《聿瑶传》
第1章 初见
“飒……”萧瑟声。
残月下穿行着斑驳黑影,他们齐齐朝一个方向飞跃……
良城,富福镇,松山谧林 黑影步步紧逼,女子果断旋身扬手,霎时,半空雾霭。
“咳咳……有毒。”黑影捂着口鼻屏息,尽数落地。
女子忽然后退两步,飞快用银针封穴。树梢上黑袍人狂喜,狂啸,“哈哈哈,玉玲珑,这是蝎王毒,你死定了。”
“毒王,五年不见,仍是中了我的毒,谁死还不一定呢。”她笃定,声音非常好听,如山涧清泉,似微风拂琴。
毒王显然顾不上享受,神情一震,摊开刚刚投毒的右手,没毒,两手摊在眼前,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被骗,毒王霍然抬头,眼前空空,只有寂寥夜色。
“蠢!”一只黑影极快飞过,呵斥毒王。
“混账寂煞,你们都是混账,本座要将你们都做成药人!”毒王气疯般指着压黑空旷的夜吼。
云瑶正要飞出密林,身后一阵阴风,是掌风。
“把玉蝶留下。”身后寂煞的厉喝声近在咫尺。
接招两败俱伤,不接招她一人重伤,这么吃亏的事她从来不做。
千钧一发转身,掌掌相袭,“啪”一声分离。
寂煞踉跄退后数步,胸腔内气血上涌,“凤九诀!这不可能?”
“玉蝶原本就是我的,寂煞你还要脸吗?”话音回荡,她已飞出密林,身影不见。
……
两日后
“姑娘,我们去哪?”衣容问。
“京翎城。”
一辆样式简约的马车驶入燕瀛国都,经过熙来攘往的街市,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主仆二人下车。
王府大门紧闭岿然不动,执掌百万兵权的摄政王中毒,府邸安静的不寻常。
云瑶正瞧着骄阳下威肃辉煌的匾额,“咯吱……”朱红沉重的府门打开,身穿褐色侍卫服的年轻男子步履矫健稍显倥偬走来。
他身材挺拔,肩臂宽硕,茶金靴,落缨匕,皮质束带一侧别双腰刀,立蟒箭袖,手持嵌玉剑。这剑不凡,应不是普通侍卫。
男子双手覆,揖一礼,声音谨慎刚毅问:“请问是凤姑娘吗?”
云瑶默然点头,了然外公不只给她传信。男子见帷帽边沿上下微动,朝府门做请的手势说:“凤姑娘请。”
迈进摄政王府,男子走前面引路,衣容在云瑶身侧落后半步,心中忐忑不安。她来到姑娘身边八年,没见过有姑娘解不了的毒。但此一时彼一时。
姑娘中了毒王的剧毒,在鬼灵阁又与寂煞交锋受了内伤,若用“凤九针”为摄政王解毒,恐性命不保……
很快经过宛如无人之境,实则暗卫密织,扞卫森严的外院。内院与外院迥然不同,袂云汗雨,济济一苑。
云瑶隔着帷帽的薄纱瞧着,穿官服的三五十人应是太医,他们脸上满是愁容,商议且思量摇头似知尽能索。
太医们见女子被摄政王的第一亲卫惊风护送而来,噤声瞧着,心中已有猜测。
“这位就是南宫家请来为摄政王解毒的高人吧?”
“这么年轻,是我看错了吗?”众人交头接耳。
“听说是忠勇侯嫡女,算起来还未及笄。”胡子一把的老太医惊得嘴合不上,摄政王府是病急乱投医吗?
“咱们行医多年都束手无策,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医好? ”
“据说南宫夫人与薛寒云是手帕交。”院子里的置喙声越来越大。
“和交情没关系吧,这不是羞辱咱们吗?”
“哎......”有人惋叹,就是治不好摄政王怎么办呢?
云瑶已走到扶云殿门口,听着身后杂然的议论声,心若镜湖。
“凤姑娘请。”惊风一手朝向殿中说。
云瑶颔首。
待云瑶迈入殿中,惊风眼刀子飞向一众太医,聒噪!
医不好摄政王整个太医院不能豁免,脑袋没了,脸还重要吗?
太医们纷纷转移目光,迮然噤声。
扶云殿里,太医院两位院首和三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讨论医治之法焦头烂额。
惊风快走几步到云瑶身侧,带她绕过雕花屏风。
罗汉床上靠坐一人,后腰处倚着两个枕头,锦被盖着腿。
云瑶站定在床边,清水般的眸光落在南宫聿的脸上,他的长相无疑是万里挑不出一个来,剑眉星目,俊朗无俦。但周身太冷了,眸光锋芒锐利,使云瑶有危险的感觉。
他是燕瀛战神,东璃人称之为杀神。
战神、杀神,哪个称号都不能把这男人归为善类......
第2章 不只一种毒
云瑶转念又想,善类恶类与她何干,她看完病就走了。
惊风搬来矮椅放在云瑶身后,示意她坐下给南宫聿诊脉。
云瑶抬手摘下帷帽,面容清秀可人,这是一张假面,忠勇侯嫡女与玉玲珑不可以是同一副容貌。
惊风接过帷帽放一边。凤云瑶坐下来,青葱白皙的手指搭在南宫聿腕上。
屏风里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扶云殿门口挤满了人,睽睽注视。
她气定神闲垂眸,平静无波的眸光落在地面上,用心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太医院的院首和几名老太医站在屏风旁听风,他们倒要看看小姑娘怎么把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解了?
床旁侍疾的两名侍卫心都揪着,希冀的目光齐齐落在凤云瑶身上。
唯有南宫聿清冷淡然,仿佛中毒的另有其人。
“千烈草。”云瑶轻声说。
中千烈草之毒者,五脏六腑如同放进火上炙烤,每日晌午灼烧感最强,此等疼痛非常人能忍。面前的男人眸光精锐,衣衫俨然,除了脸色不寻常的白,没有一点儿病患该有的萎靡。
天机阁的资料记录:南宫聿十四岁跟随薛老将军上战场,十六岁封将军守卫边境,十九岁挂帅,以十五万对五十万,击败东璃,震撼整个瀛州大陆。这男人太强大了,仿佛任何事物想溃败他都如蚍蜉撼树。
云瑶放下手,修长羽睫微动,眸光轻轻淡淡又朝南宫聿瞧一眼,而后缓缓落下,此毒确实麻烦......
南宫聿眸光锐利,心若明镜。她看过来这一眼平淡若素,可她进来时已在他脸上观察半盏茶的时间。她是看病不是相亲,她知道了,他身上不只一种毒。
那毒不似千烈草毒性烈,被千烈草压制着没有发作。若是解了千烈草之毒,不出六个时辰红蝎毒就会爆发,他还是死。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她竟轻而易举诊断出来,看来有些本事。
云瑶思忖,解了千烈草,如何解红蝎毒呢?
她的眸光几不可察的落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暗自为南宫聿庆幸,真是命不该绝。或是老天给她机会,报答当年南宫夫人的相护之恩。
“摄政王中千烈草之毒,我们太医院早就诊断了。”张院首撇撇嘴,满满的不屑。
还当多高明的医术,不过如此,另四位太医也撇着嘴,仿佛撇嘴是太医院的风貌。
千烈草之毒玄霜花可解,世人大多听过玄霜花,不得见。太医们解不了毒也因没有玄霜花,另想医治之法显然未成功。
虽然张院首语气不好,云瑶仍礼貌瞧着他,微颔首说:“玄霜花我......”
“玄霜花:蓝色花,橙色蕊,花茎通体雪白,生长在塞北苦寒之地,百年才开一次花。”另一位院首邹弘泉语气急遽,说话时气息不稳,恐被抢去什么。
插话是很不礼貌的,云瑶平和的眸光中染上一丝凉意扫向邹弘泉,见他已年过半百,没说什么。同是郎中,强调这些没多大意义,这位太医试图用“玄霜花罕有”推诿治不好摄政王的责任,云瑶没费多少心思就懂了。
邹弘泉一瞪眼,这小姑娘也太不尊重御医了吧?
“当今世上,唯有东璃大国师蔺无尘有此花。”邹弘泉心气上来了。但提及东璃时目光仍不禁朝床上俊脸冷漠的南宫聿飘忽。
三年前那一战,虽说是东璃先侵犯燕瀛,但南宫聿打得太狠了,五十万大军活着逃回去的不足两万,东璃恨不得将摄政王挫骨扬灰,会拿出玄霜花才怪。
南宫聿淡漠似置若罔闻。东璃五十万大军压境,燕瀛万众将陷入水深火热中,他杀伐止战,千里同风时又嫌他当初做得绝。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衾影无惭便好。
云瑶这次丁点目光都没给。
邹弘泉眼睛瞪得更大。
第3章 你行吗
云瑶想,她为解毒而来,争辩没有意义,更没必要追述国家大事。
“玄霜花我有。”云瑶开门见山地说。
难以置信,大家木然震惊,那可是玄霜花呀,以皇上之力,摄政王的权势求而不得。
张庭忠和邹弘泉互视一眼。
“这不可能,圣上送国书都没用。”邹弘泉扬声。他更想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治不好摄政王怪不得太医院。
惊风眼睛一厉。要不是王爷解毒还得用这些太医,他真想一脚把眼前的东西踹出去。
言外之意,她是江湖骗子?
到摄政王府行骗,她没疯,云瑶觉得此大人应是中邪了。
她眸光一凉,诧异瞅着邹院首问:“这位大人何意?”
面对云瑶清凉注视的目光,邹弘泉一哽,不期而然她问得这么直接。
“东璃,东璃王和蔺无尘不可能拿出玄霜花。”邹弘泉支吾断言,不知怎么就慌张了。
他应是说她大言不惭。但云瑶觉得正好粉饰一下,免得她拿出玄霜花摄政王疑心。
“这位大人,玄霜花不是东璃王生的,是地里长的。”玄霜花虽罕有,但东璃并未禁令采摘和私存,云瑶面容平素说事实。
“!”邹弘泉被噎得呼吸差点断了。
床榻旁两名侍卫不约而同的忍笑,王爷毒未解,此时不该笑,可实在抗不住凤姑娘的冷幽默。
“大人刚刚说圣上没用。”云瑶陡然转移话锋。
邹院首惊得身子一抖,额头渗出细汗,急迫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微臣何曾说过?”断章取义,这是要他命!
南宫聿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上翘,这姑娘有点意思。
三位花白胡子老太医不约而同地擦擦额上的汗,帮不上忙啊。
张庭忠不敢帮腔了,会万劫不复。
屋里安静了,云瑶不再耽搁,稳稳当当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布包。侍卫们意识到是什么,瞳仁里全是期盼,唯有南宫聿神色平淡。
张庭忠和邹弘泉半信半疑。
太医们嘴闭的密不透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左右治好摄政王功劳是别人的。
“把衣服脱了。”云瑶声音不大。
惊风、元岱听力极佳,以为耳朵坏了,瞪大眼睛瞅着凤云瑶,微张着嘴,样子很呆。
“把你家王爷衣服脱了。”忽略掉俩呆子震惊的表情,云瑶耐心的重复一遍。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的思想根深蒂固。虽说在燕瀛已有国子学堂,世家贵族不分男女均可考试入学。百姓家里生活条件允许,也有把先生请到家教书的,女子亦可习武。但对“男女大防”的教化墨守成规。
惊风、元岱像两尊雕塑,仍是不动。
南宫聿冷傲的眸光落在云瑶清秀淡漠的小脸上。女子的眸,美无暇世间罕有,纯洁得似能渡化人心。
“本王自己来。”他冷冷道,从懂事起他就不喜人碰。
惊风、元岱只敢站边上瞅着,其他人被侍卫请出屏风外。
“你行吗?”云瑶歪下脑袋,怀疑的眸光落在南宫聿身上。
惊风、元岱嘴一咧,凤姑娘不能说男人不行啊!
南宫聿冷睨云瑶。
“......”她是那个意思吗?
千烈草毒发后每日烈烧身体,她觉得南宫聿会很疼,很虚弱才问的,不识好人心!
随即,云瑶自省,他的强大不似凡人,多余了。
第4章 解毒千烈草
平静看着南宫聿自己脱到里衣就停下来了,云瑶斩钉截铁地说:“继续脱。”
心好累!
脱衣服被女子盯着看南宫聿是第一次,只是她都不怕,他作为男人没理由输给一个姑娘。
里衣脱下,男人露出精瘦健硕的上身,南宫聿手上动作没停,往精瘦的腰腹处去欲脱里裤。
“停……可以了。”惊风、元岱憋着一口气终于在云瑶说出“停”字后喘过来了。
他们看到云瑶大方坐在王爷的床榻边上,距离不足半米。
“?!”凤姑娘想干点啥?!
“直接吃了它。”在南宫聿凛冽的目光化成冷剑前,云瑶已打开布包,将玄霜花送到男人眼前。
他锐利的眸光缓缓垂下,玄霜花,通体雪白,兰花金蕊。
元岱没想到玄霜花这么小,仅两寸。
出人意料,南宫聿没因凤云瑶的靠近厌恶,还很听话的把玄霜花放嘴里。
惊风震惊之余递来水。
南宫聿接过来喝一小口。
他锐眸余光察觉一丝银光,待看清,云瑶食指与中指间的银针已刺入南宫聿颈肩穴。肉眼可见,银针变黑大半。
云瑶迅速拔针,南宫聿顿时气血上涌,腔内翻江倒海。他本能的往前俯身,手欲推开坐在榻边离他极近的凤云瑶。
“让开。”要吐。
云瑶微暖的小手抚在南宫聿背上用力一按。
他确实没想到......她敢!
加之控制不住上涌的血,南宫聿受力趴在云瑶腿上,“噗……”吐出一口殷血。
南宫聿狠狠闭了闭眼睛,这姿势太丢人了。他没想过,此生有“机会”抱着小姑娘的大腿吐。
他单手撑着床沿,想坐起来。
“别乱动。”云瑶语气很轻。但不是和他商量。说话时,云瑶已将一支金针扎进南宫聿背部穴位。
他乱动什么了,她吗?
旁边元岱大脑一片空白,右眼皮突突的跳。
惊风瞧着云瑶腿抬高应是控制着王爷前身的穴位。这样控制穴位除了用深厚的内力,惊风想不出其他方法。
他瞅向凤云瑶清秀稚嫩的脸,未及笄的年纪,怎么也和内力深厚、武功高强搭不上边。
他对医术如蝉不知雪,或有别的方法吧?
云瑶从布包中又抽出两根金针同时扎进不同穴位。
再连续扎进四支金针后,“噗”南宫聿又吐出一口殷血。
“只差两针。”再忍忍的话云瑶没说,她觉得非凡强大的摄政王不需要。
他只对此时的姿势不满意。
云瑶动作有条不紊,将一支金针扎入穴位……然后是第九支。
最后两处穴位扎进金针会很疼。但南宫聿没有丁点触动。云瑶佩服摄政王的同时觉得他不似人类。
“来,把你家王爷扶起来。”云瑶瞅着怔怔杵在边上的惊风吩咐。
“别碰到针。”云瑶叮咛。
“嗯。”惊风应,仅仅搭一下南宫聿手臂,将南宫聿扶坐起来,手便迅速离开。
元岱用外袍给南宫聿盖在身前。
“侧着身子先靠一刻,等拔了针就可以躺下休息。”男人一离开,云瑶一秒都未在榻边停留,立即起身后退数步。
南宫聿森冷的眸似要冰冻三尺。但云瑶没有一丝惧怕之色,神情淡淡坦然道:“摄政王,千烈草之毒,已解。”
此话一出,整个寝殿顿时雀跃欢喜......
云瑶垂眸羽睫微动,默然站在一处,气质宁静让人安心。
南宫聿缓缓闭上眼睛,锐利冷寒的眸光也随之收敛。
她成功瞒过一屋子人,却瞒不过他。
此时此刻,整个寝殿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明白,危机还在。
第5章 耗损极大
南宫正源和妻子苏盈雪快步赶来。
她挣开夫君搀扶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南宫聿面前,激动半晌才说出话来:“聿儿解毒了,聿儿终于好了!”
南宫聿毒发这些日子,一个又一个噩耗接连不断,她每天活在悲痛中,以泪洗面,每夜无法入眠,此时面容憔悴如雪。
她一双温柔的眼布满了泪水。但是,她仍然不眨眼的看着南宫聿,任其泪水流着,唯恐恍惚间消失不见,一切都成梦。
被女人深深凝视,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南宫聿也觉得不自在。
“娘这样看男子......不好。”他语气淡淡,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云瑶唇角微动,这脸说冷笑话正合适。
“......臭小子,连娘都戏弄,找打。”苏盈雪破涕而笑。
“不能打,夫人不能打。”张庭忠一脸殷勤谄媚,“摄政王毒刚解,还需好生修养。”
“张院首,你当我傻呢,要打我也不能打自己儿子。”苏盈雪没好气瞪他。
苏盈雪是什么态度,张院首并不在意。他要的是趁热打铁,趁着整个王府都好心情的时候给太医院说情。
“姑娘!”毒已解了,等在外面焦虑不安的衣容冲进屏风打量着云瑶。
瞧着衣容的担忧,屋里有的不解,有人觉得好笑,被迷一般打断脱罪计划的张院首无暇关注。
苏盈雪转身,滢滢泪眼看云瑶,悲痛、伤感、庆幸、惊喜,回首往事,五味杂陈,各种情愫袭上心头。
她激动得乱了呼吸。
寝殿里瞬间安静。
大家以为苏盈雪是见到已故好姐妹薛寒云之女,加之感激凤云瑶解了摄政王的毒,情绪才难以自控的。
“南宫将军,雪姨。”云瑶双手交叠身侧,欠身行一礼。
南宫正源满是感激,向前伸手虚扶下,“不必多礼。”
“云瑶。”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苏盈雪哽咽的轻唤一声,泪水汨汩。
云瑶是她的本名,出生时亲生母亲云飘渺取的。
云瑶眸光讳莫如深,看着苏盈雪莞尔一笑。
苏盈雪温柔凝视云瑶,抽噎着展颜......
衣容突然朝苏盈雪欠身见礼,说话干脆利落一点儿不怯:“夫人,我家姑娘为摄政王施以金针祛毒,耗损极大,请夫人为姑娘准备客房休息。”
耗损极大!
“你说什么?”苏盈雪挂着滢珠的眸惊讶看向云瑶。
“云瑶,衣容说的是真的?你没事吧?”苏盈雪担心地问。
南宫聿抬眸注视她清秀的脸,淡漠的表情,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探究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雪姨不必担心。时辰差不多了,给摄政王拔针,我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声音婉约轻柔,面色如常地说。
没看出云瑶身体不适,苏盈雪心稍安,“好,给聿儿拔了针就好好休息,雪姨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雪姨。”她微弯淡粉色的小唇,轻声应下。
“明日咱们好好庆祝庆祝。”苏盈雪豁然开朗,笑盈盈的看向南宫正源。
南宫正源看着妻子苍白憔悴模样心疼。但聿儿的毒解了,阳和启蛰,他弯唇笑,欣然点头。
云瑶为南宫聿拔完针,苏盈雪已吩咐婢女收拾出客房,带云瑶和衣容去休息。
她精神奕奕去厨房安排晚饭,两个孩子都得补补。
王府里所有人都各负其责的忙碌起来......
摄政王解毒,心情定然不错。寝殿里该走的都走了,不会儿再有人打断他们。
弱若小鸡仔似的两位院首大人对视一眼,此时给太医院说情正是好时机。
“摄政王......”
“张大人请回吧。我们王爷身上的毒刚解,需要休息。”元岱比张院首高半个头,严严实实挡在他面前。
“......”
他太难了!
第6章 解毒的饭
两名奴婢引路,云瑶在前面,衣容紧跟着。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客房,衣容迅速锁好房门,转身看到云瑶撩起衣袂,右手臂大片青紫。
衣容双手捂着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
“没事,快过来帮忙。”云瑶安抚一句,取出金针递给衣容。
衣容抽噎着,接过金针放在灯火上烤,烤完就放旁边白布上冷着。
云瑶拿起两支金针扎入肩头,灌内力于左掌心,催动经脉内的毒。肉眼可见的,手臂上的青紫自肩一点点往下,褪去青紫的手臂恢复白皙。
将毒推至小手臂处汇集,云瑶收掉内力,迅速拿起白布上的两支金针分别扎进两处穴位。
“好了,你看这不没事了。”云瑶拭去额头的细汗轻快地说。
“才不是,姑娘别想骗人,根本就是毒发了......”
云瑶飞快捂住衣容的嘴,声音压得极低说:“别声张,被人听到就解释不清了。”
蝎王毒是毒王下的,说起毒王,鬼灵阁、玉蝶、她玉玲珑的身份都要暴露,牵扯可太大了!
衣容机灵,秒懂点头,云瑶放下手。
“想不明白,啊公怎么管起一个王的死活了?”衣容喃喃。
云瑶弯唇不语。
外公枕流漱石多年,从未与朝堂的事儿和人沾过边,这次让她给摄政王解毒,难怪衣容费解。
当年苏盈雪保全云飘渺的名声,将襁褓中的她送去凤府,对外说薛寒云生的是双胞胎,云家欠了苏盈雪的恩情。
现在苏盈雪儿子中毒了,还是在支援薛家军与南岳的战役中中的毒,她岂能不走这一趟?
晚饭是苏盈雪亲自下厨安排的,非常丰盛,荤素搭配。
想着云瑶为南宫聿解毒定是累了,她吩咐人把饭菜端去房间。
云瑶只吃了点青菜和米饭,鱼虾蛋都没吃。
饭后她吃下两颗白色药丸,躺下小憩两刻起来,取出匕首放火上消毒。然后,用力把匕首刺进肉中,划开汇集毒的皮肉。
“嘀嗒......嘀嗒......”毒血徐缓落入手臂下方的瓶口......
翌日
月落星沉,衣容拎着一个食盒往扶云苑走……
“干啥?”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衣容下一激灵,四处环顾,视线停在树下。
那儿站着一个人,半边身子倚在大树上,人模人样的脸上染了玩世不恭的笑,衣容瞧着烦。
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送药。不是,送饭。”衣容思索下重新道:“送解毒的饭。”
小丫头说话不是挺干脆利索的吗?
昨天王爷就吩咐了,要是凤姑娘送药,拿进来便是。
当时他和元岱纳闷,毒解了还送什么药?
真来了!
“给我吧。”惊风堪堪走过来,语气轻快,伸手去接食盒。
“不行。“衣容睁大眼睛拒绝,抱着食盒往边上躲,倔强道:”我要亲眼看着摄政王吃完。”
这是她家姑娘用血做的解药,就为了完成啊公的托付,绝不能假手于人。
“......”他还能调包不成,警惕是不是用错人了?
“那走吧。”惊风不勉强,要是让个小丫头在王府翻起浪,他们这些侍卫都回家养老得了。
衣容不说话了,默默跟着。
进了扶云外殿,隔着屏风,衣容放下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兰花瓷盅。
今时不同前日。
前日南宫聿中毒要医治,寝殿里会进出一些人。今时毒解了,摄政王的寝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的。
衣容将瓷盅移交到惊风手上,小脸满满写着“不放心”三个字。
惊风觉得特别有趣,眼底的笑藏不住,看着瓷盅问:“你不是怕我吃了吧?”
“我站这儿瞅着,摄政王吃完我就走。”衣容不理会惊风的调侃,一板一眼地说。
“......”行,拗不过你,小丫头开心就好。
第7章 出乎意料离开
衣容说到做到,隔着朦胧的屏风隐隐约约看着南宫聿把“血羹”吃了才转身要离开。
“你家姑娘呢?”屏风里传出南宫聿清冷的声音。
怎的送药派婢女来,她不是应该复诊吗?
他的声音无疑是好听带着磁性的。但是太冷了,衣容觉得摄政王应该是有起床气。
“回摄政王,我家姑娘回忠勇侯府了,走时吩咐衣容给您送药。”衣容站在殿门口,心澄貌恭地欠身行一礼说。
“......”
对上南宫聿冷而严厉的目光,惊风真是死的心都有。
一盏茶后,元岱单膝跪在院中汇报:“王爷,府上侍卫无一人得到命令。”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说过不允许凤姑娘离开王府。
惊风低头,他们确实没想到凤姑娘会这么快离开。当然,人家也没有不辞而别,她给夫人留了一封信。
凤姑娘是夫人请来的,又有告别信并无礼数不周。
八月的天,流金铄石,庭院里冷的元岱想穿棉袄。他抓了抓头,想不通王爷为啥不高兴?
毒解了,凤姑娘走不是正常的嘛,因为没和王爷道别?
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在意起一个姑娘的虚礼了,若真如此,摄政王府门槛不知被踏平多少。
“王府的人随意进出,人走后没有任何回报,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解释?”南宫聿背脊挺拔玉立庭院中,不怒自威问。
“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自己领罚去。”
“是。”元岱退下。
吃了那盅羹,南宫聿知道身上红蝎毒解了。可她无声无息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总要交代交代给摄政王吃了什么,虽然吃的时候他没问,或者说他没报以希望。
救了他南宫聿、燕瀛摄政王,谢礼都没有,传出去他的脸要往哪放?
她是不稀罕吗?
南宫聿周身气息又冷了几分,隐在暗处的几名暗卫不约而同的打个寒战。
“哎呀我的天!”庭院内突然多了一男的。男子一身沾了污渍的白色棉质长袍,腰间别一把折扇,干头土脸。
看到南宫聿傲然玉立院中,他大步流星冲到南宫聿面前,惊艳道:“苍天有眼,真是活的!”
南宫聿中毒后,他快马加鞭赶往东璃找蔺无尘寻玄霜花。结果蔺无尘早三天就离开了东璃,说是云游。
云游还带着玄霜花,他信了离殇的邪!
他在东璃找遍蔺无尘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颓废返回燕瀛,坊间传南宫夫人请来世外高人,燕瀛战神有救了。
他跑死两匹马回京翎城,到了摄政王府看到活的南宫聿,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了。
“你还有脸回来。”南宫聿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
“没脸。有腿就行。”姜灿风尘仆仆,发髻凌乱,略带胡茬儿的脸展开一抹朴实的笑。
他与南宫聿十岁相识,相视莫逆。这几年南宫聿建功立业,他主持大后方。
他们相互信任,亦亲亦友,感情早已超越朋友。想到南宫聿会熬不过此劫,心就很疼,好似缺了一块。
他都不知自己如此离不开南宫聿,他明明是喜欢女子的?
“别在这儿贫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南宫聿嫌弃转身,往书房走。
“行。”他不眠不休跑了五天,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姜灿满脸堆笑跟上南宫聿道:“我收拾好就来,谷子易也快到了。他传来消息,你这毒解的有蹊跷,得说说。”
“什么?”南宫聿停下脚步,凤眸增了三分锐利。
“等谷子易到了让他说吧。”姜灿尬然自己嘴快。
他不懂医术,谷子易只在信中廖寥数笔,没弄清楚的事儿,不能随便说。
第8章 红蝎蝎王
谷子易到王府已是午时,三人用过午饭,来到飘渺亭。
飘渺亭建在摄政王府最高处,名字是苏盈雪取的,足见她对故友的怀念。
小楼有两层,一层是凉亭,二层是楼阁。从飘渺亭的飘窗望出去,能看到瀛山山脉和瀛山瀑布,葱蔚洇润,景色奇美。
三人坐在窗旁,中间是紫檀茶桌,姜灿手法纯熟的烹茶。不多时,茶香伴着紫檀木的香气,四溢开来,满室皆怡。
“子易,你信中写的含糊,仔细说说。”姜灿将谷子易和南宫聿面前的茶杯倒满,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品一口。
“嗯。”谷子易饮口茶说:“王爷,千烈草唯玄霜花可解,咱们就说红蝎。”得到南宫聿红蝎毒解了的消息,谷子易震撼良久。
南宫聿表情淡淡颔首,早觉得她解毒不寻常。
“红蝎毒不难解,就是中毒之人要遭点罪。以银针封穴、内力推脉之法,将毒逼至身体一处,用利刃割开毒的汇集处,放出毒血,再刮去骨上一层毒膜,毒就解了。”
割肉刮骨啊!
姜灿瞪大眼睛看谷子易,诧然问:“这是遭点罪,你是不是对遭点罪有误解?”
“不要打断他。”南宫聿及时制止姜灿的话唠。
谷子易脸上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抿口茶,继续说:“给王爷下毒之人定是用毒高手。红蝎和千烈草相互克制,封穴会加重千烈草之毒,不封穴不能压制红蝎毒扩散。而且红蝎至寒,千烈草炙热,王爷服用雪莲压制千烈草无疑是加重红蝎毒。红蝎毒已扩散,不能用我刚说的方法解毒,唯有另一法。”
“什么方法?”南宫聿触碰茶杯的手微动,冷俊的眸里布满锐利的光。
姜灿正了正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
谷子易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服用蝎王毒血。”蝎王毒是红蝎毒的克星。
“蝎王毒血怎么获得?”谷子易讲一车,姜灿想,应该不会随便放点蝎子血这么简单。
“解红蝎之法获得……割肉刮骨解毒。”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好似一个甲子之久,姜灿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自己都怀疑,“谷子易,你是说凤云瑶先让自己中了蝎王毒,然后割肉放血给王爷喝,再刮骨解毒?!”
据他所知,凤云瑶还未及笄,一个小姑娘能做到?
他都做不到。
“正是。唯有此法。“谷子易虽不信凤云瑶能做到,但他笃定解毒之法。
“不能直接吃?”姜灿眸光严整注视谷子易问。
谷子易用看白痴的眼神瞥姜灿一眼,“蝎王是毒不是药。毒性太烈,直接服用会加快毒发。蝎王毒必须在活人经脉中留存十二个时辰以上方能解红蝎毒。”
直接服毒是想更早见阎王呢!
姜灿嘴角抽了抽,“就是说蝎王毒得吸了人血才能解毒。”
“可以这么说。”谷子易想想回答。
“所以,王爷中毒你就走了,是去找蝎王毒?”姜灿问。
谷子易点头,“嗯,我得知毒王在良城富福镇,赶过去,一无所获。”
“凤云瑶有蝎王毒?”姜灿脑子里好多问题,随机选一个问。
蝎王毒是毒王炼制的。毒王性格怪诞不经,有银子未必卖,而且行踪不定。
外界除了下毒的燕衍,没人知晓南宫聿中了红蝎毒,难道凤云瑶未卜先知?
“或许......凤姑娘不是让自己中了蝎王毒,凤姑娘没有蝎王毒,凤姑娘是中了蝎王毒。”谷子易认真推理。
“……”这么说话闹心不?
姜灿按了按眉心,头晕。
站旁边的惊风听得迷茫,他忍不住开口,“今早凤姑娘让衣容送过来的那盅羹是属下端给王爷的。我确定没有血腥味,不是血,羹是白色的。”
谷子易与姜灿对视,片刻,异口同声道:“散色粉!”
南宫聿狠狠按按眉心,好一招瞒天过海,真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解毒。
从起初诊脉,她都想好了,尚未及笄竟有如此心智,要是长大点还得了?
姜灿深深叹口气,心里满是对凤云瑶的佩服和好奇。
“我的爷,这次人情欠大了。”他挤出一抹喜少哀多的笑,瞅着南宫聿说。
救了燕瀛战神,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但凡正常人巴不得借此机会扬名。凤姑娘却潇洒离开。
“嗯。似乎不太好还。”谷子易诚恳道。
“玄霜花也有蹊跷。”姜灿突然说。
南宫聿凤眸眯起,玄霜花出自东璃,东璃巴不得他早点死,绝不会拿出玄霜花。
她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那下毒的人?”姜灿想,先不去管玄霜花了,左右南宫聿的毒解了。
南宫聿端起茶杯抿一小口,楼内温度骤降,茶已凉。他眸光一抹锋芒,周身肃杀,“希望他比本王命硬。”
“王爷,太子中毒了。皇上宣凤姑娘入宫为太子解毒。”元岱出现在阁楼禀报。
“什么毒?”谷子易问。
姜灿翻个白眼,一个郎中的关注点。
“红蝎。”南宫聿冷冷笃定。
“王爷料事如神。午时三刻太子用膳后吐血,太医确诊是红蝎毒。”元岱删繁就简,无遗漏讯息。
“啪”姜灿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悻悻问:“杀不了摄政王就弄死救摄政王的人,泄愤吗?”
第9章 玄霜花
衍王疯了不成?
“衍王如此心急再出手,是不打自招有恃无恐吗?”姜灿愤愤然,真不怕皇上确信他的谋逆之心?
“都不是。他是等了太多年,急了,开始犯蠢。”南宫聿眸中闪过一抹杀意问:“都安排好了?”
“是,王爷,都安排好了。月十五衍王见九州商会的云玖。”惊风答。
九州商会是瀛州最大的商会,涉猎各行各业,垄断药材,棉花市场。燕瀛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药材和棉花都是九州商会供应。
九州商会有九位股东,云玖排行第九是按年纪论的。他一人占九州商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且是商会的领头人。
此人还颇为神秘,出现在人前惯戴假面,少有人见过本尊。假面样貌不一,唯一不变的是他手里那把玄晶扇。
玄晶扇是各种武器的佼佼者,扇身用玄晶石打造坚不可摧,扇子飞出成圆形,四周利器,见者封喉。
这位云玖爷不仅经商一流,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辈。
衍王篡位之心蓄谋已久,想成功必需两个条件:南宫聿死和足够的银子。
燕瀛与南岳大战后,衍王秘密见过南岳三王子,至于谈了什么,看衍王近来的举动不难判断。
九州商会富可敌国,衍王在这个时候约见云玖,定是想得到他财力上的支持。
“那就月十五行动。”南宫聿眸睫未动,语气平平。
“是。”元岱与惊风对视一眼,退下。
一盏茶后,阁楼只剩谷子易和姜灿。
“谷兄,喝茶。”
“我去沐浴睡一觉。”
“……”
皇城,太子东宫,端庆殿
凤云瑶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缓缓叩首到地,“臣女凤云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上首皇帝语气略带急切。
她低着头缓缓起身。
端庆殿里除了一屋子奴婢太监,就是太医,张院首也在,现下都为榻上太子侍疾。
“凤云瑶,你解了摄政王的毒,朕宣你进宫速速为太子解毒。”君王自有君王的威仪,话说得再客气也似命令。
“回皇上,摄政王中毒玄霜花可解,臣女有玄霜花。”凤云瑶微低头,左手按右手置于身前,不惊不慌的回答。
站皇上旁边的大太监安顺翻个白眼,所问非所答,重点是给太子解毒。
“凤云瑶,你的意思是只要有玄霜花,什么人都可以解摄政王的毒?”皇后厉眸盯着凤云瑶,极力压抑焦急。
安顺唇角抽抽,重点不是这个呀!
皇后娘娘高高在上,没必要对一名臣女和颜悦色,云瑶早有准备,垂眸淡淡承认,“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救摄政王是天大的功,她不想领出乎皇后意料,同时皇后因急躁恼了,“你这是不想给太子解毒?”
此话明显是挖坑要埋了她,云瑶语气变无辜,“臣女不敢,玄霜花已给摄政王吃了,臣女没有玄霜花了。”
玄霜花世间罕有,不是家常便饭,想吃就炒一桌。
安顺嘴角抽了又抽,凤云瑶竟扯远的,话不往正道上说呢?
“凤云瑶,你这是推脱,太子出事,把你千刀万剐不足以赎罪。”皇后欲加之罪。
“臣女不敢,请皇后娘娘息怒。”凤云瑶重新跪下叩首在地,惶恐姿态做得十足,答话却不见慌乱,“臣女略通解毒之法,平日里给山下村民看诊维持生计,医术不精,与宫中太医不啻天渊。”
山野村医啊!
确不适合给太子看诊。
“给摄政王看得,给太子看不得?”皇后意味深长的问。
不知道是说谁比谁高贵,谁不如谁,云瑶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挖坑的好手。
“回皇后娘娘话,太子殿下金枝玉叶,摄政王千金之体。臣女不敢给殿下和王爷诊治,治好摄政王的非臣女,而是玄霜花。”
安顺嘴角一抽,玄霜花、玄霜花,没完了,凤家不是将门嘛,怎出这么一位不爽快的?
“凤云瑶,你解了摄政王的毒,太子也中了红蝎毒,故宣你进宫为太子解毒。”皇上似刻意纠正。
皇后反应过来自己陪凤云瑶兜圈子,心中生出恼怒。
皇上圣明并不影响凤云瑶糊涂,她仍然叩首到地回答,“回皇上的话,臣女医术不精,摄政王中的是千烈草之毒,非红蝎毒。”
皇上察觉不对劲,眉头霍然紧皱。
“大胆凤家女云瑶。”皇帝身边大太监安顺忍很久了,这凤家姑娘定是个傻的。
“摄政王的红蝎毒是你解的,让你给太子解毒是光耀门楣,你竟推脱至此。死罪!”安顺清清楚楚听到皇后娘娘说摄政王也中了红蝎毒。
“啊?”云瑶猛的抬头木然错愕,迅速又叩首到地,还是那句话,“回皇上,摄政王中的是千烈草之毒。”
这姑娘没救了,也是个不惧死的。
“一派胡言。凤云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皇上。”皇后忽的站起来,指着凤云瑶厉声呵斥,突如其来的端庄得体全无。
皇上烦躁,眉心一拧问:“凤云瑶,你刚刚说摄政王没中红蝎毒?”
“摄政王到......”殿外传来尖柔的声音。
第10章 妻不贤
皇后气焰明显弱了。
在燕瀛无人不怕南宫聿,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准确点说皇上不是让,是宠,宠得长眼的都看不下去。
端庆殿里忽而鸦雀无声,太子榻前忙得热锅上蚂蚁似的太监、奴婢、太医们大气不敢喘。
南宫聿走进殿内,冷俊的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凤云瑶,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他未见礼是皇上允许的,只跪天地,不拜君王,可随行带刀侍卫。此时惊风就站在南宫聿身后。
玉屏风后,躺在床榻上中毒的太子透过屏风斜倪着殿中,回忆起两年前,御书房外,他送药膳无意窃听到的......
皇上:“以后不必见礼了,准你进宫随行带刀侍卫。”
南宫聿:“皇上这不合规矩,难免惹人非议。”
“呵呵,你会在意谁的非议?”
“皇上,臣掌管燕瀛百万兵权,你准臣带刀进宫就不怕臣弑君,谋朝篡位吗?”
“你想要朕明日就禅让于你,不必谋了,累不累?”
“......”
此事太子铭心镂骨,每每看到南宫聿都会想起,他眼里像结了冰渣子,充满妒恨。
“行了。不必多礼,赐座。”皇帝威严不减,宠溺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内心。
左右打量着南宫聿,瞅着他坐下,皇上威威龙颜突然就笑了,语气温和,“伤势都大好了?”
“谢皇上挂念,臣没事了。”南宫聿语气、脸色都淡淡的,不明喜怒。
皇后气得肺裂,太子正中毒卧榻,皇上竟先关怀南宫聿一个解了毒的。
“咳。”皇后清下嗓子,意为提醒皇上跑题了。
“救了本王的人,竟这般不受待见。”皇上未开口,南宫聿冷俊的眸落在凤云瑶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上,语气凉凉。
“......”皇后目光飘忽。
“凤云瑶,起来回话。”南宫聿一向清冷模样皇上习以为常了,他本意也不是为难凤云瑶。
“谢皇上。”凤云瑶左手扶下地面起身,明显右手没用劲儿,南宫聿看着眼皮猛跳两下。
“摄政王,本宫听闻你中的红蝎毒是凤云瑶解的,太子也中了红蝎毒,故而皇上宣她进宫为太子解毒......”感觉皇上想起了什么,皇后怯生生的。
但她不能耗着,多等一刻太子就危险一分,只能硬着头皮,壮起胆说:“凤云瑶一直推脱,不愿救太子。”
皇后原本想说,“不救太子,等同谋害储君,五马分尸、凌迟不为过。”对上南宫聿冷寒的眸,利锐的眸光,硬是换了说词。
南宫聿不管皇后火急跳墙,舒徐问:“刚刚是谁要把本王的救命恩人千刀万剐?”
“......”皇后心瑟缩,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皇帝瞧向一身冷气的南宫聿翻翻眼皮,差不多得了,怎么说也是皇后。
南宫聿淡漠的移开与皇帝偶然相遇的视线,他没打算听皇后的解释,但必须警告。
前脚救了他南宫聿,后脚被弄进宫教训,这是把摄政王的面子里子一起放脚下踩呢?
长本事当着他的面踩试试,嫌命长直说!
有奴婢奉上热茶,他从从容容抿一口,眸光扫过静默一旁安之若素的凤云瑶,她倒是淡定。
“本王中的什么毒,太医院医案为证。”
皇帝炯目微眯,太子突然中毒,皇后说,太子与南宫聿中了同样的毒,凤云瑶能解。急于救太子,他未细想就宣凤云瑶进宫了,现在琢磨着谬误百出。
为南宫聿寻玄霜花他曾修国书给离殇,那时太医院似乎没提过红蝎毒?
“安顺,去太医院取摄政王的医案来。”皇上声音变沉,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安顺。
“不必了。本王来时,正好路过太医院。”南宫聿挥下手,惊风迅速从袖中取出医案。
他往殿中走两步,单膝跪地,折矩周规双手捧着医案举过头顶,“请皇上过目。”
皇上瞪南宫聿一眼。这一眼没有怒,更多是宠溺,绕半个皇宫路过太医院,扯谎能不能走点心?
安顺上前取来医案呈给皇上,皇帝翻开一看,只字未提红蝎,脸色倏冷。
“啪”合上医案,皇帝冷睨皇后。
老话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时常劝慰自己,一次次给皇后机会。可妻实在不贤!
压抑被愚弄的恼火,皇上终是没当着外人面揭穿和责难皇后。
安顺站在皇帝边上,贼尖的小眼睛看得一清二楚,摄政王中的只有千烈草之毒!
他真想掌自己十个大嘴巴,这都什么事儿呀?
皇后心虚如坐针毡。
第11章 割肉刮骨之痛
刚刚皇后说摄政王中了红蝎毒,张庭忠站边上屁都没放一个!
就算怯于皇后娘娘的地位,起码给他一个眼神,也不至于落得这糊涂窘迫的地步。
“张庭忠,给朕滚过来。”皇上呵斥一声,张院首像是要成为出气筒。
张院首刚给太子行针封穴,累得一脑门子汗,突然听到皇上大怒一声差点吓走了三魂。
“臣在......”弯腰屈膝奔步赶来,张庭忠凌乱撩袍“扑通”跪到地上。
“张庭忠,你说红蝎毒该当何解?”皇上压抑恼火,灰着脸沉声问。
云瑶敛眸想,不愧是皇上,忍耐力超乎常人。
皇上不问凤云瑶医治之法,只呵呼他,张庭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露馅了呗!
张庭忠揪着宽大的朝服袖子抹把汗,当时听着皇后说摄政王中了红蝎毒,他想危言纠正的。但皇后的目光太吓人,他孱弱的想法被皇后的淫威溺死了。
此时皇上问话,张庭忠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打诳语,“启禀皇上,红蝎毒需银针封脉,将毒素汇集一处,放出毒血,刮除骨上毒膜。”
又擦了把汗,张庭忠怯生生朝皇后看一眼,声音也随之弱了些,“只是,太子殿下要受些苦。”
“受苦总好过被毒死,能治还不赶紧的。”皇上声音更沉了,脸比锅底还黑。
“是。臣这就为太子殿下解毒。”皇上一直压着雷霆,张庭忠明白,再废话脑袋就搬家了。
皇后听着张院首的话与衍王说的大相径庭,心下半信半疑,她也没见解了毒的南宫聿有伤痛啊?
张庭忠惊魂未定,踉跄着来到太子榻前,还未开始医治就满脸的汗,发丝湿津津的。
他跪下重重磕头,声音微抖,“太子殿下,老臣得罪了。”
“干什么?”太子瞅着张庭忠视死如归的样子,只觉得他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把太子双脚和右手绑起来......左臂放平......按住......白布放嘴里。”治好太子才能平息圣怒,张庭忠深知其理。
在场的奴婢太监、太医们刚刚听得清楚,张庭忠为太子解毒是皇上的旨意,不听令,脖子上的脑袋就是个球。
“呸呸......张庭忠,你把本宫当什么了,把这破布拿开,滚滚。”
太子坚持不咬白布,胡子一把的老太医不敢硬塞。
太子不是心胸豁达之人,他们不想治好太子,然后被太子杀。
不咬就不咬吧,张庭忠给旁边太医使个眼色,示意他盯住太子的舌头、牙。
开始祛毒,下刀。
“啊......啊......母后……”寝殿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一声惨叫,震得惊风不禁哆嗦,这也太惊悚了。
“太子……”心好似被利刃扎穿了,皇后抚着胸口恍惚站起来,身旁嬷嬷扶得及时才没有跌回椅子上。
若不是皇上怀疑南宫聿中毒是太子排除异己所为,她哪里会心狠往自己儿子身上下毒?
“不许去。”皇上命令,声音冷得骇人。
身为太子,一国储君,这点疼都受不住,何堪大用?
皇后晃晃身子,一下跌坐到镶金檀椅上,眼神空洞,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父皇......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解毒了。”太子疼得求爹喊娘,宁可毒死,也不想活受罪。
皇上恨铁不成钢还丢脸。
张庭忠也没好到哪去,豆大的汗珠如注往下淌,朝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手上动作不停,也不敢停。
“张庭忠,本宫命令你停下来......啊......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太子疼得嘶吼。
张庭忠心一耿,要是停下来,皇上现在就会杀了他。再说,已经割开皮肉,没道理不继续。
整个端庆殿仿佛被太子的咆哮声震颤,他身子被七八个小太监按着动不得,脸上鼻涕眼泪一大堆,狼狈不堪。
一个小太监拿着帕子给太子净脸,被太子如魔兽般一口咬住,片刻就见血了,“啊......”
惊风又哆嗦下,这次安顺也特别配合一激灵。
还好天没黑,否则更吓人。
真是鬼哭狼嚎啊!
贴身服侍的太监小青子扑通跪在榻前,泣泣哀求:“殿下松口,殿下快松开,会伤到您的......”
屏风外,南宫聿耳畔是大男人哭嚎又求饶的痛叫,幽深的眸光中是纤柔未及笄的小姑娘。
哭嚎声越甚,他的眸越幽暗,眸光落在凤云瑶右手臂时,瞳仁不受控的颤动。
“掰开,掰开......”白胡子太医上前捏着太子下颚,“白布,拿白布来。”
太子胡乱摇头,坚决不塞。
“本宫还是死吧......放开本宫,本宫受不了了,不要,不要。”他大口大口喘气,眼前发黑,声音越来越微弱,后面几个字几不可闻。
第12章 站面前死一半
“皇上……让臣妾看看峦儿吧。”皇后柔弱出声,落泪,无助哀求。
“慈母多败儿。”皇上并无怜惜,咬牙,眉心皱成川字挥挥手。
“谢皇上。”嬷嬷搀扶着皇后,踉踉跄跄冲进屏风里。
一堆奴才女婢把太子团团围住,太医按人中,三四个女婢扇扇子擦汗。
小青子不停在太子胸前上下摩挲顺气,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这一幕把皇后瞳仁撞的生疼,支撑着嬷嬷的手臂吃力往榻前挪两步,轻声唤:“太子,峦儿……”
太子没反应,晕厥过去了。
皇后怒极,抖着手指向正从药箱取人参片的张庭忠吼,“张庭忠,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本宫……”
皇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
还嫌不够乱!
张庭忠不管不瞧,只顾翻找人参片。
“娘娘……娘娘……”
“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太医……太医。”
“太子的气息好弱?”
须臾,太监,奴婢,嬷嬷全涌上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七窍生烟,端庆殿鸡零狗碎,乱成一锅粥。
凤云瑶双手置于身前,低着头默默站着,眸看着地面的某一处,羽睫时而轻动,没人看得到她美眸中讳莫如深的眸光。
权贵们为谋权罔顾人命,自制麻药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以德报怨不在她的人生词典中,与妄图暗害自己的人“同患难”,感觉还不错。只是,昨晚麻药药效过后,手臂伤口疼得没怎么睡,站得太久头有点晕。
云瑶闭了闭眼睛,脚下移动一小步。再睁眼就看到南宫聿堪堪走过来,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形把她笼罩。
云瑶想,若是晕倒,有南宫聿挡着应该不会摔地上,但不确定他会当垫背不?
“殿下醒了......殿下......”屏风里传来惊喜声。
“皇上,太子毒已解,臣等先告退了。”南宫聿冷淡道。
无力的挥挥手,皇上手落下时搭在安顺手腕上,吩咐说:“回御庆宫。”
燕瀛储君没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却败给治病之痛。
太子是未来天子,如街头泼妇,市井痞子般喊打喊杀,大失君子仪态。
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
皇帝颜面无存,无心无力追究皇后的所作所为。
“是。”安顺扬声宣:“摆驾御庆宫。”
皇帝出了端庆殿,安顺无声在侧,无人比他更懂皇上,皇上在想事情,估计有人要倒霉了。
燕浔目光隼一般目视前方,冷沉对安顺说:“盯紧坤庆宫,衍王再去立即告诉朕。”
“遵旨。”安顺小声应着。
......
皇帝晦涩离开,南宫聿洒脱迈步也往殿外走。
云瑶美眸眨巴两下,看着男人高挺笔直的背影,惊风的声音传入耳畔,“凤姑娘,请吧!”
她移眸看惊风。惊风笑得内涵颇深,她有种早上远遁晚上被抓回去的感觉。
先离开皇宫再说吧。
她跑走几步跟在南宫聿身后,惊风落后半步远。
南宫聿走的不算快,云瑶刚好跟得上。
一路遇到不少宫人,没有一个敢抬头看,都躲边上待摄政王走过。
他一走过,宫人们恨不得脚下生风逃走。
这男人气场太强了,不怒自威,他若杀人,不用拔剑,站跟前人就死一半了。
出宫门,等在外面的衣容跑过来。
她看到南宫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屈双膝欠身,低垂着眉眼朝南宫聿施礼,“摄政王安。”
南宫聿没态度,俊脸淡漠。
衣容直起身子看向云瑶,她关注的只有她家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脸怎的这样红?”
“没事。”云瑶一手抚抚脸颊,轻声说。
南宫聿凤眸看向云瑶,她小脸粉扑扑的像刚摘下的水蜜桃,应是刚刚走太急热的。
正好云瑶也朝他看过来,欠身施礼轻声道别:“多谢摄政王今日解围,摄政王事务繁忙,云瑶先告辞了。”
“上车。”南宫聿淡漠命令,就像没听到凤云瑶说的。
他的眼神告诉她,绝对不是送她回忠勇侯府。
第13章 一个承诺
她来京翎是给摄政王解毒,现在毒解了,他们不必再有交集。
云瑶迈步往凤府马车那边走,上凤府的马车也是上车。
惊风觉得凤姑娘装傻不好。
衣容想法就简单多了,她家姑娘怎么她就怎么,大步流星往前走,直奔自家马车。
身侧一缕劲风,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南宫聿已挡在凤云瑶面前。
突如其来的一堵墙立面前,云瑶一下撞进男人坚实的胸膛里,整个人被他强大的气场笼罩。
惊风一震,距离这么近,王爷不会将凤姑娘丢出去吧?
“嘶......”她抬起左手按着鼻子尖揉了揉,酸得闭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摄政王何意?”
“凤云瑶,上摄政王府的马车,你不能回忠勇侯府。”他语气冷漠,但难得同一个姑娘家说这么多话。
“理由?”云瑶正视他问。
“没有。”他言简意赅的回答,皇位之争、衍王谋逆,这些他如何与她明言?
云瑶紧抿着唇,他这样子哪里是没有,明显是不愿多说。
一双美无暇的眸瞅着南宫聿冷漠霸道的俊脸,僵持着,大有耗到天荒地老我奉陪的架势。
南宫聿想,这姑娘挺倔,淡淡地说:“本王不准。”摄政王的命令,无人敢悖逆,这个理由足够了。
惊风嘴角一抽,我的爷,这理由还不如“没有”。
云瑶才不会受霸权压迫,冷冷瞧着南宫聿问:“摄政王是恩将仇报吗?”
“能走得了你就走。”恩将仇报就恩将仇报,南宫聿淡然模样。
你跟一面墙似的堵着,我怎么走?
这人说话忒气人!
要不是现在不能用内力,她真想一掌把他拍地上。
心头的火气压了又压,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没有害她之心,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这男人是燕瀛摄政王,是战神,东璃五十万大军都敌不过,她怎么刚?
云瑶板着小脸,不太情愿转方向,朝摄政王府的马车走。
“凤姑娘,请。”惊风笑着给凤云瑶打开车门说。
凤云瑶坐进马车,南宫聿随后进来坐她对面。
惊风坐一侧赶车,衣容坐另一侧,瞅着笑呵呵的惊风狠狠剜他一眼,瞎高兴个啥?
目光能杀人,他就死了!
马车里
南宫聿眸光精锐看着云瑶的右手臂说:“凤云瑶,你很聪明,没有承认本王中了红蝎毒。”
云瑶抬起美眸,瞳若灿星,从容镇定问:“摄政王何时中的红蝎毒,云瑶不知?摄政王中的是千烈草之毒。”
“……”
没人说过他中了红蝎毒,医案只记录了千烈草,血羹吃了,红蝎毒已解,证据全无。
她直接否认红蝎毒,把他要问的话全堵了,看来她有很多要隐瞒的事儿,防备之心极重。
“这段时日就住在王府。”南宫聿没有非打听别人私事的癖好,蝎王毒的事儿她不想说,南宫聿不再提及。
今日一计不成,衍王还会再生事端。
皇后为人睚眦必报,太子解毒遭的罪会全记在凤云瑶头上,住在摄政王府更安全。
云瑶了然一笑,眉眼弯弯看着南宫聿,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过,一码归一码。
“摄政王,云瑶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不改医案?”
目光相遇,南宫聿在她嫣然的笑眼中看到了狡黠。
云瑶没打算听到南宫聿的回答,自顾自分析,“没改医案,是没打算费精力对付我。或者说,我不配他们出手。”
她的声音婉约轻柔,平淡得像是聊家常,“只因我解了摄政王的毒,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摄政王的仇人要给我些教训。当然,我死了更好。”折损摄政王的面子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南宫聿讳莫如深的看她,表情淡淡。
“我聪明才化险为夷,是刚刚摄政王自己说的。”她亦讳莫如深地笑看他。
他俊朗无俦的脸上没有动容,她继续说:“所以,我是救了摄政王才受到牵连的。”
终于说到重点了。刚刚在宫门口还谢他解围,这才多久就反水了。
“你想要什么?”南宫聿开门见山的问。
南宫聿的命不是能交换的,她救了他,也确是受他连累,他会尽量给她想要的。
云瑶哑然失笑,和聪明人说话省劲儿。
“嗯……要什么还没想好。本姑娘现在什么都不缺。”她状似智尽能索。
见她夸张貌,南宫聿薄唇微微勾起,想要承诺,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嗯,缺的时候告诉本王。”
“……”你才缺!
这家伙,好话不过五。
第14章 当年亲事
摄政王府距皇城不远,马车约行一刻,到摄政王府门前停下。
“王爷,到王府了。”车门外惊风说。
南宫聿先下车,笔挺的站在马车边上,见凤云瑶下来才抬步往府里走。
云瑶跟在他身后,他比云瑶高许多,身形完全被他挡着。
“惊风,把清荷苑收拾一下。”南宫聿边走边吩咐。
“是。”惊风领命,转身往王府侧面的小路走去。
云瑶抬头看向南宫聿清越挺拔的背影。
三年前,苏盈雪来薛家说亲,她年仅十二岁。但苏盈雪想把人定下来。
对薛寒云和云飘渺,苏盈雪心存的情感旁人无法体会。
此生挚友相继过世,她这个唯一与两人有亲情和血缘的人成了苏盈雪心中情感的寄托。
那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见苏盈雪,苏盈雪请她来府上做客,就住在清荷苑。
清荷苑挨着王府的藏书阁,她每天去藏书阁看书。有这座藏书阁,她倒是不介意多待几日。
世间本没有凤云瑶,她不会用这个身份做任何事,不会与南宫聿有交集,成亲更不可能。
云瑶眸光深深看向南宫聿,身形笔直,精瘦不失威仪。
他家世显赫,长相万里难挑,那年他十九,已挂帅,是燕瀛赫赫有名的少将军,这样的男子,崇拜肖想他的女子不会少。
苏盈雪的说亲,让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再回到薛家,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她不告而别,亲事没了后续。
南宫聿那时守边境不在京翎城,时光荏苒,今日安排她住清荷苑应是巧合。
“看看这都是谁?”人还没走到,姜灿爽朗的声音传来。
相较姜灿的闲逸,谷子易一身白衣矩步方行。
云瑶抬眸,姜灿已站定在她面前。
他身穿淡蓝色长袍,腰上束金色锦带,担风袖月,手里的折扇随着他清俊的笑容展开。
“这位是凤姑娘吧?在下姜灿,一个闲人。”他手中折扇洒脱一收,朝谷子易虚空点下,介绍道:“这是谷子易,一位郎中。”
云瑶认得姜灿,准确点说是云玖认得。
他与九州商会有生意往来,实力不凡,并非普通小本商人,更不是他口中说的闲人。
云瑶美无暇的眸朝姜灿看过去,对上他如沐春风的笑颜,仿他的语气道:“我是凤云瑶,清风明月两闲人。”
愣了一下,姜灿手中折扇打开,爽快大笑,“哈哈哈……好一个清风明月两闲人,妙妙妙!凤姑娘真是个妙人。”
“姜公子谬赞了。”云瑶抿笑。
衣容满脸自豪,就没有与姑娘相处不来的人。这样想着,眼睛余光瞄向冷着脸的南宫聿,这位除外。
谷子易中规中矩走上前来,朝凤云瑶微微俯身深揖一礼。
云瑶不解,这不是平辈的礼数,何意?
“凤姑娘高义,子易谢姑娘救王爷。”
“谷先生不必多理。”原来是这事儿。
“割肉刮骨之痛非常人能受,凤姑娘意志至坚远超常人,在下实在钦佩。”
“……”
这话她怎么接?
说南宫聿没中红蝎毒,青天白日糊弄王府郎中?
“你们两个随本王到书房来。”南宫聿话落径直往书轩走。
“凤姑娘你好生休息。”姜灿笑眯眯的告辞。
“凤姑娘若身体不适就派人叫子易。”谷子易拱拱手,转身跟上姜灿。
“凤姑娘,这边请。”
惊风突然出现,把衣容吓一跳,他不是走了,从哪冒出来的?
南宫聿步伐稳健往书房走,姜灿跟上来,笑问:“王爷你很反常,怎的把姑娘领家里住?”
会不会好好说话?
南宫聿斜睨他一眼,一本正经问:“她刚救了本王,随即被本王的政敌害,本王的脸往哪放?本王的名声还要不要?”
“您的脸面谁敢动?”谷子易真诚地问。
“您的名声还有吗?”姜灿撇撇嘴调侃。
声誉名闻遐迩,是战神还是杀神另论。
“以后不许再说解红蝎毒的事。”两个人对他脸面和名声的诚挚点评南宫聿并未在意。
红蝎毒的事既已在皇上面前否认,就必须否认到底,他亦不想凤云瑶住在王府感到不自在。
谷子易和姜灿对视一眼,定与太子中红蝎毒有关,心照不宣点头......
惊风引路,三人走过正院是长廊桥,桥下水流潺潺,水中锦鲤成群。
桥上有一亭,亭上有字:羽仙亭。
过了桥,小径长柳荫荫,景色清幽,高丘处又一亭,行云流水,浮曲亭。
清荷苑在摄政王府最里面,苑内有荷花池,池中岛,岛中阁,名曰,碧落阁。
云瑶走进碧落阁,惊风站门外覆手行揖礼:“凤姑娘好生休息。”
这里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看来一直没人住过。
“多谢侍卫小哥。”云瑶环顾屋内刚擦过的陈设说。
“我叫惊风。”惊风端正站在门口说。
称呼“小哥”特别诡异有木有?
云瑶转眸看惊风,轻轻弯唇,饶有意味地说:“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好名字!”
名字是王爷给的,是这意思?
......
第15章 三寸长的伤口
傍晚,晌午外出逛街的苏盈雪回到府上。
自南宫聿中毒她就没出过门,每天心情阴霾中。今日毒解了,儿子身体大好,她心情也好,觉得再不出去会烂。
一回到府里,婢子把摄政王接凤云瑶到府上住的消息告诉了苏盈雪。
苏盈雪心情更好了,若之前的心情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就乐开了。
“赶紧的,陈管家……”
“哎……夫人,老陈在。”不知道管家老陈从哪条地缝蹦出来的,苏盈雪一点名,他立即出现。
“安排四个机灵稳重的丫头到清荷苑伺候,窗帘、围帐、被褥都要换新的。”
“家丁先过去六个吧,主要是洒扫,在清荷苑外不召不得入清荷苑……”
云瑶喜欢看书,喜欢看书的人都喜静。
“藏书阁要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入苑侍候的人无事不得喧哗,特别是云瑶在藏书阁时。”
“是。”管家老陈跟在苏盈雪身后一一记下。
“告诉王大厨从今日晚饭开始,王府菜饭比从前多青菜、虾,云瑶不喜欢太油腻的,还有做鱼要去骨……”
“是。”王府清净,鲜少有客,就算有,王府生活都照旧。多少年夫人未事无巨细安排这些事宜,管家燎寤,凤姑娘不是一般客人。
说话间已走到清荷苑外柳荫小径,暮色至,管家和两个贴身婢女敏株、灵秀提着灯笼照路,徐嬷嬷在旁扶着苏盈雪。
五人刚走进清荷苑,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迎面跑来。
衣容跑的极快,片刻就到了面前,大喘几口气急切道:“夫人,我家姑娘发烧了,我要去请郎中。”
“什么?”苏盈雪转身遽急吩咐,“老陈赶紧的,去找谷子易。”
熟悉路的陈管家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跑。
“赶紧的,带我看看去。”苏盈雪对衣容说着,匆匆往院里走。
云瑶下午到碧落阁觉得头晕呼呼的,想着昨晚没睡好,白日又折腾大半天应是累的。
简单梳洗后去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睡一个多时辰开始发烧。
云瑶从没病这么重过,全身烧得烫手,把衣容吓坏了。
天机阁的药都是上好的,刚吃下药丸还未起效。但衣容心急,跑去找王府郎中。
谷子易来的神速如箭。
南宫聿和姜灿也到了。
苏盈雪诧异瞧一眼面色淡淡的南宫聿,听着谷子易说:“发烧应是伤口疮疡引起的。”
他抿抿唇像是话未说完,不能确定的病灶,作为郎中不可草率断诊。
“什么伤口?”苏盈雪意外瞅着谷子易问。
南宫聿看向床上烧得小脸通红的姑娘,一向锐利冷寒的眸光变得幽深。
没人回答苏盈雪的问题,有的人不知,有的人不知怎么答。
谷子易将凤云瑶右侧袖口折上去,白布包扎的纤细手臂露出来。解开结,一圈一圈的绕下白布,直到全取下,一条三寸长的伤口撞上众人眼球。
伤口已经缝合好了,缝合的手法极精湛,谷子易从未见过。但他确定不会留疤。
“伤口深极见骨,肿疡是寻常症状,大家都不用紧张。外敷药膏,再服两次汤药就会好转。”伤口周边通红,有星点白色痕迹,谷子易侧身问衣容:“之前上的什么药?”
“……”芙蓉膏是天机阁特制的,只供给皇室,她能说吗?
“劳烦谷先生了。”之前服的药起效,云瑶头晕好些,左手撑着想起身。
衣容连忙去扶,“姑娘,你可醒了,吓死衣容了。”
坐靠着床,云瑶穿着里衣,姜灿,老陈很有眼力的退出房间。
“凤姑娘客气了,我去煎药,服两贴便可退烧。”谷子易笃定道。
“云瑶啊……”苏盈雪坐到床边,打断凤云瑶要与谷子易道谢的话。
在王府,谷子易和姜灿就像家里人一样,没人和他们客套。
谷子易退出房间。
苏盈雪双手捧起云瑶带伤的右手臂,眼里含着泪花,“你娘要是还在世,她见了怕是心都要疼死。”
知子莫若母。云瑶病了,南宫聿第一时间来碧落阁,他从不会对女子这样在意。再看他幽暗的眼神,苏盈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外表冷若冰霜,杀人无数一身戾气。但他绝不是无情无义。
对他好的人,他亦会对其好,对他有恩的人,他会千百倍偿还。
“雪姨,是我忙忘了。”去皇宫前已敷了芙蓉膏,下晌回来头晕,她就没管伤口。
芙蓉膏一日敷两次,怪她低估了这伤。
“不不……你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为人母的。”苏盈雪抚着胸口声音颤抖,眼泪流下来。
当年云飘渺不畏生死取熊胆救南宫正源,如今她女儿割肉取血救南宫聿,这对母女对她的情义此生无法偿还。
第16章 不合眼缘
南宫聿等惊风拿来芙蓉膏给衣容才往房外走。出来时姜灿站门外等着,显然也听到苏盈雪的话。
南宫聿脚步未停,姜灿走在他身侧说:“王爷,这恩情欠的有点大了,我看您不如以身相许来还,反正定过亲。”后面的话大体是玩笑。
往前走了许久,南宫聿眯了眯锐利的眸问:“你觉得,她是三年前那个人吗?”
“啊?”姜灿一懵问。
三年前他们在边境收到苏盈雪的来信和一张凤云瑶的画像。
完全没当回事,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看过,姜灿心余智尽摇头,“实在想不起来。”
“嗯。”南宫聿点头,那时燕瀛正与东璃开战,哪有心思相亲。
“画像在书房。”回京翎城,这些东西都在他的行装中,是惊风、元岱收拾的。
南宫聿一向敏锐,不用问姜灿也知他看过画像了。
“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嘛。”说不定凤云瑶就是变化大呢。
南宫聿没言语,表情漠然,看不出心中所想。
姜灿没再说什么,这事儿并不复杂,左右南宫聿没答应定亲,凤云瑶长啥样重要吗?
……
谷子易不愧是京翎名医中的翘楚,一副药云瑶就退烧了。
当日晚饭在正厅吃的,南宫聿、苏盈雪、南宫正源,姜灿和谷子易都在,算是一家人的聚餐。
满桌子菜肴很丰盛,都是肉和青菜,鱼、虾、蛋丁点儿不见。
姜灿不禁感慨,南宫夫人应该是凤云瑶的亲娘。
一顿饭大部分时间是姜灿、谷子易在讲江湖趣闻,大家随意搭腔,说说笑笑很愉快。
南宫聿虽没说话,也不笑。但一直坐陪,凤眸偶尔扫一眼凤云瑶左手使筷用饭的笨拙样儿。
饭用得差不多时,苏盈雪愤愤然问云瑶,“云瑶,是什么人给你下蝎王毒?我让聿儿宰了他。”
那人明摆着想要云瑶的命,既然都是取命,就比一比,她儿子五十万东璃大军都能灭,一个下毒的还弄不死啦?
“……”常言道,为母则刚,南宫夫人这是为母则狠啊!
南宫正源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抚着,戾气太重了,别吓到云瑶。
云瑶早有准备。
她发烧,伤口暴露,苏盈雪定然会追问,蝎王毒的事瞒不住了,幸得她给自己封了脉,谷子易没有诊出她的内伤。
“来京翎城的路上,在富福镇遇到一个穿黑斗篷的人给我下毒。”云瑶慢条斯理的说。
“穿黑斗篷的人?男的?”谷子易觉得是毒王,睁大眼睛问。
“嗯,他自称毒王。”凤云瑶佯装回忆下答。
“毒王为啥给你下毒?”姜灿狐疑的问。
十年前,有人悬赏万金杀一个小孩,江湖人各个争先,独孤门派出第七子毒王傲木。
那时她五岁,与那小孩年纪一般,毒王误认,把毒下在她身上,结果被她解了。
这个事实狠狠刺激了毒王,而后五年一次又一次给她下毒,次次都被她解了。
她成了毒王在瀛州大陆上唯一毒不死的人,毒死她成了毒王的人生目标。
毒王的毒术天下无双,但她出生存有上一世的记忆,上一世她的职业是特种军医。
从幼童开始她就有不属于本身年龄的安静稳重和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领悟力,解毒和武功都是这一世学的。
第五年时,她烦了,在毒王又一次来时,她假装未察觉,并给毒王也下了毒。
那一次之后的五年,毒王没有再来给她下毒,像是被她毒死了。但她知道毒王活着,就是自尊心碎成了渣。
毒王憋屈五年,给她准备的毒确实非同一般。
云瑶摇头,做猜测貌说:“可能我长的不合他眼缘。”
毒王性情偏激,喜怒无常,看谁不顺眼下个毒,不是没可能。
好吧,我们信了!
......
苏盈雪吩咐家丁、婢女不召不得入苑。
除了早晨洒扫,一日三餐,苑内大部分时间只有她和衣容,日子过得清静自在。
她身上有伤,需要静养。那日正厅聚餐后,苏盈雪也只来过一次,不多打扰。
云瑶让衣容去街上买来两个风铃,在苑外布个简单的传音阵。来人走到清荷苑外,风铃能传音,听到风铃声再戴上假面时间充裕。
清荷苑后面隔一片竹林是藏书阁,家丁中有两人是惊风安排侍卫扮的,云瑶住进清荷苑六、七日了,他们每次汇报只有两种答案:未见凤姑娘、凤姑娘去藏书阁了。
去藏书阁也是未见。惊风觉得他俩到现在都不知道凤云瑶长啥模样。
早饭过后,衣容出去不多时,双手捧着黄色绣有龙纹的锦布卷轴急匆匆跑回来,喘着大气说:“姑娘,有圣旨。”
云瑶诧异,如今圣旨都这么送吗?
“摄政王真不是浪得虚名,只对传旨太监轻飘飘地说,拿来吧,本王替她接了。”衣容学着南宫聿的威仪,话落呵呵笑,“传旨太监乖乖把圣旨交给惊风。摄政王帅得炸天!”
云瑶抿笑看看小丫头,白皙纤柔的手拿起圣旨,打开......
第17章 她是位郡主
柳眉弯弯,倾城容颜,她绝美的眸望向疏窗外的竹林。清风拂过乌黑的秀发,飘逸后落在纤柔肩头,她思量的模样美得仿若画中仙女,不似凡间。
南宫聿毒伤痊愈,三日后皇上办宫宴庆祝,命她参加宫宴。皇上没这么闲,女眷都是皇后管。
太子遭的罪皇后应是记在她头上了,看来宫宴之上,皇后已准备好“礼物”。
“铃铃铛铛......”风铃传音,有人来了。
衣容转身往外跑。
云瑶起身从阁楼侧门走出,这条路通往藏书阁。
走出须臾,云瑶听着外面对话不寻常,转身往回走。
“你是谁?不能乱闯。”衣容双臂张开,挡在来人面前。
“你是凤云瑶的婢女吧?我找凤云瑶。”女子爽朗说完就不见外地往里走。
衣容迎面拦着,两人擦着身子,一个往里冲,一个往外顶。
“你让开。”
“不让。”
对峙焦灼之时,惊风闪身出现在南宫凝面前,把衣容挡在身后,“郡主,凤姑娘住在清荷苑养伤,夫人和王爷都有令,不得打扰。”
衣容瞪大眼睛讶然,从惊风身侧探出头瞧,这是个郡主?
贵女闺秀不都是轻声细语,知书达理,她高声大气,大大咧咧的谁能看出是位郡主呀?
难死她得了!
南宫凝性格疏阔,不是一般小女子气量,她就想见救了她哥的人,没和衣容生气。
她狐疑注视着惊风,咧嘴一笑,打趣道:“惊风,你怎么这样护着她?你喜欢她呀?”
“......”
还是个喜欢造谣的郡主。
“郡主这玩笑开不得。惊风奉夫人、王爷的命令来请凤姑娘到正厅。”
宫里宣旨的人刚走,苏盈雪就让管家把成衣铺和首饰铺的人叫过来,给凤云瑶准备参加宫宴的衣服、首饰。
正巧南宫聿从外面回来,就派惊风来找凤云瑶。
“我是凤云瑶,你找我吗?”身后传来云瑶婉约轻柔的声音,惊风、衣容同时回头。
衣容立即跑到云瑶身边,委屈巴巴的说:“姑娘,她是位郡主。”
“......”
南宫凝翻下眼皮,觉得她不像郡主直说,当谁听不出来呢?
“我是南宫凝,南宫聿的妹妹。我来看看救了我哥的人长啥样?”南宫凝毫不掩饰打量着凤云瑶说。
“......”
衣容嘴角抽抽,救摄政王跟长相有关?
云瑶不介意她的打量,淡然自若的让她尽情的看。
“难怪府上的人都说你清新脱俗,若仙一般,今日一见是有几分仙骨气质。”南宫凝不吝夸奖,好就是好。
“凝郡主谬赞了,若仙实不敢当。”云瑶小唇微翘,笑出几分尴尬,摄政王府都这么夸人的?
照这么夸,她离上天不远了!
南宫凝双手交叠突然屈膝欠身,冷不防给凤云瑶施一礼。
凤云瑶、惊风、衣容都吓一跳。
“你救了我哥,就是整个南宫家的恩人,当得起我这一礼。”她坦率说。
面对南宫凝的坦诚,云瑶很想回以真挚。可苏盈雪对她的恩情牵扯到她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云瑶不能说。
“凝郡主无需这般,南宫夫人曾在危难之时帮助过我师父一家,这次云瑶来为摄政王解毒,也是受师父之命。”
南宫凝拉拉凤云瑶的衣袂,两人默契的一起往正院方向走。
“不管你奉谁的命,救了我哥是事实。你可以施恩不图报,但我南宫家不能不记恩,更不会不报恩。”南宫凝头头是道地说。
云瑶没接话,报恩的是她,此情不能承,且不可明言。
“边境先有传信,爹娘早知晓哥中毒了。娘觉得我在家会添乱,瞒着我,还借口给战死的将士祈福,把我送到福音寺。我哥毒解了,身体大好,娘才派人把我接回来。”她心里憋闷无人倾诉,不明缘由地同初次见面的凤云瑶说出心里话。
“若是看着哥哥被毒伤折磨,卧床不起你会哭吗?”话落,云瑶回想起南宫聿中毒时淡然自若的模样。
他大概是个非人类。
南宫凝正了正双肩,很认真的琢磨,如果她哭,娘会更伤心,这么说她好像是会添乱呢?
“不会,我不会哭。”她咬唇鼓励自己,转过视线正对上云瑶淡然的眸,南宫凝知道自己露怯了,云瑶一定会笑话她吧?
“嗯。那你要与南宫夫人说,你长大了,不是孩子,一家人就要同甘苦,共患难,荣辱与共。不要把话憋在心里,要说给家人听。”
云瑶美无暇的眸淡淡看着前方,眸中的希冀终是归于空洞。
前世今生无缘亲情,她都是个孤单的人,此时此刻很羡慕南宫凝。
没想到凤云瑶相信她,还说出她的心里话,南宫凝觉得找到知音了,心情好起来。
“你说的对,我一会儿就找娘说去。”南宫凝豪爽一扬手说。
惊风发现凤云瑶每每说话专往人心坎里说,这绝对是个好本领。
第18章 嫌道儿远
看着南宫凝与凤云瑶有说有笑进正厅,苏盈雪和南宫聿都很意外。
凤云瑶十二岁来府里住时,南宫凝去了江南苏家看望外祖母,她俩之前不认识。
南宫聿眸光淡淡看随后进来的惊风,惊风瞅一眼凤云瑶,南宫聿了然。
交朋友的速度够快的!
忽而想起她一句话令姜灿赞不绝口,南宫聿俊脸冷了。
成衣和首饰铺的老板、伙计不约而同的惶恐。
摄政王要杀谁?
南宫凝想,她一来哥哥就变冰山脸,是怪她去清荷苑打扰凤云瑶养伤吗?
他不知道她俩聊的多开心!
“哥,凤云瑶说了,一家人要同甘共苦,荣辱与共。你下次再中毒五匹马拉我,我也不走,绝对陪着你。”好妹妹,讲义气!
云瑶想,她应该是说,五马分尸都不走,死也不走。
南宫聿无言以对,瞧一眼苏盈雪,是亲妹吗?
“死孩子,胡说什么鬼话?”苏盈雪咬牙敲南宫凝脑门,长云瑶两岁,十六了还跟孩子似的,差距太大。
“哎呀我滴娘,疼!”南宫凝小脸皱巴着,双手捂着头揉。
云瑶低头,水粉小唇上翘。南宫聿凤眸看着,周身的冷寒收减不少,屋里温度回暖。
“云瑶啊,你快过来看看这些衣服、首饰喜欢哪套?今天就要定下来,没两日就宫宴了。”苏盈雪笑着说,如同亲女。
云瑶只听惊风说,夫人、王爷找她来正厅,摄政王也在,她怎么都没想到是选衣服首饰。
“雪姨,不用麻烦的。”停顿一下,云瑶想了想说:“这个宫宴我不用穿得太隆重。”
皇后心生记恨,但不会亲自动手。她对京翎的世家权贵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不知皇后暗地里布了多大的局,防不胜防,低调点比较好。
她的想法和顾虑被南宫聿一眼看穿,赋予磁性的声音淡漠道:“没必要。”
多年征战经验告诉他,面对敌军躲是躲不过的,只有把他们拍死才能永绝后患。
低调等同示弱,示弱只会使皇后更嚣张。
他的想法云瑶也看得明白,可皇后是她一下能拍死的吗?
一招不致命,后患无穷。
对上南宫聿清冷的眸,周身坚不可摧的气场,云瑶想,这世上应该没有南宫聿放在眼里的敌人,所谓的敌人就是他还没出手拍死的那些。
还是那句话,刚不过摄政王。
她看着裙身水蓝色,配鹅黄锦带的衣裳,婉约说:“那件吧。”
其实云瑶还想问问南宫聿,抗旨不去宫宴,能不能看在她自损八百救他的份上不治罪?
这次进宫若一时疏忽被皇后害,报仇要去皇宫,她嫌道儿远。
“云瑶啊,这件粉色的也好看,适合你的年纪。”苏盈雪眸光烁然见意。
云瑶性情内敛稳重是好。但也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选衣服就看出来了。
云瑶美眸看向苏盈雪口中的粉色锦裙,抿下小唇犹豫,不选不好,选了以后不穿苏盈雪会不会追问?
“白色的。”南宫聿好听的声音说。
里裙白色棉布,外配镂空刺绣轻纱,红色锦带,云瑶暗暗舒口气,轻声应:“好。”
南宫聿这人冷若冰霜还会帮忙解围。
嗯,助人为乐是好品格,就是眼睛太锐利,总能把她看穿。
惊风被震撼到了,他家王爷今日很闲,闲的为姑娘家选衣服!
“太好了,云瑶选白色,粉色这件我要了。”南宫凝扬起小脸笑,不加掩饰道出心里话。
想把粉色选给云瑶的苏盈雪还想敲南宫凝脑门,见云瑶瞅着南宫凝展颜,又高兴了,打消了教训南宫凝的念头。
“云瑶啊,过来看看,喜欢哪套?”苏盈雪瞅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首饰朝云瑶招手。
云瑶极少带首饰,特别是头饰,用一支簪子把头发挽起,最多插两支钗。
这东西怎么选?
铺子老板、伙计不敢出声,往常定制衣服、首饰只有南宫夫人和郡主在,今日摄政王出席,不知道他几时不高兴?
害怕!
见凤云瑶不太积极的样子,南宫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挑,将凤云瑶拉到一排装满首饰的锦盒前说:“这套,蓝色的,和你刚挑那衣服正好搭配。”
南宫凝心里想的基本都在脸上,云瑶一看便知。
苏盈雪对她比亲生女儿还好,不单因她救了南宫聿,还有对挚友的情谊。
金银珠宝身外物,情义无价,云瑶会承这情义,也会对有情有义的人好。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头。
纯银打造镶嵌蓝色宝石,贵重又漂亮,云瑶在心里默默数了下,头饰就有五、六、七,苍天,脖子一定直不起来。
南宫聿端起桌上的茶品一小口,看云瑶对着一堆头饰小脸垮下来的样子不禁好笑。
惊风使劲儿咔吧两下眼睛,一度觉得自己眼花,他家王爷刚刚是笑了吗?
见鬼一样的几率。
第19章 朋友见不得人
“夫人,王爷,有人给凤姑娘送礼物。”管家老陈走进正厅,手里捧着锦盒。
锦盒是两层的。
“给我的?”云瑶和正厅里的人一样意外和困惑。
直接把东西送到摄政王府,送东西的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送东西的人呢?叫来问问。”苏盈雪看着管家说。
“呃……来人是店铺的伙计,什么都不知道,只说买主让送货到摄政王府......给凤云瑶姑娘。”管家支吾道。
“先看看是什么?凤云瑶你手臂伤口没好,我帮你。”南宫凝说着就去开锦盒。
“……”
她伤的是手臂大概全王府都知晓了。
“郡主,还是属下来吧。”惊风过来拦下南宫凝。
南宫凝瞧一眼自家哥哥沉冷的俊脸,默默后退一步给惊风让出地方。但就站边上好奇的盯着锦盒。
打开一层是套青色华服,看着很精致。
惊风瞅瞅南宫聿,南宫聿面无表情。但以多年在王爷身边的经验,他知道王爷心情不好了。
“惊风,下面还一层。”惊风好一会儿不动,南宫凝好奇催促。
下一层打开,五件青玉首饰映入眼帘。
这首饰论贵重、样式不及桌上摆的任一套,唯独青玉是做首饰的上乘材料。
云瑶的视线停留在青玉簪上,轻轻摩挲簪子,细嫩玉手显得更加白皙。
一年前商会出了些乱子,混乱中装青玉簪的锦盒摔地上,里面的簪子碎了。那簪子是他亲手做的生辰礼物。
这支青玉簪和当年那支相差无几,应是他亲手做的,可这样送来是何用意?
南宫凝站边上看着凤云瑶唯对玉簪情有独钟,不禁往锦盒里使劲儿瞧,想看出特别之处。这一看,没看出首饰的不寻常,看到一张字条。
“这是什么?”南宫凝像挖到宝,飞快拿起字条。
字条没折,拿起来字就在眼前,她朗声读出来,“清夜无尘月如银,酒斟十分羡闲人。”
自礼物拿进正厅,南宫聿的脸就一刻比一刻冷。惊风腹诽,王爷十年难得有今日这般好心情,全让个闲人破坏了。
羡闲人!
真是闲的!
“这诗是不是没写完啊?”南宫凝不禁翻倒字条找字。
字条丁点大,这么找也太夸张了!
云瑶垂着的羽睫微动,既是羡闲人,又为何卷进来?
你这般为我,我要如何还?
她的轻叹极细微,身边的南宫凝未察觉。
南宫聿武功深不可测,三丈外的气息都能感知,他冷眸微动,好心情荡然无存。
礼物送的蹊跷,查清楚才能安心。
“惊风,你把这东西拿到外面好好检查一下。”苏盈雪谨慎的说,也察觉到南宫聿情绪的变化。
“雪姨,不用了,东西不会有问题。”云瑶收回抚触青玉簪的手,微微上翘唇角笃定说。
“你朋友送的?”南宫凝站凤云瑶身边满眼好奇和八卦。
嘿嘿,她猜是男的!
“嗯。”是朋友,也是亲人。
“朋友送个礼物还神神秘秘的?”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大方方送呗,青天白日吓唬人。
苏盈雪叹息,她老了,孩子们的惊喜,对她来说就是惊吓。
“他不好到摄政王府来。”当然也联系不上她。
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别说海东青了,蚊子都难踏足。
云瑶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锋利的眸光扫过来,不好来王府还是不好见本王啊?
南宫聿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冷沉着俊脸语气凉凉问:“你这朋友见不得人?”
“……”
摄政王又不好好说话了。
送华服首饰,意指宫宴;留诗羡闲人,就是做不了闲人;不好来王府见,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告知她宫宴上见。
云瑶不信南宫聿听不出其中之意,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惹不起摄政王,云瑶只当没听到他的问话。
“没什么事就好。赶紧的,咱们量身做衣服。”苏盈雪对自家儿子一句话怼人二里地的本事很无奈,及时出现把话题转移方为正道。
成衣铺的老板、伙计麻溜过来忙碌,心里不停念经:摄政王看不到我们,看不见我们……
“王爷,宫里来人传圣上口谕,让您马上进宫。”元岱走进正厅揖礼向南宫聿汇报。
南宫聿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一口才起身往外走。
真好!
南宫聿一走,正厅里好几个人都活过来了。
......
三天里云瑶日子照旧,每日大半时间在藏书阁。
南宫凝天天来,给她讲京翎城的趣闻,大多是关于高门贵族,世家子弟的。
什么京翎六公子、五才女、三美人。
哪家姑娘公子相好了、哪家姑娘暗恋皇子了、哪家公子对公主一往情深了、哪家娶了燕春楼头牌……
云瑶钦佩南宫凝,京翎城贵圈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可她怎么知道的?
看南宫凝跳脱的性子王府是关不住她的,云瑶了然,定是时常往外跑。
......
第20章 他的作风
宫宴当日
南宫凝把女儿家的东西搬到清荷苑和云瑶一起打扮。
“这次世家子弟,朝臣贵族的家眷都会去,听说皇上意在给皇子选妃。”南宫凝平举手臂,婢女为她穿着华服。
“不是庆摄政王康复吗?”云瑶已穿好蓝色锦服。
在摄政王庆康宴上给皇子选妃,皇家都这么为人处世的?
“是啊。说起我哥皇上更头疼,我猜给皇子选妃就是幌子,他主要目的还是我哥。”南宫凝目光烁然,对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疑。
南宫凝的贴身婢女小竹看着南宫凝欣然的笑了,咱们郡主就是聪慧!
云瑶颔首,这样就说得通了。可南宫聿那桀骜、洁癖的性子凡不是自己看上的,一个物件都不行吧?
何况朝夕相处的妻子?
皇上八成会失败。
南宫凝没听到凤云瑶搭话也不在意,闲聊天嘛!
“前两年,皇上看中了当朝左相的嫡孙女顾漪涵,口谕都下了,结果我哥进宫烧了所有写圣旨的锦帛。”
“咳咳......”云瑶刚喝进一口茶呛到了,手段粗暴但直接有效,像南宫聿的作风。
“哎呀,你慢点。”哥哥这样的事多了,都说给凤云瑶听还不得呛过去。
“后来呢?”衣容一手抚云瑶的背,眨巴着眼睛好奇心泛滥成灾。
“后来?什么后来?”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嘛,没娶成呗,南宫凝没想到衣容会问。
转念南宫凝似突然想到说:“哦......后来丞相不甘心丢了这门婚事,到皇上那说,有口谕顾漪涵不嫁名声尽毁,他也没脸活了,弄得皇上没辙。”
南宫凝撇撇嘴,皇上怎么会没辙,他就是和左相穿一条裤子。
“然后,然后呢?”
“然后我哥直接烧了丞相家房子,皇上怕我哥烧他寝宫,就此作罢了。”
担心再听到惊悚的答案,云瑶没敢再喝茶,幸亏没喝!
“然后呢?”衣容目光如炬,“丞相被烧了房子,就算了?”
“当然不会就算了。他告到御前,皇上说......”南宫凝停顿片刻,回想一下,变粗了声音学着皇上的声调道:“你身为丞相,朝中重臣,连自家房子都护不住还有脸找朕?你这么无能,岂能做好燕瀛丞相?”
不愧是皇上!
两位姑娘打扮好往外走,衣容、小竹跟在后面。
南宫凝穿的是三日前选的粉色衣裙,原本爽朗的气质,英气的外貌多了些许少女的纯真活泼,特别可爱。
云瑶平素里衣服多是白、青色,今日一身水蓝比之鲜亮不少,那双灿若星辰的眸为清秀容貌赋予灵气,给人钟灵毓秀之感。
走到前院,苏盈雪等在门口,她年轻时很美,年长更端庄华贵。
“真好看!”走到近前,苏盈雪乐呵呵的打量云瑶,笑语晏晏,“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才像十四五岁的姑娘,夭桃秾李!”
第一次光天化日被明言夸好看,云瑶略带讪讪,唇角一抹淡淡的笑。
“我不好看呗?”南宫凝瞪着眼睛,噘噘嘴问。
“好看,好看,都好看。”这孩子啥时候能有云瑶一半稳重她就知足了。
“哥。”南宫凝侧身正好看到南宫聿走过来,收敛笑意,举止严整。
他身穿黑色锦袍,金绣蟒纹,双肩龙扣,腰束玄色金边锦带,腰身精瘦,清越挺拔。
发髻束起,青少出尘,青少也掩盖不住威慑力,站在他身边就有威压感。
“嗯。”
南宫聿步伐稳健又洒脱,精锐凤眸扫过南宫凝,落在凤云瑶身上,灼灼眸光坦然大方看着她。
走出柳林,他就望见她步履轻盈走来,罗裙飘动,秀发轻抚,腰身若柳盈盈一握。
天生媚骨身妖娆,身姿绰约舞楚腰,南宫聿没想到自己竟有片刻失神。
云瑶低头好整以暇的打量自己,为啥这么看她?
他想对她施以火刑,用目光烧死她吗?
这人见天不是冰川时代就是火焰山,谁受得了?
云瑶想问问他啥意思,南宫聿转身向外,走了!
“……”
想借芭蕉扇将他扇灭!
苏盈雪、南宫凝和凤云瑶三人做马车,衣容、小竹和徐嬷嬷、敏株、灵秀走在马车右侧,南宫聿、惊风、元岱骑马在左侧,周围许多暗卫隐匿跟着。
皇上想尽快完成南境布防,南宫聿解毒不久,南宫正源说南宫聿身体需要休养坚持替儿子去。
皇上也想南宫聿好好修养,就同意了。
去往皇宫的道路被人为隔出一条专用道,摄政王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宫门她们与南宫聿分开,女眷走侧门。
宫门外的女眷不论少女少妇都盛装出席。
排队进宫门的人流多姿多彩,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进了宫门,都安安静静的,偶尔少许人说话,声音压得极低。
在燕瀛,闺中女子从小学习女德,在家中尚且不论,出了家门,怎么都要装一装的。
凤云瑶参加宫宴的圣旨是南宫聿接的,他已交代宫监司将云瑶和南宫凝安排在一桌。
第21章 故友戚语熹
女眷们陆续进麟德殿,衣着华贵,面容姣好,云瑶往门口看,瞧脸一个不认识。不过,有南宫凝这个小解说员在,不愁的。
不多时,参加宴会的人已来了大半,大殿热闹起来,寒暄声络绎不绝。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在桌前驻足,眼睛不眨的瞅着凤云瑶一双晶莹剔透与众不同的美眸。
感觉到视线凤云瑶抬头,四目相对似曾相识。
“戚语熹。”凤云瑶先开口。
“凤云瑶?”三年未见,凤云瑶变化挺大,起初觉得像戚语熹没敢认。
“你什么时候回的京翎,怎么不告诉我?”戚语熹走近些问。
“你们认识?”云瑶未回答,南宫凝先问。
“凝郡主。”她朝南宫凝见礼。
“嗯。”云瑶轻轻应声,微笑着拍拍她另一边的位置问:“语熹方便和我坐在一起吗?”
一桌是三人位,因南宫聿只交代凤云瑶和南宫凝一桌,宫监司未敢再安排旁的人。
“好。”虽然对三年前凤云瑶的不告而别,音信全无有介意。但戚语熹相信凤云瑶离开一定有原因,她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待戚语熹坐下来,云瑶轻声细语地问:“三年前在薛家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能离开。之后给你送过两次信,都没有回音,你是生气了吧?”
戚语熹是她十二岁前在京翎城里唯一的朋友。只要她回京翎她们就经常呆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泛舟采蓬,一起下水捞鱼,一起翻墙顺隔壁家的梨子吃......
看到戚语熹勾起云瑶深藏三年的回忆,她童年里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和戚语熹相处的日子。
“我没收到过你的信?”戚语熹诧异后似察觉到什么,眸光一暗,深吸口气说:“云瑶,我没有生你的气,也相信你。”
娘突然病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请了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
管家权落到姨娘手中,为自己女儿能嫁高门望族,不让她出门和参加任何聚会,不让她接触外界,信定是被姨娘扣下了。
“嗯,我也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面,友谊也不会随时间流逝。”云瑶真诚的说。
看来戚语熹这几年也经历了不少事儿,若是以前的戚语熹早把收不到信的缘由说出来了。
人只有历经磨难才能成长,受过挫折才懂得隐忍。
“嗯。”多少年戚语熹没有这般开心过了。
“戚语熹没想到你和凤云瑶认识,我和凤云瑶也是朋友。”南宫凝单手肘拄着桌子,探出头笑着对戚语熹说。
“凝郡主,我和云瑶十二岁前认识的,多年未见了。”戚语熹很有礼貌的点下头,回答的话非常得体,为不占郡主上风,只说十二岁前认识。
“好。我相信凤云瑶的眼力,以后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南宫凝爽快的说。
三人聊得正欢快,本来闹哄哄的大殿突然落针可闻。
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就看到南宫聿轩然霞举走进大殿。
他一进来,殿内谈笑风生的朝臣官眷大气都不敢出,恭敬的低头见礼。
“摄政王......二皇子。”
“见过摄政王......二皇子。”
他站在权贵最顶端,权倾朝野,威慑天下。
他的俊朗、高贵、强大,世间难有,让人无法抗拒。
若是能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妾,被他庇护甚至是爱着,当荣光无限,让众人一生艳羡。
大殿内姑娘们眼中灼热的爱慕之光要汇聚成火球,再看南宫聿,周身冷寒如万年冰山。
他是千万姑娘向往的完美男人,他的威慑力却不是万千姑娘能承受的。
没人敢靠近他,只能远远的奢望。
南宫聿淡然自若,经过南宫凝这桌时,眸光与云瑶灿灿的目光相遇。
她倏地垂下眼不看他,冷!
与凤云瑶视线短暂交汇后,南宫聿平淡移开目视前方,不疾不徐走上台阶。
他坐在皇位下首,与皇位中间隔着皇后位。
他身边的男子带着亲和的笑容,与南宫聿的冷俊相比显得特别温暖。
“我哥怎么了,不高兴?”一起生活十六年的哥哥开不开心南宫凝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哥高兴过?”戚语熹眸光烁然瞧着南宫凝问,感觉是个奇迹。
云瑶没忍住低头失笑。
“......”看戚语熹一脸真诚的样子,南宫凝特别无语,她被问住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尖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除了摄政王,众人全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上、皇后落坐。
“众卿家都平身吧。”皇上道。
“谢皇上。”众人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抬头瞅着上首端坐的皇上。
皇上在看南宫聿,笑眯眯的看,空前绝后的少了皇权威仪,和蔼可亲。
这是历朝历代皇帝对臣子从未有过的荣宠。古往今来,有本事杀退五十万大军的只这么一位,殿上众人只有羡慕妒忌到死的份。
第22章 惊世良臣
南宫聿不看皇上,手上把玩着酒杯,淡定自若由着皇上看。
反正看不坏。
看了一会儿,皇上满意了,对台阶下众人道:“今日设宴为摄政王庆祝,他身体康复朕心甚慰。众卿不必拘礼,就当家宴。”
“宫宴开始。”安顺阴柔的声音宣布。
丝竹声响起,十几名红衣舞姬小步上殿,步履随节奏迈开,舞姿柔美,一曲《鸿雁》拉开宫宴序幕。
皇上想,这次宫宴各家姑娘都来了,顺带让南宫聿相看相看。
宫里办差的顺应圣意,安排闺秀们的才艺节目和宫中歌舞交替出演。
一曲《鸿雁》结束,从侧殿莲步走上来一名身材适中的女子,穿着黛绿色华服,白色锦带,容貌端秀。
她走到殿中,婀娜朝皇上、皇后欠身见礼,“臣女顾漪涵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宫宴表演才艺,自报一下家门就可以了,不用行叩拜大礼。
“嗯。”皇上抬手示意免礼。
宫人们已将桌案笔墨准备好,顾漪涵来到桌前,握笔沾墨,流畅运笔。
一刻钟后,一幅《春意盎然》图画好了。
两名宫人上前,举起画在大殿上转一圈,众人观赏拍手称赞。
听到顾漪涵三个字时,云瑶正眸端详下,长得很漂亮。
这长相南宫聿都没看上,摄政王眼光太高了吧?
“顾漪涵的《春意盎然》图画几年了?每每才艺都这,没劲。”南宫凝吃个葡萄,不屑的嘟囔。
她朝大殿屋顶翻下眼睛,没想起来画几年了,反正她记忆里顾漪涵没表演过其他才艺。
“她应是春景画的极好。”云瑶淡淡地说。
每个人苦练书画都有擅长的,这样众目睽睽、皇上皇后在的场合,当然要使出看家本事。
“你看她那眼珠子又在瞄我哥,不知羞!还好我哥眼睛不瞎。”南宫凝白了顾漪涵一眼,两年前拒绝亲事太明智了。
云瑶不知南宫凝为啥讨厌顾漪涵,没接话茬。
“两年前她是不是和摄政王差点定亲?”戚语熹回想下,不确定问。
两年前哥哥在瀛州文比中拔得头筹,祖父将哥哥定为戚家家主继承人。
她生活好起来,得以走出家门,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咱能不提这事儿吗?”南宫凝无奈戚语熹哪壶不开提哪壶。
“……”
好吧,不提。
三个姑娘交头接耳间已有近十位闺秀表演了才艺,歌舞书画丰富多彩,才华出众的真不少。
这次宫宴还在宫外请了杂耍班,节目新奇又精彩。
宴会过半,气氛轻松愉悦,同僚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女眷们三两凑到一起热火朝天的聊。
安顺凑近皇上低声耳语,皇上展开和煦的笑。
“众爱卿……”皇上一声,殿内安静下来。
他手握酒盏拿起,瞅瞅南宫聿笑道:“今日庆祝摄政王伤势痊愈,都满饮此杯。”
“祝摄政王身体康复……”众人说完祝贺语,将杯中酒饮尽。
南宫聿也喝尽杯中酒。
要是换一个人,朝臣们会逐一去敬酒祝贺,此人酒是不能少喝的。但这人是摄政王南宫聿要另当别论。
敬酒祝贺可以有,摄政王喝不喝看心情,敬酒的人必须喝,喝多少摄政王定。
他不放下酒杯你就得喝,敢朝摄政王举杯,就要有酒量让他放下酒杯。
皇帝将酒杯搁桌上,安顺赶忙斟满。
“前两日朕遇一知己。”皇上话入正题,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皇上说什么?怎么回事啊?”谁敢和皇上称知己,这人要上天不成。
“皇上得知己,谁呀?”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和大老虎做知己,胆子不小。
“前两日是什么日子?”
有人问就有人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皇上要纳妃啦。”红颜知己没毛病。
皇后、淑妃都看向皇上,一个满眼疑问,一个楚楚生怜。
皇帝嘴角抽抽,赶紧的伸手摆两下,众人停止喧议,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皇上继续道:“先生通古烁今,文韬武略,惊世之才。若能得他相助,我燕瀛谋事必成。”
不是知己,不是纳妃,是良臣呀!
圣意难测,这下都听明白了。
皇后侧脸斜睨着下方大殿,刚刚谁说的纳妃,胡乱揣测圣意,连本宫都差点信了。
皇上不得以为她多善妒?
“恭贺皇上得惊世良臣!”有人反应快道贺,众人立马跟随:“恭贺皇上得惊世良臣......”
朝臣一个个低头拱手皇后没找到人,只能憋闷气。
皇上摆摆手,意思恭贺早了。
第23章 名曰乾坤
“先生设一棋局,名曰乾坤,若是燕瀛有人能解开棋局,他才愿入燕瀛朝堂。”
皇上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欲谋胜算先谋人和,这是先生说的。”
殿上鸦雀无声......
解不开棋局,皇上失了良臣,这罪过可不小啊!
皇上生气,他们这些整日上朝与皇上见面的臣子岂不要天天遭殃?
皇帝看安顺,安顺立即招来四人将一大号棋盘抬到殿前,棋盘上有许多白黑子,已设好棋局。
“谁能解开此棋局,大功一件,赏黄金万两和龙吟鞭。”皇帝赫然宣布。
龙吟鞭啊!
殿内一片哗然。
老臣都知道,那是皇上做浔王时与东璃人比武得胜,扬我燕瀛国威先帝赏赐的。
虽值不了黄金万两,但珍贵非常!
在那不久浔王就继位了,它亦是一件吉祥之物。足见皇上有多在意这位先生。
“可惜我棋艺不精,只会些皮毛。”南宫凝懊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好好学下棋的。
云瑶听到嘀咕声,转过脸看南宫凝,瞧见她像只几天没吃饭的小狼发现一块肉盯着龙吟鞭。
“你喜欢那鞭子?”她记得南宫凝有一条鞭子,第一次去清荷苑时别在她腰后,“你不是有吗?”
“那怎么一样?龙吟鞭!说了你也不懂。”和不会武功的人谈兵器南宫凝觉得很无力。
“喜欢就去争取一下呗。”她懂兵器的,这鞭子真没啥特别,就名字还行。
在燕瀛“龙”字或“龙”图只有皇家能用,这名字必能震慑人,代表高贵的身份。但南宫凝不是嗜权,虚荣的性格,单纯喜欢龙吟鞭的话,真正使用时大概会失望。
“我这棋艺,争取就是丢人。”南宫凝坦言。
这时,从后面走近一个端着酒壶的宫女站在戚语熹身侧踌躇。
她蹙着眉想:“这桌没错啊,不是说两个人最左边的那位,怎么变三人了?”
犹豫不决间,戚语熹感觉身旁站了个人,下意识抬头瞧。
对上戚语熹的眼宫婢心慌,连忙低下头,紧握酒壶心一横,把酒倒进戚语熹杯中。
反正是最左边的。
云瑶也感觉到侧面的人,抬眸只看到宫女的背影。这时,南宫凝眼睛盯着大殿使劲儿晃她衣袖,她不得不把脸转向南宫凝。
“戚语熹你哥上去解棋局啦,你快看。”
“......”
晃错人啦!
“上去七八人都没解开,这棋局不一般。”虽说戚语臣是瀛州七公子之一,书画堪称一绝,棋艺也是翘楚,可戚语熹还是担心。
祭礼司司首家的公子严亦博顶好的棋艺,常与戚语臣下棋难分伯仲,刚刚铩羽而归。
这棋局绝不仅仅是棋艺绝佳就能胜的,恐怕另有玄机。
南宫凝皱眉说:“你有点信心行不行?你看我就对自家哥哥特有信心。”
七公子第三可不是闹着玩评出来的,戚语臣是瀛州大陆文比第一。
“你哥是第一,你当然有信心。”戚语熹看着前方已站定在棋盘前的戚语臣说。
“下棋你哥行,杀人我哥行。”各有所长嘛。
“……”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戚语臣是瀛州大陆文比的魁首,下棋是六艺之一,他棋艺必定超群。皇上心里燃起希望,往前挪了挪,伸长脖子看。
戚语臣注视棋局,瞳仁中黑白子交错。他伸手执起一白子,“啪”落子。
等了一会儿,“咔”棋盘上的黑子动了一下。
“动了,动了……”
殿内众人兴奋不已,坐位远的听到棋盘动的声音,站起来望。
“戚语臣不愧是瀛州七公子!”之前八位落子,棋盘未动。
“丞相之孙好本领,恭喜丞相了。”有人已提前向戚丞相道贺。
“是啊,是啊,真是栋梁之才。”有人附和。
“你们莫要夸他了。”戚彦商摆摆手一脸谦虚,心里骄傲的不行,只觉戚语臣争气。
大殿议论声,恭贺声,夸赞声此起彼伏,戚语臣注视棋盘充耳不闻,定若磐石。
“啪”他又落一子。
“咔”黑子再动一下。
而后他相继落下三颗白子,每次黑子都会动一下。
黑子动一下,众人的心就颤一下。
“这要下到什么时候?”南宫凝不耐烦,一会儿啪一会儿咔都要听睡着了。
云瑶看了看心无旁骛镇定下棋的戚语臣,暗自叹口气,垂下眼帘。
他已入局,看样子还不自知。
这棋局有机关,一旦入局,再想解开难若登天。当然,不是棋中高手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戚语熹本就担心,南宫凝一催,她悬着的心要崩,下意识拿起酒杯喝干,以为可以压一压提起来的心,却不想越来越热。
宴会上女眷喝的酒是米酿的并不烈,她才喝两杯就上头啦?
戚语熹狐疑。但心里紧张哥哥,没顾上多思多想。
南宫凝和云瑶边吃边聊也没刻意关注戚语熹。
棋盘前的戚语臣又落一子后,棋局恢复了原貌,他默然摇头。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打击确不小,这就是皇上说的惊世之才!
瀛州文坛第一才子都解不开的棋局,让他们怎么办?
第24章 医术精湛
皇上失望。
主要是丢脸。
燕瀛朝臣、世家、勋贵今天来了近百人,竟无人能解开棋局。再见先生尴尬可不是一星半点,他有种想遁地的感觉。
右相拍拍孙子的肩膀安抚。挺好的,本就不是寻常棋局,相比那些棋盘动都没动一下的,他孙儿很优秀了。
欲先知道是惊世棋局,戚语臣仍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能与先生切磋棋艺,必定受益匪浅。
“贵妃娘娘到。”殿内气氛焦灼,殿外冷不防传来尖柔的声音。
看到穿着雍荣华贵,长相妩媚的女子走进大殿,众人起身见礼,“参见贵妃娘娘……”
“今日家宴,不必多礼。”柔贵妃细声细语道。
皇后带着恨意横她一眼,狐媚子又来勾引皇上,就应该给她熏香里放足迷药,让这狐狸精一寐不醒。
“贵妃来迟了。”皇上宠溺地说:“快过来坐。”
“皇上恕罪,臣妾身子不爽利,睡过了时辰。”
她朝皇上走来,每一步都婀娜多姿,经过云瑶这桌时戚语熹忽的一下踉跄站起来,因动作太猛把桌子掀倒了。
“啊……”柔贵妃吓得夕颜如雪,大口大口喘气。
“娘娘……太医……”身边嬷嬷惊呼。
戚语熹掀倒桌子就往地上栽,云瑶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伸手拽住戚语熹胳膊把她拉回来。
南宫聿坐在高处,大殿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眸盯着凤云瑶的右手臂眼皮猛跳两下。
坐旁边的二皇子感觉一阵冷寒,稍倾身小心的问南宫聿:“你怎么了?”
南宫聿没回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燕景宥狐疑眨巴下眼睛,这是......冷?
手臂伤口扯得生疼,云瑶忍着扶住戚语熹。
戚语熹晕晕乎乎的整个身子倒在云瑶身上,多亏南宫凝过来的及时,否则云瑶小身板就会被压趴下。
轻轻将戚语熹放平。
“语熹?”云瑶柔声叫她。
她晕乎乎的,似醒非醒。
“难受,痒。”戚语熹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红疹,呼吸困难。
“这是怎么了?太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南宫凝知道生病看郎中。
“来了。”张院首小跑过来。
邹院首在柔贵妃那边。
不少人围过来。
“语熹,你怎么了?”戚语臣担心地问。
张院首搂起袖子准备给戚语熹诊脉,被云瑶打断,“别诊了,有银针吗?”
一看就是中毒,再耽搁命都没了。
“啊?”张院首怔怔的。
“银针。”云瑶加重语气说。
“有有有。”张庭忠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卷,打开布卷,里面有三十六支银针。
凤云瑶医好了摄政王,医术超越所有太医,张院首嘴上不说,心里相信凤云瑶。
云瑶掀起戚语熹的衣袖,对着穴位一针、两针、三针,落针沉稳有序......
落完针片刻,戚语熹呼吸明显平稳不少。但红疹还在。
一直在对面看着的戚语臣垂眸瞧着凤云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医术竟如此精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
“拿水来。”云瑶吩咐一声,马上有宫女递过一杯水。
云瑶从衣袖中取出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说:“吃了它。”
戚语熹毫不迟疑将药丸放进嘴里,喝水服下。
云瑶撩开戚语熹颈间发髻,再拿起一支银针扎进穴位。
然后,肉眼可见红疹褪去......
众人震惊不小,有人惊呼。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小姑娘是什么神鬼操作,是治病还是变戏法?
“好了!”南宫凝兴奋又难以置信地瞅着刚刚半死不活,现在没事人一样的戚语熹惊讶。
“厉害,厉害……”众人无不点头夸赞。
夸不夸的云瑶不在意,戚语熹没事就好。
站人群后面的戚丞相听着孙女没事了,松口气回到座位。
虽然和云瑶是好友,但基本礼数不能丢,她上前一步想要道谢,就见戚语臣朝凤云瑶拱手弯腰揖礼道,“多谢姑娘救家妹,姑娘医术精湛令在下佩服。”
“......”
云瑶后退一步,几分尴尬的看戚语熹,行此大礼,她要折寿!
“哎呀哥,你快别说了。”戚语熹抚了抚额,无奈他哥的拘礼。
她和云瑶多年朋友,她身怀医术不会见死不救。原本她谢一下,礼数有了也不见外,以后感情更亲近。可戚语臣行这么大的礼谁受得了,不是折煞凤云瑶吗?
好尴尬呀!
戚语熹朝凤云瑶抿唇一笑,心虚地眨巴两下眼睛,哥哥自小在外读书,不知道咱俩是好友,谅解谅解。
淡粉色小唇微微上翘,凤云瑶懂了!
说话间宫人已将桌子重新摆好,又上了新菜和水果。
柔贵妃那边也没事了,太医向皇上回禀完退回座位。
虚惊一场,柔贵妃走上台阶,坐在皇后对面。
“贵妃受惊了,现在觉得可好?若是不舒服可先回去歇息,宫宴结束朕再过去。”皇上目光温柔还带着心疼。
第25章 皇后的恨
“谢皇上,臣妾许久未出寝宫,想多留会儿凑个热闹。”
皇上就喜欢听柔妃说话,谦逊,不骄不躁,识大体。
“留,留,都依你。爱妃喜欢热闹改日院子里搭个戏台,随时令杂耍班来。”
皇上一句话,安顺马上道:“奴才这就安排。”
“谢皇上。”柔贵妃糯糯道,媚眼还朝皇上眨了一下,我见犹怜。
皇上受不住,想立即散会。
淑妃低敛眉眼,圣宠比不过,但也少被皇后娘娘记恨,算是有失有得吧。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皇后肺要炸裂开,怒火压不住。
众人各回各位。
戚语熹走到殿中双膝跪下,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叩首到地说:“臣女戚语熹给贵妃娘娘请罪,臣女冲撞了娘娘,使娘娘受到惊吓,请娘娘责罚。”
柔贵妃是戚丞相的女儿,也就是戚语熹的姑姑,怎会怪罪自家孩子?
戚语熹以前没有起红疹的毛病,八成是被人陷害的,戚谨柔心里惦记着戚语熹的身体,可又不好当众关怀。
她楚楚看皇上,皇上点点头,柔贵妃轻声道:“起来吧,本宫没事。”
“谢皇上,谢贵妃娘娘。”
戚语熹直起上身,双手扶地面刚要起来就听到皇后语气严厉道:“戚语熹。”
被皇后娘娘点名,戚语熹又跪回去,“臣女在。”
“虽然皇上和贵妃不怪罪你的鲁莽。但礼法不可废。”皇后微笑着看向皇上柔声问:“是吧,皇上?”
“……”
把国之礼法搬出来,他能说不是吗?
皇上不置可否,足见心意向着谁,皇后怒火更盛。
皇后需有尊贵身份和显赫的家世,她正好有,也是皇上当年用得上的,才选为皇后。
她不是皇上喜欢的女人,皇上也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新人充实后宫,但皇上每月也会来她寝宫两三次。
直到戚谨柔入宫,皇上只去她那里,戚谨柔独占皇上,宠冠六宫。
她以为皇上是一时新鲜,过两年对戚谨柔的荣宠会像以往嫔妃一样,平淡了。
等了许多年,皇上看她的眼神没有变,说话的语气更温柔,什么事扯上戚谨柔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凭什么?
等了太久,韶华已逝,唯一留给她的只有屁股下面的皇后位。
身边嬷嬷轻触皇后衣袖。长眼都能看出龙颜不悦,嬷嬷摇头,用眼神劝皇后,别惹皇上不高兴。
皇后在心里冷哼。她前半生讨好这个男人,忍受委屈,后半生她能指望这个男人给她什么?
爱吗?
他从来没给过,将来更不会给她。
那不如当快乐且快乐,就算自己不能顺心高兴,别人也休想!
“戚语熹,冲撞贵妃是大罪,应处以鞭刑。”皇后断言。
众人震惊不已。
冲撞娘娘是大罪。但被冲撞的贵妃不计较,这事儿就可以了了。
再往小点说,侄女撞姑姑一下,道了歉,长辈原谅,算不得大事。若是这样也要鞭刑,家家都不剩囫囵个孩子了。
皇后虽统管后宫,进宫的女眷都归皇后管,但小事一桩非要整死一个,明摆着公报私仇嘛。
好好的宫宴,要改刑场吗?
“皇上。”柔贵妃娇软的朝皇上看去,唤这一声十分无力。
皇后恨她,多年积怨只要彼此都活着就无法化解。
皇后要拿戚家人出气,戚语熹是被牵连的,她不想看自家孩子受苦,广稠之下只能向皇上求助。
皇上伸手安抚戚谨柔,眼里全是心疼。
温柔的目光转看皇后时变得威严,皇上沉声道:“皇后,今日家宴不要讲过多礼数了,戚语熹就罚她......”
“皇上。”皇后加重语气打断皇上的话,“小门小户家宴尚且长幼有序,宫中宴席怎可废了祖宗规矩?”
“......”
皇上蹙眉,厉色看皇后,搬出老祖宗压他,皇后莫不是疯了?
他没说话,不能公然违背祖训。
圣怒之下,焉有完卵,朝臣官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成为皇上的出气筒。
面对上首三人焦灼的气氛,戚丞相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到殿中,跪下道:“皇上,是老臣的错,是臣教导无方,皇上请治老臣的罪。”
从古至今后宫争宠是常态,皇后妒恨贵妃多年,女人妒忌起来手段狠辣不输男儿,弄死几人是常有的事。
今日皇后要把对贵妃的气撒在戚语熹身上,戚语熹必定九死一生,他不能让这事发生。
“戚丞相既知自己教导无方,就该幡然悔悟。小辈犯了错该惩戒,怎可长辈代罚?丞相这是想让戚语熹罪上加罪吗?”皇后抢先皇上开口,驳斥戚彦商。
云瑶听着殿内的争执,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羽睫微动,思绪飞转。
皇后不惜得罪皇上把事情闹大,她既走了这一步就不会退,不会让此事善了,要救戚语熹说情、理论无用,需另择办法。
南宫聿居高临下看向若有所思的凤云瑶,目光落在右手臂时突然有些烦躁。
他侧眸瞧了眼皇上,皇上正忙着与皇后横眉冷对。
“皇上,语熹因为突发急症晕倒,撞到贵妃娘娘是无心之失,还请皇上宽宥这孩子。”皇后故意针对,恨不得戚家死十个八个人解恨,丞相根本不搭皇后的话茬。
第26章 要往死里抽
皇后不在意丞相的态度,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会退缩。
“每个犯错的人说个缘由就可免罪,那还定法做什么?戚丞相身居高位,当做众人楷模,你求皇上宽宥,是想皇上违背祖宗礼法吗?”
“老臣不敢。”戚丞相叩首道。
皇上的眉心拧成川字。
皇后继续说:“而且戚语熹不是孩子了,本宫记得她是年头办的及笄之礼。丞相今日屡次借口为戚语熹脱罪,就是罔顾礼法。”
知己知彼,皇后对戚家人比对自己母家还了解。
皇上讳莫如深的看一眼南宫聿,他不能违背祖训。但是南宫聿可以。
南宫聿心领神会,身子闲逸往椅背上一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朝堂上皇帝每每拿他当出鞘利刃南宫聿认了,现在他被窝里的女人压不住也找他,他能压吗?
皇上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谁的女人谁自己压。
皇上横南宫聿一眼,这死孩子,真狠得下心不帮一下。
戚丞相被皇后怼的语塞,正琢磨解决之法。
戚谨柔暗自叹息,轻柔道:“皇上……戚语熹冲撞臣妾,臣妾虽无大碍,但礼数有失,请皇上治罪。”
皇后死咬着理不放过,再争执下去恐牵连更多,只有委屈戚语熹了。
“谨柔......”她总是这样懂事,宁愿自己受苦也不给他添丁点麻烦,不让他为难。
女人这样贤惠美好,男人怎会不疼之爱之?
戚谨柔能看明白的事,皇上又怎会不知,沉口气说:“戚语熹冲撞贵妃,以下犯上,当罚……”
“审刑司司首何在?”皇上“当罚”二字刚出口,皇后立即把话接上,不给皇上徇私的机会。
“臣在......”审刑司司首快步走到殿中,似早准备着,皇后一点名立即出现。
“臣霍源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贵妃。”他是皇后的表哥。
“霍司首,冲撞贵妃是何罪名,当处以何刑?”她表哥不过一司之首,柔妃的爹是一国之相,霍源不卑不亢遵从礼法,谁都说不出闲话。
“……”
皇上想掀桌子。可这是南宫聿的庆康宴,掀桌子不吉利,他更不愿南宫聿再有损伤。
“回皇后娘娘的话,冲撞贵妃娘娘为大不敬,罚鞭刑一百。”大殿上争执这么久,霍源还不懂皇后的心思就是傻。
明知会得罪皇上,霍源还是立场明确的站在皇后这边。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开罪臣子,皇后与贵妃的争斗,他当然要向着自家表妹,丞相不也向着女儿、孙女嘛。
众人唏嘘,这是要往死里抽啊!
戚丞相暗暗叹气,心疼的看了看叩跪着的戚语熹,连累孩子受苦了。
皇后打着正礼法立规矩的旗号,表面名正言顺铁面无私,实则公报私仇。
此刻多说一个字就会被皇后说成是狡辩,再让皇后抓到把柄,不仅她罪上加罪,更会牵连祖父和姑姑甚至家族。
戚语熹认命地闭上眼睛,一句辩解都没有,只等着受刑。
事已至此,皇上道:“戚语熹以下犯上,罚一百……”
“皇上……”
戚语臣先站起来,云瑶随即站起。但云瑶清亮的声音先戚语臣一步。
她挑眸瞧戚语臣一眼。
戚语臣是名震瀛州大陆文坛第一,极聪明,红炉点雪般燎寤。
祖父和姑姑都被皇后驳得认下罪名,他出去没用。可她能翻案吗?
这样想着,戚语臣定定的瞅着女子身姿窈窕绰约的背影,生怕漏掉一知半解。
南宫凝正因一百鞭震撼,默默为戚语熹捏把汗,忽然地身边人站起来喊皇上,把她吓得心一抖。
再看凤云瑶离开座位朝殿中央走去,南宫凝眉心突突的跳,凤云瑶要自杀吗?
要不她也冲出去?!
南宫凝急切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家哥哥。
南宫聿平淡看着凤云瑶,一副他是主宰者的模样。
没事没事,凤云瑶不是做事冲动的人,南宫凝抚着胸口安慰自己,如坐针毡。
凤云瑶淡定站于殿中提裙跪下,左手按右手,缓缓叩首在地,动作一气呵成。
“臣女凤云瑶愿解乾坤棋局,唯求皇上赦免戚语熹。”她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婉约轻柔,掷地有声。
众人无不惊愕......
皇上、皇后争执这么久,大家都把棋局的事抛之脑后了,凤云瑶提及,皇上也似突然想起,难以置信的问:“凤云瑶你说什么?”
凤云瑶直起上身,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正视皇上道:“臣女愿解乾坤棋局,助皇上得惊世良臣,只求皇上恕戚语熹无罪。”说完再次叩首在地。
第27章 解乾坤
“云瑶!”戚语熹跪在凤云瑶边上,她侧过头情绪复杂的看着凤云瑶,有感动,有担忧,更多的是愧疚。刚刚差点牵连祖父和姑姑,现在又要连累好友。
“嘘……”凤云瑶翘起小唇,眼睛朝戚语熹眨巴两下。
戚语熹默然低头,继续她的叩首大礼,此时此地不适合交头接耳。
大殿上哗然如浪潮......
“天大的好事啊!”解开棋局,圣心大悦,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用遭罪了。
“这棋局可不一般啊。”再瞧一眼殿中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姑娘,应该尚未及笄吧?
兴奋过后,很多人摇头。
“别高兴得太早。戚大才子未解开的棋局,一个姑娘能解开?”
“是啊,她能行吗?莫不是说大话。”
“年少气盛啊。”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较量。”
世人皆爱以貌取人,云瑶并不在意,她还没到十五长得嫩才正常。
若凤云瑶真能解开棋局,既得先生入朝,又可不治罪戚语熹,免谨柔伤心,这无疑一举三得的好事。
“好。”大殿的置喙声并未影响皇上的判断。
皇上允了凤云瑶的请求,皇后气的肺疼,凤云瑶就是她的克星!
“刚刚多少才华横溢的学子,更有瀛州文坛第一人都未解开棋局。凤云瑶这不是你随意说大话的地方,解棋局并非儿戏。”
她可以用礼法驳丞相,胜戚谨柔,却不能妨碍国事。
解棋局得良臣入朝就是国事,还是不小的国事,关乎皇上的宏图大业。
戚语熹的罪本就可大可小,与国事相比无足轻重。
若她此刻再坚持治罪戚语熹,就是耽误皇上的宏图霸业,皇上决不会再容她。
戚语臣听皇后说瀛州文坛第一,眼神冷冷的看向皇后。这个时候还拿戚家人说事,身为皇后,一国之母,心胸狭隘怎能母仪天下?
“皇后娘娘如何知臣女是说大话,皇后娘娘说出这话可有证据?”云瑶站起身,面带微笑,毫无惧色瞅着皇后问。
“凤云瑶你大胆,竟敢对本宫不敬?”皇后指着凤云瑶怒道。
看着她小兔无害的笑容皇后觉得瞳仁刺痛。
苏盈雪听皇后要罪责凤云瑶心慌不已,使劲儿朝南宫聿挤弄眼睛,云瑶要是出事儿,你的摄政王也别干了。
丢人!
南宫聿眼皮跳了两下,谁的娘?
无奈给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再看凤云瑶没丁点惧色,她不需要他的保护,南宫聿心情又烦躁了。
云瑶心里冷笑,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皇后娘娘是要对臣女施鞭刑吗?”她面容略带惊恐的问。
话落,她视线转向皇上,用眼神告诉燕浔,“云瑶要去受刑,若有命回来,再为皇上解棋局。”
“凤云瑶......”皇后深吸口气,默默劝自己冷静,不要被凤云瑶激怒,不能挑战皇上底线,“这棋局关乎国事,你若解不开就是欺君。”
云瑶微微一笑,抿下粉色小唇思考下问:“刚刚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学子,更有瀛州文坛第一人未解开棋局,皇上尚未怪罪,皇后是在告诉臣女,皇上会厚此薄彼?”
“……”
皇后语塞,气的差点撅过去,好厉害的凤家女!
好锋利的嘴!
怎听凤云瑶提起“瀛州文坛第一人”心里这么舒服呢?
戚语臣微低头,唇角上扬。
南宫凝张大的嘴巴能塞进桃子,凤云瑶绝对鬼上身了,这不是她认识的凤云瑶啊?
她认识的凤云瑶纤柔温婉,循规蹈矩还逆来顺受。
哥说住摄政王府,她就住进来;哥说住清荷苑,她就整日呆在清荷苑不召不出门;哥说让她喝谷子易开的药,她自己也是郎中都不问就喝;哥说盛装出席宫宴,她就穿;哥说白色的衣服好,她就选......
她是只听哥的话吗?
不对呀,娘的话她也很听的。
这让她怎么相信站在殿上把皇后怼个跟头的姑娘是她认识的乖顺凤云瑶?
“皇后。”皇上声音沉沉,威威不悦,“你是皇后,应识大体。”
众人广坐之下,这话说得极重,皇后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
云瑶淡然自若,抬步走上台阶,步履轻盈,裙摆飘动,生的一身媚骨,若仙一般。
众人再次把浑身没有二两肉,尚未及笄的姑娘打量一遍,她身上竟有势如破竹的气魄。
云瑶站定在棋盘前,表情淡淡看着棋局。
原本喧哗的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看了一会儿,她青葱般的手指拿起一颗白子,白子置于食指与中指间,“啪”落下。
戚语臣看得清清楚楚和他第一子落的是同样的位置。
不等棋盘反应,云瑶已执起第二颗白子。
“咔”棋盘上黑子动了一下,人心又随之一颤。
“啪”只见她俯身将手指间白子按在棋盘上,眨眼间众人想看清棋局时,“咔咔”棋盘从中间打开,向下翻倒,棋子全部落入下面棋盒中。
“咔咔”棋盘抬平,合上。
凤云瑶刚刚第二颗白子落在了哪里?
怎么落的?
众人的记忆恍恍惚惚,大殿死一般沉寂......
忽而一声惊呼,“解了?”
第28章 瀛州第一谋士
“棋局解开了!”兴奋声突然响起。
“真是这姑娘解了乾坤棋局?!”
许多人难以置信。
“是啊。只下两子!”之前说“年轻气盛”的人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皇上忍不住大笑,毫不吝啬的夸赞,“凤家有女云瑶,棋艺精湛,不输男子。好好好,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当年先帝经常与凤启下棋,每次仅胜一子半子,都是凤启故意相让。
柔贵妃看着皇上温柔的笑,而后转眸看向凤云瑶,心中诸多感激。
跪在殿前的戚丞相站起身,沧桑的眼良久瞅着凤云瑶,深深感慨,看看凤家的孩子,差不多的年纪,自家孙女胆识智商差太多了。
云瑶站在棋盘旁,听着不绝于耳的赞扬声,淡然自若。
“臣女只是尽绵薄之力,当不得皇上这般夸奖。皇上文韬武略,千古明君,得良臣更是如虎添翼,定能不负锦绣河山,开创太平盛世。”她双手交叠欠身给皇上见礼说。
好一个开创太平盛世!
戚语臣目光灼热望着台阶上方的女子......
若不是胸襟开阔,见多识广之人怎能说出如此气壮山河的话?
听听凤家姑娘多会夸人,文韬武略,千古明君!
他们以为凤家姑娘是刀子嘴,没想到赞美人也是扛不住啊!
“哈哈哈......”皇上更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说得好,来人,赏黄金万两,把朕的龙吟鞭拿来。”
苏盈雪松口气,没事就好。云瑶这孩子平日里温顺极了,遇到事情有大主意,闷声办大事儿。
闷声办大事对心肝脾胃要求甚高,承受力差就见阎王了!
一听赏赐龙吟鞭,南宫凝口水差点流出来,真云瑶假云瑶的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赦免戚语熹不说,还得了赏赐,皇后气的肺裂,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凤云瑶磨碎。
解开棋局的赏赐是早就准备好的,宫婢一直端着银盘站在大殿侧面,安顺接过来呈给皇上。
皇上看一眼,脸上堆笑一挥手。
“是。”安顺会意,端起银盘转身朝凤云瑶走过去。
“臣女凤云瑶谢皇上赏赐。”她双膝跪地行大礼,起身时安顺已将龙吟鞭端到凤云瑶面前。
“凤云瑶,领赏吧,这可是皇上的心爱之物。”
哎!
安顺暗自叹息,柔弱的姑娘领龙吟鞭只能回家供着了。
云瑶默然点头,伸出左手拿起龙吟鞭,近距离端详。
确实很普通,名字甚好!
“燕瀛泱泱大国,果然人才济济。”
众人视线随声看去。
他一身白色锦袍,袍上银线绣山峦玉树雁南飞,腰间别一把折扇,气质出尘,潇洒朝殿中走来。
随着男子走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身姿洒脱,抬头朝上首皇帝扬唇一笑。这笑如沐春风,乱人心跳,大殿上的人视线随他移动,多少姑娘看红了脸。
男子覆手朝前,俯身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棋局解开,他入朝为臣,这是他与皇上的约定。
“哈哈哈......爱卿平身,今日宫宴不必多礼,快快上来。”皇上极少这么开心。
他不疾不徐走上台阶,在云瑶面前站定,毫不避讳的打量她,之后摇头说:“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个头!
云瑶小脸严肃的看他。
男子也不生气,温润一笑,再次看向皇上说:“皇上,没想到解开乾坤棋局的是位姑娘,真是后生可畏。”
说谁后生呢?
混球,占她便宜!
横他一眼,云瑶本想回座位,不打扰某人做良臣,视线蓦然看到他腰间的折扇,心生疑惑,他没有带扇子的习惯。
抬眸看他,用眼神问:“折扇干嘛用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淡笑看她,亦用眼神回复。
你就作吧!
两人用眼神说话,面上表情都是平平如常,这是相处多年才会有的默契。
旁人看来是先生对凤云瑶另眼相看,却瞒不过南宫聿锐利的眸。
凤云瑶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一句话不说,这不是她以往待人处事的风格,他俩是认识的。
“臣女告退。”云瑶收回目光,微微欠身朝皇上见礼。
“好,退下吧。”皇上朝凤云瑶挥挥手。
待凤云瑶走下台阶,皇上一脸自豪的介绍,“先生,这是摄政王南宫聿,燕瀛战神。”
南宫聿落落穆穆站起身。
“在下蔺无尘,见过摄政王。”他儒雅有礼,谦谦君子。
谁??
七公子第二,瀛州第一谋士蔺无尘?
皇上挖了东璃的墙角吗?
第29章 一首诗
大殿上众人震惊太大了。但蔺无尘本人在此,又是皇上心爱的良臣,众人哪敢热议?
南宫聿眯起锐眸看笑容不减的蔺无尘,他是东璃与燕瀛大战后到的东璃,南宫聿并未见过。
“阁下就是东璃国师。”南宫聿冷寒威慑道。
整个大殿像刮过寒风戾气。
皇上一惊。
“摄政王,玄霜花之事是离殇横加阻拦,先生拿着玄霜花赶来燕瀛,到时你的毒已经解了。”再不啰哩吧嗦地讲清楚,刚得的良臣一准被这小子整没了。
南宫聿没言语,一座冰山似的要冻死人。
“先生已将玄霜花给朕了。”皇上加重语气,唯恐说慢了南宫聿扬手将蔺无尘挥出三丈外。
众人又吃一惊,谁说玄霜花百年不遇?
凤云瑶拿一株救摄政王,蔺无尘又拿一株给皇上,十几天就遇到两株,玄霜花开花还扎堆吗?
南宫聿没搭理皇上,周身森冷未退。
蔺无尘是东璃国师,东璃国师与燕瀛丞相品阶相同,下毒蔺无尘会毫不知情吗?
蔺无尘脸上始终带着笑,温和道:“当时无尘是东璃国师身不由己,还请摄政王谅解一二。”
他随意拿出折扇闲逸打开,扇面对着南宫聿,只有他一人看得清晰。
清夜无尘月如银,酒斟十分羡闲人。轻拨瑶琴随风去,直上宫阙伴云来。
南宫聿挑起俊眉,诗在眼前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云瑶的玄霜花是蔺无尘给的,若他不给才是见死不救。
好个蔺无尘!
瀛州第一谋士,果然精于算计。
从礼盒中的半句诗开始,他就算准了一切。只有交出玄霜花才能赢得皇上的信任,只有告诉他真相,他才不会当场灭之。
从接到锦盒时,凤云瑶就知道了吧?
蔺无尘设的棋局大有玄机,不懂其中精髓解不开。
表面蔺无尘公开设棋局,实则棋局只设给凤云瑶一人。
他这是把自己的去留交给凤云瑶决定。
男人让女子决定他的命运,这女子必然是他极重视的人,甚至是此生挚爱,亦或他们彼此挚爱!
南宫聿莫名烦躁,别开俊脸看向大殿,目光扫到云瑶时停下。
四目相对,他锋利的眸光似要将凤云瑶穿透。
云瑶避开南宫聿的视线低下头。
她不想蔺无尘入朝堂,想他接管天机阁,从此逍遥江湖。
若不是救戚语熹只此一策,她绝不会解棋局。
两年前她去东璃培植药草,他入东璃朝堂。两年后她来燕瀛救南宫聿,他入燕瀛朝堂。只因十年前子虚道长预言她此生与朝廷有无尽纠葛。
她不信这些,却成了无尘的心结。这么多年,她到哪,他就入哪里的朝堂为官,只为危机时能护着她。
她不愿意无尘束缚,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亏欠无尘她心难安。
云瑶转念又舒阔地想,他就是家人,家人的债欠久一点不打紧,彼此来日方长,慢慢偿还呗。
南宫聿俊脸朝向大殿,在旁人看来是不愿正视蔺无尘。
见死不救,事后再多解释全是马后炮,换谁心里都膈应。
同时,众人有深深地疑惑,蔺无尘不冷吗?
他们距离远都想加衣服,蔺无尘站摄政王对面还扇扇子,难道他热?
惊世之才果然非比寻常,这就是差距。
剑眉微蹙,南宫聿看不懂凤云瑶。她的内心与外表大相径庭,外表如同伪装,内心极难参透。
转回视线瞅着蔺无尘,南宫聿冷淡道:“以后同朝为臣,不必多礼。”
“好好好!”皇上欣慰。
谁说南宫聿不近人情,纯属胡诌!
南宫聿坐下。
皇上看着安顺引领蔺无尘在南宫聿对面的位置落坐。
“今日得先生入朝是燕瀛之幸,朕心甚悦。宫宴继续,众爱卿同乐。”皇上说。
丝竹声悠扬响起,十几名舞姬姿态优美走上殿来,挥动水袖摇摆腰肢。
宫宴又恢复热闹的气氛,像是之前种种没有发生过。
大殿上首,蔺无尘与皇上、南宫聿举杯满饮,二皇子陪饮。
大殿下方,朝臣、贵族们推杯换盏,女眷们看着舞蹈偶尔评论几句,聊聊家常。
一曲舞蹈结束后,如常是闺秀们才艺表演......
第30章 新仇旧恨不能忍
凤云瑶、南宫凝和戚语熹窃窃私语。
“凤云瑶你再说一遍,我好像幻听了。”南宫凝瞪大闪动兴奋的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小点声……”云瑶把声音压低,食指竖在两唇间朝南宫凝做个噤声的手势。
皇上当香饽饽一样的鞭子被她转手送人,皇上知道了她大不敬之罪是逃不掉的。
“你没幻听,我说送你。”云瑶说着,青葱般的食指点点被南宫凝握在手里的龙吟鞭。
本该等宴会结束再给她的,可南宫凝垂涎三尺的样子云瑶实在看不下去了。
意识到犯了皇上忌讳, 南宫凝双手捂在唇上,低下头靠近凤云瑶,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说:“谢谢你。”
多亏云瑶听力好,点头。
南宫凝想,凤云瑶不会武功,龙吟鞭拿回家也是供着,不如物尽其用,“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嗯,千万别客气,你客气我生气。”云瑶揶揄。
坐另一边的戚语熹拍拍凤云瑶肩膀,凑近道:“云瑶,你别怪我客气,我必须和你说谢谢。”
谢了心里也有愧疚,若是凤云瑶没能解开棋局,她就被连累了。
当然,只道个谢是万万不够的,但谢礼给什么戚语熹实在拿捏不好。大礼奉上,见外又生分,可救命是大恩,怎可轻视?
纠结间,戚语熹就听凤云瑶压低声音说:“好,那你请我大吃一顿作为谢礼。”
戚语熹性格不像南宫凝疏阔爽朗。她循规守己,对人真诚得有些执拗。凤云瑶要承她的谢,还要她付谢礼,这样戚语熹才会安心、开心。
“第一楼。两顿,加上我的一顿。”南宫凝笑眯眯的,手上抚摸着龙吟鞭爽快说,心里想着,以后给凤云瑶搜罗好东西。
“好。” 云瑶也爽快应。
戚语熹感动得眼圈红了,哽咽一下。
“没出息,和小时候一样!”云瑶在戚语熹肩头敲一下,笑着打趣。
三位姑娘谈笑的一幕全被皇后看在眼里。此时皇后已将凤云瑶纳入戚家阵营,所有帮衬柔贵妃及家族的人都是她此生仇敌。
今日她不惜失了圣心整治戚家,给戚谨柔教训,生生被凤云瑶搅合了,皇后威严荡然无存,岂能饶恕此女?
想来堂堂皇后被臣女占尽上风,皇后气得全身疼。
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皇后眼睛余光瞥向南宫聿,凤云瑶刚救了南宫聿的命,若是立即对她下手,南宫聿碍于面子也会阻拦,太子中毒那日就是如此。
衍王已确认消息,南宫聿中红蝎毒是凤云瑶医好的。
她真的敢不给太子医治,让峦儿受非人的痛苦,这都多少日了下不了床,夜夜疼得难以安睡。
皇后眼里的恨意似变成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新仇旧怨,如何能再忍?
她后槽牙咬出细微的响声,今日就算不能弄死凤云瑶,她也别想再谈笑风生。
“皇上,凤家女果然不凡,刚刚是臣妾短见了。她解开先生的乾坤棋局,应为燕瀛第一才女。”皇后眼中的憎恶褪去,变得温和,赞扬凤云瑶给她誉名。
云瑶心中冷笑,皇后这是要捧杀她吗?
皇后看着皇上点头笑了继续道:“此等才华横溢的女子是燕瀛之福。今日宫宴众多闺秀表演才艺,燕瀛第一才女岂能不展现一下?”
殿上广座中的顾漪涵想到两年前宫宴,她的《春意盎然》图得到皇上称赞,皇后也说她是燕瀛第一才女。
之后宫中举办宴会也有过才艺表演,但没有人得到过“第一才女”的赞誉。
“第一才女”的贵冠易主,顾漪涵一阵郁闷。
不知顾漪涵是被名誉冲昏了头,还是真蠢,不知皇后凭什么提她为“第一才女”。
就算顾漪涵才华斐然,是众闺秀中的翘楚又与皇后何干,值得皇后金口玉言吗?
只因顾家是太子派,皇后提高顾漪涵的名声,为能将她安插在摄政王身边,给南宫聿吹枕边风。
不成想,她是个扶不起来的,根本得不到南宫聿的青睐。
皇上不置可否。在皇上的记忆里,皇后从未做过冰释前嫌的事情。
凤云瑶刚帮了戚语熹,以皇上对皇后多年了解,皇后应是将凤云瑶视为眼中钉了,此时夸赞很反常。
凤云瑶眸光淡淡的看着皇后,有仇当场报,皇后和她还真是像呢。
“皇后此意甚好。”知道皇后可能存了别的心思,但展现才艺是宴会节目,皇上没理由不允。
第31章 兄妹护之
皇上往凤云瑶的方向看,凤家这姑娘钟灵毓秀,竟解开先生的棋局。对凤云瑶之后表演的才艺,皇上心中冉起好奇。
“皇上,凤云瑶不能表演才艺。”皇帝正要宣布,南宫聿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
皇后已知晓凤云瑶伤在右手臂,故意刁难想让她出丑,南宫聿眼神不善的瞥皇后一眼。
皇后心一惊,他知道了!
须臾,她暗自冷哼。
南宫聿能杀尽东璃五十万大军,因为东璃是敌国,她就不信南宫聿敢杀燕瀛皇后。
“为何?”南宫聿开口着实让皇上意外。
救命恩人也不用这么护着,表演才艺还能坏了不成?
想到救命恩人,皇帝恍然大悟。举办庆康宴却把治好南宫聿的人抛之脑后,这不是得鱼忘筌吗?
宴会已过大半,连句感谢都没有,今日安排宫宴的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皇上想着,付诸于行动的朝身边的安顺横一眼。
安顺茫然一哆嗦,他什么也没干啊?
殊不知,就因为没干出毛病了!
“前两天家妹练鞭子时不小心伤了凤云瑶右手臂。”南宫聿淡然自若撒个小谎,不论事实与否,只要他说了,假的也是真的。
看看南宫聿正色模样,若不是受伤本人,云瑶都信了。
瞧瞧,皇上就坚信不疑呢。
“哦。”皇上点点头。
他就说嘛,南宫聿何曾维护过姑娘家,还维护得这么盲目不讲道理,原来是受伤了。
“皇上是我伤了凤云瑶,使皇上今日不能看到凤云瑶的才艺,请皇上治啊凝的罪。”南宫凝蹭一下窜起来说。
多亏云瑶胆子够大,才没和南宫凝一起跳起来。
全怪我,全怪我,就是我伤了凤云瑶,南宫凝昂着尖尖的小下巴,一副无敌小霸王的模样,貌似南宫聿的缩小版。
她挑衅的目光转向皇后,下颚扬得更高。都冲我来呀,本姑娘要是怕了不叫南宫凝。
谁要打她一百鞭,哥就能打谁全家一百鞭!
皇后瞅着南宫凝叫嚣的目光气得手抖,只想扇南宫凝两巴掌。
皇上蹙眉,自告奋勇生怕别人抢先她一步似的,南宫凝什么时候认罪这么积极了?
“行了行了,坐下吧。”皇上抬抬手,意思不怪罪她。
这兄妹俩至于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让凤云瑶上刑场呢。
“朕先前就说过,宫宴不讲过多礼数。”皇上无奈的瞅一眼冷着整张脸的南宫聿说。
闺秀表现才艺全是自愿,凤云瑶既然受伤了就不表演呗,他能怪罪什么?
他又不是暴君。
顾漪涵双手攥成拳,指甲就要扎进肉里。凤云瑶算什么,全家都死绝了的侯府嫡女,跟摆件有什么区别?
摄政王和郡主都那么维护她,她也配?
安顺要宣布宫宴继续,顾漪涵突兀站起来,行礼道:“皇上,凤姑娘伤了手臂弹琴、跳舞是不成了,书画用力不大,应该可以的。凤姑娘才华斐然,我等闺秀实在想大饱眼福。”
皇后缓缓转过脸,赞许地笑看顾漪涵。
顾漪涵心里雀跃。
云瑶唇角微咧下,又来个捧杀的,主要是这人素不相识。
顾漪涵一番话引来众人的诧异。这姑娘挺执着,她没听见摄政王说“不能表演”吗?
她是不想好好活着了?
顾漪涵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脊背冷飕飕的。
南宫凝想冲上去踹顾漪涵两脚。
一脚是踹她对南宫聿贼心不死,一脚是踹她把妒忌心用在凤云瑶身上。
“……”
皇上睨左相一眼,顾漪涵脑子不好使,这什么场合,找南宫聿的晦气?
左相马上会意,摄政王说不用,谁叭叭谁就是公然忤逆摄政王。
惹了摄政王不高兴,皇上的宫宴办得还有什么意义?
左相抬起手臂用袖子沾沾额角的汗,摄政王不开心谁能好过,皇上都不能豁免吧?
可女眷坐在大殿后侧,有一段距离,左相不能直接过去阻止,急的想跳脚不能跳,只好挤眉弄眼,此刻眼睛要翻到脑门上去了。
顾漪涵根本没往祖父那边看,她看向凤云瑶,觉得她一番话后凤云瑶会说点什么。可凤云瑶好整以暇的瞅着她,什么都不说......
殿内很安静,很多人把目光投向凤云瑶,再不由自主的顺着凤云瑶注视的方向全落到顾漪涵身上。
顾漪涵被诸多眼睛盯得不自在,她想起凤云瑶不知道她是谁,自我介绍道:“凤姑娘应该不认识我,我是左相嫡孙女顾漪涵。”
第32章 瀛州第一才子
左相使劲儿按眉心,额头淌下一缕汗。这下全知道顾漪涵与凤云瑶不认识,大庭广众点评不认识的人太冒昧了。
顾漪涵刚刚还给凤云瑶指派才艺内容,如此没有教养,真是丢脸,左相想找个地缝钻。
成功将自己的莽撞、失礼公布于众后,顾漪涵感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鄙夷、嘲讽。
此时她顿悟刚刚说的话有多不妥,补救道:“凤姑娘久不在京翎城,殿内的闺秀你都不认识,改日我引荐给你。”
众闺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和凤云瑶认识还得通过她顾漪涵引荐吗?
丞相孙女了不起啊!
不要把自己抬太高,摔下来不好看的。
更有性格直爽的姑娘对顾漪涵嗤之以鼻,神态轻蔑,丞相家的嫡孙女就趾高气昂了,瞧不起谁呢?
装的与凤云瑶很熟,不也是今日才认识吗?
公然驳摄政王,傻不傻?
闺秀们共鸣,无声的反驳已不能发泄她们心中的愤慨,小声指摘。
“听说,凤云瑶现在住在摄政王府。”
京翎城各家族就没有秘密,除了刻意藏匿的。
“她到底是想给凤云瑶引荐朋友还是想借口见摄政王啊?”
“想接近摄政王呗。”
摄政王当然好。但摄政王是谁想靠近就能靠近的吗?
“自不量力!”
“两年前就被拒婚了,还不嫌丢人吗?”
“八成是妒忌凤云瑶。”
听着众人不堪入耳的话,顾漪涵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还火辣辣的。
皇上讳莫如深的看看凤云瑶,这凤家姑娘真是不一般,一句话没说就把顾漪涵打击成过街老鼠逼至一隅。
“刚刚我们都看到凤姑娘施针医治戚家姑娘,既能针灸,那写字作画就不是问题。”顾漪涵慌张的模样长眼都看得出来。
凤云瑶缓缓移开目光,看着桌面上的酒杯,察觉到南宫凝又要站起来,她拉下南宫凝的衣袂阻止了她。
南宫凝冲出去只是多些口舌之辩,常言道,君子不与小人论长短。
“哎......”戚语熹轻声长吁短叹,“都是我连累云瑶的。”
“朋友之间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云瑶回想着倒酒的宫婢不寻常的举止说。
那杯酒应是皇后为太子报复给她准备的。戚语熹代她受罪,云瑶心里明白着,没有证据却不能说出来。
“皇上,语臣不才,愿作画一幅,祝摄政王福寿安康。”大殿上响起男声。
云瑶挑眉,美无暇的眸直视戚语臣。这次云瑶仔细端详戚语臣,他肤色很白,五官俊秀,身上书墨气很重。但不失刚毅果敢。
他此举意在帮她解围。果然,戚语熹待人真诚,她的哥哥也是良善正直之人。
交友如此,云瑶心甚慰。
自家哥哥帮忙,戚语熹心下总算好受些。
众人的焦点转到戚语臣身上,顾漪涵得到救赎松口气。
戚语臣对上凤云瑶直视的目光,觉得脸热,心跳加速。
手攥紧衣袖边缘,他极力让自己淡定朝凤云瑶微笑,然后立即转眸看向皇上。
其实他还想看回去,可自制力告诉他不行,盯着一位姑娘看会坏了她的名声。
宴会上沸腾起来了。
“戚语臣要作画呀!”
“他的山峦锦绣图画得那可是一绝呀!”
“有眼福了,有眼福了。”
“此次宫宴只安排闺秀才艺,戚语臣你又不是闺秀。”皇后冷脸,凑什么热闹,戚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处处与本宫作对。
“皇上,语臣的书画还是看得过去的,他有此番心意也是难得。”柔贵妃在后宫中许多年屹立不败当然是极聪慧的,她不动声色的给戚语臣一个眼神,让他莫要与皇后对言。
皇后拿戚家人或旁人出气的事屡见不鲜,戚语臣是戚家的将来,决不能给皇后机会,把对她的恨报复在语臣身上。
“嗯。”皇上点头笑道:“谁不知道戚家出了位瀛州文坛第一。”
皇上拉过戚谨柔的手拍拍,“他的书画技艺卓然,你却与朕说还看得过去,柔儿过谦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戚语臣还年轻,需要学习的东西多着呢,皇上莫要这般夸他,他骄傲了怎么办?”戚谨柔很了解皇上,深知皇上的喜好,说出的话都是皇上想听到的。
皇上瞅着戚谨柔笑容更大。
看着皇上与戚谨柔的手交叠在一起,皇后心里堵。
“皇上......”
听到皇后的声音,皇上就知她又来阻拦,蹙眉不悦。
面对皇上一张生气的脸,严厉的眸,皇后温和的笑着,“戚大才子的六艺整个瀛州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凤毛麟角,戚语臣作画后还会有人上台献丑?”
言下之意,皇上让戚语臣作画,宫宴就可以散了。
“......”
怎么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呢?
第33章 他很好
皇后见皇上脸色缓和了,不等皇上再说话,直接把话题又转回来。
“凤云瑶既能针灸,伤便无碍,表演才艺些许小事为何推脱?”最后四个字皇后刻意加重音调,问得意味深长。
为何推脱?
众人随皇后话锋思考,诸多猜测。
“或许她只有棋艺精湛。”坐在顾漪涵旁边的姑娘音调比众人都高,不少人听到了。
“有这可能,以前凤启在世时棋艺了得。”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凤启棋艺好,他的女儿自当好。
“可凤启亡故十年了?”这孩子自学成才的能力非人类啊!
......
大家众说纷纭,皇上想着宫宴不是朝堂,就不过多约束言论了,只要他不轻易说出旨意,都是小打小闹,不作数的。
“一艺已是精湛,众人遥不可及。”上首突然传来清亮的声音,大家齐抬眸,二皇子燕景宥正笑得眉眼弯弯看向大殿。
挨着一座冰山,燕景宥实在太冷了,再不给这些不长眼的提醒,他非冻成冰块。
皇上满意看向燕景宥。
能在朝中混得一官半职的脑子都不白给,很多人霍然醒悟。
“二皇子说得是,凤姑娘棋艺精妙,无人能及啊!”事实如此,没夸大。
“是是是,虽说技多不压身吧,都学得平庸不精,不如把一样学好一鸣惊人。”
孺子可教也,燕景宥觉得回暖不少。
“要我说呀,将门之后武功好才是真本领,见天描描画画有毛用。”一直以为坐上面的官员不能说话呢,后排徐将军憋半天了,见二皇子吱声徐远山赶紧的说两句儿。
他瞪大双眼瞅瞅对面的蔺无尘,整什么破棋局惹这么多啰嗦事儿,好好的宫宴快成菜市场了。
蔺无尘读懂了,哑然失笑。
纵然知道他不久前还是东璃国师,因圣心偏向众人不敢多言,难得徐大将军一枝独秀。
好品格!
文臣武将考究标准不同,战场上以武略为尊,从徐将军的视角这么说,话糙理不糙。
若与其讲治国之道累死也难领悟,皇上瞅着徐远山笑得不太好看,话将就着听了,不做点评。
“凤云瑶,你是将门之后,区区小伤不好夸大,有辱门风,再推脱真是要把忠勇侯及护国第一夫人的颜面丢尽。”徐远山瞪大眸子讶然,万万没想到自己只说一句就被皇后拿去曲解利用。
“啪。”酒杯被南宫聿一掌置于桌面中,杯完好无损,酒一滴未洒,整个大殿如同南极。
燕景宥收拢肩,冷!
周身寒杀之气弥漫,南宫聿锐利如刀锋的眸睨向皇后。
皇后身子一抖,要不是身边嬷嬷扶一把,她就会翻坐到地上。
她脸色煞白,像被冰封。身子冻僵了,心却在狂跳,一下一下的似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皇上脸色不好看。
皇后极力煽动凤云瑶表演才艺,心思他懂南宫聿也懂,口舌之快南宫聿一直没言语已给足皇后面子。
皇后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怪不得南宫聿生气。
皇上真不想戳南宫聿眉头,他想躲寝宫装睡去,冻死谁谁自认倒霉。可举办宫宴是他提出的,结果半途而废不欢而散,帝王的颜面如何安放?
所有人心惊胆寒之时,终于见凤姑娘有反应了。
她站起身,万众瞩目之下不疾不徐走到殿中,美眸瞅一眼肃杀环绕周身的南宫聿。
世人皆说南宫聿杀人不眨眼,一身戾气。但云瑶觉得世人错了。
他听苏盈雪的话,维护南宫凝,知恩图报,善待朋友。
他以己身报效国家,保燕瀛江山永固子民安康。
他很好。
她报恩而来,承不得南宫聿的报答,她更不是躲人身后坐以待毙的人。
皇后不肯放过她,那就一较高下吧。
“皇上,臣女当不起才华横溢,更不敢称第一才女。”云瑶小脸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如常,谦逊有礼。
“皇后娘娘执意要臣女表演才艺,臣女不敢不从。但臣女困惑不解,斗胆请教皇后娘娘,请皇上允准。”
准,必须准。
“准了。”皇上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云瑶双手交叠置于身侧欠身,低头朝皇后见礼道:“臣女谢皇后娘娘记得臣女是将门之后。”但她不能容忍有人辱蔑忠勇侯和第一护国夫人。
“......”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第34章 一战凯旋
话落,云瑶再抬起头,脸上表情变得严肃,娓娓道来,“浔元五年秋,南岳十万大军犯燕瀛边境,家父凤启、家母薛寒云率守城军三万,浴血奋战七天七夜坚守国门,未让南岳铁骑践踏燕瀛国土半分,伤害百姓分毫……”一番话讲述往昔,不知勾起多少人的伤怀。
那时,燕瀛世家宗亲男丁年满二十要服军役三年。没有服役卷底的,世家子弟不得晋升正五品以上官职,宗亲王侯不得世袭罔替。
边境明丰郡城防最坚固,素有铜墙铁壁之称。贵族们都托关系、找门路,把家中年满弱冠的男丁送到明丰郡服军役。
明丰郡三万守城将士近千人为世家宗亲。那一战持续七天七夜,以三万对十万,待援军到来活着的不足百人。
自此后,皇上下旨,废除升迁世袭必须服役三年的规制。
皇上不禁回忆,那是他登基的第五年……
明丰郡一战后,京翎城日日哭声弥漫,每天都有百家送葬,哀乐不绝于耳,十里长街被纸钱覆盖,天地间苍白一片。
大殿陷入沉寂......
云瑶气势傲然,声音清亮唤回众人的心神,“今日皇后娘娘把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与才艺表演同语而论,云瑶不表演才艺,父母舍命保家卫国的功勋尽失是吗?”
“放屁!这怎么能比?”徐远山没忍住爆粗口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掉地上是个钉,他这个大将军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他怕啥?
徐远山根本没理会皇后气到龟裂的脸,谁说的谁就是放屁!
大殿再次沸腾。
“这怎么能同语而论,我世伯家的长子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全尸?我大哥的尸首都没找到,棺材里只是衣冠冢。”女眷们说着就有抹眼泪的。
“都是用命换来的功勋!”
“全家男丁死绝的都有,表演才艺怎么能比?”
“不表演才艺就是辱蔑门风了,荒谬!”
大家已经忘了说这话的人是一国之母,民愤激昂,泛滥之势。
“凤云瑶你胆敢诬陷本宫,本宫何曾说过,你不表演才艺,忠勇侯夫妇的功勋就不作数?”皇后气得心肝脾肺全裂,说话时嘴唇都在抖。
云瑶从容不迫的正视皇后,丝毫不怯,“忠勇侯和护国第一夫人是家父家母付出生命,守国门、护百姓御赐的封号,皇后娘娘刚刚说的忠勇侯和护国第一夫人的颜面是什么?”
“凤云瑶你巧舌如簧,本宫没有那个意思。”忠勇侯和护国第一夫人颜面是她说的,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不能否认。
“那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臣女愚钝,请皇后娘娘解惑。”云瑶飞快问。
“......”皇后语塞。
好厉害的凤云瑶!
皇上震撼,这姑娘嘴是刀子吗?
几句话让皇后内伤。
震惊的不只皇上,敢这么怼皇后的千古第一人,凤姑娘真是胆量非凡啊!
大殿上唯太医院两位院首没有震惊。凤云瑶的刀子嘴他们早在摄政王府就领教过,今日听她皇后都怼,俩院首心里平衡了。
“将士保家卫国是最大的功,世代荣光,没什么可与之相比。”虽说皇后语失有错在先,凤云瑶据理力争为父母正名没错。但皇上必须阻止她。
这姑娘言辞犀利实在太厉害,再让她说下去恐言论鼎沸,大殿上局面失控。
“凤云瑶,朕说过宫宴不做过多约束,皇后的话不严谨,你原宥一二。”皇后对浴血沙场的将士不敬重,他低姿态,用“原宥”一词并无不妥。
皇后颜面尽失,似感觉无数愤慨的目光看着她,如坐针毡。
这些屈辱都是凤云瑶带给她的,她绝不会让凤云瑶好过!
皇上示弱了,云瑶不会再咬着理不放,她懂得适可而止。
皇上默赞云瑶懂事。
没人注意到,云瑶的目光实则是瞧着皇后身边大宫女的。
她交握在身前的手,拇指和食指指甲是墨色的,碰过风浊草才会如此。
戚语熹中的正是风浊草之毒。
“宫宴才艺表演是自愿的,凤云瑶右臂有伤,可不表演。”皇上宣布。
南宫凝敬佩得五体投地,身子一歪,脸凑近戚语熹说:“凤云瑶太绝了,怼得皇后不敢咋呼。”
戚语熹并不开心,“现在是把皇后的气焰灭掉了,可还有以后。”
皇后心胸狭隘,当下示弱,以后定会报复,还会报复得更狠。
她为人阴狠毒辣,报复手段花样百出,与之关联的人都是她的报复对象,防不胜防。
南宫凝一挥手,示弱就能豁免了,也没见戚家好过呀?
“以后再说,先出了这口恶气。”
皇后惨败,才艺也不用演,今日大获全胜。
凯旋!
痛快!
第35章 惊艳全场
“皇上。皇后娘娘这般看好臣女,臣女虽不才,也不好负了皇后娘娘一番期望。”云瑶微笑着看皇上,声音婉约轻柔,刚刚那个气魄如洪,得理不饶人的凤云瑶不见了。
皇上眨巴下眼睛,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凤云瑶说要表演才艺??
既要表演,之前闹腾个啥?
皇帝又回想一下,凤云瑶没闹腾,之前她一句话没说!
皇上目光移向南宫聿。
南宫聿如常冷着俊脸,淡漠自若,未见丁点要阻止的意思。
皇上沉口气,他与年轻人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凤云瑶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强调不负她的期望,实则是恶心她,表演后要给赏赐。皇后抑制不住胸口起伏,恨如无尽深渊。
“哦对了,还有位顾姑娘说了,臣女不能弹琴跳舞,伤了手臂写字作画可以。”云瑶青葱般的食指点了点额角,做突然想起的模样。
顾漪涵先前被凤云瑶打击得不轻,此时想到嘲讽的目光和不堪入耳的评论还后怕。她听凤云瑶说“顾姑娘”立马耷拉下脑袋,惶恐大家再想起之前的事指摘。
“皇上,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那臣女就作画一幅,笔法粗陋望皇上见谅。”云瑶摆事实讲道理,是因为要吃饱饭,才作画一幅滴!
皇上一侧唇角翘翘,朕信了你的邪。
南宫凝和戚语熹云里雾里的。先前凤云瑶一言一行都能明白,等听着她说要表演才艺时,俩人懵了。
手臂受伤了还表演才艺,这么拼的嘛!
不对呀,皇上已允准不必表演才艺,她是为啥呢?
蔺无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酒时贴着杯边的唇角微微上扬。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关注右手臂受伤怎么作画,劣质之作就不要亵渎皇上的眼了吧?
皇上侧脸给安顺一个眼神。
安顺立即高宣道:“上笔墨纸砚,凤家女云瑶表演书画才艺。”
听到旨意宫婢上殿,书画用的桌案、笔墨、纸砚、彩砂都是现成的。
桌案上换好新的纸宫婢正要退下,就见凤云瑶朝她动下手,示意她把笔墨、砚台放另一边。
宫婢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不需要知道原因,照做就好。
云瑶往前走两步站在桌案前,淡定自若,左手拿起笔,沾墨,落笔......
“左手?她用的是左手!”
“左手作画厉害啊!”
“现在说厉害早了点吧?”
大殿上议论声不绝于耳,好坏参半。
“敢拿出来献才艺,应该不会太烂吧?”有人两边不得罪。
“刚刚凤云瑶不是说了,笔法粗陋望皇上见谅。”有人酸溜溜的说。
“笔法粗陋人家敢演,你敢吗?”
这是要打起来的阵仗。
“我没有,我不献丑啊。”争论中各不相让。
“做人还是坦诚些,不敢就承认不敢,扯些没用的。”
这是凤云瑶的铁粉!!
“你......”
皇上想,凤云瑶应是招风体质,一句话不说,人在空穴来风。
惯用右手之人比左手灵活,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最过人的才艺展现出来,不会冒险出丑。历来宫宴没有人表演过左手作画,皇上将胳膊肘扶在宴桌上探头望。
不论画如何,单说凤云瑶在大庭广众,九五之尊面前,用左手作画的胆量就超出常人一大截,不怕出丑的冒险精神更是无人能比。
凤云瑶胆子大也不是现在才看出来的,左手作画比起怼皇后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随着时辰一点点前行,凤云瑶的画也作到了尾声,大殿上议论声越来越少。
她左手执笔并无笨拙之势,运笔流畅,无丝毫踌躇。
题字之时,云瑶略有思考,缓缓写下端秀小楷......
蔺无尘温润的眸看着那抹纤盈的身影,从眼睛似看出他内心满满的全是她。
觉得云瑶的画作差不多完成了,蔺无尘缓缓转回眸,蓦然对上南宫聿冷寒的视线。
蔺无尘给南宫聿一个温润的笑,然后敛眸。
南宫聿此时完全可以确定,蔺无尘对凤云瑶的爱慕之心。
云瑶虽然易容了,假面遮去她不少姿色。但假面遮掩不了她灿若星河的眸和盈盈媚骨。
女子俯身题字,垂眸羽睫轻轻颤动,超凡脱俗的气质,令不少年轻男子失神......
画作好了,云瑶自己审视一遍,将笔放在砚上,后退一步。
两名宫婢走上殿来,将画拿起,一人捏两角举起画。
画作展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个士兵冲上去,挥舞着大刀、长枪浴血奋战,一个倒下另一个冲上来。
金戈铁马,红箭长枪,厮杀惨烈,染血的伤口血滴答下来,转眼就浸湿了大地。
天灰蒙蒙的,硝烟弥漫,朦胧中有一人手举长剑,胯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他指挥作战,英武不凡......
此画气势磅礴不失细腻,惊艳全场。
大殿异常寂静,所有人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这是左手画的?
明明是亲眼看到的事实,还是难以相信。
第36章 御酒夜光杯
云瑶微微垂眸,画上城池是明丰郡,凤启和薛寒云生前守的就是此城。
为了画这幅画她专程去过明丰郡,站在城墙外观看许久,把每个细节都记下来。
她想报答凤启和薛寒云的养育之恩已经没有机会,这幅画是她的缅怀。
她找过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人,努力复原当年战场的模样。但战争太惨烈,他们的描述都模模糊糊,仅有只言片语。
她不知道当年凤启和薛寒云在战役中是什么样的场面,她见过南宫聿三年前率兵火并东璃。当时的南宫聿就是画上的模样,画中也融入了一些当时的情景。
戚语臣不禁走近画,紧随其后就有几人纷纷跟上来欣赏。画作上有两行端秀题字,戚语臣体会着高声念出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念完,戚语臣转眸看向凤云瑶,炙热的目光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美眸,再一次戚语臣乱了心跳,脸微微发热。但这次他没有很快躲开视线......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女子如此美好,他实在移不开目光。
云瑶先移开视线也看向两行字。凤启夫妇不会计较个人是否名垂史册,他们想要海清河晏。
今日她将此画在大殿上展示,将一片丹心印在众人脑海,希望后人效仿。
“好!”皇上拍案而起,高声赞道:“好一个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个凤云瑶!
“皇上......”安顺小声,在后面轻轻碰下兴奋过头的皇帝。
皇上恍然,坐回座位瞅着凤云瑶庄严道:“赏。赏凤云瑶白瓷花瓶一对。”皇上兴奋未平,说出赏赐之物没多思量。
南宫聿挑眉,眼神清冷看皇上,说谁花瓶呢?
你赏这啥玩意儿?
“有钱能买到,又不实用。”
南宫聿低声,皇上听到了,翻南宫聿一眼,人不大事不少!
“臣女谢皇上赏赐。”云瑶盈盈见礼,声音轻柔。
在瀛州大陆,白瓷是极为珍贵的,虽不至千金难求,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一对要千八百两银子,工艺好的价更高。
皇上看向想忽略此时一切的皇后,给皇后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朕已经赏过了,你赏些买不到又实用的吧。
皇后想装看不懂。
得了皇家赏赐高兴都来不及,凤云瑶竟这般挑三拣四,买不到又实用的是啥??
皇后心里记恨凤云瑶,哪里能见她得到贵重珍奇的好东西?
云瑶抬眼看皇后时柳眉微挑,就这自然不经人察觉的表情,皇后看出明晃晃的挑衅。
皇后咬牙,活久见这样的闺秀,凤云瑶是吃熊胆长大的吗?
二十年日日勾心斗角,皇后寻思片刻就有了主意。
她招来身旁的大宫女耳语几句,声音极小。
“是”知南应声,转身离开。
戚谨柔脸上的温柔减了几分,皇后定要出阴招。
虽然大殿上都在鉴赏凤云瑶的画,气氛热络,嘈杂。但南宫聿耳力超然,又距离皇后近,皇后的话他都听到了。
东西贵不贵重南宫聿不在乎。凤云瑶喜欢什么摄政王府都有,没有的可以派人去找,用钱能买到的更不是问题。但皇后给那赏赐真不嫌丢人?
为了不给凤云瑶好物件,一国之母的脸面都不要了,孰轻孰重?
这时,知南拿着一个银盘,上面盛着东西,她走到殿上候着的宫婢跟前,低声言语几句。
宫女恭敬的点头,小心翼翼接过银盘稳稳端着。
“皇后娘娘有赏……”内官话音未落,宫婢托着银盘朝凤云瑶走来。
众人的目光有的赏画,有的关注皇后的赏赐随着宫女移动,没人察觉凤云瑶唇角略微上翘,像只捕到猎物的小狐狸。
“皇后娘娘赏......宫廷御酒及夜光杯。”
宫女已经站在凤云瑶面前,捧着银盘等她把酒喝掉,然后杯子打包带走。
御酒买不到,酒杯又实用,好得很!
皇上狠狠的睨皇后,脸色特别难看,你不嫌丢人朕还要脸呢!
做都做了,皇后只当没看见,反正不能让凤云瑶好过。
皇家赏赐便是恩,是荣耀,谁敢造次?
“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云瑶见礼,起身时看向上方,眸光蜻蜓点水般掠过蔺无尘。
蔺无尘温润的笑着,一切如常,心照不宣。
礼数周全了,凤云瑶面对宫女微眯下美眸,缓慢抬着嫩如青葱的右手……
看着她手臂吃力的抬起,南宫聿清冷的眸光渐变深沉。
云瑶灿灿美眸注视着宫婢。宫婢被看得不安,目光闪烁,心慌猜测。
被她发现了?
不可能!
失神之际,她突觉一侧手肘酥麻,银盘倾斜,凤云瑶尚未碰到酒杯,酒杯就栽倒了。
“呲……”洒在银盘上的酒泛起层层泡沫,发出骇人的声音。
云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手,故作惊恐的看着银盘,不迭后退......
脊背撞进坚实的胸膛中。
第37章 重新认识一下
众人感觉冷风吹过,眨眼间,南宫聿已笔挺的站在大殿上。
云瑶仰头向后,看到南宫聿万里挑不出一个的清冷俊脸。
他大手轻缠着她的右手臂,磁性淡定的声音问:“没事吧?”
纤柔清瘦的身子被他笼罩在胸前,云瑶竟从这万年冰山身上感受到温暖。
他身上有沉香的味道,很淡,只有贴身才能闻到。
与他清凉的眸光对视,云瑶的心突兀漏了一拍。深吸口气,她轻轻摇头,低声说:“没事。”她不动声色的小步移动,离开南宫聿宽阔的怀抱。
“啊……酒有毒!”胆小的闺秀吓得惊呼。
“皇后赐毒酒给凤云瑶?!”有人面对事实发问。
大殿倏地就乱了……
南宫聿眸光冷冽瞥眼银盘。
被吓呆的宫婢一哆嗦,回过神来“扑通”跪到地上,连连叩头惶恐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恕罪……”
之前皇后吩咐倒酒,她没办妥当,此时又打翻皇后的赏赐,今日受罚是躲不过了。
“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杖毙。”皇后指着宫婢道。
小宫女浑浑噩噩的,此时才清明几分,娘娘要杀她灭口!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宫婢全身瑟缩着说。
嘈杂的大殿因皇后一声呵斥肃静下来。
几名内官上来拽人。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宫婢哭喊求饶。
“与她何干?”几名内官刚架起宫女双臂,云瑶清亮的声音问,凛然与皇后对视。
凤云瑶说话对内官没啥用。但她边上站着摄政王。
冷冽的威压,内官吓得腿软“扑通扑通……”全跪地上不敢抬头。
小宫女开窍了,被松开束缚立即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赏赐是知南姑姑交给奴婢的。”
站皇后边上的知南赶忙跪下,“娘娘,奴婢不知道酒怎会有毒?不关奴婢的事。”
知南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从浔王府到进宫跟着皇后二十几年了,皇后相信她没吩咐的事知南不会自做主张。
皇后想向皇上解释,大殿上凤云瑶又说话了,“臣女表演才艺是皇后娘娘极力推荐的,臣女右手臂带伤献艺就是为随皇后娘娘的心愿。臣女不知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为何要赐臣女毒酒?”
完成皇后的心愿,被赐以毒酒,云瑶犀利的言辞得到众人的共识,齐齐抬头朝皇后看去,这样做不对!
“胡言乱语,本宫何曾赐毒酒?凤云瑶你竟敢污蔑本宫。”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刻意安排凤云瑶参加宫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毒酒在此,难道皇后娘娘还要说,御酒夜光杯不是您赏赐的?”云瑶分毫不让,那个如出鞘利刃般的姑娘又回来了。
“……”
凤云瑶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觉得自己跳不出这个圈,皇后无言以对。
皇后顶撞皇上,整治柔贵妃,皇上已生厌恶。凡事都有度,她与皇上二十几年的夫妻,这点儿分寸还是有的,皇后不会再滋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斩草除根,好个凤云瑶!
南宫聿清淡的眸光看向身侧的云瑶,他真的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姑娘。
“请皇上为臣女做主。”不给皇后找新说辞的时间,云瑶直接将球丢给皇上。
她双膝跪下,叩首前,目光移至戚谨柔正好与其对视。
仅是稍作停留似视线不经意扫过。但戚谨柔已了然。同时,她也感慨凤家女聪慧过人。
“皇后?!”皇上铁青着脸,怒瞪皇后。
近些年他每每维护国母尊严,未出人命就大事化小,不想他的顾惜没有使皇后收敛,反倒越发变本加厉。
皇后双唇动了动,再多解释都显苍白。但她只要找到一点儿缺漏,就算不足为据,不能服众,她是皇后,没人敢妄言。
“皇上,会不会是御酒本就有毒?”皇后尚未说话,戚谨柔轻声细语的猜测,听着是为皇后开脱。
“或杯子上被人投了毒?”与皇后多年相处,戚谨柔多了解皇上就有多了解皇后,此时的话全说到皇后心坎了。
只是,她这问句挂一漏万。
大殿上的人饮用的都是御酒。
在坐的皇上皇子、嫔妃,摄政王、新臣蔺无尘用的都是夜光杯,若有毒为何其他人没事?
皇上怒极。
第38章 三道惊雷
皇后今日太不识大体,不仅公然反驳他,又众目睽睽下毒残害臣女,若不惩戒,怕是会寒了武将们的心。
“皇上,此事疑点颇多,皇后娘娘怎会在自己的赏赐中下毒?娘娘未曾碰过御酒,所有靠近御酒及杯子的人皆有嫌疑。”审刑司司首霍源来到殿中质疑。
他审视云瑶,未看出心虚、胆怯,连少许不安都没有,他失望地收回视线,想列举疑点。
比如,酒杯怎么倒的?
宫女为何突然手抖?
有没有可能有人把毒先放在银盘上,娘娘赐的酒本身无毒……
开口之际,上首声音传来,先他一步。
“这位大人此言颇有道理。”蔺无尘怎会不知霍源是谁?
入朝前他已做了万全准备,不过这不能与人言。
“先生如何说?”皇上没想到女人间因泄愤下毒,与治国谋略无关的事也会引起蔺无尘的关注。
“皇上,无尘觉得因御酒是皇后娘娘赏赐,就断言娘娘下毒恐不能服众。”
皇后心中大喜,万万没想到蔺无尘会站她这边,他本可以哪边都不站的。
当今皇上子嗣不多,大皇子和三皇子早薨,本以为再无人阻碍峦儿荣登大宝。却不想体弱多病不久于人世的二皇子近两年频频在皇上面前显露头角。
他时而病入膏肓,时而没病人似的,她猜测二皇子一直以病重躲避锋芒。
虽说她的峦儿现在是太子,但皇上并不称心,甚至很多时候对太子看不顺眼。
二皇子不仅是媛贵妃所出,他还与南宫聿走得近。南宫聿手握燕瀛百万兵权,权倾朝野,峦儿怎会不落下风?
若将瀛州大陆第一谋士收入麾下,必能给太子增添大助力。
皇上寻思着蔺无尘的话,点头道:“先生此言有理。”
云瑶垂眸,表情无丁点波澜。
南宫聿也垂着眸,正好掩饰他注视凤云瑶的目光,她安之若素,是有多相信蔺无尘?
“皇上,微臣认为,先将与此事相关之人收监,交由审刑司查证后定夺。”之前霍源顾虑皇上认为他徇私,没敢提出审刑司接手。现在皇上最得意的谋臣都站皇后这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皇上准了审刑司审理,关联人员绝不可能缺少凤云瑶。
案子到审刑司,从疑点中找出十条八条的罪证不难,定罪简直不要太轻松。
仅调查、审讯过程,凤云瑶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候皇后娘娘必然满意。
呵呵......霍源窃喜。
皇上未置可否。
“这……”蔺无尘微微蹙眉,做愁思状。
“先生有话可直言。”被接二连三的事儿闹腾,皇上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妥,见蔺无尘也有顾虑,正好听听。
蔺无尘思量着看向皇上,不疾不徐道:“皇上,娘娘赏赐的御酒有毒,说是娘娘下毒确妄断了。但若按这位大人刚刚所言......”
蔺无尘停顿下来,想让皇上自己思考出答案,却不想皇上认真看他,竖起耳朵坐等。
蔺无尘稍压低些声音点拨,“皇后娘娘是怎么也摆脱不了关联的,若把皇后收监……”
收监等同于废后。
若不收监,皇后拿不出未下毒的证据自证清白,何以服众?
皇上厉目,脸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啪。”一拍案,帝王之气威威骇人。
殿内鸦雀无声,心肝簌簌。
“赏赐的御酒有毒皇后难逃干系,罚禁闭,无旨不得踏出坤庆宫半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不在宫宴上了结,还要弄到天下皆知吗?
“皇上?”皇后大惊失色。夫妻二十载,无论她犯什么错,最多就是冷待,皇上从未像今日这般公然处置。
“奴婢知南杖毙。”皇上根本不理会皇后,再下一旨。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救奴婢……”知南跪在地上拽着皇后的衣角哭求。
皇后木讷着,瘫坐到椅子上,耳边不停回响着皇上的旨意,似惊雷往身上劈。
劈一次,再劈一次,最后这道惊雷彻底把皇后劈得人事不省。
“审刑司司首霍源妄图关押皇后,罔顾皇家威仪,涉嫌干预后宫。革去司首之职,任相南郡司城。”
霍源一屁股坐地上,只说两句话就把官丢了,这是梦吧?
霍源毫不手软的往自己脸上狠抽两巴掌,疼!
众人惋叹霍源不偏不倚做了皇上的出气筒。
皇上旨意已下,侍卫上殿把知南拖走,“皇上,皇上饶命......”
“太医,太医……”皇后晕倒了,嬷嬷焦急大喊。
又哭又喊,皇上听得心烦,给安顺一个“都整走”的眼神。
皇上正在气头上,安顺不敢有一点儿懈怠,忙招来内官把皇后娘娘抬走了。
拖走的拖走,抬走的抬走,大殿上肃静了。
终于回过神,霍源从地上爬起来,跪下重重将头叩在地上,悔不当初,无力回天。
“谢主隆恩。”
头疼!
万幸脑袋还在。
第39章 江山堪舆图
皇上厌恶地挥挥手,霍源慌乱抹把汗,弓着身子倒退出大殿。
皇上坐在宽敞的龙椅上许久不说话,了解皇上的人都知道,皇上是烦躁得一句话不想说。
大殿里的人都不敢吱声,各怀心思。
与皇后、霍源同族同宗的忐忑不安,担心被迁怒。
支持二皇子的很开心。
太子派系很郁闷……
南宫聿不站任何一边,他是保皇派。但此刻他对皇上很不满。
谁知道皇上心情何时好转?
他冷着脸,伸手握住云瑶的左臂用劲,轻松把云瑶拎起来。
云瑶晃了两下站稳,南宫聿才松开手。
云瑶美眸横南宫聿一眼,没看到皇上正在气头上,你是想我做做出气筒吗?
南宫聿直接忽略凤云瑶不善的眼神,冷俊如常,淡定自若,好似他什么都没干,凤云瑶是自己无旨站起来的。
云瑶拿他没辙,无辜看皇上。
皇上都看到了,嘴角抽抽,深沉道:“凤云瑶今日受到惊吓,是皇家礼数不周,赐居吟先生笔砚。”
古居吟是太祖皇帝年间文坛翘楚,名望甚高,他用过的笔和砚世面上千金难求。
“臣女谢皇上恩典。”刚被拎起来的凤云瑶再次跪下谢恩。
“平身吧。”皇上不愧为一国之君,承受力超乎常人,刚刚还电闪雷鸣,这会儿云散雨收。
原本午时开始,申时结束的宫宴,酉时快过了还有节目没表演,闹成这样宫宴还能继续吗?
皇上表面无事一般。但家里起火谁有心情在外面逛街看热闹?
可这毕竟是皇上为摄政王办的庆康宴,潦草结束圣心不悦都得遭殃。
祭礼司的人正两难踌躇,龙卫军统领容宪阔步走来。
他在殿门口和内官说了些什么,便走进大殿,单膝跪地禀告:“微臣容宪参见皇上,启奏皇上东璃派使臣求见。”
啥?!
皇上下意识寻找祭礼司的人。东璃使臣何时到的燕瀛,为何而来,之前朝廷一无所知,祭礼司都是死人吗?
皇上不召见,祭礼司的人躲边上不吱声,圣怒之下能躲就躲吧,躲到天边算本事。
起初听到东璃使臣来,皇上第一想法是祭礼司失职。转念细想,东璃存心隐瞒,不能全怪祭礼司。
他目光看向蔺无尘,蔺无尘默然摇头,皇上心下有数了。
“所为何事?”皇上威仪朝着容宪问。
“启禀皇上,说是给摄政王送贺礼。”容宪正襟回答。
哈!
神神秘秘来燕瀛,突然出现,是想给摄政王惊喜?
东璃人脑子都有病!
皇上目光转向南宫聿,南宫聿淡漠清冷。在皇上的脑海里南宫聿没有过第二种表情。
他侧脸看安顺,安顺立即扬声,“请东璃使臣觐见......”
“臣告退。”容宪见皇上挥挥手,起身往殿外走。
南宫聿和云瑶各自回到座位,殿内众人都正襟以待。
不多时,已暮的夜色中晃动着人影,随着人影越走越近,众人看到来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使臣走进大殿,在殿中站定,目光经过蔺无尘时片刻停留,未动声色。
他单手放于胸前,俯身行礼说:“吾王得知摄政王伤势痊愈,特派臣前来送上贺礼,祝摄政王身体安康。”
摄政王杀东璃五十万大军,东璃会希望摄政王身体安康,当谁傻呢?
东璃使臣说完就双手将锦盒捧起,内官走近接过来交给安顺。
安顺挪动两盘菜把锦盒放在皇上身前的桌面上。
锦盒精致,大小适中,中央一罗盘,罗盘能转动,上面有许多可以移动的小方块,方块上有图案和书写奇特的字,皇上看着锦盒半天没言语。
东璃使臣像是早想到锦盒会让燕瀛国不解和意外,一脸得意道:“燕瀛皇帝,罗盘锁名为乾坤,是我东璃一位大师所制。”
“锦盒中装着江山堪舆图,若是燕瀛能打开乾坤锁,我王便将堪舆图相赠。”
燕浔眸光一熠,江山堪舆图!
诡异的,大部分人的目光朝凤云瑶看过去。凤姑娘能解乾坤棋局,乾坤锁能开不?
云瑶垂眸无视这些没正事的人无聊的目光,重点是乾坤,重点难道不是江山堪舆图吗?
南宫凝像小战士一般,对着那些目光瞪回去,设乾坤棋局的在上面坐着,往这儿瞅啥?
“这就是离殇送本王的贺礼?”南宫聿漫不经心,冷寒讽刺问:“送礼还是开锁?”
东璃若是能打开锁,早把堪舆图藏起来了,还会巴巴的拿到燕瀛来?
送礼是假,寻开锁之法是真。可开了锁,江山堪舆图还能拿回去吗?
离殇脑子是不是烂了?
明晃晃的欲盖弥彰,用来糊弄傻子都嫌太低级。
第40章 圆满落幕
东璃使臣一双三角眼撞上南宫聿冷冽的眸光,不禁心慌。
“呃……摄政王,我王是诚心赠图,只是锁不开,无法取图。”使臣心慌之下吐露真言,这下都明白他是来开锁的。
蔺无尘哑然失笑。
南宫聿刚过弱冠就能稳坐摄政王之位果然不简单。不仅三言两语间看穿东璃的算计,更是一句话令对方自乱阵脚。
这人若是做朋友,必能助成千秋伟业,若与之为敌,死活皆会被他掌控。
“既是赠本王的,那就是本王的东西。”南宫聿潇洒挥手。
惊风立即从后侧方走上来,双手叠握,弯身见礼,“是,王爷。”话落,他走到皇上面前,不等皇帝点个头,二话不说将锦盒拿走了。
云瑶瞧着这俩人配合挺好。
皇上抿唇忍着不笑出来,心里乐开了花。南宫聿这小子总有狠招,看看这就把江山堪舆图给朕留下了。
东璃使臣发懵,怎么拿走了,锁还没开呢?
燕瀛应该为见江山堪舆图索尽枯肠开锁才对,摄政王不按常理出牌呢!
此时与南宫聿说只赠锦盒里的图不赠锦盒,他能不能活着回东璃?
“皇上,东璃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请皇上准微臣安顿使臣休息。”接收到蔺无尘提点的眼神,司首严阔立即出现在大殿中央。
“准了。”皇上给祭礼司司首一个“甚好”的眼神,毫不迟疑道。
“......”
“使臣请。”东璃使臣一脸晦涩,还想说些什么,被严阔和两名部令请走。确切点说,是一人一面胳膊架出麟德殿。
祭礼司司首高兴之余,努力翻找记忆,他什么时候与蔺无尘有过交集?
翻找一遍又一遍,严阔连一面之缘都没想起来。
失礼!
太失礼了!
祭礼司司首一边懊恼自己不争气的记忆力,一边与留恋不舍的东璃使臣往宫外走......
“来,满饮此杯。”皇上举杯朝向众人,毫不掩饰得了江山堪舆图的喜悦。
瀛州三大国,燕瀛、南岳和东璃,附属小国漠北、青疆。有传闻,江山堪舆图囊括瀛州大陆和瀛州大陆以外的地貌海域,可拓展无限疆土。
太祖年间更有江山堪舆图记载龙脉的传闻,得江山堪舆图者得天下。
百余年来,未曾有人得到过江山堪舆图。若真如传闻所说,锦盒中是名副其实的江山堪舆图,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谢皇上。”众人举觞称庆,与皇上同饮尽杯中酒。
皇上心情好了,连夜空都灿美不少。但皇上的心思已不在宫宴上,满心全是江山堪舆图。
“今日宫宴圆满结束……”安顺心领神会,扬声宣布。
“恭送皇上,贵妃娘娘。”
众人俯身等皇上、贵妃出大殿,御辇走远,才相互寒暄道别。
此次宫宴惊艳、惊讶、惊吓四座,如此盛怒朝堂也不多见。但万没想到末了撞上个愣头冲,让这糟心的宫宴圆满落幕。
东璃使臣大老远踩着点成全他们,特别感动有木有?
南宫凝、凤云瑶和戚语熹随着人潮往宫外走。
南宫凝抱着龙吟鞭,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一边自言自语念叨,“没想到皇后竟然想毒死凤云瑶,啧啧,这女人心眼太坏了!”
都说后宫的女人日子难熬,鸡虫得失,日子会过舒坦才怪,“难道女人熬着熬着就残暴了?”
“快别说了!”冷不防,南宫凝口鼻全被戚语熹捂住。
她眼睛瞧向四周,见大家都没关注这边才舒口气,放下心来。
“唔......”南宫凝使劲儿揪掉戚语熹的手,大口喘气。
“这样会死人的!”南宫凝惊异的看着戚语熹,丫的哪来这么大力气?
云瑶默然浅笑,南宫凝和戚语熹做朋友太合适了,一个啥也不顾及,一个啥都顾及,正好取长补短。
苏盈雪在她们后面不远处,虽然没听到南宫凝说什么,但看表情动作就知道,自家女儿嘴没把门,又胡说八道了。
目光转到戚语熹身上,苏盈雪想,南宫凝不管不顾的性子难保日后不吃亏,能交些懂事稳重的朋友,平日里叮咛一二,对她也是助益。
想着云瑶比南宫凝还小,应是妹妹,苏盈雪就觉得别扭,南宫凝做姐姐实在不靠谱。
要是云瑶做了南宫凝的嫂子,就太靠谱了!
苏盈雪琢磨完闺女琢磨儿子,想起南宫聿那座千年冰山,她又心疼云瑶。
左右为难时已走到马车旁,三个姑娘早到些站在车近处聊天,苏盈雪没打扰她们,直接上马车里等着。
这时,戚家的车夫把马车赶过来了,戚语熹正要与两人道别,就见戚语臣从马车上下来。
第41章 他喜欢你
“哥。”戚语熹不解。这边是女眷出宫的门,男子露面会被人说放浪。
“嗯。”戚语臣淡淡应声。女眷不女眷的他没心思看,他走到近前看着凤云瑶。
对上凤云瑶灿亮的眸,戚语臣努力让自己镇定,彬彬有礼道:“凤姑娘,今日多谢相助,改日定送上拜帖,宴请凤姑娘以表谢意。”
大殿上戚语臣自告奋勇作画为她解围,云瑶对他的印象很好。
“戚公子不必对此挂怀。云瑶和语熹多年朋友,贵在以诚相待,力所能及之下不会袖手旁观。换位而处语熹也会这么做的。”
云瑶浅笑,声音婉约轻柔是天生的,只是这声色太过悦耳撩心,男人心尖酥麻。
“那是当然......”毫不犹豫的扬声后戚语熹沮丧低头,“不过,我解不开乾坤棋局,你左手画比我右手画得都好。”有心帮人,却没有过人的本领,真是让戚语熹郁闷得想转世重修。
重提宫宴,凤云瑶势如破竹,气质如兰的模样在戚语臣脑海浮现,不禁看着凤云瑶的眼神更深邃。
“戚语熹,你就当凤云瑶是惯用左手。”南宫凝眼珠一转,抢先道。
馊主意!
这孩子又在顺口胡诌。
坐车里的苏盈雪默默点一排高香,祈求苍天给南宫凝留几个朋友。
戚语臣怀疑南宫凝是不是南宫聿的亲妹妹,兄妹智商咋差这么多?
感觉到戚语臣近乎同情的目光,南宫凝瞥一眼,心想她可不是胡诌,若不是惯用左手怎会画出那么精妙的画?
“行行行,我回去自惭形秽时就这么安慰自己。”经过今日,戚语熹知晓南宫凝性格直爽,听她的话一点儿不意外。
她不是要出馊主意,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戚语熹这么古板的人都会调侃了,就说她们适合做朋友吧。
云瑶美眸璀璨如星,弯唇一笑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戚语臣一怔,心狂跳。
竟有如此慧心巧思的女子,他还与之相遇相识,何其幸哉?
总是这么贴心!
戚语熹瞅着凤云瑶欣慰一笑,“云瑶,我哥说的我赞成,改日定要宴请你们,就当朋友聚聚。”
“好。”戚语熹都说朋友小聚,她再婉辞就太矫情了。
南宫凝高兴点头,手里依旧抚摸着龙吟鞭。
“那云瑶我们就先回了,你回去也早点歇息。”戚语熹道别。
“好。”云瑶应。
戚语臣目光深深看云瑶。
云瑶目送,朝他礼貌微哂。
踏上马车凳,戚语臣没忍住回首,正好与凤云瑶灿灿无暇的眸对视。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
送走了戚语熹和戚语臣,凤云瑶和南宫凝上马车。
马车前行不远走上专用道,车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南宫聿、惊风和元岱骑马在车旁。
南宫凝撩起车帘子,八月的天莫名感觉冷飕飕的,她下意识仰头看南宫聿,天太黑,没看清南宫聿脸上的表情。
自家哥哥一贯清冷,南宫凝想想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就撂下车帘子,不再多想。
她眨巴两下眼睛看向凤云瑶问:“凤云瑶,你觉不觉得那个戚语臣有点怪怪的?”
云瑶仔细想下,确定戚语臣精神正常,“哪里怪?”
南宫凝往前倾身,一脸严整,认真注视凤云瑶道:“他眼睛里有一把火!”
这丫在说啥?
云瑶歪头,疑惑看南宫凝,走火入魔了?
苏盈雪也瞅着南宫凝,虽然她没弄明白自家闺女想说啥,但依她对南宫凝的了解,没好话。
“我是说他看你时眼睛里有火。”凤云瑶的智商怎么变低了,南宫凝加重语气重复。
苏盈雪明白了。
说的明明是同一种语言,南宫凝的话咋这么晦涩难懂啊!
云瑶仔细想了想,半猜测半调侃问:“你是说他看到我上火了,还是他生气想烧死我?南宫姑娘你到底语意为何?”
“哎呀!我说戚语臣心悦你!”受不了云瑶的迟钝,语气加重,声音提高,南宫凝是恨铁不成钢啊!
聪慧过人才华斐然的凤云瑶缺根筋,说出去谁会信?
这分贝车外听得一清二楚。
云瑶想问她咋看出来的,转念又觉好笑,差点信了南宫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南宫凝才不管凤云瑶信不信,继续直抒己见,“虽说戚语臣是瀛州文坛第一,瀛州七公子第三,但手无缚鸡之力,哪比得我哥文武双全。”
一个大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保护家人?
用笔吗?
她不喜欢!
苏盈雪笑了,好闺女,说得真好!
南宫凝发表完感慨不吱声了,车内安静下来。
车外也诡异的安静,除了“嗒嗒......”的马蹄声,呼吸都听不到。
云瑶觉得她被南宫凝摆了一道,这话她根本没法接啊!
认同她就是拿摄政王和戚语臣比较。
不认同。
哈!就是否定摄政王!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42章 聊几句心得
摄政王府很快到了。
宫宴跪坐近四个时辰,苏盈雪老胳膊老腿实在受不住,下车就回院子了。
南宫凝先跳下马车,云瑶随后下来,南宫凝立马往她身后挪了挪,紧张地盯着南宫聿。
完了,哥不高兴!!
顺着南宫聿冷寒的眸光看去,就瞧见蔺无尘一身清雅白衣站在不远处。
云瑶意外,目光讶然。
一路上听着马车里郡主的高见,王爷越来越冷,惊风和元岱快结冰了。终于到家,蔺无尘又来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蔺无尘不疾不徐走到南宫聿面前,彬彬有礼道:“蔺无尘见过摄政王。”
他笑容温和,谦谦儒雅问:“凤姑娘解了乾坤棋局,无尘想与凤姑娘聊几句心得,摄政王不会介意吧?”
南宫聿不置可否,目光冷冷看蔺无尘,本王信了你的邪。
云瑶诧异,与她聊几句为啥要征求南宫聿的同意?
蔺无尘是故意气南宫聿吗?
这不是她认识的无尘会做出来的事儿。再说,他为何以为南宫聿会生气呢?
他又为何要惹南宫聿生气?
蔺无尘今日很反常。
“凤姑娘可以同蔺某聊几句吗?”南宫聿不说话,蔺无尘只当默许,侧过身笑问云瑶。
他温柔的眼神,儒雅的笑容讳莫如深,这是真有事要告诉她。
云瑶羽睫轻动,看向南宫聿冰冷的侧脸道:“我去去就回。”
南宫聿依旧冰山般,不同意也不阻止。
云瑶出于礼貌与他说一声,并未想得到南宫聿的回应。
话落,她侧过头看着一脸担心的南宫凝,轻轻拍拍南宫凝抓着她衣袖的手,安抚说:“你们先回府,我不会有事。”
蔺无尘无奈又好笑,他很像豺狼虎豹?
南宫凝审视的眼神瞅瞅蔺无尘,也不知道审视出什么了,稍后点下头松开手。
蔺无尘转身往前慢走几步,南宫家的人对凤云瑶都很好,他放心许多。
稍后云瑶跟上来,两人并肩往前走......
月光下一双绰影,一个霞姿月韵,一个蹁跹袅娜,使人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般配”二字。
刚刚还觉得不会武功的男人没用、不讨喜的南宫凝,此时出神的看着蔺无尘白衣翩翩......
气质若能杀人,她就死了!
明明间隔半米寻常走路,南宫聿就是觉得两人亲密无间。
他脸色阴沉,亏得月光下不甚清明,否则早就鸟兽四散奔逸绝尘了。
南宫聿稍往后侧下冷俊的脸,惊风接收到南宫聿锋锐的眸光,立即会意后退两步。
元岱默契上前两步,身子遮住光线。
……
飘渺亭
南宫聿和姜灿相对而坐,中间茶桌上煮好一盏茶。
白瓷兰花纹茶器已盛满,热气冉冉,南宫聿拿起茶杯喝一小口,冷淡看着茶嫌弃问:“这什么茶?”索然无味。
南宫聿的情绪从不外露,常年都是清冷模样。但姜灿与南宫聿相识十载,有时候比南宫聿自己还多几分了解。
“错不在茶,是王爷无心品茗。”姜灿眯眼笑说。
“换。”南宫聿根本不理姜灿的调侃。
“……”
姜灿无奈,将刚煮好的香喷喷的茶倒掉,放入新茶重新煮。
新茶尚未煮好,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片刻,惊风已来到南宫聿身旁。
“禀王爷,蔺无尘与凤姑娘什么都没说。只……下了一盘棋。”南宫聿与姜灿平日闲暇下棋惊风站边上,时间久了也懂一点。
“在哪下棋?”姜灿诧异地眨巴两下眼睛问。
街道巷口下棋?
无盘无子下棋?
姜灿一问,惊风又不确定了。
“他俩就面对面站着......下棋。”他能确定蔺无尘和凤姑娘说的是棋步。
“盲棋呀?!”姜灿惊讶。
看来凤云瑶的棋艺不是一般精湛,怪不得能解开乾坤棋局。
“厉害呀凤云瑶,改日定要切磋切磋。”
须臾,感觉到南宫聿不善的眼神,姜灿连忙收敛兴奋之色,憨态可掬给南宫聿倒茶。
大晚上,街巷下棋,本王信了你的邪?
暗语差不多。
是不是盲棋惊风不懂,他知道汇报这些王爷心中有思量。
“后来郡主等不及跑去巷口找凤姑娘,凤姑娘就和郡主回府了。嗯……”惊风犹豫着郡主和凤姑娘的聊天要不要禀报,不确定南宫聿是否想听。
“有话就说,怎还吞吞吐吐的,难道你有事瞒着王爷?”姜灿眯起眼佯装揣测。
深知姜灿什么德行,惊风不搭理他,抬眼瞅南宫聿。
南宫聿端起茶杯品茶,一副闲话家常听听无妨的姿态。
第43章 抽的哪根筋
惊风机械汇报。
“凤姑娘把龙吟鞭送给郡主,郡主非常喜欢。”
“凤姑娘问郡主为啥喜欢龙吟鞭,龙吟鞭有何特别之处?”
惊风顿了顿,哽咽下说:“郡主说,龙吟鞭是龙筋所制。”
话是郡主说的,他只是转述。
“噗……”
姜灿一口茶喷地上,这都多少年的事了,郡主还记得?
绮纨之岁,南宫凝在宫里见到龙吟鞭闹着要玩,南宫聿就哄她说龙吟鞭是龙筋所制。
她那时小,一听就害怕了,不敢再碰。
后来南宫凝说起,他就佩服南宫聿五体投地,这话也敢在宫里说,是恨皇上不死呢!
皇上也奇怪,充耳不闻,不予追究。
惊风见南宫聿听着没言语,再道:“凤姑娘问,龙在哪?”
“郡主答,龙在皇宫。”
“咳咳……”姜灿又呛到了。
这么唠嗑,听的人容易猝死!
“凤姑娘问,龙还活着吗?”
姜灿这次没敢喝水,睁大眼睛认真听着。
“郡主说,凤云瑶这话大逆不道,皇上还活得好好的。”
“凤姑娘反问郡主,龙活着,龙筋尚在,你抽的哪根筋?”
禀告完毕。
!
屋内片刻寂静。
姜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凤云瑶简直绝了!”姜灿竖起大拇指说。
这回郡主该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了吧?
南宫聿微微翘起唇角。
“看来,蔺无尘只是想会一会解他棋局的人,别无他意。”姜灿一边给南宫聿斟茶,一边慢条斯理的推断。
旷世棋局被一名女子解开,姜灿想,蔺无尘应该会难以置信,前来确认也是正常的。
南宫聿默然捏起茶杯送到薄唇边,他的话不多。
惊风听到姜灿的话,蹙眉一脸犹疑。
“惊风,我发现你今晚奇奇怪怪的,特别不痛快。”
去探个风,咋还转性了呢?
“我就是不确定。”惊风翻姜灿一眼。
他晚蔺无尘和凤云瑶到达小巷,那句听得不是很清晰,而且只有两个字。
“属下隐约听到蔺无尘叫凤姑娘子佩。”
南宫聿凤眸一挑,子佩!
听着像小字或乳名。
若真如此,凤云瑶与蔺无尘定然关系匪浅。
......
回到清荷苑,云瑶从衣袖中取出字条。
惊风跟来,她和蔺无尘就发现了,他早有准备,走时把字条塞在她手中。
字条上有两行字。
一行写着:玄双花。
玄霜花本名玄双花,只因生长在寒冰之地就被人误以为是“霜”字。
玄双花一根双茎孪生花,蔺无尘给她的玄霜花没有根,她给南宫聿服用时就发现了。
就算以为她不清楚这些,蔺无尘也不必急于一时找她解释。
这么多年交情,她还不至于因一株花与蔺无尘计较。
蔺无尘一向思虑周全,滴水不漏,这样好也不好。
好的算尽天下事,不好的石庆数马。
另一行写着:十五衍。
云瑶微微蹙眉。
前两年商会几乎每月收到衍王的传话,给商会下达指令为他做事。但都是小事。
衍王虽未继承大统,也是皇亲国戚,身份贵胄,总不至于穷困到连侍卫、小厮都派不出,要借助商贾的人手。
她察觉不寻常,开始调查衍王。
燕浔和燕衍是先皇仅剩的两个儿子,皆出类拔萃,旗鼓相当,故先皇到卧病在床未立储。
先皇病重时,燕浔一直侍奉在榻前,而衍王因自己心爱的女子死于非命一度消沉,最终先皇将皇位传给燕浔。
燕浔登基后,衍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当年浔王为争夺皇位,害死他喜欢的女子。之后,衍王行事诸多异常。
预谋皇位必不可少的就是银子,自九州商会崛起,衍王就盯上了,想让商会成为他的钱袋子。
事态转机。
瀛州大陆杀出南宫聿这位战神,皇上深得民心,燕瀛百万兵权交于南宫聿一人掌管,衍王打击不小。
忌惮之下,他谋事谨小慎微,总会在人前掩饰一二,九州商会稍加利益也就敷衍过去了。但这一年来,衍王行事猖狂,勾结东璃和南岳,毒害摄政王,不知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还是心急不想等了?
云瑶将字条放于烛火上烧了。
衍王再约云玖,这次恐难如以往潦草解决。无论怎样,她是绝不会与逆臣为伍的,即便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方知成败。
留得青山在,败也无妨。
第44章 过来看看你
衣容推门进屋,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呈着药瓶和白布,“姑娘该换药了。”
“嗯。”云瑶轻应一声,严肃的表情恢复如常。
她将外衫脱下,衣容立即过来帮忙挽起袖口,露出包扎的伤。
“怎么有血,伤口裂开了?”衣容惊疑问。
“大惊小怪,重新上药很快就好了。”拉扯时用力抻了下,看着渗到白布上的血迹,云瑶知道伤口没裂开。
“姑娘这般不爱惜身子,伤口裂开,留疤就不好看了。”衣容明显不相信云瑶的话,叨念着手上动作没停,解下包扎的白布自己看了才放心。
“唉?哦对了,芙蓉膏在姑娘床头的柜子里。”看到云瑶伤口渗血一时忘了,擦药时衣容察觉少一瓶。
衣容起身往床边走,忽然响起“叮当叮当……”的风铃声。
她飞快往外跑,边跑边说:“一定是凝郡主,这么晚还来真能闹腾……”
这丫头唠叨起来像七老八十,说她老迟又不见一点儿沉着稳重。
云瑶看着衣容奔跑出去无奈摇头,撂下袖口起身走去床边,从柜子里取出芙蓉膏。
就这一会儿工夫,南宫聿已迈进房门。
她身穿蓝色上衣、束腰纱裙,没有外衫的遮挡,女子纤柔脊背,盈盈细腰,妖娆媚骨尽现男人眼中。
云瑶手里握着芙蓉膏转过身,身形挺拔一身钴蓝色锦袍的男人撞进瞳中,云瑶心一颤。
他什么时候来的,竟一点儿未察觉?
“姑娘,没看到……”没寻到人的衣容跑回来,看到摄政王高挺的背影惊讶瞪大眼睛,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屋里特别寂静,三人都无话。
“咳……”半句话堵着,衣容屏住呼吸,时间久了忍不住咳嗽。
云瑶回神,她双手交叠置于腰侧,正要屈膝见礼,就见南宫聿手臂虚抬,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步伐稳健的往前走几步,淡定坐下。
衣容很机灵,立即道:“姑娘,衣容去沏茶。”
“不必,下去吧。”南宫聿单臂倚在桌案上,对衣容下令。
云瑶眉心微动,南宫聿这是不想衣容打扰?
此时天色已晚,他有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说?
衣容懵懵地瞅云瑶。
云瑶颔首,衣容退出屋子。
“摄政王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云瑶站在原地没有动。
“本王过来看看你。”
南宫聿眸光清冷,语气淡漠,感觉不出丁点儿暧昧,反觉南宫聿是来送她上路的。
“啊?”云瑶挑眉轻讶。
南宫聿淡然自若的瞧着与他保持距离的凤云瑶说:“过来。”
“……”他吃错药了?
云瑶缓缓抬脚往前挪一步,正要站定,又听到男人磁性的声音,“坐。”
“……”干啥?
自第一次见南宫聿,云瑶就觉察看不透这个人,似乎任何事和人都影响不到他的情绪。
他的表情、眼神除了冷漠看不出其他,此时南宫聿一反常态就更难懂了。
待云瑶默默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南宫聿朝她伸手。
摄政王要芙蓉膏,她能不给吗?
药瓶握在手中攥了攥,他的眼神不容置疑,云瑶缓缓抬手交出芙蓉膏。
右手臂被他拿起放在桌案上。
云瑶机械服从。
见他打开药瓶,她难以置信南宫聿的用意,他要……亲手为她上药!
“摄政王......”人生第一次云瑶尝到局促的滋味。
拒绝没用,南宫聿已默然挽起她的衣袖,看到伤口没有裂开,表情缓和不少。
他用细棉沾了些药汁,点敷在伤处,再取出芙蓉膏涂上一层,动作很轻,很……温柔。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云瑶神情恍惚看着他用白布整齐有序的缠绕......
包扎完毕,云瑶灿眸抬起,从没这样近距离看过南宫聿。
他的五官好看极了,眉若笔描,鼻梁高挺,唇瓣薄削,堪称绝代风华冰山脸。
这时,南宫聿也抬起长长睫毛遮挡下的凤眸,黑瞳若墨色宝石般深邃。
四目相对,云瑶眨巴下眼睛,尴尬的垂下视线轻声道:“谢谢。”一定是错觉了,她竟在南宫聿一向清冷的眸中看到一丝暖意。
“该谢的是本王。”伤是因救他而受,南宫聿注视着云瑶说。
他果然是因为她的伤才如此反常,这份恩情她承不了。
云瑶低眸,羽睫微动,轻声说:“多年前,我师傅一家遭逢大难,是雪姨伸出援手,我来京翎为摄政王解毒是报恩的。”
两人间只有呼吸声,一室安静……
第45章 住在摄政王府
她没抬眼,没看到南宫聿眼里的温柔消失。
“是你为本王解毒,其他人的恩怨与本王何干?”他语气冷而沉,明显能听出不悦。
云瑶早想把事情说清楚,看着南宫聿认真又耐心的说:“雪姨救了师傅全家,你是雪姨的儿子,也是家人。”
“你师傅全家与你何干?”他语气更冷沉。
云瑶心尖一颤,南宫聿不知道当年的事,应该是巧合。
“师傅对我有养育授业之恩,如云瑶再生父母,摄政王以后不必再对此事挂怀。”她细瞧南宫聿的表情,没有看出疑惑的神情,心才镇定下来。
她果然不想要他的人情,摄政王南宫聿的情面求都求不来,她却不待见,南宫聿心堵。
宫宴上她气皇后的话句句顺耳,此时听着她与他撇清关系,只觉郁闷。再看云瑶奋力解释的认真模样,似有惑人之力晶亮无暇的眸,南宫聿又气不起来了。
“以后呢?”他声音仍带着些许深沉问。
以后啥?
多说两个字会累死吗?
和摄政王聊天好烧脑啊!
猜测他问的是伤好以后,云瑶想想说:“云瑶这次回来还想见见薛太夫人和四哥哥、五姐姐。”
南境战后,南宫聿因中毒先行返京,薛家军处理好战后诸事才会班师回朝。
除了手臂上的伤,她的内伤尚需三五月痊愈,暂时看来京翎城还安全。
“那就住在摄政王府。”
“……”
云瑶讶然,说半天,在这等着她呢?
住在摄政王府行事诸多不便,她必须走。
云瑶正要出言拒绝,南宫聿先淡淡开口,“在王府住着不必拘束,没人会限制你的自由,随意就好。”
“……”
我还没答应呢!
“但是,出门要小心些。”他意味深长的叮嘱,不似以往的冷漠。
话说完,南宫聿起身步伐稳健往外走。
云瑶赶忙起身说:“摄政王,我……”
“以后叫本王名字。”南宫聿脚步不疾不徐迈出门槛,笔挺的背身对着凤云瑶说。
“摄政王等一下……”云瑶追到门口,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这功夫,行如风!
云瑶风中凌乱。
南宫聿为何执意留她在摄政王府?
因为皇后,大可不必的。
她既正面接皇后的招就不会怕,更不会置自己于穷途末路……
南宫聿出清荷苑,突然停下缓缓转身,锐利眸光看着上方摇摆的风铃。
为何声音这么小?
“王爷。”惊风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南宫聿身边。
“这是凤姑娘吩咐衣容挂的,凤姑娘似乎很喜欢风铃,柳林也有。”惊风仰头看向风铃说。
“嗯。”南宫聿转身继续走。
他刚迈进清荷苑,里面的人就知晓了,应当与风铃有关。
若不是确定凤云瑶不会割肉刮骨救他后再行谋害,他真想抽时间好好查查凤云瑶。
这姑娘身上的秘密应该不少。
“王爷,已经确定消息,三日后衍王到京翎城,与云玖约在雅月舫见面。”衍王的封地在允州,不奉召不得入京。前日王府的探子查到衍王的人在雅月舫订了雅阁。
“嗯。”南宫聿俊脸清冷,没有动容。
“王爷,云玖怎么处置?”
云玖不是普通商贾,掌控燕瀛七成商业往来,王爷在九州商会也有份额,云玖出事损失不小。
惊风觉得云玖并无相助衍王的打算,否则衍王也不必冒险进京见云玖。
云玖去允州不是更方便、安全吗?
“他只是商人,不会站到衍王一边。”南宫聿笃定说。
衍王盯上九州商会不是一天两天了,云玖想支持衍王不会等到今时今日,皇上坐稳江山。
惊风懂了,只杀衍王,无视云玖。
......
翌日清早,南宫凝来了,说南宫聿昨夜子时被皇上召进宫。
东璃送的锦盒被盗,皇上震怒,城防戒严,只进不出。
祭礼司司首深知皇上多想得到江山堪舆图。
宫宴结束,他一刻不等请皇上给离殇写国书,大意是燕瀛打开乾坤锁后奉还锦盒。
把事情办砸,东璃使臣正心慌意乱。
祭礼司司首趁他未理清头绪,使出浑身解数游说。
使臣觉得国书勉强能给王上一个交代,鬼使神差的同意连夜出京,赶回东璃。
严阔原是担心东璃使臣翻黄倒皁,坂上走丸般送走使臣,以防夜长梦多。
没想到歪打正着立了一功。
锦盒会是衍王偷的吗?
思虑片刻,云瑶轻轻摇头。
想要江山堪舆图的人太多了,不能立即定论。
南宫凝看着云瑶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摇摇头,俯身歪着脑袋面朝云瑶问,“你到底想什么,说说呗?”
“我在想,偷了锦盒,是不是要先寻人开锁。”云瑶抬眸看着南宫凝,随意回答。
“对啊!”南宫凝一拍大腿,霍然站起,风风火火奔出碧落阁,“我这就找哥说去。”
“唉......”
南宫凝脚上像踩了风火轮,云瑶拦不住,无奈摇头。
这都要提醒,南宫聿还做什么摄政王?
早被人害,不知投胎转世多少回了......
第46章 君七,找到你了
午时刚过,戚语熹的婢女小怜来摄政王府传话给云瑶。
宫宴后戚语熹被祖父罚闭门思过,抄书两日。
云瑶了然。
贵妃娘娘先是皇妃,才论戚家女儿,身份尊贵。
冲撞贵妃,皇上不罚,戚家不能轻忽,要拿出悔过的态度。
也是做给外人看,以免落下家教不严的口实。
“十五雅月舫文会,我家姑娘邀请凤姑娘和郡主一起去。”小怜笑眯眯的,声音清脆地说。
雅月舫是九州商会的产业,位置在商会后面,每月十五都办文会,就是文人墨客切磋交流。
租雅舫、销售茶水、吃食,是雅月舫的经营范围之一。
听着月十五戚语熹约在雅月舫,云瑶淡粉小唇微微上翘。
想要翻墙就有人送梯子来了!
“好好,本郡主好几日没出门了。”南宫凝满口应。
云瑶和衣容怀疑南宫凝得了失忆症,昨日才出门参加宫宴。
小怜抿嘴笑,继续说.....
云瑶听着,微挑眉梢。
戚语臣这两天在家准备?
凭戚语臣的才华云瑶想不出他准备啥?
还要准备两天?
殊不知,他准备的是与倾慕女子约会的心境。
......
月十五,摄政王府的马车走进春熙街。
春熙街是京翎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每日从辰时到子时,行人马车纷来沓至,肩摩毂击。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有胭脂铺、成衣铺、首饰铺、酒楼、茶楼,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也有画阁、乐坊、古玩等品鉴赏玩之所。
此刻申时刚过,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马车穿行于车水马龙的春熙街,最后停驻在九州商会门前。
稍后片刻,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姑娘。
一位英气俏丽,一位气质如兰,媚骨仙姿。
“九州商会是瀛州商界的翘楚,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南宫凝认认真真尽地主之谊。
云瑶默然颔首,说的没错!
走到九州商会门前,南宫凝从袖中取出一块黑牌。
黑牌正面是“九州”二字,背面图案是两条金钱鲤。
商会门口的伙计未等南宫凝递过黑牌,就俯身恭敬见礼,笑脸相迎道:“二位姑娘里面请。”
南宫凝蹙眉狐疑。
以往来九州商会,伙计查看入门牌十分仔细。
文会人如浪潮,倒敷衍了?
兴许这位伙计眼神儿好吧!
南宫凝不喜深究,疑惑在脑中停留片刻便化为乌有。
她更没觉得凤云瑶腰间缀一块红色梅花玉不寻常。
九州商会入门牌分三种颜色。
月银交易十万两以下的为普通商客,持蓝牌。
月交易五十万两以上的为中商,持紫牌。
百万两的为贵商,持银牌。
银货交易数是商会统计的,账目准确不会掺假。
进入商会佩戴腰牌,可清楚知道彼此实力,选择适合自己的合作伙伴。
与新进商人一年内的所有交易,商会做担保。
新商支付商会一定比例的担保金,每笔交易结束返还对应的担保金。
有退旧出新的银货保障,在九州商会做生意,公平,不会担心被骗。这也是九州商会飞速崛起,水涨船高的原因。
除此之外,商会的九位入股人各有一牌,分金、黑、红三色。
九人中黑牌和红牌仅一人,其余七位皆持金牌。
黑牌的持有者名为君七。
论在九州商会所占份额,君七与云玖不分轩轾。
云瑶持红牌因为她是九州商会的创立人。
君七此人颇为神秘,在九州商会成立之初,云瑶见过他两次,都戴着假面。
之后君七不曾出面,姜灿代表君七在九州商会谈生意。
这就是初见时她认识姜灿的原因。
当初在摄政王府见到姜灿,她心中就有猜测。
此时南宫凝拿着黑牌,答案不是太明显了吗?
云瑶小唇微微勾起。
君七,找到你了!
九州商会的入门牌从最普通的蓝牌到高层的黑牌,上面都是“九州”二字。
唯有红牌是她专属所有,上好玉质,梅花状,雕刻她的单名。
除了心腹之人,无人知晓红牌什么模样。
比如刚刚门口那伙计就是天机阁的人。
所以,无需担心身份被识破。
九州商会一楼是敞开式茶座和楠木雅桌,按格局有致摆放。
此时已无空位。
“这里都是普通商客,做大买卖的都去二楼雅间。”
南宫凝边走边为凤云瑶讲解,说完二楼,欲言又止。
云瑶挑眉看南宫凝问:“怎么?”
九州商会有啥不能说的,她怎么不知道?
“三楼是商会内部做工的地方。”南宫凝声音压低,附耳道:“听说,云玖就住在三楼。”
感觉云玖是豺狼虎豹,唯恐大声惊醒此兽,扑上来被其吞食。
第47章 雅月舫
云瑶又觉南宫凝神神叨叨的模样好笑。
“你又不做买卖,知道的还挺多。”
“呵呵......”
南宫凝俏皮的笑,少许讪讪,“九州商会的十八拼超好吃,宫里的点心都比不过。”
跟在两人身后的小竹、衣容听了偷笑。
南宫凝也不在意,她就是为了吃怎么了?
人不吃,就死啦!
“嗯,十八拼,改日定要品尝。”云瑶微笑着点头,认同南宫凝享受美食的风格。
“还改日干嘛呀!小竹去订一份。”说到吃,南宫凝雷厉风行。
“好。”小竹也是利落的。
“等取了糕点,你就去马车上等着吧。”
雅月舫文会人满为患,等糕点做好,小竹再来找她们太难了。
“是。”
小竹应,转身欲往另一侧走。
“我陪你一起。”云瑶目光看过来,衣容立即会意。
九州商会她更熟悉,虽不能说,但可以多照应。
衣容想,姑娘的细心自己能学到三成就心满意足了。
三楼置一屏风,屏风上画猛虎下松山,猛虎镇山之威,松山落雪长青,凛然坚韧之势。
屏风里坐一人,一双满是妖娆的桃花眼,看到腰间挂红润梅花玉的女子时,笑弯了......
从九州商会穿过是去雅月舫最近的路,若没有商会的入门牌,就要绕两倍的路走秋熙街。
两位姑娘从商会侧门出来,雅月舫就在眼前了。
雅月舫一半建在水上,雅阁成船舫模样,貌似诸多大小不一的船相连。
舫阁装饰不同,有的简单朴素,有的奢华贵气。
此时,百盏灯笼连排亮起,灯火通明,仿如白昼。
雅月舫与九州商会隔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灯火照在地面上,闪烁着亮光。
“云瑶,啊凝,这里……”
云瑶和南宫凝随声望见戚语熹站在连板上,朝这边使劲挥手。
南宫凝同样使劲儿挥手。
“戚语熹......”
话落,她拉起云瑶的手腕,横穿小径,踩着连板快步过去。
戚语熹迎上来,握着云瑶和南宫凝的手问:“怎这么迟?我以为错过了,出来找了两次。”
亚肩迭背,跑出跑进她差点被挤散架。
云瑶瞧南宫凝,忍俊不禁。
“戚语熹,你觉得我这套衣裙与龙吟鞭相配不?”
已被凤云瑶、衣容和小竹笑了一路,南宫凝浑不在意,她手抚着腰间的龙吟鞭执着的问。
女子出门为搭配衣裙,挑选首饰耽搁时辰常见。但为配合一支鞭子是活久见。
“挺好的。”
超出了戚语熹的审美范畴,作为朋友她希望南宫凝开心。
南宫凝满意地笑。
戚语臣瀛州文坛第一的名望摆在那儿,雅月舫常年为他留着雅阁,随时来都不必排队等。
戚语熹先进舫阁坐下,凤云瑶和南宫凝随后走进。
戚语臣看到云瑶紧张站起来,右手覆左手,朝二人方向微俯上身,灼灼目光落在凤云瑶脸上。
“凤姑娘。”
云瑶双手置于身侧,欠身还礼,“戚公子。”
目光停留半晌,戚语臣才转眸淡淡看向南宫凝。
“南宫姑娘。”
南宫凝潦草还礼,不免腹诽,文人墨客礼数就是多。
戚语臣已转眸再看凤云瑶。
南宫凝嘴角一抽。她就不该还礼,弄得自己浑身别扭。
再看看戚大公子眼睛要掉凤云瑶身上了,根本顾不上其他。
“好了好了,都别见外,礼数什么的以后就免了。”
自家哥哥的视线粘着凤云瑶,戚语熹实在看不下去了。
“啊凝,云瑶快坐。”
云瑶从容浅笑,颔首坐下。
经商多年她早已习惯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没觉得不自在,不过是寻常交往。
舫阁中一茶桌,戚语臣动手烹茶,动作优雅有序……
雅月舫来的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笑语喧阗。
不多时,丝竹声响起,女子两两从空中飘飘落于前方圆台,随音律优美舞起……
一曲结束,舞姬退下。
一位身穿红色衣裙,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婀娜走上圆台,经过各个舫阁时笑颜艳艳。
站定在圆台中央,女子轻摇腰身,妖娆见礼。
“小女子雅月……”
刚报一半名号,旁边舫阁中就传出打趣声。
“雅月娘子别客套了,京翎城谁人不认识你月三娘啊?”
“哈哈哈......”
话音引来哄堂大笑。
月三娘混迹风月场十几年,应付此等排面游刃有余。
她朝那公子妩媚扬起手中帕子,大大方方地说:“是是,是三娘错了,不该和诸位公子生分!”
“生分”二字咬得极重,月三娘这话说的引人浮想联翩。
但众人都知道,雅月舫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更有很多姑娘文采不输大家闺秀。
月三娘此话就是玩笑。
“哈哈哈......”众人开怀。
第48章 指定她猜
月三娘一句话把整场的气氛活跃起来了,她趁热打铁说:“诸位,今日文会先猜字谜。”
文会的内容不过六艺。
雅月舫每次想出花样、定不同规则,使文学交流更丰富多彩。
三年来,文会越办越火,不仅因形式精彩纷呈,主要是不离学术的本质。
不离本质,就能锁定人群。
整日埋头苦读的人参与文会觉得轻松。
为感觉学问枯燥乏味的人平添兴趣。
这就是学中玩,玩中学。
再就是,交流。
三人行必有我师。
不局限于书本,通过交际增长见识。
交流还能结识朋友,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规则呢?”有人问。
“由雅月舫先出一题,猜对者出一题,也可指定雅舫猜,猜中最多者得魁首,奖励嘛……”
月三娘故弄玄虚拉长音调,立即有急性子问:“月三娘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倾音姑娘单独抚琴一次。”
倾音二字落入众人耳中,震撼不小。
“倾音姑娘啊!”
“据说听倾音姑娘一曲宛入人间仙境。”
“可惜一年只弹三曲。”能约到她单独抚琴的人凤毛麟角。
“雅月舫这次下血本啊!”
仅第一项字谜就有惊人奖励,后面的不敢想啦!
“后面不会奖励雅月舫吧?”
大家揶揄,月三娘只笑不应。
“若是都猜不中呢?”
文会节目花哨,气氛活跃,游戏规矩不打紧,开心就好。
这次一如往昔。但奖励太大了,不免重视起来。
“自然是出题人胜。”月三娘笑答。
若谜面众人都猜不出,此人学问应是上品,当得这局魁首。
众人点头,公平。
月三娘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有异议,直接言入主题。
“雅月舫谜面是,四山纵横,两日稠缪,富也是它,累也是它。”
周遭安静,很快有人抢先答:“田。”
戚语臣唇角上扬,提起茶壶给三位姑娘的茶杯再次倒满。
众人一怔。
“猜对了,不愧是文公子。”月三娘笑着宣布。
文庭轩,当朝户库司司首文荣嫡子。
“文庭轩的文采唯有戚语臣能一较高下。”
以往文庭轩和戚语臣都不参与文会,若是他们加入,还有大家什么事,全成陪衬了。
“他这是奔倾音姑娘啊!”有人高声调侃。
“哈哈哈……”众人哄笑。
“请文公子出谜面。”月三娘眉眼弯弯说。
熟人的玩笑话,文庭轩不介意,笑着不搭话茬,随口出题,“直上浮云间。”
“去。”戚语熹突然开口。
云瑶挑眸,眸光灵动看戚语熹。
戚语熹性格矜持内敛,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看来这位文公子与戚家兄妹不是泛泛之交。
南宫凝默默朝戚语熹竖起大拇指。刚听到尾音,戚语熹就猜出来了,比文她甘拜下风。
看到猜出谜面的是戚语熹,文庭轩便知戚语臣也来了,笑容更大。
“猜对了。”月三娘收到文庭轩肯定的眼神宣布。
“左边一千不足,右边一万有余。”猜对者再出一题,戚语熹思考着道出谜面。
“什么字?先告诉我。”身子向前探,好奇的小脸凑近戚语熹,南宫凝压低声音问。
戚语熹笑,隔着茶桌也探身,刚要告知谜底,就听一女子的声音说:“仿。”
戚语熹和南宫凝同时转头一瞧,是顾漪涵。
南宫凝朝天翻个白眼。
真是冤家路窄!
看顾漪涵那仰头傲娇像只斗鸡的模样,就知道要搞事情。
“猜对了。”
见戚语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点头,月三娘以为戚语熹是因谜面被轻易猜中心有不悦。
谜面很普通,被猜出来多正常啊!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
说完谜面,顾漪涵眼神带着狡诈之色看向这边,手指着凤云瑶的方向说:“指定她猜。”
前两日她在街上看到戚语熹的婢女进了摄政王府,打听知晓戚语熹要请凤云瑶来文会。
为了预先知道雅月舫的安排,花了她不少银子。
此时手上的几个谜面也是托关系请文阁的老先生写的,他们都是学富五车的大人物。
宫宴上凤云瑶让她成为众闺秀的笑柄,此仇不报寝食难安。
顾漪涵悻悻瞅着凤云瑶,赖在摄政王府真是恬不知耻。
这次不让凤云瑶丢人,她就誓不为人。
第49章 抽死一个少一个
南宫凝与云瑶坐在一侧,顺着顾漪涵指的方向,先看到的是南宫凝。
心里本就对顾漪涵多有厌恶,云瑶来不及阻止,南宫凝霍然站起来,一手去后腰摸鞭子说:“顾漪涵,你皮子痒了,是想我抽你几鞭子吗?”
嚯嚯嚯......这不是凝郡主嘛!
众人皆是一惊。
且不说她有位威震天下的摄政王哥哥,就这祖宗本身几人敢惹?
凝郡主的身份是当今皇上亲封的,自圣上登基以来,燕瀛就封这么一位外姓郡主。
若伤她,不是单单对郡主不敬,是伤皇上的脸面。
皇上的脸面谁敢伤?
众人的目光转向顾漪涵,有人同情,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更多是“瞧白痴”的眼神。
惹谁不好,惹南宫家的。
“我是指定凤云瑶猜。”顾漪涵忙解释,又尴尬又急迫。
顾漪涵知道南宫凝不喜欢她,每每见到没丁点儿好脸色。
可她是南宫聿嫡亲的妹妹,在没嫁给摄政王之前,南宫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这位顾姑娘,猜谜可指定雅舫,不能指定某个人猜。”
眼看听了顾漪涵的话怒意不减反增的凝郡主鞭子已经拽出一节,月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圆场。
南宫凝知道顾漪涵因宫宴之事报复。
她怎么不怪自己嘴欠?
怒瞪着顾漪涵,南宫凝就想抽她,不然气难消。
云瑶按住南宫凝握鞭子的手,给她稍安勿躁的眼神。
此时文会,场合不宜,南宫凝若抽了顾漪涵,不仅理亏,反而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再说,顾漪涵是冲她来的,自当由她接招。
拽几次鞭子没拽出来,南宫凝讶疑回头看一脸淡然的凤云瑶。
不是手臂伤了嘛,哪来这么大力气?
云瑶拉她坐下,抬手拍拍南宫凝的肩膀安抚,淡淡道:“左右一个木。”
顾漪涵听着话音,就是说她木,气愤道:“凤云瑶,你敢……”
侮辱我三个字未说出口,月三娘飞快打断顾漪涵问:“五号雅舫猜林,顾姑娘可对?”
雅月舫许多姑娘是被罚没的官家小姐,不只识文断字,有的颇具学问。
月三娘就是其中之一,她一听凤云瑶的话,立即明白了。
众人也懂了,林不就是左右各一个木嘛,这位姑娘说的没毛病。
九州商会三楼雅间。
从敞开的琉璃窗可以清楚看到雅月舫发生的一切。
若是南宫凝对顾漪涵动手,可想而知,顾漪涵煽动众人群舌攻击郡主的场面。
“凤姑娘出手,咱们郡主不会吃亏了。”
自听说凤云瑶宫宴上种种威武事迹,姜灿对凤云瑶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同时,姜灿默默给顾漪涵点一排蜡。
坐茶桌另一面的男人冷淡如常,“抽死一个少一个。”
“咳,!我的爷,咱说的不是晚上吃啥。”能不把抽死人说得宛如家常便饭吗?
“猜对了。”
看着顾漪涵不情不愿的点头,月三娘笑容不改。
“走在上边,坐在下边,挂在当中,埋在两边。”
按规则应是猜出谜底的一方出题,但顾漪涵手里握着文阁学究们的谜面不甘心。
今日若是让凤云瑶轻易混过去,她岂不是白白搭人脉,花大把银两?
“土。”
片刻,凤云瑶道出谜底。
“猜对了。”月三娘边说边想,这位顾姑娘长一张哭丧脸,哪个男人愿意娶?
南宫凝和戚语熹不谋而合的鄙视顾漪涵。
戚语臣微笑看凤云瑶,堪堪为她斟满茶。
猜谜是按舫阁算的,自有文会至今,还没有难住他的谜面。
他从不参与文会比试,只因身上有瀛州文坛第一的名号。但若有人敢欺负凤云瑶,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顾漪涵气得炸肺。
“千里挑一,百里挑一。”她又出谜面,指定凤云瑶猜。
猜谜游戏旨在大家高兴,虽然顾漪涵屡次犯规,只要众人无异议,雅月舫不会扫兴。
“伯。”依旧没有过多思考,凤云瑶轻松猜出谜底。
“猜对了!”
这次月三娘都没看顾漪涵哭丧似的脸直接宣布,仔细听她的声音还有些激动。
一人猜出这么多谜底的,文会开办至今第一人啊!
云瑶淡定,心不急,她很想听听顾漪涵能出多少谜面。
可众人不淡定了,感情你俩玩,我们看着呗?
第50章 作弊
“怎么还提前有准备的?这是作弊啊!”
这形势难免引来众人关注,顾漪涵不断朝手中的字条看,道出谜面,被几个眼尖的人发现了。
耳畔惊人一语,众人的目光朝向连续出题的顾漪涵。
“简直有辱斯文。月三娘,怎能让这样不入流的参与文会?”有人愤然。
“顾姑娘,虽说猜谜是游戏,但都是当场出题、当场猜,比得是学问。您这……实在不合规矩。”
月三娘无奈叹气,作弊一词众人说得,她打开门做生意没法说出口。
但她又不得不说几句,顾漪涵此举引来众怒得平息。
文庭轩摇头,前一刻还觉得顾姑娘才思敏捷,或许是他以往偏见了,下一刻竟是自己眼拙。
“哎呀顾漪涵,我当你有大本事,原来是靠抄啊!”
撕掉顾漪涵的伪装,怎能少了南宫凝助攻?
“太不像话了!”
“这么丢人的事儿也做的出?”
“不知道顾家有多少脸面让她挥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是嘲讽,不堪入耳……
顾漪涵双眼通红,不知所措。
“诸位,此谜面是漪恒刚刚所写,由家妹念出来,引起误会,诸位海涵。”
早与顾漪涵说过,但凡和南宫聿扯上关系的,无论人或事都要远离。
可顾漪涵偏不争气,思慕南宫聿,念念不忘。
如今顾漪涵针对这位凤姑娘,真的是为了宫宴上那事吗?
要说因为凤姑娘住在摄政王府,甚至被南宫家护着而妒忌倒是更可信。
顾漪恒后槽牙咬的生疼,厉目瞪着顾漪涵,恨铁不成钢。
众人气愤。但顾漪恒是当朝左相的嫡孙,孙子和孙女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众人敢嘲讽顾漪涵,却不能同等对待顾漪恒。
得罪顾漪恒就是得罪顾氏一族,得罪了左相。
现场有许多世家子弟家中长辈在朝为官,家中现在无人在朝堂的,不保日后得了功名入朝。
若是今日不给顾漪恒面子被记恨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丞相之下为官定要遭罪。
“先作弊再包庇,你们顾家好大的脸哦!”
顾漪恒的狗屁话傻子才会信,旁人忌惮左相,南宫凝不在乎。
敢惹南宫家的人,就要先想好后果。
谁退谁怂!
顾漪恒脸色微变,但想到南宫聿心就怯了。
“凝郡主海涵,是我顾家失了周全。”
“好了好了,误会一场,都说明白了,请郡主快消消气。”月三娘赶紧劝。
她垂面,婀娜欠身,认认真真朝南宫凝见一礼。
“是我雅月舫的疏忽,请郡主谅解这一回。”矛盾再激化,损失最大的只会是雅月舫。
南宫凝还想损顾漪恒几句,云瑶把她拉回来。
她不是忌惮顾氏家族势力,更非给顾漪恒和左相面子。
她们之间本无深仇大恨,顾漪涵大概是为了南宫聿,而她与南宫聿之间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顾漪涵种种行为皆是误会,不必因莫须有的事情再加深怨念。
顾漪恒代表顾氏在众人面前低姿态,她们再追究倒显狭隘了。
“顾漪恒,本郡主今天看在凤云瑶的面子上放过你们,管好你妹妹,再有下次绝不善了。”南宫凝霸气警告。
“郡主大量,多谢凤姑娘。”
云瑶秀眉微蹙。
顾漪恒对南宫凝低声下气因忌惮摄政王南宫聿。
这事儿换了别家,顾漪恒是万万不会如此说软话的。
但顾漪恒提及她,云瑶就觉很诡异,似刻意说给谁听的。
“怎么?”戚语臣看凤云瑶稍显异样的神情关心的问。
抬起无暇的眸看戚语臣,他眼神认真又专注,云瑶倒不知怎么说了,都是她的直觉。
“这位凤姑娘可愿出一谜面?”
突然被点名,云瑶转过脸与月三娘对视。
四目相对,月三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云瑶在她眼中看到了“解围”二字。
云瑶淡粉色的小唇微微上翘,笑容浅浅却丝毫不失嫣然。
她起身走到舫头。
一身雪白刺绣纱裙,腰束红色锦带,红白分明,更显杨柳细腰盈盈一握,气质清新脱俗。
月三娘看到女子腰间通体红润的玉佩,心下激动不已……
“好,那就出一个谜面。”
一众年轻男子眼中的惊艳未退,心弦又被女子婉约清灵的声音撩拨得心酥。
她是哪家的闺秀,从未见过?
明珠蒙尘啦!
“请……十号雅舫答。”
云瑶微笑瞅着表情比哭还难看的顾漪涵。
文会,以文会友。
她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恰逢正当时。
“……”
顾漪涵咬咬唇,通红着眼看向顾漪恒,心抖。
第51章 别具一格的谜面
文阁老先生们的谜面凤云瑶不费吹灰之力猜出,顾漪涵此时不敢应。
先是被发现作弊,再猜不出凤云瑶的谜面,脸会丢的连渣都不剩。
“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凤姑娘果然不会吃亏,对顾家这群人就该分毫不让。”
顾漪涵屡次挑衅,顾漪恒赔礼时云瑶劝着南宫凝,姜灿以为云瑶想忍让过去,没想到有后招!
“今日,他们会明白,本王的人欺负不得。”
南宫聿淡淡眸光专注地瞅着窗外,瞳仁中是白衣红带的倩影自信得诱人。
“……”
哈!
凤云瑶什么时候成了摄政王的人?!
凤姑娘知道吗?
“凤姑娘,请。”
月三娘看到顾漪恒点头,和蔼可亲的朝云瑶笑。
顾漪恒是文阁国子监十杰之一,虽比戚语臣、文庭轩逊色,但相较众学子当属俊彦,在文坛算得上顶流。
不过是猜字谜,顾漪恒的颜面、骄傲都不允许他不应。
不应等同战场上不战而降。
不战而降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家,这样丢人倒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云瑶垂眸羽睫轻颤,稍做思考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话落,她眸光淡淡看向十号船舫。
从未听过这样的字谜,明明是一首诗。
“凤姑娘这是字谜吗?”有人太惊奇,等不及顾漪恒猜。
“打一字。”云瑶轻柔说。
“!!”众人皆惊诧。
“!?”
顾漪恒瞳仁一滞,被惊世骇俗的字谜震得不轻,右眼皮突突跳。
南宫凝和戚语熹听懵了,凤云瑶在说啥?
众人一番讨论,皆摇头,将目光尽数投向顾漪恒。
顾漪涵撇撇嘴,就知道会这样。
从小顾漪恒就是按顾家继承人的标准教导,大场面是经历过的,面对众人千层各异的眼神,片刻重整好心态。
“凤姑娘大才,顾某自愧不如,猜不出。”
大方承认还能落个君子坦荡,还好只是游戏,输了就输了,无伤大雅。
云瑶垂眸不语,唇畔一抹浅淡的笑,顾家倒是出个像样儿的,能屈能伸。
可顾丞相教育孙子和孙女的差别是不是太大了些?
已经不只一次见过凤云瑶的才华、聪慧,戚语臣仍没克制住目光灼热,胸口似有小鹿。
这个谜面真是别具一格,戚语臣也不能确定谜底。
“十号雅舫猜不出,诸位可猜。”月三娘自豪宣布。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许久,众人有的摇头,有的叹息。
“凤姑娘才思敏捷,想出此等旷世谜面,文某甘拜下风。”文庭轩翩翩君子,第一个坦诚赞赏。
“好文采!好谜面!”接连有人称赞。
云瑶笑看月三娘。
月三娘马上会意问:“猜出谜面者为魁首,众位可有意见?”
“要我说,魁首非凤姑娘莫属。”都猜不出,出题人胜,这是规则。
心中的谜面都显逊色,众人点头赞成。
有人摇头惋叹。
倾音姑娘独自抚琴,如此风月之事竟被一位姑娘夺了。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月三娘等了一会儿,见仍无人猜出谜底笑道:“猜字谜这局的魁首是凤姑娘。”
她慈笑看云瑶,意味深长地说:“凤姑娘如此清雅,定是知音,雅月舫恭候凤姑娘听琴。”
嘴上说着恭候,心里是一刻不想等,她们都一年没见阁主了。
“定当赴约。”
月三娘所有的心思云瑶都看得明白,既到京翎,诸多故人岂能不与相见?
月三娘心中狂喜。
“说说谜底吧。”有人一语道出众人的心里话,无数期盼的目光看向风姿卓越的女子。
“画。”云瑶不卖关子。
场面又安静了......
稍许,众人连连称赞。
“近听水无声……人来鸟不惊,妙,实在是妙!”
“谜面还能这样,真聪慧。”
“好才智。”有人竖起大拇指。
“好一幅山水花鸟图!”
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
云瑶不禁转身,众人目光也随之看过去。
第52章 以文论英雄
就见戚语臣眼中带笑,几步来到凤云瑶面前站定,眸光不移的注视着凤云瑶说:“恭喜凤姑娘夺得魁首。”
“......”
咳,文坛第一就别搁这儿凑热闹啦!
若不是早认识了戚语臣,知道他的为人,云瑶会觉得他是来给她添嫉妒恨的。
远处大半上身倚在窗口的姜灿讳莫如深瞥一眼南宫聿,不咸不淡的说:“哎,这个戚语臣思慕凤姑娘太明显了,丁点不避讳。”
话落再瞥一眼满脸冷得只差挂霜的南宫聿,故作猜测说:“戚语臣不是文礼极佳嘛,怎么换自己就不知矜持了呢?定是对凤姑娘心悦极了。”
再瞥不作声的南宫聿,姜灿话锋更鲜明。
“戚语臣是瀛州大陆第一才子,凤姑娘才情亦不输人,两人挺般配......”
南宫聿冷着脸,仍不言语。
姜灿这次连看都不看他了。
“戚语臣声望在外,追随者不计其数,一句话整个文坛都要动一动。”
“文采有了,名誉地位也有,出身就更不用说,这样万里挑一的男人哪个姑娘不动心?”
“她不会。”脸色又寒了三分,南宫聿语气淡淡笃定。
“为啥?”有八卦!姜灿睁大眼睛问。
“本王准了吗?”南宫聿不答反问。
“凭啥呀??”姜灿愤慨为凤云瑶抱不平。
南宫聿给姜灿一个“凭什么,后续知晓。”的眼神。
姜灿想,若是皇上赐婚给戚语臣和凤云瑶,南宫聿会不会再烧一次圣旨及丞相家房子?
在燕瀛文人学子心中,戚语臣的地位举足轻重,对他摩拜的人数不胜数。
能得到他一声赞誉,在众学子看来就是无上荣耀。
凤云瑶得到了,看着眼热的人不计其数。
这姑娘看着不过十四五,这么年轻会有如此文采吗?不会也如顾漪涵一样,是作弊的吧?
有人质疑凤云瑶的谜面非她之作。
戚语臣蹙眉,温柔的神色变得严厉,“嫉贤妒能非君子所为。”
异议声停下,周围安静了......
戚公子生气了,为凤姑娘?
云瑶却觉得没什么,本来就不是她作的。
早到上辈子读书时所学,今日学以致用。
想到学以致用,云瑶脑中灵光一现,转身看着众人颇有兴致说:“那就再出一题,大家来猜。”
惊天一语,众人皆无语。
凤姑娘真是豪爽……豪气!
是让他们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吗?
戚语臣也被惊了一下。
他俯视身前自信满满的女子,侧颜姣好,羽睫纤长,眼神中充盈着智慧和自信......
这一刻,戚语臣冲动的想拉起凤云瑶的手,当众大声的告诉凤云瑶,他心悦她。
他更想问凤云瑶,可愿此生相伴,共度晨昏?
戚语臣思绪辗转时,耳边听到凤云瑶道出谜面。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三层浪,入竹万竿斜。”
“……”众人无语。
他们是自取其辱了吗?
质疑质疑着就把自己质疑到沟里去了。
这谜面比刚刚那个难多了!
凤姑娘真是精准地诠释了“文会”二字,以文会友,会到他们语言没有。
他们刚刚应是魔障了。
凤姑娘明明站在大家面前出题,怎能和手中拿字条的顾漪涵相提并论?
“凤姑娘刚刚多有得罪,是我们狭隘了。”
瀛州大陆文比戚语臣夺冠时也未及弱冠,那时没人觉得戚语臣年纪小,才华斐然不可能。
今日换成一位姑娘就诸多怀疑,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是是是,应当赔礼。”先前质疑的几个人纷纷表示歉意。
“无妨。”这种大度的话云瑶是不会说的。
她微笑着,音色轻柔道:“无需赔礼,文会以文论英雄,既有质疑,可论。”
凤姑娘意思他们懂了,不服就一较高下!
他们是因猜不出谜面才说软话的,没看出来吗?
京翎城啥时冒出这么位不善解人意的姑娘?
今日文会场面前所未有,此刻沉寂......
云瑶很有耐心,她不急,学习都有个过程,大家慢慢猜。
她相信,自此后文会猜字谜节目将破除抱残守旧的思维,呈现崭新的局面。
“大家若是再无异议,字谜这局魁首就是凤姑娘啦。”月三娘扬声打破沉寂。
她笑容挂在脸上,心里却腹诽这些学子和世家子弟。
我们阁主,五岁执掌天机阁,十岁创立九州商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
若不是女儿身,治国安邦不在话下。
她才是整个瀛州大陆的翘楚,什么都不知道,眼睛还瞎。
第53章 文庭轩
月三娘对云瑶的崇拜不是一星半点。
“魁首非凤姑娘莫属。”
群众中有人飞快赞成,恐慢一步凤姑娘再来一题。
云瑶回眸看身后的戚语臣。
戚语臣正注视着她,恰好眸光碰撞,云瑶朝戚语臣莞尔一笑。
戚语臣惊艳一怔。
凤云瑶毫无察觉转开视线看向雅舫里的南宫凝和戚语熹,她俩也朝凤云瑶展开大大的笑容。
“凤姑娘,谜底是什么?”有人问出大家的心声。
自文会开办以来,从没如此期盼知晓谜底。
“风。”云瑶没回头,随口回应。
风!
众人不禁竖起大拇指,果然出的不是常规“牌”。
云瑶同戚语臣转身欲往雅舫走,身后传来文庭轩的声音。
“细雨润物生,煦风解语意。彩蝶翩翩舞,灵莺倾倾啼。”
众人愕然,这是不尽兴,接着猜的意思?
以后字谜不能玩了,会把脑袋烧爆。
戚语臣和云瑶同时转身对上文庭轩灿笑的脸。
文庭轩瞅着凤云瑶,声音温和的问,“凤姑娘,我出谜面你猜可好?”
指定凤姑娘猜。
嘿呼!众人被救赎了。
就说文公子一定站他们这边。
文庭轩文比仅次于戚语臣,同是好文采。
听听文公子的谜面,雨、风、蝶、莺......难猜啊!
扬眉吐气了!
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正视凤家姑娘,众人无一放过大展目光的机会,齐刷刷的瞅着凤云瑶。
云瑶低头轻笑,再抬起,眸光灵动,一语道破。
“春。”
“啪啪啪……好!”文庭轩大大方方的拍手称赞。
他走到两人面前,满面笑容说:“在下文庭轩,凤姑娘聪慧过人,庭轩佩服。”
文庭轩边说边偷瞧戚语臣。只是一眼,没捕捉到有用的讯息,但他不气馁,来日方长嘛!
“文公子谬赞了,云瑶愧不敢当。”云瑶淡然谦逊道。
文庭轩微笑,眼中满是欣赏。
这么年轻,面对诸多赞扬不见丝毫轻狂,面对众人质疑无半分惊慌,真是难得。
语臣喜欢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戚兄,请庭轩去你雅舫小坐可好?”他朝戚语臣彬彬有礼。
戚语臣瞪他一眼低声说:“你就装吧。”
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发小,彼此太了解。
他对凤云瑶的心思瞒不过文庭轩,这家伙儿就是想看他热闹,寻些八卦日后调侃。
“哈哈……凤姑娘请。”
不必与戚语臣见外,文庭轩朝凤云瑶做个请的手势。
“文公子客气了。”凤云瑶说。
三人一起往雅舫走......
“!!”这么容易吗?
众人惊呆着,久久不能回神,他们与凤姑娘差距太大了!
这根本不是打击人,这是赤手空拳的攻击,还至死不休!
与戚语臣所在的雅舫相隔不远,有一装饰奢华贵气的雅舫,舫上挂着十六号牌。
船尾的舫屏落下一半,舫中人就坐在遮挡处。
身穿侍卫衣服的男子站在一旁恭敬的问:“主子,属下把那女子叫过来服侍您。”
他跟随主子许多年,从未见主子如此专注过哪位姑娘。
自凤云瑶走出雅舫,主子一直看着她,定是很喜欢。
“不急。”舫屏里的人沉稳道。
先前听说叫凤云瑶的小姑娘解了南宫聿的毒,他恨得牙痒。
今日得见与飘渺太像了。
“是。”侍卫答。
云瑶先走进雅舫,坐在之前的位置,文庭轩落后戚语臣最后进来。
“凝郡主。”文庭轩打招呼。
京翎城世家贵族没有不认得南宫府凝郡主的。
南宫凝也都识得这些人。
“即是熟人,别喊郡主。”
文家与戚家多年交好,刚刚文庭轩又与凤云瑶混得脸熟,偏偏称她封号多别扭。
“南宫姑娘。”见南宫凝耷拉着小脸,文庭轩立即笑着改口。
戚语臣坐回原位。
文庭轩见南宫凝满意的笑了,才走到戚语熹旁边的空位坐下。
戚语熹变得不自然,双手放在腿上摸搓。
相较戚语熹的局促,文庭轩素常从容太多,转过笑容温和问:“语熹妹妹近日可好?我听家父说了宫宴上的事儿,回到家中可有看郎中?”
文庭轩去了外祖家未能参加宫宴,宫宴上发生的事都是听文司首说的。
戚语熹突然发病,他应登门探望。但戚语臣说戚语熹闭门思过,他便没有去。
“挺好的,看过郎中了,没什么事。”戚语熹目光飘忽,脸颊发热。
一切尽收云瑶眼底,但此时不宜调侃。
文庭轩淡笑点头,没再与戚语熹说什么。
“庭轩多谢凤姑娘宫宴上为语熹解围。”
他是家中独子,一直以来将戚家兄妹视为兄长和嫡妹。
没想到文庭轩会致谢,云瑶眨下眼,这谢是万万不能承的。
第54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云瑶淡淡抿笑。
不能承此谢与道出实情相比,孰轻孰重云瑶分得清。
宫宴上如何,她与皇后种种纠葛,传出去不是好事。
“郎中说,我并无红疹之症,应是中毒了。”
戚语熹咬咬唇,眼角余光轻轻瞧文庭轩,她不愿隐瞒朋友,声音压的极低。
福安堂的郎中是戚家最信得过的,他对祖父也是知无不言。
但毒解了,郎中诊不出什么毒,戚语臣猜想,云瑶是不是知道?
“风浊草之毒。”云瑶羽睫微动,淡淡道。
戚语熹的毒是她解的,仍故作不知也太不坦诚了。
“啪。”
戚语臣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转温为怒,声音异常低沉,“果然是中毒。定是皇后做的。”
“你小点声。”文庭轩瞧瞧四周说。
雅月舫的节目正进行到诗会,吵嚷声挺大的,没人关注这边。
“自姑姑进宫戚家便成了皇后的肉中刺。”
小时就常听祖父说类似的事,戚语熹习以为常了。
戚语臣深吸口气,压下愠然。
“足够量的风浊草,会令人猝死。当时解毒不容耽搁,解毒后再无证据。”若证据还在,她必与皇后正面对峙。
戚语熹点头,有证据尚没有十成的把握反击皇后,更别说无证据。
文庭轩轻叹气,没有证据,这次只能吃闷亏。
转念又想,说吃闷亏也不算,宫宴上凤云瑶把皇后整得不轻。
漠北使臣来,皇上设宴款待都未解皇后的禁足令。
“她是冲云瑶的。”仅用“她”做代称,大家也听得明白,所指皇后。
看着几人变换诧异的表情,云瑶愧疚道:“语熹代云瑶受苦,我很抱歉。”
“这与你无关。”南宫凝不细心,也不糊涂。
云瑶三年不回京翎,与皇后能有什么恩怨?
追根溯源,是为自家哥哥解毒惹来的记恨。
皇后为人睚眦必报,摄政王的毒是凤云瑶解的,大家心下了然。
云瑶默然摇头。
解毒是起源。但这些与戚语熹无关。
宫宴后,戚语熹听戚语臣说,见她突如其来的病症太医都傻眼了,多亏凤云瑶镇定,技高一筹她才捡回一条命。
“万幸,中毒的是我。” 戚语熹看着云瑶庆幸说。
医者不自医,若云瑶中毒谁能救?
听着戚语熹不责怪反而想着她的安危,云瑶心里的愧仄更深。
“听家父说,她不止一次下毒,还好凤姑娘机敏。”文庭轩想着文荣的话,觉得皇后肆无忌惮。
云瑶默然,银盘上放毒之事不可言。
万一东窗事发,她的朋友们就会扣上同谋、包庇的罪名,现在知晓亦是平添负担。
“你们觉得巧不巧,我哥中毒,太子中毒,语熹也中毒,最近中毒的人真多!”南宫凝突然说。
!
摄政王是最近中的毒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太子是怎么中毒的?”南宫凝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问。
几人汗毛直立。
戚语臣手中的茶杯差点摔地上,南宫凝的智商与南宫聿相差甚远果然不是错觉。
“嘘……”
若不是隔着茶桌,戚语熹又会把南宫凝的嘴捂上。
太子日日在宫里,中毒自然也在宫里,宫里的事儿就是皇上的家事,谁敢过问?
文庭轩右眼皮突突跳。
以前只听说凝郡主的威名,今日领教了,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太子被下毒,多半与争夺皇位有关,自古夺嫡的话题都是禁忌。
太子中毒以来,皇上并未下旨彻查,也是暗示所有人噤声。
南宫凝撇撇嘴,皇后下毒可以说,太子中毒就说不得了?
云瑶低头失笑,抬手拍拍南宫凝的肩膀慰藉。
太子中毒不能说,但南宫凝说了也不会惹大事。
整个瀛州大陆,说南宫家不忠于皇上没人会信。
第55章 衍王来了,快走
“我们去第一楼吃酒如何?”太深奥了不适合她,南宫凝干脆不思不想了,文会也不适合她。
戚语臣了然,见云瑶朝着南宫凝笑,知她不反对,起身拂平衣袍,一看就是准备走。
戚语熹和文庭轩是同时站起来的。
此时,圆台中央雅月舫的姑娘们正在表演箜篌合奏,众人都专注的看......
南宫凝第一个跳出雅舫,困兽出山了!
文庭轩随后,他站在连板上转身微笑朝戚语熹伸手,欲拉她一下。
戚语熹怔怔的,半天没反应。
站她身后的云瑶也不催,等着她血液走完脑回路......
见凤云瑶端正耐心等待,戚语臣觉得好笑,这姑娘还有点冷幽默。
“戚语熹,你傻愣着干嘛呢?”云瑶不急不催可不代表南宫凝有耐心。
若能生出双翼,南宫凝会毫不犹豫的飞出雅月舫,无论多少人觉得她是异类。
将手放进文庭轩的掌中被握紧,戚语熹忽觉暖流冲向四肢百骸,脸颊烫了,心悸......
恍恍惚惚,戚语熹手上一凉,暖意随风散去,她稍缓过神,手心里全是汗......
肩头被轻拍两下,戚语熹机械的看过去。
凤云瑶一手挽上戚语熹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笑道:“走吧。”
戚语熹点头,抬眼看着文庭轩的背影,泄一口气,无精打采的说:“云瑶,我是不是很没用。”
拉一下手就紧张得头昏脑涨,她不是没用,简直是废材。
前世今生,凤云瑶都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她不觉得自己可以给戚语熹指点。
不过,云瑶仍是仔细想了想问:“语熹,为什么他一切如常?”
喜欢不是双方的吗?
男人和女人的感觉不一样?
据她所知,人在情绪变化时,受到影响的器官一般是大脑、小脑和心脏。
这些器官的结构不分男女。
上厕所才分男女!
怔了一下,戚语熹看向凤云瑶,又顺着她的目光注视文庭轩的背影。
是啊,他为啥一切如常?
戚语熹颓废摇头。
苍天不公啊!
这时,圆台上箜篌演奏突然停了,走在前方的文庭轩和戚语臣驻足。
跑得更远的南宫凝立定在原地,狐疑的看着人们都从各自的雅舫往外走......
这是要散场?
往次文会分三局,第二局尚未结束呢?
凤云瑶不动声色的转眸找到月三娘红彤彤的身影。
月三娘正在疏散人群,逐一赔礼。
“改日定当补办......下次文会茶水、糕点都免了......”
没一会儿,月三娘眉开眼笑的来到戚语臣和文庭轩近前,婀娜欠身见礼......
“两位公子抱歉了,今日雅月舫有极尊贵的客人到来,雅月舫人微言轻,实在不敢怠慢。”
场面纷杂,月三娘刻意提高声音,意为凤云瑶听清。
“无妨,我们原本也要走了。”戚语臣淡淡道。
月三娘笑容不改。
“戚公子、文公子大量,今日不周,改日雅月舫设宴赔礼。”
说话间,南宫凝跑回来了。
她抚着衣裙,气息不稳。
“啥尊贵客人,皇上来了?”被人流挤得都皱巴了,南宫凝没好气的问。
她今日是犯了什么,想出去咋这么难?
月三娘汗颜,皇上真来了,她也不敢说啊!
“郡主海涵。”她不敢说,但郡主敢问。
这不冲突!
南宫凝朝月三娘轻忽挥手,一本正经的朝着戚语臣和文庭轩问出一个诡异的问题。
“那咱们还走吗?”
文庭轩嘴角一抽,为啥不走?
郡主是要在这陪皇上,还是看看是不是皇上呢?
戚语臣没有任何表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南宫家的好基因都给了一个人——南宫聿。
“稍候一会儿吧,这么多的人,怎么走啊?”
戚语熹看着人潮,往前朝戚语臣和文庭轩走过来,正与月三娘打个照面,两人擦肩而过......
背对背时,月三娘挡在凤云瑶面前,极细微的声音说:“衍王来了,要出大事,快走。”
第56章 因为她像云飘渺
月三娘不知衍王是来见云玖的。但属地藩王无旨不得进京月三娘晓得。
衍王不会闲来无事抗旨玩。
因此,不仅有事,必是大事。
凤云瑶不动声色的颔首,走近戚语熹轻声说:“咱们慢慢往前走,尽量避开人多处。”
衍王不想再等,九州商会也没必要继续与他周旋,本就不是一路人。但戚语熹他们一定要走,太危险了,她随时可能激怒衍王。
“就是就是。”南宫凝憋得慌,下一站又是去第一楼吃酒撒欢,她恨不得一步跨出雅月舫。
戚语臣三人点头,两两往前走......
云瑶缓步跟随,时而身前有几人穿过,越是接近小径,云瑶与大家距离越远。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身材魁梧的男子挡住前行的路,凤云瑶纤柔的身形完全置于黑影之下。
凤云瑶后退两步,好整以暇地审视男子。浓眉细眼,宽唇下有少许胡茬,差不多而立的年纪。
他没有佩带长刀剑。但凭行动气息,云瑶可知他是习武之人。
男人穿着褐色的长衫掖进腰间半截,无外袍加身。他穿衣的方式简单利索,普通人不会把衣服这样穿。只有常年穿着侍卫服的人,偶穿长衫不适应才会如此。
男人衣服袖口处有凤翅的刺绣图案,云瑶看到心下了然。侍卫乔装进京是隐匿身份,原来衍王也不是肆无忌惮。
不过,衍王根本不知道她是云玖,这样请法,难道因为她是凤云瑶?
“他为何要找凤姑娘?”
从男人走出十六号雅舫,姜灿就紧盯着,眼睛发酸也不敢眨眼,此时更担心一时忽视,凤云瑶被掳去。
“因为她像一个人。”那时南宫聿六七岁,无意间见过云飘渺。此时想起,南宫聿的印象很模糊,只觉得凤云瑶的气质与她十分相似。
不知为何,有一天那女人莫名消失了,燕衍近乎崩溃,与皇位失之交臂。
“王爷确定他不会伤凤姑娘?”姜灿瞅着前方,眼睛酸辣酸辣的。
姜灿与凤云瑶相识不久,但他不由自主的将凤云瑶视为家人,或因她受常人不及之痛救南宫聿,或因倾盖如故。
“本王确定。”燕衍此次来京所谋之事非同一般,败露会万劫不复,他不会因小失大。而且,燕衍爱云飘渺近乎疯狂,即便凤云瑶身上只有那女人的残影,他也舍不得伤害分毫。
当年先皇不愿见燕衍因一女子颓废消沉,下旨将当时的左相韩仪之女赐婚衍王。人嫁进衍王府,无红妆、无花轿,更无新郎迎娶。自那日起,直到先皇薨逝,燕衍不曾再见先皇一面。
“他不会看上凤姑娘,想那啥?”姜灿瞪大眼睛猜测,先把自己吓到了。
让身边的人拿着令牌清场,是为了在船上与凤姑娘云雨?!
衍王已过不惑之年,这么血气方刚吗?
到底是云雨还是见云玖,当着云玖的面云雨,也太变态了吧?
人尽皆知,衍王与当今皇上同是文武双全。凤云瑶手无缚鸡之力,手臂还有伤,用筷都磕磕绊绊的,怎么抵御衍王?
除非衍王的力量还不如一双筷子!
姜灿越想越上火,本就酸胀的眼睛泛红,“凤云瑶一个柔弱的姑娘哪里抵抗得了燕衍,这不就被糟蹋了?”
“你当本王是死的吗?”南宫聿锋芒冷厉的眸光注视着前方。
第57章 凤云瑶被绑架了
连板上的男子不知何故,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打了一个激灵。
进京前衍王特意交代,“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以往无旨进京多次,衍王从未有过谨慎行事之类的叮嘱,唯有这次不同。
来京前衍王见过南岳三王子,做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他很了解衍王,知道谋事将成。
衍王向来自持,从未主动找过女子服侍,更没有如看凤云瑶一般灼烈的眼神瞧过哪家女子。
衍王孑然多年,遇见可心之人不易。虽说今日有大事要办,但她不过是比其他女子伶俐些的小姑娘,碍不了事。
男子来的时候想过,小姑娘应不会和陌生人走,但她的倔强和挣扎在他看来就是螳臂当车。
男人想着,脸上浮现傲慢。事后知道主子尊贵的身份,只要女人脑子没毛病,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粘上来。
“走吧,见一面,问几句话而已,不会为难你。”她若自愿随他走,可省不少力气。
男子不妄动的想法不难琢磨,可他脸上突然出现的轻慢是什么意思?
凤云瑶寻思片刻,心中冷笑。燕衍皇弟的身份尊贵,她是微乎其微的小女子,比之衍王宛如云泥。所以,衍王心欢就好,而她要把强权霸占当成无尚荣耀......
这该死的封建时代!
云瑶更是佩服衍王的心纳百川及不务正业!
“问什么?你是谁?”云瑶佯装懵懂问。
“知道那么多有用吗?我又不想认识你。”男子耿直说。
云瑶想一脚把他踹天边去,忍忍又学着小女儿家模样问:“你家主子是男是女?”
男子嘴角骤抽两下,废话!
想到自己确实没说,压下恼意,语气不耐烦哄骗道:“就说两句话,还管什么男女?”
“就两句?”云瑶竖起食指和中指,故作好骗模样,顺着男子话锋问。
“嗯。”云瑶好糊弄,男子仍嫌弃云瑶啰嗦。
云瑶小脸一肃,竖起四根青葱白皙的手指说:“做首诗至少也要四句,两句能说啥?”
男子暗啧,凤云瑶文采确实不赖,可惜了是个书呆子。
“两句不投机,还往下说个啥?”男子怼问。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瑶心一舒,还挺有道理。
“行吧,就去切磋切磋,带路。”云瑶刻意误导男子。
男子果然心中一喜,小姑娘确实单纯,特别罪恶有木有?
两人默不作声往前走,他迈一步,云瑶走出一步,你一步,我一步,并肩前行!
姜灿急了,霍然起身直喊:“完了,完了,凤云瑶被绑架了!”
话音未落,茶桌对面的人已消失……
戚语熹和戚语臣、文庭轩、南宫凝从雅舫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凤云瑶,戚语臣抬步欲折回去找。
这时,衣容朝几人走过来,欠身见礼不慌不忙道:“戚姑娘,戚公子,我家姑娘遇见旧识,要贪聊些时辰,吩咐衣容来告知一声,聚餐就改日吧。”
她正与小竹在马车上聊得起劲儿,突然车厢被轻敲三下,小竹掀开车帘只见街头三两小儿玩耍,以为是孩童讨嫌,没在意。
衣容听出是天机阁的暗号,又与小竹聊两句,借口如厕脱身。
下马车,一人经过塞给她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支走戚家兄妹和文庭轩,安抚南宫凝。
自成立九州商会,羽堂主就以云玖的身份代姑娘应酬。近两年,姑娘干脆将九州商会丢给羽堂主,今日若不是事关重大,姑娘不可能来。
衣容想,羽堂主在姑娘身边,万无一失,她只管完成交代,就是帮姑娘。
几人对视,面上都有疑惑。
“云瑶已经出去了?刚刚明明走在后面的?”戚语熹问
“人太多了,兴许没顾上。”文庭轩推测。
“好,那告诉你家姑娘,明日若无事,午时第一楼再聚。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府。”戚语熹微笑着同衣容和南宫凝说。
衣容是凤云瑶的贴身丫鬟,大家不会怀疑她的话。
“是。衣容一定把话带到。”衣容不失礼数,再欠身见礼。
南宫凝点头,目送戚家兄妹和文庭轩。
“郡主,姑娘一时半刻回不来,要不您先回府?”衣容仍不慌不忙的问。
“不用,我去马车上等她。”南宫凝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
衣容沉口气,跟上再问:“郡主都出来一个多时辰了,您不累吗?”
“累了就先回府吧。”衣容心里准备着这句话。
“本郡主不累。”
若不是凤云瑶临时有事,她还要去第一楼吃酒玩耍呢!
她精神得很,怎么会累?
一会儿得问问凤云瑶,到底遇见怎样重要的朋友,把大家都丢下了?
万一是男的,嘿嘿,定要好生审问。
第58章 她想静静
“郡主,姑娘遇见师傅的旧识,要多聊些时辰,姑娘说您先回府不必等她。”
衣容哪知南宫凝是好奇心泛滥,担心南宫凝起疑,瞄着她脸上的表情,说话小心翼翼的。
“一起来的怎能丢下她一人回府?”南宫凝随口反问衣容。
讲义气!
“......”
衣容无语,默默跟着南宫凝,郡主有点难应付啊!
“你去再订一盒十八拼,先买的那盒本郡主现在去马车上吃。”南宫凝觉得腹中空空,吩咐衣容。
衣容正奋力琢磨把南宫凝劝走的办法,却不想南宫凝要边吃边等。
完了!
衣容小脸垮着。
“你快去啊,本郡主认得路。”南宫凝催促。
“......”再多言恐要惹来怀疑,话到嘴边衣容咽了回去。
......
云瑶边走边想,她到底特殊在哪里,人山人海中入了衍王的眼?
不多时,走到十六号雅舫前。
雅舫大而奢华,分为两层。一层无人,二层亮着灯。
以防男子添疑心,云瑶站定在原地没有动,抬头往二层看。
“上去。”男子的态度变冷硬,或许觉得骗局得逞不用再装了。
云瑶不在意,默然抬步踏上楼梯。男子跟在后面,突然觉得凤云瑶的言行举止哪哪都不对劲。
且不说此时丁点不惧,轻易丢下朋友与他同来情理不通。
二层一半雅阁,一半甲板。云瑶站甲板上,看到舫阁里正对门端坐一人,那人侧着脸,视线望向外面,似在欣赏夜景。
雅月舫灯火通明,可以看清他穿着灰衣银丝绣纹锦袍,黑发用玉冠工整束起,手持茶杯,喝茶的动作优雅显贵。
舫里的人知道他们来了,未改变动作,始终静默地看向窗外。
云瑶觉得燕衍不是在欣赏夜景,应是想事情,更准确的说是回想,整个人似陷入追忆中。
云瑶抬步,男子一抬腿,陡然从靴中抽出一柄刀锋六寸长的匕首,反手架在凤云瑶的肩膀上,逼近白皙柔嫩的脖颈。
云瑶镇定停下脚步,晶亮的眸子稍带诧异缓缓挑起,瞧着男子问:“怎么了?”
大家都不佯装,不好吗?
男子目光阴沉审视,她太淡定了,不寻常。
云瑶不禁感叹。
到底只是名侍卫,知道主子要做的事如履薄冰。
再看看当事人衍王,端如青松,稳若泰山,这人若不谋反,必成一代枭雄。
云瑶无奈站着不动,顺从着真像被男子掳来的......
男子脸上阴云密布,瞅着凤云瑶无惊慌的脸问:“你是谁?”
燕衍没丁点触动,望着舫外,宛如与他俩空间隔绝了。
这人脑子反射弧太慢了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云瑶不答反问。
男子一哽,不知怎么答,再问:“你到底是谁?”
“......”
云瑶不说话了,她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忽然,侧方一阵劲风,就见边缘波纹状自转成圆形的飞行物,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精准的朝男子握刀的手飞来。
男子惊遽立眸,被迫弃了凤云瑶闪到一边。
男子握紧匕首,灌入内力,只见匕首带着锋芒的光横飞向空中,迅猛朝那圆形飞物袭去。
“当啷......当啷......”两相交锋,擦出火线,火花飞溅,如涎玉沫珠......
圆形飞物明显强势,匕首偏离方向,速度骤降摇晃落地。
它光滑的锋刃被碾成锯齿,男子看着卧倒的匕首一脸惊愕。
这是麒麟匕,玄铁所铸,削铁如泥!
第59章 我要她
一人从九州商会屋顶而来,脚尖轻点舫顶,再飞身,落在甲板上。
被点到的船舫纹丝未动。
男子高挑挺拔,紫色外袍,内青衫,紫蓝色纱制锦带,落地之时,圆形物体乖乖飞回他手中,原来是一把泛着银光的扇子。
刚把麒麟匕打成废铁的利器,在他手中随意把玩,游刃有余。
云瑶不禁腹诽,还没七老八十,腿脚这么慢?
其实,羽凌风早来了。
在云瑶走进九州商会的时候,羽凌风就坐在屏风里看着。派人去传个信儿给衣容,转回来就看到云瑶在......
玩!
挟持好玩吗?
羽凌风闲逸地轻摇玄晶扇,一派潇洒,假面下一双眼睛讳莫如深地看向云瑶。
不对呀?
刀架脖子上都不反抗,子佩何曾对他有过这样的好脾气?
犹记得,有一次他只说切磋切磋,她就把他新做的衣服划了三道口子。
新衣加身,前一刻旬令留香,后一刻衣衫褴褛,落魄的感觉让他至今难忘。
怎的,陪他玩,他比我长得好看?
羽凌风想着,上下左右打量侍卫,眼神仇视。
呆头呆脑,岁数还不小了。
年轻貌美……
无!
侍卫被羽凌风瞅的瘆得慌。
“来了......”燕衍终于“活了”。
“这世上让本王等的人不多。”深沉的声音从舫里传出来。
羽凌风淡笑不语,有本事你别等啊!
老子还不愿意见你呢。
“云玖!”男子瞪着双眼错愕瞅羽凌风。
以前王爷要用九州商会办事大多是传话,极少的两次见云玖他都被派出去办事,不曾跟在王爷身边。
男子握紧手中形象全无的麒麟匕的刀柄,能把削铁如泥的麒麟匕打得惨目忍睹,玄晶扇比传闻厉害多了!
羽凌风仰颚轻哼,这家伙才反应过来,真笨!
衍王找这样的笨东西,是留着日后功败做替罪羊的吧?
“有事?”假面下的眉上挑,羽凌风扬高声调问。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看着侍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里面请。”男子声音沉到谷底,几分别扭。
他想质问云玖,为啥帮一名不相干的女子打废他的麒麟匕?
思来想去,终是没问。
云玖是衍王要见的极重要的人,不好起冲突。
他应该不是云玖的对手,仅看刚刚飞出玄晶扇一招,就知云玖武功深不可测。
羽凌风没再搭理侍卫。
他转回视线,将玄晶扇收折在手中轻握,四下寻了寻,不咸不淡地朝舫阁道:“王爷,您约云玖来怎么连见面礼都不带呢?”
真抠!
求人办事不送礼,没诚意。
燕衍默了片刻,一边往杯子里倒茶一边不以为意的问:“你想要什么?”
他是燕瀛皇弟,身份尊贵,能为他效力是荣幸。
他不用求人办事,他送的礼得有命拿。
不过,云玖不是真想要他的礼,云玖不缺这些,否则他当不起瀛州第五公子第一商贾的名号。
羽凌风是个干脆人,握着玄晶扇虚空堪堪朝云瑶点下。
“我要她!”
话音刚落,羽凌风莫名感觉脊背发冷。
下意识回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静默摇曳的灯火,空寂的夜,但羽凌风隐隐感觉到他来了。
这世间能冷到让人如受千年冰刺的只有一位。
第60章 云玖的本事
转回身,羽凌风恢复了慵懒闲散姿态,轻轻摇摆手中的玄晶扇,云淡风轻道:“送的没意思,抢的才有趣......是吧王爷?”
言下之意,当街抢姑娘,缺女人缺到这个程度,脸也别要了!
侍卫眼睛瞪大,讽刺王爷,云玖他怎么敢?
侍卫觉得云玖对衍王大不敬。但没有听到燕衍的命令,他不敢自作主张,搅了主子的大事,百死莫赎。
半盏茶过去了,燕衍坐在舫阁内未发一言。
羽凌风悠闲地扇着乖顺的玄晶扇,欣赏明月夜,顺便等着衍王给他送礼。
被挟持的姑娘云瑶,安静的站着。
此时十六号船舫正上演一场无声的较量,谁心急谁先说话,谁先说话谁落一成。
又过半盏茶,燕衍慢慢放下茶杯,意味深长道:“云玖,你应当知道,本王的东西没这么好要。”
她什么时候成他的了,真是比抢还恶劣。
“哦!”羽凌风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说什么好不好要的,给不给一句话,娘们唧唧的。
“我云玖想要的会凭自己本事得到,从来不喜与人争抢。”抢字稍微加重,羽凌风手中玄晶扇慢摇。
言外之意,他不喜欢争抢,凭云玖的本事,这姑娘他要了。
云玖的本事,燕衍心知肚明。
衍王狭长的眸微眯,刚刚说抢的有趣,现在说不喜争抢,根本都是反话,在暗指。
知道他今日所谋大事,不会为一女子削足适履,审时度势,云玖是个有本事的。
“本王也不喜与人争抢,何况是女人。”燕衍敛眸,情绪有细微的低落,像是想抓住某样消失的东西,心知妄徒。
“既然你喜欢,送你无妨......进来说话吧。”燕衍的声音明显比之先前更沉了,可见心中郁结深深。
看看衍王这无本买卖做的。
谁不服?
云瑶服了!
羽凌风洒脱收扇,他带着假面,看不到正展开的笑颜。
风度翩翩将手中玄晶扇指向舫阁,羽凌风朝凤云瑶稍显玩味儿道:“请吧......这位姑娘。”
云瑶瞥他一眼,他是真的羽凌风,三句话不揶揄就闹心。
云瑶颔首,逆来顺受地往前走。
羽凌风随之抬步,侍卫却杵在原地不动,一脸狐疑的谛视凤云瑶,目光想把凤云瑶戳出两个窟窿。
“瞅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羽凌风回头没好气的问。
“......”云玖火气好大,应该是钱多烧的!
走进舫阁,阁里有茶香。
看清了燕衍较好的容颜,高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唇,若不看两道浓浓眉毛下那双蕴含阴冷、贪婪的眸,眼前的男子可称俊美。
从云瑶走进雅舫,燕衍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像在找寻什么。
云瑶之前疑惑着衍王寻她有特殊原因,现在可以确定了。
她不禁想到脸上的人皮假面。
蔺无尘不会是照着衍王深爱的女子的容貌做的吧?
那可太坑了。
心里明白着,蔺无尘不会坑她,更不会如此粗心大意。
可不是因为长相,那又是何故呢?
羽凌风故意忽略燕衍的不寻常,一撩衣袍潇洒坐下,手拍拍旁边的位置,假面下的眼似笑着,温声软语地对凤云瑶说:“坐这儿,小美人。”
云瑶垂眸不看羽凌风。
烦不烦?
云瑶往前走两步,不疾不徐在羽凌风身边坐下。
羽凌风往她身边挪了挪,两人就紧挨着了。
“……”烦、不、烦?
不烦,不烦,都一年没见到我们的子佩啦!
侍卫跟进来,拿起舫阁门边立着的一柄刀,站在凤云瑶对面。
他应该站衍王边上,保护衍王,站着是干嘛?
还较劲儿呢?
太烦了!
第61章 脑袋怎么长的
“云玖,本王约你今日来与以往并无不同,你应明白是什么事?”
燕衍瞧凤云瑶与羽凌风无缝挨在一起,仅一眼便转回视线,克制着不再投去目光。
“王爷,云玖不明白。”羽凌风语气闲散。
就是为了钱呗。
九州商会除了钱,也没什么值得燕衍图的。
空手套白狼的事燕衍在九州商会没少干。
以往舍些钱财敷衍过去,但这次燕衍不只是要钱。他要做捅破天的事,云玖可出不上力。
“本王出五十万两黄金入股九州商会。”心里明镜似的云玖故意装傻,燕衍不怒不急,随口说出巨额,再点拨云玖。
羽凌风觉得可笑,嗤笑调侃,“王爷,您好有钱啊!”
五十万两黄金都拿得出,还舍脸到九州商会搜刮什么?
在燕衍的认知里,云玖就是个有钱有头脑精于算计的痞子。此时云玖痞里痞气的态度,燕衍并未放心上。
他拿不出五十万两黄金,云玖确实厉害,一下就戳穿他话里的虚谎之词。
就算他真有五十万两黄金也不会做此用。
谎言被识破,燕衍面上不显,淡定沉稳的同云玖往下谈明知没影的事。
“嗯。本王入股,九州商会如虎添翼。”
云瑶想,燕衍也不算全数虚言,用他的身份和权力九州商会行事能得到许多便利。
可惜燕衍的野心太大,他心里想的不是入股,是将九州商会据为己有。
羽凌风和蔺无尘一样,同云瑶一起长大,心有灵犀,彼此默契。
云瑶平心静气,默不作声,羽凌风燎寤,如虎添翼的只会是衍王,没九州商会什么事。
“王爷,您觉得九州商会缺钱吗?”
一室寂静……
燕衍沉默半晌,语气不悦问:“云玖,你这是拒绝本王吗?”
“拒绝就拒绝了呗?”手中玄晶扇泛着锋利的银光,羽凌风似笑非笑地说。
九州商会只是中间商,药材、棉花的种植都在云瑶手中掌控。
那些农户、庄子签了终身契约,云瑶才将种植的基础方法教授他们。
燕衍以为夺了九州商会就得到聚宝盆,却不知,只要他们想,九州商会至少断掉半成货源。
想到这,羽凌风看云瑶。
活了二十三年,一起生活十五年,吃一样的米,住同一屋檐下,书房只有一个,云瑶确实比他去的勤,但也不至差距这么大吧?
自从云瑶来到他们身边,大家每日都要被疑豆砸几次,有时疑豆太大了,被砸得人头晕眼花。
羽凌风就琢磨不明白,这丫头从哪学的天下人不知的本领?
说是与生俱来就比较贴切,但这可能吗?
羽凌风视线注视云瑶的脑袋,怎么长的?
羽凌风心不在焉撂下一句话,转眸瞅身边的姑娘,让燕衍觉得他正被明晃晃的轻视。
“云玖,你应该知道拒绝本王的代价。”燕衍冷沉威慑。
羽凌风慵懒地往后一靠,根本不打算接衍王的话茬。
代价是啥他不想知道,要出招尽管放马过来,大男人,娘们唧唧的。
燕衍见云玖毫不在意,连话都不想与他说了,怫然不悦。
“云玖,你应当明白,这世间钱不是万能的,钱抵不过权势。”
士农工商,商贾为最末,以衍王高贵的权力地位,弄死个商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羽凌风没言语,懒得与燕衍争辩,也不是被吓大的。
国无钱不强,民无钱不活,这话是子佩成立九州商会前说的,他从头到脚都认同。
经商虽为末流,但九州商会占据燕瀛七成以上的钱货交流。若是没有九州商会,燕瀛国库立时会减少五成以上的税收。
慢慢恢复赋税没有两三年做不到,而这两年燕瀛国怎么支撑下去?
南岳、东璃对燕瀛虎视眈眈,国库空虚,燕瀛还有力量抵御外敌吗?
燕瀛局面内忧外患,也不是燕衍想看到的吧?
不过,这样的话羽凌风不会说,说了只会让燕衍更加垂涎九州商会。
第62章 迷惑他,异想天开
羽凌风现在就做滚刀肉,燕衍要的东西他一样不给,要办的事他一件不执行。
燕衍心里燃起一团火。
与云玖谈尊卑就像对牛弹琴,他根本不在乎。可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可以震慑云玖。
以往云玖也是不恭不敬的,他拿捏几句重话,云玖便退让了,都不似今日这般强硬。
云瑶不愿再看燕衍恃势凌人威胁羽凌风。
她晶亮平静的眸看向窗外,不惧不怯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燕衍倏冷。
侍卫听不懂。但衍王怒火中烧他看到了。
她说的一定不是好话。
一道刺目的光锋芒而出,侍卫拔刀架在凤云瑶的肩头,女子纤细的脖颈不及刀宽,只要稍一用力,身首分离。
云瑶美眸依旧看着窗外,气息平和没有丝毫惶恐。
侍卫拧眉,他这薄云刀,刀宽背厚刃飞薄,别说架到脖子上身首异处之时,就算看一眼胆小的都会吓到,这小姑娘竟能安之若素?
侍卫怀疑凤云瑶吓傻了。
羽凌风身体无声轻抖,渐渐听到他由低升高的笑声......
他笑得侍卫心里发毛。
笑了一会儿,羽凌风不羁又豪气地说:“王爷,你说云玖一把火烧了九州商会可好?不过一个商会,云玖还烧得起。”
燕衍瞳孔一震。他不是第一次与云玖交涉,彼此博弈每次都是他略胜一筹,此时看来,他的权势震慑云玖也是有限度的。
渐渐压下心中的火,燕衍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急躁,不能乱。
云玖经商近十年,做的都是大买卖,富可敌国,没有九州商会,手中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燕衍将目光转移到凤云瑶身上,审视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当脖颈上的阔刀不存在一般,云瑶淡淡反问,从容与燕衍对视......
眼神、气度,真是越看越觉得像飘渺,越看越要沦陷。
“哈哈哈......”燕衍忽而笑了。
“……”都别打断他,被笑噎到才好!
看完她就笑,她长得很好笑吗?
“云玖,瀛州第五公子、第一商贾,果然刁滑。”
燕衍晦暗不明的视线从凤云瑶身上移开,瞅着羽凌风,他此来目的是控制九州商会,云玖的目的是保住九州商会。
想用女人!
燕衍脸色缓和不少,语气平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过来吧。”
欲擒故纵就不必了,他很有兴趣!
羽凌风眨下桃花眼,是不是做亏心事的人都这么“疑神疑鬼”的?
他得闲成什么样,给衍王找女人,他自己的女人还没着落呢!
燕衍看向凤云瑶,眼中浮现贪欲,羽凌风假面下俊脸冷了,握紧玄晶扇,周身有杀气。
侍卫完全没听懂衍王是让谁过去,怎么突然地冒出这么句话?
侍卫懵懵地,架在凤云瑶肩上的刀也没放下,她没法过去。
忽然,没看清什么从虚无飞进舫阁,薄云刀被打得离开凤云瑶肩头,连同握刀人的手被震得筋骨剧痛,断裂一般,薄云刀掉落在地。
“铛铛铛......”旋即,三片金叶子置入船板中,可见内力深厚。
燕衍眸放大,瞬间警觉。
只见南宫聿一身玄衣肆意飞扬,堪堪走进舫阁......
第63章 本王的人
他的衣襟与袖口是银丝祥云绣,腰束金色锦带,红色精线编织成的锦绳轻绕,腰间悬坠绝世昆仑玉,英俊出尘。
他凤眸蕴着冰天雪地睨一眼对凤云瑶阔刀相向的侍卫。侍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后退两步。
摄政王怎么来了?
云瑶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云玖请了摄政王,您不介意吧?”羽凌风的声音似一股冲力,击穿舫阁的冰封。
以云瑶的秉性不可能就范燕衍,而南宫聿也一样不会与燕衍同流。
燕衍有句话说的没错,衍王身份尊贵。羽凌风就找位身份同样尊贵,威震天下的南宫聿弥补一下他们这头的缺陷。
子佩千里迢迢来京翎为给他解毒,羽凌风笃定南宫聿会来站队。
“介意什么?人多更热闹。”明知云玖约南宫聿是故意搅他的局,燕衍也不能说破。
南宫聿坐在燕衍对面,冷颜冷目瞅着燕衍。
说谎都不打草稿,哪里热?
云瑶觉得冷,鬼使神差的往羽凌风身边贴了贴,取取暖。却不想,南宫聿看过来,深邃的眸千年寒潭一般,云瑶更冷了。
“过来。”南宫聿正视凤云瑶说,让她避无可避。
“摄政王,你这不太地道啊,她是云玖先要来的。”羽凌风一半玩笑一半闲散地说。
但意思很明确......不给。
自从子佩解了南宫聿身上的毒,南宫聿就不让子佩离开摄政王府了。
南宫聿是担心自己再中毒没人治,还是另有企图?
羽凌风早想寻个究竟,他看到南宫聿冰冷眸光中泄露的占有欲,了然。
“你要的是摄政王府的人。”南宫聿语气冰凉。
羽凌风不乐意了,心下冷哼,解毒不付诊费,还要扣人,摄政王能再匪一点吗?
“做我的人可好?”羽凌风把头靠过来,与云瑶近在咫尺。
烦不烦?
为什么蔺无尘在南宫聿面前是这样,羽凌风也这样,一个个能不能让她省点心?
旁人见了战神南宫聿都抗不住威压戾气,恨不能躲到天边去,为啥他俩偏喜欢招惹他?
冷不防,云瑶手臂一紧,身体忽悠一下就落到南宫聿身边。
南宫聿的大手扶在她腰上,云瑶惊奇的发现是暖的?
“管好你的九州商会,再敢惦记本王的人,不会善了。”摄政王南宫聿从来说一不二,这几乎人尽皆知。
云瑶诡异的发现,她竟一点不反感南宫聿说她是他的人。
她疯了吧?
哎呀!
要不是子佩给他使暗号,他才不会善了。
“摄政王,这应该是两回事。”管好商会不耽误寻女人。
“这世上不存在那样的人。”意思是动了他南宫聿的人还能好好活着的没有,经商更不可能。
羽凌风想剁手,咋就那么欠,给南宫聿写什么信,他比燕衍难对付万倍。
重点是,南宫聿什么都不图云玖的,他只单纯地图子佩,无任何杂念。
燕衍眸光扫过与南宫聿挨坐在一起的凤云瑶。
她是南宫聿的人,刚刚他自行其是的在凤云瑶和云玖面前上演了一出自作多情!
燕衍觉得无比难堪,烦躁。
眼前一幕他不想看下去了,更不想听他们再说一个字。
这女子已不止一次搅乱他的心境,而她仅仅只是安静的坐着,燕衍实在挫败。
在羽凌风开口前,燕衍沉声道:“赌几把玩玩。”
第64章 赌注
这次侍卫听懂了,从角落的匣子中取出三个骰盅和数枚骰子。
撤去茶盏,将骰子放在上面,骰盅一人一个,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王爷想赌什么?”羽凌风随便一问。
燕衍没回答,就听到南宫聿桀骜不屑的说:“能赌什么,半件像样的都没有。”
云瑶羽睫微动,南宫聿说话的方式变了,他什么时候有兴致挖苦人,直接不玩才符合他冷漠的性格。
桌上骰盅骰子,衍王像是换了心情,之前的纷扰散去大半,他饶有兴趣的问:“在摄政王眼里,什么才像样?”
南宫聿话里的轻视燕衍怎会听不出,他不予计较不是因为大度。
凤云瑶像极了他念念不忘的女人,她挨着另一个男人不足咫尺,他心情浮浮沉沉,一再压抑,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他想留住。
“封号、食邑实封。”南宫聿肆意地说。
燕衍眸微眯,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良久,燕衍失笑。
“本王押了封号、食邑实封,摄政王押什么?”
他还真不信,他敢押,南宫聿敢要?
“衍王想要什么?”南宫聿冷淡反问。
云瑶悄看羽凌风一眼,大事不妙,小心行事。
羽凌风会意,他招来位不怕事大的惹祸精!
给南宫聿写信他肠子都悔青了。
羽凌风恍然瞧一眼从容自若的南宫聿,他是不是被摄政王利用了?
还是主动送上门的那种!
“摄政王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本王看得上的。”两相交锋,你来我往,燕衍照着南宫聿先前讽刺的话说。
“就......兵符还勉强看一看。”燕衍勉为其难的说。
“勉强”维持一瞬燕衍脸上的表情就转成了寻衅,敢把朝廷的兵符拿出来做赌注,南宫聿这一生也要走到头了。
南宫聿一贯的清冷淡漠,对什么事都不会动容,听到燕衍说百万兵符也没例外。
“好......既然衍王开口了,本王岂能拒绝?”
“二位王爷赌这么大!云玖只能押上九州商会了。”
羽凌风话音刚落,燕衍心中生出一丝喜悦。须臾,羽凌风话锋一转,摇头道:“云玖可舍不得。”
燕衍嘴角一抽,云玖这张嘴,太滑了。
云瑶觉得好笑,羽凌风就是故意气衍王。
南宫聿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衣袖中,取出个黄金铸造的半身虎符,修长的食指按着虎符将其推到桌中央问:“衍王好生看看,是它吗?”
虎符气势凛凛,看着它,似看到持虎符之人一声号令,千万雄狮,百万将士,奋勇冲杀......金戈铁马,血染长空......他高举虎符,万民臣服,齐齐叩首在地......
燕衍恍惚着......
有一刻他在想,虎符是今天的意外收获。但是下一刻他就清醒过来。
“摄政王在与本王开玩笑吗?”一再的提醒自己不要妄想,燕衍的眸还是没忍住落在虎符上。
虎符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暴露了贪念。
南宫聿尽收眼底,往坐背上一靠,冷眼不屑瞧燕衍,冷言冷语问:“虎符在此,本王像是开玩笑?”
此时,云玖看着燕衍,云瑶看着燕衍,连自己的侍卫都巴巴的瞅他,眼神各不相同,燕衍脸面挂不住。
是他先提押注虎符,现在南宫聿把虎符呈到面前,倒像是他怯了。
燕衍想,应是他太谨慎了,不过是开个赌局,一场玩乐,谁认真谁就输了。
只要拿起骰盅,放入骰子,摇一摇,虎符到手。
那时南宫聿又当如何,真能愿赌服输?
他不信。
若真如此,他什么都不管了,今夜就杀进皇宫,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杀了燕浔,为他爱的女人报仇。
第65章 心率要崩
燕衍瞧一眼南宫聿,只要南宫聿不做他的拦路石,他会给更多赏赐。
南宫聿还有利用价值,有他在不仅能威慑南岳、东璃,还能震慑朝臣和百姓。
“本王也不会失言。”
南宫聿拿出虎符,无论是玩笑还是真实,怎么算他都不亏,若再迟疑就太懦了。
燕衍的话落入耳畔,云瑶极轻的提气,不易察觉。
想当年燕衍也是卓尔俊杰,却不想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气息再落下时,腰上就多了一只温热的手,云瑶瞳孔一滞,南宫聿掌心的暖意流入身体,引来浑身燥热。
云瑶抬起美眸看到南宫聿正俯视她,眸光相遇,他眼中的冷冽不知去哪了,云瑶看到柔软的安抚。
南宫聿的手放置腰间收紧些,云瑶剪柳般的腰肢完全在他的臂弯中。
他眸如玄潭,将云瑶的眸光一点点吸噬。
一定是幻觉了。不然,她为何觉得南宫聿眼神和煦,气息温暖?
这就如同一座千年冰山盛开满山繁花一样,人们只能用神迹来解释。
她想告诉南宫聿,“她没有怕,本来也不紧张的,能不能放开她,她的心跳已经超负荷啦!”
羽凌风睨南宫聿,戏过了。
“无妨,本王信你。”南宫聿凤眸染上前所未有的润色……深邃……讳莫如深看着凤云瑶,漫不经心的对燕衍说。
云瑶觉得她可以配合南宫聿在燕衍面前演一出暧昧戏。但是,被女人迷惑,因女人沦陷这种事发生在传闻冷冽,有洁癖的南宫聿身上,燕衍会相信吗?
据说,敢黏上摄政王,走近摄政王府的莺莺燕燕都会被丢出去。
被丢出去后,再敢来第二次的,无一不遭殃。
要么丑事外扬,从此被家族所弃;要么不法之事败露,抄家罚没……
给战神南宫聿牵红线恐怕月老都不敢。
这样的战神南宫聿被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诱惑了,骗鬼呢?
云瑶正揣思着,美眸余光就看到燕衍伸手拿起三个骰子随意丢进骰盅,一手握着,手指在骰盅上摩挲。
听到南宫聿说信他,燕衍心有感叹。
那时先皇还在,他与燕浔皆为亲王,南宫聿小时候与他亲近,总到衍王府玩,每次出外打猎他也会带上南宫聿。
燕浔刚登基那几年,他们也经常在一起下棋、狩猎。
是燕浔,把南宫聿调去守边境,将他驱出京翎,封地允州。
南宫聿与他相隔万里,见面少了,燕浔慢慢把南宫聿拉拢到他一边。
再后来,南宫聿成了威震天下的战神,守护燕浔那个道貌岸然的皇帝,注定他们现在的对立。
从个人感情上,他与南宫聿没有私怨,他们是忘年交。
只是,他要做的事必须铲除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这个人正巧是南宫聿。
他暗示过南宫聿与他结盟,甚至他们可以平分燕瀛,但却使他与南宫聿越走越远。
南宫聿冷漠,不近女色,他从未想过对他施美人计,现在看来是他着相了。
南宫聿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男人,虽冷酷,但冷酷的男人也是男人,也会有需求。
凤云瑶救了他的命,在南宫聿眼中应是与众不同的。
看着凤云瑶被抱着,燕衍的好心情又搅进烦躁。
他这一生失去太多太多,爱之深的女人、崇高的皇位、知己朋友还有他原本安乐的生活,为什么总是他在失去?
甩掉万千烦恼丝,燕衍将骰盅握紧,沉声道:“来吧,开局。”
最懂衍王的是南宫聿,云瑶服了!
赌局已成,南宫聿手是不是可以拿开了?
两人这个姿势若不是演戏就没法解释了。
南宫聿反其道,把臂弯里的姑娘再往怀里揽了揽,云瑶整个上身贴着南宫聿精硕的胸膛。
“……”
干啥?
她的心率要崩了!
第66章 她也是要面子滴
云瑶咬牙,只觉自己没用,她和南宫聿又不是真的暧昧,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听到燕衍说开局,南宫聿不置可否,不能急,答应得太快,燕衍必会疑心。
羽凌风一听到燕衍说开局,就推测衍王掉进了南宫聿的圈套。
南宫聿心思深沉,他的陷阱里有什么羽凌风猜不出。但赌注不寻常,南宫聿做的局排面不会小,估计衍王要倒大霉了。
不管怎样,衍王遭殃,他和子佩从此安宁,是好事。
好事将成,只要南宫聿一句话。可南宫聿绷着一言不发,羽凌风心急了。
再者,南宫聿戏越演越没节制,分明是假公济私,借机占子佩便宜。此时他不站出来破坏南宫聿的“奸计”,更待何时?
“二位王爷不如一局定输赢,就……比大。”
“摄政王觉得如何?”虎符就在眼前,握着骰盅准备着,燕衍迟迟听不到南宫聿的应声,平添浮躁。
云玖第一商贾确不是浪得虚名,揆情审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
燕衍高贵的身份摆在那儿,一向眼高于顶,极少不吝夸赞谁,云玖是极少人中的一个。
南宫聿颔首,修长的食指将骰盅拨到凤云瑶面前,显得心不在焉。
“你来。”
“……”别闹!
她自来到这一世,从没碰过这个,输了虎符是滔天大罪,她不想闯祸。
南宫聿这是......恨她?!
燕衍心中一喜,感觉虎符越来越近。
“王爷,既要找人代劳,在下可好?”
燕衍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样子,定是赌场高手,子佩从不沾赌,哪里是对手?
不知道南宫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子佩在明面上输了虎符,诸多不利。
摘下假面他就是羽凌风,正好从此逍遥江湖,落个闲散自在。
南宫聿冰冷地视线睨眼羽凌风,在本王面前英雄救美?
滚一边去!
“……”羽凌风右眼皮猛跳。
战神醋味好大!
心里相信着南宫聿不会害云瑶,面对南宫聿的不善待,羽凌风没再吱声。
他可不是怕南宫聿,更不会让着南宫聿,他是不管南宫聿是酸是甜,直接凉拌!
燕衍垂眸寻思,南宫聿真的会为了一个女子智昏吗?
狐疑之时,就听到南宫聿磁性温润的对凤云瑶说:“没事,你掷的,本王都认。”
燕衍觉得他有必要重新认识南宫聿。
“......”
这一刻,云瑶明白了。
南宫聿就是要将虎符输给衍王,还要输得合情合理、输了不丢摄政王的脸面。
怎么不丢摄政王的脸面呢?
就是......她输!
云瑶勉为其难轻叹,行吧!
与南宫聿相识不足一月,相处的时间更少,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思来想去,云瑶将这份相信归结给了苏盈雪。
骰盅握在手中,“哗哗……哗哗”燕衍果然是老手,技巧娴熟,动作流畅,平日应是经常以此解忧。
相较燕衍的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云瑶笨拙得不堪直视。
她青葱般白嫩的小手勉强握住骰盅,另一只手谨慎地托着底盘,她可做不到像衍王那样不扣底盘,只用骰盅。
万一骰子飞到九霄云外,她要怎么拾回来?
她也是要面子滴。
“哗、哗、哗。”云瑶堪堪掷了三下,像模像样的将琼耳贴近骰盅听。
犹豫着,不太放心又摇两下。
燕衍差点笑出声,不查间心中阴霾尽散,难得的惬意抒怀。
再看看桌中央的虎符,这场赌本不该轻松,更不是玩闹。但此时的好心情太享受了,燕衍莫名的舍不得搅扰。
南宫聿不疾不徐,凤眸深邃地瞅着姑娘可爱的小模样,对她异常的耐心纵容。
侍卫简直没眼看,这姑娘笑死个人!
羽凌风撇撇嘴,以往大家聚到一起,他们几个堂主有时也赌几把,子佩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今日是给足了南宫聿面子。
“好了。”云瑶婉约轻柔的声音在四个男人耳畔清晰响起。
她晶亮的眸,无暇的眸光看向心情转悦的燕衍,不怯道:“一起开。”
燕衍没忍住失笑。
“行吧,开。”他语气似逗小孩。
第67章 出手没活路
开字一出口,燕衍已握着骰盅抬起,凤云瑶紧随其后……
燕衍三个六。
凤云瑶三个二。
加一起得六!
“呵呵……”侍卫突兀笑出声,可见心中窃喜压不住。
羽凌风翻翻眼皮,是不是傻?
三骰一样要说是巧合,羽凌风是不信的,子佩这是故意输啊!
这姑娘自己关小黑屋练掷骰子啦?
云瑶没这么无聊,更没这个兴趣,不会又是与生俱来的技能吧?
侍卫的笑声响起,燕衍的脸色瞬间难看。
除了皇上和南宫聿,谁拿虎符等同谋反,岂能表现愉悦?
原本输了虎符为难的应是南宫聿。但侍卫一笑,反成了燕衍觊觎虎符,这让燕衍情何以堪?
难处尽数转嫁到燕衍身上,面对南宫聿冷而审慎的眸光,燕衍硬着头皮说:“摄政王与本王多年交情,虎符暂放本王这里,算是圆了今日的赌局,不日定当归还。”
舍不得失去得到虎符的机会,燕衍思量着说出“暂放”二字。
云瑶暗暗叹息,安分做衍王,身份尊贵,一生荣华多好。比之皇上,悠闲自在不知多少倍,何必行大不韪,留下千古骂名。
“好。”南宫聿淡淡道。
燕衍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他终究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
一室寂静……
箭在弦上,燕衍不会再踌躇,朝虎符伸去手,心潮抑制不住澎湃。
几人注视着燕衍伸出的手一点点靠近雄健的金虎......
唯有侍卫的心情是欢喜的,唯有他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心中克制不住的悸动,似衍王大事已成。
当燕衍的手碰到金虎,未待握住,南宫聿掌心内力汇聚。
“啪”一掌按在桌面,桌板暴力上弹,燕衍的手被震的欲裂延伸至整只手臂。
燕衍握住手臂迅速起身后退。
虎符被桌板弹得腾空,“砰啪……骨碌碌……”骰盅骰子崩落一地。
侍卫拔刀,正欲用刀背挥向虎符之际,“哗啦……”一条绮炫的锁链宛若银龙从南宫聿袖口飞出,缠上金虎。
银光一闪间,虎符入袖。
虎符成了过眼云烟,燕衍邪眸瞪大,满目不甘。
搏云旋回,朝南宫聿横扫,明知是蜉蝣撼树,却不得不与之交锋。
这是侍卫的本分。
南宫聿一抬腿将茶桌踹向燕衍,“铛”茶桌飞出正面撞上刀刃,桌子竟未断开,挡刀刃后翻个跟头飞向燕衍面门。
燕衍惊觉,迅速躲闪,飞身从舫窗跃出。
玄晶扇平身飞出,在刀身上炫耀它完美的弧线……火星飞溅,绚烂。
搏云刀猛颤,侍卫忍着疼握紧刀柄,蛮力抬刀甩开玄晶扇,随衍王跳出舫阁。
玄晶扇往前,辗转飞回羽凌风手中。
南宫聿侧身,单手轻推下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凤云瑶,云瑶朝羽凌风奔了两步。
“带她先走。”南宫聿命令云玖。
“好嘞!”
羽凌风应得爽快,他正有此意,旋即,就收到南宫聿警告的眼神。
舫外突然闪动许多人影,凭内息判断,武功没有菜的。
羽凌风嘴角一抽,闹半天南宫聿早埋伏好了杀衍王,不愧是战神摄政王,一出手就不给活路。
南宫聿身形一动,闪电般消匿。
舫阁外刀光剑影。
“冲出去,快……”
“快往这边退……”
不断有人喊,发号施令。
羽凌风轻摇玄晶扇,嬉皮笑脸地俯视云瑶说:“这位姑娘,你说我们是呆在这里,还是出去呢?”
云瑶抬脚踢向羽凌风的小腿,烦不烦?
都乱糟成什么样了,他竟然还能说出“呆在这里”的话?
“嘶……呼……疼!”羽凌风假面下俊脸扭曲,抬腿单手揉着。
能不能愉快地聊天啦?
在南宫聿怀里乖巧得像只小奶猫,换成他只说一句话就炸毛了,厚此薄彼实在让他痛心疾首。
“哎呀,心好疼。”羽凌风一手捂着胸口叫。
戏真多!
“还不走?”云瑶毫不客气,脸不红心不慌地双臂抱上羽凌风的腰。
“……”
羽凌风无语,一年不见咋变懒了呢?
轻功明明比他好,这是故意寒碜他呢?
第68章 为啥落屋顶上
“别磨蹭。”云瑶抱着羽凌风催促。
“……”
行吧,他应该有做哥哥的样儿。
抛去玩心,羽凌风想,子佩大概是不想太多人知道她会武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疑。
燕衍也带了不少人来,两伙人打到一起,衍王府的护卫边抵御边探寻出路。
摄政王府的暗卫形成合围之势,无论衍王府的人往哪边撤离,都被挡回来......
羽凌风带着云瑶飞出舫阁,一年未见她怎么也没长胖些,轻飘飘的。
羽凌风转念想,这应是子佩轻功快他两个身位的原因,重量占优!
脚尖轻点舫顶,舫静立不动,羽凌风再飞身,细风抚过,衣摆涟漪,须臾,两人已稳稳落在九州商会屋顶。
羽凌风甚是享受这登高望远的爽朗之感,当然,要忽略此时屋顶下方的打斗。
“怎么了?”云瑶突兀横羽凌风一眼,脸色不善,他一头雾水。
生气了!
为啥?
“......”
干嘛要落在屋顶呀,让她怎么下去?
好吧,是羽凌风不知道她受伤。但,为什么要落在屋顶呀?!
小时候就喜欢登扒上高,长大了还不改,留这毛病坑她呢?
“踩坏了屋顶,你自己出银子修。”神情反常引起羽凌风的疑惑,云瑶找个不近人情的借口挡一挡。
“......”
云玖不是这么缺银子吧,十五年的交情都不顾了?
羽凌风再次抚住心口,落花重意流水无情啊!
分明是身轻如燕,怎可如此侮辱他的绝世轻功?
见过鸟儿把屋顶踩坏的吗?
隔着假面不看表情,云瑶也感觉得到羽凌风此时的怨念。
这家伙惯爱演,她免疫了。
那厢,雅月舫打得不可开交,衍王府护卫武力不敌,被摄政王府的暗卫逼至困厄之境,顽抗、焦灼......
三名侍卫护着燕衍往上方逃离,退至周围最高之处——九州商会屋顶。
偶遇,对峙......
衍王这边人数占优,四男对一男,活人凤云瑶被忽略不计。
她就说不该上屋顶吧。
这一世活了十五年,云瑶从没有如此希望自己被遗漏。但是,若相信自己是被忽视的那个,就太天真了。
她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
羽凌风仰颚轻哼,完全没将眼前四个歪瓜裂枣放在眼里。
侍卫想,他一个人不是云玖的对手。但加两个同伴胜算就大了。
他们的目的是牵制云玖,挟持凤云瑶。
南宫聿对凤云瑶格外不同,他们就用凤云瑶要挟南宫聿,换王爷安全离开。
这样想着,三人互看一眼……会意。
羽凌风也会意,想的倒挺美!
云瑶心领神会,后退两步,多言无用,先发制人。
玄晶扇突然旋身飞出,扇芒将墨染的夜色划开一道银色的口子。
“啊……”旋即一声惨叫,一个护卫的手臂被削掉,血喷涌而出,滚下屋檐。
这里是京翎城,羽凌风现在是云玖,若在江湖,玄晶扇打得就是护卫的喉咙。
玄晶扇不染半分血色旋回,再炫锋芒,弧线依旧完美......
侍卫翻身躲闪开,险些也失去手臂,惊出一身冷汗。
一人一扇凛然之势,瞬息间局面三对一。
前一息绸缪,后一息濒死,衍王、侍卫和另一个护卫三颗心坠入危境。
燕衍觉察南宫聿的陷阱为时已晚。此时衍王府必败之势,拖延下去,他只会落入南宫聿手中,沦为燕浔鱼肉。
不拖住云玖,就不能俘虏凤云瑶,也就没有制衡南宫聿的筹码。
唯有背水一战。
燕衍施令的眼神扫向侍卫。侍卫咬牙,心知毫无胜算,不得不纵身跃向羽凌风。
玄晶扇已回到羽凌风手中,他迎面跨出两步,将凤云瑶掩护在身后。
侍卫的搏云刀呼啸横扫,一刀一扇打起来......
只见羽凌风玄晶扇在手,游刃有余,扇到之处习习生风。两招未过,侍卫弱势尽显,衍王身边护卫二话不说冲入战斗。
第69章 可惜,她内伤了
护卫的不顾一切实在让燕衍怒其不争,再看两人勉强能拖住羽凌风半刻,燕衍不得不亲力亲为,这短暂的半刻就是他的生机。
燕衍大步奔向凤云瑶,没有任何迟疑,抬臂,五指张开,魔爪就要抓凤云瑶手臂。
男人手掌宽厚壮实,比之凤云瑶单薄的小身板,似这一掌要把小姑娘捏碎。
“乖乖束手就擒。”燕衍阴冷大喊,不知是想恐吓凤云瑶,还是给自己助阵。
云瑶单脚后侧一步,让身子更稳。
大手袭来,她灵活侧身,燕衍的手臂横在面前。她双手握紧,巧力一推、一抬,“咔吧”一声脆响,燕衍立时痛到钻心。
“啊......呼......”迅猛撤回,燕衍用另一只手捂着臂膀。
被捂着的手臂像柳条,无力地耷拉着,燕衍已疼得面部扭曲,汗珠淋漓。
云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燕衍怒瞪的眼,其中有无尽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时,衍王府的三名护卫被逼至屋顶。
摄政王府的围攻似一张人网,画地为牢,其他人困于其中,仅他们三人侥幸向上方退却。
到达屋顶的护卫向受伤的燕衍靠拢,燕衍顺势躲进护卫的保护范围。
惊风紧追衍王府落网之鱼飞上屋顶,身后元岱迟一息抵达。
多了五人的屋顶危如累卵,他们三两交手,打得热火朝天,脚下瓦片被踩得“咯咯”响。
“......”
瓦片碎裂的声音连续在云瑶耳畔响着,她很想问一声,谁赔?
两方打到一起,场面看似混乱,实则摄政王府的人极有章法。他们的攻略似连环锁,衍王府的人冲出一层包围,就会被下一层包抄,最终被擒。
云瑶站在高处,下方情形一览无余。这样紧密的围剿不存在侥幸脱困的可能,怎么会有人漏网?
再看武功拙劣的两名护卫,正与惊风、元岱分别交手,打得一时胜负难分。云瑶扪心自问,摄政王近身侍卫的武功这么菜吗?
“王爷,醒醒?”燕衍疼得几乎晕在护卫身上。
没有听到燕衍的应声,护卫脚下踌躇,眼神游移,他脸上求助的表情栩栩如生,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不认识路。
“往南走。”燕衍忍痛,强撑着从牙缝里挤三个字。
燕衍想,自己的胳膊再不接上就废了,必须先找郎中。
衍王声音虽小,但云瑶听到了。
南面?是去南城门吗?
装有江山堪舆图的锦盒被盗,皇上下令京翎城只进不出,这个时辰城门已关,燕衍往城门方向能逃出去?
若不是去城门,那是要躲到哪里?
在京翎城还有南宫聿找不到的藏身之地?
这个地方云瑶特别想知道!
云瑶正寻思着,就看到衍王指着她,对身边护卫下令:“带上她。”
“……”没完了是吧?
大男人,没本事就用女人做要挟,不嫌丢人?
护卫二话不说,搀着燕衍大跨两步,抬刀指着凤云瑶。刀尖距离不足半米,凤云瑶的小脸不及刀宽,她的纤倩将阔刀显得格外粗犷。
“不反抗,就不会伤你性命。”护卫威胁说。
若无内伤,他俩再长四条腿也追不上她,可惜……
她内伤了!
云瑶思量着,羽凌风不知她有伤,不会过多照顾她,只能靠自己了。
“好,我跟你们走。”她能卸燕衍的胳膊,总不能把大刀折了。
小女子能屈能伸。
意想不到,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暗影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淡淡的沉香味落入云瑶鼻息......
护卫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对上南宫聿冷电般的凤眸,护卫被击得一哆嗦。
南宫聿长剑如虹,在夜空中挥出一片刺眼的光幕,飞溅一缕惊红,护卫瞪大双眼,喉处鲜血汨汩。
南宫聿挺拔的身形挡在她面前,云瑶听到“当啷啷”刀栽倒在地的声音,她弯身欲探头,就听到南宫聿清冷的命令:“不许看。”
护卫眼球向外冒,血从指缝不断溢出,淋漓貌极狰狞,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肿么了,看看呗?
第70章 纵身一跃
“王爷……走。”护卫临死艰难吐出三个字,直身向后倒下,尸体碾着龟裂还苦苦支撑的瓦片滚下屋顶。
南宫聿冷眸,剑指燕衍。他与燕衍再无话可说,只有生死之决。
他曾视燕衍为忘年之交,尊敬燕衍。
直到有一天,燕衍说想要夺回那个位子,他才开始刻意疏远燕衍。但他心里想着,只要燕衍不付诸于行动,就不是谋逆,他也会将此事带到入土。
只可惜,燕衍执念。
对他来说,皇上是燕浔还是燕衍没区别,他上战场是为了止战,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燕瀛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为了效忠某一人。
那时他想,若到难免与燕衍对立之时,他可以辞官不做这个摄政王。
在旁人看来,摄政王权倾朝野,威震天下,是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的权利。但在南宫聿心里,这些宛如浮云。
可燕衍与他想得不同。
燕衍没有诬陷他罪名,使他辞官,更没有拉拢朝臣夺他的权,而是用毒死他的方法,想他永远在世上消失。
除了皇位,没有什么是燕衍看重的,只有他死,燕衍才会安心。
南宫聿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燕衍既不顾情谊,将他视为挡路石,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心思手软。
听到护卫倒下的声音,知衍王身边无人保护,侍卫搏云刀一横,趁羽凌风闪退间,转身欲奔去燕衍身边。
南宫聿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银龙。侍卫双眼瞪大,此时他就是如鹰俯冲,飞到衍王身边也是来不及了。
距离相较,侍卫与凤云瑶就近多了。不容他多犹豫,一念间,搏云刀背在身后,侍卫空翻一斗,就朝凤云瑶猛冲过来。
南宫聿就要一剑刺向燕衍,云瑶全神贯注地看着,心里莫名的紧张。
燕衍谋逆,该行杀法。南宫聿杀人无数,这一剑对他来说比吃顿家常便饭还要省时省力,她到底是在紧张什么?
“啊……”心念神游之时,云瑶突感一阵劲风,转神,侍卫已到近前。
她只得后退躲避,这一退后面无路,还踩到一片断瓦。屋顶空空如也,毫无抓物,云瑶直接掉下屋檐。
南宫聿长剑动若游龙已到燕衍胸口,一声惊呼入耳,剑骤然停下。
霍然回头,就看到凤云瑶往后倒去,南宫聿瞳孔一震,从来静谧的心突兀振荡。
顾不上燕衍死活,南宫聿疾如闪电,飞身往回。
顶着云玖的身份,不能出杀招,打得束手束脚,羽凌风有些烦了。听到云瑶的呼声,心一急大展拳脚,玄晶扇一挥,护卫胸口立时被划出数道极深的口子。
速战速决,羽凌风一脚将护卫踹下房顶。
南宫聿与羽凌风仅差一步到达屋檐,但羽凌风只站在屋檐瞅着往地面上落的云瑶。
这丫今天玩心好重啊!
南宫聿纵身一跃,霎时到了凤云瑶身前,手臂缠上她纤腰,轻轻一揽,云瑶坠落的身子被裹进坚实温暖的胸膛。
对云瑶的内伤一无所知的羽凌风嘴角一抽。
今日戏太多了!
子佩这是用生命在演啊!
侍卫有点懵,他挥刀不是要杀她,是想挟持凤云瑶。之前刀架脖子上淡定如常,此时,怎么就惊慌得掉下去了?
明明可以稳稳当当俘虏凤云瑶,要挟南宫聿,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
侍卫不敢多耽搁,奔到衍王身边,现在不走难道等南宫聿忙完吗?
“王爷。”
他蹲身,衍王明了,顺势趴到侍卫背上。
侍卫起身欲逃。
演戏这事不论,羽凌风必须把眼前这笔债为子佩讨回来。
“混账东西!”手中玄晶扇在指间洒脱旋转,羽凌风食指一动,玄晶扇直直朝侍卫飞去。
侍卫背着燕衍不迭躲闪,鬓间一束碎发随风而去,心下惊恐万分,还好随风而去的不是脑袋。
侍卫一头冷汗,脚下一蹬,身体飞离九州商会屋顶。
玄晶扇转了一圈飞回,羽凌风还要再出扇,一副不把人打废决不罢休的架势。
两名被踹下屋顶的护卫,立时被摄政王府的暗卫捆了。
惊风忙上前单手按住羽凌风要出扇的手臂。
羽凌风满心不悦道:“一边去,摄政王府的照样不给面子。”
摄政王府的竟来帮衍王,眼前这家伙是奸细吧?
惊风拱手,礼貌道:“衍王身份特殊,请云商首高抬贵手,让摄政王府处理此事。”
“......”
南宫聿那活死人样,还有这么和气的属下呢?
刚刚还准备打一场呢!
算了,他说的没错,打侍卫是没什么。但那侍卫身上背着燕衍。
他的玄晶扇万一扫到燕衍,确实不妥。
要说云玖他真是不能做了,太憋屈。
第71章 怎么谢
燕衍回头望,见无人追赶上,心安不少。
刚刚他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南宫聿的剑极速而来,带着不可一世的锋利。那一刻,他惊得全身汗湿,想着自己必死无疑了。
万万没想到,命悬一线尚有转机,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
过些时日,定要把九州商会弄到手,他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王爷,我们去哪?”燕衍自我庆幸时,听到前方传来侍卫的询问。
“城南,顾府。”燕衍说
......
雅月舫
南宫聿抱着凤云瑶稳稳落地,没有立刻放开手臂,反而抱她更紧。
南宫聿想,凤云瑶应是吓得不轻,她的心快速跳动,身体在抖。
下颚抵在南宫聿肩头,云瑶抬眸看看九州商会高高的屋檐,眸光晶莹,眼前的事物渐变虚化……
上一世她从高空落下,以为自己的人生到此终结。不想,再睁眼,投生到不谙的时代。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更不想带着原来的记忆活在陌生的时代。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感,令人后怕。
她拼命的学习文化,没日没夜的苦练技能,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为了摆脱孤冷带来的恐惧。
“王爷,燕衍已朝城南方向逃了。”惊风拱手,不慌不忙的汇报,像是没看到南宫聿怀里正抱着凤云瑶,努力让自己表现如常。
他家王爷终于有愿意抱的女子了,惊风挺高兴。
惊风的话让云瑶回神,她狠狠闭上眼,虚幻之境消失,睁开,眼前清明,一切并不生疏,她依旧在这里。
心安定,长长舒一口气,云瑶才察觉她正大庭广众之下被南宫聿抱着!
她面颊一热,身子轻轻挣扎。
抱着凤云瑶在怀,南宫聿毫无防备,心跳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加快。直到凤云瑶动了,他才发觉自己失控。
南宫聿顺势直起身,看脸,一切如常。
没有马上回复惊风的话,他稳定心神,让加速的心跳渐渐平静,淡淡道:“嗯,元岱留下。”
“是。”惊风退两步,飞身跃上屋顶,掠过九州商会,向南……
后面五个暗卫紧随。
还站在九州商会屋顶的羽凌风飞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此时南宫聿与子佩在一起,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不如先行离开,改日再与子佩约见。
完全清醒,回到现实中的云瑶又狠闭下眼睛,脚下踩空从屋顶跌下来,真是很囧的一件事。
若南宫聿没有接住她,还不知自己摔成怎样不堪入目的样子。
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救命之恩。
“谢谢。”云瑶低头轻声说。
“怎么谢呢?”南宫聿饶有兴趣,凤眸深深凝视凤云瑶。
她刚刚很不一样。
南宫聿一向敏锐,是脆弱。
暴露脆弱,也只是稍纵即逝,可见平日被她藏得极深。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凤云瑶抬头,俏丽轻挑美眸,与南宫聿深邃的眸光对视。她没想到南宫聿会在意谢礼,还在这样的场合要谢礼。
凤云瑶瞧向四周,暗卫们都有活计,忙得头不抬眼不睁。可为什么把捆好的衍王府护卫解绑,再重新缠一遍呢?
再缠就成木乃伊了,云瑶简直没眼看。
“我还没想好。”云瑶敛眸,声音婉约,诚实回答。
她可不是耍嘴皮子的人,毕竟摄政王什么都不缺。
“那就本王决定吧。”南宫聿凤眸讳莫如深地瞅着凤云瑶说。
既是感恩谢礼当然要送对方称心的,南宫聿决定无可非议。可南宫聿的眼神不似以往清冷淡漠,莫名感觉不简单。
“好,只要是云瑶力所能及的。”以云玖的身价,再贵的物件也买得起。但是,云瑶担心南宫聿喜欢的有钱难求。
第72章 汇报行迹
若是承诺了不能兑现,晃点摄政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想过安生日子呢。
“嗯。”南宫聿颔首表情满意,随口交待道:“不急,一会儿本王要进宫,之后再说。”
一贯冷傲、女子勿近的摄政王,竟向一位姑娘汇报行迹,摄政王府暗卫们立耳听着,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此人莫不是假冒的摄政王?
其实他去哪里不用告诉她的,至于救命之恩的谢礼,他什么时候说出来,她都认。
南宫聿为了救她,错失擒王的机会,云瑶心里很愧疚,就轻声嘱咐一句:“万事小心。”
城门已关,全城戒严,燕衍出不了城,去城南必有同党。
南宫聿应是早有盘算,但燕衍逃出摄政王府的包围,城南情况不明,他又有同伙相助,恐不受控。
南宫聿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薄唇凑近云瑶耳畔,磁性的声音说:“别担心,本王不会有事。”
不想吓到凤云瑶,“他必不会让燕衍活着离开京翎”的话南宫聿没说。
原本云瑶没觉得四个字的叮嘱有什么不妥,她也曾与蔺无尘和羽凌风说过。但南宫聿突如其来的靠近,是蔺无尘和羽凌风没有过的举动。
云瑶意外之下有些无措,感觉自己被南宫聿身上幽幽地沉香味儿团团围困,他轻轻软软的气息吹抚在耳畔,痒酥酥地,云瑶身子不禁一抖,往侧方挪了两步,与南宫聿拉开距离。
“......”
她哪是担心他,她就是......就是……提醒。
对提醒!
南宫聿直起身,俊容淡淡,心情应该不错,周围的气流都是和暖的。
“王爷,已抓住燕衍,现在正押解进宫。”之前与惊风一起去追燕衍的暗卫禀告。
他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看着王爷破天荒像正常男人一样与女子亲近,他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踌躇间,更担心汇报迟了,耽搁王爷的计划,一咬牙一跺脚,冲上来低头闭眼的汇报。
他们与惊侍卫出了雅月舫,没有寻找衍王,而是抄小路到顾丞相府外,隐匿在暗处。
如摄政王所料,不多时衍王主仆就逃过来,进了顾丞相府。
衍王在京翎的同党果然是顾谦。
稍抬眼,看到南宫聿颔首,暗卫继续道:“顾丞相府被查封,顾家所有人关押在府内不得出入,等待皇上发落,由城卫军把守。”
南宫聿点头,暗卫退下。
顺利抓到燕衍,云瑶的愧疚少些。在听到顾丞相府时,云瑶意外丞相倒戈燕衍?
“元岱……”南宫聿话音刚落,元岱从天而降,“属下在。”
“送凤姑娘和郡主回府。”南宫聿命令。
“是。”元岱应,平伸出手臂,对凤云瑶说:“凤姑娘请。”
云瑶点点头。
她一手覆在另一只手上,置于身侧欠身,朝南宫聿施礼后,随元岱离开。
云瑶上马车推开车门时,看到三个姑娘东倒西歪地睡得正香。
担心吵醒她们,她轻手轻脚地坐进马车。
元岱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另一边。马车一动,车内免不了晃荡,三个姑娘都迷迷糊糊地欲醒来。
她们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看清凤云瑶时,南宫凝一脸的不开心。
“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朋友,聊这么久?”可她的不悦仅持续两秒就破功了,满眼好奇地凑近凤云瑶问:“男的?”
云瑶不动声色地朝衣容看一眼,了然是衣容帮她找的借口。
“当然是男的。”云瑶语气淡淡,表情很认真。
“说说,说说!”南宫凝秒变八卦脸,兴致高涨地追问。
第73章 目标是她
“说什么?”云瑶一笑反问。
“说……他多大?长得怎么样?做什么营生?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南宫凝脑洞全开,问题像连珠炮。
小竹听得头晕,郡主问题太多了,凤姑娘怎么答?
车厢外的元岱听得直翻白眼,郡主有做媒婆的潜质啊!
衣容右眼皮突突跳,赶忙岔开话题道:“姑娘,郡主吃了一整盒十八拼,还吩咐衣容不能告诉你。”
衣容生动地拍拍身边两个糕点盒,意思是证据!
“一整盒啊!”凤云瑶满眼满脸的钦佩,虔诚地赞叹道:“真是厉害!”
凤云瑶对她这样的佩服着实尴尬,南宫凝手指指向衣容,虚空点了点。
“凤云瑶,衣容这丫头太不厚道。”她明明默认不说的。
“……”
对不住了郡主,衣容要为姑娘解围,您以后就把好奇心收一收吧!
亥时已过,街道寂静畅通,马车行进很快。
姑娘们闲聊间,已走出春熙街,再行一段路,经过霞桥,渐渐远离繁市,走上僻静处……
“哒哒……辘辘……”马蹄声、木轮声听在耳畔格外清晰。
今夜安静得诡异,元岱超强的警觉力有所感知,目光敏锐地观察四周……
车厢里,云瑶忍俊不禁。
“衣容很老实的,啊凝可不要教坏衣容。”
衣容一脸得意。
“凤云瑶!你太护短了……”南宫凝抱怨的话音刚落,“啊……”马车突然急刹,南宫凝扑向云瑶。
须臾,马车木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马的嘶鸣声惊响在耳畔。
“嗖……铛铛……”嘶鸣声还在,又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云瑶抱住迎面摔过来的南宫凝,还好她右臂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她手臂用力一翻,将南宫凝安置回软凳上,把她的手稳稳按在车扶木上。
南宫凝一脸惊吓模样,马车又猛颠两下,她赶紧握住木把手。
衣容和小竹之前没有南宫凝那般手舞足蹈,马车急刹时她俩都抓到扶手撑住身子。
车稍停,车夫立即推开车门,危急说:“郡主,凤姑娘,有埋伏快下车!”
“走。”云瑶大声说。
马车一通颠摇,南宫凝脑子昏昏的,听到云瑶的话神弦一抖,起身立即往车外冲。
云瑶转眸看着衣容叮嘱,“保护小竹。”
来人目标不是南宫凝就是她,南宫凝有武功可以自保。
她现在用不了武功,如果不说,衣容一定寸步不离在她身边,那无疑会把衣容带入险境。
衣容担忧的话到了嘴边,见云瑶已经跳下马车。
姑娘是凡事考量甚深,心细如丝的人,天机阁的人都不会违背阁主的安排,她必须服从。
心里想着,衣容坚定伸手握紧小竹,“跟紧我。”
“嗯。”小竹心慌重重点头,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万万没想到,危机时刻,凤姑娘竟想着保护她。
虽说郡主对她也特别好,平日里什么好吃好喝好东西都不落下她的份,从不把她当奴婢对待。但她在郡主身边伺候近十年了,与凤姑娘认识不足一月。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紧要关头对与之不相干的女婢都能妥善安排?
小竹铭感五内,凤姑娘今日的照顾,她将此生不忘。
马车外,元岱正与一人打得如火如荼,云瑶定睛一瞧。
寂煞!!
看来目标是她。
可寂煞是怎么认出她的?
宿敌不是白做的,低估了寂煞的眼神儿。
他应是早发现她了,幸得南宫聿坚持留她在摄政王府,直至今日寂煞才有机会出手。
还好玉蝶放在磬竹轩了。
第74章 绝技霹雳斩
深知寂煞的武功,云瑶推测元岱不是他的对手,抵挡不了多久,大声朝着南宫凝三人喊:“跑!”
距摄政王府还有两条街,三个姑娘齐齐听话,不约而同拔腿往回王府的路奔。
元岱与寂煞两剑交锋,寂煞剑光如霹雳,极速挥动,剑法路数奇特,元岱不是寂煞的对手,不过三十招就落了下风。
寂煞半空一个回转身,突然银剑乱舞,剑芒猛挥,剑速之疾,元岱连番退让抵挡。
陡然,寂煞劈下重剑,元岱避无可避只得硬抗。横剑挡在身前,这一剑威力不小,逼得元岱不迭后退。
趁时,寂煞持剑于身侧,脚下一蹬,腾空飞身朝几个姑娘追去……
摄政王府的家丁都会些武功,他刚从车架下抽出一把长刀,要冲上去帮元岱,就听到元岱的喊声,“快回府找人!”
车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下车套,翻身上马,“驾......”
寂煞追上来,元岱一息到达,拦在面前,再次交锋。
“郡主......快上马。”车夫朝南宫凝伸手。
他想,回去报信直接带上郡主一起,这样郡主就能脱险了。至于凤姑娘,他不是不想救,力所能及之下还得先救自家郡主。
万万没想到,南宫凝一侧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声道:“快回去搬援兵,本郡主不会丢下朋友。”
“......”
马屁股重重挨一鞭子,马不受控地往前狂奔,车夫只得死死握住缰绳不让马跑偏。
那一刻,云瑶想,好郡主你快丢下我吧!
与其因她连累南宫凝,倒不如她直接束手就擒。
云瑶回头,看到元岱硬撑着抵挡寂煞,她使劲儿朝南宫凝三人喊一句:“再跑快些。”
三个姑娘加劲儿往前冲,云瑶却放慢速度,落后大家,见一小巷,拐进去。
寂煞看到了。
云瑶就是要他看到。
不看到他怎么会追来,其他人怎么脱险?
寂煞飞鸿剑陡然劈下,一招绝技霹雳斩,元岱手中的剑断成两截,整个人撞到墙壁上,旋即“噗”吐出一口鲜血。
他抚住胸口再抬眼,寂煞身形已没入暗巷。
“鬼灵阁......寂煞!?”元岱不明白寂煞为何要追击凤云瑶。
“人呢?”发现凤云瑶没和她们跑在一起,南宫凝迅速折回来,看到元岱正在扶墙,急切地问。
元岱没说话。
他若说了郡主就会去追,他救不了凤姑娘,不能把郡主也搭进去。
“本郡主问你话,你聋啦?凤云瑶呢?”南宫凝手中龙吟鞭杵闷葫芦元岱的肩膀,语气急躁。
元岱摇头不说话。
南宫凝怎么会不知元岱的想法,气得不行。
焦灼之际,“嘀嘀——”上空传来洪亮的哨声,声音刺穿静寂的夜,耳骨嗡鸣。
元岱判断应是召唤人的讯号。他想,凤云瑶是无人可招唤的,她是孤女哪有这等势力,一定是寂煞给鬼灵阁发信号。
看来凤姑娘已经被寂煞抓了。
前方万分凶险,元岱想拽住南宫凝,阻止她过去。却不想,他刚伸出手就被南宫凝用蜷握的龙吟鞭抽在手上,立时见血。
南宫凝强压着再踹元岱两脚的冲动,毫不犹豫朝声音来的方向跑。
手上一疼,元岱下意识收回手之时,南宫凝已跑出去了。
这下元岱真急了,郡主是王爷的嫡妹,他豁出这条命也不能让郡主出事。
元岱抚着心口,尽可能快的赶上南宫凝......
寂煞追上云瑶,他没想到那次交手云瑶受的内伤极重。
若是换成其他人,中了毒王的剧毒,又与他对抗一掌,武功都废了。但在寂煞心里玉玲珑是特殊的。
毒王的毒若对玉玲珑有用,不会下毒十年屡屡失败。
上次交手玉玲珑把他一掌震伤,足足养了半月才好,此时寂煞不敢贸然出手。
第75章 果断丢下他
两人相峙而站。
他今日有重要的事找玉玲珑办,不能弄巧成拙。
寂煞剑指云瑶,冷笑道:“玉玲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云瑶双手摊开,故作糊涂,“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寂煞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冒险劫摄政王府的马车,她心里明白得很,今日蒙混不过的。
此时装傻,云瑶就是想试试有没有“万一”啦,“侥幸”之类的掉她身上。
她一直是个不放弃不抛弃的人!
寂煞动下手中的飞鸿剑,跃跃欲试,桀骜道:“哦!你不是玉玲珑。那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呀,来吧,谁怕谁怂。”虽丁点武功不能用,云瑶仍是叫嚣寂煞,听不顺耳他的恫吓。
寂煞尴尬了,他今日有求玉玲珑,得隐忍。
“你承认是玉玲珑,本座不杀你。”
信你就是傻!
寂煞很反常。
“寂煞,玉蝶不在我身上,你抓我也得不到玉蝶。”云瑶试探。
寂煞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是不会把玉蝶拱手奉上的。所以,想要玉蝶找玉玲珑没用,自寻自取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寂煞找她应是另有目的。
“少废话,乖乖跟本座走,本座今日不杀你。”
寂煞是老江湖,知道云瑶套他的话,根本不接茬。
云瑶小唇上翘反问:“寂阁主好大的威风啊!我若不和你走,你又奈我何?”
刚刚的鸣哨是她吹的,而且她招唤的人已经来了。
寂煞警觉,抬眼看向一处,只见半空中银光乍现,未待眨眼已到近前。
寂煞迅速闪躲,玄晶扇旋身勾勒弧线飞过来,寂煞连续翻身躲避。
连连攻击后,玄晶扇朝来的方向飞回。
寂煞抬头,就看到屋脊上潇洒站立一人,同他一样戴着假面,玄衣随风轻摆,手中玄晶扇慢慢摇动,闲逸洒脱。
“云玖?”
江湖人皆知九州商会商首云玖身手不凡,手上兵器玄晶扇设计精妙,堪比绝世神兵。
“寂煞,你的鬼灵阁已经落魄到拐卖良家女子过活的地步了?”羽凌风嘲讽道。
“你跪下求求本商首,本商首考虑施舍你些小买卖谋生。”
寂煞握紧手中剑,不看脸也知气得不轻。
有钱了不起啊?
臭显摆!
羽凌风就是要气寂煞,气死才好,他慢悠悠地继续说:“本商首这里生意虽小,都是正经营生。总比你打家劫舍,杀人掠货有脸面。”
言下之意,寂煞不要脸。
寂煞的目标是玉玲珑,他想忽略云玖。但云玖那张嘴实在太可恨了,寂煞气得心肝乱颤。
云瑶想,寂煞真能忍,被羽凌风这样损竟能一声不吭,定力堪比老方丈啊!
只是她不能奉陪了。
待摄政王府的人赶来,见她在这里,回去又要费一番口舌解释。
心里想着,云瑶不再耽搁,转身就跑。羽凌风她就不用顾了,挡寂煞一点问题都没有。
“……”
羽凌风翻个白眼,果断丢下他!
寂煞抬腿欲追。
羽凌风从屋顶飞身落在寂煞面前,玄晶扇轻摆,不咸不淡道:“寂阁主不如与云玖谈桩买卖,大男人总追个姑娘跑多丢人。”
“闪开。本座没空。”
见玉玲珑越跑越远,身形要消失在视线中,寂煞语气不善,抬手朝羽凌风挥去一剑。
“哎,寂阁主气性好大呀!”
羽凌风端臂,轻飘飘一动手腕,反手将玄晶扇挡在身前。
扇与剑撞出火星,可见寂煞用力多猛。
寂煞旋即甩袖,三颗银色小剑从袖口射向羽凌风下盘。
羽凌风侧翻躲开,薄怒道:“敢动本商首兄弟,寂煞你是头一个。”既当出头鸟,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话落,羽凌风朝趁他躲闪时冲出去的寂煞飞出玄晶扇。
只见玄晶扇疾如闪电,片刻近在咫尺,就要打在寂煞后背。
这若招呼上,寂煞的背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飞行中的寂煞猛回身,灌内力于飞鸿剑,“铛……”立起挡住玄晶扇。
哪知玄晶扇这一击不亚于他的“霹雳斩”,震得他半空翻个身才稳当着地。
“云玖,本座不想与你为敌,你少管闲事。”寂煞温怒道。
“本商首夜不能寐,就想找个闲事儿管管。此时就看不惯你,管你是忙是闲!”
羽凌风把寂煞气得肺疼。
第76章 轻似一棵大白菜
寂煞眸微眯。
云玖话语揶揄,眼神却凌厉,来者不善。
真是出门不利,撞上什么不好,撞上这么一位失眠爱玩,不怕惹事的。
“好。那本座就奉陪到底。”
行动比嘴快,寂煞飞身与地面平行,剑指羽凌风而来。
近身,寂煞手中银剑挥洒锋芒,羽凌风迅速用玄晶扇挡下两剑,转身往后跃出一丈。
玄晶扇在羽凌风拇指和食指间巧妙的打个旋飞向寂煞。
寂煞瞳仁一震,极速翻身躲闪,他看到月光照在扇面上反射的光微微泛蓝,一阵恶寒。
有毒!
被扫上,就不用活了。
云玖比江湖传闻厉害多了,这样打下去,天亮也脱不了身,要耽误他的大事。
寂煞正琢磨着赶紧抽身,就听到又有一人跑来。
羽凌风敏锐察觉,来人脚步轻浮是个女子。
稍许,南宫凝出现在月光下,手里拿着鞭子,跑得气断。
南宫凝看看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假面男,嘴角一抽,大晚上的戴假面,咋不摔死你俩呢!
寂煞和羽凌风假面差别甚大,一个黑色鬼面,一个白色狐脸,穿着也不同,一个长衫黑袍,一个紫云玄衣。
是戴黑色鬼面的抓凤云瑶,南宫凝攥紧手中龙吟鞭,仇视寂煞。
这厢,飞鸿剑猛烈挥舞后,寂煞抬臂使出绝技“霹雳斩”。
厉剑正往下劈,羽凌风腾空旋身,衣摆随风飞舞,回身洒脱出扇。
玄晶扇在皎月的衬托下,似一道银色流星划过夜空。
真是要多酷有多酷!
寂煞举剑,霹雳斩到达一半,迅速折回,虚晃一招。
玄晶扇打空回转时,寂煞再跃起,朝前方而去......
要逃!
突然身侧一束劲风,寂煞眼角余光扫到猛飞过来的鞭子,伸手握住,一个小女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寂煞用力想把南宫凝拽到自己的击杀范围,没想到掌中的鞭子突然狂肆的抖,寂煞被迫撒开手,否则半只手就没了。
好鞭法!
就是鞭子寒碜了点儿。
玄晶扇回来,在羽凌风手中轻摆,他饶有兴趣的看起热闹来。
“混账,交出凤云瑶。”南宫凝无惧朝元岱都打不过的寂煞大喊,刚回归的鞭子又扬起来。
先遇一男的,又来一女的,寂煞真是被闹得脑仁儿疼。
寂煞握紧飞鸿剑,手腕灵活翻转,剑愈来愈快,脱手,迎面飞向南宫凝甩来的一鞭。
“郡主快放手。”元岱负伤赶来,看到鞭子与剑要在半空中硬刚,急遽大喊。
郡主内力太弱了,必然抵不过寂煞的飞剑。
元岱心肝脾胃肾都在打颤,龙吟鞭断了事小,郡主手臂废了是大!
其实,断龙吟鞭并不是小事,损毁御赐之物,龙颜大怒,抄家灭族都有可能。就是在南宫家不算什么。
羽凌风瞪元岱一眼,太吵了!
玄晶扇飞出,在飞鸿剑与龙吟鞭中间横身扫过。
飞鸿剑被挡,力量削弱大半,一鞭一剑交锋,龙吟鞭“筋骨”崩开一节,南宫凝手臂幸免。
惊了一头汗,元岱的五脏归位。
寂煞出剑之时就已转身飞逃,也不知他是怎么练的这绝技。砍了龙吟鞭后,飞鸿剑飞出去老远,撞在一处墙面上弹飞回来,精准落在他手中。
南宫凝顾不上心疼鞭子,拔腿就追寂煞。
可她只靠两条腿实难追上起飞的寂煞,南宫凝懊恼的想死,当初就该苦练轻功。
看着狐狸脸假面男从自己头顶飞过,她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绑个“窜天猴”。
这时,身后一阵风,“郡主得罪了。”元岱忍着伤痛,带起南宫凝飞上屋檐。
虽说郡主和凤姑娘亲疏有别,同时危机他们会先护郡主周全。但此时有云玖帮忙,救下凤姑娘的机会他也不会错失。
凤姑娘怎么说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只要有丁点希望,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鬼灵阁是个杀手组织,寂煞是首领,是在江湖中排得上名号的人物,轻功不凡。
没一会儿寂煞远远望到夜色中一抹纤瘦的身影,他运功,再提速,很快飞到云瑶身侧。
云瑶已察觉寂煞追上来了,心下刚喊一声:“不妙!”就被寂煞点穴,身子不能动了。
她腰上一紧,身体腾空而起。
寂煞用手臂缠着云瑶柳条般的腰枝,轻松飞跃高低不齐的屋顶,如飞鸟般在夜空中穿行。
寂煞想,玉玲珑是不是连二两肉都没有,轻得好似一棵大白菜。
第77章 得个白眼
亲眼看着跑出去一刻钟的子佩被寂煞夹着飞走,羽凌风懵了!
咋跑这么慢,故意的?
那还叫他来干嘛?
担心寂煞生疑?
那他是追呢还是不追呢?
寂煞可不是普通江湖客,他是第一杀手组织鬼灵阁的阁主,若是不追,万一子佩出什么事,他死都不会瞑目。
可追去,会不会打乱子佩束手就擒的计划?
羽凌风彻底凌乱。
一年不见,子佩行事又高深了。
戏太多,演太好,真假难辨,他从秒懂到瞄不懂啊!
羽凌风正纠结,元岱带南宫凝追上来。
一只脚刚落地,南宫凝就冲到羽凌风身边问:“人呢?”
她承认她语气不太好,但她心里急啊!
“不知道。”羽凌风随口一答。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愣丫头去破坏云瑶的筹谋。再说,就她的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白搭。
“你没追上?”南宫凝声量提高了八个分贝,语气更不好了。
“你追上了?”羽凌风语调上扬,不客气地照样反问。
元岱汗颜,心中呐喊南宫凝一声“祖宗!”
刚和寂煞打起来,把他吓得要断气,这会儿,又与云玖怼上了,郡主这是要干遍天下高手吗?
若自己是高手,别说打架,就是与天下为敌也无妨。但郡主的武功实在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快。
元岱总结为作死!
当然,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郡主,咱们的人到了,还是快去找凤姑娘吧。”元岱刚说完,南宫凝就见十几个黑影纷纷落在屋檐、树梢......
南宫凝狠狠剜云玖一眼,振臂一呼,率先跑出去。
“走。给本郡主掘地三尺,也要把凤云瑶找到。”
元岱挥手打个暗号,暗卫们飞身四散寻人......
被剐了一眼的羽凌风不气反笑。
路见不平,是不是也能得声“谢谢”,现在倒好,得个白眼。
世道不公啊!
看着南宫凝和暗卫们去找凤云瑶,元岱上前,礼貌地对云玖拱拱手说:“云商首,多谢相助。凤姑娘还没有找到,只能仓促谢过。”
禀告王爷,必有重谢的话云岱没说。
元岱想,仅凭刚刚云玖挡下寂煞的一剑,让郡主免于遭难,这声谢该说。但是,凤姑娘若是在今晚出事,估计王爷只会有一种心情,将寂煞碎尸万段。
“不必。”
啰哩吧嗦的烦不烦?
羽凌风一挥手,纵身飞跃屋顶,眨眼间身影消失。
“......”
元岱蹙眉,怎么觉得云玖是为了凤姑娘来的呢?
应该是巧合,是他想多了。
元岱抬头看看天色,子时已过,王爷进宫也快回来了吧?
是他保护不力,但愿凤姑娘能安然无恙,不然,日后心难安。
元岱血气上涌,抚住心口。
与寂煞交手震伤了心肺,本不该再用内力。但他不想错失救凤云瑶的时机,坚持着带南宫凝飞身追赶寂煞,加重内伤。
“噗......”吐出一口鲜血,元岱踉跄倒地昏厥。
......
皇宫
城卫军押送燕衍到宫门口,交接给负责皇宫安全的龙卫军,燕衍身份特殊,由龙卫军统领亲自押解。
为掩人耳目,没有用囚车,而是用轿。仔细看会发现轿门上加了锁链。
龙卫军把轿抬到御庆殿,轿门对着殿门。
容宪从腰间取出一把四寸长的钥匙,打开偌大的铜锁。
几名龙卫军上前,七手八脚的拆下缠绕轿身的锁链,然后打开轿门。
“请吧,衍王殿下。”容宪恭敬的称呼燕衍,因为皇上尚未定罪。
燕衍抬脚迈出轿门就踏进御庆宫。
安顺等在一边,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柔声道:“衍王殿下跟咱家走吧。”
作为与皇帝呆在一起最久的人,平日里,衍王小动作不断,安顺都清楚。
今日听说他的谋逆之心确凿,是一眼都不愿再看他。
一个阉人也敢与他不敬,燕衍真想一刀劈死安顺。
所有与燕浔站一边的人他都想灭之而后快。
第78章 差点变成骨灰
不多时,走到御庆宫正殿,安顺朝殿内侍候的宫人挥挥手,宫人们会意退出。
皇上正位端坐,南宫聿坐在右侧的紫金檀木椅子上。
燕衍像模像样的叩首,“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皇弟不必再做违心之举。”燕浔说话一针见血。
自他坐上皇位,燕衍表面伪装恭敬,背地里谋划着龙位。
他一次一次的给燕衍机会,放过燕衍一回又一回。他总是想,燕衍不会真的谋朝篡位,只是不甘心,闹腾几年就能明白过来。
事实证明,是他错了,是他的姑息使燕衍一步步走入歧途。
当年传位遗诏是父皇亲笔所写,他侍疾榻前,未有任何蛊惑之言和逼宫之举。
燕衍为一女子消沉颓废,先帝对他彻底失望。
是他心软,不忍燕衍知道真相,给他的后半生再添遗憾。
如果他早几年告诉他,甚至警告燕衍的不臣之心,燕衍应该会收敛,不会自欺欺人到今日地步。
“皇兄是什么意思,臣弟不明白。”燕衍站起身,瞥眼南宫聿,故作不知。
他没拿虎符,南宫聿在燕浔面前说他谋逆就是诬陷。
哎!
燕浔心中一声叹息。
这么多年燕衍对他虚情假意,燕浔不愿再想,此刻也不想多听。他眼神晦暗,朝南宫聿挥挥手。
南宫聿一贯清冷的容颜抬起,言简意赅道:“衍王觊觎本王的虎符,欲取之。臣及时察觉,方没有丢失虎符。”
“南宫聿,你这是诬陷!”
燕衍怒目。心想,南宫聿软硬不吃,只有与皇上打感情牌才有用。
他转眸变换眼神,放缓语气对燕浔说:“皇兄莫要听信谗言,臣弟要虎符何用?南宫聿平白诬陷亲王,该当重罪。”
早知燕衍会是这番言辞,燕浔垂眸不语。
他半月前便收到宫外暗探的情报,燕衍在燕瀛和南岳大战后,与南岳三皇子过往甚密,并在允州属地及附属三郡大量揽财。
他是亲王,荣耀、尊贵、封地、食邑哪样是少的,突然集结财帛、拉拢邻国想干什么还用问吗?
燕衍的反应都在南宫聿的意料之内,皇上所得到的情报也是他预先安排人引皇上的暗探过去查的。
南宫聿稍扬手,安顺端来预先准备好的清水。
“为防有人偷盗虎符,本王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浸泡了虎符,碰过虎符的人将手放入清水中,就会呈现红色。”南宫聿慢慢说着,每一字都清晰可闻。
燕衍每听一个字,心就颤一下,努力回忆着他当时伸手有没有碰到虎符?
南宫聿清冷的眸光闪过凌厉,瞅着燕衍姗姗道:“衍王可将双手放于清水中,自证清白。”
安顺端着水盆走近燕衍,心里钦佩南宫聿到五体投地。
摄政王三言两语将衍王推到悬崖边,不跳不清白,跳下就死了!
燕衍心里恨啊。
整个水盆子都端到他胸前了,这是洗手吗?
这分明是不洗就要倒他身上的意思。
抬眸看看正位上脸色晦暗不明的燕浔。他若言词拒绝,在燕浔心里就坐实了对虎符的觊望。
燕衍咬牙,心一横,存着一丝侥幸,将手伸进清水中......
手指红了!
“红了!红了!”端着水盆的安顺兴奋地差点把一盆水掀燕衍脸上。
燕衍右眼皮突突跳,哪还顾得上安顺的态度,扑通跪到地上,忙作懦弱糊涂状,带着哭腔道:“皇兄,臣弟糊涂啊!是南宫聿设下赌局,用虎符做赌注诓骗臣弟,再到皇兄面前诬陷,臣弟冤枉!”
见衍王只顾伸冤,安顺蹦到嗓子眼儿的心归位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安顺是皇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句话都代表皇上。要是衍王借他开心之举大做文章,质疑到皇上身上,他百死莫赎。
安顺端着水盆,呲溜退出大殿。
出了大殿一阵清风吹来,他死而复生般长呼一口气,刚刚差点变成骨灰。
第79章 她是怎么死的
燕浔抬眸朝俊脸淡漠的南宫聿瞥一眼,心中无限感叹。
他这个帝王,竟还不如孩子果决。
“你若无心,又有谁能诓骗得了你。”燕浔声音沉到谷底。
“皇兄这是只信南宫聿,不信臣弟?”听着燕浔明显偏向南宫聿的话,燕衍烦躁不安。
燕衍先前的哭腔没了,语调也变的怪异:“哦,本王明白了。皇兄是容不下臣弟,想给臣弟安上谋反的罪名,除之。”
燕浔很无力,蹙着眉头将桌案上的奏折丢到地上。
“自己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奏折来得太突然,此前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燕衍看着地上鲜黄的奏折心直突突,预感要出大事。
燕衍缓缓俯身拾起奏折,慢慢打开,眼神小心地落在每一处字迹上......
“这是允州三郡九县联名参奏你的折子,你私设税目,加重封地税赋,获取巨额银两......”说到此,皇上温怒拍案,“啪,你要干什么?”
宛如晴天霹雳,燕衍脑子一阵晕乎,尚未反应过来,燕浔又丢出一沓折得方方正正又厚实的纸,严厉道:“这是允州百姓写得万人血书,百姓已经被你逼得没活路了,你还有脸在朕面前狡辩?”
燕衍直直盯着血书,瞳仁鲜红一片。
他跪着往前拖走两步,哀求道:“皇兄,臣弟知道错了。”
“皇兄,臣弟可以把银子还给他们,”燕衍双手颤抖,捏着血书和奏折伏乞。
“臣弟还可以给他们粮食、土地、良种,盖房子。”燕衍恨不得把自己送出去,破财免灾。
“皇兄原谅臣弟这一次吧,臣弟再也不敢了”燕衍哀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燕衍,你悔悟得太晚了。”皇上深叹。
“朕要对满朝文武和百姓有交代。”
交代,就是把他交出去。
燕衍“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猩红的眸瞪着燕浔,怒斥道:“燕浔,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皇位,你杀了飘渺,现在又要除掉本王。”
燕浔也站起来,一脸惊异问:“燕衍,你在胡说什么?她救了朕的命,朕怎么可能杀她?”当年若不是知道燕衍对云飘渺用情至深,他也不会默默退出。
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成全燕衍,此时反倒成了杀人凶手?
燕衍身子一僵,像受了当头棒喝。
当年她来宫里救燕浔,他们才结识的。
燕浔也倾慕飘渺,他就在燕浔面前装傻,将自己的爱慕说给燕浔听,刻意与飘渺亲近,令燕浔知难而退。
这些他怎么都忘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神情恍惚地念叨,猛地抬眸瞪向燕浔大声问:“那她是怎么死的?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正是传位期间,燕浔动机最大。
“朕说了,朕没有做过。”燕浔再次强调,分贝高过燕衍。
燕衍一直摇头,若燕浔不是凶手,那他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
虚拟一个仇人,让自己走上不归路吗?
燕浔惋叹,他们若能早些言明,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燕浔忽觉自己天真,燕衍怎会坦白篡位之心?
两人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南宫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恰巧安顺正探头偷着往殿里瞄,南宫聿清冷的眸朝殿外瞥一眼。
四目相对,南宫聿的眼睛是不是会说话安顺不知道。但他确实看明白摄政王眸光的含义。
安顺抿唇重重点头,给摄政王发“懂了”的信号后,转身走一小段路,传来容宪。
容宪出现在殿前时,燕浔无奈挥挥手。
“带走。”容宪下令。
龙卫军上前,一人一边架着魂不守舍的燕衍,押解出御庆殿。
容宪见礼,离开......
第80章 对白菜没兴趣
御庆殿只剩皇上和南宫聿两人。
南宫聿欲起身离开,皇上伸手示意他等等,他还有话要啰嗦。
“摄政王好手笔啊!”
这话南宫聿听着没滋没味儿,冷着脸不出声。
皇上忍气吞声许多年,现在他把衍王犯罪的证据呈上来,令衍王伏法,他倒说起风凉话来了。
“若是没有摄政王的支持,封地的郡县官和百姓怎么敢上奏当今皇上的弟弟?”
被朕说中了吧?
朕早把你小子琢磨得透透地。
皇帝话落,笑着看南宫聿冷俊的脸,表面事过不留痕,心底却有深深地反省。
反省自己的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皇上是不想他们上奏吗?”南宫聿没有多余的话,简单扼要反问一句。
“......”
燕浔语塞,他不想做昏君!
“去去去,就不会和朕好好说话。”又一次被南宫聿堵得说不出一个字,燕浔直接撵人。
南宫聿起身走出殿外,安顺随后进殿服侍。
皇上起身,安顺赶忙双手扶着。
他觉得很累,像经历一场战争。
“皇上,您千万要顾着龙体呀。衍王自己做了错事,怪不得任何人。”见皇上愁眉不展,安顺劝着。
“哎!”燕浔叹气,“朕仅有这一个弟弟了。”
他自小丧母被养在敏妃膝下,敏妃从未厚此薄彼,甚至比给燕衍的更多。
敏妃临终前让他照顾燕衍,他也一直视燕衍为亲弟。
只可惜,在储位面前,一切都会变。
“皇上,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衍王可没把您当哥哥。”
扶着皇上跨过门槛,走进寝殿,安顺又说:“要不是摄政王,日后衍王还不知要出多少事?”
燕浔坐到榻上,点点头。
“嗯,南宫聿就是朕得福星,多次救他于危难,更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这一次,表面是帮他遏止燕衍的谋反之举,实则是救允州百姓于水火。这小子,看似冷漠无情,内心自有丘壑。
“可不是,皇上要放宽心,保重龙体。咱们燕瀛的百姓可都盼着皇上带他们过好日子呢。”安顺给皇上脱去履袜和龙袍,扶皇上躺下,一边拉被子,一边笑着说。
“就你嘴甜,啥都知道。”安顺最是了解皇上,他的话句句宽慰燕浔。
躺在龙榻上,室内檀香幽幽,燕浔很快睡着了……
南宫聿出宫看到来来回回打转的惊风。
惊风跨大步来到南宫聿身边,低声急促道:“王爷,凤姑娘在回府的路上被寂煞掳去了。”
“什么?”南宫聿俊脸瞬间冰天雪地。
在宫外等南宫聿时,惊风想了很多种寂煞抓凤云瑶的缘故。但都被自己否定了。
这会儿向南宫聿汇报,他倒有所顿悟,想杀摄政王的人不会少,寂煞的目的可能是王爷。
“王爷,寂煞没有理由抓凤姑娘。”
南宫聿飞身上马,惊风的话还没说完,他已扬长而去。
......
寂煞带云瑶飞了两刻钟,云瑶就一直被寂煞夹着,此刻腰快断了。
“喂,能不能把本阁主放下来,男女大防懂不懂?”
寂煞嘴角一抽,不屑冷哼,“哼,本座对白菜没兴趣。”
“啥?谁是白菜?”
云瑶整个人都不好了,挺大个阁主,咋还给人起外号呢?
再说,她哪里像白菜啦!
明明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胸……也是有的呀!
再、再说了,她才十五,还是个孩纸!
寂煞不搭理云瑶。
少许,云瑶眼前出现一处小楼。
小楼二层有火光,渐行渐近,楼里没有气息,无人。值得庆幸的是,终于到地方了。
被夹着飞上飞下,穿过房顶树梢,感觉实在糟透了。
没走正门,寂煞夹着云瑶落在二楼外廊。
寂煞推开房门,屋内漆黑一片。
云瑶想,那间燃灯的房间应是寂煞用来障眼的。
寂煞跨过门槛走进屋里,黑暗将寂煞的身影没了。
云瑶站在门外等许久不见寂煞点灯,这是要与她共处漆黑小屋的节奏?
真当她是白菜了!
第81章 被杀手雇佣
“进来。”黑漆漆的屋子传出冷声,跟闹鬼似的。
一袭风吹过,她的穴道解开,身子可以灵活行动了。
“我夜盲。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对“白菜”耿耿于怀,云瑶没好气的说。
屋里有“窸窣”声,然后油灯亮了。云瑶看到寂煞坐到楠木椅子上。
云瑶抬脚往屋里走,心下笃定,寂煞有求于她。
“寂煞,你知道毒王给我下毒十年未成功的原因吗?”云瑶坐在寂煞对面,语气随意问。
寂煞没吱声,冷暼云瑶一眼。
云瑶看懂了,“有话直说,不用铺垫”的意思。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非友即敌,说得忒有道理了。
“治毒、防毒、下毒,一举同工。”加重下毒二字,云瑶美眸烁然瞧寂煞。
你懂的!
“哼,玉玲珑,你要毒死本座吗?”寂煞冷哼,白了云瑶一眼。
“早想什么了?”这不应该是被抓之前做的事儿吗?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玉玲珑很危险。
刚刚他是中邪了吗?
放松戒备的将玉玲珑带在身边,那与抱着一只毒蛇没区别。
看看,原形毕露了,脑抽才会觉得她是白菜。
寂煞有忌惮,云瑶很满意。
美眸灵动,她笑容可掬地朝着寂煞,云淡风轻问:“你找我啥事儿?”
寂煞面具下的眼微眯,许久才慢慢冷声道:“本座找你确实有事,事成会付你酬金。”
“寂阁主要雇我吗?”云瑶挑起秀眉,尝到被杀手雇佣的滋味了。
云瑶失笑,“我怕自己没命享用寂阁主的银子。”
“本座保你性命无虞。”寂煞冷淡承诺。
嗯??
云瑶细品寂煞的话,意思是不给他打工,性命有虞呗!
来自燕瀛第一杀手组织头目的恫吓,她能拒绝吗?
“说说看。”
识时务者为俊杰,以现在受了内伤的身体,她走不了。
寂煞一挥手,“咯吱......咔”房门紧闭。
“......”
得嘞,名副其实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寂煞起身走到书架前,抬手拿下一本书,书架从中间分开。
“随本座进来。”寂煞背对着云瑶,话落径自抬步。
“......”
我去!里面不会是停尸房吧?
云瑶脑洞大开。
她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这不影响她怕鬼。
她是学医科的,不怕尸体,但她不确定寂煞对他杀死的人做过什么?
“还不走?”指令被云瑶拖延执行,寂煞的声音阴沉不少。
更吓人了,可怕的执行力!
“哦。”
云瑶站起来,挪动脚步走进暗道。
暗道里不黑,墙壁上油灯都亮着,每五步一盏。
灯柱的影儿一个个映在墙壁上,微微摇曳。
有风,云瑶眸光凌厉寻一圈,无窗,四周都是墙壁,风是从哪里来的?
走下木梯,应是小楼的一层。但没看到门窗。
室内高度像是为寂煞量身建的,屋棚正好在他头顶。
这里应该是一层的上面,二层的下面,也就是夹层。
从外面看小楼只有两层,里面暗藏一层,真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云瑶正琢磨着,寂煞转进一间暗室。
暗室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书阁、棋盘、茶盏,竟然还有床、帷幔、珠帘?
就是没有尸体!
云瑶挑眸瞥寂煞一眼。
寂煞感觉玉玲珑异样的目光,不悦地问:“干嘛?”
“你住这里?”云瑶看怪人一样瞧寂煞,这人估计是鬼,怕日光才会住在暗室里。
寂煞瞪玉玲珑一眼,没回答。
就算看不到寂煞假面下的表情,云瑶也感觉到寂煞对她深如大海般的嫌弃。
行,是她的好奇心错了。
寂煞撩开珠帘走近床,掀开床板,从里面取去东西。
他捧着东西转身,云瑶眸光一滞,东璃使臣送给南宫聿的锦盒。
原来寂煞偷了锦盒!
可为什么呢?
“打开他,本座出十万两黄金。”
云瑶正揣测寂煞一个杀手头子,要江山堪舆图何用时酬金就开出来了。
十万两黄金,不少啊!
云瑶不置可否,眸光落在锦盒上,注视着锁,脑筋飞转......
“天机阁机关之术天下无双,你是阁主,定是其中高手。不会连把乾坤锁都打不开吧?”
寂煞见玉玲珑盯着锁不出声,以为她为难。
他转念又想,为难定是装的,大概想加价。
云瑶仰颚轻哼,堪堪走过去,用食指漫不经心地扒拉下乾坤锁。
“叮哒”锁发出脆响。
第82章 怎么认出本阁主的
“寂煞,你是怎么认出本阁主的?”云瑶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看锁,话锋一转似无意闲聊的问。
寂煞被她突如其来,与此情此景毫不相干的问题问得一怔。
“看眼睛。”寂煞不以为意回答,他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
宫宴上发生的事他尽收眼底。不只眼睛,她解开机关棋局、解毒、下药,都能证明她是活生生的玉玲珑。
锦盒属于南岳,他借东璃人的手送去,以为可以立即开锁,再倒图,不想南宫聿把锦盒拿走了,害得他不得不求玉玲珑。
云瑶轻叹,因为点别的她可以改,因为眼睛,她很无力,换眼睛在这个时代不可能。
“你扮成了什么混到宫宴上?”云瑶又问与开锁无关的问题。
“杂耍班。”寂煞蹙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放下,放下。”云瑶指挥寂煞。
寂煞将锦盒放桌上,又听到云瑶问:“我要是不去看文会,你找谁开锁去?”
没人找,找谁都没用,只能等呗。
他在摄政王府隔街的客栈顶楼租了一间客房,可以看到王府正门,每天盯着。
“可你去了。”
为得到江山堪舆图,寂煞可称上刀山下火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他这样执着江山堪舆图,说只为一桩买卖,云瑶是不信的。
“寂煞你们鬼灵阁改营生了?”云瑶手里握着锁,左右翻看,再试探。
“没有。”寂煞狐疑,无缘无故提鬼灵阁干嘛?
“什么意思?”他警惕问。
“偷盗是你正在练习的本领?”鬼灵阁接的都是杀人买卖,云瑶觉得寂煞有大秘密。
他孤身一人前来,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这个秘密应该与他本身有关。
鬼灵阁阁主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号,他到底是谁,他的真实身份不为人知。
就如同她一样。
“唰......”寂煞猛地抽出飞鸿剑,架到云瑶纤细的脖颈,玉玲珑果然厉害。
听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聊着聊着就把他绕进陷阱了。
云瑶吓一跳,大声道:“你干嘛,要吓死人啊?”她现在怀疑寂煞是个逃犯,还是整个瀛洲大陆都在通缉的恶徒。
否则,她人还被困在密室里,他干嘛这么恐慌?
“玉玲珑,我警告你,知道的多死得快。”寂煞握紧剑柄,周身气息阴森森的,好似要秒变黑无常。
“我也警告你!”云瑶瞪大美眸,加重语气分毫不让,“我死了,你一辈子都开不了锁。”
总威胁她,没完了。
这个时代交通、通信不便,没有现代高科技探测装置,要想知道广阔疆域只能人为寻觅。但那何止是耗尽一生能做到的?
恐怕要结人类之力,世世代代开拓,所以,云瑶对这图不抱多少希望。
一张图再好,不过是辅助,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得权者都是凭本事。
就像现在,寂煞凭本事获得锦盒,燕浔没本事看好锦盒,锦盒到了寂煞手里,就是寂煞的。
没准哪天锦盒又到另一个鸟人手里。
她只为自保,这些古代人,没有法治观念!
“......”
乾坤锁不一般,整个瀛州大陆,寂煞不知道除了玉玲珑还有谁能打开?
明明是她心思诡诈,想套他的话,探他的底细,怎反倒变成他没理了?
眼前的姑娘薄怒,寂煞语塞。
他惊奇的发现,除了威胁的话,他竟不会说别的。
云瑶气性不大,冷不防被寂煞用剑吓到了,大声吵他两句气就消了。
看着寂煞范愣闷杵的样子,云瑶觉得好笑。
“那时,我的魂只在乎阎王,理都不会理你!”云瑶严整地说。
她是调侃,还是威胁他?
她的话应该不难理解,但他对这样的语态好陌生。
他的生活好像缺失了一块重要的部分,没有经历就直接跳过了。
“你还开不开锁?”寂煞愣着,云瑶可没空和他耗。
要说杀人魔被她两句吼吓懵了,她是万万不相信的。不知寂煞又想到了什么湮没无音的往事,这家伙一定不简单。
第83章 长得不赖
寂煞默默收剑,闷闷道:“开。”
刚刚失控了,拔剑玉玲珑会怕吗?
玉玲珑不说什么,照他的话做。但他若认为玉玲珑是因威胁胆怯,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你说你一个杀手头子,要江山堪舆图何用?难道你要杀的人得看图找?寂煞,你买卖做大了呀!”云瑶继续之前的话题,漫不经心。
这会儿她的话落在寂煞耳畔,明明和之前差不多,可寂煞听着倒不觉得有多严峻。刚刚太冲动了,搞得自己狼狈。
“锁具有吗?”心中已有章程,此时云瑶不在意寂煞回不回答。
“有。”
“拿来。”云瑶没抬头说。
寂煞转身走到书阁前,蹲身从最下面一层捧出个长方形盒子。盒子上面落了很厚的灰,寂煞用衣袖抹一把,又吹吹后打开,取出个羊皮卷。
寂煞解开捆绑羊皮卷的细绳,像是分别太久,确定下,重新卷上。
“你往后站站,别挡光。”寂煞刚把羊皮卷放桌上,就被云瑶扒拉一边去了。
“......”
寂煞破天荒的听话,往后退数步,坐到后面的椅子上,安静等待......
一室安静,只有云瑶“咔嚓,咔嚓......”捅弄锁的声音。
忽然!
云瑶往侧面迅捷一闪,一支细小的绣花针从锁孔中飞射出来。
“小心!”寂煞在后面,云瑶看着他提醒。
寂煞没想到,锁里还能飞出暗器,躲避不及,绣花针从他耳鬓处飞过,穿断了假面的绳子。
寂煞的真容就体无完肤地呈现在云瑶眼里了,浓眉大眼的,这是随了她吗?
云瑶毫不掩饰地盯着寂煞看。
脸上白白净净没有刀疤,没有麻子,未长青春痘,戴假面真是浪费。
假面半边掉落,另一面挂在寂煞的耳朵上。
他若直接摘掉假面丢弃,云瑶会觉得太正常了。可他却用手把假面往脸上罩,挂到耳朵上又掉下来,特别滑稽。
“呵呵呵......”可发一噱,实在不能忍。
“......”
要不是假面需要手按着,寂煞想把玉玲珑打晕。
她一手捂着肚子,弯腰笑,不停的朝寂煞摆手,“别带了,坏掉了。应该有备用的吧?”
锁里没有暗器,暗器是她趁寂煞拿锁具时,塞进去,顶在锁簧上的。
寂煞似被云瑶提醒恍然大悟,忙转身快步朝书阁走。
云瑶讳莫如深看着寂煞仓惶的背影,笑收敛,小唇微微。
除去狰狞的鬼面,看长相没人会相信寂煞是个杀手。
长这么好看当杀手,简直就是一株吃人花呀!
寂煞去换假面,云瑶转身来到锁前,开锁。
锁盘类似于现代华容道,推动小方块,走对每个位置,按住上方锁簧就开了,根本用不到开锁工具。
听到背后寂煞回来的声音,云瑶从诸多工具中拿了两个细签,装模作样的交替使用。
“咔。”锁解开了,上面的小方块“吧嗒吧嗒......”掉落在地上。
云瑶一开心,没忍住为自己喝彩,“欧耶!开了。哈,小样,开不了你啦。”她笑着对锁说。
走到云瑶身后的寂煞嘴角一抽,这是他认识的玉玲珑吗?
妖上身了!
云瑶雀跃回身,俏脸上还带着余笑,黑无常撞进她的瞳仁。
“啊......”云瑶一声惊呼,跳出一丈外,扶着胸口,心扑通通地猛跳。
“吓死我了!长得不赖,就不能换个好看的假面吗?”穿得乌漆麻黑,戴个黑无常,能不能不这么逼真啊?
“......”
这次寂煞没拔剑相向,用一双如剑的眸光瞅着云瑶。
云瑶被“黑无常”看得毛骨悚然。
“你干啥?有话就说。”
像个人好不好?
“你看到我的样子。”寂煞阴沉地说,眼睛不眨地盯着云瑶,如漆黑的旋涡,要把她卷进去。
“啊。”点了下头,云瑶眨巴着美眸,避重就轻道:“人模人样的,长挺好看。”
第84章 这是什么
云瑶忽而眸光一惊,汗毛直立问:“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她还不到十五,这是残害祖国花朵!
寂煞眼刀子飞了不知多少把,可见他多么想把玉玲珑扎成筛子。
“看到本座真容的人都死了。”寂煞冷道,眸光里有杀意。
“哦。”云瑶漫不经心看着寂煞,指指桌案上的锦盒,轻裘缓带道:“这个你自己来开吗?还有一道锁。”
“......”
寂煞气结,真想锁不开了,痛痛快快劈玉玲珑两剑。但是,不行,他的理智还在。
来日方长,杀她不必今日,寂煞当机立断道:“开。”
美的你,当本姑娘傻呢?
“哈,开完再杀我?我不开。”云瑶冷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雷打不动,锦盒里的东西谁想要谁着急。
寂煞厉目,对上云瑶清淡闲逸的眸光,无可奈何。
“本座......不杀你。”
他想今日不杀她,日后再杀。可说出承诺,就不能了。
鬼灵阁做买卖全凭诚信,若此事传去江湖,损失不是一星半点。
“寂煞,你自己刚说的话就忘了吗?”云瑶很认真地注视寂煞提醒,“你说,保我性命无虞。”
不是不杀,而是保护,这两词区别甚大。
他确实忘了,那是在玉玲珑没有看到他容颜之前。但无论什么时候,话都是他说的,得认。
寂煞从怀中掏出个掌心大小的令牌,丢给云瑶。
“拿这个令牌到鬼灵阁,他们会无偿为你做一件事。”
云瑶伸手轻松接住令牌,翻看下,问寂煞,“那十万两黄金呢?”
这个必须问,只有问了,寂煞的疑虑才会少。
“......给!”寂煞一口银牙咬出细微的声响。
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容颜付了银子再搭一块令牌!
他的付出前所未有的大。
云瑶瞅着“面无表情”的寂煞,过了许久,正当寂煞不耐烦,欲催促她去开锁时,云瑶冷不防说:“我不信你。”
寂煞强忍着拔剑刺穿玉玲珑的冲动,压下烧旺的怒火,沉冷问:“怎么才肯开锁?”
“嗯......不知道,没想好。”云瑶故作冥思,观察着寂煞的眼神。
此时寂煞不发作,因为他有求于她。
锁开了,她再无筹码,只能看寂煞心情决定生死。
暗室空间狭小,又与外界隔绝,若是寂煞出尔反尔,她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必须谨慎。
“啪。”寂煞拍案而起怒道:“本座现在就杀了你。”话落就拿起剑欲拔。
“我想到了!”云瑶双手一拍,似灵机一动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把剑拿到书阁那边去,我就为你开锁。”
“......”寂煞觉得自己被玉玲珑敲诈又逗弄,气得不行。
使劲儿攥了攥手中的剑,沉默半晌,怒气泄了一些他才抬步走向书阁。
云瑶瞅着寂煞将飞鸿剑放在桌案上,不再多说什么,稳步走近锦盒。
刚刚外面的锁设计精巧,且人为加上去的,里面的锁就很普通,应是买锦盒自带的。
云瑶从锁具中挑出一个有钩的针型工具,缓缓放入锁孔中,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寂煞定睛看着。
须臾,“咔哒”一声传入耳畔,锦盒自动弹开,云瑶警觉迅速拽着寂煞后退数步。
“……”
这一刻,寂煞有异样的感觉,心里某处被柔软击中。
盒子里没有暗器,玉玲珑是瞎紧张。但他没想到,她在觉得有危险时顾着他。
他威胁她、要杀她,她反而想着保护他,玉玲珑到底是怎样的人?
云瑶走近锦盒。
寂煞慢半步站在她身边。
目光注视好一会儿,云瑶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她看到一台投影仪!
寂煞蹙眉,未对不明之物轻举妄动。
“这是什么?”寂煞下意识问,问完才察觉玉玲珑未必知晓。
“……”她确实被问住了。
寂煞没有听到玉玲珑的回答,以为她不知道。
沉默少许,他看到玉玲珑朝不明物伸出手,在上面按了一下。
它发出一束刺目的光,寂煞防备极快,迅速用衣袖遮挡在眼前。
忽而放射光芒,以寂煞的职业判断,不会觉得是神迹。
云瑶庆幸刚刚让寂煞把剑拿到远处,否则,他定会一剑劈裂投影仪。
第85章 没电了
一幅壮丽的江山堪舆图的光影映在墙壁上,云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免震撼。
此图详细标注了山脉、海洋、城市的位置,连高度、面积都有。
她开锁时就奇怪,咋那么像现代华容道呢?
难道这个时代有穿越者?
带着投影仪穿越?
老天保佑,她的电脑没有同她一起来到这里,否则,娘会难产。
感觉光线散开,渐渐缓和,寂煞慢慢放下手臂,看着光影似懂非懂。
“呲呲......”投影仪光线忽闪两下,灭了,墙壁上的投影也随之消失。
云瑶眸光一暗,没电了,是充电电池的,日后再想见到江山堪舆图......难。
寂煞全身戒备,眼神诧异,貌似难以接受。
“啪”云瑶扣上锦盒,“咔哒”锁上。
蹲身将地上掉落的小方块一个个拾起来,装回到锁板上,打乱方块的位置,云瑶将锦盒恢复如初。
寂煞就呆呆地看着玉玲珑忙上忙下,不说话,也不会动。
云瑶瞥一眼呆若木鸡的寂煞,故作谨慎对他说:“别问我它是什么?我已经把它还原了,以后不要再打开。”
寂煞眸光堪堪转移看云瑶,过了一会儿,慢慢点头。
云瑶对寂煞的反应很满意,抱起锦盒就往珠帘里走,欲放回床板下,却被寂煞拦住。
“别放那儿,本座现在就把它送回去。”
云瑶没想到寂煞对她这么有信心,笃定除了玉玲珑无人能打开锦盒。
“好。那你拿好了。”云瑶面上郑重严肃,小心翼翼将锦盒移交到寂煞手上,仿佛这是寂煞的骨灰。
寂煞你一定要捧好锦盒,这样就没有手杀本姑娘啦!
......
小楼外,羽凌风寻着云瑶撒下的粉末追踪而来。
明明粉末就到小楼,可小楼里却没有气息,羽凌风落在暗处观察。
没一会儿,南宫凝带暗卫也找到此处。
小楼前空旷,能隐身的地方不多,南宫凝带了诸多暗卫,身手都不错,羽凌风觉得藏匿实在没必要。
“你来这儿干什么?”他出现在此引来南宫凝满心满眼的怀疑。
路见不平到这个程度没见过。
羽凌风挑眉,随口敷衍,根本没走心。
“来看热闹。”
“你闲的?”看在他刚刚帮忙打坏人的份上,南宫凝挑个最客气的方式问。
大半夜不睡觉,找热闹看,不是闲的就是有病。
“我不是闲的,我是有病。”羽凌风自讽,道出南宫凝的心里话。
南宫凝蹙眉,心里犯嘀咕。
他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吗?
这样非人的本领不是只有哥哥才有吗?
再多一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殊不知,南宫凝心里想的只差没写在脸上,不瞎都能看出来。
对羽凌风来说,根本谈不上看穿,“识字儿”就能懂。
“我看你不是有病......”南宫凝双臂交叠在胸前,胸有成竹道:“我看你是对啊瑶心怀不轨。”
南宫凝不是好眼神的睨羽凌风,这人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郡主果然聪慧,小生仰慕凤云瑶姑娘已久,怎能见她被坏人抓去置之不理?”
羽凌风心里笑翻了,这个郡主真是有趣。她既已为他想好了理由,他岂能不领情?
若不是四处都是听她指令的摄政王府暗卫,羽凌风很难相信她是南宫聿的亲妹。
城府深不可测,算尽天下的摄政王,妹妹竟这般不经世事,坦率无邪?
此女可称南宫家最大的软肋。
这时,去前方打探的暗卫回来了,恭敬汇报道:“郡主,已探明楼里无人。”
“那快去别处找,本郡主就不信,他还能上天遁地不成?”时间越久危险越大,南宫凝又急上心头,使劲儿一跺脚。
“是。”暗卫拱拱手,四散寻找。
“你不走吗?”要去别处寻人的南宫凝问。
“你们去找吧,小生困了要回去睡觉。”羽凌风故作惙然道。
“随便你。”南宫凝满眼不屑。
人还没找到就回去睡觉,嘴上说仰慕云瑶,实则没有真心。
往前走,南宫凝腹诽,戴着假面,不是容颜丑陋,就是心里有鬼。
站在风中,注视着小楼,羽凌风听着南宫凝和暗卫走远,纵身跃起,脚尖点到树梢,飞身,落下,人已在小楼二层外廊。
沿着外廊走,在一扇房门前羽凌风看到一些粉末,子佩果然在这里。
羽凌风用玄晶扇杵下门缝处,房门“咯吱”开了。
他站在门外,目光凌厉落在桌子上,白色粉末在火烛之下泛着珠光。
那是莹白实磨成的碎末,无色无味,通体坚硬如角,可清脑醒神,放于暗处还能发光,子佩每次出门都会携带一些。
确定云瑶就在这里,羽凌风抬步进屋。
房间丁点大,很快将每个角落寻一遍,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房间里应该有暗阁......
第86章 长的好美
摄政王府的暗卫四散寻人。
明知漫无目的的找不是办法,南宫凝索尽枯肠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情急之下她不知哪来的明锐感知,忽觉诸多草泥房屋中矗立的雅致小楼格格不入。
暗卫探过小楼无果,她的直觉自己都半信半疑,没有再次调回暗卫,南宫凝蹑手蹑脚爬上小楼……
听到外面有声音,羽凌风轻身一跃躲在房门边。
少许稍探头,看清是南宫凝,顿时泄了戒备,这郡主还不算太笨。可她这样弄出声音会打草惊蛇。
羽凌风大步出屋。
南宫凝看着黑影朝她这边走,全身紧绷,鬼鬼祟祟定然不是好人。
她手腕一动,二话不说鞭子飞出去。
羽凌风确实没想到,鞭子迎面而来,一怔,扇面立时打开挡在面前。
偏差半毫,鞭梢扫到假面边缘,面具掉落……
皎洁月光下,一位相貌俊美,气宇轩昂的男子撞进南宫凝眼眸,将南宫凝撞得命魂飞散,三魄飘忽,呆在当场。
他面庞宛如天公亲手雕刻般完美,眉若修成,眸如桃花,高挺鼻梁下,薄削菱唇完美无瑕。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长得好美!
一帘幽梦,赏心悦目的美男从瞳仁中消匿,闪电般抵达南宫凝身后。
羽凌风一手捂住南宫凝的嘴,一手扣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到小楼拐角。
唇凑近她耳边,微小的声音说:“别出声。”
南宫凝听到像是挪动家具的声音,她禁声甚至不敢动,任由羽凌风幽幽的气息,柔软地轻抚在耳畔,心像有羽毛抚过。
“扑通,扑通……”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被绝世美男抱着,是对整个灵魂的考验!
羽凌风全心专注屋里的动静,根本没察觉怀里女子的异样。
有两个人走出来,一人脚步沉稳,一人轻盈,一男一女。
羽凌风正想着,房间里果然有暗阁,就听到云瑶的声音。
“我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这声音!
南宫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缓过神来,用力扭动身子,扒拉男人捂在嘴上的大手。
“别动,现在过去太危险。”羽凌风又将唇凑近南宫凝耳边低语提醒。
听子佩的话,应是早有谋算,可不能这个时候把郡主放出去坏事。
细软的气息在耳垂处轻撩,南宫凝身子不由自主一缩,每一根神经都勒紧。
这会儿,羽凌风才分神注意到南宫凝的异常,哭笑不得。
他们一共加起来见过三面,说话不过十句,这姑娘脑袋里都装些什么污七八糟的想法?
就算他此时还抱她在怀,这不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吗?
正想着,又听到屋里传出寂煞的声音:“刚刚那是什么?”
在暗室里寂煞被发光物件震撼了,走出暗室,经过短暂的整理,脑子清明不少,断定玉玲珑知道锦盒里的怪东西是什么。
云瑶想告诉他,“说了你也不懂。”
但那样会激怒寂煞,她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脱身。
“是聚积天地灵光的东西。因放在锦盒里,太久吸收不到天地灵气,现在成了废物。”
云瑶回忆某部仙侠剧编造。
“以后无论谁得到,也没有用了,它再不能获取灵气。懂吗?废了、不能用了。”
简直是用生命在编剧,累死她了!
觉得玉玲珑说得太玄乎,可他又不能否认自己亲眼见到的,半信半疑点头。
寂煞将锦盒放桌上,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塞到云瑶手中。
“拿着。”
酬金!
没有得到江山堪舆图,甚至以后无缘见图,假面遮着,寂煞失不失望云瑶看不准。但寂煞偷江山堪舆图绝不是为了钱。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复原此图更不会给寂煞。
云瑶捏捏银票感觉挺厚实,满意抿笑。
一切顺利,应当好聚好散,各回各家。不想摄政王府暗卫到达小楼寻找南宫凝,惊动了寂煞。
第87章 温暖怀抱
“大意了,你留了暗号。”寂煞拔出飞鸿朝云瑶挥来。
“......”
否认寂煞也不会信啊!
云瑶左右闪身,灵活躲过,一跃到了外廊。
寂煞有求于她之事已了,决不能再落入他手中。
可惜,好景不长。
寂煞反手将剑背到身后,飞鸿掌挥出,掌侧风吹得门窗颤动,正面对准云瑶,威力极大。
要是端端正正挨上这一掌,她的内伤就甭想好了。
云瑶刚要躲闪,寂煞的飞鸿剑也到了,掌剑合攻,将云瑶左右逃生的路都堵了。
躲在转角处的羽凌风始终觉得云瑶演的极好。但眼前的一幕实在令他触目惊心。
他将南宫凝甩到一边,急急欲飞扇挡下飞鸿剑。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云瑶侧身躲避飞鸿剑,被飞鸿掌侧风扫到。
以云瑶受了内伤的身体,就算是侧风也难以招架,整个人飞出小楼。
之前从九州商会屋顶掉下来,有南宫聿接住她,现在......
她知道羽凌风来了,屋里桌上的白色粉末明显被人抹过。
但小楼比九州商会矮许多,以这掉落的速度,羽凌风就算真是“凌风”,也来不及救下她。
此劫躲不过了。
地面淡淡的青草味传入鼻息,云瑶认命地闭眼。
电光火石之间,“哗啦啦......”的声音传入耳畔,纤腰被“银龙”缠住,云瑶感觉直线坠落的身子偏离轨迹。
她猛然睁开眼,锁链稍紧,不费吹灰之力将她轻巧的身躯带着走,然后一抖,脱离云瑶身体。
她的身子惯性向前,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入怀中搂着。
两息间,青草味转成了沉香味,这个味道,令她不可思议的温暖怀抱,很熟悉。
“咳咳......”她连续轻咳。
“没事吧?”南宫聿剑眉微蹙,手抚在她骨感的纤背上轻拍两下问。
“......”
有事,还是不小的事。但不能说。
默默摇摇头,后退两步,云瑶内腑绞痛,气血翻涌,咬牙忍着。
南宫聿越来越冷,好似一座万年冰山。
暗卫们齐齐打个寒颤,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请王爷责罚。”
之前查探此楼无人,回来再寻郡主时就没隐匿气息,眨眼间凤姑娘就从二楼摔出来,根本来不及营救。
寂煞就藏在小楼中,这一次的疏忽差点摔伤凤姑娘,使郡主孤身犯险,他们哪还有脸面对王爷?
“王爷,寂煞逃走了。在屋里发现了这个。”惊风顶着凛冽寒霜来到南宫聿近前汇报,八月的天,捧着锦盒的手冻冰凉。
南宫聿眸光凌厉扫过锦盒,冷沉的俊容没有丝毫意外。
“送进宫。”
“是。”惊风双手捧着锦盒,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来。
南宫聿垂眸瞅着脸色煞白,小唇没有一丝血色的凤云瑶,眸光中的凌厉敛去大半。
锦盒的事儿她应该给他说法。可他不想问。
云瑶垂眸,感觉到南宫聿的注视,她若说没看到锦盒,这谎是不是扯得太离谱了?
“咳咳咳......”
现在、此时,就算她有心粉饰,恐怕也不能了。
“噗......”
再也承受不住,云瑶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南宫聿心一颤,一步跨到云瑶身边,将她裹紧在怀。
“凤云瑶?”男人眸光中的清冷、明锐一扫而空。
五脏剧痛,血气翻腾,云瑶说不出一句话,胸口起伏呕了呕。
“噗.....”
她别过脸,再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虚软撑不住。
南宫聿二话不说抱起凤云瑶飞身跃上马背。
“驾......”白驹疾风鼻端生火,在茫茫夜色中如一道流星飞驰......
站在小楼转角看着,如果羽凌风还觉得云瑶演得好就是缺心眼。
第88章 雪上加霜
羽凌风真想用玄晶扇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些啥?
这一晚多少不寻常,他是魔障了才会觉得子佩戏多。
可她到底是怎么伤的,蔺无尘也没提啊?
想到云瑶瞒着所有人,羽凌风气得只差头顶生烟。
若真出事,他的余生除了愧疚还会有别的吗?
许是气充全身,羽凌风身轻如燕,一枝树梢上下轻动间,人已在瞳仁中消失。
南宫凝被羽凌风甩出去,抱住房柱才没有摔下楼,头撞在柱身上,生疼的。但她顾不上。
“赶紧的,马!”南宫凝招呼随南宫聿前来的暗卫倒出一匹马。
凤云瑶都吐血了,她得赶紧回府......
自封的穴道被寂煞掌风冲开,本就受伤的经脉雪上加霜,云瑶全身都疼。
“我没事。”经脉受损怎么可能不疼,她能挺过去的。
她的声音极微弱,南宫聿听在耳畔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许说话。”他声音冷沉命令,抱着凤云瑶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说就不说,这么凶干嘛?
云瑶慢慢闭上眼睛,有气无力,蜷着身往南宫聿怀里缩了缩,好冷……好暖!
“踏踏踏……踏踏踏……”它星奔川鹜般驰骋,蹄声踏破静寂的夜,格外清晰。
“开门。”未见人影,南宫聿的声音在耳边赫然响起。
内力唤声惊喝众人,门房四名守卫拔腿就往外冲,全身的劲儿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推开大门。
值夜的暗卫神经一擞,齐齐定睛,远远看见王爷胯下疾风似一道白光,转瞬飞驰到近前。
不见缓步,疾风奔进王府,直朝扶云苑。
那是王爷的寝院,王爷怀里抱的是位姑娘?
这是有多急?
大家杂七杂八的想着,以为自己眼盲了。
“叫谷子易过来。”南宫聿冷冽又急迫的命令。
谁?
谷子易!
暗卫如被当头棒喝,出大事了!
树上旋即飞出一人去另一处院子找人。
衣容听从云瑶的话,带着小竹早就逃回王府。
主子都没回来,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睡不着,干脆到门口等。
眼前一晃,南宫聿飞马而过,别人不熟悉认不出,衣容一眼便看清摄政王怀里抱的是她家姑娘。
衣容心一抖,跟在马后面拼命的追。
又听到南宫聿说找谷子易,心里存的一丝侥幸化为泡影,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边跑边抽涕,一下下的抹眼泪,可就是抹不干。
“姑娘,姑娘,姑娘……千万不能有事呀!”
“衣容,等等我……等等我……”小竹用生命追赶,仍是望尘莫及。
好模好样的人怎会抱着回来,又找郎中?
小竹明白凤姑娘一定出事了,心中满是愧仄。
南宫聿骑马跃进扶云苑。
衣容被侍卫挡在苑外。
不要瞎胡闹,闯王爷寝院,挺周正的姑娘别想不开呀!
“让她进来。”侍卫腰板挺得笔直,正威严相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丫头,听到南宫聿的命令,好似被骇浪拍了,头昏脑涨。
衣容根本不等侍卫反应过来让路,直接撞开他撒腿往里面冲。
小竹跑来了,一把眼刀子飞向侍卫,也冲进去。
“......”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
做错了啥?
谷子易被暗卫扛着降落在扶云苑门前。
载人的暗卫倒显轻松,乘客谷子易满额冷汗,头晕目眩。但他顾不上抹把汗,双脚一沾到地面,背着药箱就往殿里奔。
冲入殿内,他看到南宫聿抱着凤云瑶轻轻往床榻上放。这一幕,让谷子易有致幻的感觉,一时忘了反应。
“还不快过来?”南宫聿的声音异常冷厉。
“哦。”谷子易回神,三步来到榻前给凤云瑶诊脉......
“内腑经脉受损,半月有余......”谷子易刚断症,又难以置信问:“这怎么可能?”
须臾他燎寤,暗自赞叹凤云瑶的封穴之法高他不止一筹。
“之前凤姑娘自封经脉,压制内伤。可今日再次重创,冲开封穴,伤势加重......”谷子易飞快说。
第89章 尊重她的决定
“那她现在怎么样?”南宫聿视线没有离开凤云瑶,明晃晃的担忧,他不想听伤势加重之类的话,“治好她。”
谷子易沉吟道:“她......她很疼。”
云瑶意识是清醒的,她经脉受损身体疼痛,强忍着无力说话。
谷子易万般钦佩,经脉损伤痛及全身,能忍此痛已是不易,凤姑娘连一声呻吟都没有,意志之坚非常人能及。
谷子易若是不说,没人看得出她正在经受剧痛,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她融化,也会心疼。
南宫聿紧抿着薄唇再无言语,眸光深深看着闭眼一声不吭的姑娘。
衣容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敢上前,怕搅扰谷先生给云瑶诊治。
看到凤姑娘面色惨白,无色的唇瓣上有干涸的血迹如朱砂点唇尤为明显,小竹终是压不住了,鼻子一酸,默默拭泪。
谷子易掀开药箱,取出卷着三十六根银针的布包,打开,捏起一根,轻声道:“凤姑娘,得罪了。”话落他向前探身,伸手欲拉低凤云瑶领口施针。
“不必了......”她羽睫轻颤,孱弱道。
谷子易动作一滞,惊疑看凤云瑶。
云瑶缓缓睁开眼说:“内关穴......麻烦先生为云瑶施针。”她现在疼得拿不起针。
“不行!”
谷子易瞪大双目,第一反应是否定。
“你现在内伤加重,内关穴刺激血脉,能快速起效。但过程中会有折骨断筋之痛,常人根本无法挨过。”
谷子易话落,寝殿死一般寂静,气压令人窒息。
南宫聿心尖似被利器刺中,这样的痛七尺男儿都不堪忍受,何况女子?
“无妨,施针便是。”她声音越发衰弱,但语气坚毅。
她此时无力与谷子易讨论、择选医治之法,话落云瑶闭上眼睛,等待谷子易施针。
“......”
谷子易急急看南宫聿,希望摄政王能出面遏止凤云瑶不惧疼死的决定。
无论是命令还是恫吓病患,只要让凤云瑶改变想法,他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南宫聿眸光深深凝视凤云瑶。外表羸弱的女子,内里蕴含无限巨大的能量。
他从未看到凤云瑶有过怯懦,她身上有坚不可摧的气魄。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怎样的生活、历练,才养成如此不同寻常的女子?
南宫聿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思索片刻,他决定按谷子易的保守之法医治。
割肉刮骨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他不能看着凤云瑶经受折骨断筋之痛。
“就按云瑶说的吧。”身后传来苏盈雪沉重的声音。
云瑶像极了飘渺,外柔内刚,能承万难之事,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打败她们。
这样的女子,一旦决定某件事不会轻易改变。
她可以确定,今日南宫聿为云瑶抉择,他日将被云瑶永远排斥在心门之外。
南宫聿眸光落寞看苏盈雪,显然,他的情感和想法被看穿了。
“尊重她的决定。”苏盈雪深深看南宫聿,眼中除了担忧还有自责。
南宫聿十四岁上战场,她未在儿子合适的年龄教他如何与喜欢的姑娘相处。
医治之法虽快,但风险极大,苏盈雪貌似坚定,心里在怕,怕会害了云瑶。
深叹口气,若是这般徘徊踌躇,终归没有结果。
她坚信飘渺若在世,同样会尊重云瑶的决定。
就算南宫聿少年时没有学过与女子相处之道,他已弱冠怎会不明白?
凤云瑶不是他的侍卫、兵将,怎可同样的施令,威严对待?
他从未想威慑她,令凤云瑶畏惧,他只是心中不忍。
耳边听到声音,意识里知晓苏盈雪来了,凤云瑶没有力气回应。
与南宫聿对视一眼,谷子易看着手中的银针。
这一针可救人,可杀人,他是郎中,死亡见得多了,不知怎的,此时手握银针,心发悚。
云瑶微睁眼片刻闭上,咬紧牙关,轻微果断说出两个字,“施针。”
第90章 无师自通
“好。”谷子易甩掉脑子里万千动摇应声。
将凤云瑶的衣袖撩起半截,手指捏紧银针刺入手腕前一寸处。
银针刺激穴脉,一直压制的深厚内力运行于全身,血液快速升温,不一会儿血温似滚烫的热油,云瑶本来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
内腑伤瘀被汹涌流动的血液蛮力冲开,剧痛狂卷而来,她秀眉一蹙,“嗯!”疼得不能自已,声音柔嫩,听得出万般痛苦。
南宫聿觉得自己胸膛里有什么炸裂开,不受控的大步上前,双臂一捞将凤云瑶抱紧入怀,让她单薄的身体紧贴自己的胸膛。
她身子滚烫,似所有的水分被烤干了,一点汗水和湿润都没有。
南宫聿整颗心揪着。
寝殿外,南宫凝风尘仆仆赶回来,一只脚匆匆抬起欲迈进殿内,被苏盈雪的眼神阻止,委屈巴巴地缩回门外站着。
上次哥中毒娘把她支走,现在凤云瑶伤重娘将她拒之门外,娘总把她当小孩。
小竹见郡主回来了,跑出来,已经哭成个泪人儿。
姜灿来了,惊风扶着受伤的元岱也在,听到殿内的交谈,再看小竹哭肿的眼睛,大家心悬着,胸口都闷闷的。
“王爷,给凤姑娘输内力,应该能减少她的痛苦。”谷子易说。
话音落下,谷子易得到南宫聿冰凉的眼刀子,为啥不早说?
“......”
他这不是看到南宫聿抱女子,巨大震惊之下脑袋又开一窍嘛!
南宫聿手掌敷在凤云瑶纤瘦的背上运功,浑厚内力从掌心灌入凤云瑶体内。
像是火焰山遇到芭蕉扇,云瑶飞快运动的血流减缓,身体的疼痛随之一点点消散......
感觉怀里的姑娘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没那么滚烫了,南宫聿揪起的心稍安。
云瑶知道,这一关她闯过去了,凭着一丝气力,在南宫聿耳边轻声道:“谢谢。”
大家皆是舒口气。
看着两个孩子抱在一起,还是自己儿子主动的,苏盈雪欣慰地笑,对儿子的无师自通非常满意。
可高兴不过片刻,苏盈雪就听到南宫聿严厉地对刚经历一场生死浩劫,惹人怜惜的姑娘说:“本王的内力就值两个字吗?不许再说话。”
不说就不说,凶个啥?
多大点事儿,小气吧啦的,等本姑娘痊愈了,内力还你。
他还在给她输内力,没了疼痛,身体越来越轻松,云瑶是在南宫聿怀里腹诽着睡着的。
谷子易长长舒口气,抬手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
仅扎一针他不累,这一头的汗都是被吓的。
和凤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但惊心动魄的事真不少。
人生若是这样过,可称不枉此生。
......
云瑶一睡三天过去,衣容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这期间谷子易一日两次来给云瑶诊脉,每次走的时候都笑呵呵地说,恢复的很好。
衣容喜忧参半,喜的是云瑶伤势大好,忧的是云瑶一直未醒。
谷子易说,云瑶内力消耗太大,过度疲劳才会一直睡着,等她身体的每处经脉都睡饱了,就会醒来。
谷子易还说,姑娘这是养精蓄锐。
衣容从不知道,“养精蓄锐”可以这么用的!
姜灿来过两次,都是在寝殿外与衣容打听凤云瑶的病情。
恢复的怎么样啊?今日气色可好?药都按时吃了吧?
诸如此类的话......
姜灿是个处事周到的人,每每关心完凤云瑶,都会问候衣容。
有没有好好休息?按时吃饭了吗?
等等……
衣容对姜灿的印象别提多好了!
那晚伤重,苏盈雪深夜赶来受了凉,寒腿的老毛病犯了,下不了床。但每日三遍派人来问,时辰可准了,一刻不差。
南宫凝和小竹日日来,就静静坐椅子上,看衣容给云瑶喝完药再离开。
南宫凝那跳脱的性子也能安稳静坐一个时辰,真是不易。
明明谷子易都说了,云瑶伤势大好,凝郡主还是长吁短叹,无精打采。
衣容觉得,凝郡主是真把姑娘当挚友,几日没有姑娘的陪伴,她都颓废了。
照顾云瑶兼顾应酬每日来探望问候的人,衣容游刃有余,不觉棘手。可摄政王每天也来,衣容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91章 精神分裂
云瑶睡着,摄政王坐在床边看......
衣容不敢怠慢,就在跟前恭候......
瞧摄政王看云瑶的眼神越来越深情,像要将云瑶吸进眸潭中腻死,衣容紧张,心直突突。
直到第三天,摄政王看着看着就朝云瑶的脸伸手,衣容的魂差点惊飞了。
“摄政王......你......干什么?”衣容急忙阻止,心太怯了,以至说话磕磕巴巴的。
“......”
南宫聿手骤停,差一点就碰到云瑶的脸颊。
这样触碰不妥。南宫聿缓缓收回手,留下一句“好生照顾你家姑娘。”便起身离开。
衣容吓得不轻,急抚胸口。
云瑶的面皮是无尘公子用冰蚕丝做的,世间罕有,贴合在脸上与真面无别。可看着摄政王伸手就要触碰到面皮,衣容仍禁不住心虚。
万一被不测之智的摄政王发现点什么就麻烦了。
“姑娘,你快点醒来吧。再不醒,很快就看不到衣容了。”衣容握着云瑶的手可怜巴巴的,她附耳和云瑶说,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扶云苑满院子暗卫,衣容生怕哪句话不严谨,被摄政王琢磨出蹊跷。
住在扶云苑,摄政王不来卧房,也会在扶云苑的其他地方,比如书房。衣容每日胆战心惊,怕不小心惹到摄政王,怕摄政王对云瑶做点什么。
衣容越想越忐忑,明明身处整个燕瀛最安全之地,她却无福消受这等待遇,每晚睡不踏实。
长此以往,她要精神......精神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精神分裂。
姑娘说的。
神经分成好多份,每份能装的东西就少,装不下许多情绪和问题的时候,会撑破。
精神破碎,人就傻啦!
不过,摄政王也不是丁点儿好的都没有。
第二日辰时刚过,戚家兄妹和文庭轩到摄政王府送上拜帖。
文会时大家约次日第一楼吃酒,凤云瑶出意外,南宫凝派人去戚府和文府传话,改日再聚。
三人震惊又担忧。
衣容听说三人来访,愁得不要不要的。
戚语熹还好,文庭轩她不认识,估摸是云瑶在文会上结识的。
重点是这位瀛州第一才子戚语臣。
他瞧云瑶的眼神和心思,长眼都能看懂。
一个摄政王已经够上火了,戚语臣又来,她恐怕会提前精神分裂。
三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惊风就出现在门口。
他朝三人拱拱手,疏离礼貌道:“三位请回吧。凤姑娘还没醒,不便相见。”惊风说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戚语臣。
戚语臣的失落和挂念全在脸上。他当知病人需要静养,此时该告辞回府,可他的脚不听使唤。
偏偏凤云瑶住在摄政王府,让他满心关怀无处安放。
“三位也请宽心。凤姑娘伤势已无大碍,恢复得特别好,苏醒是早晚的事。”
看着戚语臣留恋且脚下生根,惊风想,若不说几句宽慰的话,他大概会一直等。
戚语臣等到天荒地老惊风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戚语臣的举动引来京翎贵族世家的关注,传出流言蜚语对凤姑娘不好。
凤姑娘不好,王爷就不好,近身侍卫怎么会好?
听到此话,戚语熹和文庭轩都安心不少。
戚语臣无奈轻叹,摄政王府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今日是见不到凤云瑶了。
男女大防,登门探望戚语臣深知不妥,会坏了凤云瑶的名声,只因万顷思潮,情难自已。
“劳烦惊侍卫带话给郡主,凤姑娘醒来请务必派人到府上告知一声。”
文庭轩不能完全体会戚语臣情深似海的心境,若不是戚语臣坚持来,理智告诉他,不应走这一趟。
“那是当然。”惊风应。深知王爷不喜,可不应,郡主也会去告知。
戚语熹扯一下木讷的戚语臣的衣袖,小声劝说道:“哥哥,今日暂且回去吧。”
戚语臣黯然垂眸,过了一会儿才沉默点头。
第92章 坏心眼的丫头
戚语熹和文庭轩朝惊风礼貌一笑,惊风拱手还礼。
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惊风不禁感叹摄政王情路坎坷,第一次心有所属就遇上戚语臣这样的劲敌。
武力虽弱,文采斐然,惊风觉得凤云瑶颇具才情,应该会喜欢戚语臣这样温文尔雅的。
惊风天马行空地想着,衣容远远瞧他神不守舍的走路,这人也不怕摔个大马趴?
衣容靠在墙边,等着惊风,想问问戚语臣三人怎么样了?
惊风早看到衣容在苑门口探头探脑,故作没有察觉。
“干嘛呢?”惊风突然到近前提高声音,把衣容吓得魂神俱散。
“干嘛呀,人吓人,吓死人!”刚刚看时还在远处,怎么片刻就到了,这人是鬼吗?
而且走路没声音。
衣容抚着胸口,吓得不轻。
“心里没鬼,你怕什么?”惊风失笑反问,抬步继续往苑内走,走得依旧漫不经心。
衣容缓口气,跑走着跟上惊风问:“戚语臣他们怎么安顿的?”
安顿?
当摄政王府是客栈,伺候他们打尖住店吗?
这丫头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打道回府了。”惊风说。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衣容明显松口气,雀跃道。
戚语臣是当朝丞相的孙子,衣容觉得摄政王府会礼待有加,没想到,直接把人撵回去了。
摄政王真厉害!
“你烦戚语臣?”惊风挑眉问。
小丫头只与戚语臣有过一面之缘,这是看脸产生的感觉?
戚语臣不丑啊!
“你别瞎猜。衣容才没有讨厌戚公子,就是他对姑娘的心思不太好,衣容要防备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衣容嘟哝着。
若是戚语臣和摄政王一样,也来一出情不自禁伸手摸姑娘的脸,她真不知道自己的魂还能不能留在身体里?
“防备什么?”惊风耳力极好,别说离得近,就是在远处嘀咕他也能听清七七八八。
“没什么。”衣容丢下一句就跑,怎好意思和男子讨论那个事情,想想都要羞死了。
惊风眉峰一挑。
衣容这姑娘太逗了,年纪不大,歪想法不少,她是不是也这样防备王爷的?
......
第三天子时刚过。
一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身法轻若羽毛,快如电光。瞬间,闪现在云瑶床前,烛火未动,珠帘无摆。
他背脊挺拔,腰身精瘦,脸上戴着红狐假面,腰间别一把泛着威威银光的玄晶扇。
羽凌风坐在榻边,桃花眼注视端端正正平躺的云瑶。应是睡了三日的缘故,她脸色比以往更白。
那日当晚他就去质问蔺无尘,蔺无尘震惊不小,现在应在家中急得跳脚。
“主意还真是大。”羽凌风恨得牙痒痒。
“你就是看不得我自在......”把九州商会塞给他,整日不得闲,他都不与之计较。
“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你是想我一辈子心难安吗?坏心眼的丫头!”说着说着,羽凌风语气变宠溺。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白色丹药,放入云瑶口中。
每隔一段时间,天机阁会送来丹药,都是云瑶特制的。
她嘴上不说,心里惦记他,不只丹药,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他带。
“就给你一日时间,一日后若再不醒来,我就......我就带你远走高飞!”羽凌风把自己说笑了。
带她远遁是件不错的事,至少此生不会平淡无趣。
衣容从睡梦中醒来,默默站在五步外。
笑容褪去,羽凌风瞅着云瑶,认真对衣容说:“好好照顾她,明日不醒,务必告诉我。”
摄政王府实在不好进,子佩的医治不能耽搁,他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一棵树上蹲了七八个暗卫,屋顶、廊上,只要鸟能待的地方都有人。羽凌风纳闷,南宫聿在院子里安排这么多守卫,是要防蚊子吗?
羽公子功夫了得,一人潜入摄政王府已是不易,带走姑娘必会惊动摄政王。
衣容心一抖,眼前出现羽凌风带人硬闯摄政王府的画面!
“衣容记下了。”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衣容也会跟随,更不用说是掀翻一个摄政王府。
羽凌风走的时候将丹药留下,并一再叮嘱衣容给他传消息。
羽公子自小与姑娘打打闹闹长大,语气不善,实则是太担心姑娘了。
......
第93章 木条
次日晚上,云瑶醒了。
一睁眼,进入眼帘的是檀香木雕刻而成的罗汉床,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床帐,头下青玉香枕,身下铺着淡粉色软绒绒的褥子,轻毯敷在身上。
这些都是云瑶睡着的时候南宫聿吩咐管家置办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喜用这些。
云瑶记忆缺失了,想不起自己怎么在这个地方?
这是哪?
双臂支撑着起身,瞳仁中映入温润的光线,云瑶穿好鞋子,踏上白玉铺造的地面,无过多花雕,云白光洁。
屋内装饰、陈设华贵简约。
墨绿色的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她素白的手撩开,珠帘外有一榻,也是檀香木雕花的,榻上放着折叠井然的罗衾锦褥,有人宿在上面。
锦褥下露出一个小玩意儿,云瑶走过去将物件取出来拿在手中。
是小时候经常同凌风一起玩的孔明锁,它不属于这个时代,是她闲来无事用小木块做的。
凌风来过了?
“姑娘!”衣容端着银盘,上面的药冒着热气,眼中盈满惊喜。
云瑶握着孔明锁慢慢转身,看到她的小丫头展颜,莞尔打趣,“好久不见啊,衣容。”
衣容憋着不敢说话,生怕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涌出来,姑娘醒来是大好事,怎么能哭呢?
多不吉利。
“好了,小丫头。就算之前经历万难也都过去了,不许哭,要向前看。”云瑶走近,抬手拍拍衣容的脑袋顶安抚道。
“嗯。”重重点头,衣容一副勇往直前,绝不回头的坚定模样。
以前姑娘也总说,向前看、向钱看,衣容喜欢这句话。
衣容将手中的银盘放在小桌上,双手捧起盛药的蓝花瓷碗,一丝不苟地送至云瑶面前,“姑娘,喝药。”
伤好了还吃什么药?
“衣容,这是什么地方?”赶紧找个话题岔开,云瑶后退一步坐在榻上。
衣容放下药碗。
“这里是扶云苑寝殿。姑娘你都睡了四日,羽公子冒险来送药,你才醒过来,这个小玩意是羽公子走的时候留下的。”衣容指着云瑶手中的孔明锁,压低声音说。
扶云苑!
还寝殿!
云瑶从衣容一长串话里筛选出关键词,同时搜索初到摄政王府给南宫聿解毒时的记忆,寝殿长这样吗?
还有,肆无忌惮将她放在他睡过的床上养伤,南宫聿这是笃定王府戒备森严不会有人外传?
云瑶抚抚额,“衣容,我饿了。”
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食量吧!
“不要惊动其他人。”云瑶嘱咐道。
已是亥时,大家应该都睡下了,若知她醒来,免不了一番折腾。
“是。”衣容应着转身,走出去两步忽然回头提醒道:“姑娘把药喝了,再晚就凉了。”
“......”
没吃饭呢,吃啥药?
都饿了四天,肚子里不缺药,这丫头,别的事没见这么上心?
云瑶将药碗往里面推了推,饶有兴趣地拆开孔明锁。没一会儿,耳边听到声音,云瑶玩得正起劲儿埋头道:“放那儿吧,马上装好就来吃。”
孔明锁是她上一世最喜欢的,闲暇时间会拿出来摆弄。来到这一世,她就做了一个,被羽凌风夺去,大概有七八年没玩过了。
“挺好玩的。”背后陡然传来磁性的男声,云瑶手一滑,一块木条扣错位。
“吧嗒、吧嗒”木条窜出来,掉在桌面上。
云瑶昂头往后看,南宫聿俊得出尘的脸印在她的瞳仁上。
“摄政王?”云瑶立即起身,“哗啦......”木条全散了。
她欠身要见礼,南宫聿抬手托住她的胳膊肘,淡淡道:“还要同你说多少次?叫本王名字。”
将凤云瑶身子扶起,南宫聿往前走几步,坐在榻的另一侧。
云瑶没应,直唤摄政王名讳太不敬重了,还是称呼“摄政王”比较好。
南宫聿随意捏起一个木条,翻翻看了看,放下,在众多木条中又挑拣一条翻看,这样周而复始几次问道:“什么?”
“木条,摄政王不是看到了吗?”云瑶马马虎虎说。
就是木条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云瑶心知肚明,佯装糊涂。
第94章 哪来的
她旋即转身,看着衣容说:“饿了,吃饭去。”
衣容刚跨出门槛就遇见了摄政王,摄政王不让她说话,看着摄政王堪堪走近,云瑶一点儿未察觉,衣容站后面干着急。
“哪来的?”刚走出两步,云瑶听到身后南宫聿言简意赅地问。
云瑶朝衣容眨巴两下眼睛说:“衣容的。”
总不能说是云玖的,当然也不可能是她自己的,这个屋里就只剩衣容了。
只能是衣容的!
若是在碧落阁被发现,折个幌子差不多能蒙混过去。可这几日她们住在扶云苑,哪里来的孔明锁?
衣容心慌。
“对。衣容在街上买的。”
云瑶背对着南宫聿,黛眉蹙了蹙,小衣容,哪里都买不到啊!
衣容惊觉自己说错话,立即改口,语气慌张道:“好像是街上,衣容记不清了。”
“......”
云瑶悲催地瞅着衣容,真是好孩纸,说谎就有说谎的样子。
衣容咬唇,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话了。
身后传来木条被丢在桌子上的“吧嗒”声,云瑶定定神,她就不信南宫聿仅凭眼睛看,能猜出是谁的东西?
他不是孙悟空。
她更不是妖精。
“吃饭。”
云瑶意想不到南宫聿说出来的是这两个字,摄政王有点难捉摸呀!
吃饭确实是云瑶此时此刻最想为之奋斗的事。
五名家丁端着香喷喷热乎乎的吃食鱼贯而入,三名侍卫进屋,在殿中支起一张桌子,家丁将四菜一汤摆上餐桌,退到门外。
云瑶从小到大就没这么饿过,美食面前,她也顾不上摄政王了,不禁迈开步到桌前,将桌上佳肴观览一遍,噎咽下。
好吃,看着就知好吃!
“摄......”云瑶刚说一个字,南宫聿已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筷子道:“吃吧,本王饿了。”
她就说大晚上咋做这么多好吃的,原来是摄政王的晚餐。她醒的挺精准,正好摄政王没吃饭,沾光了。
云瑶也坐下来,拿起的筷子就要朝一块排骨冲去。千钧一发之际,南宫聿推到她面前一碗白花花的清粥,“这个是你的。”
五雷轰顶有木有?
云瑶慢慢收回筷子,可怜巴巴地瞧着白粥,四天没进食,不该吃油腻的。
叹口气,云瑶默默放下手中筷子,拿起小匙,一小口一小口将粥往嘴里送......
是太长时间没吃饭的缘故吗?
为啥白粥也这么美味?
南宫聿吃饭不慢,不似贵公子哥们贪图菜肴美味,吃饱就行。
云瑶一碗粥也见底了。
她抬头,小脸上丁点儿笑容都没有,很认真的对南宫聿说:“没吃饱,再来一碗。”
故意到本姑娘面前吃美食,南宫聿我记住你了。
南宫聿抬手,外面马上有家丁又端来一碗。
依旧白花花,云瑶一个字都不说,拿着小匙开动。
没一会儿,这碗又见底了。
“不能再吃了。”南宫聿瞅着她吃完第二碗粥说。
“渴了。”不让吃饭,她就喝水。
衣容站边上想,吃白粥也能渴,姑娘是咸到了还是淡到了?
南宫聿再抬手,家丁进来将餐桌撤去,摆上杯子和茶水,斟满两杯后退回门外。
云瑶拿起茶杯喝一口,听到南宫聿平淡道:“你刚玩的那个叫孔明锁?”
“......”
知道你刚才还问,故意的?
他知道“孔明锁”就不寻常,云瑶面上不显,心里警惕着。
南宫聿一张俊脸清凉如常,缓慢抬眸,淡淡眸光看向凤云瑶。
“本王曾见云玖拿在手中把玩。”
“我困了。”
她不看南宫聿的表情,也不想与他讨论孔明锁和云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云瑶起身往床边走。
她与云玖的关系不用与摄政王交代,这些都是她的私事儿,他管不着。
再说,燕瀛国的摄政王很闲?
南宫聿没追问,此时向她追究一个说法在南宫聿看来没有意义。
第95章 在这里歇吧
南宫聿朝门口处抬抬手,就见谷子易背着药箱进寝殿,目光先是看向南宫聿,然后转看凤云瑶,微笑道:“凤姑娘气色不错,看来伤势大好了。”
从割肉刮骨到大穴冲脉,谷子易对凤云瑶深深的钦佩。
如凤云瑶这样坚毅的女子,谷子易以前从未见过,他相信凤云瑶在这世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云瑶谢过谷先生。”云瑶欠身致谢。
谷子易讪讪摆手,“凤姑娘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是郎中本分,医治之法是凤云瑶自己选的,他只是遵从。
“劳烦谷先生了。”
今晚,她本不想惊动任何人。但她疏忽了一点,在摄政王府里,哪有瞒过南宫聿的事?
南宫聿做这一切是对她的照顾,她应领情。
云瑶走回来,坐下。
谷子易没再客套,笑着坐到凤云瑶身边诊脉......
“凤姑娘已知道了吧?”谷子易抬起诊脉的手问。
云瑶浅笑,颔首。
“恭喜王爷,凤姑娘伤势痊愈,恢复的极好。”谷子易笑颜转向南宫聿说。
南宫聿默然颔首。
“......”
她伤好了,为啥先恭喜摄政王呢?
“凤姑娘身子先前有损伤,气血亏虚,尚需再服两贴药巩固。”
好郎中谷子易说得头头是道,云瑶听得身心焦瘁,咱能不能不提吃药这茬?
“哎呀!”衣容惊呼一声说:“姑娘,今晚的药还没喝呢!”
她说着就行动起来,转身到榻上小桌端药碗,欲去伙房热药。
“哎哎......”云瑶赶忙招手叫住衣容,“衣容啊,你没听谷先生说,你家姑娘我伤势痊愈了嘛?”
痊愈了还吃什么药?
四天里吃的只有药,现在想到药她就反胃,这丫头平日特别贴心,这会儿怎不体谅一下她呢?
“但谷神医刚说了,姑娘的药还不能断,再服两贴。”衣容一手端碗,一手摆出二的手势说。
“可这个药是治内伤的呀?姑娘我现在是气血亏虚。”云瑶加重语气,凑数也没这个凑法。
衣容顿悟云瑶的话有道理。可她知晓云瑶不喜吃药,又不懂医,生怕被云瑶糊弄,将视线转到谷子易这边。
“......”云瑶无奈。
谷子易展颜,朝一脸求知欲的衣容点点头,“是要换个方子。”说着他就要招呼门外的家丁拿纸笔。
云瑶感叹谷子易是个行动派!
“啊......呼。”云瑶素白小手敷在唇上,闭了闭眼睛,故作惙然打断谷子易。
谷子易反应过来,没忍住轻笑,善解人意道:“方子明日再开不迟。今日夜已深,凤姑娘伤势刚好,要多休息,不易熬夜。”
“都听先生的。”懂她!
谷子易收拾好药箱,就离开了。
谷子易也说换方子,衣容没什么疑虑了,“姑娘,衣容去把药倒掉。”见云瑶点头,衣容端着药碗出门。
云瑶起身,瞅着南宫聿清俊的面容说:“这几日云瑶搅扰了,摄政王好生休息,云瑶回碧落阁了。”刚刚被南宫聿问及云玖,云瑶没有顾及到夜宿一事。
南宫聿不止一次救她,她应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仅说“谢谢”太单薄,潦草。
另外,择选谢礼实在伤脑筋,她要谢摄政王,说不出谢礼,岂不是一句空话。
“更深露重,今夜就在这里歇吧。”话落南宫聿起身,朝门外走。
“不用了。”之前是因受伤睡着,此时仍占着摄政王院子、房间还有床,实在不妥。
再说,现在是八月酷暑,哪来的更深露重,她看着很无知吗?
第96章 抱回碧落阁
门外的家丁瞧见摄政王要走,立即进来,七手八脚麻利地将餐桌椅、茶盏都收拾了。
“谷先生说云瑶需好好休息,换床,睡不着。”云瑶抬起青葱般修白的手指,指着她睡了四天的罗汉床说。
“也好。”南宫聿点点头,淡淡的话音落入云瑶耳畔。
云瑶刚觉得满意,就被南宫聿后面的话惊得不轻,“路太远了,谷子易说云瑶不能劳累,本王抱云瑶回碧落阁。”
南宫聿说着就朝云瑶走近,云瑶不迭后退,急切摆手道:“别闹......”
南宫聿未有动容,也不多话,堪堪走来。
打趣玩笑从不属于摄政王。
顾不得是昏睡还是清醒,四只羊是赶,五只羊也是放,四天五天没差别。
她一咬牙,绕过南宫聿直接朝床跑去,边跑边说:“云瑶觉得摄政王说得对,更深露重不易夜行,今晚还住这儿。”
南宫聿停下脚步,在云瑶没有看到的时候,嘴角微翘,俊逸非凡。
倒药回来的衣容站在旁边犯痴,摄政王笑了?
衣容抻长脖子往殿里瞧,没看到可笑之处,或许是她眼花?
当衣容不禁再看向南宫聿时,见到的是南宫聿锋锐的眸光,衣容心一颤,摄政王太可怕了!
衣容不敢深瞧,倏地垂眸,没有看到南宫聿凌厉地眸光扫向榻中小桌上散落的孔明锁。
......
翌日清晨,云瑶起身走到珊瑚长窗前推开,后园花不多,碧草如席,绿树成荫,池水环绕,清新怡人。
衣容端来水,云瑶洗漱完,衣容再端来盛着一套衣服的银盘,脸上挂着不悦汇报道:“辰时未到,惊风送来的。”
衣衫是贴身之物,男子送女子衣衫是夫妻之间才有的行为,不知道摄政王哪根筋不对,给姑娘送衣衫,这不是坏姑娘名声吗?
惊风送来时,衣容就要拒收,没想到他放下衣衫就飞走了。
切!把他能的,咋不上天呢?
云瑶见衣容憋气的小样儿淡笑,“衣容想多了。”
云瑶想,衣服只是衣服,别无他意。南宫聿若知道送女子衣服的深层寓意,他是不会送的。
云瑶说着拿起衣衫去卧房里面,衣容跟着,琢磨云瑶的话,或许真是她多虑了。
衣衫是,浅蓝色银丝纹绣的百蝶度花上衣,腰身紧收,长裙绣鹅黄幽雅白玉兰,外罩薄雾云烟纱。
寝殿里没有梳妆台,云瑶走到窗边,那里摆着一把小椅,她侧颜看着窗外,衣容为她梳头。
寝殿后园,池水对岸是南宫聿的书房,他正站在屋里透过疏窗看她,目光深邃。
云瑶不喜繁琐的发髻,也不喜戴头饰,衣容将上面一层头发编好,挽起,插上一枚兰花珠钗,清新淡雅。
剩下的长发及腰披散,如幕如瀑,纯美风情。
“衣容,吃过早饭,咱们先去雪怡苑。”
昨晚南宫聿走后,衣容对她说,治伤那晚苏盈雪因探望她夜行着了凉,腿疾复发,云瑶想先去看望,之后就回碧落阁。
“嗯。姑娘,成了。”衣容满意看云瑶,姑娘戴着假面也是好看的。
云瑶起身和衣容走去小榻,准备吃早饭。
窗前如画般的人儿离开,窗口处空荡荡的,南宫聿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让他不舍,不舍得少看一眼,不舍得她离远半步。
他没有喜欢过女子,竟不知道是这样“想要时刻束缚”的感觉。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将她装进自己的瞳仁中,一睁眼就能见到她,闭眼她依然在身边。
吃过早饭,云瑶和衣容出门,刚走到门外就碰见了小竹和南宫凝。
南宫凝起身就要冲来扶云苑,小竹费了许多唇舌,最后将摄政王的禁止令搬出来,才令郡主怯步。
吃过早饭,小竹说什么都劝不住南宫凝了。
“听谷子易说,你痊愈了,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南宫凝拉着凤云瑶的手说。
“嗯。算是因祸得福吧。”云瑶淡笑。
小竹看着康复如初的凤云瑶,心潮此起彼伏,眼睛发涩。她上前两步,情绪激动地跪到凤云瑶面前。
这“从天而降”的下跪,云瑶满颜诧异,忙后退两步,不解地瞅着小竹。
“当晚危机,凤姑娘不顾自己安危,将衣容留在小竹身边,害姑娘无人保护伤势加重,受断筋折骨之痛,九死一生。小竹就是名婢女,得凤姑娘这般关照,此生若无机会回报,来世定当缬草衔环。”
凤云瑶睡了四日,她想了四日,感动、自责,小竹说着说着就落泪了。
“九死一生!哪有那么严重?快起来吧。”云瑶轻笑,伸手扶小竹。
小竹执拗着不起来,非要给云瑶磕头。
第97章 与身份无关
云瑶赶忙给南宫凝使眼色,南宫凝拽小竹一把,小竹才抽噎着站起来。
小竹这样南宫凝也很意外,她不知道凤云瑶当时安排衣容保护她的婢女。
小竹自小陪着她,亦亲亦友,若是当晚小竹出事,她定会很伤心。而她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凤云瑶都替她做了,南宫凝特别感动。
小竹应是自小被卖到摄政王府,头顶四方天,生活清晰简单,没经历过大事。
云瑶眸光灿灿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竹,她的安排给小竹带来困扰。但当时情况危急,寂煞是她引来的,不能连累他人。
“小竹,当时无论是谁我都会那样做,你是无辜的,与身份无关,明白吗?”她的思想里人人平等,并无贵贱之分。
摄政王府耳目众多,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不知道小竹能不能明白话中深意?
“我身上的伤是旧疾,治伤的方法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云瑶开导小竹,轻松的笑。
救了人还得善后,云瑶暗自无奈,古代人思想包袱好重!
小竹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凤云瑶,除了比前几日轻减一些,脸色和精气神儿都特别好,小竹抑郁的心情舒阔多了。
“若当时衣容在凤姑娘身边,就不会引发旧伤。”小竹抹把脸上的湿润说。
书房里,站在南宫聿身后的惊风不解,衣容在凤云瑶就不会引发旧伤?
难道不是多一个人受伤吗?
“或许吧。”云瑶低声说。
当时交待衣容带走小竹,是先保护弱势群体,也为衣容能远离危险。再经历一次,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小竹以后学一些防身术,就可以保护别人了。”云瑶笑着转移话题。
对小竹光天化日跪下就哭,云瑶心有余悸,更吓人的是还要给她磕两个!
虽说这个时代用的是叩拜礼吧,但她又不是皇啊、王的,有话好好说,跪下干嘛?
“我?”小竹顶着一张哭花的脸使劲儿摇头,“都说练功要从小学起,我这都十七了,倒回去十年还差不多。”
“我教你。”衣容声音脆巴巴的,胸有成竹地说。
云瑶旧伤复发,衣容很自责。她也想过,如果当时不听从云瑶的话,一直陪在云瑶身边,或许结果会不同。
但违背天机阁“无论任何情况下,无条件服从上官命令”的规矩,就要回天机阁思过一年,衣容可不愿与云瑶分开。
衣容暗下决心,她会一直听姑娘的话。
她还乐观的想,姑娘每次的决定都不会出错,这次虽凶险,但结局是好的,化险为夷!
“你......你行吗?”衣容的行动力确实比普通姑娘快,可她没见衣容用过武功,逃跑那晚始终靠两条腿。
“行的,行的……”衣容被小看了也不生气,双眼晶亮地看着小竹点头。
“你真能行?”小竹不信。
“我真能行。”衣容很努力地保证。
云瑶淡笑不语。
“有人肯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南宫凝敲下小竹的脑门,就像苏盈雪敲她一样的手法。
“就知道哭,把哭的能耐用到学功夫上去。”现在连语气也特别像苏盈雪了。
“哎呀,郡主,疼!”小竹捂着额头边揉边说,模样像极了被敲的南宫凝。
“哈哈……”
“呵呵呵……”小竹心里的阴霾散了,憨态可掬地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云瑶暗暗舒口气,还好小竹不是狠钻牛角尖的人。否则,因有些话不能明说,恐要经历好一番言语疏导。
第98章 情绪全压在她身上
这时,从树上飞身跳下一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垂头道:“凤姑娘,元岱保护不力,使凤姑娘遇险,伤势加重,特来请罪。”
凤云瑶昏睡,第二日还没醒,元岱就顾不得自己的伤一直守在殿外。
昨天夜里凤云瑶醒来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是他去汇报的南宫聿。
卯时他就守在门口,想等凤云瑶出来赔罪,却被小竹抢了先。
“……”
这世间让云瑶惊诧的事不多,此刻就是一件,她一时无言以对。
第一波震惊还没缓过来,第二波又来了。
五六名暗卫从四处向元岱聚集而来,眨眼间全部默默跪地。
他们接应元岱寻凤姑娘,不仅未救到凤姑娘,疏忽大意反打草惊蛇,害凤姑娘被寂煞所伤,这样的败绩从未有过。
更让他们惭愧和不解的是,王爷一句责怪都没有。
王爷抱凤姑娘回来那晚,满眼的担忧,之后每日去看望凤姑娘,王爷不责罚绝不是未将凤姑娘放心上。
到底是为什么大家都捉摸不清楚。但向凤姑娘请罪是没错的。
南宫聿长身玉立疏窗前瞧着。
“王爷,属下这就去让元岱他们离开。”惊风站在南宫聿身后忐忑道。
自从那夜凤姑娘伤重回来,他就察觉元岱情绪低落,比平时少了许多话。
他也想到元岱是因保护凤姑娘不利耿耿于怀,可元岱直接找凤姑娘请罪令惊风意外。
凤云瑶来府上不久,七八个男子这一跪,等同将牵扯在这件事中所有人的情绪全压在凤姑娘身上,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重罚他们?
这次失手让凤姑娘遭了大罪,生死一线,惊风也没想通,王爷为何不问责?
南宫聿不置可否,一双清凉俊逸的凤眸凝视卧房门口那抹婷婷身影。
他觉得凤云瑶不会愿意看到众人因她受罚,才没有责难。但他们该请罪。
南宫聿知道,这是元岱自己想的请罪方法,挨几鞭子或杖责,皮肉之苦对元岱来说算不得什么,跪在一个姑娘面前,是他想到的对自己最狠的惩罚。
元岱的责任心和忠诚是他最大的优点。只是他的周围尽是尔虞我诈,事事千变万化,太过忠厚的人不适合呆在他身边。
南宫聿心中已有章程,他突然很想知道凤云瑶会怎么说?
没有得到南宫聿的允准,惊风不敢行事,只得继续站在南宫聿身后。
这要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哭了。
惊风想至少有两点哭的理由。
一是感动,感动摄政王府的照顾及王爷的救命之恩,还可以借机拉近与王爷的关系。
二是无措,几个大男人跪在面前,姑娘家定然吓得不轻,怎还有化解的办法?
可惊风瞧着凤云瑶没有哭的打算啊!
这么个大难题落到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身上,除了哭就只剩用置之不理来逃避了吧?
惊风正估测着凤云瑶应该会立即抬步远离一帮大男人时,听到凤云瑶平淡柔和的声音,疏离道:“你们是摄政王府的侍卫,云瑶只是借住于此,保护云瑶不是你们的职责。”
看来她住在摄政王府给太多人带来困扰。寂煞既能找来,毒王极有可能随后而至,她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却偏偏麻烦了众人,是该离开了。
让每个人了解自己是不可能的事,云瑶没有那样的抱负。但他们觉得她会责怪,云瑶有一丝挫败。
在众人眼中,她就是不明事理,不知好歹的人吗?
“云瑶临危之时,元岱竭力保护。你们能找寻云瑶至小楼处,云瑶只会铭感五内,何来怪罪?”云瑶语气很淡,心静如水更显真诚,无人觉得云瑶此时说的是场面话。
“保护凤姑娘是元岱的任务,元岱没完成任务,理应赔罪。”元岱很无奈,凤姑娘重伤他心中有愧,方来告罪,没想到其他人也来凑热闹,真是窘迫了。
“那你怎么不找“任务”说去?”云瑶黛眉一挑,凌厉反问。
不说害她重伤,现在说的是失职吗?
失职不该找她。
“……”元岱猛抬头,怔怔地瞅着凤云瑶,被问得语塞。
没完成王爷交待的任务,应该找王爷请罪,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觉得对不住凤云瑶。
第99章 约谈摄政王
“噗呲”姜灿来到书房,听到凤云瑶的问话,翛然发笑。
见惊风用眼睛横他,姜灿不在意的打开手中折扇慢摇,唉声叹气道:“这满院子的武夫,哎!真是难为凤姑娘了。”
南宫聿依旧注视着凤云瑶,俊脸淡然,看不透心里的想法。
看着元岱闷头闷脑的样子,云瑶想,他要是天机阁的人,她就拿个小棒槌在元岱脑袋上敲三下,给他开开窍。
不过,云瑶也就想想,无奈轻叹,敲打轮不到她来做。但话必须说清楚。
她正视跪地的侍卫,不假辞色道:“即是未完成任务,就要从失败中找原因,弥补不足,而不是跪在这里请罪。男儿膝下有黄金,七尺男儿当顶天立地,怎可轻易下跪?云瑶言尽于此,你们要跪我无权阻拦。”他们都是摄政王府的人,是站是跪不归她管。
“好一个男儿膝下有黄金!”姜灿折扇一合,落掌心握住,激动赞扬凤云瑶的话未说完,就见南宫聿转身大步往外走。
“还不起来,一个个身强体壮,还等着扶吗?”南宫凝双手插腰生气的问。
云瑶伤势痊愈是件乐呵事儿,原本她想与云瑶商量哪日把第一楼吃酒的约补回来,突如其来整这么一处好心情全没了。
真烦人,几个大男人还不及女子爽快。
“……”郡主这话是要杀人呢!
众侍卫慢慢起身。
“凤姑娘……”见凤云瑶话说完就要走,元岱站起身,挠挠头。他就想赔个不是,怎么惹凤姑娘不高兴了?
“......”还叫她干嘛?
唠十块钱的,她没空。
“王爷。”侍卫们见到南宫聿齐齐单膝跪地。
南宫聿一身玄色蟒袍,衣襟金丝纹绣,腰束深褐色锦带,坠绝世昆仑玉,尊贵非常。他从跪拜的众人中走过,周身带着王者的威严。
他堪堪朝凤云瑶走来,站定在她面前,威严褪去不少,看起来清俊出尘。
“既然这么想赔罪,以后就保护好凤云瑶吧。”南宫聿眸光淡然地瞧着元岱说。
元岱抬眼,一怔。
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
元岱呆在王爷身边虽未认主,大家都明白,元岱早晚会同惊风一样,成为王爷的贴身侍卫。
训练一名出色的暗卫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培养贴身侍卫花费更久,元岱已在王爷身边五年,出征时他也跟随左右。
此时王爷竟要将元岱给凤姑娘,王爷这是要时刻监管凤姑娘?
可元岱一旦另认主子,就不会效忠王爷了,这是规矩。
“别闹!”云瑶忽略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很认真地瞅着南宫聿说。
很快,元岱反应过来,拱手道:“元岱遵王爷令。”
然后他转向凤云瑶,单膝跪地,“属下拜见主子。”
“……”
这诡异的“雷厉风行”,云瑶有身处陷阱的感觉。
“你们,也一样。”南宫聿对其他暗卫施令。
苑中六名请罪的暗卫不约而同朝凤云瑶拱手,齐齐道:“属下拜见主子。”
云瑶狠闭下眼睛。
“南宫聿,我们谈谈。”
这样不行的,她要离开这里,怎么能带着一群摄政王府的侍卫?
她又不是皇族王相,出门还带着“仪仗队”。
若是有必要,天机阁不是没人,也不用摄政王府的人啊!
众人又是一脸惊骇,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凤姑娘约谈摄政王?
“好。”
摄政王就像是被相濡以沫的妻子随意叫去,这样的召唤在多年的生活中无数次的发生,家常便饭一般常态。
众人大跌眼球。
南宫聿转身朝书房走。
看着他背影挺拔,徐徐往前迈步,云瑶不多踌躇,快走几步跟上南宫聿。
一路无言,两人经过光滑石子铺成的小径,走上木桥,下方池水发出“淙淙,潺潺”的流动声,犹乐在耳。锦鲤游戏,绿柳浮碧,渲染七彩斑斓。
过了木桥又是小路,草毯之上绿树成荫。
云瑶在扶云苑住四日都在睡觉,今日走出卧房,观赏苑内舒阔风光,令她心旷神怡。
南宫聿走得不快,云瑶正好跟得上,远远看去两人更像漫步。
随南宫聿走进书轩,淡淡木香悠悠浮过鼻息,书案家具都是降香黄檀木所制。
晶莹剔透的碧玉茶盏,墙壁上悬挂的是古居吟先生的丹青。
案上整齐摆置狼毫、羊毫笔,宽窄长短一应俱全,威风凛凛的金虎镇纸,上好的端砚。
书阁中并无冗琐奢靡摆件,都是必备之物,件件价值连城又清雅别致。
第100章 龙凤珏
书架很大,有五层,浩如烟海。
“这上面的书,你都看过?”云瑶仰头浏览书目。
一眼望去大多是兵书,再顾一眼是法制、官治,还有诗赋、曲谱、武功……比之王府的藏书阁不逊色。
“嗯。”南宫聿轻应。
惊风默然端茶进来,放在榻中小桌上,并斟满两杯,退出门外。
云瑶走近坐下,拿起茶杯喝一小口。
目光看向疏窗,正对寝殿门口,元岱和几名暗卫,一举一动清晰明了,刚刚他是在这观看吗?
观看他的侍卫们为难她,不阻止,不帮忙?
杀五十万东璃大军,威名天下的摄政王,果然没人性啊!
南宫聿不疾不徐坐在另一侧,端起茶喝着,清俊的眸看过凤云瑶的侧脸后,也转向窗外,从容自若。
“想来真是一言难尽,云瑶来京翎为摄政王解毒,为师傅报答当年恩情。却屡次劳烦王爷搭救,此时只说一个谢字太敷衍。摄政王救云瑶之恩及这些时日的照顾,云瑶不会忘,更不能收摄政王的任何馈赠。只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都不缺少,来日若有用人之时,云瑶必不会推辞。”
一番话说完,云瑶觉得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晰,以摄政王的睿智,或许说得有些多了。还好南宫聿没有厌烦,安然的听完。
南宫聿俊脸平淡,不接话。
榻旁有个装满卷轴的澜纹瓷器,南宫聿随意伸手从诸多画卷中拿来一个放在小桌上,淡淡道:“打开看看。”
云瑶眸光瞧南宫聿一眼后落在卷轴上。
摄政王的举止一向难捉摸,云瑶不似以往那般意外。
这种情况下,不打开卷轴谁也猜不出摄政王是何用意?
这不是烧脑就能解开的问题。
云瑶缓慢伸手,握住卷轴拿起,打开……
一位如出水芙蓉般纯美的少女映入云瑶眼中,云瑶瞳仁一滞,压下心中的悸动,维持淡然问:“摄政王怎么会有云瑶的画像?”
小时候每年回一次京翎探望薛太夫人,因为年纪小,没有易容。
她不是凤云瑶,总有一天要回归本末。
幸得此画是她十二岁前的样子,仔细端详与戴假面的她有几分相似。
几分相似足够了,女大十八变,马马虎虎应该可以敷衍过去。
云瑶慨叹蔺无尘事无巨细,连仿照三年前的模样都想到了。
南宫聿有三年前的画像云瑶很意外,南宫聿留她的画像更不寻常,此时拿出来意欲难琢磨。
云瑶的问题南宫聿没有回答。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他将锦盒放在桌上,语气依旧淡淡,“打开看看。”
又是打开看看!
云瑶有种里面是定时炸弹的感觉。
打开,锦盒里放着半块玉佩,是上好的白色暖玉,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
云瑶看着看着,霍然想到什么,连忙放下锦盒,伸手到领口拽住一条红色锦绳。
随着锦绳往外取出,坠着的玉佩也出现在眼前,一样的莹白暖玉,雕刻凤纹。
南宫聿看到凤云瑶戴着另半边玉,很满意。既是摄政王的未婚妻,用摄政王府的暗卫理所应当。
云瑶脑袋嗡嗡作响,看着玉佩眼眶疼。
这半块玉佩是外公三年前给她的,当时她确实问过,“为何给她玉佩,玉佩何意?”
云瑶记得外公只说:“不必多问,随意戴着就好。”
她是被外公坑了三年吗?
“呃……摄政王,这玉佩相似很常见。”云瑶打算矢口否认,可南宫聿的账岂是随意能赖掉的?
在南宫聿无声且理直气壮的威压下,云瑶缓口气说:“误会,全是误会。”
玉佩贴身戴了三年,多少解释都显苍白。但天大的误会,又怎能不说清楚?
云瑶还想说点什么解释,南宫聿凝视着云瑶,先沉稳开口,“这是皇上赏赐本王的订婚信物,龙凤珏。”
两人眸光相遇,她在南宫聿的凤眸中看到了涟漪般的柔情。
她心跳加快,迅速别开视线,不敢再与南宫聿摄魄的眸光对视,不敢证实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她是被南宫聿降住了吗?
为什么每次与他对视都会落下风?
门口的惊风想,摄政王主动提及婚约,换成哪家闺秀都会乐得飞上天,凤姑娘竟然说是误会?
不过,王爷把皇上搬出来,凤姑娘当是不敢再拒绝了。
第101章 她倒别扭了
三年前,苏盈雪与薛太夫人提过订婚之事。但当时并没有定下来。
随着她的离开,此事石沉大海,玉珏只能是苏盈雪在她离开后转给外公的。
无论苏盈雪是什么心思,云瑶记得非常清晰,当时关于订亲一事,苏盈雪给南宫聿捎去消息,他并未回应。
沉默不说拒绝,算是给女方留足颜面。
若是无声的回绝她都不能明白,那真是白活了两世。
应是自己会错了摄政王之意,云瑶利落地取下玉佩,放在锦盒中。
看着锦盒中的一块完璧,南宫聿剑眉微蹙。
“云瑶之前确实不知玉珏的来历,请摄政王海涵。今日完璧归还,应该没有耽误摄政王。”云瑶尴尬地说。
云瑶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身侧,欠身见礼道:“摄政王的侍卫云瑶实在不能占为己用,烦请摄政王收回成命。”话落,云瑶不等南宫聿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占据摄政王的订婚信物三年,被男方讨要回去,还有比这更难堪的吗?
外公好坑啊!
她不愿意收他的玉佩,她的回绝干脆清楚。南宫聿看着凤云瑶逃出去,直到门口空空如也,终是没有阻拦。
良久,南宫聿起身站在疏窗前,眼神晦涩难懂看着已经空置的内院。
“王爷,凤姑娘去了雪怡苑。”惊风轻声道。
对于凤云瑶坚定严谨的拒绝,惊风久久难以置信。
整个燕瀛倾慕摄政王的女子不计其数,权势、地位、文治武功、过人的容颜风度王爷皆有,总有一样是姑娘们逃不过的。可一样都不能吸引凤姑娘。
王爷心悦凤姑娘,偏偏凤姑娘就是那个万里挑一拒绝王爷之人,苍天顽劣啊!
静寂少许,惊风才听到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嗯。去看看。”
“是。”惊风等南宫聿迈出两步,跟在身后。
雪怡苑
云瑶和南宫凝进屋的时候,苏盈雪上半身靠着床背,端着药碗往嘴边送,徐嬷嬷站在床边侍候。
卯时未过,衣容就跑了趟雪怡苑报平安,说早饭后云瑶会过来看望苏盈雪,以免苏盈雪腿疾不便,张罗着到扶云苑来。
徐嬷嬷直夸凤云瑶想得周到。
这几日她们天天劝着,每日三遍去打听消息才强安抚住苏盈雪。若是知道凤云瑶醒了,八匹马都拉不住的。
苏盈雪看见已经大好的凤云瑶,笑着朝她招手,“云瑶,快过来。”
她似顺手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里面还有大半碗乌漆麻黑的汤药。
南宫凝嘴一撇,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就知道招呼凤云瑶。
眼角余光瞥见南宫凝像个受气又倔强的小孩,云瑶觉得好笑。不过,现在也不是开解她的时候。
她笑着走近苏盈雪,看着徐嬷嬷端起药碗又送到苏盈雪面前,好言哄劝着,“夫人,药还没喝尽。谷先生说了,药必须按时足量服用才能好得快。”
苏盈雪被戳穿了心思烦躁道:“这么喝下去,我还不如早些去了来得痛快。行了行了,先放下吧。”这么苦的药,坚持喝四五天已是极限,她现在只觉得药都在肚子里,管不到腿上去。
徐嬷嬷脸色不太好,连忙道:“夫人啊,这话不吉利,说不得。”
苏盈雪不看徐嬷嬷,因为一抬眼就会看到她手上的药碗,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实在喝不下。”
每次吃药,徐嬷嬷都要劝着哄着唠叨着苏盈雪才能喝。这会儿,她还要劝,门外的婢女快跑进来,朝苏盈雪见礼道:“夫人,摄政王来了,已进雪怡院。”应是跑得太急了,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
以往王爷过来会欲先派人打招呼,这次来得突然,茶水、果子、熏香炉都没准备,雪怡苑的婢女、家丁手忙脚乱。
南宫聿步伐不慢,婢女话落,门口的帘子已撩起来了。
大家齐齐见礼,“王爷安。”
南宫聿随意扬手,大家都直起身。
他锐烁的目光快速掠过,不动声色地寻到站在床边倩盈的身影。
眸光未待停留,南宫聿就听到苏盈雪说:“聿儿来了,快到娘近前坐。”苏盈雪瞅着南宫聿清冷的俊脸展颜。
南宫聿面上冷俊不施言笑,却极听话的堪堪走近,经过凤云瑶时停顿下,眸光落在她局促的小脸上。
刚刚书房的事,她还耿耿于怀了?
他只说三句,还有两句相同。她却说了一大筐,全是拒绝疏远的话,他都没吱声,她反倒别扭了。
第102章 悄悄探脉
南宫聿挨着床边的紫檀木椅子坐下。
南宫凝又撇撇嘴,不招呼她,她自己找座。寻思着,她大步迈到南宫聿对面的椅子边上,大大咧咧地坐下。
南宫聿默然瞥她一眼。
“今日有好些吗?”南宫聿瞅着苏盈雪问。
听着南宫聿如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孝敬父母,表达自己的关心,不似以往冷漠,云瑶倍感意外。
他对母亲的关怀,对妹妹的宽容,很难与杀尽东璃五十万人马不心慈手软的形象匹配。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南宫聿?
“王爷。夫人又不吃药了。”徐嬷嬷马上把话茬接过去,盼着南宫聿劝解苏盈雪把药喝完,苏盈雪最听摄政王的话。
“都吃了好些日子,两条腿还跟灌铅似的,不喝了,不喝了。”她本就厌烦吃药,这几日只有她和徐嬷嬷的时候,她受着徐嬷嬷的碎碎念,实在烦了,咬牙忍着把药喝下。现在来了半屋子人,徐嬷嬷不好牢骚主子,苏盈雪语气强硬,坚决不喝。
南宫聿朝徐嬷嬷随意抬手,意思让她把药拿走。
徐嬷嬷一怔,满脸的失落。
“嗯。不吃就不吃吧,要不了多久,你的南宫大将军就会回来,看你瘸着去见。”南宫聿对苏盈雪漠然道。
“......”
她少女时崇拜南宫正源,后来如愿嫁给他,这些年她尽力做好持家有道的美娇妻,她不能允许自己在大将军眼中不美不娇。
世问有人见过瘸的美娇吗?
苏盈雪脸一沉,白了南宫聿一眼,这小子眼睛不咋这么尖,啥都能看明白。
“是呢,以后陪大将军赏花游园,登山踏青女儿就代劳了。”南宫凝晃荡着两条小腿帮腔。
挤兑挤兑娘亲,她心里怎么有点痛快呢?!
“拿来。”
苏盈雪气呼呼地将手伸向徐嬷嬷,眼中满是坚毅,她决不能一瘸一拐地见大将军。
徐嬷嬷乐了,双手捧着药碗麻溜递过去,生怕晚一息苏盈雪变卦。
就说摄政王厉害,一句话顶她们百句,郡主也是聪慧可人。
苏盈雪把药喝了,徐嬷嬷松口气,不忘为日后铺路,鼓励苏盈雪坚持服药,“谷先生说了,吃月余一准儿见好。”
“别说糟心的了。”苏盈雪堵了徐嬷嬷的话,只要是关于吃药的她都不想听。
月余?
不如杀了她痛快!
“云瑶快过来,让雪姨好好看看。”苏盈雪脸上又展开笑容,朝凤云瑶再次招手。
云瑶清美小脸上一抹浅笑,往前走两步坐在床边,苏盈雪就握住她白嫩的小手。
“瞧这小手细皮嫩肉的,哎,我不服老是不行啦!现在这腿又折腾起来,身子骨不争气。”刚嫌徐嬷嬷唠叨得心烦,此时,苏盈雪在云瑶面前忍不住悲观叹言。
苏盈雪每每见到凤云瑶总会有不似平常的情绪,南宫聿凤眸瞧着,他的直觉从不出错,苏盈雪寄托在凤云瑶身上的情感不像仅因薛寒云。可不是薛寒云又会是谁?
腿上生病不利于行很磨人,苏盈雪的消极情绪皆因旧患引起,云瑶悄悄将手指伸到苏盈雪的腕部,探脉......
第103章 没有非分之想
苏盈雪长吁短叹,徐嬷嬷马上安慰,“夫人这才用药五日不到,就是神仙的灵丹也没这么快呀!”徐嬷嬷是苏盈雪的陪嫁嬷嬷,伺候苏盈雪三十年了,像自己孩子一样见不得苏盈雪丁点不好。
看着苏盈雪打不起精神,刚安慰的话根本没起作用,徐嬷嬷有些急,瞧一眼南宫聿,犹豫一会儿说:“夫人,您前几日不是还说要看着王爷大婚?您要振作起来病才能好得快。”
摄政王是夫人的心头肉,别看夫人平日里对王爷咬牙切齿,有时“小子,小子”的喝,心里最惦记王爷。
夫人三年前就给王爷张罗定亲,王爷的婚事在夫人心里是顶天的大事儿。
“大婚!我哥啥时要大婚了,和谁婚?”南宫凝瞪大眼睛看着徐嬷嬷问。
这个话题太惊爆了,恐怕要令整个瀛州大陆震动。
“呃......”徐嬷嬷噎一下,郡主咋听的话嘛?
她说王爷大婚就是个话头,主要想开解主子。
南宫聿只当咋呼的南宫凝不存在,星点目光都没给她。
苏盈雪瞧向南宫聿,他正好瞅着凤云瑶,苏盈雪其乐陶陶,雨过天晴,笑得合不拢嘴,还拍着凤云瑶的手说:“真好!”
南宫凝不禁张大嘴巴,佩服她娘的变脸速度。
云瑶拿苏盈雪没辙。当初她自行去薛家说亲,事后做主将玉珏送去外公那里,此时又在暗示。
苏盈雪心里想着一朵花,南宫聿全无赏花之意,这对母子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哎!云瑶暗叹,她很无辜!
从始至终她对摄政王都没有非分之想,像南宫聿这般神级人物不适合她,她不喜欢仰视。
当初,她捎去定亲的信函,南宫聿没有回复,他的拒绝之意如秃头上的虱子。云瑶纳闷,苏盈雪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忽略南宫聿的想法?
“我哥要和凤云瑶大婚?”关于八卦之类南宫凝秒变机灵。
重点是冷若冰霜的南宫聿没否认。南宫凝是绝不会以为,她睿智到非人程度的哥哥看不出母亲大人之意。
南宫凝撇嘴,这对母子何时商量好的,又瞒着她?
云瑶听到南宫凝火上浇油的话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咳,别胡说。”云瑶忙摆手,严肃地出言阻止。
若不飞快制止南宫凝,云瑶真不知她还会说出多少让她外焦里嫩的话。
凤云瑶话一出口,南宫凝就察觉自己说多了。此时嬷嬷、婢女都在不说,当着男方的面说婚事,姑娘家多羞啊!
云瑶眼角余光看到南宫聿正瞧向她,脸颊热了,立即转移话题道:“雪姨,让云瑶看看你的腿吧,或许能有快一点的方法治愈。”
“治愈?”徐嬷嬷震惊不小。
屋里侍候的几名婢女也讶然瞅着凤云瑶。
当年苏盈雪与南宫正源刚完婚,圣旨便调南宫正源去镇守边疆,苏盈雪随军时怀孕了。
因路途遥远,怀孕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那时北境很太平,苏盈雪就在军营中住下待产。但是那个孩子没保住。
朝廷下令转移阵营,迁军经过很多山路,不能乘坐马车只能步行,苏盈雪小产不久,腿烙下病根。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请了多少郎中都未治好。
每年有三季此疾复发,每次复发苏盈雪都要在床上躺月余。就是平日不发病时,赶上夜里凉些也要疼一疼。
直到两年前摄政王将谷子易带来王府,经过谷先生的医治,苏盈雪的腿疾只要不受寒,不受累,就不会复发。但谷先生也仅仅是治疗到好好保养不发作的程度。
谷子易是瀛州大陆第四公子楚苍的关门弟子,得到楚苍神医的真传。连谷先生都没有说过“治愈”的大话,凤云瑶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有这本事?
此时,雪怡苑的嬷嬷、婢女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凤云瑶,她不会仗着夫人宠爱说大话吧?
第104章 有什么不一样了
“嗯,治愈。”云瑶淡淡应,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想法。
心里明白徐嬷嬷是太关心她才会莽撞出言,苏盈雪并未说什么。
“好。”苏盈雪相信云瑶。
云瑶先将盖在苏盈雪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
徐嬷嬷惊讶后顿觉自己失言了,忙上前,“凤姑娘,还是老奴来吧。”
主子信任凤云瑶,她们就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
群医对摄政王身上的毒无措时,是凤云瑶医治好的,她们不该轻看凤姑娘。
云瑶站起身后退两步给徐嬷嬷让出空间。
徐嬷嬷将苏盈雪的裙摆挽起一折,里衣的裤腿卷到膝盖处,干活特别麻利。
“凤姑娘,您看还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老奴。”徐嬷嬷恭敬道。
“没有了,剩下的云瑶自己来就好。”云瑶客气道。
徐嬷嬷在雪怡苑众家奴中的辈分、地位最高,徐嬷嬷都过去伺候帮忙,其他人不敢再轻视。
有婢女搬来矮凳,云瑶坐下,仔细看着苏盈雪泛青的腿,她伸手摸了摸。
云瑶静默思忖,苏盈雪的腿疾拖延太久了,如果她能承受住走大穴的话,行针两天或许可以慢慢走动,痊愈需多花费三五日。
如果她承受不住,就要再多些日子,此时很难明确康复时间。
将被子盖上,云瑶认真看着苏盈雪说:“雪姨,快速医治是可以的。不过,治愈时间现在不好说,这个因人而异。”
早就放弃的苏盈雪耳畔只存“快速、治愈”,滢润的目光看着云瑶,情绪压抑不住激动,声音微颤,“太好了。”
多年顽疾有了康复的希望,苏盈雪心情起伏在云瑶意料之中。
她直视苏盈雪,是郎中对患者阐述病情的模样,“但是……会很疼。”
云瑶说完,徐嬷嬷在一旁立时打个激灵,心有余悸道:“折骨断筋之痛啊!”说完捂住嘴,满眼恐惧,脸被自己吓白了。
“扑通”她忽然跪到地上,慌张握住苏盈雪的手道:“主子,不行的,挺不过去的,不行的呀!”凤姑娘四日前刚受过,当时她就站在苏盈雪边上,只是看着都疼得牙根打颤,全身汗透,更不要说是亲身经历。
苏盈雪淡定许多,拍拍徐嬷嬷的手安抚。腿疾折磨她二十几年,她早就被磨得心力交瘁,有时恨不得砍了双腿。
苏盈雪真想试试,不管刀山火海、折骨断筋,她就闯一闯,也好过日复一日承受这令人身心力竭的煎熬。
苏盈雪也坚信云瑶,这孩子从不夸大其词,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不会轻言承诺。
徐嬷嬷跪得突然,把云瑶吓一跳,又来了!
“徐嬷嬷你快起来吧。”云瑶无奈。
“云瑶是受了内伤,雪姨又不是。”大穴冲脉没把她怎么样,倒把徐嬷嬷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吓出了后遗症。
云瑶这会儿仔细瞧瞧徐嬷嬷,年过五旬了,咋还这么胆小?
“有多疼?”耳畔传来磁性的男声,云瑶的心泛起涟漪。
“虽远不及折骨断筋之痛,但要将瘀结的血块冲开,需花费一些时间,疼痛会一直持续,治疗者要有极强的忍耐力。”云瑶极力让自己淡定面对南宫聿的凝视,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自从书房一别后,南宫聿的一言一行对她都有触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旦开始医治不能中断。中途坚持不住可能会晕厥或呼吸困难。”她有丹药,苏盈雪熬不住,可服用缓解。但是,这些话云瑶不会说。
如果她说了,苏盈雪会有依赖,毫不犹豫的决定治疗。选择这种医治方法,患者不可存丝毫动摇和侥幸,容不得丁点软弱。
苏盈雪侧过脸瞧向南宫聿,相公和儿子是她的主心骨。
云瑶眸光平淡瞧着苏盈雪,无论心里多想尝试,希冀康复,也不会毅然抉择,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男人,甚至是“要不要治好自己的病?”这样的事情。
第105章 本王相信她
南宫聿怎会看不透苏盈雪的心思,决定道:“治吧,本王相信她。”
他没有怀疑,说到“她”时,眸光深深地看向凤云瑶。
刚平复的心潮又有起伏,云瑶咬牙强压着,她绝不会与这个时代的男人有跨越友谊的关系,她厌恶不平等的相处方式。
“我也相信你!”一直未发言的南宫凝语气坚定的说。
哥哥中毒她被支走,云瑶重伤不让她靠近,现在娘治疗顽疾是家中的头等大事,她必须参与进来。
云瑶回头朝南宫凝莞尔,南宫凝亮晶晶的眸瞧见云瑶一只眼睛俏皮地朝她眨一下,小脸顿时笑开了。
头转回来的时候,云瑶的目光避不开地经过南宫聿,他一直看着她干嘛?
别以为是摄政王本姑娘就不敢剜你眼珠子!
云瑶刚升起狠念,须臾就理智回归,秒怂。
她还真不太敢!
“云瑶啊......”苏盈雪的招唤将云瑶的思绪拉回原位,她灿眸看向苏盈雪,听着她说:“别有负担,雪姨这腿治不好才是正常。”
“会好的。只要雪姨有坚不可摧的毅力。”云瑶微笑着鼓励苏盈雪。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翠绿色的玉瓶递给旁边的徐嬷嬷,轻声吩咐,“给雪姨服一粒。”
“哎!”云瑶一番成竹在胸的言辞,把徐嬷嬷听得激动不已。她像是看到苏盈雪康复一般精神抖擞,全身筋骨都充满力量。
婢女端来一杯水,徐嬷嬷从玉瓶中倒出一粒通体雪白的药丸。
玉瓶清雅别致,晶莹剔透,精致得让徐嬷嬷不敢重放,轻轻摆在婢女端着的托盘中。
徐嬷嬷倒药时,南宫聿锐利的眸光落在玉瓶底部……
徐嬷嬷将盛药丸的小盅放在苏盈雪手上,握着一杯水等着。看苏盈雪将药倒入口中,将水递过去。
云瑶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卷,这是她辰时让衣容回碧落阁取的,里面是九根金针。
这时,惊风突然出现在门口,云瑶眼角余光看到南宫聿起身走了。
挺好!
大家都觉得挺好!
摄政王离开,整个屋子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南宫凝不禁起身走到床前看着,贴身服侍苏盈雪的两名婢女无声凑近,还有伺候茶水洒扫的三个小丫鬟溜边瞧。
不一会儿,云瑶身后站满了人。
云瑶取出一根金针,徐嬷嬷极有眼力见儿,马上将被子翻开,苏盈雪布满青纹的双腿进入云瑶视线。
她捏住金针的手指不被察觉地灌入内力,扎在苏盈雪腿部的一处穴位上,苏盈雪立即就感觉到刺痛,“嘶......”。
云瑶迅速抽出第二根金针,同样悄无声息地灌入内力,扎进。
苏盈雪的疼痛又加重些。
然后是第三针、第四针……每扎进一针,痛感就比前一针更甚。
苏盈雪咬牙挺着不出声,渗出满额的汗珠。
南宫凝双手紧握,手心湿润。
平日里她总是与苏盈雪置气,气苏盈雪不重视她,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娘很悲哀。
此刻,南宫凝突然怕了,怕苏盈雪熬不过,怕自己没了娘亲。从没有过的缺失感包围着她,心孤零零的。
徐嬷嬷比南宫凝站得靠后些,服侍了苏盈雪半辈子,苏盈雪是她挂在心尖上的人,苏盈雪疼着,她感同身受,背部的衣服湿了一片。
云瑶全神贯注,一针、一针,精准沉稳,气定神闲。
一屋子人都瞪直了眼睛,屏气凝神。
第六针扎完,云瑶抬眸瞧一眼苏盈雪,她脸色煞白,眼神忽明忽暗,虚汗不停地顺着脸侧往下淌的模样是到达极限了。
云瑶朝徐嬷嬷无声挥下手,徐嬷嬷做了半辈子侍候人的活立即会意,从云瑶身后绕过来,手掌按住苏盈雪。
苏盈雪栽倒在徐嬷嬷身上,仍咬牙一声不吭。
“拿条干净厚实的帕子来。”云瑶没有回头吩咐,手上又捏起第七根金针。
后面站了一群怔怔失神的人,全没反应。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都是死人吗?”徐嬷嬷急了喝斥道。
这一声可把奴婢们吓得不轻,瞬间鸟兽四散,屋里仅剩凤云瑶、南宫凝、徐嬷嬷和苏盈雪四人。
第106章 三年前的事1
苏盈雪贴身婢女敏株快速将一条雪白厚实的棉巾递到云瑶手上就退出屋外,听候差遣。
当第七针落下时,苏盈雪忍不住了。
“啊……”云瑶霍然起身,飞快将棉巾送进苏盈雪口中。
眼看云瑶细柔的小手似要被苏盈雪一口叼到,南宫凝和徐嬷嬷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雪姨,熬过去就可以如常人般行走,不必再受腿疾之苦了。”云瑶诱惑着,捏起第八根金针。
“嗯......”苏盈雪没力气点头,眼睛半开半合,嘴里咬着棉巾唔嗯。
云瑶颔首,确定苏盈雪的意识清楚,扎入第八针......
屋外
惊风和元岱尾随南宫聿出雪怡苑,院外十步远是长亭,南宫聿款步亭中。
他坚信不疑凤云瑶能医好苏盈雪,并无过多担心。
惊风见南宫聿在一处站定才低声汇报:“王爷,找到寂煞了,在良城郊外。”
鬼灵阁的分阁在青州,这次追逐寂煞发现,鬼灵阁在良城还有一处藏身之地。
良城毗邻京翎东,两城同属京州,有水路,来往通商便利,是一座繁贸之城。
良城来自各地的商客众多,是掩人耳目的绝佳之地。
藏身之地位于密林山穴中,十分隐蔽。王府的麟卫一直监视着,这些日子进出的人寥寥无几,分阁称不上,估计是一处临时落脚点。
“王爷,那晚寂煞逃离后,被一伙人追杀,受了伤。”这是寂煞就近躲进良城的原因,也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追踪。
说到追杀寂煞的人,元岱把话接过来道:“他们不像江湖中人,行动安排周密,刺杀后迅速变装四散。仅追踪到两人,往南境方向去了。”
鬼灵阁暗杀的人无数,寂煞定有不少仇家。但江湖人仇杀没有章法,那些人早有准备,也计划好了全身而退,且有领袖。
“元岱去准备,今晚行动。”寂煞的恩怨情仇南宫聿没兴趣知晓,他只管讨债。
话落,南宫聿抬步往回走,边走边说:“此事过后,就去凤云瑶那里吧。”
言下之意,这是元岱最后一次参与摄政王府的行动,由他带队。
寂煞身边人手不多,击杀寂煞胜算非常高,王爷这是让他不留任何遗憾离开的意思吗?
沉默......
不是他不愿认凤云瑶为主,是凤云瑶不愿收他。自己仿佛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子,元岱沮丧垂眸。
直到南宫聿踏进雪怡苑,元岱才沉声应:“是。”
惊风叹气,在一脸颓然的元岱肩膀上拍了拍,反复掂量也没寻到合适的安慰之言。
凤云瑶绝对是位好姑娘,比之寻常女子胜出一大截。但惊风没有给姑娘家做暗卫的经验。
凤云瑶似乎不会在京翎久留,惊风对元岱也有不舍,多年兄弟一朝分开,从此茫茫江湖,不知何时再相见?
惊风想与元岱叙叙情谊,可元岱此刻情绪低落,他再提及分别,岂不雪上加霜?
屋里
“徐嬷嬷还记得那杯茶啊?”云瑶没想到,三年前的丁点小事,会给徐嬷嬷留下深刻印象。
抛去在摄政王府的日子,徐嬷嬷与云瑶仅在薛家有过一面之缘,那是苏盈雪给南宫聿定亲的日子,徐嬷嬷记得很清楚。
扎针后需要持续两刻,这期间是最煎熬的。这个话题亦是苏盈雪在意的,成功转移了苏盈雪的关注力。
徐嬷嬷见苏盈雪似回想,赶忙语言生动地展开话题:“嗯。老奴记得是薛家三姑娘端的茶水给夫人,也不知怎的茶没送到自己摔个大马趴,呵呵......”
第107章 三年前的事2
云瑶讳莫如深地翘唇浅笑。
“然后呢?不是说有虫子?”南宫凝也积极参与,她一向好奇心重,是真想知道。
徐嬷嬷表情栩栩如生,还带着调侃,“后来,茶杯就摔出去了。可好巧不巧的茶水里的虫子落到薛家三姑娘手背上,这把她吓得呀!一下蹿起来,幸亏她个子不高,否则房顶都漏了。”
“哈哈......”南宫凝笑噱。
苏盈雪弯唇,刚投入追忆,又是一阵巨疼,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那虫子是云瑶放的。”
“啊?”
疼得晕乎乎的苏盈雪惊呼,她一张嘴,棉巾掉在床上。
惊风走进雪怡苑见南宫聿玉立在门口,听到屋里传出凤云瑶的闲聊声。
“三姐姐想去送茶,她就让家丁捉条又大又绿的虫子放到云瑶书桌上,云瑶受到惊吓就不能给雪姨奉茶了。”
“你薛家三姐姐是个坏心眼,她为啥不想让你给娘送茶?”南宫凝不开心地说。
云瑶没回答,她觉得苏盈雪和徐嬷嬷知道。
“凤姑娘其实不怕虫子。你把虫子放到茶杯中,三姑娘端过来,让她出糗。”徐嬷嬷不禁打量凤云瑶,没忍住打趣问:“内敛婉柔的凤姑娘还有这么淘气的一面呢?”
云瑶抿抿唇,不似夸她?
“真是坏人没好报,连老天爷都帮着啊瑶,摔得恰到好处。”南宫凝解气地说。
“以己度人,怕虫子的是三姐姐。”至于薛梓柔是怎么摔的云瑶故意忽略掉了,这个功劳就算给老天爷吧。
屋外,敏株听着颇有趣味的谈话,碍于摄政王站在院中,想笑不敢,憋得脸都红了。
南宫聿不禁薄唇微扬,哪里内敛温婉了?
惊风又看到南宫聿笑了,不禁惆怅,凤姑娘若离开,王爷会有不舍吧?
转念他又舒阔地想,或许王爷能留下凤姑娘,元岱也不用走了。
屋内
“云瑶啊......”苏盈雪鼓足力量唤一声。
大家不出声,等着她后面的话。
疼痛时而重时而轻,苏盈雪深吸口气,像是有忍耐多年的话竭力道出来。
“你是因薛家人对你不好,才连句招呼都不打离开的吗?”这不是苏盈雪心里想的原因,她欲言又止,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才问:“或因为不愿定亲?”
姊妹之间少时顽劣不至结仇,在苏盈雪的印象里,云瑶不是心胸狭隘的姑娘。
那时她正与薛老夫人商量定亲的事儿,云瑶突然不辞而别,一去三年不归,若南宫聿没中毒,有没有可能此生不见?
许久安静......
屋外的南宫聿眸光微动,俊脸清淡无波,心却第一次失了稳重,急于想听到答案。
云瑶知道,无论多少年过去,那次的不告而别和三年不归,都是苏盈雪心里的结。她之后派人给外公送去凤佩,大概有试探之意。
外公没有告诉她真相,也不会承诺苏盈雪,以他随缘的性格估计苏盈雪只能得到“不必强求”的答复。
良久云瑶不吱声,苏盈雪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她几乎忘记了腿上的疼痛,极专注地瞅着云瑶,小心地说:“你若不愿和聿儿定亲,无需委屈自己,日后就同雪姨的亲闺女一样。”
南宫聿眼皮猛跳两下,认闺女不管儿子了。
三年前不告而别,她确实欠苏盈雪一个解释,云瑶沉口气,语气淡漠得不像是说自己的事。
“那天上元节,三姐姐同云瑶说,五姐姐去春熙街还没回来,应是买了不少东西,让云瑶去接,马车都备好了。三姐姐买通车夫,将马车赶到郊外僻静处……”
南宫聿瞳仁一震。
屋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隐有猜测。
“三姐姐雇了......”云瑶扬眸想了想才道:“五个壮汉来欺负云瑶。”当时激怒了她,时隔三年,再提起此事,云瑶心情平静无波。
五个壮汉?
三人震惊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云瑶那年只有十二岁,这不是恶作剧,不是恫吓,是要弄死凤云瑶啊!
薛梓柔十几岁心肠就这么歹毒,长大还得了?
“混账东西。”苏盈雪气得炸肺骂道。
第108章 三年前的事3
十二岁的云瑶,那么小若是被五个男人糟蹋折磨......
南宫聿呼吸一滞,有什么堵在心口压抑难当。
敏株吓得打个激灵,往房柱子后面挪,摄政王冷厉的目光好刺骨。
“属下立即去查。”惊风声音不大。
姑娘家的清誉最重要,凤姑娘如今身处京翎,这件事不能被有心人翻出来做文章。
南宫聿没有回答。但惊风分得清,王爷是默许还是不许。
惊风无声退出雪怡苑。
“后来呢?”南宫凝瞪大眼睛问,心里拜托了无数遍佛祖,云瑶千万不要有事。
苏盈雪腿上因血流不畅淤积的青纹消散不少,时辰也差不多了,云瑶准备拔针。
“后来四哥哥来了,重新为云瑶找来马车,送云瑶出城。自此后,云瑶三年不曾踏进薛家。”云瑶说着,已经捏住一根金针拔出。
“当时一定吓坏了。”云瑶没出什么事,苏盈雪松口气。但心疼极了。
“那些人呢?”徐嬷嬷提着心看凤云瑶问:“姑娘可有伤到?”
“哪些人?”云瑶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拔针上,不经意反问。
薛梓羡救了她,她脱离险境,离开京翎,这就是她的结局。薛梓羡回到薛家将此事告诉了薛太夫人,太夫人震怒,将薛梓柔送去了清虚观。
云瑶垂眸,又拔出三根金针。
“就是......”徐嬷嬷哽一下,低声问:“欺负姑娘那些人?”
徐嬷嬷的话落入耳畔,云瑶小唇缓缓延伸。薛梓柔害死她不够,还要让她清白尽毁,死而不堪,以为她们会疑惑何仇何怨,会问三姐姐为什么害她?
却不想,三位没有一个人问,连徐嬷嬷都只顾着关心她,云瑶欣慰不已,有此家人夫复何求?
徐嬷嬷看着凤云瑶笑觉得很不寻常,诧异地问:“凤姑娘,你笑什么?”
哪家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还能笑得出来?
就算没出什么事儿,名声也毁了,飞短流长能把人淹死,以后还怎么嫁人?
凤姑娘是不是心太大了?
“死了,尸骨无存。”云瑶又拔出三根金针。
“定是薛梓羡杀的,那小子最在意你这妹妹。”苏盈雪笃定。
杀得好!
云瑶浅笑不语。
苏盈雪只想着梓羡是哥哥,哥哥保护妹妹说得通。可苏盈雪忽略了一点,薛梓羡那年不过十四岁,纵然自小习武,也难敌五个壮汉。
她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领悟力超出原本的年龄,也不可能十二岁练成《凤九诀》。
最后一根金针拔出来时,血液充盈血管若遇到阻碍,就会非常疼,云瑶看着苏盈雪认真地问:“雪姨应知道了,云瑶为何没有回去对质和报复回来,而是选择沉默离开。”
苏盈雪一怔,随即点点头,因为薛寒云和薛家太夫人的抚养之恩。
当初,云瑶不辞而别,她心里不舒服好一阵子,就算不同意定亲,也不至寡情于此。没想到,她竟是经历了这些惊悚之事。
事后,她尚能顾着薛家的恩义,薛太夫人的颜面息事宁人,苏盈雪实在难以置信,这些是十二岁的孩子能思量到的吗?
最后一支金针在苏盈雪思忖时拔出。
“嘶......”苏盈雪回神,手按在腿上,感觉到一阵剧烈疼痛,而后舒缓。
“雪姨,你睡一会儿,云瑶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云瑶站起身,将被子掖好叮嘱,“谷先生的药这两日还要吃着。”
苏盈雪蹙眉,又听到云瑶说:“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有助益。”
苏盈雪不情愿地点头,委屈巴巴地说:“好,只吃两天。”她很累,也不忘讨价还价,可见是有多不喜欢吃药。
“嗯,两日,绝不食言。”云瑶笑着保证。
徐嬷嬷展颜,之后的两天就不用哄夫人吃药了!
徐嬷嬷扶着苏盈雪躺下,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拉上被子,就这么一会儿,苏盈雪睡着了。
云瑶的叮嘱声落入南宫聿耳畔,他转身往外走。再看雪怡苑内,敏株叩首在地,身体颤抖如筛糠……
云瑶拒绝了徐嬷嬷相送。徐嬷嬷也想看顾苏盈雪就没客套,内心对凤云瑶满满的称赞。
云瑶和南宫凝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衣容和小竹,看到五体投地的敏株不解。
担心吵到屋里睡下的苏盈雪,南宫凝直接弯身拽着敏株的手臂将她拎起来,默然诧异审视她。
“奴婢昨夜忘记盖被子,受了风寒,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敏株边说边哆嗦,连牙根都打颤。
南宫凝生怕搅扰苏盈雪休息,不多问连连挥手。
敏株腿软,脚下虚浮,深一脚浅一脚,逃似的离开。
云瑶灿眸瞧着,酷暑时节受风寒实属不易。
第109章 下棋
南宫凝挽着云瑶的手臂走出雪怡苑才说:“啊瑶,你昏睡的时候戚家兄妹和文公子来探望过,哥没让他们进来。”
在南宫凝看来,南宫聿管得太宽了,凤云瑶的朋友哥哥凭啥拒之门外?
她也担心凤云瑶不悦,觉得住在摄政王府不自在。
“哥哥应是不想他们搅扰你修养。”不赞同南宫聿的做法,他也是哥哥,代表南宫家,南宫凝解释着。
南宫聿这番行事作风云瑶并无意外,大概正好撞上摄政王心烦。
那时她睡着,他们来也只能是看看,进不进来没多大区别。不过,心意她要领的。
“嗯。等两天吧,雪姨的腿大好,咱们第一楼吃酒。”
南宫凝佩服凤云瑶,话总能说到她心坎里,冁然道:“好,正有此意!”
“第一楼吃酒要等两天,九州商会的十八拼午饭后是不是能安排上,凝郡主?”云瑶微挑眉问。
“能能能。小竹这就去九州商会订一份回来。”不用主子吩咐,小竹立即应承,说着就往前跑。
“我陪你。”衣容紧随其后。
衣容和小竹跑远了,两位姑娘无事闲庭信步,南宫凝与云瑶说说京翎里的人和事,远的近的都有,想到什么讲什么,很随意。
云瑶就给南宫凝讲京翎以外的民间趣闻,南宫凝顿觉自己如笼中雀,好多事儿不仅没听过,想也是想不到的。
南宫凝把云瑶拉到她的钟毓苑用午饭。
午饭后,南宫凝偶然说要下棋,云瑶觉得奇怪。但闲暇时间她也无所谓做什么。
南宫凝想下棋,她奉陪又何妨?
八月下旬,午后屋里闷热,南宫凝叫人把棋盘搬到浮曲亭,那里柳林成荫,时有清风,是暑日乘凉的绝佳之地。
棋盘、棋子都已安置妥当,南宫凝执黑子,先落于身右方星位。云瑶颔首,瞧这架势南宫凝棋艺应是不错。
云瑶执起白子放下。
黑子白子交替落在棋格上,不过几十处,时间丝丝消逝,云瑶有睡着之势。
“你别着急啊,容我好好想想。”南宫凝食指和中指夹一黑子,在棋盘上方浮浮沉沉。
云瑶白皙细嫩的手敷在棋盒里,另一手撑着额角,看困了合上眼,淡淡道:“不急,落子后说一下方位就好。”
轻风拂面,凉爽舒服,此处真是完美的小憩之所。
时寤时寐,不知过了多久,云瑶听到南宫凝的声音:“下好了,横九纵十。”
云瑶羽睫微动,敷着棋盒的手缓缓执起白子,准确落在一处棋格上,收回的手归入棋盒中。
南宫凝瞪大眼睛瞅着凤云瑶跟脑门长眼睛似的,闭眼对弈游刃有余,有些泄气。
下个月中是京翎闺秀大选赛,届时会有排名,故此拉着凤云瑶陪她练习下棋。可凤云瑶这样也太打击她了吧?
她不是很在乎名次。但总要顾及郡主名声、摄政王和南宫家的颜面。
她不是目不见睫的人,只要不输得太难看就好。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南宫凝下意识仰头,威严令人肃穆的南宫聿映在瞳仁中。
南宫凝错愕,差点惊呼。
南宫聿摆下手,南宫凝似被施了仙术,立即噤声,轻手轻脚挪到旁边石凳坐着。
南宫聿默默坐到凤云瑶对面,凤云瑶容颜安稳,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
他凤眸扫棋局,瘦削修长的手指执起一子稳稳放在棋盘上,再朝诡异沉滞,缺乏活力的南宫凝瞧一眼。
“横七纵十。”南宫凝马上报出棋位,似晚一息会被罚打手板。
云瑶羽睫颤下,手缓慢抬起,两指间执一白子,盲落于棋盘上,然后将手放回棋盒中,手指搭敷在诸多白子上。
“横十一纵七。”南宫凝瞅着南宫聿落子说。
云瑶秀眉微动,白子落下。
“横六纵十。”南宫凝再报出。
云瑶霍然睁眼,眼前出现荣贵俊朗的男子,他看着棋局,和传说中的摄政王南宫聿长得一般无二。
第110章 你想得第几
云瑶难以置信地重新闭上眸,再睁开,眼前人像亦如刚刚。
“摄政王......”说着云瑶变躬迁席,“安”字未说出口,南宫聿瞅着棋盘扬手,意思不必多礼,坐下。
云瑶踌躇,慢吞吞坐回石凳,眸光瞥向南宫凝。
叛徒!
南宫凝撇撇嘴,她是被迫无奈啊!
两人忙着交错眼神。
“当当”南宫聿修长的手指敲棋盘。
云瑶转眸,眸光随声落在棋盘上,接着下?
能说不吗?
云瑶缓缓拿起一颗白子放在棋格上,燕瀛的摄政王很闲!
南宫聿当然不闲。因他对下属各司分工明晰,解决问题剖决如流,涓滴不遗,一般不会反复,才得以闲暇。
他只需大朝会、有要事禀奏和皇上宣召时进宫。
南宫聿放一子,云瑶紧随其后落子,黑白子交替落下,时间悄悄消散……
黑方一路攻势,雷厉风行,掌握主权。
白方以守为主,抓住机会把黑子封堵,步步逼近......
百子过后,白子一招落下,黑子收拢防线,白子被横断。
“摄政王棋艺超然,云瑶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坦然认输,说完云瑶就想起身告辞。
对凤云瑶的恭维南宫聿不为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敲两下棋盘“当当”。
棋下完了还干啥?
云瑶坐回石凳,干巴巴地瞅着南宫聿,等候摄政王下一步指示。
“好好下。”南宫聿凤眸抬起,眸光精锐地瞅着凤云瑶写满“逃”字的小脸。
“......”
咋不好好下了,下得多好啊!
输的惟妙惟肖。
嫌她下得不好,找别人去呀!
云瑶也就在心里痛快腹诽,面上全是恭敬,更不会说出招惹摄政王的话。
“无路可走了。”她无奈地说。
南宫聿剑眉一挑,眸光凌厉,睁眼说瞎话。
南宫凝心一惊,马上用手指戳戳凤云瑶,使劲儿给凤云瑶使眼色说:“有路有路,下,下呀。”
皇上想让摄政王在大赛中相看众闺秀,有相中的就选做摄政王妃。她想求南宫聿拒绝皇上,她的劣质水准,可以在全瀛州人面前丢脸,决不能在南宫聿面前现眼。
虽然,事后他也会知道,可现场瞧着,她压力太大了!
她想讨好南宫聿无从下手,已经烦恼了几日。南宫凝想,若是南宫聿同凤云瑶下棋开心了,可以借机提一提。若是南宫聿不悦,约摸日后没啥机会,这事儿就泡汤了。
她脆弱的心很难承受,估计会死在大赛当场。
云瑶被戳得一头雾水,这棋不下还不中了?
南宫凝心机不深,在熟人面前更不加粉饰,云瑶瞅着她猜测,这是有求摄政王吗?
“摄政王,没有彩头,实在无趣。”云瑶叹气摇头,话锋转变,一脸无奈说无路可走的凤云瑶幻化了。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不必麻烦。”南宫聿云淡风轻,可云瑶怎么就听出了暧昧呢?
心泛涟漪,云瑶别开微微发热的小脸,瞅着南宫凝直截了当问:“啊凝,你说要什么好?”被摄政王撩心,她付出太多,东西不要就亏大了。
她更不能等私底下问南宫凝再找一次摄政王。
南宫凝震惊,凤云瑶绝对会读心,她想什么她都知道。
南宫凝谨慎地瞄了眼淡漠清冷的南宫聿,踌躇。
云瑶想,南宫聿不是南宫凝的哥哥吗?怎么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说?
难以启齿?
云瑶眸光移到棋盘上,主动邀她下棋就不寻常。
“有事儿?”云瑶注视南宫凝问。
有事得说,连至亲好友都瞒,还有什么助力?
南宫凝一噘嘴,知道藏不下去了,不敢看南宫聿低头道:“就是......下个月是闺秀大选赛,我想练练棋艺。”顾左右而言他,南宫凝心里话说不出。
“就是你和我说的,顾漪涵一幅《春意盎然》图得了头名的比赛?”云瑶单手撑着额头,回想一下问。
“嗯。”南宫凝闷闷应声,实在没底气。
“你想得第几?”云瑶黛眉一挑。这么上心努力练习,定是想拿好名次。
她不知道南宫凝上届是第几名,这次规划超过几人?
南宫聿掀眸瞧云瑶一眼,应该问倒数第几。
第111章 他太冤了
“哎呀,我哪有想得名次,我就是......”南宫凝脸红了,羞愧不已。
“不想让哥去,不想输得太难看。”狠狠一闭眼,南宫凝迅速把话说出来,像是不飞快吐出就会在喉咙里引爆。
云瑶疑惑瞧南宫聿,闺秀大选赛摄政王去干嘛?
应是祭礼司管吧?
南宫聿眸光淡淡,他与皇上就那样吧,心如明镜,不能言。
“皇上若有旨意,本王必须去。”观看一场比赛这么小的事,他岂能抗旨?
“平时不学无术,如今知道难受了?”南宫聿严厉道。
他不在意南宫凝会丢他的颜面,摄政王的颜面不是说丢就丢的。
成绩与否南宫凝都是他的妹妹,是南宫家的人,也正因如此,他要对她严苛。
南宫凝瞬间热泪盈眶。
终于知道南宫凝为何畏惧南宫聿了。严词加上他冷厉起来整个瀛州大陆都为之一颤的脸,简直是活阎王。
云瑶眼神不善瞥一眼南宫聿,没有一点儿做兄长的样子,怎可说如此重话斥责妹妹?
南宫聿多敏锐的人,凤云瑶目光一瞬闪过,没逃过他凌厉的眸光。
不是不学无术吗?
说句实话遭个冷眼,他太冤了。
“都比什么?射御你应该可以吧?”云瑶小心地问,担心再伤到南宫凝的自尊心。
在燕瀛数术是个异学科,只有极具天赋的人才会被选拔进入专门学堂修习,云瑶想,比试中应该没有数艺。
“嗯。”南宫凝抹把脸,沉闷道:“武艺、骑马、射箭都过得去,琴棋书画就不行了。”大赛将数艺换成了比武,仍是六艺。
云瑶心里算计着,武艺骑射都高分的话,胜算一半,礼乐书只要苦修一门就能拿好名次,时间充足多修一门的话,或许可以得个魁首。
琴棋书画虽为弱项。但苏盈雪一定给南宫凝请过老师,这样就比未入门强很多。
南宫凝瞅着凤云瑶脸上慢慢浮现的信心,她真不想打击她,可南宫凝更不想最后凤云瑶也对她失望。
“上一届顾漪涵的头名应属侥幸获得。南岳欲犯边疆,武将家功夫好的女儿大多去战场历练……”觉得云瑶懂了,南宫凝没再往下说。
武艺是顾漪涵的弱项。但没有高手,分数就高了。
“去年三项我也得了高分,成绩不算惨。今年武艺骑射三项有不俗的对手,再想得到上次的分数不易。”南宫凝垂头丧气,最好的方法是用另三项弥补,可琴棋书画能得到的分数她不敢想。
去年大赛刚结束时,她还能每日弹画几许,后来因兴致缺缺,两三天练一练,浅尝辄止,时间一长,全丢弃了。
这些事儿都在她心里,也知应将勤补拙,可就是提不起兴趣。
“啊凝,凡事没有定局之前都不要灰心,拔得头筹的希望还是有的。”云瑶很认真的瞅着南宫凝鼓励。
武艺骑射虽有高手,也是南宫凝的强项。顾相包藏衍王,皇上虽未颁旨,顾谦的丞相是做不成了,全家都被禁足府中,顾漪涵不会参加这次大选赛。
有胜算,她说得没毛病。
南宫聿剑眉一挑,南宫凝拔得头筹应该比战胜东璃五十万大军还难。
不是他小看自家妹妹,实在是南宫凝三艺的水平上不了台面。
好在南宫凝明事理,从不自欺欺人,不妄想就不会伤心伤神,南宫聿觉得南宫凝也就这样了,自在开心就好。
至于大选赛关乎脸面、名声之类的,在他看来无关大事,更不可能影响南宫凝择婿,就忽略吧。
“啊瑶,你别安慰我了,虽然顾漪涵今年不可能参加。但还有简舒瓷和其他闺秀,头筹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只要分数不太靠后就好。”
第112章 此女比狐狸还狡猾
南宫凝见凤云瑶不出声,单手托着下颚冥思苦想貌,就知她在记忆里找寻简舒瓷的讯息。
“简舒瓷是吏辖司司首的女儿,也是皇后的侄女,去年简舒瓷摔伤腿没有参加。一般武将家的女儿琴棋书画都是短板,文官家的女儿武艺骑射处于劣势。简舒瓷是文官之女。但从小习武,是个劲敌。”
因为南宫聿不亲近太子,皇后与南宫家不对付,简舒瓷就处处与她作对,时常寻衅。若不是必要,她是厌于提及此人的。
“比武时遇上简舒瓷,我没什么把握胜她……”南宫凝顿了下,硬着头皮说。
云瑶抬眸瞧南宫聿,南宫聿泰然自若,像是没听到她们谈话,径自下着残局。
什么都不管,真把自己当闲人了!
云瑶眸光不禁随着南宫聿持白子的手落向棋盘。
白子从后方包抄黑子,黑子之前冲杀猛烈,后方略见空虚,白子攻其不备,黑子迅速回防。
自己玩挺好!
“她武艺很高?”云瑶灵动地眸光转向南宫凝问。
“嗯。”南宫凝点头。
“拜在青山派门下,剑法上成。”武将家的孩子自小习武都是自家长辈教导,大一些去军营历练,不似简舒瓷去拜江湖门派。
“江湖门派武功奇异,与我们修习的不是同一路数。”南宫凝说着,小心翼翼地瞧一眼自顾玩棋的南宫聿。
哥哥年少时就在名虚观同虚以大师修习上乘武学。摄政王武功高全瀛州大陆都知道,而且他没学几年大师就圆寂了,足见江湖武功心法多厉害,根本是她遥不可及的。
云瑶颔首,了然。
“我会帮你的。”云瑶朝南宫凝会心地笑,信心是成功的第一步,没比试先怯了,会大大影响成绩。
南宫凝抿紧双唇,不论能否帮到,此刻心中温澜潮生,不禁抒怀,将自己与简舒瓷的过往娓娓道来,“简舒瓷文武双全,自恃清高,因朝堂派系,她一向与我不合。简舒瓷忌惮南宫家的势力不敢造次,总在背地里嚼舌根,两相碰面就会用文词暗讽我。”
云瑶蹙眉,“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看来简舒瓷也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君子与小人不可同等对待,小人当用非常之法。
南宫凝颔首,认同凤云瑶的说法。同样家族是太子党的姑娘,没有一个像简舒瓷那样,明里暗里与她为恶。
“我承认自己学艺不如她,有时候反应不及更增笑话。后来,我干脆远离简舒瓷,她聒噪什么我也听不到。”她厌烦勾心斗角,自认没有深沉的心机,坦言不是那块料。
简舒瓷畏惧她有位摄政王哥哥,大多私底下搞小动作,不敢做得太过分,她正好得了清静。
“啊凝,一再退让,她只会越来越嚣张,将你的忍让当成懦弱,变本加厉。”云瑶心里义愤填膺,面上淡然不显露。
听出凤云瑶话里几分心疼,南宫凝点点头,觉得自己太不争气。
她若有凤云瑶才艺一半好,也不用躲着简舒瓷。自己的面子都无所谓,只想少给家人丢脸。
武将家的那几位她不担心,过上近百招,不赢也能得高分。
“武艺遇上她,估计得不到几分,又要废掉一项。”简舒瓷恨不得一招击败她,让她得零分。
无论用多少手段,简舒瓷都不会放弃当众羞辱她的机会,直觉她一定会遇上简舒瓷。
想着,南宫凝瞧一眼南宫聿,只要摄政王说一句话,简舒瓷有皇后撑腰也没人敢在抽签时做手脚。
“不要指望本王帮你说话,好好想想怎么打败她?”南宫聿清冷的声音传来,云瑶意外,不装聋作哑了?
明知南宫聿说得没毛病,因为偏心南宫凝,云瑶不禁撇下小唇,刚刚还说,“要什么本王都会给。”半个时辰不到变卦了,摄政王真是反复无常!
“这是两码事。”凤云瑶的小表情南宫聿尽收眼底,正视她说。
简舒瓷打着皇后的旗号,贵族女眷皇后统管勉强说得过去,摄政王干涉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对南宫凝更不利,真本事得来的成绩,也会被人说成是倚仗摄政王的关系耍手段取得的。
“谁说要让摄政王帮忙说话了?”云瑶一副无辜装傻的模样,使唤摄政王,只说一句话,太亏了吧?
南宫聿凤眸凝视着凤云瑶,饶有兴趣地欣赏她的机灵俏皮,到底是谁更善变?!
“武艺这项劲敌颇多,恐会拉低郡主成绩,摄政王有战神的美誉,定是武功高强,难敌。大赛前夕,郡主若有摄政王指点武功,大赛之时必能如虎添翼。”云瑶虔诚地恭维。
南宫聿不置可否,此女比狐狸还狡猾。
第113章 改日补上
南宫凝震惊不已,咬着下唇,一脸希冀。哥哥若教她几招绝对受益匪浅,以前这事她从不敢想。
云瑶见南宫聿不吱声,心里嘀咕,摄政王不会又要反悔吧?
“简舒瓷学的青山剑法,在摄政王手上估计一招都走不过。别说是青山剑,就是仙女剑,玉女剑、淑女剑、倩女剑……”
“好了。”南宫聿听不下去了,再不阻止,他会被她的万女剑穿心。
“本王有空时会让惊风叫你过来。”南宫聿一脸严肃地对南宫凝说。
“好。”南宫凝严整回答,不敢有太多表情和举动,生怕南宫聿嫌她不稳重,天大的好事儿就没了。
南宫聿起身准备走,南宫凝乖巧道:“谢谢哥哥。”
“嗯。”南宫聿淡淡应声,转眸深深地看凤云瑶。
凤云瑶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不禁身子往侧面躲,看树呗。
南宫聿对凤云瑶拒他千里的举动视而不见。
“棋还没下完,改日补上。”话落不再看凤云瑶吃惊地小模样,径自往柳林外走。
南宫聿这么难缠苏盈雪知道吗?
和摄政王下棋很烧脑的。
赢了担心他不悦,故意败北他能看出来,太难了!
小竹和衣容买回十八拼,迎面走来。
“摄政王安。”两人站在路旁,给南宫聿让路,同时欠身见礼……
碧落阁
四位姑娘一边闲聊一边品尝糕点。
此时,南宫凝还觉得不真实,南宫聿竟然同意教她功夫?
南宫凝伸手在自己手臂上狠拧一把,“嘶……”疼得呲牙咧嘴,不是做梦!
云瑶笑看南宫凝说:“真的,真的,不是做梦。”这对兄妹的相处方式真是奇特。明明心里都记挂着对方,却一个怕得像兔子遇见老虎,一个冷得如孤山独树。
“啊瑶,谢谢你!”南宫凝表情信誓旦旦,坚定说:“这段日子我一定努力修习六艺,在闺秀大赛上取得好成绩。”
南宫聿平日里冷冰冰的,在妹妹心中的地位倒是举足轻重,一句话让南宫凝信心倍增。
“嗯。我会帮你的。”看着恢复自信的南宫凝,云瑶高兴。
南宫凝笑得更灿烂。有南宫聿教习武艺,云瑶指点琴棋书画,老天不要对她太眷顾才好,她会幸福得死掉!
南宫凝和小竹走的时候已是酉时。
衣容关好碧落阁的门窗,快步走到云瑶身边汇报:“姑娘,衣容没有见到羽公子,阁里小六说,他们这几日在找寂煞,今晚行动。羽公子不让大家跟着。”
一人去是私怨,带人手就将天机阁牵扯进来了。九州商会与天机阁的关系袒露,顺藤摸瓜,天机阁对几个民生产业的垄断也瞒不住了。
掌控燕瀛经济,最先有危机感的是朝廷,被朝廷盯上可不是好事。
凌风思虑周全,他天机阁堂主的身份不能暴露。
“寂煞在哪?”寂煞盗取宫中锦盒,还没远遁云瑶很意外。
“在良城。”姑娘取玉蝶受伤那次也在良城,良城应是鬼灵阁重要的聚点。否则,寂煞盗取玉蝶为何也藏于此?
云瑶秀眉微蹙,有不好的感觉。
鬼灵阁良城的分阁,真正的出入口在松山后,前方的门面是障眼的,看似萧条,里面高手不少。
“衣容,我今晚必须走一趟良城。”云瑶想着衣容留下做掩护。
看明白云瑶的想法,“扑通”一声,衣容跪在云瑶面前。
“衣容你干嘛?”冷不丁,云瑶吓了一跳。
“姑娘,这次让衣容跟着姑娘吧。小六说子时行动,那时王府的人都睡下了,不会有人来碧落阁打扰。”鬼灵阁杀手众多,羽公子也是一人,衣容实在不放心。
她的武功远不及姑娘。但多一人多一份力,总能帮上忙的。
云瑶一边伸手扶衣容起来,一边说:“衣容,你出不去王府的。”
“……”
衣容无言以对,摄政王府守卫森严,不惊动暗卫她做不到。
晚饭后,衣容和云瑶做准备。
亥时,衣容端来一盆水,从袖口取出白瓷瓶打开,倒出白色粉末。
粉末纷纷落入清水中迅速溶解,透明的水变成乳白色。
凤云瑶不可招惹江湖事,这容颜只能是忠勇侯凤启和第一夫人薛寒云的遗孤。
云瑶将水扑在脸上,一层柔软的面皮脱落下来,“啪嗒”掉入水中,漂浮在水面……
第114章 守卫增了一倍
碧落阁烛火全熄,楼阁漆黑,外人看来屋里人已熄灯睡下。
床上被子铺好,里面放着两个枕头,纱帐撂下。
门紧闭,仅有阁楼上疏窗打开半面,一缕轻风拂窗而过,窗里窗外空空如也……
竹林三人敏锐感知左侧一缕风,专注看去,刹那,右方似暗影闪动,三人再转回头,眼前只有静寂夜幕……
云瑶闪身到达一处三面封堵的暗角,旁边就是王府外墙,只要翻越就是府外。但头顶上方两人,右侧两人,前方一人,仅藏书阁就五名暗卫,还有定时轮班巡查的侍卫。
云瑶汗颜南宫聿的布防,这是把家当城池在守啊!
她怎么觉得碧落阁的守卫增了一倍之多,南宫聿是担心她?
是不是防御过度了?
还是先想想怎么翻墙不被发现吧。
这时,静谧的夜传来一声惊呼,“啊……”旋即“叽咕叽咕”两声,云瑶了然是衣容。
“快过去看看怎么了?”惊风特别交代过,碧落阁千万不能出岔子,右侧一名暗卫飞快说。
暗卫飞离,前方右侧少了两个人的气息。云瑶缓慢半蹲,在地上拾起一粒石子,手掌朝上,手指微微一动,石子向正右方飞出,“啪嗒”着陆。
右后方三人警觉,下意识朝响声方向看,一道黑影电光火石般飞身跃出墙外,贴墙而立。
云瑶身子单薄,贴在宽广高耸的墙面上,厚度可忽略不计。
清荷苑内,两名暗卫赶来,看到衣容和水盆都栽倒在地上,地面湿漉漉地。
“有鬼,有鬼......”衣容随意指着空中一处,戄然道。
两名暗卫朝衣容手指的方向望去,啥也没有。但不敢轻忽,一名暗卫对另一人说:“过去看看。”
暗卫点头,飞身到苑内池中亭顶巡视一圈,没看到什么,朝同伴摇摇头,飞身回来。
“衣容姑娘摔伤了没有,可还能起身?”一名暗卫礼貌地问。
“嗯。”衣容踉跄起身,故作摔得很疼的模样。
另一名暗卫已将水盆拾起,对于小姑娘怕鬼,两个大男人不意外。
暗卫抬眼看看漆黑一片的碧落阁,互换一下眼神,一名暗卫问:“衣容姑娘这么晚了端水干嘛?可用帮忙?”凤姑娘是救了王爷的人,他们不会怀疑凤云瑶。但衣容就不同了。
“不用了,衣容是想把水倒掉,现在省了许多脚程。”衣容自嘲,瞧着地上的一滩水说。
“哦,未惊扰凤姑娘就好。”另一名暗卫瞅着衣容的脸,不疏漏她的表情。
摄政王府的暗卫个个猴精的,不好糊弄。
“嗯。姑娘昏睡四日,今日给夫人行针有些累,这会儿睡熟了。”衣容语气平稳。
她欠身缓缓见礼,显得不慌不忙,“搅扰两位哥哥了,是衣容的不是,以后天黑衣容会少走动。”说着还用恐惧的眼神扫向半空。
“不碍事,衣容姑娘不必客气。没什么事我们兄弟就值夜去了。”一名暗卫说,两人却都没动,瞅着衣容。
“好。”衣容不等暗卫走,先抬步,刻意敞开房门再关上,消除暗卫的戒心.....
第115章 无妄阁一群哑巴
云瑶沿着墙根走出摄政王府暗卫的视线监看范围。
一运轻功,跃上屋檐,星川奔鹜般穿越层楼叠榭,一刻到达城门。
避开城楼守卫就容易多了,云瑶飞上城楼,连续三个闪身本尊已在城外。
出城往前半炷香,经过竹林,磬竹苑门口已备好两匹良驹。若没有摄政王府防卫这层屏障,今晚她是拦不住衣容的。
云瑶飞身上马,“驾……”马儿奔驰而出,风驰电掣……
良城,松山下。
大约二十几人,穿着深褐色夜行衣,假面褐白交错,埋伏在山坳洞口外不远处。
仔细瞧,他们衣服臂膀处绣着“无妄”二字。
鬼灵阁山门紧闭,沉寂山中。经过几日的观察,只有子时会出来两三人,天亮前回来。
子时将近,元岱靠近山门,后面跟随两人。
子时,山门准时打开,与往日无异,走出两名戴着鬼面的人。
正要关门之际,凭空飞来三支飞镖,一支扎在门折上,另两支分别朝两名“鬼刹”面门而去。
两名“鬼刹”迅速避开,元岱迅猛飞身直朝山门,另外两人对上“鬼刹”。
刀剑交锋,“鬼刹”在暗卫剑下不堪一击,十招倒地。
只见元岱剑指被飞镖弹开的山门,与地面平行飞进黑洞中。
不远处埋伏的人飞身,直奔山门方向。
元岱进入山门两息,遇见一股雄厚内力卷起的劲风,他反应极快,迅速翻转而出。
紧随,从洞口飞出一道黑影,此人长袍加身,戴着阎王假面,手中的飞鸿剑在月光下泛着银芒。
元岱险些又被寂煞的内力所伤,撤出山洞后退数十步。
这时支援元岱的二十几名暗卫已到近前。早知不是寂煞的对手,元岱没想与他单打独斗,今日他就是来围剿的。
元岱抬臂手掌朝前一挥,十几名暗卫利剑刺向寂煞。寂煞瞳仁一震,闪躲不及时就被扎成筛子了。
“本座与无妄阁无冤无仇,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寂煞纵身向上跃起,群剑交错,他脚尖点于群剑之上,再起身,霹雳一般闪开数十米远。
元岱一个字不说持剑飞起朝寂煞刺来,暗卫们不落后,队伍重整又来一次众剑齐攻。
寂煞怀疑这些人都是聋子。
无数剑影映入瞳仁中,寂煞手中飞鸿挥动,越来越快,愈来愈疾,猛地飞出,横扫无数剑芒,撞出火星。
众人后退。
有人的剑被打飞出几丈远,有人断剑。
寂煞的霹雳斩果然厉害,元岱握紧手中剑,剑身不住抖动,若不是有防备,给剑身灌入内力,这把剑也不能幸免。
霹雳斩还没完,飞鸿剑折回来,暗卫纷纷跃起四散躲闪,寂煞一招搅乱无妄阁的攻势。
后面五六暗卫补上缺口,手中无剑和断剑的暗卫撤向后方。刚被打乱了阵型,以为会溃不成军,却不想他们迅速集结,转换位置,阵型变了。
寂煞意外,无妄阁的人竟如此训练有素?
又一波攻势,比之前猛厉,左右夹击,前后狂打。寂煞双拳难敌四手,被困在阵型中,竭力抵御。
奋力一搏,飞鸿剑猛力飞出,只见两人从合围中翻滚出来,严密的阵型被硬生生撞出一个缺口。
仅有一瞬间的空置,眼看又有两名暗卫奔过来,寂煞速度极快闯出包围圈。
寂煞冲出之时追上飞鸿剑握在手中,快速回身,重剑劈下,剑身上的内力四散,震飞追赶上来的五六名暗卫。
不远高峰处,挺拔站立一人,玄衣佩暗金色肩带,深蓝色金丝祥云绣锦带,腰身精瘦。他戴着全黑假面,仅看到一双清冷凤眸。
山风拂过,衣摆涟漪,他发髻简单束起,垂下的发缕随风飘逸,青少出尘,周身肃冷。
南宫聿眸光淡然看着山坳里的战斗,寂煞再次破阵,暗卫再变打法。
对寂煞来说,这就是消耗战。他们败而不退,阵势周而复始,待他筋疲力竭,束手就擒。
寂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无妄阁,他们想把他怎样?
偏偏这次来了一群哑巴,一个字都不说,就是打。
第116章 杀你的意思
无论无妄阁袭击他的目的是什么,沦为鱼肉准不是好事。
寂煞看得明白,元岱是领头的。他手中飞鸿剑一挥,剑锋寒冽,陡然转向元岱,霹雳般快速落剑。
元岱一怔,躲闪不及,暗卫全数奔过来。却不想,寂煞是虚晃一招,忽而空中旋身折回,眨眼到达山门前。
寂煞在山壁上按一下,山门打开,眼看仅差五步寂煞就要逃进山洞中,元岱等人调头阻拦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一道锋芒银光在夜空中划出完美弧度,精准击中山壁上的暗销,刚打开半个身位的山门又关上了。
瞳仁中闪过银芒,这东西化成灰寂煞也认得,是玄晶扇!
云玖?
寂煞心下大喝:“该死!”
他与云玖素无瓜葛,上次逮玉玲珑他闲得出来搅局,今日无妄阁围攻他再次出现,难道他今晚又睡不着?
见到此扇,南宫聿凤眸一凛。
“云玖,你什么意思?”如烈火的目光随玄晶扇飞回的方向看去,寂煞恼怒厉喝。
他身穿鲜蓝色锦衣,戴红狐假面,站立枝头,衣摆飘逸,树梢纹丝不动。
这次羽凌风没说,睡不着管闲事,斩钉截铁道:“杀你的意思。”
寂煞心中一颤,云玖是高手中的佼佼者,对付云玖一人他都没把握胜出,更不用说还有不知何仇何怨的无妄阁。
他与云玖到底又是何仇何怨?
“本座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与本座为敌?”寂煞恼火又郁闷。
玄晶扇在羽凌风手指间打旋,蓄势待发,桀骜不羁,“寂煞,怪只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本商首不打得你非死即残,难消心头之恨。”
山峰上,南宫聿犹想起,凤云瑶拿出的那个通体翠绿的药瓶,底部刻着“玖”字。
犹记得,云玖曾手中摆弄着孔明锁说:“这是本商首最喜爱之物。”
听着云玖一番复仇之言,南宫聿淡然清俊的脸庞冷了。
寂煞身子一悚,握紧手中飞鸿剑,严阵以待。此时他若仍以为那天夜里云玖是睡不着找人玩,他就是白痴。
玄晶扇如切割旋刀飞向寂煞,同时,羽凌风纵身跃入山坳中,经过元岱时,白了他一眼,打架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其实羽凌风比元岱来得早,“鬼刹”出来时,元岱抢先出手,羽凌风蹲树杈瞧着,在记忆中搜索关于鬼灵阁的消息,并无与无妄阁的恩怨。
无妄阁此举为何羽凌风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寂煞今日能不能顺利的死。
在羽凌风看来,他们阵型变的挺好,打得不怎么样。
寂煞也是倒霉,惹上无妄阁这帮人,没被杀死,也被磨得精神崩溃。
寂煞不好,羽凌风喜而乐见。但他要逃走,羽凌风不能再坐山观。
寂煞忙躲闪玄晶扇,看到云玖朝山坳而来,全身戒备,将食指勾起放入口中,“咻咻......”吹出尖利的口哨。
大家都心知肚明哨声代表什么。
元岱和暗卫们困惑,他们监视几日,每日只有两三人进出,寂煞有人可招唤吗?
羽凌风不以为意,哨声后,旋即来到寂煞面前,同时玄晶扇飞回手中。
“今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弄死你,本商首气难平。”
一剑一扇打到一起,玄晶扇扇身与剑身相比虽短,但它不寻常的坚硬,削铁如泥,每每与飞鸿剑碰撞,震荡大得出奇,剑身巍颤寂煞心慌意乱,总感觉他的飞鸿剑不知哪下会被玄晶扇斩断。
高手交锋,百招之内难分胜负,寂煞和羽凌风打得如火如荼,元岱等人别说插手,就是往近前靠近也是不敢的,被两人雄厚内力扫到必伤。
寂煞抬臂挥剑,羽凌风突然变换招数,手臂折回往前一伸,手中玄晶扇就朝寂煞喉结而来。
寂煞顾不上使出霹雳斩,忙用剑挡在喉前。玄晶扇力道太大,临危仓促抵挡,寂煞身体被羽凌风内力冲击得不迭退后。
羽凌风旋身也向后,两人拉开距离。
寂煞捂着阵痛的手臂抬眸,只见银光迅猛朝他飞来,寂煞瞳仁一震,被动弯身贴地翻斗躲过。
这时,山门突然大开,从山口冲出二十几人,全部戴着灵妖假面。
第117章 她来了
“鬼刹”是鬼灵阁最低阶的小卒,“灵妖”全是杀手,“灵妖”又分黑、白、红三阶,红面“灵妖”武功最强,然后是白、黑。冲出来的“灵妖”非红即白,没有黑面,战斗力不可小觑。
元岱等人皆是意外,他们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
戴白色灵妖假面的一众人跑出来就朝无妄阁的人冲杀。
两方人打到一起,有的一对一,有的一对二,武力相当,难分难解……
五个红面“灵妖”不约而同朝羽凌风袭来。未到近前,羽凌风眸光一寒,轻功运起,迅速朝后方飞出两丈。陡然转身,手指轻动,玄晶扇如一片月带着刺目的锋芒飞出。
玄晶扇速度之快宛如闪电,两个红面“灵妖”躲闪时实在撞到一起,另一人躲避不及被玄晶扇击中背部,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一处夜色。
寂煞从侧方冲上来,羽凌风向前疾风般飞身。寂煞霹雳斩劈下,眼看要将羽凌风后背斩成两半,千钧一发之际玄晶扇回到手中,羽凌风手指碰到扇折一动,玄晶扇掠过母指再起飞,撞上飞鸿剑。
玄晶扇如轮盘一般旋转,飞鸿剑沿着它边缘碾磨而过,擦出无数火花。
玄晶扇向前飞出,寂煞握着飞鸿剑向后翻一个金斗,顾不得刚刚一波猛攻给剑身带来的耗损,迅速折回来,再向羽凌风劈来。
羽凌风避开攻上来的两个红面“灵妖”,玄晶扇回来了,朝两个红面“灵妖”身后,他们心下一惊,撤向两侧。
玄晶扇回到羽凌风手中,猛转身,正当时抗上霹雳斩。
寂煞用力向下斩,羽凌风灌内力于玄晶扇往上抗,两相僵持,谁都不能收力,收力必损……
这时,四个红面“灵妖”冲杀过来,剑指羽凌风背部,四剑欲将羽凌风穿透。
岌岌可危之时,数根银针直朝四个红面“灵妖”划空飞来。
银针体型细小,速度飞快,距一丈,四个红色“灵妖”才惊然察觉。
两人闪躲不及,“呲呲……”不知多少根银针刺入肉中,立时往地面落。
只见夜空闪动倩影,时隐时现,寂煞一惊,感觉到气息她人已在身后。
她修习的是绝世身法凤九诀,浮光掠影轻身功,拂柳点梅不留痕,轻风浮波无影形。
来不及多想,寂煞仅凭直觉向右方侧身。她袖中寒光乍现,短剑擦着寂煞鼻尖而过,险些只剩四官。
看到女子身影,南宫聿心尖一震。
凤云瑶?
羽凌风抬眸看向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玄纱遮面,身形窈窕,盈盈倩影。
这鬼魅的功法,凌厉的剑锋,世间绝无第二人。
羽凌风心中一喜,玄晶扇猛扬起,寂煞腹背受敌,霹雳斩力道减弱不少。
这厢,飞鸿剑被玄晶扇掀起,力量不小,寂煞感觉手腕骨裂般疼痛。他勉强横挥飞鸿剑以掩护,云瑶稍往后闪,寂煞趁机向侧方窜身而逃。
寂煞躲向一旁,羽凌风跃到云瑶身边,两人背靠背站立,他惊喜地问:“醒了?”
耳边刀剑撞击声,人的惨叫声,厮杀声,甚至还有笑声,一片混沌......
“嗯,我睡着你就作妖。”云瑶没好气的训斥道。
羽凌风被训不恼反笑,又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被扎成筛子了。”云瑶生气说。若再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从小到大羽凌风在她心里都如同烦人精一般存在。但她绝不能失去这个烦人的家伙。
“你是来救我的?”羽凌风狐面下美颜一沉,咋这么小看他?
“我是来帮你的。”云瑶对他没辙,什么时候了还挑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第118章 默契配合
“这里是鬼灵阁重地,正门在山后,这入口只是障眼法。”云瑶飞快说。
羽凌风颔首了然,桃花眼一烁,出其不意道:“那咱们去抄了他老巢。”
哈!
云瑶被气笑了,拉仇恨啊!
以寂煞把她打伤这笔账,掀了他的巢穴不过分。可鬼灵阁在江湖上沉浮十几年,根基深厚,杀手众多不乏高手,一次不能致命反受其害。
若是今日依凌风所言抄了这里,日后将永无宁日。
虽说寂煞为了玉蝶纠缠不休,但他偷玉蝶,她再夺回来,仅限于这样你来我往,从未两方势力生死相搏。
“一年不见,你变凶残了。”云瑶调侃一句。
羽凌风桃花眼微眯,狐面下展颜,微俯身靠近云瑶时美颜一沉,吓唬道:“你若再敢骗我,我会更凶残。”
一年不见就送给他偌大的惊吓,今夜之事过去,必须好好算算这笔账。
不如就用云玖的身份做交换,从此他孑然一身,逍遥江湖。
摆脱云玖的身份,丢弃繁多的生意是羽凌风最大的心愿。只可惜,她不能让他得偿所愿。在云瑶看来,浪迹江湖就是不务正业。
“别做梦了。”不看也知羽凌风的小九九,云瑶白了他一眼说。
羽凌风不以为意,对云瑶倒是出奇的耐心,徐徐图之呗。
居高临下的南宫聿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交谈一身冷寒,惊风到的时候周围宛如冰天雪地,这是肿么了?
他顺着南宫聿冰凉的视线望见山坳里那抹像极了凤云瑶的纤倩身影,这不可能!
贴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云玖?
眼前一幕,谁还会相信寂煞追击那晚,云玖雪中送炭般的救助是偶遇?
两个红色“灵妖”站在寂煞身后,白面“灵妖”向他们靠拢,无妄阁的人也聚拢到一起,形成三方对势。
对上云瑶晶莹剔透的明眸,元岱一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从凤姑娘受内伤推断,她应有些武艺,若此人就是凤姑娘,武功可太高了。
她与夺回玉蝶那晚别无二致,黑纱遮面,行无影,针如锋,这天下以银针为武器者皆是高手。云瑶转眸看过来,与寂煞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化成灰他也认得。
玉玲珑!
寂煞狠厉剑指云瑶,羽凌风不干了,拿个破剑指谁呢?
臭不要脸的!
羽凌风往前迈一步侧身挡在云瑶身前,凛冽道:“寂煞,今日不打废你,本商首一天不吃饭。”
云瑶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寂煞听着自己的命在云玖口中只值三餐气得肺裂,不示弱地冷冷道:“云玖,没想到你俩有一腿。”
“你放屁,看我不打落你满槽子牙。”寂煞冷嘲的话刚开个头,就被羽凌风一声厉喝打断。
“唰......”玄晶扇边缘又冒出一层剑锋,整个扇面比之前大了许多,锋芒剑身泛着蓝色莹光。
有毒!
寂煞戒备,他身后的十几个“灵妖”全身悚肃。
瀛州大陆有三件神兵利器,云玖手中堪比鬼斧神工的玄晶扇就是其中之一。此扇不仅削铁如泥,还变化莫测,此刻冒出一层利剑,之后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惊怵的东西来。
云瑶出其不意轻抬手,袖口银针齐发。她要让寂煞明白,信口胡诌要付出代价。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剑刃乍现的玄晶扇上,没想到率先飞出的不是扇子。
银针又多又迅猛,足有百余根,用兵器抵挡如同一人抵多箭,两只手根本不够。
寂煞身后“灵妖”纷纷倒地,有的是躲闪不及,有的是被诸多银针包围避无可避,有的来不及挪动就被银针刺中心口,有的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就中招了。
幸免遇针的也是仓皇远遁,聚拢的肃杀阵势顷刻被打散。
无妄阁众人感叹眼前两人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
鬼灵阁一扇障目,折损不小。
第119章 决一死战
看着身后自己人大批倒下,寂煞气急败坏,手中飞鸿剑猛挥两下,纵身朝云瑶而来。但半路就遇上了玄晶扇。
寂煞的飞鸿剑被鳞次栉比的扇剑别在其中,玄晶扇灌入雄厚地内力,不停地旋转向前,冲力之大,寂煞握着剑柄不得不脱手,飞鸿剑被带飞。
一剑一扇划着夜空飞转,感觉飞鸿剑就要被玄晶扇绞碎,寂煞一阵恶寒,双眼通红地注视着,江湖中人失剑如断臂。
这时,从山门中又飞出一人,身穿红色长袍,脸上戴着黑无常假面,此人一出来就追着玄晶扇飞,身法之快,武功不俗。
他飞到玄晶扇上方,距离扇身不足半丈时伸手就要握住跟着玄晶扇打旋的剑柄。
云瑶明眸一冷,想让剑、扇分离只能用极大的力量迫使玄晶扇停下来。可那样玄晶扇就会落入此人手中。
她上前一步,洒脱挥手,从袖口飞出十支银针,直朝黑无常而去。
黑无常瞳仁一紧,马上就要握住剑柄的手撤回,迅速在半空翻斗,躲闪。
玄晶扇已经回到羽凌风手中,扇身上还挂着飞鸿剑,或许是被转晕了,剑耷拉着。
羽凌风用拇指和食指嫌弃地捏住剑身拽出来,弃在地上。
“破铜烂铁,用着也不嫌寒碜。”羽凌风讽刺道。
寂煞恼羞成怒,伸手就有“灵妖”递过去一把新剑。寂煞握剑在身侧挥了两下,虽不及飞鸿顺手,但利刃在手总比赤手空拳强。
“云玖,自此你我不死不休。”寂煞放狠话。当然,他也不是纸老虎装凶吓唬人。
鬼灵阁做的是杀人的买卖,阁里除了传递消息、管理日常杂事的“鬼刹”外,全是杀手。若是列入鬼灵阁的击杀名单,随时会被暗杀。
“哼。”羽凌风扬颚轻哼,嗤笑一鼻,“本商首若怕你,今日就不会来取你狗命。”鬼灵阁敢来,他就来一对杀一双,哪天不耐烦,就端了寂煞的老巢。
“阁主快走!”黑无常突兀插话。
他们的人受伤不少。此时,先不说无妄阁的人难对付,就是云玖和眼前这女子亦或小姑娘,武功皆非泛泛之辈,一对一他没把握战胜他们任何一个。
黑无常纳闷,一个小姑娘武功怎会如此之高?
寂煞像是根本没听见黑无常的话,剑指羽凌风道:“少废话,决一死战吧。”
对于剑客来说,剑如手足,云玖折损飞鸿剑给他奇耻大辱。若就此离开,日后不仅会被江湖人耻笑,也无颜面对阁中众人。
“行。本商首今日就送你一程,让你入土为安。”玄晶扇在羽凌风手指上飞转,锋芒越来越胜,看得人不寒而栗。
当寂煞挥剑迎面杀过来,羽凌风手指上的玄晶扇飞出,一剑一扇再次打在一起,如火如荼。
江湖上有很多障眼法,交手时出其不意,招式超凡,实则只会那么两招,被破解就黔驴技穷了。
见寂煞执拗与云玖死拼到底,黑无常迅速从背后拔出长刀,二话不说朝云瑶袭杀。
南宫聿眸光冷冽,心头一紧,就见云瑶身形陡然一闪,浮光掠影,鬼魅般消失。
黑无常持刀猛追,追逐一瞬就觉诡异,这是什么功法?
似光,无影无踪,人呢?
须臾,黑无常未察觉时,一抹身形纤柔,盈盈一握的素黑身影乍现在他身后。
云瑶袖口一抹寒光,黑无常突感背脊发冷。危在旦夕时,从山门内又飞出一人,身穿素白长袍,戴白无常假面。
他右手前伸,袖中飞出三支菱形飞镖,朝云瑶纤盈背身欲阻止。
已感知到身后“嗖嗖嗖”利器破风的声音,云瑶没有丝毫躲闪之意,袖中短剑凌厉飞出,“噗”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响在耳畔,黑无常眼神惊悚直立向前倒。
第120章 君无妄
三支菱形飞镖淬了毒,就要飞入云瑶纤背。三根银针出现在云瑶四指间,正要飞出,身后划空飞来三片金叶子,每支都精准打飞一支菱形镖。
云瑶回身看飞镖纷纷落地,抬头正欲寻人,白无常迅猛杀来已到近前。
对上他猩红的眼睛,挺吓人,万幸她不信世上有鬼!
云瑶手立即抚上侧腰准备抽出软剑,腰上就多了一条黑绫,不待眨眼被黑绫带进一人臂弯中。
她下意识仰头,看到一张素黑冰冷的假面,这是......君无妄?!
无妄阁是为皇室获取情报的组织,参和江湖恩怨不寻常,连阁主君无妄都亲自来了更诡异。
他微低头,眸光看向怀中人,与她晶莹的大眼睛对视,南宫聿完全可以确定怀里抱的女子就是凤云瑶,他揽腰的手臂收紧,将她拢入怀中。
呃……
他这是救她?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恩仇,素不相识,为啥帮她?
据云瑶所知,君无妄不是个热心肠。
“白无常”见到来人一惊,君无妄武功深不可测,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可此时对峙之势不足一丈,纵然他再长出两条腿也退不掉,只有迎难而上找时机脱身。
“白无常”不再踌躇,朝君无妄冲上来。南宫聿一只手臂将云瑶裹紧在怀,另一只手握剑与“白无常”在半空交手。
他怀里抱着凤云瑶,单手应对“白无常”游刃有余。
他脚踏虚无如平地,手中的剑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如闪电,又稳健又潇洒,仅过十招,“白无常”明显不敌。
云瑶挣不开君无妄的怀抱,只得既来之则安之,呆在某某怀里欣赏一场高手间的对决。
“白无常”像是奋力一搏,猛然挥剑冲杀,劲风如柱。南宫聿向侧方旋身,风正好扫在云瑶耳鬓,面纱徐徐落下。
看着黑纱随风飘走融入夜色,云瑶暗叫一声“倒霉。”
亏得她有先见之明,把凤云瑶的假面摘掉了。否则,今晚过后,凤家女将会引来无数江湖仇杀,凤家名声狼藉不得安宁。
“白无常”虚晃一招,向后倒退欲逃,南宫聿灌内力于剑上,一剑挥洒,长虹破空。
“白无常”喉处一条血口子,鲜血喷涌,坠落地面。
南宫聿抱着云瑶向后飞到一处山丘,两人双脚落地,他手臂揽着云瑶的腰没放开。低头向她看去,一张倾城绝美的脸印入南宫聿瞳仁,南宫聿先是蹙眉意外,而后眸光一暗。
不是凤云瑶?!
不是凤云瑶,南宫聿心下空空的。
不是她是好事,怎么还希冀呢?
南宫聿比三息前明显冷了不少,收回放在女子腰上的手,撤远胸膛,侧身望着山坳不再看她,一副你还赖在这干嘛的模样。
云瑶突然有被厌恶的感觉,娇美的小脸一沉,是本姑娘求着你救的?
这边,玄晶扇剑身比圆身锋利不知多少倍,寂煞手中的剑根本敌不过玄晶扇的刚猛。羽凌风占据上风,玄晶扇刚飞回到手中旋即往前一挥,直朝寂煞喉结横扫。
寂煞慌忙抬剑抵挡,剑被击弯了。
玄晶扇一收一挥,寂煞衣袖被划破,手臂上一条深及见骨的血口子。
“阁主不要恋战,来日方长。”山门打开,一人的大喊声在寂煞身后响起。
寂煞捂着淌血的手臂往后撤,“灵妖”们冲到前面挡着。
元岱抬头看向山丘上的南宫聿。南宫聿微点头,元岱立即抬臂手掌向前一挥,暗卫就向挡路的“灵妖”冲杀过去。
鬼灵阁的杀手武功都不低,边抵御边后退,保护着寂煞很快退到山门口。
羽凌风看到寂煞要逃,厉喝道:“寂煞,你个缩头乌龟!”话落一纵身,玄晶扇先飞出,众人纷纷惊怵躲闪,羽凌风从缺口飞入,直向山门。
云瑶听到羽凌风的喝斥声,霍然随声望,看见羽凌风飞向山门花容瞬间染上焦虑,急急抬手道:“别去。”
第121章 君无妄也不是好东西
她对云玖浓厚的情义,没有逃过南宫聿的眼角余光。
她的声音传出,轻灵婉约,响在南宫聿耳畔是那么熟悉。南宫聿望着山坳战况的眸光一滞,不禁侧颜看向她,而她的身影浮光一闪,奔着另一个男人而去。
注视她像极了凤云瑶的身影,南宫聿清醒明白两人只是形似罢了,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山门就要关闭,羽凌风追寂煞进入鬼灵阁,云瑶想追上去。可无妄阁的人挡在前面对“灵妖”们步步紧逼,形成人墙。
最后,元岱杀死两个来不及退入山门中的白面“灵妖”。
山门紧闭,云瑶推开几个无妄阁的人,冲到暗销处使劲儿按几次山门都没动。
暗销被锁死了,云瑶心如沉石,倾城容颜上的担忧一览无余。
她不担心羽凌风武功不敌,为取回玉蝶她闯过此处,里面设了不少机关,云瑶担心羽凌风遭遇陷阱。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赶到松山后的入口,现在也只有那里能够进入。云瑶迅速转身,才发现众多无妄阁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瞳仁中印着倾城绝色。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无妄阁都是些好色之徒,君无妄也不是好东西,云瑶鄙夷地瞪众人,浮光一闪,无影无踪。
众人的感叹随风去,云玖真是好福气,红颜知己如此绝艳。要不说,男人还得有钱呀!
云瑶出山坳没多远就骑马绕松山,快马大约一刻到达松山半山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轰响,地动山摇,稍许恢复平静。云瑶黛眉微蹙仰头看看天空,这感觉像爆破。但这个时代应该没有。
她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树上,贴着山壁往前走,鬼灵阁的入口非常隐蔽,上一次她跟着一个“鬼刹”来到这里才没有耽搁时间轻松找到山门。
云瑶寻到一棵歪脖老松,从树下往前数十步,向右面走三步,再向左行五步就来到崖边,毫不犹豫正直跳下去。
峭壁上蚕丛鸟道,她身体往下坠落,半空旋身,轻盈落下。
云瑶往前走二十步,面对峭壁,拨开爬满山壁的藤蔓,圆形的暗销出现在眼前。她按下,身左侧石壁开了。
石门一打开,空无一人把守,山洞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云瑶越发担心羽凌风,抬步走进。
玉玲珑行走江湖极少以真面目示人,她从腰带中又拿出一条黑纱遮住容颜。
云瑶小心谨慎地走进山洞,看到鬼灵阁与无妄阁的人打得热火朝天,目不斜视。云瑶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根本不理会,一心一意地打架。
只顾打架不见往外撤离不寻常,这架不会是打给她看的吧?
无妄阁的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这地方还有她不知道的出入口?
云瑶脚下步子一缓。但仅慢下来两步,她就因担心羽凌风不再过多推敲,继续加快步伐走向鬼灵阁深处。
云瑶不隐蔽了,堂而皇之往里面走,真是寂煞有意做局放她进来,她就承了这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鬼灵阁没法帮凌风。
走到鬼灵阁的中心石室,看到戴着白狐假面的人与两个白面“灵妖”缠斗。
羽凌风没事云瑶安心了。
这时,白狐假面人朝云瑶看一眼,仅一眼便别过视线,手中玄晶扇一挥,两个“灵妖”忙向后撤身,他半空旋身朝云瑶而来。
云瑶黛眉微蹙,这功法?
第122章 敌人的敌人
石室不大,须臾人已到近处,云瑶不禁抬眸对上他假面下露出的眼睛。她瞳仁一惊,飞快向侧方闪身,上臂被玄晶扇最末扇剑划到,白皙的肌肤留下半寸长的血痕。
同一时刻,云瑶袖中短剑插进白狐假面人胸口,将内力灌于手上,掌风凌厉将人击飞,血飞洒一地。
两个白面“灵妖”看着假云玖如弃履落地,不迭后退。
“你是怎么发现的?”其中一人实在太好奇问。不仅衣服、假面是云玖的,连玄晶扇也是真的,她怎么这么快就识破?
“玄晶扇在云玖手中不会如此拙劣。”云瑶说话间袖中陡然又飞出一把短剑,白面“灵妖”反应不及被击中倒地。
另一个白面“灵妖”眼神愕然,太快了,这是什么诡异功法?
他直着眼睛盯看云瑶不敢眨眼,生怕错过飞刀飞针啥地就一命呜呼了。
阁主让他们假扮云玖佯装打斗,伺机击杀玉玲珑。本想着此计万无一失,没想到,假云玖未行击杀之时已被看穿,玉玲珑机敏得不似人类。
她武功诡异高强,他一个人抵抗就是送死。
云瑶上臂一疼,侧目看向伤口,白面“灵妖”趁机转身向一处洞口逃跑。
云瑶眸光冷睨,跑吧,正担心你不跑呢!
她迅速从腰间锦袋中摸出莹白实粉末,灌内力于掌心,掌风推动白色粉末覆在逃走的“灵妖”背部。
云瑶又从腰间另一个小锦袋中拿出止血药,还好鬼灵阁的人对玄晶扇不熟悉,没有开动扇上淬毒的机关。
“热闹看完了,出来吧。”她似在自言自语,给自己上药的动作没停,还好躲闪及时,伤口不深。
云瑶到达石室时就察觉旁边洞口有人,看着石室发生的一切不出手,应不是鬼灵阁的人。
洞口徐步走出两人,云瑶抬眸看,君无妄!
云瑶暗叹,又是个非抄了寂煞老巢的。
天机阁的消息没有提过鬼灵阁与无妄阁结下什么梁子。但无妄阁是瀛州最大的信息情报组织,斥候遍布天下,想隐瞒些许消息太容易了。
是何仇怨与她无关,君无妄的目标是寂煞,云瑶觉得他此刻对她没多大危险,瞧他一眼没理会。
君无妄站在一旁注视着女子用药粉覆盖满伤口,血很快止住了。此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惊风在南宫聿身后侧也瞅着遮面的女子,与凤姑娘太像了,难怪王爷会认错。
云瑶走过去拾起玄晶扇,狠狠闭了闭眼眸,凌风,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极熟识地拇指一按,玄晶扇的剑锋就缩回去了。
云瑶合上扇面握在手中,起身往前走两步又停下,稍侧脸对君无妄说:“要找寂煞就一起吧。”
她现在受了伤,凌风可能落在鬼灵阁手中,她需要帮手,君无妄是敌人的敌人,暂且可以合作。
君无妄闻言没有任何举动,云瑶等一会儿便不再说什么,抬步往刚刚白面“灵妖”逃跑的洞口走。
她遮住容颜,露出的眼眸,轻灵婉约的声音都像极了凤云瑶,世间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女子话音落入耳畔,南宫聿揣思不多时,抬步也朝洞口走去。
云瑶与君无妄并排沿着通道走,惊风跟在两人后面。走得时间越久,云瑶越有熟悉的感觉,脑海中莫名浮现她与南宫聿从扶云苑后花园走向书房的画面。
云瑶觉得自己魔障了,凌风安危未卜,她竟在这个时候想南宫聿,还把君无妄与摄政王联系在一起?
她侧过脸垂眸朝手臂上的伤口瞧一眼,印在白色药粉上的血迹是鲜红色的,没中毒啊,为啥会有幻觉呢?
第123章 有本事去死呀
三人走着走着,云瑶突然停下脚步,鼻息间药粉的气味断了。
南宫聿也停下脚步,狐疑瞅着她。
她遮着面容,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成凤云瑶。
后面的惊风边走边观察四周,女子突然停下来,他吓一跳,差点撞在凤云瑶身上。不可思议的是她还倒退,惊风就更慌忙了,不迭躲出老远。
云瑶瞥惊风,见鬼了?
无妄阁的人都神神叨叨的!
站定一处石壁前,观察石壁周围。上次来的时候,在那石室遇到寂煞,拿回玉蝶飞快向外,这个鬼灵阁里还有多少暗室她也不是完全知晓。
云瑶目光定格在一块石头上,手指放石头光滑处,用力按下去,石壁打开半人宽的缝。
惊风上前用力推开石门,里面不黑,石壁上同样有烛火。
云瑶站在门口,闻到药粉的味道才抬步往里面走,淡淡提醒,“小心点,可能有机关。”此时,他们算是盟友。
君无妄没吱声。
云瑶想,君无妄大概是个哑巴,不然为啥一个“嗯”字都不应。
走进去是间三角形石室,三面封堵没有出口。云瑶看到两面石壁中间有缝,伸手一推,石壁忽然转动,她就转到了另一个石室。
云瑶望一眼前面,没有尽头。
不一会儿,君无妄和惊风也转进来,三人互看一眼,都没言语,很默契往前走。
通道狭长,走到半路感觉脚下有风,继续往前走就是尽头,云瑶观察四周,没有发现暗销。
她垂眸沉思,药粉的味道没有了,不可能是死胡同。
云瑶突然想到,迅速折回到刚刚有风的地方,观看墙壁上呈蜡烛的灯台不寻常。
她朝君无妄扬了扬脸道:“君阁主,帮个忙。”
“我来。”惊风率先上前一步。
云瑶转眸瞧他,这人声音好耳熟呀?
世间相似的人或物很多,声音相同的比比皆是,这个感知在云瑶心里一闪而过,注意力就再次转移到灯台上。
“你不够高。”她说得干脆随意。
“......”
这位姑娘,你也没说需要多高的呀?
不够高他可以飞高啊!
伤人!
南宫聿走近,听着女子像极了凤云瑶的声音说:“按那个,看到了吧,灯台最顶上。”
南宫聿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似有一个圆形的小凸点,他缓缓抬手,很轻松就碰到了暗销。
然后,南宫聿又听到身前的小女子专注地指挥道:“按,使劲儿按下去。”
南宫聿就听话地手指用力,往里面按动小圆石。
这次石壁直接朝后退走了。
云瑶半面身子挨着石壁,石壁一退可把她惊到了。她急忙往前,一把抱住君无妄精瘦的腰背,贴到他的怀里。
云瑶抱着君无妄,转过脸往后瞧,空荡荡黑漆漆地像个万丈深渊,幸好没有冷不防摔下去。
被她当做石柱子借力的君无妄此时周身气场变冷,云瑶感觉到了。但与掉进万丈深渊相比,冷一些不算什么。
她长舒口气,抱推着君无妄往后退两步,松开手臂,抬眸看到君无妄麻黑的假面以及假面下冰凉的眸光。
“我可不是存心的,你也看到了......”云瑶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身后漆黑的山渊。
南宫聿能说什么?
他伸手在身上扑了扑,云瑶瞪大眼睛瞧着,这是嫌她有灰吗?
要不是身边没有可以固定身子的物体,当她愿意抱他似的,万恶的古代人!
他嫌弃,她也抱了,有本事去死呀?
云瑶憋气,不再理会君无妄,转过身往山渊下面瞧。
走了这么久,他们没有在通道里遇见伤人的机关,前方已是尽头,她推测羽凌风在下面。
那个白面“灵妖”是怎么下去的?
云瑶回身在地上寻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往山渊里一丢,“砰,骨碌碌......”只有石头撞地面和滚动的声音,而且声音很近,应该不深,也没有水。
云瑶陡然跳入黑渊中。
南宫聿确实没想到,眸光一紧,这姑娘胆子不小,越来越像凤云瑶了。
南宫聿的夜视如白昼,他早审视过下面什么都没有,应该是下山的通道,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山腰。
一般山中密室至少有两个出入口,她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无妄阁的人一进来就被引向通道,南宫聿推测寂煞躲在暗处,等待他们全向通道追击,他再原路返回,从山坳出口逃走。
不过,他已经留了人埋伏在前方洞口守株待兔,今日寂煞插翅难飞。
最可怕的是那片漆黑处一切未知,云瑶跳下去好似被黑暗淹没了,惊风赞叹不已,这姑娘不怕黑!
“哎......下来呀。”云瑶轻灵婉约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她从腰间锦袋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
第124章 决心可昭日月
南宫聿纵身跳下,惊风紧随其后。
两人分别落在云瑶身边,听着她说:“我刚刚往两边各走一段路,那边没有路,走这边。”说着她迈步往左边走。
三人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人,穿着鬼灵阁的长袍,脸上戴着白“灵妖”假面,转来转去好似找东西。
云瑶看到此人美眸一熠,快步走近几步,站定瞅着他。
经过打斗,通道里一片狼藉,鬼灵阁的人四处乱窜,时而冒出来一个逃难的,羽凌风这会儿专心找玄晶扇,什么心思都没有。
他紧随寂煞进山洞,山洞里漆黑,寂煞不见了。
想着一定有暗室机关,寂煞在暗他在明,地形又不熟悉很被动,他就打晕一个“灵妖”,换上他的衣服,迷惑寂煞。
没想到,换衣服的功夫,冲进来一伙人,等人都跑过去,他转身再看,玄晶扇不见了。
玄晶扇丢了他暂时没心思追寂煞,就在原地找,都寻半天了也没见玄晶扇的影子,正心烦。
本来什么都不想理会,可为什么有人偏偏要站在不远处看他?
羽凌风不耐烦的抬头,当瞳仁中印入一抹倩丽的身影时,一双桃花眼笑弯了。
“是我,是我,玄晶扇丢了,快来帮忙找。”羽凌风朝云瑶招手,飞快说。
这位姑娘为了找他冒险入鬼灵阁,还受了伤,闹半天他在这儿找扇子,真是不坑死人不罢休啊!
惊风睨云玖,让人无法忍受,不抽他两巴掌不解恨。这样想着,惊风瞅着女子,等着看她上前踹云玖两脚。
看到羽凌风安然无恙云瑶总算安下心,她美眸如一弯月,步伐轻盈朝他走过去,晃了晃手中的玄晶扇道:“在这里,找到了。”
“怎么在你那?”羽凌风接过玄晶扇问。
“被鬼灵阁的人偷去了,假扮你,我抢回来的。”云瑶轻快地说。
惊风看着这一幕差点厥过去,此女子也太宠云玖了吧?
世间难求啊!
“扮成我?”羽凌风有不好的感觉,上下打量云瑶,很快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大惊道:“你受伤了?”
“小伤,别大惊小怪的,你没事就好。”云瑶欣慰地瞅着生龙活虎的羽凌风说。
“胡扯。”羽凌风嗔一句,心里责难自己。
想撕衣摆,又觉鬼灵阁的衣服脏,羽凌风干脆撩起繁大的长袍,从里衣上撕下一条,为云瑶包扎伤口。
云瑶看他撩袍扯衣的滑稽样儿,不禁抿唇笑。
里衣!!
惊风瞪眼看,男女之间只有夫妻才可以触碰对方的里衣,云玖还真是毫不避嫌。
南宫聿心中的暗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给云瑶包扎好伤处,羽凌风抬眸瞧向南宫聿道:“君无妄,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一看便知他们与子佩结伴同行,子佩受了伤,照顾之义理应重谢。
无妄阁是朝堂的情报网,君无妄执掌无妄阁,身份必定不一般,轻易拿出礼物太唐突,就先记个人情吧。
南宫聿不置可否,抬步从云瑶身边经过,往前走。
朝堂芝麻大的小官到了市井都是趾高气昂的,更何况君无妄这等接近皇权之人。
对于君无妄的傲慢,羽凌风没当回事,云玖的人情他瞧不上,这世间也没什么入得了他的眼。
云瑶想和羽凌风说,君无妄可能是哑巴。但她忍住了,揭短就不要当着本人的面了。
四人两前两后沿着通道往前走,一刻后看到初亮的天空渐要覆盖夜色,已是寅时过半。
走出鬼灵阁,还是熟悉的山坳,之前板板整整的山门歪倒在山墙上,山墙也缺了一块。
这是......火药炸的?
火药在这个时代极为珍贵,只能用在战场上,不允许民间制作烟花等燃放之物取乐。
战事吃紧时,药铺里连硝石和硫磺都买不到,平日这两样价格昂贵。无妄阁竟然用火雷攻打鬼灵阁?
云瑶震惊无妄阁的大手笔,寂煞是把君无妄家孩子丢井里了吗?
远处有打斗声,云瑶和羽凌风抬眸就见寂煞带着鬼灵阁的人与无妄阁的人缠斗。
云瑶抬眸瞧了眼君无妄冷酷的素黑假面,假面的表情墨守成规,他似乎也只有沉稳淡定一种情绪。
他早埋伏了人在这里堵截寂煞,可见心思深沉诡诈。
给朝廷做事的人哪个是简单的?
比如南宫聿。这么久了她仍看不透他的心思,每每猝不及防。
君无妄的想法她看不透,她也没有这样远大的理想。但她知道,君无妄弄死寂煞的决心可昭日月。
第125章 她为啥没有愉悦
羽凌风看到寂煞怒火中烧,恨不能把寂煞五马分尸,“唰”玄晶扇打开,欲要过去弄死寂煞。
云瑶及时拽住羽凌风衣袖,给羽凌风使个眼色。羽凌风一挑眉,看向如苍松傲然站立的君无妄,明白了,却不情不愿。
“寂煞是君阁主要拿的人,我等自是不能抢先。”停顿片刻,云瑶见君无妄没反应,继续道:“君阁主应是不需要帮手,我们就先离开了。”
羽凌风收折玄晶扇,行吧,既然子佩说了,看在他在山洞里关照子佩的份上,他把寂煞让给他。
君无妄看着远处眸光冷寒,云瑶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他忽然闪身,眨眼间已在寂煞身前,原站的位置了无人烟,云瑶讶然。
这身法,应该没有探听不到的消息!
寂煞正朝元岱一剑劈下,君无妄掌风打偏剑身,元岱迅速躲闪,看到是南宫聿顿觉惭愧,王爷又救了他一次。
不知什么时候南宫聿已抽出腰间软剑,灌内力于剑上朝寂煞而来,身形旋飞间衣摆随风涟漪,出尘洒脱。
他剑锋如长虹挥洒,快若疾风,寂煞顾不上使出绝技霹雳斩,不迭抵御,加之兵器不趁手,不过三十招已呈败势。
君无妄身法奇特,剑招飞龙伏虎般时猛时缓,半空旋身,利剑朝前刺去。寂煞躲闪开,君无妄身形一闪,陡然出现在寂煞正前方,一剑刺入寂煞胸口。
云瑶呼吸一滞,好快的速度,剑法莫测一看就知未用全力。
寂煞死了,云瑶回忆着,寂煞屡次抢夺玉蝶有八年了吧?
他死了,再不用防备玉蝶哪天会丢,从此安宁了。可是,她为啥没有愉悦,反而心上蒙尘般灰暗呢?
云瑶默然转身轻声道:“走吧,该回了。”
曾经夜寒不只一次说,以天机阁飞训堂之力两年内必能灭掉鬼灵阁,她从未应允。
她已经习惯了防备寂煞,少了宿敌,她有缺失感是正常的吧?
云瑶的话传入羽凌风耳畔,他随之转身,两人运起轻功,如两道划空的流星,眨眼不见身影......
衣容一夜未眠,坐在阁楼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瞅着打开半扇的疏窗。
云瑶回到摄政王府辰时已过半,她从疏窗飞身进来,衣容蹭一下站起来,冲到云瑶身边,急切问:“姑娘你受伤了?”
“没事,擦破点皮。衣容打水来,不凉就好。”云瑶拍下衣容的脑袋顶安慰,一会儿要去雪怡院,她得尽快洗澡补眠。
“嗯。”衣容迅速跑走。
云瑶走进耳房清洁面部,戴上凤云瑶的面皮,脱掉夜行衣。
因为不用烧开水,没一会儿,衣容就准备好了洗澡水。
云瑶从耳房出来,将夜行衣递给衣容,“处理了吧。”衣容点头,用白布将衣服裹了,抱着白布包出门。
云瑶走到浴桶前脱下里衣......小衣......身体浸泡在浴桶中,清凉的水抚拂细嫩如乳的肌肤,全身放松下来。
她仰头靠在浴桶边沿,缓缓闭上眼睛,寂煞被君无妄一剑刺中胸口的一幕在脑海浮现。
衣容端来一小盆清水,上阁楼取了处理伤口的用品,搬个小凳子坐下,用棉布给云瑶擦拭伤口边缘,再用药水冲干净伤口,重新洒上药粉。
“姑娘,这伤口不大,用生肌膏一天就能好。”天机阁的生肌膏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之前因缺少蒲玲草一段时间配置不出来,医治左臂时只能用芙蓉膏代替。
虽说芙蓉膏也是良药,常年为宫里提供,材料都是上好的。但与生肌膏相比还是差些。
“嗯。都和你说了没事。”云瑶闭着眼睛轻声说,似要睡着了。
“羽公子总算做了件好事。”指不上他保护姑娘不说,每次都要姑娘照顾他。可若说他粗枝大叶吧,又不尽然。
无论得了什么东西,只要是姑娘用得上的,从不耽搁立时送给姑娘,就像生肌膏。
第126章 本王看看就走
云瑶小唇微展,“他也是因为寂煞伤我,气极了才去找寂煞报仇的。”
衣容点点头,要说羽公子对姑娘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更不用说寂煞把姑娘伤得昏迷四日。
“羽公子不会把寂煞抽筋剔骨了吧?”衣容突然瞪大眼睛,惊悚问。
云瑶失笑摇头,也不知道凌风做过什么,在衣容心里成就了残暴的人设?
“寂煞没死?”寂煞武功高强,逃了正常,衣容语气平淡的问。
但寂煞应该不得安宁了,羽公子会堵他家门口不死不休。
云瑶沉口气,低声道:“死了。”
应该死了。她没有亲眼看着寂煞断气,君无妄那一剑刺得稳准狠,大概没有生还的可能。
衣容默默点头,嘟囔一句:“从此消停了。”
怎么有天下太平的感觉?
“叮当......叮当......”风铃声突然响起,云瑶霍然睁眼。
衣容吓一跳,这么早不可能是凝郡主吧?
衣容麻利地整理好药瓶、布带,掖进袖中,匆忙往外走。
来人速度极快,云瑶只希望是她的错觉。她迅速从水中起身,来人已到门前。
“咯吱......”门被推开,南宫聿一身深蓝色锦衣站定在门口,衣容杵在门里,脑弦生锈。
南宫聿淡定自若,堂而皇之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凤云瑶闺房......
“摄政王请留步,姑娘还未起。”眼见南宫聿要踏上楼梯,衣容顾不得礼数冲到南宫聿面前阻拦。
衣容自知摄政王非要进,她拦不住。可拦不住也要拦啊,这成何体统?
云瑶只来得及穿上小裤和小衣,浮光闪到床前,如一条灵蛇悄无声息钻进被窝。
“嗯。本王看看就走。”南宫聿淡然,话落越过衣容踏上楼梯。
“!”
摄政王要看啥呀?!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摄政王只是看看姑娘睡觉,而不是和姑娘睡觉?
南宫聿上楼,走进卧房,眸光凌厉落在被纱幔挡得严严实实的罗汉床上,隐隐若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堪堪走近,眸光注视着纱幔内的绰影。
走到床前,南宫聿伸手缓缓将纱幔拨开一条缝,看到女子背对着他侧躺着,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被褥上。
“摄政王?”衣容站在地中央瞅着南宫聿,心不住地颤,他到底要对姑娘做什么?
摄政王太可怕了!
“出去。”南宫聿声音冷沉。
衣容一惊,脚下踌躇,咬唇退出,在卧房门口焦灼徘徊......
南宫聿拨开一边床幔,坐在床边,瞅着用被子裹得严密的人,良久都没有任何举动。
云瑶侧身正好压着左臂的伤口,不舒服又不敢动,这样耗下去她坚持不住的,必然露馅。
云瑶心一横,南宫聿你不仁我不意!
忽而翻过半身,将右侧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这样被子就打斜遮着受伤的左臂,右肩臂都袒露在男子眼前。
皙白柔嫩的肌肤、小衣的肩带、嫩粉色小衣一角同时撞进南宫聿的瞳仁,他眸光一凝......
身体燥热,南宫聿迅速闭上眼......
许久,再睁开眼眸,南宫聿起身往外走。
耳边听着脚步渐行渐远,云瑶睁开眼看着棚顶,蹙眉。她受伤了,他辰时未过闯她卧房……看看?
“看看”何意?
看她睡觉不寻常,说是巧合没人信!
第127章 他送她就收
站在门口死盯着南宫聿走得无影无踪,衣容稍松一口气,将门关紧,转身疾步回到卧房时,云瑶已经睡着了。
衣容嘴角一抽,姑娘心真大!
亏得是在摄政王府这事儿不会外传,否则,姑娘的名声就莫名其妙被摄政王毁了。
衣容狠在自己脑袋上敲一记,想什么呢,要不是在摄政王府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云瑶也不是心大,她是通透。南宫聿想来,怎么防都防不住,至于他突如其来的到访是为何,此时把脑袋想破也不会有答案,不如睡觉。
云瑶睡一个多时辰起身,简单吃点早饭准备去给苏盈雪治疗腿疾,就听衣容小声念叨,元岱在碧落阁房顶上。
云瑶了然。
“叫他进来吧。”这个时代做暗卫,一旦认主要一生效忠,至死才能终结。
失主的暗卫无人愿意再用,一般只有两种归途,一是弃武,二是做杀手。
南宫聿笃定她不会无视元岱消沉堕落,才直接将元岱遣过来的。
不厚道!
衣容将元岱领进屋,元岱走到凤云瑶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闷声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他在房顶想得清楚,若凤云瑶不收他,他就弃武浪迹天涯,靠一把力气可以生活下去,总好过做杀手,不分是非只管杀人。
“元岱,我不会在京翎久留,到时候你可愿意同我走?”云瑶觉得元岱品质很好,她拒绝收元岱不是讨厌。
这里不是她的归宿,她轻身而来,想孑然一身而走。但事事难料,没有一成不变的计划。
听到凤云瑶的话元岱既意外又振奋,忙点头,“元岱既认凤姑娘为主,当然是主子去哪元岱就去哪。”
云瑶不是矫情的人,南宫聿非要送人给她,她就收!
“行吧。那元岱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她这话说的干脆利落,可听着怎么像娶个娘子。
“呵呵。”衣容不禁笑出声。
元岱脸微红。
云瑶有点无语,怎么好像元岱被她调戏了,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样腼腆?
“两个规矩。第一,以后有事儿说事儿不用跪。第二,一切听我的,无论什么事。起来,以后不许跪。”云瑶开门见山地说。
元岱点头,听话地站起身。他是暗卫当然要听主子的,元岱纳闷凤云瑶为啥重点说这个?
是对他不放心吗?
“以后值夜到子时就回去睡觉,辰时过了再来,有特殊事情另行通知。”云瑶边往外走边说。
元岱急切,暗算大都在夜里,不值夜他还算什么暗卫,主子若是出事……
元岱不愿再往下想,跟上凤云瑶道:“主子,这样不行的,太不安全了,元岱的职责……”
“你的职责第二条,一切听我的。”云瑶接下元岱的话。
“……”
原来这才是重点,主子太精明了!
衣容忍俊不禁,赶上两步与元岱并排走,宽慰道:“元岱放心,还有衣容呢。”多个同伴一起照顾姑娘,衣容特别开心。
元岱闷着不吱声,主子身边只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行?
他不是小看衣容,再遇上寂煞那样的高手,有他在敌不过也能拼死一搏为主子争取离开的时间,衣容哪有一拼之力?
三人没再讨论值夜的事儿,云瑶说完就是定了。
云瑶心知元岱的想法。但她不习惯二十四小时被人看管,她需要私人空间,更没有弱到分分钟被人贴身保护的地步。
三人走出清荷苑,沿着柳林小道往外走,衣容笑问元岱,“元岱,你的月银送到哪里?”不知是送给家中父母、兄妹还是自己手中,问清楚她得去告知羽公子。
“王爷已经给了。”他是孤儿,也无兄弟姊妹。
云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严肃地瞅着元岱。
元岱一怔,肿么了?
“元岱你是我的人吗?”云瑶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怪怪的。
“咳”元岱噎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缓上来,小声说:“是。”
“那为啥拿摄政王的月银?”这话是衣容问的。
摄政王做事越来越奇怪了,一大早看姑娘睡觉,又往姑娘身边安排人,监视吗?
“呃……”元岱被问住了,主子们的事儿他哪能过问?
“还回去。”看出元岱不知情云瑶命令道。
她的人拿摄政王的银子算怎么回事呢?
“嗯,元岱一会儿就去账房还。”元岱应。
云瑶满意点头,转回身继续走......
第128章 看透瓶底一个字
衣容乐了,歪头再问元岱,“元岱,你月银多少呢?”姑娘从不吝啬,天机阁的人待遇都很好。但还是问问稳妥些,总不好比摄政王府差太多。
“不用问他了,照常加一成。”既是她的人就按天机阁的规矩,加一成是因为保护阁主责任更大。
责任与报酬成正比。
“好。”衣容应声。
元岱本来没把月银放心上,这会儿听着凤云瑶的话,他琢磨着“照常”是参照什么,好像按部就班早有章程?
云瑶想到元岱会有疑惑。但这些无需此时一一说明白,以后他都会慢慢知晓。
云瑶和衣容往雪怡苑走,元岱去账房归还月银。
南宫凝是在雪怡苑吃的早饭,吃过早饭徐嬷嬷扶着苏盈雪在屋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遛弯,南宫凝坐椅子上瞧着。
云瑶进屋,徐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报喜似的说:“凤姑娘,夫人能走了。”
“这一大早见人就说一遍,徐嬷嬷你没说烦,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南宫凝自小是徐嬷嬷照顾,从没有将她当下人看待。
徐嬷嬷也知郡主对她有亲情,这会儿嫌弃几句倒咧嘴笑,“老奴这是高兴的。”
苏盈雪专心走路,不理会南宫凝有失闺秀的言词。她生来就是这脾性,教了十六年依然如此。闺女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思想,不比儿时,苏盈雪对南宫凝的教训少了许多。
“看来行针对雪姨的腿疾很有效。”云瑶微笑道。
“昨晚姑娘走后,夫人腿又疼了两次,今早一起来就能站了。”徐嬷嬷一边扶着苏盈雪坐到床边,一边向凤云瑶叙述。
云瑶颔首,站在离床不远处瞅着徐嬷嬷将苏盈雪的双腿抬到床上,撩起裙摆,裤脚挽到膝盖上。
“凤姑娘,您看还需要做什么?”徐嬷嬷左手覆右手置于身前,站在床边问,举止敬重。
“药可按时吃了?”云瑶站在原地没动,瞅着徐嬷嬷佯装严厉问。
“吃了,吃了。”苏盈雪看穿她俩变着法盯她吃药的戏码,抢先回答。
话落,她板着不愿吃药的脸一下破功,“噗呲”笑出来,朝凤云瑶招手,“云瑶快到雪姨身边来。”
云瑶轻盈迈步走近,敏株立即搬来矮凳放在凤云瑶身后。云瑶坐下,低头仔细检查苏盈雪的腿,时而伸手按两下,问苏盈雪“疼不疼?”
有时苏盈雪会感觉疼,有时是刺痒的感觉,有时什么知觉都没有。
检查完了,云瑶坐直身,认真地对苏盈雪说:“雪姨,我现在先行针,之后再看。”
“嗯。”苏盈雪点头。
与前次相同,云瑶从袖中取出沁心透绿的玉瓶给徐嬷嬷。徐嬷嬷双手捧过来,将一粒白色药丸倒在小瓷盅里。
敏株端着水和药盅到床边递给苏盈雪,苏盈雪服下,就咬紧牙关等着疼。
云瑶看着苏盈雪吃下药丸侧身想拿回玉瓶,看到徐嬷嬷捧着玉瓶端详,像是要将玉瓶看穿。
“怎么了?”云瑶问。
“没,没怎么。”对上凤云瑶疑惑的眼神徐嬷嬷特别尴尬,赶忙双手捧着还给凤云瑶。
昨晚摄政王拿着玉瓶瞧,然后握在手中表情冰冷。在徐嬷嬷的印象里,摄政王睿智神烁势不可挡,从没见过他眼神晦暗。
玉瓶有什么特别,徐嬷嬷太好奇了?
云瑶接过玉瓶不动声色想着,玉瓶底部印有“玖”字。但字在瓶内,除非夜视能力极好的人才能看透。
徐嬷嬷不可能看到的,除非是南宫聿?
南宫聿看透玉瓶底面的字最多怀疑玉瓶是云玖的,绝不会想到她是真正的云玖。
云瑶从袖口拿出布卷放在床上打开,抽出两根金针灌入内力,一同扎入双穴位。
然后,又是两针……直到八根金针全部扎完,苏盈雪都没怎么疼。
其实很疼,不及昨日。
第129章 还回来
谷子易跟在南宫聿身后进屋子。
惊风站在门口。元岱去账房还了月银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听到屋里众人齐齐说:“摄政王安。”
南宫聿穿的是早上闯进凤云瑶卧房的衣服,深蓝色锦衣,金丝纹绣九天云霄,腰间锦带坠绝世昆仑玉,荣贵出尘。
衣容站边上撇撇嘴,早上抽风现在好像正常了!
南宫聿笔挺的往屋里走,看着床前熟悉的背影。八月天气炎热,衣料单薄,她骨感的纤背隐隐若现,清晨香艳的一幕......
“哥哥。”南宫凝起身朝南宫聿欠身见礼,冲散南宫聿脑海中的画面。
南宫聿微点下头,堪堪走近紫檀木椅子坐下。
婢女端上茶水,轻放于桌上,退出屋子。
“郡主安。”谷子易双手覆,揖礼。
“谷先生。”南宫凝道一声回礼。
云瑶全神贯注,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不为所动。她捏起第九根针,瞅着苏盈雪提醒说:“雪姨,这针扎下去会疼一些。”
苏盈雪瞅着刚进屋的南宫聿正要说些什么,听着凤云瑶的话转回视线,坚定道:“嗯,扎吧,雪姨挺得住。”
昨晚扎针早上就能站了,苏盈雪对治好腿疾充满信心和决心。
云瑶利落下针。
“嘶……”苏盈雪咬牙攥拳忍痛。
谷子易走近,凤云瑶正好扎完九针。
昨天晚上他知晓凤云瑶为苏盈雪行针医治腿疾,他也曾用过针灸之法效果不好,所以并未关注。
今早听说苏盈雪能站立扶行,他大吃一惊,同样是针灸之法,为何他的没用,凤姑娘就能立竿见影?
针扎完了,云瑶起身见礼,“摄政王安。”
南宫聿抬下手,云瑶直起身,垂眸不看南宫聿。大早上闯她闺房,看她睡觉,简直是轻贱她。
南宫聿怎会看不出她的异样,去都去了还能怎么办?
不然,允许她唐突他一次还回来?
谷子易站在床边,紧盯着苏盈雪双腿。
苏盈雪被盯得窘迫,探问:“子易啊,怎么了?”针灸之法谷子易也会,此时怎跟没见过似的?
谷子易回神,目光从九根金针上收回来,看向苏盈雪覆手揖礼道:“子易惊艳凤姑娘的医术一时走神,请夫人谅解。”
苏盈雪摆手,语重心长道:“这些年辛苦子易了,为治我这双残腿付出太多心神。”
苏盈雪突然浓情感激令谷子易局促,连忙道:“夫人折煞子易了,子易受王爷大恩,得以安身立命,夫人言重了。”
见苏盈雪感慨万千,要继续诉说衷肠,谷子易立即转移正题,谦逊道:“凤姑娘医术高明,这么短时间将夫人多年顽疾治愈,子易今日是来取经的。”他看着凤云瑶俏丽的面颊,无一滴汗珠,又不确定是早已失传的《凤九针》了。
有医书提及《凤九针》施针会消耗大量气力,一般郎中很难行完九针。
凤云瑶弱不禁风的姑娘完成九针如同奇迹,怎可能状态如常?
云瑶看出谷子易的疑惑,只因她施针用的是内力。谷子易不会武功,解释给他听,对他也没有助益。
“谷先生过谦了,碰巧云瑶的针灸之术对雪姨的腿疾有效。更多亏谷先生的药加持,否则不会疗效显着。”
谷子易覆手抱拳朝凤云瑶揖一礼,求教道:“请教凤姑娘是何针法?”
这礼数,她要短寿?
凤云瑶秀眉一挑,一脸狡黠,学着谷子易覆手抱拳,揖一礼,没有犹豫和保留的说:“素九针。”这是她刚刚给《凤九针》取的别名。
“噗嗤”南宫凝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谷子易平日一心医道,整个人都傻怔怔的,现在好了,有凤云瑶来克他的枯燥古板。
第130章 这姑娘气性挺大
被凤云瑶调侃的谷子易察觉自己太拘谨见外了。他对凤云瑶展颜,也揶揄道:“凤神医折煞小生了。”
“呵呵……”满室欢笑,一团亲和。
之前守在门口的惊风和元岱已经移步到院中魁梧茂盛的苍树下乘凉,听到屋里的笑声,惊风与元岱闲聊道:“银子是凤姑娘让你还的?”
“我现在是有主子的暗卫,不应再拿王爷的月银。”元岱一侧肩膀倚着树,双臂交叠在胸前,平淡道。
“我对凤姑娘越来越好奇了。”忠勇侯府虽有侯爵食邑,据他所知,凤府里一直赡养着凤家军的一些老兵,维持生计尚且节拘,哪来的银子给暗卫付月银?
“主子的事儿我不好问。”元岱望着屋门口说。
惊风不想说话了,问了也是白问,元岱知道不知道都不会说,这是暗卫的本分。
之后云瑶为苏盈雪拔针,谷子易站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拔针没什么特别,除了云瑶的手法快些。
云瑶将针包放入袖中,建议道:“雪姨,不如下床走走?”疏经通脉后活动一下能事半功倍。可刚行针经历疼痛,云瑶不确定苏盈雪有毅力坚持。
“好。”苏盈雪点头。
云瑶起身退到一边。
谷子易也往后退开两步,目光未离开苏盈雪,他比凤云瑶更想见证“素九针”的疗效。
敏株弯身要搬苏盈雪的腿,惊异苏盈雪可以自己动弹将脚落在地上。
苏盈雪两只手用劲儿撑着敏株和徐嬷嬷站起来,之前灌铅的感觉没了,一兴奋抬起手自己往前冲走数步。
徐嬷嬷和敏株措不及防,大惊失色。
云瑶脚下轻盈抬步,明明五六步才能到达的距离,只感觉她迈一步就到了苏盈雪身边,在苏盈雪欲栽倒之际及时扶住她。
南宫凝长舒口气,“哎呀娘!心差点被你吓出来。”
看到苏盈雪身子倾斜倒向墙壁,南宫聿心一沉,终是没有纵身去搀扶她。
苏盈雪貌似柔弱,在南宫将军面前还有些娇气,实则她有一颗刚毅的心,去扶的人若是他,苏盈雪心里会很难受。
她的母爱允许她为孩子担当一切,却容忍不了自己成为孩子的拖累。
苏盈雪白了南宫凝一眼,这孩子就是没有云瑶贴心,整天呛着她说话。
苏盈雪正因生病被亲闺女说道心里不痛快,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传入耳畔,“雪姨,刚行了针,腿部经脉需要适应,先慢慢活动一下。”
苏盈雪的心像山涧里干涸的河道充满清澈山泉水,顿觉豁然舒心,不禁感慨,“云瑶啊,你说啊凝要是有你一半乖巧懂事该多好。”
云瑶听着苏盈雪夸一人踩一人的话,不禁侧头瞧向小脸皱巴一团的南宫凝,朝她莞尔一笑。
南宫凝嘴角一抽,白一眼,凤云瑶你就臭美吧!
南宫凝表面悻悻,心里是认同苏盈雪的,她确不如凤云瑶善解人意。
认同归认同,谁会喜欢被揪着缺点说?
她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还不是苏盈雪生的吗?
徐嬷嬷走近两人,从凤云瑶手上接过苏盈雪的手臂,扶着苏盈雪慢慢走......
云瑶站在边上瞧着,突感有目光注视着自己,她下意识侧颜就遇见南宫聿深邃的眸光。
云瑶迅速别开脸。
南宫聿堪堪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这姑娘气性挺大。
“尚需两天可以自己行走,每日练习两次,每次不要超过两刻。痊愈的话……一日行针两次,大约七日吧。”云瑶看着慢慢溜达的苏盈雪交代。
七日!
大家都清楚苏盈雪腿疾治了二十年没好,凤云瑶说出七日震撼不小,感觉虚幻。
屋里静下来......
从一开始苏盈雪就不怀疑凤云瑶,正如她当年相信云飘渺能救南宫正源,正如她相信凤云瑶能治愈南宫聿一样。
她到底欠了云家多少?
这一生无法偿还。
云瑶看着苏盈雪眼睛湿润了,就知她又感念往昔,连忙说:“从明日开始云瑶会在针上用药,雪姨需好好配合治疗才能七日痊愈。”
苏盈雪思绪回转,坚毅地点头。
云瑶又说:“第一条就是保持好的心情,情绪郁结会使血脉不畅,针效受阻。”若每次施针苏盈雪都触发一次感怀,早晚引来怀疑,云瑶甚至担心南宫聿已有所察觉。
第131章 要走的
“那完了……”南宫凝突兀冒出一句。
“说谁完了?这熊孩子。”苏盈雪瞪眼斥责,表面严厉心里太了解自己闺女嘴上没门的性子,没真生气。
“你们看,你们看,我说完了吧,为了娘这七日好心情,我就不能出现在雪怡苑啦。娘你可别说女儿不孝。”以往的经验,苏盈雪见到她不是看不顺眼就是听不顺耳,若要好心情,她只能不出现了。
“我看你是借机为自己抱不平呢!”苏盈雪揭穿南宫凝的小心思。
“娘,您还知道我有不平呢?”南宫凝话落,屋里除了南宫聿淡然喝茶,都抿嘴笑。
虽说凝郡主的言行与大家闺秀不搭边,苏盈雪每每看不顺眼,但她是个开心果无疑。
“我是你娘,什么不知道。”她还知道南宫凝十六了,再不议亲就成老姑娘了。
刚想到南宫凝的婚事,苏盈雪立即想将此念甩出去,实在太伤脑筋了。
“您最厉害了!”南宫凝朝苏盈雪竖起大拇指。
屋里说说笑笑热闹了一阵。
“雪姨,你自己走一下试试。”云瑶见意。
屋里人听到这话紧张起来,屏气凝神瞅着苏盈雪的手慢慢从徐嬷嬷腕上抬起来。
先站了一会儿,苏盈雪长舒口气,全神贯注在腿上,缓慢抬起,往前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
大家脸上的紧张褪去,渐渐浮上笑容。
苏盈雪这次没动情得热泪盈眶,她笑着看南宫聿,见南宫聿认可地点点头,苏盈雪心里满满地自信,可见南宫聿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苏盈雪也看向南宫凝、谷子易、徐嬷嬷……
“哎呦。”小腿冷不丁抽疼一下,苏盈雪快乐时突然痛呼。
大家不由自主地随之慌张。
徐嬷嬷立即过去扶着,满脸的担忧,“夫人,怎么了?”
“没事,扶我到床边坐一下。”
大家都松口气,苏盈雪腿疾尚在治疗中,适当的练习是必要的,过量就会累到。
苏盈雪坐到床边双手抚着腿,脸上洋溢着笑容,欣慰道:“这毛病多少年了,把雪姨折磨得不行。能治好,雪姨更是不敢想。云瑶啊,多亏你,这份恩情太重了,雪姨不知何时能还上?”说着说着苏盈雪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流露的情感让人看不透。
“行啊。以后云瑶再回京翎城,雪姨管吃管喝就行。”云瑶没客套推拒,承谢打趣道。
人与人之间缘深缘浅,算是算不清的,情谊所能长存,何其珍贵?
南宫聿瞳仁一紧,微微蹙眉。
“你要走?”明知道云瑶为什么来摄政王府,治好了南宫聿她早晚要离开,可真正听到凤云瑶说走,苏盈雪仍是意外下,满心满脸的不舍。
“嗯,要走的。”云瑶笃定点头,“但不是马上,等太夫人、四哥哥和五姐姐回来,见一面再走。”
云瑶话落,满室寂静。
“云瑶,忠勇侯府在京翎,你的家就在京翎,你要往哪里走?”南宫凝急切的话音破开沉静。
十六年就得了这么一位知心好友,南宫凝一听凤云瑶要走心空了。
“所以,云瑶并不是一去不返啊。”云瑶笑着安抚南宫凝,知己好友在于交心,她相信她们的友谊不会因许久不见而寡淡。
“凤姑娘这么好,有大本事,在京翎城一准找个好人家,姑娘家总要有个归宿,安定过日子。”徐嬷嬷见苏盈雪一脸舍不得又踌躇开口挽留,忙劝道。
她不明白苏盈雪为何难于开口让凤姑娘留下,主子既难舍,她一定要帮着留一留。
嫁人生子才是女子本分,得个好归宿才能一生安稳度日,哪有姑娘会选择四处漂泊有家不归的生活?
云瑶对徐嬷嬷的话不置可否,付之一笑。
“对对对,一起嫁人,咱俩做一辈子朋友。”南宫凝觉得她以后的人生加上凤云瑶,就太完美了。
瞧南宫凝信誓旦旦的模样不是要和她一起嫁人,是要和她一起嫁给一个人,云瑶朝她眨巴下眼睛,能不能别添乱?
嫁人个头啊!
第132章 他要的是朝朝暮暮
南宫凝瘪着嘴,眼睛紧盯着凤云瑶,好似凤云瑶马上就会原地消失。她也不知道怎么能留住她,仅凭语言太无力。
“子易也想与凤姑娘讨教解毒之术。”他的师傅因中毒昏迷至今未醒来,南宫聿也差点中毒救不了,谷子易早想与凤云瑶学习解毒。
云瑶抬眸灵动的眸光看谷子易脸上的晦涩,便推测他心中有懊悔之事,因不精通解毒之术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云瑶垂眸思索,再抬眸看着谷子易真诚道:“谷先生的意愿云瑶明白了,定让先生得偿所愿。”她相信谷子易会将毒术用在正途上。
谷子易难以置信地瞅着凤云瑶,她看透了他的心思吗?
仅一眼?
谷子易感觉心有暖流。
“云瑶还有师傅要照顾。”云瑶讳莫如深地看着苏盈雪,告诉大家,她家里还有位长辈,她不是四处飘的野丫头。
苏盈雪点头,这就是她没有出言挽留的原因,只有她知晓云瑶口中的师傅是她的亲外公,是云瑶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劝她留下来远离至亲,她不能那样做。
“云瑶也不是立即就走,大家怎么像道别一样。再说,云瑶走了还会回来的。”凤家和九州商会都在京翎,她怎么可能不再踏入京翎城?
可他要的不是一年半载一次相聚,他要的是朝朝暮暮。南宫聿落落穆穆,看不出一丝挽留之意,挽留是留不住凤云瑶的,这一点南宫聿深深地明白着。
他垂眸看着平静的茶水,拇指在茶杯上摩挲,没人知晓他的谋算。
屋外,耳畔听着凤云瑶说离开,元岱望向无际的苍穹,他十岁来到摄政王府,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曾经以为会一辈子跟着摄政王。人生多变,谁能预料一夜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了好了不谈这事儿了。云瑶说得对,走了又不是不回来。”苏盈雪话落看向徐嬷嬷吩咐道:“午饭都在雪怡苑吃,安置在花厅。”能相聚谁愿意分离,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取舍,云瑶陪伴外公理所当然。
她确实喜欢云瑶这孩子,想把她留在身边,她与云枭提过云瑶和南宫聿的婚事,云枭只说一切随缘,现在想想他也是不舍孙女远嫁京翎。
云瑶似乎对聿儿没有男女之情,聿儿更不可能离开京翎,苏盈雪暗自叹气,想选个心仪的儿媳咋这么难?
“是。”徐嬷嬷应声后快步朝屋外走去。
已近午时,午饭早就准备好了,苏盈雪欲站起来,敏株立即扶着。
苏盈雪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外走,经过南宫聿时他起身走在苏盈雪身边。
出屋,苏盈雪挑眸瞧南宫聿,这孩子咋一句留云瑶的话都不说,不是很喜欢云瑶吗?
苏盈雪探究的眼神南宫聿只当没看到。
花厅并不远,苏盈雪走得慢,几人到的时候菜肴已井然摆上桌。
苏盈雪和南宫聿走进,随后是谷子易,云瑶和南宫凝最后进来。
云瑶自醒来每顿都是清粥素菜,这会儿美食当前心里不禁雀跃。
大家就坐。
南宫聿和南宫凝分别坐在苏盈雪两侧,云瑶坐在南宫凝旁边,谷子易挨着南宫聿坐下。
苏盈雪瞧瞧几人都未动筷,就连南宫凝也是规规矩矩的,微笑道:“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动筷,吃呀!”
开动!
云瑶用眼角余光瞄着苏盈雪和南宫聿动筷了,目光如炬,迅速拿起筷子夹一块肉放到嘴里。
香!
第133章 可怕后日
旁边的南宫凝愕然瞥一眼凤云瑶,在摄政王府饿着了?
她又瞥苏盈雪,苏盈雪瞧着凤云瑶大口吃肉笑得和蔼可亲,南宫凝撇撇嘴腹诽,这会儿不嫌啊瑶没有闺秀的样子啦?
大家默默吃起来,食不言,云瑶觉得这样甚好,专注一件事不会影响能力的施展。
苏盈雪发现慢条斯理吃饭的南宫聿时不时瞧对面眼里嘴里全是菜饭的凤云瑶,目光微微宠溺。
苏盈雪其乐陶陶,眸光一熠,转回视线瞅着大家道:“今日咱们小聚一餐,后日摆筵席,庆祝……云瑶康复。”
云瑶眸光一滞,刚夹起来的一块排骨掉回盘子里,木然侧颜看向苏盈雪灿笑的脸,迅速咽下嘴里饭菜道:“雪姨不要开玩笑。”
多大点事儿,太夸张了。
“呵呵呵呵......”苏盈雪冁然而笑。
云瑶拿着筷子的手颤一下,苏盈雪此刻与清晨的摄政王一样可怕。
苏盈雪看着凤云瑶纯真可爱样实在没忍住笑容更大,神神秘秘地说:“云瑶不要有负担,还有别的事儿,至于别的......保密。”
云瑶不想管“别的”是啥,不要庆祝她就行,太吓人了!
后日!
她想隐身。
“雪姨,我后日有些事情,你们庆祝就好。”既然是摄政王府的秘密她不好参与,庆祝就不要带着她的份了。
不是她不领情,实在太难担当。
苏盈雪听了暗笑,不置可否,正对自己的突发奇想产生的效果满意,美滋滋地等着南宫聿的反应。却不想,等来南宫凝炮轰般的评论。
“娘,你这不是害啊瑶吗?大家都知道摄政王府为凤云瑶办康复宴,啊瑶之后还能出门吗?还不被人讲究到死啊!”娘是腿疾,咋脑子也不好使了?
云瑶想给南宫凝磕一个,真是她的神助攻啊!
云瑶放低手在身前竖起大拇指。南宫凝垂眸看到,下颚一扬,一副大姐担当的模样。
苏盈雪脸倏地一沉,似看到火气从脑顶冒出来,南宫凝侧目瞧见,前一瞬洋洋得意,后一瞬哀天喊地。
熊孩子没点眼力见儿,不仅搅局还指责她害云瑶,不教训是不行的。苏盈雪怒火上来了,心底里就没当在座的是外人,就要训南宫凝胡说八道没大没小。
南宫凝要遭殃,云瑶正想着怎么解围。千钧一发,南宫聿拿着公筷夹起一根叶菜堪堪放在南宫凝的碗中,那是南宫凝最爱吃的一种青菜。
已经准备好被苏盈雪雷霆狠劈的南宫凝看着碗中的青菜,怔怔抬眸瞅着南宫聿。
南宫聿淡而简单地说:“吃。”
南宫凝意外被南宫聿救赎幸福到飞,晃悠着脑袋声音脆生生的,“谢谢哥。”
南宫聿微点头。
“……”苏盈雪灭火了,沉着脸瞪南宫聿。
她不就想着云瑶拒绝后天来,激一下南宫聿。她哪能真的摆宴庆康,如南宫凝说的,那就是害云瑶被人说闲话,她会不明白这些吗?
只是苏盈雪想简单了,南宫聿若是这么容易被激将,摄政王指不定是谁的呢。
三人的往来云瑶看在眼中,深深感恩在心中,摄政王太给力了!
饭桌上安静下来,一顿饭吃得云瑶心满意足。
饭后家丁撤去餐桌,几人纷纷坐在紫檀木椅子上,苏盈雪坐上首。
南宫聿坐在苏盈雪下首位,云瑶诧异地瞅着,那是她给南宫凝留的位置。
摄政王想坐哪就坐哪!
婢女拿来空碗给主子们盛凉汤。
谷子易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将碗里凉汤喝尽,起身覆手朝前揖礼说:“夫人,王爷,子易罐里泡制着草药尚未取出,就先回去了。”
南宫聿点头。
苏盈雪笑着叮嘱:“注意休息,不要累着了。”
“是。”谷子易应声,退出花厅。
凉汤加了绿豆和糖霜清凉甜润,云瑶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
“云瑶啊……”苏盈雪的声音响在耳畔,明明只是唤她名字,云瑶偏听着意味深长。
“嗯?”她轻应一声,听着苏盈雪说:“薛家人要回来了,应该就在这几日。”
云瑶拿着刚盛了甜汤的小勺一顿,从甜汤中抬眸,对视苏盈雪暗淡的眼神。
稍许,她低头将盛好的一勺甜汤送到嘴里淡淡问:“三姐姐也回来了?”
第134章 本王来还
怎么说也是薛家的子孙,太夫人不忍她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情有可原。就算不是太夫人本意,也架不住家中人时常在耳边游说。
苏盈雪与薛家有往来,薛梓柔是什么脾性苏盈雪清楚,这是担心她再遭算计,给她提醒呢。
听着云瑶一语道破,苏盈雪赞叹她的伶俐,心里更多疼惜。
太夫人应不知道云瑶在京翎等着看望她,若是相见情何以堪?
“云瑶啊,雪姨决定了......”苏盈雪抿着唇,眼神坚定道:“你对南宫家的恩情由啊聿来报。”
“咳咳咳……”云瑶一口糖水喝进去呛着了,一阵咳嗽。
雪姨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哎呀,你慢点。娘,啊瑶帮你治腿也不是为了要咱们家的回报啊。”自己不报恩往哥身上扯啥?
这世间只有摄政王主动还恩,谁敢要摄政王报恩?
她娘到底是想报恩还是不想报?
苏盈雪狠瞪南宫凝一眼,她哪能与云瑶这般生分,报恩只是由头,实则是让南宫聿给云瑶撑腰,看谁再敢伤害云瑶?
此时,南宫聿成了苏盈雪的小打手,降妖打怪全承包。
“咳咳。”云瑶又咳两声,朝苏盈雪摆摆手,南宫聿磁性的声音就传入耳廓:“嗯,本王来还。”
云瑶抬眸瞅着南宫聿淡然自若的俊脸,捣乱!
南宫凝像是被瞪明白了,手掌往桌案上一拍,义愤填膺道:“你那三姐姐再敢作怪,本郡主就抽她去。收拾一个薛梓柔用不上我哥这尊大神,杀鸡焉用牛刀?”
云瑶又摆手,“不用劳烦摄政王和凝郡主,三年前她伤不了我,三年后就更没可能。”燕瀛唯一的异姓郡主也是“牛刀”。
“啊瑶,你与薛梓柔结了什么仇?害死你还要......”说到此南宫凝四下环顾,徐嬷嬷立马会意,一挥手将花厅里的下人都清了。
南宫凝瞅着徐嬷嬷也出去,把花厅的大门关紧,才说出最后四个字:“毁你清白。”她狐疑地瞅着凤云瑶,想不出得多大的怨恨使薛梓柔对十二岁的表妹下如此狠手?
屋里忽然没了声音。
南宫凝和苏盈雪都注视着,等待云瑶的答案。
南宫聿垂眸敛去眸色中的暗沉,她应该不愿说,特别是他在场时。
就算凤云瑶不说,他也能查出来。
南宫聿突然想阻止凤云瑶说出原因,不想她的伤口再撕开一次。
云瑶服了大家超长的反射弧,昨日提起此事到现在,她以为不会再有人问。
“因为摄政王。”南宫聿正欲开口提及其他时,耳畔传来凤云瑶淡然婉约的声音。
南宫聿眸光一讶,精锐凤眸注视凤云瑶问:“因为本王?”
“啊……?”南宫凝张大嘴巴。
苏盈雪琢磨不通,那时南宫聿镇守东境,瓜葛不到吧?
那天苏盈雪问时,她既告知实情,此时也不会掩饰或编造缘由。
“嗯。”云瑶也瞅着南宫聿,无暇地美眸与他对视,云淡风轻说:“雪姨要给咱俩定亲,三姐姐倾慕摄政王已久,我死了定亲的事儿自然不成。”
南宫聿瞳仁慢慢收紧,万万没想到凤云瑶幼时遭受的伤害是因为自己。
“就为这?”南宫凝完全不能解读薛梓柔,世间除了南宫聿没男人了,杀妹也要抢?
“这个混账东西。”苏盈雪怒意压不住,拍案骂道:“云瑶死了也轮不到薛梓柔,简直痴心妄想。呸呸......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把我气糊涂了,云瑶好好的,才不会有事。”
世间男人很多,像南宫聿这样的凤毛麟角,慢说薛梓柔,整个燕瀛乃至瀛州大陆哪家豪门闺秀不想嫁南宫聿?
云瑶能体谅薛梓柔爱深情切,薛梓柔想得到南宫聿可以逼她离开京翎,甚至坏她名声。千不该万不该薛梓柔不该用最毒的方式残害她。
“本王知道了。”南宫聿冷寒道。
第135章 真将他当成杀人狂了
云瑶挑眸瞅南宫聿一脸冷寒,他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薛家是忠良之后,征战边陲为朝廷立下悍马功劳,虽然薛梓柔没有功绩只是家中待嫁女儿,可也是薛家人,摄政王要干啥?
“摄政王,三姐姐的事情云瑶可以自己解决。”她与南宫聿没有定亲,以后更不可能嫁给南宫聿,看过太夫人和四哥哥、五姐姐后她就会离开京翎,薛梓柔折腾不出多大的事。
南宫聿没言语,云瑶当然不会天真得以为他是认同。
“摄政王,云瑶自幼没了父母,太夫人对云瑶有养育之恩,云瑶不能因为一个薛梓柔伤了她的心。”说着云瑶起身,左手覆着右手放于身侧欠身见礼,“请摄政王体谅。”就算要将三年前的恩怨报复回来,那也得她自己来,不能用摄政王的方式。
南宫聿没扶她,也没说起身,他清冷的眸光注视着凤云瑶唯恐他大杀四方的模样,真将他当成杀人狂了?
在凤云瑶心里他就是不分忠奸违之必杀的形象?
她哪只眼睛看到他随意杀人?
“咳。”苏盈雪重重咳一声,没好眼神瞪南宫聿,自己头上顶着“杀神”的名号不知道啊?
南宫凝瞪大眼睛瞧着南宫聿对凤云瑶心生不悦,捏了一把汗,凤云瑶不会搬出摄政王府吧?
“起来吧。”南宫聿声音清冷,心中无奈。
东璃五十万大军来犯,他只能以杀止杀。否则,燕瀛将不复存在,燕瀛的百姓更会遭受无尽苦难。而后,整个瀛州大陆视他为杀神,南宫聿代表杀戮。
他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因为那些人都是他不在意的人。
南宫聿眸光清冷凝视凤云瑶,仔细审视他瞳仁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希冀。若是在意了,该如何改变认知?
云瑶从未认为南宫聿是凶残滥杀之人。这些日子看着他对家人和朋友的关照,更证实了她的看法。
摄政王位高权重必定有非常手段,比如衍王、顾谦。伤害她的只有薛梓柔一人,恩怨只在她们之间了断就好,不至于动用摄政王,更不能牵连薛家其他人。
可是,摄政王似乎生气了,因为她拒绝他的维护吗?
刚刚那样严词对他,感觉她有点儿不知好歹,他明明是想帮她。
云瑶瞧向南宫聿,是她心急没稳住情绪冲撞了摄政王,云瑶涩然咬下小唇,终是只说出四个字:“谢摄政王。”
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了。
苏盈雪扶着桌边起身,她腿脚不利索南宫凝马上去扶。
“云瑶啊,啊聿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但是,你那三姐姐实在恶毒,不防备是不成的。”孩子都是从小看到老,薛梓柔本性恶毒不会改变,就像南宫凝,本性粗枝大叶不拘小节,长到十六依然如此。
“嗯。”云瑶垂眸点头。
“你是极聪慧的孩子,雪姨一说你就懂了。你们因为一个薛梓柔生分很不值得……”孩子大了她也不好说太多,都是聪明伶俐的,苏盈雪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行了,我也累了,你们两个各自反省一下。”苏盈雪不太担心薛梓柔害得了云瑶,薛梓柔没长那个脑子。
云瑶也不会滥施慈悲,薛梓柔应该庆幸她是薛家人。否则,云瑶不会如此宽容。
重情义是好,可太重情义就会成为云瑶的软肋,这一点她应该多向啊聿学习。
走时,苏盈雪横南宫聿一眼,警告他把冷脸收一收,不知道看了会令人心惊胆怯吗?
再好的姑娘也会吓跑!
南宫凝有心拉走凤云瑶,可苏盈雪在她手臂上狠掐一下,疼得她差点嚎叫出来。
在亲娘的淫威之下南宫凝只得离开,心里默默给凤云瑶点一排蜡。
花厅里只剩南宫聿和云瑶,气氛又冷又涩。
为什么老天爷对她这么残忍,放她在这儿面对摄政王啊?
第136章 记住你今日对本王说的话
云瑶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地步的,她只想遁地逃离。可逃解决不了问题,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摄政王,我刚刚不是……”
“凤云瑶,你知晓与本王定亲的事。”南宫聿打断凤云瑶的话。
明明他说的不是问句,话落南宫聿清凉的眸注视着,云瑶下意识点头应声:“知晓。”
“有人伤害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教训可有不妥?”南宫聿问。
云瑶默默摇头。伤害摄政王的未婚妻,摄政王默不作声才是不应该。但南宫聿这话有奇异。
怎么就谈及未婚妻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啊?
“摄政王,定亲的事云瑶知晓,可那只是雪姨当初的一个想法。”最多是家长之间意向定亲,并未形成事实,不能做数。
哎!真是被摄政王带歪了,说什么定亲作不作数,讨论这个根本没有必要嘛。
“你收了凤佩,一直戴着。”南宫聿淡淡道出事实。
“摄政王,这个纯属误会,云瑶已经解释过,而且也将玉佩归还摄政王了。”定亲之事都过去三年,早已不了了之,她戴着玉佩时不知情,他当初也是不同意定亲的呀?
云瑶真的不懂南宫聿重提此事意欲为何?
“解释什么?你知晓与本王的婚约,并随身戴着凤佩三年,凤云瑶此刻你是在告诉本王,你要悔婚吗?”南宫聿微挑剑眉,语气清冷地问。
“摄政王,云瑶没有悔婚啊!” 云瑶小脸惊愕。
何谈悔婚?
哪来的婚?
“没有甚好。” 南宫聿忽然站起身俯视凤云瑶。
他冷不防靠近,云瑶顾不上说话,心悸向后倒退两步。慌神时,南宫聿抬步往外走了!
云瑶反应过来,往前追两步道:“摄政王......”
“凤云瑶,记住你今日对本王说的话。”云瑶的话再次被南宫聿清冷淡然的声音打断。
“……”
怔怔地杵在原地看着南宫聿出门一闪消失,云瑶蹙着秀眉感觉焦头烂额。
从花厅出来,将苏盈雪交到徐嬷嬷手上,南宫凝就在院子里晃悠。
看到凤云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心里很急迫,有一车问题,可碍于院子里来往的家丁婢女,南宫凝强憋着。
她挽着云瑶手臂快步往院外走,脚下有风。
出了雪怡苑,南宫凝瞅着凤云瑶表情如常,狐疑惹上心头,与南宫聿谈话能保持平常心不易,无论是开心、生气,五味杂陈总该有一样。
南宫凝觉得云瑶没有情绪太诡异了,或掩饰。
“哥对你做什么了,没欺负你吧?”一脑子问题此时只汇集成一个,她小心翼翼地问。
云瑶翻下美眸,无奈反问:“摄政王怎么会欺负云瑶,啊凝,你脑子里都装些什么?”
他们没有定亲,她更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会对她做什么?
他们之间萍水相逢做朋友都是云瑶高攀。
她为他解毒,为苏盈雪治腿疾,他凭什么欺负她?
那样他是不是太禽兽了?
云瑶赌气地想......
“那是我想多了,不说这些了。”南宫凝笑看凤云瑶,心想,没有就好,她可不想云瑶搬出摄政王府。
云瑶点头。
云瑶本想回碧落阁静静,把南宫聿说的话捋一捋。可南宫凝说她要走了得多陪陪她,结果云瑶被南宫凝拉去下棋。
云瑶觉得如果在京翎剩余的日子这样过,她要考虑尽快离开。
“哎......哎......”南宫凝长吁短叹,手中摆弄着棋子根本无心琢磨棋局。
云瑶睁开昏昏欲睡的眸看向南宫凝,唉声叹气的不应该是她吗?
怎的南宫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啥意思?有话就说。”云瑶挑眉看着南宫凝问。
“哥哥要生辰了,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南宫凝没精打采地把头埋进双臂趴在桌子上。
“什么时候?”这个事情她第一次听说。
摄政王的生辰礼物确实难选,云瑶深有感触。
“后日。”南宫凝哀哀地说。
“后日?”云瑶讶然,这也太赶了吧?
第137章 做个新奇之物
她想问南宫凝为啥不早说?
当看到她抬起苦不堪言的小脸,云瑶什么都明白了,应是忘了。
后日!!
云瑶按了按眉心,原来苏盈雪说的保密之事是摄政王生辰。
说保密是不想她准备礼物吗?
她送不送礼物摄政王应该不会在意。
“去年送的什么?”云瑶想,先把南宫凝的燃眉之急解了吧。
“去年没送,燕瀛与南岳有战事,哥哥没回来。”隔了两年也不能怪她忘记。
若不是苏盈雪提及后日设宴,她根本不会猛然想起来,到开宴之时什么都没准备太尴尬了。
“摄政王过生辰会请很多人吧?”云瑶推测场面应该不小。
“不用请,都会来。摄政王府从未因摄政王生辰发帖子。但每年朝臣、各家勋贵都会不请自来。登门就是客,府上不得不设宴,皇上也会来。”南宫凝愁眉苦脸,到时候招待又寒暄还要一板一眼做闺秀,她最怕了。
云瑶单肘拄着石桌,手撑脸颊,场面庞大呀!
“怎么一点儿未见摄政王府张罗此事?”
南宫凝抬眸瞅着凤云瑶说:“摄政王府只准备几桌菜肴做做样子,菜式都是普通的,来的人不在意这些。”
云瑶颔首,都是为了巴结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哪个是为吃来的。
“晌午宴席结束,娘会为哥再办一场丰盛的晚宴,没有外人的。那时才是真正给哥过生辰,也是要拿出礼物的时候。”南宫凝又趴在石桌上打蔫。
云瑶眸光一烁,摄政王生辰众人来贺,她想躲出去,又觉不太好,毕竟是南宫聿过生辰,图一时舒心日后不好相见啊。可若晚饭才是正宴,那就不一样了。
“你心里有想送的吗?”云瑶问完就看到南宫凝耷拉着脑袋摇,像是霜打的茄子被风吹。
“那摄政王喜欢什么你总该知道吧?”云瑶恨铁不成钢地问,然后就看到“茄子”又晃了晃。
云瑶闭了闭眼。南宫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办,云瑶很想知道以往她怎么解决的?
“要不送一副棋?摄政王好像很喜欢下棋。”云瑶建议。
“我哥书房的棋子和棋盘都是莹石的。”南宫凝哭丧着脸看云瑶。
南宫聿的棋是莹石的,上次去书房她没仔细看。
莹石相当于现代的钻石,这个时代开采技术有限,莹石极为稀少,棋盘都是莹石的,不愧是摄政王。
“那就茶具?”
云瑶听见南宫凝道:“汉白玉的。”
“文房四宝?”云瑶再提议。
“砚台是柳岩先生的,镇纸是皇上御赐的金虎,笔也是......”
“打住。”不用再听,云瑶全明白了。摄政王啥也不缺,每件都是世间难求的珍品,而南宫凝并不想送逊色之物敷衍了事。
南宫凝努努嘴,垂眸灰心丧气。
安静良久,云瑶慢慢道:“不如......做个新奇之物。”这物件不算珍品。但独一无二。
南宫凝眼神熠熠,像耷拉秧经历一场润雨,突然苗杆笔直,来了精神。
“什么新奇之物?无论用多贵重的材料都没问题,啊瑶你尽管说。”南宫凝对云瑶的信任可照日月,云瑶说是好东西,她丝毫不怀疑。
“用不上多贵重的材料,明日去街市买就行。”云瑶卖关子,她没说需要的是木头,否则南宫凝刚转好的心情要一落千丈。
等做好,她看到成品应该不会失望。
聊完了摄政王生日礼的事,南宫凝精神振奋,难得她有兴致云瑶不厌其烦地陪她多练几局,回到碧落阁已是申时过半。
云瑶画了一张图,明日去买材料,她需要计算一下减掉边角废料用多少木头......
第138章 好久不见
一晃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衣容提着两个食盒进门。
云瑶俏丽的下颚往上扬,衣容会意,放下食盒,站在原地喊:“元岱。”
元岱落在门口,双手抱拳问:“主子有何吩咐?”
“吃饭。”云瑶放下笔,用帕子盖在图纸上说。
元岱站门口怔怔地没动,他怎么能和主子一起吃饭,这不合规矩?
云瑶瞅他一眼,严肃道:“元岱,你的职责第二条,一切听我的。”
“......”
他是不是中了一种叫圈套的东西。
元岱之前在摄政王府当差规矩严苛,以后就会适应的,没有外人时他们都要陪阁主吃饭。
姑娘说,一个人吃饭不香。
她可是端了三人份的饭菜,元岱不吃她和姑娘要撑破肚皮。
“快来呀!”衣容拿着筷子转身瞅着元岱像是元岱一刻不进来她就一直这样看着。
元岱缓步走近,衣容拽着他坐在凳子上,递给他筷子,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听着云瑶快快乐乐地说:“开动!”
两个姑娘就笑呵呵的“忙活”起来。
元岱不适应,云瑶往他碗里夹块肉,鼓着腮说:“吃啊。”说着又给元岱夹炒蛋、青菜,“吃。”
服从是暗卫的本分,元岱心一横,端起饭碗,上面的菜肴已摞成小山,他大口往嘴里扒拉,耳边传来云瑶和衣容的笑声,“呵呵呵。”
元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须臾,贴着碗边的唇角微扬,有家的感觉。
子时,躺在床上的云瑶突然睁眼、起身。衣容就睡在卧房的软塌上,云瑶有动静衣容也醒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姑娘怎么?”
“元岱回去睡觉。”衣容听到云瑶说。
周围安静没有声音,衣容又听到云瑶说:“元岱,你的职责第二条......”
“嗖”屋顶上的人飞走了。
听着元岱飞远,云瑶站起来往阁楼方向走,衣容赶忙拿衣服给她披上,没想到云瑶直接将衣服穿好。
姑娘这是要出去?
“点一支蜡烛来。”云瑶吩咐。
衣容迅速点支蜡,一手握着蜡柱一手挡在火苗前,随云瑶往阁楼上走。
到了阁楼,衣容借着疏窗透进的月光看到一个人翘着二郎腿闲散坐在椅子上望月。
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侧方腰间别一把泛银光的折扇。
羽凌风正好回头,他的白狐假面撞进衣容的瞳仁,把衣容吓一跳,羽公子的白狐假面月光下好瘆人啊!
“半夜三更的,觉也不让人睡安生。”云瑶走近羽凌风抱怨。
“我想白日来,摄政王同意吗?”羽凌风也抱怨,想见云瑶得等狗都睡了再来,还要翻窗户。
“啥事?”住在摄政王府她深知诸多不便,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她不想同他夜聊,“没什么重要的就快些回去找周公吧。”
“给你。”羽凌风嘴角一抽,撵他,也不想他,从见面就没好好聊过天。
云瑶往前走两步接过字条,是天机阁的信息。
必定是重要的,不然羽凌风不会亲自送来。
衣容将蜡烛粘在灯盘上,走下阁楼,天机阁的规矩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姑娘什么都不避着她。但她不能不懂事。她是天机阁的人就要守天机阁的章程,否则姑娘会难做。
衣容每日陪在她身边,有些事瞒不了。若是连亲近之人也要日防夜防,她活不到二十岁就会累死。
衣容比一般十二三岁的姑娘乖巧知事,就像此时,她从没说过她需要回避,衣容深知天机阁有规矩就会主动遵守。
云瑶拿着字条往火光处靠近些,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字条上的字,“南岳,衍王。”
天机阁一直在调查当年云飘渺的死因,这与她的身世有着密切的关联。
消息中提到一地一人,十五年前先皇还在,储位未定,燕衍不会与南岳勾结,所以,消息上说的是两件事。
“伤好些了吗?”羽凌风关怀问。
“嗯,一点儿小伤。”云瑶从字条上抬眸回头看,羽凌风正拿下白狐假面,美颜充满她瞳仁。
他笑弯桃花眼,揶揄道:“好久不见!”
云瑶白他一眼,坐在羽凌风侧面的椅子上,“说正事。”
云飘渺的事她调查有几年了,消息断断续续连接不上,云瑶直觉这次的信息能让她大有收获。
羽凌风美颜立时一沉,桃花眼敛去笑意,“一点儿也不惦念我,就知道说正事。”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找你,到时候不醉不归如何?”云瑶微笑着看羽凌风孩子气的模样,大半夜真不是打趣调侃的好时候。
羽凌风展颜,桃花眼笑成一弯月,“一言为定,一月为限。” 见天有百车事要忙,不定下来又不知排到猴年马月?
“好。”云瑶应。
第139章 那个男人会是燕衍吗
羽凌风将白狐假面放桌上说:“阁里的兄弟经过多次证实,云飘渺二十几年前在南岳生活过。她喜欢云游。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南岳。”
羽凌风印象里,云飘渺两三年回来看望啊公,待上一阵又会离开。
“燕浔中毒危在旦夕之时广招天下名医,云飘渺当时在燕瀛,并进宫治愈了燕浔。两年后燕浔登基,传闻燕衍因失去心爱的女人颓废并无缘皇位。据查为了燕浔能够康复好,皇上留云飘渺在宫里一年,我推断燕衍的女人是云飘渺。”燕衍是亲王,生活在宫里比云飘渺好查许多。除了云飘渺再没有查到他与其他女人有结交。
听到羽凌风的话云瑶心头一震,燕衍心中的那个女子是她娘?
燕衍是因为燕浔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与之决裂的,娘是燕浔杀的,为了争储?
她出生于浔元一年,娘在宫里住了一年多,极有可能是在燕瀛怀孕的,那个男人会是燕衍吗?
她是燕衍的孩子?
羽凌风看着云瑶愁上眉梢,推测道:“云飘渺过世时已经二十有五,子佩你有没有想过她已经成亲或者有孩子?” 现在调查的种种痕迹表明云瑶可能是燕衍的孩子。但若是云飘渺已有相公就不会和燕衍有什么。
他也曾传信给啊公询问此事,啊公给他的答复是不知。羽凌风不信,作为父亲怎会对女儿的事一无所知?
若是啊公有隐瞒,原因又是什么?
云瑶默默点头,她的父亲也可能与南岳有关,或许那个人在南岳。
“燕瀛皇室和南岳我都安排了人,左右已查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要太过伤神了。”羽凌风安慰说。
“嗯。给无尘传口信,拖一拖处决燕衍的时日。”燕衍有谋反之心但未启事,若真是她的父亲,她一定会竭力救他。
羽凌风了然颔首,听到云瑶又说:“还有,准备四十八个磁钉,每个不到半寸长,明日要。”
“明日!”羽凌风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小子佩,你说得是磁石吗?还是钉状的?”
磁石在整个燕瀛极为稀少,开采出来大都被贵族收藏,视为灵气之物。
这东西九州商会是有一大块。但要打磨成固定大小的磁钉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一天哪够?
“最快需要多久?”云瑶也知为难羽凌风了,可没办法,后日摄政王就生辰了。
“最少要两日。”羽凌风好看的桃花眼狐疑瞅着云瑶说。
云瑶忽略羽凌风满是问号的脸,点点头。
“最晚后日申时前,我有重要用处。”她是不会告诉羽凌风,磁石是给南宫聿做生辰礼用的。否则,他就会问礼物是什么,知道后定然追着她要。
倒不是不能给羽凌风做一个,只是他纯属玩物之心,有孔明锁足矣。
“行,那我先回去了。”羽凌风应下,看来今晚他也不用睡了,得尽快出城找工匠。
羽凌风说着起身戴上白狐假面准备走,突然想起问:“子佩,摄政王府有什么事吗?为何守卫多了一倍?”之前来的时候屋顶和墙沿各一人。但刚刚他闪过两人后,竹林又冒出两人,害他差点被发现。
“没有什么事。我前日出去时也察觉了。”她想过或许是防寂煞。如今寂煞已经死了,摄政王还要防备谁?
“出去时小心些。”云瑶叮嘱,起身将字条放入烛火中燃掉。
“快去睡吧,不用担心我。”羽凌风站在原地瞅着云瑶拿下烛台上燃了一半的蜡下阁楼,才如一只燕飞出窗外。
云瑶走下台阶,耳边是渐渐消远的气息,羽凌风已经走了。
衣容听到声音就等在楼梯口,云瑶下来她接过蜡烛随着云瑶往床边走。
烛火摇曳,云瑶晦涩的脸颊忽明忽暗。
“姑娘,你没事吧?”衣容关心地问。
云瑶沉默摇头走到床边,外面陡然“当当……嗖嗖......”传来多人打斗声。
云瑶惊然拍下衣容,“快去,掌灯。”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第140章 王爷要杀云玖
衣容小跑着将油灯全点亮。
云瑶打开碧落阁的门,元岱站在门口与她面对面。
“主子,云玖来了。”
云瑶瞧他一眼没回应,迈步跨出门槛,元岱紧跟着。
屋外七八名摄政王府的暗卫齐齐朝羽凌风持剑飞身袭去,只见羽凌风半空旋身向前,陡然回身玄晶扇凛冽飞出。
追击的暗卫半路遇上玄晶扇,眼神皆是一悚,有的闪到侧方,有的向后翻身躲避。
躲过玄晶扇,身体刚落到一处稳定,玄晶扇如一道流光弧线飞回来,“嗖嗖......”夜色中多处黑影跃起,如群鸟四散。
玄晶扇飞回到羽凌风手中,他瞧一眼云瑶,假面下的一双桃花眼似有笑意。摄政王府的暗卫还不错,竟然发现他了,住在这里确实安全。
云瑶眸光深深看羽凌风,快走吧,玩闹也要分地方。
羽凌风会意,转身往竹林飞去。竹林后是藏书阁,藏书阁再往前不足百米就是摄政王府外墙,这个方向是离开摄政王府最近的路。
云玖功夫了得,暗卫们躲过玄晶扇稳定落在各处,再运起轻功很难追上。
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云玖以白狐假面示人,当场擒不到本尊,日后云玖咬定不认也没办法。
玄晶扇是独一无二的,可此情此景描述起来全是空口白牙,没有实证只能被称之为故事。
云玖不是普通商贾,动他等于动朝廷的钱袋子,用一个故事抓云玖就是梦。
可云玖进摄政王府已是失察,再让他跑了就是罪加一等。知其不可必须为,几名暗卫正急着去追,就听到刀剑交战的“当当”声,众人抬眸朝声音来的方向寻去,只见南宫聿身穿紫色锦衣,持剑与云玖在空中打起来了。
南宫聿的剑灌入内力与玄晶扇一样坚不可摧,他剑法凌厉招招致命,看得云瑶心悸。
南宫聿银剑动如飞龙,快若疾风,羽凌风时而灵活躲闪,时而巧妙抵挡。他拿着玄晶扇的手臂向前伸,“唰......”扇剑机关打开,玄晶扇锋芒乍现惊悚众人。
南宫聿轻巧侧身避开,“哗啦啦......”袖中忽出一条锁链,锁链如银龙缠上羽凌风的腰。
羽凌风瞳仁一震,迅猛朝锁链的反方向旋身脱离。霎时,南宫聿利剑挥出,星奔川鹜,眼看就要刺中羽凌风胸膛。
“当”羽凌风飞快抬臂反手握扇挡在胸前。
众人心房似被击中,王爷这是杀云玖!
高手过招,惊天地,泣鬼神,令皎月无辉,一念之差就能决定胜败,众人不敢移开视线,生怕漏看分毫寸缕。
云瑶瞳仁中剑、扇交错,南宫聿剑法越来越诡异,她忐忑不安。
剑、扇相向,南宫聿退后半个身位,羽凌风得空飞身远遁,陡然回身飞出玄晶扇,南宫聿袖口锁链再次飞出,两道银光碰撞。
锁链时收时放,时刚时柔,不断在追打玄晶扇,玄晶扇的飞行受阻,弧线回转。
云瑶心下一惊,不好,凌风中计了。
霎那间,风云变幻,南宫聿给锁链灌入雄厚内力重重一击,“当”玄晶扇弧线偏颇,羽凌风正方空置,南宫聿利剑一挥飞身直朝羽凌风而来。
羽凌风欲接玄晶扇看到的却是一柄锋锐的剑尖,众人屏气凝神,数道目光随着厉剑到达羽凌风咫尺。
突然,剑尖顿住,南宫聿持剑开始往后退。
云瑶抱着南宫聿的腰,回头朝羽凌风喊道:“走。”
明显感觉南宫聿收敛内力,否则她会被冲飞。即便是被浑厚内力冲击,为救凌风她也必须这么做。
明知他是谁还下死手,现在羽凌风全明白了,这满苑守卫都是候他呢,南宫聿够狠!
“哼。”羽凌风拂袖,往侧方一跃握住玄晶扇,脚尖点下桥栏飞身到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聿垂眸瞅着将他腰身紧抱,贴在他怀中的姑娘正回头望着云玖逃离的方向似很不放心。
南宫聿脚下轻点纵身,抱着云瑶飞进碧落阁。
“啪”门紧闭。
第141章 你凭什么杀我的朋友
衣容就要冲进去,惊风立时出现在面前。
“衣容放心,王爷只想与凤姑娘单独说说话。”他唇角上翘,保持微笑。
“三更半夜,王爷是男子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日?让开!”衣容恼道。
惊风伸出手臂拦着,佯装严厉,“衣容稍安勿躁,王爷有话和凤姑娘说不能打扰,这不是闹着玩的。”凤姑娘偏向云玖王爷已经不悦,此时衣容闯进去打扰,王爷会更生气。
王爷因衣容的冒失发火,凤姑娘情何以堪?
当下不好收场,日后不好相见啊!
衣容使劲儿推惊风。
身子直挺挺的往外挡,惊风想,这姑娘劲儿挺大,不料力量没掌握好,将衣容撞得往后踉跄。
“哎,衣容......”惊风忙伸手去扶,衣容就被元岱拽到身后。
元岱一脸严肃说:“冲我来,对小姑娘出手不嫌丢人?”
“我不是故意。”惊风抬起左手成发誓状道。
衣容猫腰穿过惊风,惊风刚要侧身堵截,元岱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衣容像只小老鼠呲溜过去了,冲到门前正欲推门而入,屋里传出云瑶平静的声音:“衣容我没事,在外面等着就好。”
衣容驻足,与门近在咫尺,面门杵立。
惊风对面前的元岱耸耸肩,意思你主子发话了,你就消停等在外面吧。
元岱松口气,面对惊风他尚能装腔作势,面对王爷就太难了。
屋内
“就这么怕本王杀他?”南宫聿揽着凤云瑶站稳,垂眸看怀里的人冷沉问。
云瑶放开抱着南宫聿腰的手臂,可南宫聿没有放开她。云瑶挣了挣,南宫聿才缓缓放松力道,云瑶迅速后退与南宫聿保持两米距离。
“你杀不了他。”云瑶眼神突然冷厉地瞅着南宫聿说。
两人面面而立,许久无声......
从没见过她这样冰冷的眼神,他今晚杀了云玖,她定会与他决裂甚至拼命。南宫聿心情沉郁,胸口像堵了石头。
“你加强碧落阁的守卫是为了抓他?”云瑶觉得十分有必要与南宫聿谈一谈,就算是摄政王也没权干涉她交友。
“本王应允许他再来第二次吗?”南宫聿声音又冷了几分。
他这是承认蓄意埋伏了?
明知道云玖与她有交情,还准备人在她住的地方守株待兔,擒拿云玖。
好,很好!
摄政王不容冒犯,他的王府岂容随意探访?
云玖触犯了摄政王的底线,所以,“你想杀他?”云瑶冷漠问。
“他私闯摄政王府不该死吗?”南宫聿反问。
“私闯摄政王府就该死,那他从正门进来你同意吗?”连戚语熹都被挡在门外,摄政王简直是强词夺理。
“他是来看我的,他是我的朋友。南宫聿,你凭什么杀我的朋友?你有这权利吗?我住在摄政王府不是让你伤害我朋友的。”云瑶火气暗长,一句比一句加重。
她别开脸看着其他,咬牙压着才没有立即拂袖,胸腔被怒火灼烧得生疼。
南宫聿凤眸深深凝视凤云瑶,她双手攥成拳,在竭力压制不爆发,这样的凤云瑶让他很心疼。
她视他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在他面前总是生疏、压抑。
他不需要她的仰望。可相遇之初他已是摄政王。此时,他实在不知怎么改变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本王知道了。”南宫聿磁性略暗的声音说。
云瑶意外转眸,怔怔地瞅着南宫聿转身往外走,背影落寞寂寥。
南宫聿走出屋门,对屋外的暗卫命令:“所有人听着,日后云玖可随便出入摄政王府,不准拦。”
“是”众暗卫齐齐高声应。
云瑶眨巴两下眼,一头雾水,啥意思?
衣容跑进屋,站在云瑶身边上下仔细打量,确定云瑶没受伤,才看着迷茫的云瑶问:“姑娘,你怎么了?”
第142章 摄政王竟然妥协了
云岱默默站在屋外,对王爷的命令也是发懵。
云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苑中人影浮动,慢慢散去,整个清荷苑安静下来,云瑶才稍回神,轻轻道:“衣容,我好像掉进了摄政王的陷阱。”
他伤害她的朋友,她可以离开摄政王府。可面对她的谴责,摄政王没有声色俱厉,反而撤去之前的指令,这不太诡异了吗?
云瑶有孙悟空遇上如来的感觉,突然预感自己再难离开摄政王府。
后来,云瑶躺在床上辗转不寐,知道元岱又违反第二条她也没有心思去管,满脑子都是南宫聿。
他走时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他萧寂的背影挥之不去......
云瑶狠狠闭眼,默默数羊……
天边泛白,云瑶才迷迷糊糊入睡,辰时过了没起来衣容也没去叫。
昨日云瑶与南宫凝约好去集市买做礼物的材料。衣容等在清荷苑外,见南宫凝来了立即上前欠身见礼说:“郡主,我家姑娘昨夜没睡好,还没起。”
“可是病了?”南宫凝似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
“没有生病。”衣容礼貌劝道:“时辰还早,郡主不如先回去等姑娘,绝对不会耽搁买材料。”
南宫凝点头,“行。我回去等啊瑶。”
衣容目送南宫凝和小竹走远准备回,转身差点撞上惊风的胸膛。
衣容吓一跳,抬头一瞧是惊风,瞬间变脸,语气不善问:“干啥,挡路了知不知道?”
惊风无奈,小姑娘记仇了。
“请衣容姑娘带话给凤姑娘,清晨惊风己将摄政王府的令牌送到九州商会。”惊风左手覆右手朝气鼓鼓的衣容深揖躬道。
衣容撇撇嘴,板着小脸爱搭不理地“嗯”一声,越过惊风往清荷苑走。
惊风转脸瞅着不为所动的衣容一筹莫展,小姑娘难哄。
衣容感觉身后惊风正看着她,端着严整往前走,一踏进苑中立即闪到墙边,捂着嘴闷笑,惊风揖躬的样子太好笑了。
稍许,衣容头顶传来惊风的揶揄,“小丫头,笑啥呢?”
“……”
衣容迅速严整,转身继续往里面走,只当惊风未在墙头出现过。
惊风瞅着衣容渐渐走远,笑容也越来越大......
衣容边走边想,昨晚她着急姑娘被摄政王欺负才会与惊风冲突。其实,不关惊风什么事,都是摄政王霸道、强权。
把王府的令牌送去九州商会就是允许云玖随意进出摄政王府。摄政王竟然妥协了?
还以为摄政王只是敷衍姑娘。
衣容忽地猛摇头,不可能,摄政王绝不可能妥协,她怀疑摄政王是暂时退让,实则有大阴谋。
元岱坐在亭桥的石雕栏杆上,下面是开满娇艳荷花的荷花池,凤云瑶在摄政王府的时候他不隐匿。
从衣容走进清荷苑,他的目光一路追随衣容,瞅着她脑袋乱晃苦思。
起初,他也不懂王爷的命令,经过一夜他想通了,王爷就是心悦主子。
世上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子对另一个男人好,更何况云玖肆无忌惮出没摄政王府?
既挑衅男人的占有欲,又冒犯摄政王的权威,王爷不对云玖出手才怪?
最后王爷依从主子的意愿,改变了命令,足见王爷对主子有多用心。
这些他能看明白,偏偏主子和衣容琢磨不透。
应该是王爷表现太含蓄,直接将主子娶进门,啥都解决了……
第143章 只能用非常之法
云瑶睡到巳时才起身,洗漱穿戴好,吃过早饭去找南宫凝。
南宫凝喜欢鲜嫩的颜色,今日她穿的是淡蓝色上衣配水粉长裙和外衫,通透白玉、刺绣兰花小荷包悬坠腰间,精致又好看。
前段日子苏盈雪给云瑶定做了不少衣裙,各种颜色都有。云瑶穿着打扮一向简约,衣容拿哪件她就穿哪件。
衣容深知云瑶不喜艳色,选衣服时大多挑清新淡雅的。
今日衣容为她选了身青色衣裙,腰上束艳黄色锦带,冷暖色调搭配,身形窈窕,腰肢盈盈如春柳。
南宫凝讲究发式、发饰,金簪珠钗一个头一应俱全。云瑶喜轻减舒顺,上层秀发编成四五条辫子盘在发顶,下层秀发披在腰背,楚腰卫鬓。
南宫凝与云瑶在外院看到南宫聿从外面回来。
有时南宫聿做的一些事,说的许多话云瑶都琢磨不透,之前为此纠结、思虑。今早睡醒,云瑶决定不再想了,最多月余她就离开京翎,从此相忘于江湖。
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无论是愉快、不愉快都将成为往昔。包括凤云瑶这个人亦是。既如此,不如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云瑶远远看着威严荣贵,清越出尘的熟悉身影迎面走来,尽管夜里已想好怎么面对,此时见到本尊心里还是泛着波澜。但比之昨日平静许多。
到了南宫聿身边凤云瑶欠身见礼被南宫聿扶了一下。云瑶抬眸看南宫聿,与他深邃的眸相遇,他清淡的声音传入耳畔,“起来吧,不必多理。”
“谢摄政王。”他的手是暖的,暖流似注进心田。
“哥,我与啊瑶出去逛逛。”生辰礼要保密。
“嗯。”南宫聿颔首叮咛,“不要玩太晚,早些回来。”他凤眸的余光里全是凤云瑶。
“嗯。哥,那我们走了,早去早回嘛。”南宫凝一边说一边拉着凤云瑶快步往外走,像是下一秒南宫聿就会改口。
南宫聿眸光凝视渐行渐远的柔纤身影,耳畔传来惊风的汇报:“王爷,凤姑娘收下元岱了。”意料之中的事南宫聿淡然听着。
惊风掀眸瞧一眼南宫聿犹豫。
“还月银的事本王知道。”话落南宫聿眸光闪过一缕暗沉,瞬间恢复如常。
她心甘情愿留下来当然好。但她要离开的心意可昭日月,南宫聿只能用非常之法先留住她的人。
任她离去,茫茫人海渺如黄鹤,此时仅想想他都不能接受,何况真成事实。
……
春熙街
马车在古渊斋门前停下。
古渊斋是一家搜集和售卖稀奇物件的店铺,有的价值连城,有的别具一格,有的经深年久。
四位姑娘下车,南宫凝挽着凤云瑶走进店铺,后面跟着小竹和衣容。
店里客人不少,生意兴隆。客人大多是男子,偶有一二女子陪同。
伙计眼尖机灵,看见云瑶和南宫凝立马上前笑脸相迎,先来一段惯用开场白:“欢迎光临。两位姑娘随便看随便选,看中哪样带回家,包您不后悔。”
只要是九州商会的店,迎来送往都说,“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这个独具一格的迎宾语曾在京翎城蔚然成风。
因为云玖爷的店铺开一家火一家,京翎很多商人有样学样,迎来送往语听着不似先前那般新鲜了。
京翎城的胭脂、首饰、成衣铺没有不认识凝郡主的。但她从来不逛这类店铺。
南宫凝巡视一圈,店里全是成品,没有凤云瑶说的材料。
店里物件样样新奇,南宫凝很快被吸引了,走近货架观摩。
这时,店掌柜从后面过来,走马观花看着客人们,目光扫过云瑶时停留在她腰间通体红润的玉佩上。
东家来了!
第144章 一整块沉香木上哪整去
他快步走到云瑶旁边,伙计会意,立即退后去招呼其他客人。
“姑娘可有看中的?”掌柜见云瑶看着南宫凝就明白了,笑着询问南宫凝。
南宫凝从一众稀奇物件中回神,没有回答,瞅着凤云瑶问:“啊瑶,需要什么材料?”
云瑶对南宫凝微哂,转看店掌柜道:“见方的,长六寸……沉香木吧。”南宫聿身上有沉香的味道,他应该很喜欢沉香。
沉香木!
南宫凝懂香料,沉香售价排众香料之首十分昂贵,京翎城的贵族才用得起。
沉香价高不只因其味道好、养身体,也因稀缺。整个燕瀛能供给的沉香木有限,每年运到京翎来的沉香料除去宫里的份额,余下部分根本不够各贵族世家分。就是说,用得起未必买得到,有钱难求。
哥哥用的沉香占的是宫中份额,每年沉香到的时候宫里都会准时送过来。凤云瑶一开口就要一整块沉香木上哪整去?
掌柜不说她们捣乱,故意难为人就谢天谢地了。此时,南宫凝已经做好了被掌柜赶出去的准备。
四周挑选物品的客人投来错愕的目光,震惊过后有的嗤笑以鼻,有的一脸讽刺,更有人龃龉几句。
“她确实知道沉香木是什么吗?”
“整个京翎城都没有整块的沉香木。”
“价值不菲!”
“天方夜谭!”
南宫凝听着周围人聒噪小脸一沉,正要斥责那些人闲的。
“巧了,昨日店里正好得了一块,两位姑娘楼上请。”掌柜憨厚道。
南宫凝以为自己幻听了。
“好。”凤云瑶婉约应。
“……”周围人怔怔瞅着掌柜给两位姑娘引路,目送至楼上直到眺望也看不到。
有好奇的人招来伙计询问,“店里真有整块的沉香木?”
伙计大声道:“咱们店里奇珍异宝全着呢,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们寻不到,大家都慢慢选……”
也有人想跟上去瞧,伙计满脸堆笑拦着,客气道:“您请留步,楼上都是客人定制的物件。”楼上存着东家不少东西,掌柜平日小心保管着,告诫他们不得随意上二楼。
“那她俩也没预先定制怎么能上去?”想上楼瞧的客人说。
“有客人定制的沉香木付不起尾款,这不赶巧了嘛!”伙计解释。
失了买主的整块沉香木,正好有人来买,有点太巧合了吧?
稍许,那人反应过来,不吱声退后两步,就这么凑巧他能报官吗?
买得起整块沉香木能上楼,买不起上楼也是丢人,还是把人丢到两位漂亮姑娘面前……
云瑶和南宫凝随掌柜来到二楼,进雅间。雅间里一面墙壁是柜子,紫檀木打造,每个柜格都有锁。
“两位姑娘请稍等。”
南宫凝没看到掌柜拿钥匙,他走近柜子,在柜格前倒腾几下就听到“咔哒”锁开的声音。
掌柜转身,手里捧着个锦盒,南宫凝盯着,仍是半信半疑。
将锦盒放在桌上,锦盒上也有锁,依旧没有用钥匙,掌柜在一个圆形的小牌上左转两下,右转几下,随着“咔”一声响锦盒开了。
里面的物件用红色锦缎包得严实,掌柜将东西拿出来扣上锦盒,物件放在锦盒盖子上。
随着掌柜一下一下揭开锦缎,一块方正的沉香木呈现在南宫凝瞳仁中。
这样的地方卖东西就是卖缺,东西是好东西,没有市价,大多价格不斐。沉香木本就稀缺,价格估计高到无法想象,南宫凝咽下口水,心里犯嘀咕,这东西她能买得起吗?
犹记得,昨日她在凤云瑶面前拍着胸脯说,要啥材料无论多贵都没问题,此时面对沉香木南宫凝想抽自己两嘴巴。
虽说苏盈雪不紧着她花银子,没有了可以随时去账房支。但那些对王府来说都是小开销。
此时,她就带了三万两银票,怎么够?
若是回府支取,礼物的事也瞒不住了。
这三万两是她平日攒下的,南宫凝不想另支家里的钱给南宫聿买礼物。
早知南宫聿用的物件没有廉价的,她平日里就应该更节省,多攒些银子。
南宫凝抬眸瞅一眼淡然自若的凤云瑶,她的自信应该是她昨日给的。
大话说都说了,此时此地也要撑住场面,总不好抬屁股就走吧?
“掌柜,多少银两?”买不起先寒暄几句,走时不要太难堪就好。
掌柜没有立即回答,低着头故作整理沉香木,目光瞥向云瑶。
云瑶正看着别处,他头不敢抬高,担心被南宫凝察觉,顺着云瑶目视的方向看去,视线就落在白瓷甁上。
此瓶白得净心,夜间似萤火可照明。可再怎么美观新奇只是个花瓶,寓意不好。传说沉香木不仅能强身健体还可驱邪避凶,两相比较,玉瓶的价值与沉香木相差甚远。
掌柜会意,抬头笑着对南宫凝说:“三万两银子,现银、银票均可。”
“多少?”听到这个价南宫凝震惊得没端住。
第145章 她没什么舍不得
掌柜以为南宫凝觉得价高了,表情为难,东家交个啥朋友,这么大整块沉香木三百万两都能疯抢,三万两还嫌贵,跟白捡有啥区别?
掌柜瞅一眼云瑶,见云瑶平静垂下美眸,掌柜心里有底了,又重复一遍:“三万两。”
南宫凝盯着沉香木看。
掌柜想,这位不会以为是假货吧?
“行,买了。”南宫凝爽快应。
听到主子发话,小竹就要从怀里取银票时云瑶抬手,“先别急。”
大家见她从衣袖中拿出纸卷交给掌柜。
掌柜打开纸卷一瞧,是图纸。图纸画工精细,每个物件的细节都标注得非常清楚有序,一看便懂了。
“我们先交一万两定金,沉香木为我加工成这样。”云瑶细嫩的手指点点图纸说。
“打磨下的边角废料我们就不要了,材料和工艺一共三万两,掌柜你看如何?”云瑶问。
南宫凝敬佩凤云瑶五体投地,都这么便宜了还讲价呢?
掌柜会不会把她俩轰出去?
东家发话哪有不行的道理。掌柜单手摩挲着下巴佯装盘算,过了一会儿他才勉为其难应:“行吧。”
南宫凝抿笑,心里乐开了花。
“这东西我要得急,掌柜看何时能取货?”云瑶问。
掌柜再看向图纸,寻思一下道:“打磨工艺不复杂,用不了半日,就是上面的染色需要晾干,最快明日这个时辰。”
“行。”
听到云瑶应了,小竹赶忙从怀中取出银票拿一张一万两面值的递给掌柜。
“好。”掌柜双手接过来揣入怀中,将沉香木重新包好,找来另一个锦盒装上,准备送走东家就去加工。
“掌柜为何要换锦盒?”南宫凝狐疑问,怎么像是东西被调包了。
“哦,这个锦盒是店里平日保管贵重物品用的。”掌柜耐心解释,锦盒上有东家做的密码锁。
南宫凝看着两个锦盒点头。
“郡主,快午时了,再不走怕是要耽搁时辰。”云瑶醒来那日,南宫凝让小竹去告知戚家兄妹和文公子,午饭约了他们第一楼小聚。
那时候南宫凝将南宫聿生辰的事忘在脑后,不然一定会错过这两天。
店掌柜惊讶看南宫凝,是凝郡主啊?
皇上登基以来燕瀛就封了一位郡主,不认识南宫凝,提封号都知道。
怪不得东家超低价卖沉香木,原来是南宫家的人。摄政王可不好结交,先从郡主下手,东家就是东家,办法多。
云瑶淡淡看一眼天马行空的掌柜,若真是攀附,她就直接送了,还要银子干嘛?
舍钱不讨好!
摄政王多次救她性命,一块十万金的沉香木她没什么舍不得。
出了古渊斋四位姑娘上马车往第一楼去。春熙街肩摩毂击,马车行进不快,从街中走过来就用了两刻。
马车在第一楼门前停下,戚语熹三人早一刻到的,从雅间的窗户往下俯视,看到南宫凝下车。
戚语臣一脸期盼地瞅着,看到凤云瑶的身影时激动不已。引日成岁,文会一别六七日,感觉已过几个春秋,戚语臣眸中的相思藏不住。
第146章 第一楼
第一楼大厅里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一眼望去座无虚席。
店里跑堂的伙计川流不息,忙得停不下来,各个不得闲,生意好得没话说。
柜台前掌柜手指灵活拨动算盘,算盘极长占了小半面柜台,算珠比他的手指还粗阔些。
第一楼是京翎城生意最好的酒楼,这里的菜色别具一格,其他酒楼有心学,就是不如第一楼做得美味。
第一楼另一特色就是佳酿梨花酒,饮此酒如饮甘露,余韵无穷。
京翎城有句佳话:倾音曲,君愁之时曲不愁。梨花酒,情怀万种酒逍遥。
南宫凝先一步进来,掌柜掀下眼皮瞧,仅一眼目光淡淡落回账本上,继续拨动算珠。在京翎城,宴请想有面子非第一楼莫属,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一位郡主不新鲜。
云瑶走进来,通体红润的玉佩映入眼帘,伙计瞳仁一震,身体紧张得抖了一下。
他是掌柜的儿子,他爹常说,戴着通红梅花玉的女子是东家,还让他发誓绝不向别人说。
他到第一楼做伙计一年多,三五日就听做掌柜的爹叮嘱一次,却从未见过东家。时间久了,他觉得他爹可能魔障了,东家这个人在他心里越来越虚幻。
今日戴着红色梅花玉的女子出现在眼前,他有幻境成真的感觉,惊愕……恍惚……慌张……告诉做掌柜的爹。
那边算盘打得热火朝天的掌柜听到儿子不间断地冲他“嘘嘘……”,掌柜怒极,偷懒不说还撩逗他想尿尿,欠抽了!
掌柜猛抬头,眼刀子直朝小伙计飞,臭小子朝一个方向指指点点,都是显贵客人能这么点吗?
掌柜狠瞪儿子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这一眼就瞥到了红色梅花玉,掌柜一激灵从柜台窜出来,三步并做一步来到云瑶近前。
“欢迎光临,这位姑娘,天字号雅间空着,姑娘可到那……”
“我们的朋友应是来了,已经订了地字号雅间。”云瑶告知掌柜,她是应约而来,不是独自一人。
掌柜立即明白,咧嘴笑着瞅云瑶,东家这次的模样好看。
“好好,兜福给姑娘引路。”
小伙计早站在掌柜身后,东家难得一见他不得看看吗?
“好嘞……”听到老爹叫他名,兜福立即应声,声音之大、回应之快,突然在背后响起把掌柜吓一跳。
臭小子还敢直勾盯着东家看,小心屁股开花。
对上啊爹的眼刀子,兜福迅速低头,长这么好看为啥不让看?
天字号雅间不是第一楼东家专用的吗?
怎么现在改公用了?
南宫凝纳闷。
天字号雅间怎么用与她没多大关系,南宫凝的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干脆对掌柜说:“我们知道路。”
掌柜没吱声,心里堵着,又不是为你引的。但是,心里有多少腹诽他面上也是一脸笑容。
“好,那让兜福跟后面,几位姑娘有什么吩咐使唤也方便。”
兜福点头如捣蒜。
掌柜热情待客南宫凝能说什么?
她不是好赖不知的人。
伙计跟不跟着都无妨,南宫凝不再理会,挽着凤云瑶抬步往楼上走。
楼里诸多伙计、跑堂都用余光往这边瞄,大厅里太过嘈杂听不清楚几人说的什么。但大家知道掌柜今日很怪,热情得过头。
他们对每日楼里来吃饭的达官贵人不敢怠慢,哄着捧着。可掌柜平日里只是赔点笑,迎来送往,从未像今日这般殷勤安排。
瞧这两位姑娘模样儿是好看,掌柜坚持让兜福跟着是要给儿子找媳妇?
能来第一楼吃饭的客人身份没有寻常的,万万没想到掌柜的志向不小,想让兜福进豪门呢!
……
第147章 关心她无微不至
南宫凝和云瑶上二楼,转过楼梯拐角十几步就是地字号雅间。雅间的门开着,南宫凝先走进,看到戚语熹迎面而来,后面站着文庭轩和戚语臣。
“你们可来了,我还以为又会有什么事,饭都吃不成。”戚语熹走到南宫凝近前说。
云瑶随后进雅间,戚语臣炙热的眸光终于寻到归处,多日的思念在见到凤云瑶时得到治愈。
戚语熹上前握住凤云瑶的手关怀道:“伤势都好了?身子还有不舒服吗?”
云瑶微笑摇头。
“没有,全好了,让你们担心了。”说话间,她看向戚语臣和文庭轩。
戚语臣心里有太多话想对凤云瑶说,一时不知先说哪句好。还是文庭轩及时开口解围,戚语臣才免于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出糗。
“确实担心,惊吓更多,文会时还好好的。”前日在一起作诗猜谜,第二日便伤重昏迷了,怎能不惊异?
“京翎城的防卫简直形同虚设。”戚语熹无奈。
几人走到餐桌前就坐,文庭轩和戚语熹很默契,戚语熹坐在凤云瑶的左侧,文庭轩挡着南宫凝。南宫凝正想绕过文庭轩,就见戚语臣一屁股坐在凤云瑶右侧。
“嗯,没想到回府的路上遇到神志失常的人,说我是她妹妹,偏追着不放。”云瑶编故事不打草稿。
挨着凤云瑶两侧的座位都被占了,南宫凝只好坐在凤云瑶对面。
那日凤云瑶治伤后昏睡四日,醒来连着两日给苏盈雪治腿,加之南宫凝最近烦恼的事情有点多,没顾上问。
这会儿凤云瑶说的与她想的差不多,凤云瑶常年不在京翎城与师父相依为命,能招惹什么仇家?
那人要么有病,要么认错人。
南宫凝不知南宫聿怎么想的,反正苏盈雪啊、姜灿啊、包括徐嬷嬷、小竹、敏株......都和她一样想法。
“他是来认亲的?”南宫凝想到寂煞认错了仇人,没想他是为了找亲人。
“他是那样说的。”云瑶想,就算寂煞没死南宫凝也不可能有机会与寂煞对质,更不用说现在死无对证,她就可着死人编排吧。
想到寂煞的死,云瑶又莫名生出几分阴郁。
“当时我应该先将你们送回去的。”戚语臣终于开口,语气满是内疚。
这事儿怎么怪也怪不得戚语臣身上,云瑶刚要解释加安慰,南宫凝不假思索地先开口,“你送能顶啥用?白搭一个。”说完她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大大咧咧的嚼,戚大才子搭进去,戚丞相还不哭死,戚家一尸两命!
郡主这话没毛病,戚语熹目光同情又心疼瞅着自家哥哥。
“……”
自从得知凤云瑶半路遇上坏人后,戚语臣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这会儿听到南宫凝不加点缀地大实话,心情晦涩难当。
他是绝脉,修习不了尚成武学,最多增强体魄练点拳脚功夫。若自小能习武也不至被家族的老辈看低,和语熹过了十几年清苦被冷弃的日子。
这次,又是因为他不会武功,连自己心悦的姑娘都保护不了,戚语臣万般挫败。
“戚公子,那天的事儿只是意外,谁都没想到,更怪不到你身上。云瑶相信,若是你们知道或是在场,都会奋不顾身保护云瑶的。”云瑶分看几人说。
“凤姑娘以后不要这般生疏,唤我语臣就好。”戚语臣微敛眸,声音低沉。他发现自己与凤云瑶说话或是对视时都会心跳加快。
“好。那语臣就不要自责了!”云瑶秀眉俏丽轻挑,灿笑着看戚语臣说。
意料之外,凤云瑶这么快改口称他的名,戚语臣缓缓抬眸,目光瞅着凤云瑶莞尔的笑容移不开。
“语臣,吃菜,吃菜,大家都别只顾聊天,吃呀!”文庭轩连忙把戚语臣的魂叫回来。
戚语臣回神,拿起公筷夹块软炸小肉放在凤云瑶餐盘中,温文尔雅道:“多吃些才能将身体养好。”他不会武功,他会让她远离危险,还可以关心她无微不至,把她照顾好。
“谢谢。”云瑶微笑,还好戚语臣自我恢复能力不错,若一直纠结下去,她都不知这顿饭怎么吃下去?
南宫凝老早就看出戚语臣心悦凤云瑶,这会儿表现殷切她也不觉得惊讶。
心里最高兴的当属戚语熹,眼巴巴盯着凤云瑶将哥哥夹的菜吃下,梦幻地觉得凤云瑶要做她嫂子了,这真是天上掉个大馅饼啊!
文庭轩对这件事的看法不如戚语熹乐观。
凤云瑶是忠勇侯嫡女不假,母亲更是燕瀛第一护国夫人,绝对的忠良之后。但忠勇侯和第一护国夫人已过世多年,侯位一直没有世袭,现在的忠勇侯府无权无势只有名字响亮,戚语臣想娶凤云瑶丞相那关不好过。
特别是戚语臣身上有瀛州文坛第一和瀛州大陆第三公子的美名,这样显赫的名声,丞相怎肯让戚语臣娶一位身后毫无势力,对语臣乃至戚家家族无丁点儿助益的女子为妻?
从宫宴到文会,无论是听闻的还是亲眼所见到的,都验证了凤云瑶是心有沟壑目存山川之人,这样的女子会心甘情愿做妾吗?
文庭轩抬眸看看满颜幸福悦然的戚语臣,谁不想此生娶自己爱的女子为妻。可生在他们这样权势决定生活境况的家族,又有几人能得偿所愿,夫妻琴瑟和鸣?
第148章 只是我不能嫁
几人随意吃吃聊聊,没有主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戚语熹忽然想起,瞅着南宫凝问:“啊凝你听说了吗,明日摄政王生辰,皇上令各家待字闺中的女子都要参加。”
“......”南宫凝想愤慨一番却不能公然说皇上的坏话,憋得一阵郁闷气短。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戚语熹扒拉两下盘中的小菜追问。
说什么呀,傻子才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皇上闲的她敢管吗?
“我知不知道有什么用,我说了又不算?”南宫凝好心情飞去九霄云外。
说来她大概与皇帝犯相,她烦什么他整什么。想到明日要面对一堆未来嫂子南宫凝就不想回府了。
云瑶无所谓,她本就打算白日溜出去,等宴席散了再回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不要选中我。”戚语熹额手祈求,好似明日不是选摄政王妃,而是选中谁就会送去给妖怪吃。
“我哥又不是鬼,你干嘛?”南宫凝白一眼,京翎城里哪家闺秀不想嫁摄政王,戚语熹是怪物吗?
“摄......你哥不是鬼,鬼都怕你哥,我多个啥?”差点说漏嘴,只出口一个字戚语熹立马咽回去。
云瑶没忍住低头失笑。
坐在云瑶右侧的戚语臣忽然紧张,有话想说又涩然开口,他双手攥得全是汗,越踌躇心越慌。
“云瑶......”
云瑶转看戚语臣,不解他为何一脸晦涩?
“你想做摄政王妃吗?”戚语臣双手攥得生疼。
突如其来云瑶被问一怔,他怎么看出她对摄政王妃有兴趣呢?
稍许,云瑶轻笑,“语臣你在同云瑶说笑吗?摄政王与云瑶有如云泥,这点儿自知之明云瑶还是有的。”
戚语臣心中一喜,心情如乌云拨开见晴天。
文庭轩坐对面瞧着戚语臣又急又喜的变换表情,心中感叹,他与摄政王相比境况有多大不同?
瀛州第一与第三,还是摄政王与丞相嫡孙的区别?
凤云瑶口中的云泥之别,难道仅仅说摄政王吗?
戚语臣又何尝不是?
“太好了。不愧是知己,连嫁人的想法都一样。”戚语熹晃着脑袋笑说。
戚语熹不愿嫁摄政王南宫凝没感觉,凤云瑶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瑶,我哥文武双全,有啥不好?我娘也喜欢你,你嫁给哥全家都会支持。什么云泥,南宫家不讲这些。”她们也从没有低瞧过凤云瑶。
在南宫凝的印象里南宫聿常年一副女子勿近模样,不会对任何女子感兴趣。既然都没兴趣,那就娶家里所有人都喜欢的姑娘呗。
戚语臣脸色不好看。南宫家已经表示好感,只要凤云瑶点头婚事立时可成,他这边还什么都没做。
“嫁给摄政王不是不好,只是我不能嫁。”云瑶笑着摇头道。
南宫凝忽然明白了,凤云瑶不是不嫁南宫聿,而是谁都不嫁,她的归宿不在京翎。
戚语熹疑惑,为啥凤云瑶不能嫁?
等了一会儿,未听见南宫凝追问,戚语熹转念想,只要不嫁摄政王,哥就有希望。
整个燕瀛除了摄政王还有谁能比得过戚语臣?
云瑶要离开京翎城,明日要演闺秀,皇上也来添乱,好多不顺意的事,南宫凝心里堵得难当,冷不丁一拍桌子,吓了几人一跳,都一头雾水地瞧她,听她高喊:“伙计,上酒!”
凤云瑶“……”
戚语臣“……”
文庭轩“……”
第149章 我必须娶她为妻
戚语熹瞪大眼睛,若是在宅中喝酒不是不行,在酒楼几个姑娘喝酒传出去会坏名声的。
“客官喝什么酒?”兜福在雅间外候着,终于听到屋里唤伙计,乐坏了,来得飞快。
“先下去吧,她喊错了。”云瑶深深看兜福一眼,在南宫凝要说话前先开口。
“我没喊错,上梨花酒。”南宫凝嚷嚷。
兜福机灵,得到云瑶的眼神,笑脸秒变抱歉貌说:“哎,是小的听错了,许是隔壁雅间传出来的。”说完转身出去,等南宫凝再要说话时,他已经重新关上雅间的门。
戚语臣、文庭轩和戚语熹同时暗赞伙计好样的!
“郡主,您不是在九州商会给大家定了十八拼,小竹去取回来吧。”小竹灵机一动转移话题。若是郡主喝了酒回府夫人一准发火,不知脑门被弹多少包?
每日来第一楼吃饭的贵族世家子弟如云,不碰上几个都是怪事,在这喝酒等同作死。
饭局要变酒局,散场迫在眉睫!
“大家都吃好了吗?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戚语熹笑着提议。
戚语熹的用意大家心知肚明。
戚语臣望向凤云瑶,真不愿散局。
南宫凝噘着嘴不吭声,做闺秀真是烦,想喝点酒都不成。
衣容先走到门前打开雅间的门,兜福候在门外,见门开了热情说:“几位客官,楼里有鲜汤赠送,留一人随小的挑选就成。”兜福说话时瞅着云瑶。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啊!”文庭轩笑着说。
来第一楼不预订吃不到,今日竟出奇的赠送?
“云瑶去吧,你们就先到街上逛逛,云瑶马上来。”
戚语臣想陪着,话未出口就被南宫凝抢了先,“好,那你快点,我们就在附近。”她心里憋闷得厉害,急着出去透透气。
“嗯。”云瑶笑着点头,转眸对衣容说:“衣容,你陪小竹去取十八拼。”
“是。”衣容心里明镜似的云瑶有事需支开大家,她立即应声,同小竹手挽着手快步下楼往外走。
戚语熹和南宫凝慢步下楼。
戚语臣瞅着凤云瑶同兜福一起走了,不放心,想时刻陪着凤云瑶。可他们之间过于亲密被人看到会传流言蜚语,损坏凤云瑶的名声。
身边的文庭轩看着戚语臣眼里全是不舍,拍拍他的肩膀,淡淡提醒:“语臣,丞相不会满意凤姑娘的家世,做妾凤姑娘应该不会愿意。”
目光停留在凤云瑶身影消失的地方,听到文庭轩的话戚语臣震惊转头,坚定道:“我不会让她做妾。”
“可是丞相那儿?”文庭轩犯愁地问。
文家的家世背景在京翎城是数得上位份的,不久前文庭妙闹着父亲去戚家提亲,当即被父亲否决。
文庭轩清晰记得文荣说了四个字,“高攀不起。”
文家尚且是高攀,凤家在戚丞相眼里算什么?
戚家家族历代当官,这朝更是身居丞相高位,地位、权势水涨船高。
戚家近百年来只出戚语臣这一位名动天下的才子。戚语臣一举成名让戚家整个家族一跃龙门,在戚丞相心里戚语臣如珠如宝,日后承接丞相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无论文庭轩怎么琢磨,戚丞相都没有同意的可能。
提到祖父,戚语臣心烦意乱,深吸口气,决心说:“我必须娶她为妻。”
祖父决定戚家所有子孙的嫁娶,因他的名望,祖父对他妻子的人选会更严苛。文庭轩说得对,祖父不会满意凤云瑶,只有等,等不久将至的一个契机……
第150章 让兜福跟着您吧
云瑶同兜福来到天字号雅间,掌柜在里面,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等候多时了。
掌柜见兜福关好门,双手抱拳弯身道:“阁主。”他伸手拎着兜福的衣领拽到近前,冷不防往兜福腿窝踢一脚,严厉道:“臭小子,跪下。”
兜福还在纳闷,不是东家吗,怎么变阁主了,就被老爹又拎又踹,身子一耸,“噗通”双膝撂地上了。
他身子笔直严整,一副实诚样儿瞅着云瑶。
天机阁没有跪礼。
“南山叔,你坏了规矩......”云瑶的话刚开个头,秦南山双手抱拳深揖一躬,恳切道:“阁主,这次不一样,老秦有事求阁主。”
云枭当年救过秦南山的性命,从那以后秦南山就一直跟在云枭身边,五年前第一楼开张,秦南山被云瑶调派过来做掌柜。
秦南山年纪大了,云瑶希望他能有安稳的生活。秦南山又何尝不知阁主的好意。
秦南山在天机阁这么多年,办事从不含糊。但他效忠的只有云枭和云瑶,不为门派,他也从未有过要求。
云瑶眉梢微动瞧一眼兜福,走近楠木椅子坐下,真诚道:“南山叔,求字当不得,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万事好商量。”
秦南山出身江湖是爽快人,点点头说:“阁主,让兜福跟着您吧。”秦南山话落看云瑶没有动容才继续说:“兜福他娘死得早,我漂泊江湖没管过他,一直由乡下老娘照看着。”
秦南山自叹一声,他没本事,多亏阁主给机会做了第一楼的掌柜,生计不愁,给老娘养老送终,他不能让儿子也像他浑浑噩噩一辈子。
“我从乡下把他接过来,在第一楼做伙计。可他还年轻,我想阁主能收下他,让他学些本领,跟着我做个跑堂没啥出息。”秦南山觉得云瑶有大本事。
云瑶不置可否,“起来吧。”不管兜福本质,只看秦南山的面子她也会同意兜福入天机阁。但到了阁里能学会什么,她不能给秦南山保证。
兜福听到云瑶的话,手扶在地上一撅屁股就要起来。
“跪着。”秦南山厉声喝,兜福立即跪回去。
“阁主......”秦南山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云瑶霍然起身,蹙眉问:“南山叔你这是干嘛?有什么话站着不能说,非要跪吗?”云瑶没有扶秦南山,她心知秦南山是个执拗的人。
“阁主,求阁主将兜福留在身边。”就当他在阁主面前倚老卖老吧,为了唯一的儿子他这次把积攒一辈子的脸面都舍了。
“南山叔你先起来吧。”她不是不愿意收兜福,只是现在这个状况兜福不能跟着她,怎么也要离开京翎城再说。
“老秦知道阁主到京翎诸事缠身,这小子现在啥也不懂恐坏阁主大事,就请阁主先收下他,日后让他跟在您身边。”秦南山没起来,目光恳切地瞅着云瑶。
云瑶眸光看向兜福,兜福实诚地眨巴眼睛也瞅云瑶,少年大约十四五岁,五官端正,肤色适中,不似秦南山黝黑,应该是随娘亲多些。
“啪”兜福脑袋蓦地被拍一巴掌,抬眼就看到秦南山严面厉目,“臭小子,傻了,说话呀?”
兜福其实机灵得很,就是有股乡下人的憨厚气,听到老爹的话立时缓过神,趴地上“当当当”磕三个头,响亮道:“兜福想跟着阁主,请阁主收下兜福。”
云瑶坐回楠木椅子上,先对秦南山说:“南山叔你先起来吧。”话落,她不等秦南山是什么举动,看着兜福问:“你叫什么名字?”
“兜福。”秦南山站起身,听着儿子不明阁主之意的回答,“咳”一声提醒。
兜福挑眸瞧凶巴巴的老爹,啥意思?
错了!
兜福挠头瞅云瑶。
云瑶小唇微翘,换个方式问:“兜福,你应该姓秦吧?”
“啊!”兜福恍然大悟,“秦扬,我叫秦扬。”
云瑶点头,浅笑道:“好名字,扬眉吐气!”秦南山想儿子出人头地的决心云瑶感受到了。
兜福“呵呵呵”乐,阁主比老爹亲近多了。
“秦扬,你以后想做什么?”云瑶问。
“想成为武林高手劫富济贫,想赚钱,把破庙里的乞丐都聚集起来做买卖,想......”云瑶一言不发地听,站旁边的秦南山心烦气躁,这小子顺嘴胡邹什么乱七八糟的,阁主不得觉着他好高骛远吗?
“想识字,识字不会被人骗,想......”双眼一瞪,秦南山听兜福没完没了,又“咳”一声提醒。
兜福思考被打断,立即噤声抬头看老爹,听着云瑶毫不含糊地说:“不必看你爹。”
兜福转眸看云瑶,听她又问:“秦扬,自此你是天机阁的人,只能听阁主的话,你能做到吗?”
秦南山眼睛放光,不等秦扬回答连连道:“能能。阁主您别看这小子愣愣的,其实特别机灵。”秦南山难掩开心,笑出一脸褶。
第151章 以阁主之命是从
云瑶瞧秦南山一眼没吱声,转看秦扬,秦扬蹙眉似在纠结。
“啪”秦南山又拍秦扬的头喝道:“说话呀,臭小子。”
“嘶”兜福捂着脑袋咧嘴,瞅着云瑶。
“有话就说。”云瑶道。
秦扬跪直身子,一脸认真地说:“阁主要是让兜福杀老爹,兜福做不到,阁主若是让兜福杀皇上,兜福做不到......”以前祖母常说要做良民,杀皇上是谋反。
秦南山气得炸肺,黝黑的脸龟裂,见兜福还要说,勃然大怒:“闭嘴!胡言乱语,你是不是觉得老爹在害你,把你往火坑里送?”
兜福一怔,他没这么想过,老爹不会害他。
云瑶笑了,手肘拄着桌面,单手撑着脸颊,云淡风轻地问:“你能杀得了你老爹吗?你有这本事吗?”
“......”
“那你能杀得了皇上?”
兜福被云瑶问得哑口无言。
“臭小子,亏我刚刚还夸你机灵,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秦南山咬着后槽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食指杵秦扬的脑袋问:“你这脑袋里都装些啥?”
云瑶朝秦南山抬抬手,示意他不要总是打孩子,就算此时把秦扬的脑袋戳个窟窿,他也未必能明白。但他总会成长的。
“秦扬,我的话只说一遍,然后你自己决定是否跟着我。”云瑶认真看着秦扬。
秦扬意识到什么,很仔细的听着。
“当你想做某件事时,你要有本事做;当你不想做某件事时,你更要有本事拒绝。否则,就会一事无成,受制于人。”秦扬已经十四五了,他虽没读过多少书,贵在聪明机灵,云瑶觉得这样说他能听得懂。
“我说的话你可听懂了?”云瑶问。
秦扬重重点头,“懂,懂的。”话落他叩首在地,“当当当”又朝云瑶磕三个头,“秦扬愿意跟着阁主,以阁主之命是从。”
秦南山顿时咧嘴乐,这小子开窍还挺快,就说咱们兜福机灵吧!
云瑶睨秦南山一眼,没点儿父亲样儿,就知道削孩子脑袋。
“......”
秦南山朝云瑶窘笑,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秦南山虽面上尴尬,心里却乐得起飞,就说让兜福跟着阁主准没错。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天机阁里有很多可以学的,能学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勤奋......”
云瑶见秦扬听懂点头,又说:“起来吧,以后不用跪。”
看着兜福儿站起来,云瑶一边起身,一边嘱咐,“秦扬,你把行装收拾好,随时准备离开。”
“什么时候走?”兜福瞪大眼睛问。
旋即,后脑勺又被老爹拍了一巴掌,“不要问这么多。”
秦南山正想与云瑶说,兜福不懂规矩之类的话,就听到云瑶平淡道:“大概月余。这期间有什么事会有人来通知你,先把第一楼的伙计做好。”
“嗯嗯。”兜福点头如捣蒜。
“......”
听着阁主给秦扬交代离开的时间,安顿秦扬,秦南山愣住了,阁主变了!
其实,不是云瑶不与他们交代,是他们从来不问。
“阁主,您先留步,还有一件事。”看着云瑶抬步欲走,秦南山赶忙说:“前段时间简家来人,扬言要收第一楼。”
简家是皇后的母家,当时他只说东家出游在外,回来商议才能决定,暂时将人安抚住了。不过,简家势大,惯爱怙势凌弱,不会善罢甘休。
云瑶冷笑。
“若是再来就将第一楼卖于他们,只要简家银子够多。”没有她的菜系和梨花酒看简家怎么经营下去?
简家得到第一楼的第二天她就在对面开一家天下楼,看看最后丢脸的是谁。
“卖价南山叔看着定吧。”云瑶随意道。
兜福瞪大眼睛看云瑶,难了老爹好几个月的事阁主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阁主听到有人抢第一楼竟然笑得出来,还笑得特好看!
“是。”秦南山垂眸应着,心中了然,在不明着得罪简家人的前提下,卖价越高越好。
第152章 二皇子中毒了
云瑶自行打开雅间的门走出去。大约十步远转出拐角耳边就恢复了熙熙攘攘,有饭客的欢声笑语,有伙计报菜的吆喝声,有推杯换盏的叮当声......
云瑶沿着楼廊走到楼梯口,听见身后有人喊:“快来人,快来人,二皇子晕倒了,快请郎中......”
然后,“噼哩噗噜......”瓷器掉地上破碎、桌椅碰撞、许多人跑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云瑶转身快步往回走,二皇子在第一楼有闪失是要出大事的。
雅间门口挤满了人,云瑶到的时候兜福和秦南山也正好跑来,“让一下,让一下......”兜福一边喊着边拔开堵住门口的人。
云瑶和秦南山随着兜福开出的路进来,只见燕景宥倒在地上,几位同他一起的世家公子围着二皇子,没人敢动他。
云瑶快步走近燕景宥,在距他两步时被一位儒气男子拦住,呵斥:“你想干嘛?上一边去。”
“我是郎中。”云瑶严肃道。
此话一出,大家全看向云瑶。
另一位公子嘲讽,“你是郎中,我还是神医呢。”又是个借机攀龙附凤的。
“你是神医你怎么不给他治病?”云瑶纤细的手指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燕景宥言辞犀利地问。
“你......去去去,一边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被云瑶一句话怼得一哽,他开始说旁的找回面子。
云瑶没闲工夫与他们打嘴架,恫吓问:“你们延误他的治疗,若有事你们哪个担待?”
这句话精准戳到他们的心窝里,话落全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云瑶没时间等他们允许,立即绕过挡在面前的人,蹲身在燕景宥身边三指搭上他腕脉。
中毒了?
紫令草!
“所有人出去。”云瑶下令。
“大家都退一退,郎中治病需要安静。”秦南山立即朝伙计们使眼色,第一楼的伙计们开始往外赶人。
第一楼里早安排着天机阁的人,就是为突发事件有得力的人用。云瑶瞧一眼秦南山,秦南山立即会意,在众伙计中挑十人低声叮嘱。
伙计们迅速跑到一楼将第一楼的大门关紧。
“你们几个可以留下一个人。”云瑶说话间已将一根金针扎入燕景宥的大穴,控制毒性蔓延。
凭他们刚刚的表现必定不愿意离开,又要费一番口舌,云瑶以退为敬,一来打消他们的戒心,二来让他们内讧。
留下的人承担最大的责任,燕景宥一旦有闪失那人会沾上多少事无法估量。果然,云瑶把三位七尺男儿问住了,面面相觑。
“时间紧迫一息都能决定生死,你们三个,想好没?”云瑶加大力度恐吓。
“我......我们又不会治病......”刚刚拦着云瑶的人率先开口。
“是啊,我们在这没用啊。”紧接着另一个人附和。
第三个人干脆边说边往外逃走,“不会治病就别在这碍事了......走啊。”正吃着饭二皇子突然昏迷,这真是比遇见鬼还吓人。再耽搁下去,二皇子有事儿此女定会赖他们延误医治,好多第一楼的人瞧见了,到时候百口莫辩。
最后,三人一起退出房间,颓丧地往一楼走。
被先一步推劝到楼下的众人正在因第一楼紧闭大门吵闹。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一位中年女子说。
“你们不是官府,没这个权利。”一位中年男子说。
“几位客官不必心急,官府马上就来,已经去请了。”一个伙计领袖般扬声。
这些伙计好眼生,第一楼把伙房做菜、打杂的都弄前面来了?
他们明明穿着第一楼跑堂的衣服,却不会对客官谄媚讨好。他们脸上只有坚定,坚定不移的阻拦任何一人离开现场。
第153章 用讹钱吗
“去请官府与我们何干啊?”有人害怕了,猜测有命案。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怀疑咱们吗?”身材偏胖的男子大声吆喝,目光四下窥视暴露了他心里的惧怕,谁知道哪个是凶犯?
太危险了!
“清者自清,大家稍安勿躁。”一名伙计安抚。
有人冲到大门前想要拉开门,伙计们也不拦着,分坐一旁,他们打开了天机阁的机关锁,任谁也开不了门,除非把大门轰碎。
有客人开始发泄砸东西,“啪,哗啦。”
伙计不见丁点慌张,客人想干啥也不拦着,目的很明显—不准出门。
“陈院外家公子杂碎兰花瓷壶一个,价值三佰两记账上……” 伙计拿来账本和笔,大声吆喝。
“你说啥?你们第一楼的茶壶是金子做的,要三百两一个?”陈公子立即变脸,第一楼讹诈呀!
“不瞒陈公子,此壶是景兰大师烧制的。”一位看着眼熟的伙计如实告知。
“别吹牛了,景兰大师烧出的瓷器你们第一楼就这么用?你们第一楼的茶壶都是景兰大师的,骗鬼呢?”陈公子嗤之以鼻,一脸讽刺问。
景兰大师烧制的瓷器大部分都被皇家收用,少数流入民间的价高难求。第一楼把景兰大师的瓷器随便摆放,他不信,明明是顺手摸到这个茶壶。
“景兰大师烧制的瓷器在咱们第一楼一共有五件,聚财盅、抱月瓶、出戟尊、鬲炉......”众人的目光随着伙计手指的物件逐个瞧着。
“最后一件就是陈公子您刚刚摔碎的瓷壶,名曰花浇盏。不信您看看碎片上是不是有景兰大师的印章?”伙计淡定地瞅着陈公子说。
陈公子低头在众碎片中看到完整的“景兰”印记,稍懂瓷器的人都知道,景兰大师烧窑会在名印处加铁粉,就算瓷器破碎,印记处依然不会损毁。
陈公子抬臂用衣袖抹一把汗。他身边的一位女子站出来说:“有印章怎么了,我看你这就是赝品,你们第一楼这是讹钱。”
女子话一出口,众人都用不解地眼神瞧着她,第一楼日进斗金,用讹钱吗?
这女子莫不是脑子坏了?
伙计忽然咧嘴展开大大地笑容。
女子被陈公子重重拽一下,厉目警告她不要说话。可被酒楼的伙计嘲笑女子脸面挂不住,使劲儿扭搭两下甩掉陈公子的手,骄横地问:“你笑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刚刚实在失礼了,这小子惯爱笑。”又一个伙计过来圆场。
“知道就好,必须让你们掌柜给我们赔礼。”女子扬颚理直气壮地说。
“道歉道歉,等掌柜出来就道歉......”伙计赔笑。
女子得意地看看陈公子,下一句就要说,既然是赝品无需赔三百两。
“不过,姑娘下次不懂别说出来。是不是真品可以找行家鉴别,直接断言赝品,就是撒泼耍混,想赖账。”伙计先开口。
“......你......”
女子怒目回头瞪伙计赔笑的脸还要发作,被陈公子用力甩到身后。男人被女子出头保护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加之女子无知,真是丢人丢到死。
其他人左右不住的瞧,看看会不会碰到什么东西,此时乱糟糟地万一碰坏什么,平白损失一大笔银子。
不敢动手砸东西,不妨碍七嘴八舌地说道,伙计们干脆不理会众人。
从楼上下来的三位世家公子听着众人的聒噪没心情理,二皇子若出事,他们全族都会受到牵连,罢官流放,抄家灭门......
随着治疗时间延长,三人越来越恐慌,静坐着出一身大汗。
恐惧加深,情绪愈发暴躁,一人忍无可忍,霍然站起大喝一声:“你们他娘的有完没完,谁想出去现在可以滚,敢滚的老子佩服你五体投地!”
第154章 解毒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你们说谁嫌疑最大?”
“谁想逃谁嫌疑最大呗。”
两名伙计互看,漫不经心地闲聊。
众人全提着一口气,都不敢说话了,多说多嫌疑。
凶犯没定罪前称之为疑犯,到了审刑司衙门严刑审问免不了,一天审不清楚就再审一天,呆在大牢里出不来,清清白白地人能囫囵个见晴天的没有,保住命都难!
雅间内
“去准备浴桶,烧水,越热越好。”云瑶吩咐兜福。
这是阁主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兜福觉得表现的时候到了,到几个伙计面前点了六七个身强力壮的说:“兄弟们,帮忙。”
第一楼出事谁都别想好,大家是绑在一起的,几人毫不犹豫快步从角梯下楼到后院伙房。
“拿纸笔来。”每个雅间的柜格都准备着纸笔,伙计迅速拿来。
云瑶将药方分写在两张纸上,拿起玉佩,沾了点朱砂按在纸上,药方上分别呈现“瑶”字。
“找两个脚程快的,分别到安济堂和安康堂抓药。”云瑶将药方递给秦南山。
秦南山点头,出雅间立即安排人。两名伙计从第一楼后门飞出。
伙房里七个灶台同时开火,每个灶台上都有一口大铁锅,几名大汉有把子力气,干脆将院子里的水缸拽到灶房,不一会儿七口大锅全装满了。
伙计不停地加柴鼓风,灶里火旺得冒出来......
不一会儿,“腾腾腾……”耳边传来脚步声,兜福还未进门,雅间里的云瑶就对剩下的伙计说:“你们几个用桌布把他抬下去,小心些。”
连掌柜都听从这位姑娘的话,他们差啥?
伙计们七手八脚很快将餐桌上残羹剩菜撤下,桌布平铺在地面,两人抬头肩,两人抬腿脚,中间一人托着腰背,燕景宥就被移到桌布上。
兜福推开雅间的门,伙计们已经稳稳当当将二皇子抬到门口。
两相迎面,兜福赶紧走在前面引导:“这边,往这边,慢点……”
云瑶和秦南山紧随其后。
几人将燕景宥抬到第一楼的后院,后院在往里一些是伙计们住的地方,秦南山住的是单房,浴桶就被兜福安置在那里。
二皇子身份尊贵。但这是他们能安置的最好地点了,救命重要,只能先将就一下。
“把他衣服脱了放浴桶里,小心别把金针碰掉。”云瑶背过身说。
伙计们加上兜福三五下就把二皇子脱的赤条条,抬到浴桶中。秦南山站边上看着插不上手。
八月天气炎热,再放置冒着热气的浴桶,屋里宛如大蒸笼,不动都是一身汗,更何况几人忙活着,所有人大汗淋漓。
这时,出去取药的伙计跑回来了,药房抓药不要钱的,真是奇怪!
“兜福,把药全倒浴桶里。” 云瑶背对着浴桶说。
“好嘞!”
伙计们分别拆药包递给兜福,兜福站在浴桶边上接药往浴桶里倒。
药倒完了,云瑶指着地上丢弃的桌布说:“把那个盖浴桶上。”她可不想看二皇子的娇躯。
“阁……这位姑娘盖好了。”差点喊漏嘴,兜福咬咬自己舌头。
“都出去吧,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云瑶话落,大家鱼贯而出。
等人都出去,她转身搬把凳子坐在浴桶边上,从袖口取出布包,抽出金针扎在燕景宥地肩颈部,再将剩余的四根金针扎在胸口。
药浴起效,燕景宥昏昏沉沉醒来,水雾弥漫在眼前,他见到一位朦胧倩影拿着一把刀欲往他露在浴桶外的手臂上割。
燕景宥立即惊醒,使劲儿想甩开她,整个人欲从浴桶出来,“哗啦……”燕景宥双腿在浴桶里挣扎几下没起来。
大穴都被金针封了,能起来才怪。
“别动。”云瑶婉约清灵的声音响在燕景宥耳畔,心一颤,他定睛看向凤云瑶。
“会有点疼,毒血必须放出来。”热水使药物迅速起效,也会加快血液循环,毒素活跃。她用金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逼着毒只能往掌中蔓延。
“嘶……”燕景宥还未反应,云瑶已雷厉风行地在他掌心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
“哗嗒……”黑色的血液迅速涌出,流入云瑶早准备好的木盆中。
云瑶估计这盆子不是秦南山洗脸就是洗脚的。但燕景宥永远不会知道它的过去和将来。
第155章 霸气的姑娘
燕景宥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云瑶放他的血……
摄政王那么重的毒伤她都治好了,他这刚中的毒应该难不到她吧?
听着血滴与容器的撞击声越来越疏,燕景宥才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在这,你就死了。”云瑶随口回一句大实话。
她怎么会来饭馆?
燕景宥问这问题过脑了吗?
他是不是还要问她来干啥这种明摆着的问题?
“......”
在宫宴上见识过凤云瑶的厉害,早知她不是善茬,这会儿遇上了仍觉惊讶,这么霸气的姑娘世间独一束啊!
二皇子殿下在她眼中啥也不多,看不顺眼,听不顺耳毫无顾忌怼几句,身份地位全忽略。可被她忽略,心里咋没有不舒服呢?
他是不是招上了名曰犯贱的东西?
“本宫真是命大,还好凤姑娘今日在。”燕景宥眯起眼眸,脑海中过滤着同他吃饭的三人,从他今日出门到昏迷的一切细节......
云瑶没心思与他闲聊甚至寒暄,淡淡道:“殿下这毒不是今日中的,有几日了。”她得为第一楼洗白。
燕景宥罗列的思绪一下被打断,想到宫中有人给他下毒,不禁手一颤。
“别乱动。”云瑶微蹙秀眉。
掌中的血见红,云瑶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粉倒在伤口上......
燕景宥将视线移向手掌,先印入眼帘的是凤云瑶清丽的容颜,微颤的羽睫。她目不转睛地为他包扎伤口,他的手在她手中,清晰地感触到她手心的温度和细软的肌肤。
“可以动了,不要沾水。”婉约清灵的声音将燕景宥走失的心神唤回来。
“你是说,有人蓄谋给本宫下毒?”他瞅着凤云瑶,眸中还有未退散的欲。
“我什么时候说过?”云瑶起身走到燕景宥的后面,拔下颈背上的金针。
“......”这姑娘鬼灵鬼伶的。
云瑶走到燕景宥面前俯身,燕景宥心尖一颤,抬眸注视凤云瑶俏丽的脸颊。云瑶根本没看他,拔下胸口四根金针,转身远离浴桶,走到侧面的小桌边。
身后燕景宥长舒口气。
“殿下可以出来了。”云瑶背对着浴桶,将金针一根一根摆好,卷上布袋放回衣袖中。
她抬眸看着窗外,秦南山指挥着伙计们洒扫院子,应是担心二皇子嫌弃。
院子虽简单,至少干净整洁。
云瑶耳边听着“哗啦”的水声和燕景宥穿衣服的“窸窣”声,淡淡提醒:“紫令草如果遇到盐就会变色,遇到水会散发酸味,不能被点燃。”饭菜、饮水和熏香都排除在外。
燕景宥穿戴整齐,站在凤云瑶身后注视她骨感柔纤的背和盈盈腰身。
他中的毒叫紫令草。
燕景宥心里在问,他到底怎么中毒的,就听到凤云瑶说:“紫令草的粉末落在衣服上,每日更换之时会被吸入身体。”除非闭气,可谁脱穿衣服会不呼吸呢?
常用的被褥,床帐,寝殿的帘子都可以撒上粉末。但云瑶没有样样都说。燕景宥能活这么大应不用她提醒到那个份上。
“怎么知道有毒?”燕景宥走近凤云瑶问。
“明日摄政王生辰,殿下会来吧?”云瑶问题跳跃有点大,燕景宥没立即明白。
“嗯,摄政王救过本宫。”他不知道自己为啥告诉凤云瑶,只是单纯的想说而已。
“嗯,到时给殿下一样东西,我今日未带在身上。”云瑶说。
燕景宥没言语,今日的救命之恩未还,明日再欠下相助之情,他不怕报恩,只是燕景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报答?
她这算主动帮他吧,那她是不是想......
燕景宥注视凤云瑶俏丽的侧颜,正云里雾里的猜测,就见凤云瑶移眸不友善地瞥他一眼。
咋了,他一句话没说还惹到她了?
“殿下非要胡思乱想,东西可以卖给殿下。”云瑶冷漠道。
“……”燕景宥瞳仁微缩,这姑娘还长了双慧眼。
第156章 最大的债主
买不起这种可能没有。但有点伤人,燕景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走吧,我还有事。因为殿下昏迷第一楼限制宾客出去,殿下去安抚一下吧。”因他造成的烂摊子,他不收谁收?
“好。”燕景宥随着凤云瑶出屋,在她身后应声。
两人出来,掌柜和伙计们没一个往这边看,全低头忙碌,四处跑走,穿梭在院子与伙房之间。燕景宥翘起唇角浅淡一笑,好个第一楼,都是人精!
秦南山是练家子,燕景宥醒来他在屋外就听到屋内的说话声,提前给伙计和兜福指点得明明白白。他也安排人到前厅去报信,待二皇子一出现立即开门。
云瑶的步子有些急,好似有人在等她,可不看着第一楼安生,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她怎能放心?
就让戚语熹和南宫凝再多逛一会儿吧。
云瑶移步到旁边给燕景宥让开路,她请他先走的意思太明显,燕景宥看凤云瑶一眼,快几步走前面。燕景宥走到楼梯口,云瑶站在楼廊暗处没有动。
天机阁的兄弟得到消息预备在门口,二皇子一出现,两名伙计推开第一楼的门,耀眼的日光照进大厅,外面艳阳高照。
第一楼的大门敞开,没有一位往外走,外面想进来吃饭的人在门口阗凑。
衣容呲溜从人群中飞快冲进第一楼,大家在看一位尊贵男子从楼上堪堪下来,没人去注意在人群夹缝中穿行的小丫头。
意识到第一楼里可能出事了,大门紧闭她进不来,外面也出事了,她无法告知云瑶,衣容急得后背衣衫湿了大片。
她扫一眼云瑶没在一楼,穿过人群往二楼冲,经过二皇子。燕景宥审视一眼,她似凤云瑶的婢女,这般匆忙,出了什么大事?
楼下等得心力交瘁的三位世家公子在见到二皇子安然无恙时,好似重生了。
“殿......二少没事太好了。”一人庆幸,大难不死。
“是啊是啊......”另两人连连点头,灰沉沉的脸色尚未缓过来。
燕景宥朝三人颔首,看向楼里众人郑重道:“各位,刚刚虚惊一场,今日第一楼的消费都记在我帐上。”
云瑶站二楼听着,哈!二皇子好大的手笔呀,她现在是不是二皇子最大的债主?
衣容冲上楼。
她在楼下跑时云瑶就看到了,云瑶想着,大家一定等急了。
衣容奔到云瑶面前,云瑶见她一头的汗,拿出手帕一边给她擦,一边说:“慢点,慌慌张张的跑摔了,伤到脸就不美了。”
云瑶的意思衣容会摔个大马趴,还是脸先着地的那种。
“姑娘,你没事吧?酒楼的后门怎么堵了?”衣容左右检查云瑶,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云瑶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后门应是秦南山堵的,以防有人闯入。
“姑娘,凝郡主恐怕要出事儿......”衣容等不到气平说。
“什么?”逛个街也能出事儿,南宫凝是犯了什么吗?
云瑶微蹙眉,想不出能出什么大事?
这时,安抚好众宾客的燕景宥回来,衣容急着向云瑶汇报,没注意后面站着人。
“小竹去取十八拼遇见了简舒瓷的婢女,她非要先拿礼盒起了冲突,简舒瓷的婢女打了小竹,正好被郡主撞见。简舒瓷话说得太难听了,激怒了郡主,两人去什么比试。”衣容飞快的说。
“现在人呢?”云瑶估算下时间,应是半个多时辰以前的事,突感不安。简舒瓷若故意激将南宫凝,比试恐要吃亏。
“......姑娘,衣容不知道......戚公子、戚姑娘和文公子怎么劝都劝不住,担心出事都跟过去了。”只有她留下来等云瑶,此时云瑶一问,衣容才恍然大悟,她们去哪里了呀?
云瑶无奈地看着衣容,不知道地方怎么办,总不能满京翎找,也没这个时间啊!
第157章 万恶的古代人
“她们有说要比什么吗?”身后突兀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把衣容吓一跳,转身看到一张亲和浅笑的脸,衣容加速的心跳平复不少。
衣容见到燕景宥很陌生,转身看凤云瑶点头,回想着她们斗嘴时说的话,“说是郡主武功不堪一击,比骑射还是赛马什么的。”一定不是琴棋书画,因为她记得简舒瓷讽刺南宫凝说,比书画像是占郡主便宜,胜之不武。
燕景宥敛眸思考下,看着凤云瑶焦虑地美眸说:“应该去郊外的皇家马场,世家贵族骑射都去那里。”
听着燕景宥的话云瑶感觉更不好了,她上前两步走近燕景宥,璀璨如星般闪亮的眸看着燕景宥诚恳问:“殿下能带云瑶去吗?”
燕景宥不置可否,瞧着凤云瑶犹豫。
云瑶心急,无心深察他的想法,对燕景宥说:“云瑶刚刚为殿下解毒,殿下只当是回报云瑶。”救他时云瑶没想要燕景宥的回报。此一时彼一时,她必须马上见到南宫凝,而她在二皇子面前仅有这一点儿情面。
救二皇子的命这种事不敢宣扬,他若不认她不能怎样,所以,云瑶语气商量。
在燕瀛,道路都分为两条,有一条是官道只供皇子王孙使用,若不走官道,出春熙街就要耗费半个时辰,那样一切都来不及了。
“云瑶另外送殿下十粒避百毒的药丸,保证殿下不会再中紫令草的毒......”燕景宥身份尊贵,她现在是指派当朝二皇子引路,不拿出对他最有用的东西,他应该不会同意。
“云瑶再送殿下......”燕景宥没应,云瑶还要再加东西,燕景宥轻抬手,示意她停。
这姑娘为了南宫家的人真大方,是不是他现在想要什么她都能答应?
帮南宫家的人他向凤姑娘索要东西,估计南宫聿会从此与他决裂。他这条命是南宫聿救的,今日凤姑娘也救了他的性命,两相救命大恩在前,他岂能不帮?
更何况他也没想不帮,只是......
“送你没问题,但本宫只有一匹马。”燕景宥眼里似蕴含着什么。
云瑶此刻哪有闲心琢磨他的眼神儿,就是共乘一骑呗。
闹半天燕景宥在纠结男女大防,云瑶一阵无语,万恶的古代人!
“那殿下可愿带上云瑶?”白搭十粒避毒丹,云瑶还得问问人家二皇子愿不愿意不防她。
“凤姑娘不介意就好。”燕景宥彬彬有礼,心里忽然就开心了。
“噗通”云瑶与燕景宥正准备往外走,身边随从打扮的人就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殿下,您身体刚恢复,不能去啊,若有闪失奴才百死莫赎。”他到九州商会买十八拼,回来第一楼的大门锁了,急得他要死,又听说殿下中毒,吓得他差点尿裤子,当下不能再折腾了,殿下应立即回宫修养。
“起来,耽误本宫的大事,你一样掉脑袋。”燕景宥斥责,满脸烦躁。一直侍奉他的内监莫名死了,两日前给他安排的新人,十二三的孩子,完全不懂他的心思。
“左右是死,殿下不能伤了身子,请殿下回吧。”小太监一直磕头,云瑶看不下去了,忙上前拎着他的手臂,衣容也帮忙将他拽起来。
小太监要重新跪回去再求二皇子,云瑶立即说:“殿下的命是我救的,他跟我走,我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燕景宥瞳仁熠熠看着凤云瑶温柔且坚定的样子,耳边是她婉约撩心的声音。
第158章 不想与他惹上关系
“我与殿下先骑马走,你保护我的衣容坐马车赶来,你要租辆大点的马车,回来时,我和殿下都要乘坐。”小太监哭得通红的泪眼瞅着凤云瑶,觉得救了殿下的人值得信任。
“这个任务能完成吗?能做好吗?”云瑶小脸突然严肃下来,郑重地问小太监。
“能。”衣容抢先回答,用胳膊肘杵小太监一下,对他挤挤眼睛,“主子问你话呢?”
“嗯……能。”小太监瞥瞥衣容,没道理小姑娘能完成的事他做不到。
云瑶迈出去两步见燕景宥没动,不禁伸手拉他衣袂,“殿下,咱们快走吧。”
“好。”听到他应声,云瑶松开手快步往前走,燕景宥微微蹙眉。
春熙街这样的繁冒街道只能在官道上骑马,而官道是皇子王孙的专用道。
各家店铺不允许备马,街上有专门租马车的地方。但不可单独用马。
把马牵过来,缰绳交到燕景宥手中,小太监忐忑道:“求殿下,万不可涉险。”
“嗯。”燕景宥随意应声,看着凤云瑶戴帷帽出来。
她这样谨慎,是不想与他惹上关系吗?
还真是与众不同。
凤云瑶带着帷帽看马上燕景宥向她伸出的手,有点庆幸燕景宥中毒昏迷在第一楼。她没有应邀把手放在二皇子掌中,而是自己单手扶着马颈,坐到马背上。
燕景宥有点懵,没看清凤云瑶怎么出现在他身前的,她连马镫都没踩!
“走吧。”云瑶说。
“好……驾……”燕景宥双腿夹紧马腹,一抖缰绳,马飞奔而出。
马儿在官道上飞驰,很快到了城门口,燕景宥拿出腰牌在城门守卫眼前一晃,守卫立即让路。
出城,燕景宥垂眸看凤云瑶,两人在背,马儿没有丝毫负重感,跑得与他单骑一样快。燕景宥想,怀里的姑娘是不是轻盈过头了?
近在咫尺时,他能闻到云瑶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沁人心脾……
京郊马场
南宫凝与简舒瓷一众人走不了官道,但也到了两刻钟。
简舒瓷身边跟着两位闺秀,分别是简司首下属的女儿,杨玥和许琳娇。
南宫凝和戚语熹一组。
原本是简舒瓷和南宫凝单打独斗的,只因戚语臣说了一句,“比试重在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打架斗狠是街头无赖行径。”单比就改成组比了。
明知道戚语臣站在南宫凝一边,简舒瓷也不敢反对。
皇后与柔妃素不相能,戚家是柔妃的母家,就是简家的对头。但戚语臣还是瀛州文坛第一才子,声名在外,支持崇尚者无数,驳斥他的提议恐会招来不小的置喙。更何况,戚语臣说得貌似公道话,并没在明面上偏向南宫凝,她反驳不了。
不就是怕南宫凝被她打得落花流水,想给她当帮手吗?
简舒瓷傲慢瞅着南宫凝,她的实力摆在这儿,南宫凝有多少帮手也赢不了。
南宫凝清楚自己与简舒瓷的差距。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不能任人侮辱南宫这个姓氏和她的家人无动于衷,南宫家没有孬种!
南宫凝知道戚语臣他们想方设法地帮助她。但她没想让戚语熹出场,今日较量是她与简舒瓷的恩怨,带上戚语熹只为凑个人数,两人才能成组。
戚语熹不知道南宫凝的想法,跃跃欲试地准备着,她的武艺比不过简舒瓷。但骑射不差。
简舒瓷的骑射也好,戚语熹虽没有十足的把握赢,也不是全无比拼之力。
因为两方人数不均,规矩就定比试中任意一人出场。
“南宫凝你们只有两个人,貌似我欺负你了。你方若是有人随时可以加上,如果有人愿意帮你的话。”简舒瓷不放过任何机会讽刺南宫凝。
“哈哈哈......”话落她身边的杨玥和许琳娇掩唇,很大声的笑。
“简舒瓷你废话真多,想高手加入被收拾吗?你是欠收拾?”南宫凝分毫不让。
第159章 没有寻到凤云瑶
场上围观的人不少,还有人三三两两结伴往这边来......
建马场的时候,燕瀛与东璃开战,局势动荡,朝廷库银紧张,缩减用度。但燕瀛尚武,建一个专门演习骑射的地方势在必行。因此,马场圈地不大,也不奢华。
战争结束后,各家用着都习惯了无人挑剔,朝廷就没有扩建。
不远处,南宫聿也在。
南宫聿生辰,几位将军家的少将提前把南宫聿约出来庆祝。明日就只剩应酬,做脸面给朝臣乃至皇上看看的事。
午饭过后,有人提议来马场,喝茶聊天还可以骑马射箭。都是将门之后、习武之人,皆喜好舞刀弄枪、弓箭烈马,提议得到全票通过。
南宫聿无所谓怎么庆祝,主要是大家的心意。
他坐在高台雅座,一身深紫玄衣,端起侍者刚倒满的茶杯,放在薄唇边品尝,周身是威震天下的王者气势。
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梢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天下战神!
俊美与噬邪的联合化身,睥睨天下一般注视着不远处南宫凝等人。他锐利的眸光没有在人群中寻到凤云瑶的身影,不禁蹙眉。
“简家向来不可一世惯了,又要起幺蛾子。”林将军次子林锐见南宫聿蹙眉,以为南宫聿也同他一样心中愤然。
“能出大天去都是仗皇后的势,哪像咱们,真刀真枪拼出的功名。”徐远山的儿子徐开说,语气像极了他的将军老爹。
“我记得叫什么来着......青山剑是吧?”萧烨祁拍着脑袋回忆,然后一挥袖,“花拳绣腿起个美名。”
“郡主之前好像败在青山剑下。”方起的父亲是徐远山下部的副将,他与徐开在同一军营。几人议论中,他想起两年前的一次比武。
“都是两年前的事。”徐开挑眉,他最是喜欢南宫凝,听不得有人说她半点不好。
几人点头。
徐开这话不无道理,郡主还不长进了?
看简舒瓷那成竹在胸的模样,青山剑法也应练成了吧?
在座几位都饶有兴趣,正好今日见识一下吹得天花乱坠的青山剑。
“我真希望你在京翎城里找出能与我一较高下的闺秀,到时我还要谢谢你的帮忙呢。”她从不称呼南宫凝郡主,她讨厌任何人比她高贵,她必须是众闺秀第一。
“哈,牛皮吹破了飞上天,掉下来摔死你。”南宫凝冷笑,觉得简舒瓷怎么会生气怎么说。
“废话多说无用,我们比武场上见。”简舒瓷压着火气道。
这里皆是世家贵族、王侯将相子弟,虽不是各个相熟,也知是哪家的,在此处没有瞒得住的事儿。她若此时此地恼火,等不到明日就会传出她性情暴躁,不贤良淑德的恶名。
今日她不仅要让南宫凝输得惨,还要她丢人。同样等不到明日,南宫凝就会成为京翎城名门望族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马场里经常会有此类切磋,比试的人身份没有普通的,为公平公正,不伤人不闹事,朝廷特设判官一职。判官大多是退伍的将士,也有少数曾为衙门的官差。此次,请来马场最有名、最公正无私的判官陈震将军主持。
第160章 比武
第一场比武开始。
马场设有专门比武的空地,南宫凝和简舒瓷并肩走到比武区域,相峙而立。
南宫凝手握紫云鞭,这鞭子是南宫聿送她的,龙吟鞭见寂煞的时候打坏了,尚未修复。
紫云鞭:单软鞭,短柄长鞭,鞭长四尺,鞭身分十三节,铁质关节圆环相连,山甲皮制成,上面隐隐可见不规则的紫色纹路,是捆绑皮革的锦绳,锦绳是用粗麻染色而成。
粗麻是这个时代制作绳子最结实的材料,染色料中掺有金属粉末,更加坚固。
简舒瓷青山剑握在手中,眼露凶光,挥动两下,脚下疾步就朝南宫凝冲上来。
南宫凝朝侧方翻闪后猛回身,紫云鞭甩出,朝简舒瓷后身而来。
简舒瓷神色一惊,剑尖点地低旋半周,躲过。南宫凝的功夫似乎提升不小?
“啪”紫云鞭抽在地面尘土飞扬,大地震动。
“好力道!”徐开拍案叫好,咧嘴笑。
“......”
三人咧嘴,不要把崇拜表现得这么明显,矜持是美德!
南宫聿看着还算满意,练了两天确有长进,只是南宫凝没有学过内功,估计要输在此处。
“哗铛铛......”南宫凝扬鞭一抖,鞭上铁质圆环发出炫俏的声音。紫云鞭未落地,在半空陡然横扫,简舒瓷又是意外。
鞭子来的速度如疾风,简舒瓷机敏横剑敌挡,“铛”鞭头上的玄铁与青山剑相撞,简舒瓷力量不敌,身体向后倒仰,在身体要倒地时,她直接向后连续几个翻斗站稳。
南宫凝的鞭法变得这么厉害在简舒瓷意料之外,虽与初想不同,但她是不会输的,就是让南宫凝输得极难堪的想法恐怕达不成了。
比武形势乐观,戚语臣、文庭轩、戚语熹三人悬了一路的心安稳不少。
凤云瑶与燕景宥来的时候正比到此处。
南宫聿远远看着两人同乘一骑而来,整个人寒成一座冰山。八月酷暑,坐身边的四人都觉得空气冰凉,摄政王生气了?
四人同时不解,郡主没输、没伤,王爷怎的突然不开心呢?
凤云瑶坐在马背上可高瞻远瞩,远远看到一处围着许多人,再定睛望去,就瞧见比武场上挥鞭的是南宫凝。看见南宫凝没事,云瑶松一口气。
刚跑进马场,燕景宥尚未勒马,怀中美好的姑娘已经跳下去,身前猝然空了,他微微蹙眉,急拉紧缰绳,“吁......”
这姑娘敏捷似兔子!
马儿未停稳,他就听到云瑶婉约的声音,“多谢殿下送云瑶一程,避毒丹明日给殿下。”云瑶撂下这句话转身快步朝人群走去。
她不是对二皇子不敬。一来她担心南宫凝,二来燕瀛朝堂派系鲜明,此处全是官员子弟,若是被人误会她与二皇子走得近,划分到他一派,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忠勇侯府与薛将军府一向中立,只效忠朝廷。
三来,凤云瑶身份是侯府孤女,不可能与二皇子平交,而她不喜巴结权贵。
燕景宥下马,看着凤云瑶已走进人群,他将马递给侍者也要过去,就被惊风拦了。
“殿下。我家王爷有请。”惊风揖礼道。
燕景宥抬眸看到是南宫聿的贴身侍卫,问惊风,“你家王爷在哪?”
“侧方高台雅座。”惊风说。
燕景宥稍转头望去,看到器宇不凡的南宫聿在众人中极为明显,让人无法不将第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走吧。”燕景宥抬步欲走时还不由自主地往人群方向看一眼,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南宫聿精烁的凤眸中。
第161章 认输
云瑶侧身挤进人群来到戚语熹身边,戚语熹一见到凤云瑶喜出望外,“云瑶,你可来了。”场面一度控制不住,她真是急得要死死不成啊!
“嗯。”云瑶瞅着戚语熹应一声就看向场上。
文庭轩看到凤云瑶忽然觉得南宫凝有救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凤云瑶这毫无缘由的信心从何而来?
戚语臣挪动步子,尽量不让人察觉地站到凤云瑶身边,看着凤云瑶小脸上挂着担忧,他轻声安慰说:“我看凝郡主能赢,简舒瓷已落下风。”
云瑶看着场上的比试,轻轻摇头,低声道:“不输得太惨就好。”她不是长她人志气,事实摆在眼前,简舒瓷是内外兼修,南宫凝只用外家功夫赢不了,她不会自欺欺人。
比武场上,简舒瓷再次朝后翻身,惊险躲过紫云鞭。站定后简舒瓷抬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抚过青山剑,她挥剑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朝南宫凝冲来。
南宫凝抖鞭迎上去。云瑶心喊一声“不好。”
剑与鞭缠斗起来,两人不断翻身、跃起,甩鞭、挥剑。青山剑越挥越快,剑身似附着一层罩衣,与紫云鞭鞭梢的玄铁抨击未有示弱。
一波打斗后,南宫凝往前一跃,反身朝简舒瓷挥去一鞭。简舒瓷直接朝紫云鞭挥剑打偏它,南宫凝感觉面前有风,再抬眸剑尖已在她咫尺,无法躲避。
简舒瓷眼神闪过一抹阴狠,青山剑横翻,剑锋从南宫凝上臂划过,立时划出一条血口子。
“嘶......”血汹涌而出。但南宫凝只是侧颜瞧一眼,没用手抚,腰杆笔直。
高台上,徐开急得窜起来,“简舒瓷你个混账!”
“你不管吗?”燕景宥看着俊脸冷沉的南宫聿问。
从他到来,南宫聿不理他,不说一句话,整个人犹如一座千年寒冰,请他来坐,是要冻死他吗?
“怎么管?”南宫聿挑起剑眉,语气淡漠反问燕景宥。
女子之间的旧怨新仇,比武较量。他做为摄政王是去调解仇怨,还是帮南宫凝痛打另一个女子呀?
“......”燕景宥不吱声了。
摄政王出手,不会是眼前这种小事,更不会只针对简舒瓷一人,整个简家在不在都难保。眼前小女儿家的恩恩怨怨,摄政王出面只会改变事件性质,上升到朝廷和皇室层面,倒把事情闹大了。
好吧,他其实是想知道,南宫聿为啥将他叫过来冷落?
“郡主。”小竹急呼一声,就要跑上去时,眼见简舒瓷又要横翻青山剑,在南宫凝的另一面手臂再划一剑。
冷不防,一个不明飞行物打中青山剑剑身,青山剑被打偏半寸远,没有伤到南宫凝的另一只手臂。然后,众人耳畔响起一声婉约清灵的声音:“南宫凝认输。”
众人随声看去,一位柔纤俏丽的姑娘映入眼球。
“这谁呀?”徐开又拍桌子了。为啥让他的郡主认输,他的郡主刚刚战况极佳,不过一点儿失察,再战定能打败简舒瓷。
“哎呀,一会儿桌子被你拍碎了,淡定些。”方起劝道。桌子拍碎了南宫凝也看不到。
比武各有胜负,郡主受伤了,徐开眼睛可能是瞎的。
“她好像是叫......凤云瑶,忠勇侯嫡女?”林锐回想着说,参加了摄政王庆康宴的人都对此女有印象。
“就是左手画名满京翎的姑娘?”萧烨祁天生一副笑面,他瞅着林锐挑眉问。
宫宴时他不在京翎,回来后京翎就有了新的话题。
“正是。”林锐回答。
第162章 赢了想杀人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燕景宥突兀开口,望向不远处,此刻吟诵画上慷慨激昂的诗句感觉不同了。
“确实好气魄。”萧烨祁点头赞。初听传闻时他就遗憾没有亲眼去宫宴见识一下,当时的场面必定更震撼。
二皇子身份尊贵。但此时在宫外,不用讲究繁文缛节。若是每说一句话都用尊称或给二皇子叩拜,燕景宥也会觉得不自在。
“哼,丢弃刀剑弓马,见天的写写画画,描眉逗笑,算什么将门之后。”徐开大掌拍着桌案,站起来怒斥。旋即,南宫聿锋利的眸光扫过去,徐开一哽,说错啥了?
徐开看向林锐,他们之中也就林锐能懂些摄政王的心思。林锐无奈朝徐开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消停坐下吧,不知道咱们摄政王的命是凤云瑶救的吗?
“忠勇侯和夫人都死了快十年,那时凤云瑶不过一个女童。”萧烨祁说。
忠勇侯和夫人过世,忠勇侯府形同虚设,威望逐渐褪落,宗师不仅学费昂贵,还都势利眼。学生身份越高贵,宗师越荣耀,像凤云瑶根本请不到宗师。
方起点头,“遗孤能成长到凤云瑶这样也不错了。”
“右手好医术,左手好画工,还指望弓马娴熟,文武双全吗?”林锐看着前方,像是自问。
“......”
徐开撇撇嘴,就你们会怜香惜玉。
“我认输。”马场关注比武的所有人都听到南宫凝高而坦荡的声音。
南宫凝站在演武区瞅着区外一脸严肃地凤云瑶。
在众人的一片哗然中判官说:“比武,简舒瓷胜。”
南宫凝抬步走向凤云瑶。
“哼!”简舒瓷拂袖,气愤得连讽刺南宫凝的心思都没有。
大家皆是一脸不解地看悻悻而走的简舒瓷,咋地赢了这么气愤,输还不得杀人啊!
简舒瓷步伐很快往人群外走,气得不轻,撞了人也不理。她走到长凳坐下,脸色不善。
不仅没有令南宫凝输到难堪,她的剑还不知被谁打了,简舒瓷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赢是意料之中的,可赢得心中像堵块铁,简舒瓷此时想杀人。但与南宫凝为恶她可以天天做,杀南宫凝她想都不敢想。
南宫凝走到凤云瑶身边,凤云瑶没言语,她惭愧地咬咬唇。
“郡主,快让小竹给你包扎一下,出了这么多血可怎么好?”小竹看着南宫凝涌血的伤口眼泪汪汪的。
南宫凝杵在凤云瑶面前,脚下像被钉住了。
云瑶从衣袖中取出一瓶药,沉默着递给小竹,漠然转身往人群外走。
小竹扶着南宫凝走在后面,在南宫凝的印象里,凤云瑶从不生气。现在回想一下,她不是不会,而是从未对她气恼,总是不厌其烦。
戚家兄妹和文庭轩在南宫凝身后,皆是松一口气。若南宫凝被简舒瓷重伤,南宫家不责怪,他们也会自责。都说朋友之间应相帮相助。但看到简舒瓷划伤南宫凝时,真是无措。
随着南宫凝离开练武空地,围观的人群稀稀疏疏地散开。
云瑶走到一处连凳旁驻足。南宫凝被小竹拽着坐下,眼睛盯着侧身站立脸上挂霜的凤云瑶,心里郁闷的不行。
小竹打开凤云瑶给的小瓷瓶,药粉撒在南宫凝的伤口上,再取出手帕包在伤口外。
气氛一直沉郁压抑……
“啊瑶,我们走的时候第一楼的门不知怎么关了,没来得及告诉你。”戚语熹笑着圆场。说好的逛街等凤云瑶,结果她们人都跑到马场来了,换是谁都不会开心。而且,还出了南宫凝受伤这档子事,真是雪上加霜。
第163章 凤云瑶的斗志
云瑶不语,侧身站着,回想刚刚简舒瓷朝南宫凝挥出的第二剑,若她未赶来弹开那一剑,简舒瓷是不是要再刺第三剑、第四剑?
选这个满是世家贵族的地方,简舒瓷根本是要羞辱南宫凝。
南宫凝瞅着凤云瑶脸色越来越差,连戚语熹同她说话都不吱声似憋着怒火,闷闷地问:“啊瑶,你……生气了?是因为我吗?”
生什么气?
云瑶瞥南宫凝一眼,她是担心她出事急的,脑子里都想啥呢?
这时,陈震过来,恭敬地问南宫凝,“郡主,您到前面小屋休息一下吧?”
小竹撇撇嘴,早干什么了,伤口都包扎好了才来说这些没诚意。
“不用了。”南宫凝语气淡漠,没心思搭理人。
“那郡主今日的比试就改日吧?等伤好了再比也是可以的。”陈震小心提议。今日他出门没看黄历,摊上两位祖宗,他敢得罪谁?
郡主受伤了,还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迁怒他?
之前南宫凝与简舒瓷决一死战的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时,南宫凝没立即回答,不禁看向凤云瑶。
自己手臂都伤了,接下来的骑射怎么比,弓都拉不开。就是这样,南宫凝也没有立即同意改日,可见她心里有多不想退让。云瑶扪心自问,她是不是应该生南宫凝的气?
“自己决定。”云瑶小脸淡漠,明知简舒瓷不是磊落之人,有意针对设下陷阱,明知自己功夫没练好不足以对抗简舒瓷,偏偏冲动送上门让人家欺辱。
既决定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那现在又看着她做什么?
南宫凝迅速提起一口气。
戚语臣来到凤云瑶身边,云瑶慢慢抬眸看他的笑容温润如玉,“知道对方心存算计,可怎能不维护尊严,任人侮辱?” 戚语臣不再往下说,她那么聪慧,戚语臣知道云瑶已然明白。
他俯视着凤云瑶,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瞳仁中全是自己真是享受。
云瑶默默颔首。
看着两人似含情脉脉地对望,凤云瑶乖巧地点头,对戚语臣的话言听计从,高台上南宫聿眸光似要结成冰。坐在两侧的四位少将想,到底是亲妹妹,手臂伤成那样怎能不心疼?
别看摄政王平时冷若冰霜,威严到惶恐接近,其实他很关心将士,打仗的时候更与他们同吃同住。连属下都能关心,何况家人、妹妹。
燕景宥觉得简家要倒霉了。
“南宫凝,没想到你说的是全局认输,真是高看你了,南宫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窝囊废?” 简舒瓷坐在另一长凳处听着陈震问南宫凝,南宫凝竟然犹豫了,她赶忙激将。南宫凝今日不比试,她准备好的一切岂不是白废了?
“我是什么轮不到你评头论足。”南宫凝狠瞪简舒瓷一眼,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可没功夫评你的头论你的足,我是说你从头到脚都怂。”简舒瓷竭力激怒南宫凝。
“好。那就比吧。”云瑶突然开口。没有激将成南宫凝,简舒瓷成功激发了凤云瑶的斗志。
她不想招惹京翎城的贵族世家,她只想悄无声息的来去。只是,不惹麻烦麻烦送上门,不一脚踹出去难道留着生根发芽吗?
外公说,人生缘深缘浅,她与南宫凝应该是缘深,就如同凌风、无尘一样,从萍水相逢到挚诚知心。她不能看着她的朋友受人欺辱视而不见,那不是云瑶。
第164章 我同你比
“简舒瓷,啊凝手臂受伤了,你现在咄咄逼人胜之不武,我同你比,我与啊凝是一组的。”戚语熹上前两步挡在凤云瑶侧面,另一面是戚语臣。
戚语熹想,凤云瑶自小失去双亲,对身边亲近的人都十分珍重,听着简舒瓷极尽所能地羞辱南宫凝,一时冲动是正常的。失去双亲,自小无人教授武艺骑射,若凤云瑶也被简舒瓷伤了,她真要愧疚死了。
简舒瓷骑射是众闺秀的佼佼者,南宫凝已经受伤同她比试必输。戚语熹想,虽然她没把握赢,也比带伤的南宫凝和柔纤的凤云瑶强些。
“好啊,你输也是一样的。”简家与戚家素来不和,刚在比武场惹得一肚子气无处宣泄,正好戚语熹上场给她顺顺气。
南宫家有摄政王,她不敢重伤南宫凝,戚语熹不过是丞相孙女,没什么可忌惮的。虽说戚语臣有威望,却无功名未入朝堂,以皇后的身份地位压制一个戚家绰绰有余。
“哈哈哈......” 杨玥和许琳娇同时笑,明显是对戚语熹和凤云瑶不屑。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再笑我抽烂你们的脸。”南宫凝手握紫云鞭指着她俩,两个混球站后面笑半天了,笑她可以不理会,笑她朋友就不能姑息了。
杨玥和许琳娇父辈官职不高,趋炎附势简舒瓷,不敢得罪南宫凝。南宫凝正面朝她们怒斥,两人立即打蔫不敢出声了。
简舒瓷睨一眼,两个没用的东西!
云瑶抬手轻轻拨开戚语臣和戚语熹在面前形成的人墙,与简舒瓷对视傲然道:“我同你比,让你两箭。”
戚语熹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
戚语臣不禁伸手握住凤云瑶纤细的手臂轻声道:“云瑶别冲动。”骑射不是闹着玩的,随时会受伤,若是摔马落下终身残疾都是有可能的。
之前听说凤云瑶遇险受伤,他愧疚自责难以附加,此时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凤云瑶身处险境。
文庭轩倒觉得凤云瑶不是冲动的人,对凤云瑶存着信心。
此话一出,马场一片哗然……
“两箭?!她知不知道一共就四个射靶?”高台上徐开语气激烈地问。
凤云瑶到底是帮着郡主,还是想郡主输得更惨啊?
“应该知道吧?”方起不确定地说。
马场一共有三个骑射区,其他两个大些各有七个射靶,唯有此处是四个。
“我太好奇这场比试的结果,若是简舒瓷输了可太有意思了。”萧烨祁笑,想得比其他几人乐观。
“我看她是要丢尽咱们将门的脸面。”徐开瞪萧烨祁,恨不能自己立时变成女子,下场帮他的心中女神。
“马上见分晓。”林锐一语双关,摇头无奈徐开的鲁莽。
简舒瓷气得半晌没说出话,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看着凤云瑶的目光像是两把刀。刚比武时也是她喊的认输,南宫凝才逃过的。
听到凤云瑶的话南宫凝霍然站起来,眼睛睁得大大地震惊道:“啊瑶?!”
“啊凝,遇见小人就要用对待小人的方式招呼,否则小人会不适应的。” 云瑶讽刺简舒瓷。今日她就是要杀简舒瓷的锐气,灭简舒瓷嚣张气焰。
“噗嗤”戚语熹虽有无数担忧,还是毫不掩饰地大声嗤笑,助力凤云瑶。
耳边听着南宫凝称她啊瑶,简舒瓷恍然大悟问:“你是凤云瑶?”在宫宴上挑唆皇上与姑姑不和,害姑姑被皇上冷落,此时又暗戳她是小人行径。一个门庭冷落的忠勇侯之女,无权无势,谁给她的胆子?
倚仗南宫家和戚家吗?
只可惜这两家除了摄政王,简家跟本不放在眼里。而摄政王从不管女儿家之间的小事。
“我是谁很重要?简姑娘是想攀关系,骗云瑶再让你吗?”凤云瑶继续讽喻,笑不达眼底。
“骗”字把简舒瓷气的双唇颤抖,她指着凤云瑶愤怒说:“口舌之快无用,赛场上见。” 简舒瓷的凶狠全写在脸上,今日她要新仇旧怨一起了结。
南宫凝乐了,只要是凤云瑶说的话她从不怀疑,她仿佛看到简舒瓷头顶冒烟。
戚语臣侧迈一步站到凤云瑶面前,俯视她坚定道:“不能去。”
第165章 他俩啥关系
戚语熹站在凤云瑶身后侧,将戚语臣的担忧、霸道尽收眼底,吓出一身冷汗,怎能这样不避嫌?
云瑶面前的光突兀被挡住了,纤身也笼罩在戚语臣身影之下。她下意识抬头之际,看到戚语臣已转身背对她,耳畔传来响亮的决定声:“她不能同你比。”
戚语臣面对无数疑惑不解的目光,严正说:“她身上有伤,简舒瓷胜出亦是侥幸取胜。”
简舒瓷眉头一皱,要临阵脱逃,讽刺完她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全场安静下来,众人各怀猜测......
文庭轩扶额。语臣啊,你保护凤云瑶的心可昭日月,但你怎么忘了凤云瑶还有名声呢?
云瑶一时懵住了,他怎么知道她肩膀有伤?
她的伤已经好了。
戚语臣不可能知道她松山受伤的事,他只想为她找不比试的借口。云瑶无奈,眼前的还是仁义礼智信修习到天下第一的戚语臣吗?
他是对她多没有信心!
“他俩啥关系?”雅座徐开憨直地问。
“关你屁事儿,别跟个娘们似的碎嘴。”林锐瞪徐开训斥,没看到摄政王冰剑般的目光吗?再不闭嘴,练你三天三夜。
萧烨祁和方起不似徐开蛮气,嘴上稳重不少,听着林锐严词都察觉到事儿不好。
“初到京翎月余,他俩能有什么关系?”方起反问。
“不是兄妹关系吗?”不管前因,萧烨祁故意混淆。
大家这才注意到戚语臣身后还站着戚语熹。
徐开讪讪挠头,总也管不住自己的破嘴,这不是平白污蔑人家姑娘吗?
凤云瑶无奈看向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南宫凝和戚语熹,默然摇头。
南宫凝想暴走。戚语臣脑子被驴踢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凤云瑶受伤,瞎说八道,毁人名声!
戚语臣一向稳重自持,唯有遇到凤云瑶的事他每每什么都不顾,就像凤云瑶受伤昏迷时,纵有千万条理由不应看望,他依然坚持要去,此时又是如此。戚语熹想,有朝一日戚语臣娶了凤云瑶,定会唯妻命是从。
“哥,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前两天肩膀撞在柜子棱上伤了还没好。”眼前的困窘、众人的猜测不立即消除,凤云瑶名声尽毁。
“......”戚语臣眸光晦暗不明。
“啊凝,对不住,今日不能帮你了。”戚语熹走近南宫凝佯装愧疚。
“没事,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南宫凝心里赞了戚语熹一百遍,太机灵啦!
瀛州第一才子读书都读傻了!
“你们是要直接认输吗?”简舒瓷烦躁地问。
“谁要认输?简舒瓷你做白日梦吧。”南宫凝怼道。
简舒瓷一脸不屑,认定她们是拖延时间找理由逃避比试。当听到南宫凝说继续比试,心情又好了,“不认输你们磨蹭什么?本姑娘的时间很宝贵的。”
“简姑娘刚刚是我们这边误时,云瑶再让你一箭。”凤云瑶貌似很有诚意。
马场上众人不淡定了,哗然如潮......
“完了,他真不知道就四个射靶。”徐开泄气,他的郡主必输无疑了。
“......”共射四箭,让对方三箭,等同于将胜利拱手相让,雅座几人都没言语,也觉得凤云瑶不知道。
起初燕景宥对凤云瑶有些信心,但当她说让三箭时,燕景宥开始怀疑他对凤云瑶的信心从哪来?
简舒瓷脸都扭曲了,怒目看着容颜带笑的凤云瑶,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像什么堵在胸口,呼吸不顺。凤云瑶这是明晃晃的蔑视!
第166章 今日就骑它了
简舒瓷不断压制自己欲爆发的怒火,咬紧牙关道:“凤云瑶,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三箭,其实是怕输给我难堪才故意那样说的吧?”让三箭,赢了大家也会说是凤云瑶让的。
输!
不,她不可能输。
“简姑娘想太多了,云瑶只是不想简姑娘输得太狼狈。”凤云瑶语气淡淡,如文会时一样,自信得诱人。
雅座几人对凤云瑶的口才是真服了,说话句句温和,还觉得挺扎人。希望凤云瑶弓马能同她的嘴上功夫一样好。
“你说让,我不会认。你我各自骑马上场,谁先射中四个箭靶,谁就胜。”简舒瓷故意扬声让所有人听到,以免她胜出后落人口实。
凤云瑶不置可否,心笑简舒瓷异想天开。让三箭众人眼见为实,自有公断,她要的是众人的评判,而不是简舒瓷的认可。
简舒瓷朝侧方马场里的一名养马小厮瞧一眼,那人点点头,简舒瓷很满意,似已看到凤云瑶骑着疯马四处乱撞,被马踩死的景象。
戚语熹挽着凤云瑶准备带她去马厩选马,身后传来惊风的声音,“凤姑娘。”云瑶转身见惊风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良驹。
“王爷让姑娘骑这匹马。”惊风说。
“......”云瑶美眸在马场寻了一圈,眸光停在高台雅座,一眼便看到超群绝伦的南宫聿。
她转眸从容打量白马,身如白雪,鬃毛光泽发亮,骨骼结实,肌腱和韧带发达,真是好马!
但简舒瓷不会容她驯马,摄政王这么相信她,受宠若惊有木有?
“这不是上个月御赐的漠北良驹吗?”哥哥一直都在,刚刚她比武输了,现在送白马来说明哥没有对她失望反而在支持她,南宫凝喜出望外。
“郡主说的是。”惊风笑答,“漠北马体型轻小,性格温顺,速度快,是难得的良驹,最适合女子。”
云瑶徐步走近白马,抬手抚摸它的鬃毛,马儿晃荡着头。刚刚她还在想简舒瓷会在马身上动手脚,要多加留意,没想到摄政王送马来,省了许多麻烦。
行吧,今日就骑它了!
云瑶在马脖子上拍了拍,大家听着她鬼使神差地问白马:“你叫什么名字?”
“吐吐......呼......”白马扬头呼哧两声。
“啊......你叫玄烈呀。”云瑶咧嘴笑,露出皓齿,语气温和甜美。
“......”南宫凝特别想问,咋听出来滴?
马儿不置可否,抖了抖鬃毛像是炫耀。
“你多大了?”云瑶再问。
雅座上几位少将不约而同望天,王爷赐白马,这姑娘高兴地魔障了!
“吐吐......呼”白马又呼哧两声。
“五岁啦。”云瑶翻译。
惊风瞪大眼睛震惊不已问:“凤姑娘怎知马儿五岁?”
“它说的呀?”云瑶秀眉轻挑,故作诧异看惊风,出其不意地反问一句:“你没听到吗?”表面一本正的,云瑶却在偷着乐,惊风惊讶的模样太逗了。
刚做生意前两年她走南闯北,机缘巧合抢救回一位老叟的命,他是当地有名的鉴马翁,那时与他学了不少识马驯马的本事。
马的名字是她临时取的,这样更容易沟通。马的年龄是她识出来的,怎么可能是马说的,咋都这么实诚?
“......”惊风被问得一时不知该回答听到还是没听到?
似乎怎么答都不对。
“......”南宫凝想说听到了,但没听懂。
第167章 我是不是胖了些
“马真的说话了?”徐开半信半疑。
“懵的吧?”方起猜测。
“懵的挺准!”仔细琢磨林锐的话有内涵。守边境那几年,王爷想组建骠骑营,他经常同王爷去各地选马。他记得漠北有一老叟是个马精,非常懂马。王爷有意将他请到军营效力,只因他年事已高又旧疾缠身,无法适应军中生活就此作罢。
这世间有一眼能看出马龄的人,只是凤云瑶这个年纪不太可能吧?
“这里还有弓箭呢。”小竹像报喜一样嚷嚷。
大家随着小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把大小适中的红色金纹弓同箭筒一起挂在马鞍另一侧。箭筒上面包着红色纯棉织布,织布精绣蓝身白翅鹭,与红色锦布刺绣祥云纹的马鞍相配,极为精致艳雅。
这时,简舒瓷牵马回来,身后背着箭筒和弓,在马厩没见到凤云瑶选马她还在狐疑,原来早有安排。
安排疯马和拙箭是想南宫凝出糗。就算不中招,她的实力赢得比试没有悬疑,从小到大她都不允许自己落于人后。
惊风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纸包,双手捧着递到凤云瑶面前,“凤姑娘,这身骑装是王爷为郡主准备的,现在既是凤姑娘下场比试,就送给凤姑娘用吧。”
南宫凝抿抿唇,在场的人都不知,她还不知吗?
南宫聿什么时候管过她的穿戴,这衣服就是专门为凤云瑶准备的。看着戚语熹挽凤云瑶往不远处的小屋去换衣服,南宫凝心有惭愧。连哥哥都能想到为凤云瑶准备比赛用的,她是不是没长心?
凤云瑶是为她出头才上场比试的,她却只顾着高兴,什么都没有为凤云瑶考虑......
没一会儿两位姑娘走出小屋,云瑶已换上一身霜色骑装,衣襟袖口以金线绣精致瑞雀纹,凌空之势,红绫束腰,盈盈一握,皂青色长靿靴,显得小腿修长。
“语熹,我是不是胖了些?”
“你说反话呢?”文会后不过五六日,再见第一眼就觉云瑶清减不少,戚语熹诧异反问。
那为啥摄政王给南宫凝做的骑装她穿上正好,如同量身定做?
南宫凝迎面走来,抿抿唇对凤云瑶说:“啊瑶,你要小心,简舒瓷心眼坏着呢。”自己粗心的毛病以后会改,此刻必须提醒凤云瑶。
云瑶走到马前,解下弓和箭筒背在身后,浅笑道:“没事,把心放肚子里吧!”
心一直在肚子里,就是不安稳。
她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夹紧马腹轻轻拽动缰绳,拍拍马脖儿声音婉约清灵说:“咱们走吧,玄烈!”
这姑娘是比弓马还是骑马散步,和马唠嗑,倒是不闷。
“吐吐……呼……哒哒哒……”马儿呼哧两声,高抬蹄迈着漂亮的步伐往马场跑道走。
想着她也会参加京翎闺秀大赛,才命人做一套骑装放在马场准备着,没想到今日便用到了。南宫聿坐在高处雅座注视凤云瑶穿着骑装英姿飒爽,周身散发着无所畏惧的气质,心不禁泛起涟漪。
燕景宥的目光随场上霜衣红带的女子移动,眼中有炙热的光线。
第168章 全是惊艳
凤云瑶和简舒瓷各自骑马并排而站。
场地共四个射靶,三个射靶并排在凤云瑶和简舒瓷左侧,另一个在两人同排右侧。射完三靶后,向右近千米对面才是第四靶。
只听陈震大声喊出:“骑射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简舒瓷一息不误,纵马奔出防线,“砰”一箭射中靶心……
简舒瓷坐下马儿跑得飞快,“砰”第二箭射中靶心……
云瑶坐在马背上瞅着简舒瓷“表演”,说好的让三箭,她是说话算数的人。
眼前简舒瓷娴熟的骑术,精准的射术让众人大饱眼福,也对尚在起点的凤云瑶不抱希望,却又不禁更加关注,纷纷讨论。
“她是说真的,让简舒瓷三箭?”有人难以置信地问。
“真的又怎样,还不是输了比试。”比试未结束,有人下定论。
“没准和简舒瓷是一伙的,坑凝郡主。”看着凤云瑶真不像想赢的样儿。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急性子的不能忍。
“等简舒瓷射完三箭后吧?”大家都记得赛前凤云瑶的承诺,只觉这姑娘太笨,输定了。
南宫凝和戚语熹目不转睛瞅着凤云瑶,说不急不紧张是假的。
“砰”简舒瓷将第三箭射入靶心。
在众人赞叹,场上欲有掌声时,云瑶双腿夹紧马腹,“驾……”随着清灵的声音响起,众人忘记了给简舒瓷鼓掌,只见凤云瑶骑着白马飞驰而出。
马儿驰骋经过第一只靶……跑过去了?!
有的傻眼,有的嘲笑,更有人大声问:“她是没看到那只射靶吗?”
“凤什么来着,她在干嘛?”徐开拍案而起怒问。
没人吱声,大家都屏气凝神注视射场,视线紧随马上的白衣纤影,束腰的红绫随风起舞。
云瑶驾马就要跑到第二射靶,只见她直起身,抬手从背后箭筒抽出三支羽箭夹在白皙的手指间。握弓的手臂抬起,横弓如弩,三箭上弦,拉开红弓,马儿奔到第二射靶时云瑶松开拉弦的手,“嗖……”三箭齐发,分别朝三靶射去。
众人瞪眼跟随羽箭,“砰”耳畔只有一声响,三箭射中靶心。
整个马场安静了,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南宫聿薄唇微扬,眼里心里全是惊艳。
南宫凝和戚语熹乐得跳脚。
闺秀大赛凤云瑶必得魁首,戚语臣冲动地想此刻就奔到宫里去向皇上请旨赐婚。
“好个凤家女!”一向稳重的林锐没忍住拍着大腿叫好,此等精湛射术整个燕赢唯有王爷能做到。
徐开惊得嘴合不上,就算站定一处三箭齐发他都射不中,别说是在马奔跑时。
他们常年呆在军营,每日练武、弓马骑射尚做不到,凤云瑶一个闺秀怎么做到的?
凤云瑶尚能练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没道理练不成啊!
燕景宥谛视的目光渐变炙热,凤云瑶每次撞入他眼球都是不同的样子,惊艳一次胜过一次。
简舒瓷骑马朝第四射靶跑,跑到半程听到身后掌声、赞美声不绝于耳。她不禁回头,看到凤云瑶齐射三箭,全中靶心被刺激得不轻,心中妒恨翻涌。有她在的地方,掌声、称赞声怎么可以给另一个人?
所有的荣耀、光环都是她的!
她眼中掠过愤恨,伸手从箭筒中拿出一支红羽箭,握在手中。
第169章 冲过去
在燕瀛,算计南宫家的事几乎没人敢做,有的奴才开始见钱眼开,后来各个打退堂鼓。这次马场听她支配的两名小厮是管家来京翎谋生的亲戚,保准不会临阵脱逃。
马场边缘早已等在那的两名简家婢女看到简舒瓷手握红羽箭,立即督促小厮行动。
两名小厮搬着宽五米一人多高的栏板。简舒瓷飞快跑过,两名小厮见凤云瑶骑马转过来将栏板抬到跑道上,跑道上莫名出现一面墙挡住凤云瑶的马路。
场上顿时一片沸腾、费解……
“这她娘的干啥呢?”徐开指着远处骂道。
陈震都懵了,一头大汗。
“简舒瓷这个坏东西,就知道她会耍阴招。”南宫凝气愤道。
“快想想怎么帮云瑶吧!”戚语熹一脸焦急,现在骂简舒瓷也没用啊!
“郡主你快看,凤姑娘怎么往回跑了?”小竹指着场上凤云瑶问南宫凝。
“……”同问。
众人同问。
云瑶骑马跑到马场边停下来,转回马身,“驾……”马飞驰而冲,“驾……驾……”马儿越冲越快,直奔栏板。
“她不是想冲过去吧?”林锐瞪大眼睛紧张地站起来问。
其他三人早就站起来观看。
“这怎么可能冲过去?”萧烨祁全身绷紧。
“驾……”耳边听着凤云瑶清脆的声音,马儿再加速。
众人呼吸都快断了。
她伸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羽箭与弓一起攥着。
“驾……玄烈,冲过去。”凤云瑶另一只手一拉缰绳,只听白马嘶鸣一声纵身跃入半空足有两米多高。
凤云瑶随马一并跃起,在空中拉开劲弓,气势辉宏。
羽箭射出,如鸥鸟捕食飞冲,眨眼间追上简舒瓷射出的红羽箭。
白羽箭速度极快,与红羽箭射路相同,“呲……”白羽箭穿红羽箭而过未见减慢,“砰”正中红心,红羽箭分身掉落地面。
简舒瓷看得双眼猩红,全身因愤怒颤抖。
马场寂静,呼吸声几不可闻。
凤云瑶骑马回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她骑马经过傻眼的陈震,俯身美眸染笑问:“判官,我输了吗?”
陈震一脸呆滞,木木摇头。
云瑶小脸狐疑问:“那你咋板着脸?”她没输,他不高兴?
陈震立即大声道:“骑术、射术,凝郡主均胜出,今日比试凝郡主胜!”想到抬栏板的两个新人,他心中明白着应是简舒瓷的手笔。
武比郡主受伤他没有及时叫停,险些害郡主再中招,骑射又出栏板事件,简舒瓷到底是与南宫凝不对付,还是想害死他呀?
此时郡主赢了他还迟报,摄政王不会误认他与简舒瓷是一伙的吧?
越想越忐忑,陈震恶寒不止。
判官大喊一声,众人把惊飞的灵魂找回来了,场上如烧开的水,对凤云瑶飞马开弓的话题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
“你们看清了吗,她是怎么飞过去的?”
“简直神了,千古第一人啊!”
“难怪人家说让三箭,原来是有真本事的。”之前定论凤云瑶会输的人信服道。
“是呀是呀,三箭齐发怎么做到的?”
“凤云瑶是忠勇侯嫡女,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后,弓马骑射好有什么奇怪的?”有人挖出凤云瑶的资料。
“这也太好了吧!”望尘莫及啊!
第170章 简直是个迷
云瑶翻身下马,微笑拍拍白马表扬,“好马!”
“呼……吐吐……”马歪头朝云瑶呼哧,两只前蹄在原地上下踏,感觉马儿心情不错。
南宫凝和戚语熹走来,戚语臣和文庭轩紧随其后,几人走近云瑶,将她围在中心。
“啊瑶你太厉害了!”戚语熹一脸激动,这等骑射之术全燕赢无人能比!
南宫凝把戚语熹的话茬接过来,“啊瑶你骑射这么好得教我呀!”南宫凝后悔让凤云瑶陪她练下棋。
“一起。”戚语熹仿佛看到自己骑马飞起的景象,太炫酷啦!
两人正天马行空地兴奋,就听到凤云瑶诚恳道:“骑马射箭还是规规矩矩的好,三箭五箭齐发这些花样不实用。”简舒瓷出阴招,放了栏板阻路,纵马飞跃她是被逼无奈。
“你还能五箭齐发呢?”两人同时朝凤云瑶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问。
云瑶无语望天,她话里的重点是这个吗?
只要弓上不是一支箭就会分散弓的力量,力量不够箭射不远,速度和准头更不成。她用内功弥补这个缺陷才能使多箭如常射向靶心,以南宫凝和戚语熹的功底,练到下辈子也不成。
马术是她上辈子在总裁训练班学的,初学骑马时,她每天除了练习马术几乎不做其他。
马术是上流社交圈的一向重要活动,她是家中独女,要继承集团产业,马术、高尔夫、击剑这些项目都是必备的技能,不得不学。
现在想想,她上辈子活得还真累!
上方雅座气氛沉闷,嘴没门的徐开一声不吭,咋能这样打击人呢?
他们见天摆弄弓马的将士实力不如一个姑娘,这姑娘看着没二两肉,是咋三箭上弦拉开劲弓的呢?
还有她的骑术。学了轻功的人可飞檐走壁,不知道马怎么能飞,她咋能把马骑天上去呢?
这位忠勇侯嫡女简直是个迷!
“我去把衣服换下来,咱们就走。”云瑶朝大家说完,手中缰绳递给惊风,弓和箭筒挂回马鞍展颜道:“谢谢摄政王借宝马一用。”
惊风双手接过缰绳。
“还有我,我也谢谢哥。”南宫凝说。
惊风一脸恭敬坦诚道:“郡主、凤姑娘,就别与王爷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三个字让南宫凝心满意足,表情美滋滋的。
云瑶看着南宫凝愉悦,当然也开心。南宫凝性格大大咧咧,心里十分在意家人。但这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她没有过深的心机,不知掩饰想法,简舒瓷早看出南宫凝这一弱点,每次激怒南宫凝都用此法屡试不爽。
“一起去,正好我的也要换。”南宫凝比武时换上了一套净装。
戚语熹点头。
三位姑娘手挽手走去换衣小屋,戚语臣和文庭轩到马场右侧的长亭坐着等。
惊风牵马往马厩去。
这时,衣容和盛子回来了,在马场门口侍卫不让进,正巧小屋在马场入口附近,衣容一边踮脚摆手一边扬声喊:“姑娘……郡主……”
三人随声寻找看到衣容,南宫凝站在不远处朝侍卫挥挥手,侍卫才放衣容和盛子进来。
盛子进了马场就去高台找二皇子。
“你们三个进来一个就行。”南宫凝将小竹手上的衣服拿过来,把紫云鞭放到她手中,明显是小竹不用进去了。
小屋空间有限,南宫凝又不想与凤云瑶、戚语熹分开,直接缩减婢女的数量。
“衣容,在外面等我。”凤云瑶说。
“好。”衣容应。
戚语熹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人明显是让着她嘛。其实她没有多娇贵,以前被后母冷落,她身边只有小怜一人,很多事都是她俩一起做。
三位姑娘进小屋,小怜捧着三套常服随后跟着。
衣容和小竹到木屋不远处等,两人感情好,小竹年龄大些,把衣容当妹妹看待。
小竹兴奋地给衣容讲刚刚凤云瑶骑射大败简舒瓷,衣容听得眉开眼笑。这时,简舒瓷换了衣服出来,看到衣容和小竹在阴凉处有说有笑,眼睛刺痛。
衣容她不认识,但仇视小竹如南宫凝。
今日她人生第一次输了,心结难平。简舒瓷给身边两个婢女使眼色,两个婢女会意,眼神变阴险,朝衣容和小竹快步过来。
衣容背对着两个婢女没看到,小竹心觉不好,拉起衣容的手往前跑,“快走!”
衣容一头雾水,“姑娘还没出来,小竹拉我去哪?”
“别管去哪,先远离再说。”
“......”
跑出去没一会儿,衣容就感觉后面有人在追她俩,回头看到在春熙街欺负小竹的两个婢女,这咋还没完没了呢?
衣容被小竹拉着,边跑边回头往小屋方向看,姑娘换衣服还没出来,简舒瓷和两个护卫在联排小屋附近瞅着她们这边。此时跑回小屋半路必会被拦,那样要对付的就不只是两名婢女了。
衣容蓦然看到坐在长亭处的戚语臣和文庭轩正在同几位公子聊天,她跑到小竹前面拉着快跑断气的小竹往长亭方向奔。
四个姑娘两个在前面逃,两个凶神恶煞地追,高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王爷……”惊风心里急,面上维持着镇定。
南宫聿没言语。
简舒瓷与南宫凝为恶之事屡见不鲜,有很多人觉得简家嚣张不把摄政王放在眼里。可这些说出大天不过是姑娘们合不来吵嘴打架,今日比试更为公开行径。简家面上磊落,他又如何介入?
简家亦是钻空子,明知他不会因这等事出手,时常做此类事,在皇后面前表忠心。
因他不亲近太子,简家暗地里针对南宫家做了不少龌龊事儿,他不想皇上为难才一直缄默。
欲其亡,令其狂。只是,这么久委屈了南宫凝。
南宫聿不点头,惊风就不能动,眼睛注视着衣容。
“不是,简家已经嚣张到明目张胆的报复了?”萧烨祁诧异又气愤。
暗里使坏不稀奇,摆到明面上针对就太猖狂了。这可真是活够了!
“一家子败类,这等小事不值当儿王爷出面,我去!”徐开愤怒,欲起身。
“你快拉倒吧,二对二,你怎知咱们这边输。”林锐阻止,输了也未必是坏事呀?
第171章 人间独一束
要是衣容一个人,简舒瓷的两名婢女再添四条腿也赶不上。但跑一会儿小竹跑不动了,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简舒瓷的两名婢女追上来,二话不说把小竹从地上拎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小竹挣扎着。
一名婢女扬手就朝小竹还红的着的脸扇过来,半路被衣容握住手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衣容怒道,像极了缩小版的凤云瑶。
婢女拽两下手臂没拽出来,心想这小丫头蚂蚱似的有点力气。
婢女扬起另一只手要招呼衣容,衣容握着婢女手臂朝反向掰,“啊,疼……”
随着婢女的痛呼,衣容脚抬起踹在婢女腿弯处,“噗通”婢女一双膝盖结结实实着地,疼得呲牙咧嘴。
“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另一个婢女上手抓小竹,“不要,滚开……”小竹手臂乱挥抵挡。
见小竹要被打,衣容急了,立掌一劈,手上婢女被劈晕倒地。在那婢女的手像厉爪抓过来,小竹下意识往后躲时,衣容顺势握住婢女手腕,“疼……”
婢女疼了,另一只拽着小竹衣领的手放松开,衣容把小竹推到一边。转身,一个漂亮的背摔,将婢女直接仰壳摔在地上,尘土飞扬,衣容迅速跳到一边远离。
小竹都看傻了。
不止小竹,惊风也傻了。
“我去……这丫头丁点大,力气不小啊!”方起眼睛发亮地说。
“我说二对二咱们不会输吧,王爷手下无弱兵嘛。”林锐顺势拍马屁,连带夸自己,他也是王爷手下的兵。
南宫聿眸光锐利扫视林锐。
“……”肿么了,说错了啥?
“分明是……一对五……”萧烨祁瞅着马场上简舒瓷带着两名护卫来到小丫头面前。
“你是什么东西,敢打伤我的人?”简舒瓷两眼冒火,斥责衣容。
惊风动了动脚,又紧张了。婢女可以打,简舒瓷身份不同衣容恐要吃亏。
“她是我的人。”身后传来清灵婉约的声音,简舒瓷和两名护卫回头,上方众人定睛去看。
凤云瑶舒徐走来,肤白如芷,眸若皎月,气质美如兰。
青衣裙,束锦带,身如春柳,楚腰鬓。真的很难想象,她就是刚刚三箭齐发展劲弓,飞马一跃两米高的女子。
“姑娘。”衣容拉着小竹绕过两名护卫跑向云瑶。
“凤云瑶,你的婢女打伤我的人,其罪难恕。”简舒瓷手握未出鞘的青山剑指向衣容道。
云瑶没接简舒瓷的话,瞥一眼地上一个晕倒,一个“咿呀”哼唧的婢女,转眸看向小竹问:“你没吓到吧?”
简舒瓷的婢女抓着小竹打云瑶都瞧见了。但就算说出来简舒瓷也不会承认,只会揪着婢女被打伤的事不放。
凤姑娘一向对她好,小竹撇撇嘴摇头道:“没事,多亏有衣容。”
云瑶笑着拍拍衣容的脑袋问:“怎么还有三个站着呢?”
“没等出手,姑娘就来了。”衣容答得干脆。
惊风汗颜,有个好主子差不少啊!
“来早了,要不我回去重来?”云瑶轻挑秀眉调侃。
“那不行,不值得。”衣容立即说。
萧烨祁展颜竖起大拇指,此女人间独一束啊!
林锐明白了,拍马屁拍到蹄子上,小丫头不是摄政王府的人。
简舒瓷气得七窍生烟,咬紧伤人之事不松口,瞪着凤云瑶问:“凤云瑶你什么意思,纵容下人为恶吗?”
“简姑娘是输不起吗?”云瑶根本没耐心与她纠缠,直入主题反问。
若不是输不起,为何在输了比试后指使婢女打人,不是泄愤又是什么?
“简舒瓷输不起可不是第一回了。”南宫凝同戚语熹走来。
在小屋里换衣服时,凤云瑶听着外面衣容和小竹跑了,还多了两人的步伐。她迅速穿衣服,先出小屋,所以,她比南宫凝和戚语熹早到。
“郡主。”小竹可怜巴巴地走到南宫凝身边,将挨打也一直抱在怀中的紫云鞭递给南宫凝。
“笨,以后和衣容好好学,打扁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南宫凝指桑骂槐。
“嗯。”小竹重重点头。之前衣容说教她,她没放在心上。今日亲眼见到衣容两三下撂倒两个比她高半头,身材魁梧的婢女令她大跌眼球。她决心日后努力同衣容学习。
“南宫凝你自己尚且是手下败将,要指着婢女找回脸面吗?”简舒瓷一脸讽刺,她可从没输过南宫凝。
“输了就是输了,我输得起。不像某些人,输了比赛撒泼耍混,真是把脸面丢尽。”南宫凝目光不屑瞧着简舒瓷。
虽然简舒瓷样样比她强,但南宫凝瞧不起简舒瓷,只因简舒瓷心思狭隘龌龊,明明比试都能赢她,偏要耍阴谋做些不光彩的事儿。
“她向我的婢女行凶,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说什么都是赖不掉的,我要报官,抓她去衙门。”简舒瓷改口说衣容行凶,行凶就是有杀人意图,不同的两字,性质完全变了。
衣容朝指着她发怒的简舒瓷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气得简舒瓷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小丫头,胆量过人啊!”方起笑赞。不只主子独特,女婢也是仆中极品!
“明明是你的婢女先动手,现在倒打一耙,简舒瓷你要点脸行不?”听到简舒瓷说要把衣容送官府南宫凝更生气了,“怎么我的人就该挨打不还手吗?你别做梦了。”
“哎呀,怎么把人打得这么严重啊?”杨玥和许琳娇不知何时靠拢过来,这话是杨玥说的。
“就是嘛,打闹而已怎么还要杀人呢?”许琳娇帮腔道。
此时,四周已有不少人围观,她们就是在误导。
“你们刚到都看见什么了,在这儿信口雌黄。”戚语熹白两人一眼。
戚语臣和文庭轩注意到发生事情,朝这边走过来。瞧着两个婢女一个晕厥一个哀呼,文庭轩和戚语臣第一直觉就是南宫凝打的。
看着简舒瓷不依不饶的样子,文庭轩想,她今日不闹得天翻地覆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第172章 仆罪主偿
南宫凝抬起紫云鞭指向杨玥和许琳娇,“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两人说说风凉话,为简舒瓷溜溜缝还行,真怼上南宫凝就怯了。
连简舒瓷要羞辱南宫凝都得绞尽脑汁想周全的计划,她们何来胆子正面与南宫凝刚?
杨玥和许琳娇听着南宫凝的怒斥噤声,简舒瓷一直都知道她俩没用,连震场子都不够格,没好眼神瞥两人后对云瑶说:“凤云瑶,她是你的人,你要负全责,仆罪主偿。”
南宫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眸中一缕寒光。
惊风想,元岱到哪里清闲去了,自从认凤云瑶为主,他连主子都不用跟了,这家伙不会在家里看院子吧?
听着简舒瓷话中之意是衣容打的,戚语臣和文庭轩震惊不小。
心里知道衣容不是惹事生非的丫头,肯定要救。但仆债主偿绝对不行。
南宫凝,“上一边去……”
戚语臣,“不行……”
戚语熹,“不可以……”
“简姑娘请慎言,大燕律没有哪条是仆债主偿的。”文庭轩正视简舒瓷道。
“哦嚯!”徐开惊呼一声,凤家女真心朋友挺多呀!
“燕瀛律法也没有哪条是伤人不治罪的。”简舒瓷反唇相讥。心想,看凤云瑶很是重视叫衣容的小丫头,收拾小丫头凤云瑶也一定不好受。
简舒瓷咬定衣容在凤云瑶意料之中,不过,为婢女争公道不是简舒瓷的目的。
“好,我的人我负责。”云瑶此话一出不知多少人心肝颤了。
戚语臣抬步走近,站到凤云瑶身边,随时准备着保护凤云瑶。他更想拉住凤云瑶的手,给她最大的安抚和鼓励,成为她的依靠,对她说,“别怕,万事有他在。”
可现在还不能。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凤云瑶身边,用心靠近她、支持她......
“简舒瓷!”南宫凝上前两步欲将凤云瑶护在身后,绝不能因她与简舒瓷的恩怨连累凤云瑶。可她要说的话被凤云瑶打断了,“简姑娘不是要报官吗?找仵作验伤吧。”
云瑶的话令大家为之一震。
简舒瓷没想到凤云瑶真的同意报官,喉咙好似被什么噎了一下,没立即应出声。
“简姑娘说我的人行凶,若你的婢女无伤就是污蔑。”云瑶坚定反将。
看着凤云瑶毅然的眼神和她身边小婢女的得意样儿,简舒瓷突然觉得凤云瑶在给她挖陷阱。
她朝地上两人瞥去一眼,一人昏睡,另一个婢女嘴里哼唧着,眼神露怯。但简舒瓷实在不甘心。
“凤云瑶,我可以不报官,也可以不开罪你。但是,你要同我打一场,你若输了就跪在地上磕头赔罪。”简舒瓷说话间眼神闪过阴狠、阴谋。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瞅着凤云瑶,看她是否应战。
云瑶静默看了简舒瓷一会儿忽然无声展颜。
“凤云瑶你什么意思?”简舒瓷不客气地问,有预谋被识破的感觉。
“这样吧,让衣容同简姑娘比一场。”知道简舒瓷因骑射输了找茬发泄,云瑶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想赢的人。
“好。”衣容答应得干脆利落毫无惧色,“青山剑是吧,郡主可愿借衣容紫云鞭一用。”一说比武这小丫头眼神熠熠生辉,身上多了不少江湖气。
“行。借你。”南宫凝是个爽快人。
云瑶瞅着她俩浅笑,简舒瓷不会答应的,这俩先兴奋上了。
派婢女同她比试,简舒瓷觉得自己被凤云瑶歧视了,硬压着愤怒没爆发,傲慢斥道:“凤云瑶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落魄的侯府孤女,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能同我比试是你的荣耀,别不知好歹。”
“简舒瓷你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简舒瓷突然贬低凤云瑶气坏了南宫凝。
在场参加了宫宴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凤云瑶要化作利剑了,将简舒瓷片的体无完肤,比皇后还惨。
出人意料,凤云瑶未见气恼,颔首坦然道:“简姑娘你不是要比武吗?与身份何干?”她确实无父无母,忠勇侯府十年来只有名头没有实权,简舒瓷言辞不敬,但说的没错。
“是啊,简舒瓷你到底是比武还是比身份?”戚语熹气愤反问。
比武就比武,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当然是比武。但也不能不顾身份同草莽、贱婢比试。”杨玥高傲地睨衣容,得个空就帮简舒瓷补刀。
她们不敢正面怼南宫凝,因为南宫家势大。但与凤云瑶一个孤女敌对没什么可怕的。
“请问一下这位姑娘,你是哪位呀?”凤云瑶瞅着杨玥问。
杨玥心里正想着怎么踩低凤云瑶讨好简舒瓷,突然被凤云瑶问是谁,脸面顿时挂不住了,一块红一块白的,感觉许多人都在嘲笑她。
“噗嗤......”戚语熹嗤笑扬声道:“哎呀,有些人真是个笑话。”戚家虽为宰府,却不及简家后盾强硬。但戚语熹不屑巴结,朋友还是真心的好。
在戚语熹心里顶瞧不起杨玥和许琳娇这样趋炎附势的人。
“我是杨玥。”她踌躇良久说出名讳,没报家门,因为她父亲只是司首下属的部令,一个从五品小官。其实,她不说现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在这个贵族世家云集交流的地方,身份永远不会成为秘密。
凤云瑶初来乍到她应该不清楚,杨玥这样安慰自己。但当她抬眼与凤云瑶对视时,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凤云瑶看穿了。
云瑶无意侮辱贬低谁,听到杨玥只报姓名心中了然,没再针对她说什么。
“衣容不是婢女,她是我的义妹。”
衣容俙然注视着云瑶,听她说“妹妹”感动得差点落泪。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比武场上以武论英雄,简姑娘的青山剑江湖排行未进前十,落于紫云鞭之后,啊凝也没有小瞧你,依然应战。”
南宫凝不停地点头,心想,她的紫云鞭这么厉害呢!
“此时简姑娘再次挑战,衣容同样用紫云鞭应战,云瑶想不通,简姑娘还挑剔什么?”云瑶字字珠玑,简舒瓷一时无言以对。
第173章 定不轻饶
“凤云瑶,我要挑战你。”简舒瓷抬起未出鞘的剑指向云瑶。
“我们这边只出衣容一人应战,比不比简姑娘自己选择。”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听简舒瓷的安排,她也没有义务纵容简舒瓷。
简舒瓷气得不行,第一次遇到凤云瑶这么难对付的闺秀。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简舒瓷的回答,南宫凝先挽上凤云瑶的手臂说:“咱们走。”
几人转身朝马场出口方向走,围观的人没热闹看,纷纷散去。
“我们也回去吧?”许琳娇小心提意。南宫凝和凤云瑶都走了,她们杵在原地不傻吗?
“废物,要走就赶紧滚。”简舒瓷喝斥,一双愤恨的眼睛冒着凶光,吓得杨玥身体一哆嗦,往后退两步。
简舒瓷握紧手中青山剑,她自小拜入青山派门下,其他闺秀锦衣玉食时,她粗茶淡饭夜宿山寺;她们养尊处优时,她苦练青山剑法,无论酷暑寒冬,为的就是光耀人前,成为人群中的第一。
刚刚凤云瑶说青山剑不及紫云鞭,还让低贱的婢女与她比剑,将青山剑贬得一文不值。她一个全家都死绝的孤女,凭什么?
此等奇耻大辱怎么能忍?
“唰……”青山剑出鞘,在日光下闪过一缕锋芒。
简舒瓷仇视青衣背影,狠挥两下剑,疾步朝凤云瑶冲过去,怒极扬言:“凤云瑶,以武论生死吧!”
南宫聿猛然站起身,“砰当”茶杯栽倒在桌案上,茶水淌出来……
感觉身后有不寻常的风,“闪开!”云瑶秀眉微蹙,单手将身边的南宫凝推出去。
南宫凝朝前急奔数步。云瑶机敏侧身,简舒瓷的剑刺过来,横在她眼前,与鼻尖只差半毫。
众人一阵恶寒,太险了!
已经意料到简舒瓷的后招,云瑶闪到一边,简舒瓷剑身横扫落空。
“简舒瓷,你疯了!”南宫凝一边喊一边伸手到腰上取紫云鞭。
紫云鞭未抽出,简舒瓷挥剑又要冲来,南宫聿陡然出现在瞳仁中,挡在凤云瑶面前。
云瑶身体被高大的黑影笼罩,一只臂弯将她揽进怀中,好闻的沉香气落入鼻息......
云瑶紧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南宫聿强有力的心跳,她不禁抬头看南宫聿,南宫聿俯视着她,两人眸光咫尺相遇。
“摄政王!”简舒瓷瞪大惊异的眸。
南宫聿凝视凤云瑶手臂洒脱一挥,“啊……”只一招,简舒瓷飞出三丈外,重重摔在地上。
大家震惊不已。
“哦嚯!好厉害!”徐开被惊艳了,不愧是摄政王。
“……”林锐三人费解看徐开,王爷武功深不可测他是刚知道的?
燕景宥瞳仁一缩,眸微眯。
看着凤云瑶被摄政王抱着,刚刚要跑过去用肉身挡剑的戚语臣心中五味杂陈。
他庆幸凤云瑶没有被简舒瓷伤到,也无法言喻地妒忌南宫聿。
他是绝脉,此生都无法成就武艺,他没有保护凤云瑶的能力,一双文墨天下第一的手宛如废物。
“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南宫聿眸光锋锐扫向简舒瓷。
简舒瓷吓得全身簌簌,一个激灵又一个激灵的打,她腿软站不起来,在地上蹭着往后退。
以往摄政王从不插手,她想不明白,这次哪里出错了?
“简舒瓷,偷袭这种事你也干得出,还真是不要脸。”南宫凝瞧着摔地上吓傻的简舒瓷讽刺。
摄政王眸光中有戾气,好可怕,简舒瓷不敢看第二眼,慌不择乱从地上爬起来,逃命似的拔腿就跑,几次都险些再次摔倒。
云瑶瞅着简舒瓷落荒而逃,感叹摄政王的威武,世人怕他如同见鬼。
南宫聿瞅着凤云瑶长长的羽睫,俏丽的颊,眸光中蕴含着柔情。只是好景不长,怀中人迅速离开他的身体,恭敬欠身见礼,“谢摄政王搭救。”
沉默后,南宫聿淡淡“嗯”一声,轻抬手示意凤云瑶免礼。
“谢谢哥,打跑简舒瓷。”南宫凝兴奋地说着,“今日真是大快人心,走,咱们喝酒去。”
云瑶小唇一咧,要喝酒也别在摄政王面前提呀!
心直口快的凝郡主!
戚语熹小心翼翼地瞧着南宫聿,他冷俊的脸没有一丝动容,戚语熹想,摄政王的心思好难猜。
猜他不同意吧,他没说一句阻止的话。猜他同意吧,他冷冰冰的表情真是看不出来分毫支持。
大家都不吱声。
南宫凝的话没有回应,她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嘴快了,马上将话茬往回说:“喝酒不好,容易醉,我们去吃饭,我惹的事辛苦大家,晚饭我请客。”
“不如去雅月舫。”云瑶实在受不了南宫凝一直朝她挤弄眼睛。
一年未入京翎城,她也该见见故人。
“哦对,文会啊瑶得了魁首,可以听倾音姑娘抚琴。”戚语熹只敢在心里雀跃,面上极力控制着,有摄政王在气氛太诡异了。
提到文会,戚语臣和文庭轩脸上浮现笑容。
他们愉快的表情南宫聿尽收眼底,那是他们与凤云瑶之间的快乐时光。
“名满京翎的琴艺大家,倾音姑娘抚琴难得听到,凤姑娘可愿带上本宫一起?”不知何时,燕景宥凑过来,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大家随声看到燕景宥,皆是一阵无语。皇子参与进来,她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大家的目光从二皇子身上移向凤云瑶。
他说,可愿带上本宫一起,不正与她在第一楼同他说的一样吗?
他这是点拨她,让她还人情呢。
云瑶看向朝她微哂的二皇子,简直是“笑里藏刀”!
云瑶明显提起一口气,呼出后说:“没问题,荣幸之至。”
这话听着似反语。但燕景宥不在意,目的达到就好,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更大。
大家疑惑凤云瑶与二皇子有何过往?
“本王坐陪如何?”南宫聿突然看着燕景宥,凤眸精烁。
“早听说摄政王是精通音律之人,能同摄政王一起赏乐求之不得。”燕景宥恭维寒暄。
“......”
你俩去呗,别带我们。
第174章 摄政王vs二皇子
南宫凝的小脸已经快褶成个花卷,带上两尊大神听琴吃饭,不是玩乐,根本就是活受罪呀!
“哦,我想起来了,倾音姑娘当时答应只给魁首一人抚琴。”南宫凝灵机一动,心里拜了千遍,让她一句话把两尊神打发走吧。
“雅月舫应是去不得了。”戚语熹佯装遗憾,心里也在拜佛祖。
“凤姑娘,可愿带上我们一起?”燕景宥讳莫如深地笑看凤云瑶问。
长眼的都看明白了,凤云瑶欠了燕景宥什么,燕景宥正在讨要。
云瑶点头,轻“嗯。”一声。
大家“......”
“过来。”南宫聿凤眸注视着凤云瑶说。
南宫凝心提到嗓子眼儿,这一声若是唤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的。
气氛好压抑,戚语熹想,鬼都怕摄政王是没错的。
云瑶看着南宫聿清冷的俊脸,踌躇良久抬步往他近前挪两步,轻声问:“肿么了?”
南宫聿没言语,云瑶会意,又往他身边挪近两步,他清冷的眸才看向燕景宥。
燕景宥神弦一紧,琢磨不透南宫聿何意时,听到他冷言冷语说:“她欠你什么向本王讨,正好本王的救命之恩还没还。”
大家一讶,三角债啊!
“……”
朝堂的情报网被一个神秘人管控,燕景宥一直怀疑那人是南宫聿。
南宫聿说这话明显是知道什么,凤云瑶对他有救命之恩,倒打一耙的事情不能再做。
他中毒的事凤云瑶不敢张扬,恩情还不还随他意愿。但若摄政王出面讨要,他不能不认。 不认也没用,南宫聿早晚找回去,摄政王的便宜不好占。
“摄政王言重了,凤姑娘能欠本宫什么?”燕景宥笑眯眯地说:“什么都不欠,是本宫仰慕倾音姑娘已久,想向凤姑娘讨个见面的机遇。”
“……”改口真是快,将厚此薄彼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失风度呢!
“那二皇子是欠凤云瑶一个人情了?”南宫聿语气淡淡问。
怎么听着摄政王的话有点儿大快人心呢?
说半天,还人情是幌子,给凤云瑶讨人情才是目的,燕景宥察觉到中了摄政王声东击西之计已经迟了,笑容不改道:“行,算是本宫欠凤姑娘人情。”
二皇子说“算是”有施舍的意味。但云瑶并未在意。
一来,她没想要他的人情,日后更不会与他有瓜葛;二来,二皇子身份尊贵,人前高高在上惯了,她没必要挑他这些。
南宫凝朝天翻个大大的白眼,谁愿意带你呢,说的不情不愿跟被迫似的。
南宫聿不再理会燕景宥,凤眸看着凤云瑶说:“走吧。”承认欠人情的目的已达到。
云瑶抬步往马场出口方向走,虽然她不觉得当朝二皇子的人情有多难得,但局势翻转,不禁心舒。
燕景宥走出几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南宫聿也去,怎么人情都是他欠的?
“摄政王坐陪,欠凤姑娘的人情也该分摄政王一半,本宫怎好独占?”燕景宥笑道。
南宫聿目视前方信步往前走着说:“嗯,本王确实不能白白给殿下作陪。”
“......”
欠摄政王人情不好还,燕景宥立即不吱声了。
燕景宥不搭话,南宫聿也不追讨,燕景宥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儿,颜面还是要留些的。
“哎?王爷怎么走了?”徐开望着远处的挺拔身影问。
“王爷说请几位少将军移步雅月舫。”惊风折回来传话。
几位少将军为王爷庆祝生辰,王爷怎会一走了之?
“雅月舫!”萧烨祁脸上的欢喜遮掩不住。
“烨祁又想倾音姑娘了吧?”方起揶揄。
“哈哈哈……”几人都瞅着萧烨祁笑的灿烂。
“你们几个……知道别说出来。”萧烨祁讪讪。
雅月舫白日人流纷沓,又经营到很晚,他只能夜里去,可那时倾音姑娘早已睡下。
“凤姑娘月中文会得了魁首,奖励倾音姑娘抚琴,今日去雅月舫正是见倾音姑娘。”惊风笑着说。
萧烨祁心猛跳两下,目光如炬。
“别耽搁时辰了,早走早见到。”林锐手臂搭着萧烨祁肩膀笑说。
倾音姑娘每旬末公开抚琴一次,还是在纱幔之中。平日无论什么人相邀皆是以旧疾缠身为由不应。
倾音姑娘着实不好见,难怪萧烨祁心中想念。
“烨祁,若能见到倾音姑娘,今日收获最大的是你呀!”几人往马厩走着,徐开调侃。
“那是要谢王爷,还是凤姑娘呢?”方起思考着问。
“自然是王爷啊,没有王爷咱能一同去吗?”徐开想也不想说。
“几位少将军,是凤姑娘提议去雅月舫的。”惊风跟几人一起,边走边说。
王爷绝不会愿意得这个谢。
“……”林锐无奈,惊风咋这么实在,心里明白就好了,他们这些大男人怎好向姑娘开口。
马场外
“凤姑娘,盛子照安排租的大马车。”燕景宥又在暗示云瑶。
“……”
云瑶服了燕景宥旧事重提的本事。以后在燕景宥面前必须谨言慎行,否则,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翻出来做文章。
南宫凝瞪燕景宥,还没完没了了,当谁是傻瓜听不出来吗?
“殿下,你的马车是大是小与啊瑶何干?”南宫凝瞅着燕景宥等他的回答,他越想藏着掖着南宫凝就越要揭到明面上。
“郡主,你们的马车坐四人挤了一些,本宫是想请凤姑娘坐本宫的马车,宽敞也舒适。”燕景宥礼貌道。
谋划凤云瑶与他孤男寡女同乘一车,还说得冠冕堂皇,南宫凝更不乐意了。言下之意,摄政王府的马车不如他租的好呗?
睁眼说瞎话!
“多谢殿下美意,我们挤挤心情舒畅。”南宫凝也学着燕景宥暗戳戳地说话。
地方虽大,但心情不好。
燕景宥怎会听不出来,心里暗叹,南宫家兄妹克他!
“要不郡主与本宫同乘?”燕景宥反将南宫凝。
南宫凝想说,别臭美了,顾着皇子的颜面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殿下身份尊贵,云瑶与殿下同乘一辆马车确有不妥。”云瑶恭恭敬敬欠身见礼说。
第175章 欠了什么人情
这时,惊风套了马车赶过来,四位少将骑高头大马在车后。这是要一起去雅月舫的意思,会不会把倾音姑娘吓跑?
“凤姑娘不必拘谨,本宫不可怕。”燕景宥笑得极温和。
戚语熹心一颤,大灰狼要吃小白兔的感觉有木有?
“上车。”身旁忽然传来南宫聿清冷的声音,云瑶下意识抬眸,与南宫聿不容置疑的目光相遇。
摄政王是同她说话吗?
“没听到本王的话?”南宫聿凤眸瞧着呆呆注视自己的凤云瑶,声音极具磁性地问。
云瑶怔怔点下头,一般理解为“没听到”。但南宫聿不会那样解读。
“还有你。”南宫聿转眸瞅着瞪眼傻瞧这边的南宫凝说。
南宫凝一激灵,她啥也没干啊?
“上车。”
“哦。”南宫凝松口气,憨憨应声。
燕景宥眼巴巴地看着凤云瑶转身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心空空的。同乘一辆马车已是越矩,若再强求,他的心思会暴露人前,难保被有心人利用,作为攻击他的筹码。
南宫聿已经在马车上,惊风笑看两位姑娘,摆出请的手势道:“郡主,凤姑娘,请上车。”
云瑶被南宫凝挽着手臂往前挪,此时,她肠子都悔青了,提什么去雅月舫呢?
殊不知,提啥都躲不过。
文庭轩拍拍戚语臣肩膀慰藉,一位是当朝二皇子,一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皆对自己心悦的姑娘倾眼有加,换谁都会感觉无力博弈。
若凤云瑶心里也有戚语臣事情就好办多了。可看着凤云瑶似乎对每个人都一样,并无男女之情。
马车行进,戚语熹瞧着戚语臣一直不说话,知他心里不好受,想安慰几句顾及车外人多终是没说什么。
“我想起有些事情要办,雅月舫我就不过去了。”戚语臣突然一脸急迫,文庭轩和戚语熹都木然地瞧着他。
“庭轩,你帮我照顾语熹,晚些送她回府上。”戚语臣托付完也不等文庭轩回应,立即起身推开车门,唤车夫停车后跳下马车扬长而走。
文庭轩与戚语熹看着戚语臣匆匆离去,连告知凤云瑶一声都顾不上,互看一眼,心中疑惑。转念又想,一直面对两尊大神在凤云瑶身边确实心烦,戚语臣不去也好,免得再添堵。
摄政王府马车上
“啊瑶,你欠了二皇子什么人情,他说话阴阳怪气的,烦人!”南宫凝眼神狐疑地瞅着凤云瑶,脑海中浮现燕景宥的容颜时,表情厌恶。
云瑶想,还是不要告诉南宫凝是因为赶来马场帮她,否则,南宫凝又会内疚一阵子。
“我能欠二皇子什么?他说话什么样云瑶也不清楚。”云瑶敷衍道。
南宫聿挑眸看凤云瑶一眼。
“你不欠他人情,他干嘛对你献殷勤?”南宫凝疑惑更深。
“我欠他人情他干嘛献殷勤?”云瑶反问南宫凝。
南宫凝怔了片刻,扬眸思考觉得凤云瑶说的好有道理。所以,凤云瑶不欠二皇子人情,二皇子是无端献殷勤!
“他看上你了!”南宫凝忽然瞪大眼睛问。
“咳咳......”云瑶刚喝进一口茶呛到了。
南宫聿伸手在她背上轻拍,冷着俊脸,睨一眼南宫凝。
南宫凝撇撇嘴,像霜打的茄子躲去车厢一角,不让问拉到。
“云瑶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啊凝莫要胡乱猜测。”云瑶缓过来,郑重其事地对南宫凝说。
南宫凝咬咬唇,涩然看着凤云瑶。她刚刚好像造谣了,还是给自己最好的朋友造的。
……
雅月舫
众人浩荡从秋熙街而来,在雅月舫门前驻足。
月三娘快步从里面出来,看着坐车的下车,骑马的下马,脸上带着迎来送往的招牌笑,“这是哪阵风把诸位少将军都吹来了?”
大家朝月三娘笑,后面皇子、王爷都在,没多言语。
月三娘欢迎的套话尚未说完,就看到二皇子从马车上下来了,她眸光一烁三步并作两步灿笑相迎,“这是什么好日子,把殿下给等来了。”
“月三娘说是好日子,岂会不是?”二皇子一副高贵模样调侃。
月三娘冁然,眼角余光瞧着后面两辆马车,见戚语熹和文庭轩下来。
另一辆马车也下来一人,周身气势威慑,出尘俊朗,月三娘眼睛瞪圆定睛瞧,确定自己没认错,才一息不误迎上去,感觉脚下虚软。
“摄政王安,小女月三娘见过摄政王。”月三娘恭敬规矩地左手覆右手就要双膝跪地行叩拜大礼。
南宫聿虚抬下手,没言语。月三娘反应过来,骤然停止下跪,下意识朝四周看看,还好马车挡着路人的视线。
来雅月舫都是听琴赏舞,放松心情的,她差点坏了规矩,让摄政王难做。
“今日不知刮的什么神来之风,摄政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月三娘稍压低声音说,不敢抬眼看南宫聿。
摄政王的威压太强了,她止不住心悸,感觉站在他身边呼吸都难。
南宫聿没言语,月三娘琢磨不明白摄政王的心意,不敢多言,不敢冷落,正踌躇之际,看到马车上又下来一人。
青衣纤影,腰间坠通体红润梅花玉,她走近,梅花上的“瑶”字清晰可见。月三娘心中一喜,宛如被救赎似的朝凤云瑶展颜,“凤姑娘,您来了!”
“月三娘好记性,文会一面便过目不忘。”云瑶微笑赞道。
“哎呦,凤姑娘折煞三娘了,哪当得起姑娘这般称赞。”月三娘笑得合不拢嘴,文会那晚衍王来了,她没顾上细瞧,此时端详,阁主这次的模样俏丽。
南宫凝最后下马车,从后面挽上凤云瑶手臂。
“这不是凝郡主,稀客稀客。”刚刚见到摄政王直打蔫的月三娘,自凤云瑶下车就变了个人似的张扬起来。
“诸位贵客快些里面请。”月三娘笑说。
此刻时辰尚早,天边刚见夕阳,雅月舫里已有许多客人,他们在各自雅舫中吃酒品茶,赏曲看舞。
这里没有喧哗和奢靡声,若说安静,又有谈笑声,不似酒楼,不似文舍,让人感觉置身于大自然,有花鸟鱼虫相伴,心情自然舒展。
第176章 敌方若是女子
“春香、夏红、秋月、冬竹......”月三娘走进雅月舫开始叫人,声音不大,应是怕惊动其他客人。
“来了……”四人又脆又娇的应声。
“赶紧的,开天字号雅舫。”先赶到近前的冬竹一怔,天字号雅舫,她没听错?
那是雅月舫常年不开放的地方,平日里三娘连门都不让她们碰,只有每日洒扫的杂工进去。但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出来。
三娘对那雅间如神冥供奉,这是来了何等贵客?
冬竹不禁抬眸看来人,玄衣蟒袍威严荣贵,样貌丰神俊朗的南宫聿印入眼帘,冬竹立马看呆了,脚下挪不动步。
“干嘛呢?赶紧去。”月三娘咬牙敲冬竹脑袋,推她一把,这孩子是不是傻,知道是什么人啊,就敢明目张胆的盯着看?
月三娘用眼角余光瞧南宫聿,见摄政王没有动容,松口气。
众人徐步,月三娘引路来到天字号雅舫,天字号雅舫大门敞开着,几人走进去。
雅舫非常大,舫内空间见方,有四人和六人坐,四位少将军径自坐到四人位,正好还有六人六个位。
进雅月舫时戚语熹就同凤云瑶说了,戚语臣有急事先行离开。云瑶表示理解,来雅月舫只是娱乐,戚语臣有正事自然不能耽误。
文庭轩和戚语熹等摄政王和二皇子各自选了位置坐下,才随南宫凝一起寻位置。
南宫聿坐中间,燕景宥坐他右侧,大家很有默契地忽略摄政王左侧的位置,各自坐好。
云瑶这边在同月三娘说话,“三娘,倾音可有心情为我们抚琴?”
“有有有,三娘这就去找她过来。”月三娘只顾兴奋,完全不管当时文会奖励的约束。
云瑶本想趁上酒菜的时间单独见见倾音,她带许多人来听琴,和倾音说一声才好。再者,她想探望一下故人,说上两句体己话。可月三娘腿脚麻利地没话说,转身极快地离开,云瑶抬手想叫住她,却已跑远了......
云瑶无奈,三娘年纪长了,腿脚变快不少。
听着月三娘说倾音姑娘马上过来,萧烨祁嘴角上扬难掩笑意。
“倾音姑娘很快就来了!”方起没忍住揶揄萧烨祁,他是几人中最喜欢玩笑的,年纪也最小。
萧烨祁瞪方起,“王爷在呢,收敛点! ”
“呵呵呵......”其他人只笑不语。
云瑶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调侃。倾音原是南岳人,出身官家,因朝堂争辩,家父一言令南岳大皇子不悦,便害得她家破人亡。倾音对官家子弟、皇室勋贵特别抵触,让倾音放下心防很难。
云瑶朝六人桌走来,桌中仅剩一个空位,云瑶没有选择坐下,旁边是……
摄政王!
她轻挑眸瞧对面的南宫凝和戚语熹,她俩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这俩没义气的,关键时刻奉献她!
秋月和冬竹端着精致的瓷具进来,天字号雅舫常年无客,饭桌上未摆放盘盏,她们分别到四人桌和六人桌摆台。
冬竹摆放瓷盏到南宫聿时,眼睛落在南宫聿俊朗不凡的脸上移不开,径自红了双颊。
云瑶抬眸瞧冬竹,冬竹极不自然地转到南宫聿的另一侧,继续摆盘、碗、筷、杯……动作慢条斯理。
南宫聿越来越冷……
原本大家两两闲聊,感到舫中温度下降,不禁抬眸看向摄政王,只见他俊脸冷寒,眸光凌厉扫向身边的女子。
冬竹一哆嗦,“噗通”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浑身寒颤话都说不出来。
秋月刚为四位少将摆好餐具,看到这边情形脸色煞白又迷茫。
雅舫肃静......
南宫聿什么都没说没做,周身的威压让人望而却步甚至胆破。
“噗通”一声,秋月也跪下了,叩首在地哀求道:“贵客,饶命......”她莫名就有生命垂危的感觉。
舫外的小厮早跑去告知月三娘,月三娘飞快赶来,看着两人跪在地上,先瞧云瑶。
云瑶视线落在冬竹身上,月三娘立即了然,忙道:“呀,这是怎……”
“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她。”月三娘刚说四个字,就被南宫聿凛冽的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没听到话吗,还不快出去?”月三娘一只手拎着冬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冬竹腿是软的站不住。
门外伙计得到月三娘的眼色快步进来架着冬竹就走。
月三娘朝舫外挥挥手,另几名伙计将好酒端上桌,月三娘握起酒盏给每一位斟满,一脸歉意。她不敢多言一句,恐惹怒摄政王。
月三娘也惭愧,一年多未见阁主,一见面就给阁主添堵。她斟完酒默默退出雅舫。
“王爷何必因不相干的人生气?今日应该高兴!”林锐说。
今日是给摄政王庆生辰。
“是呀,王爷平日事务繁忙,难得和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今日应当开怀畅饮。”萧烨祁说。
女子见到摄政王眼睛看直、挪不动步的屡见不鲜,他们兄弟最是知道,战场上敌方若是女子估计不用打,王爷往阵前一站就臣服了。
“对,王爷咱们喝酒,又加入这么多朋友,热闹,呵呵呵......”徐开大大咧咧地说着,小眼睛不时瞧南宫凝。
方起摇头只笑不语。在燕瀛乃至瀛州的贵族世家、王侯将相,哪家姑娘不梦寐以求嫁摄政王,撂下摄政王的身份地位,就王爷的相貌都够姑娘们吃一壶的。不过,王爷对女人没兴趣,她们多爱慕肖想也不敢靠近摄政王,除非活腻了。
刚刚那姑娘定是不知摄政王身份。
方起拿起杯一仰头饮尽杯中酒,“嗯!王爷,梨花酒!”名满京翎梨花酒、倾音曲,今日真是既有口福又有耳福。
燕景宥抬眼瞧对面的文庭轩,文庭轩立即握起酒杯说:“殿下,王爷,庭轩今日有幸与殿下和王爷同桌同饮倍感荣幸,庭轩先干为敬。”话落饮尽杯中酒,又倒满饮尽,再倒满,连干三杯。
“我也高兴,也满饮。”南宫凝说完酒已下肚,唯恐再慢一步酒就不是她的了。
喝完她似随手握住酒壶给自己斟满,在大家意想不到之下一扬头,干了!
第177章 有缘认识一下
南宫凝再倒满,笑呵呵地瞅着南宫聿说:“哥,我满饮.....三杯。”然后,又干了第三杯。
了解南宫凝什么样,南宫聿没搭理她。
左右两边的文庭轩和南宫凝都干三杯,戚语熹觉得自己不喝是个另类。
她局促地双手在腿上摩挲两下,心一横,拿起酒杯,一句话没说先干一杯。
文庭轩想阻止。但此时这个场景他真是没法说。幸好他了解戚语熹的酒量,小酌不会醉。
酒喝下一杯,与三杯没什么区别,反正都被称之为“喝酒了”,去她的大家闺秀,去她的三从四德,今日她只做戚语熹!
戚语熹往杯中倒满酒,又干了,然后一边倒酒一边看着凤云瑶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逢知己喝三杯。”
云瑶眨巴下美眸,看着戚语熹干掉第三杯酒,作为知己她是不是也得回敬三杯呢?
身边摄政王还不开心着,大家都提杯,她咋例外?
“好,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云瑶笑看戚语熹,握着酒杯喝干。
旁边桌几位少将军都看傻眼了,姑娘们太豪爽了!
“闹半天你就她一个知己呀?”南宫凝一手指向戚语熹,双眼瞪着凤云瑶问。
戚语熹哭笑不得,抬手玩闹似的拍掉南宫凝的手指。
云瑶扬下眸,握着刚倒满酒的杯子伸到南宫凝近前,“我是你知己,你赶紧的陪我喝一杯。”
南宫凝“噗嗤”一声笑了,确是知己!
南宫凝端着酒杯“啪”在凤云瑶酒杯上轻快碰一下,然后两人笑嘻嘻地一饮而尽。
云瑶放下酒杯再倒满,杯口就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清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能再喝了,伤刚好。”
大家都不吱声。
张罗最欢的南宫凝蔫了。这话要是换舫里任何一个人说,会立马被她驳回,可南宫聿说话她必须怂。
“没事,这三杯怎么也要喝的。”云瑶出乎众人意料的伸手把摄政王的手拿开。
大家倒吸一口气,凤云瑶与摄政王有肌肤之亲啦!
摄政王会不会?
八颗心提起来……
直到凤云瑶喝下第三杯酒,摄政王也没有冷厉和雷霆。
真是公鸡生蛋,石头开花,奇了!
“当当”舫门被敲两下,月三娘轻缓推门,笑颜道:“诸位菜肴成了。”雅月舫的侍者鱼贯而入,一会儿餐桌俨然摆满。
衣容连忙说:“姑娘快吃些,空腹喝那么多酒伤身。”
“嗯。”云瑶拿起筷子抬头瞅着南宫聿,意思等摄政王先动筷。
南宫聿在凤云瑶想吃饭的炯炯目光注视下,拿起筷子夹一块排骨放在她面前的餐盘中,惜字如金道:“吃。”眼神似在看一只馋肉的猫。
云瑶慢慢垂眸看排骨,吃就吃,管他谁夹的呢!
“来,喝酒。”南宫凝举杯,畅快地说:“今日相聚不容易,不醉不归。”
“郡主爽快,徐开先干为敬。”他看着南宫凝哪哪都好。
大家都握杯朝南宫凝抬抬,笑着饮完杯中酒。
南宫凝注视只顾吃的凤云瑶。
“我不胜酒力。”云瑶边嚼菜边说。
“不醉不归,我送你回家。”南宫凝咬重每一个字说,让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凤云瑶无处可逃。
云瑶拿起酒杯在南宫凝酒杯上碰一下,“啪”一声响后,先干了。
“痛快!”南宫凝呵呵笑,也干了。
南宫凝站起来,握住凤云瑶手臂说:“啊瑶,来。”云瑶顺着她的拉力站起身,被南宫凝牵着手走向四人桌。
“啊瑶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四人立即逝去脸上戏笑站起来。
“他叫林锐……他是徐开,就是宫宴的时候,徐将军你见过的,是徐开的父亲。”
云瑶点点头。
南宫凝手掌朝上摊开,一一朝向每个人,分别介绍给凤云瑶,“他是方起……这是萧烨祁,他们都是我哥的少将,各个是领兵的好手。”南宫凝笑赞。
“郡主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林锐讪讪。
其他几人也都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你们可拉倒吧。”及笄前两年她经常去军营,这些人什么样南宫凝很清楚,一个个的在这装斯文。
及笄了,娘就不让她去军营了,说女儿家成年要收敛,闺中待嫁,不可出去疯野。
“她是凤云瑶,忠勇侯嫡女,如假包换的将门之后。今日在马场的事你们应当看到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用你们的话说就是过命的交情。”既有缘一起吃饭,应当好好认识一下,南宫凝扬下俏颚,自豪地将凤云瑶正式介绍给四位少将军。
“云瑶见过四位少将军。”云瑶欠身见礼。
“哎……”四人齐齐伸手拦。
“凤姑娘,虽说咱们是初见,但我们早知凤姑娘救了王爷,兄弟几个一直苦于没有向凤姑娘致谢的机会,凤姑娘千万别见外。”林锐眉眼带笑,坦诚地说。
方起三人点头。
“云瑶若早知晓,定会去军营。”云瑶认真且不期而然地说。
大家先怔一下,“哈哈哈……”不约而同爽朗大笑。
大多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人都有傲气,甚至眼高于顶。但凤云瑶一点没有,还是位风趣的姑娘。
南宫凝发现,凤云瑶特别会结交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让人有一见如故的亲和感。
“凤姑娘好箭术,好本领,徐开佩服。”三箭齐发和飞马他都做不到。他也纳闷眼前这姑娘全身没二两肉是咋办到的?
云瑶马上摆摆手,谦逊大方说:“几位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英雄,这才是真本事,云瑶的花俏技艺当不得将军这般夸赞。”
“你们看看,出自将门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比那些个文官清流中听。”方起吆喝着说。
听到文官清流,文庭轩和戚语熹对看一眼。
“说咱俩呢!”戚语熹撇撇嘴坦然认清自己。
“哎,不是不是……”方起改口否认,没想到话茬被南宫凝接过去揶揄,“不是什么呀?不是文官清流,还是文官清流说话不好听啊?”
“哎呀郡主,我是说文公子和戚姑娘不似那些说话不好听的文官清流。”方起冒汗了。
第178章 真敢说呀
文庭轩和戚语熹都瞅着方起笑。
“各位将军英雄神武,我俩文官清流仰慕已久。”文庭轩抱拳朝着四人桌说。
“别别别......”几人几乎是同时摆手,“仰慕”这词太重了。
“来来来,咱们都在酒里,干!”南宫凝举杯,跟个假小子一样豪爽。
看着又要喝酒,衣容真想冲过去将云瑶的酒杯抢下来。
“好。满饮此杯!”衣容听着南宫凝说“满饮”两个字不满,少喝点不行吗?
大家都喝完杯中酒,南宫凝不失周全地回头对文庭轩和戚语熹说:“文庭轩,戚语熹你们两个别捡漏,赶紧的喝。”
“……”两人互看一眼,喝吧,没跑!
一波酒喝完,回到座位,云瑶刚夹一口肉放嘴里,几名伙计抬进一个屏风,一把椅子,一个琴架。
云瑶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侧身隔着屏风看到一名窈窕婀娜,怀中抱着琴的女子沿着舫间的回廊莲步走来。
在天机阁时她便知倾音琴艺斐然,果然,到了雅月舫不过三月名满京翎城。
女子来到屏风后,目光在舫内寻一周,轻声问:“请问哪位是凤姑娘?”
与倾音只隔一屏风,再听着倾音的声音,萧烨祁一阵激动。
云瑶酒量不是太好,她定了定神,慢起身。
衣容赶紧过来扶。姑娘不胜酒力,本不该多饮,可二皇子、摄政王都在,她无法上前阻拦。
云瑶朝衣容摆摆手,示意没事不用扶,独自堪堪走近屏风。衣容不放心,保持些距离站在云瑶身后。
“久仰倾音大名,今日得见实感荣幸。”云瑶站定在屏风前,腰间的红色梅花玉落入倾音眼中。
倾音抬起眸,注视着云瑶已改换的面容,唯一没有变的是善意温暖,坚定诚挚的眸光。
三年前她一夜家破人亡,逃到种植药材的农田才躲过追杀。
犹记得,那时的她吓坏了,耳边全是哭杀声,眼前看到的只有血。她不敢动,在农田里躲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云瑶发现她,也亏得云瑶医术高超,她才捡回这条命。
“倾音承诺只为一人抚琴,凤姑娘这是何意?”三娘特意叮嘱要表现疏离,云瑶现在只是凤家嫡女凤云瑶,不能暴露身份。
云瑶垂眸再抬起,坦诚道:“云瑶本想取巧,邀约三四好友到隔壁小坐,我一人见倾音姑娘,倾音姑娘琴音绕梁,皆可听到。但事有变故身不由己,委屈倾音姑娘了。”
二皇子抬眸瞧瞧身边的南宫聿,南宫聿泰然自若,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大家都在心里为凤云瑶竖起大拇指,不撒谎是美德!
“凤姑娘倒是坦诚,权势一手遮天,淫威不可抗衡,世道如此倾音理解。”倾音声音清雅,语气淡淡,明着点评不公,暗语谴责舫中某人。
大家惊叹,喔嚯,这位更敢说!
摄政王的权势、二皇子的淫威、皇上的世道,只差没论整个朝堂。
早耳闻,倾音姑娘琴音超然,人极有个性,今日得见果然不似一般风尘女子,自有风骨。
二皇子脸色不好看。但餐桌上没人搭理他,南宫凝更是睨燕景宥一眼,这就是偏要粘着来的下场,活该!
“但这与倾音何干?倾音只知凤姑娘是不守信用之人。”倾音话锋一转。
月三娘躲靠在舫外柱子后面听着,全身恶寒,恨不得冲进舫内把倾音嘴塞上,只抚琴就好。
云瑶颔首,淡笑着问:“倾音姑娘抚琴是否在意听琴人的品格?”
倾音没立即回答,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先有品格才能领会曲中涵义,没有高尚品德,至少也是懂得音律之人。否则岂不是对牛鼓簧?”
“那倾音姑娘是愿意弹琴给众位知音人,还是只一人即可?”云瑶巧妙地问。
倾音察觉掉进了云瑶的语言陷阱,脱口而出:“凤姑娘这分明是违背规则的狡辩之词。”
听着倾音指责阁主,月三娘双手掐腰抬步就要冲进去。让她做做样子将规则之事敷衍过去,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来劲儿了。
“不能去......”夏红死命地拽着月三娘的胳膊往后拖,声音不如蚊子。
夏红和月三娘正在舫外撕扯时,听到舫内倾音又说话了:“姑娘说是知音人,如何证明,仅凭空口白话吗?”
“倾音姑娘说得是。知音该如何证明呢?”云瑶低头垂眸冥想,觉得这一年的梨花酒劲儿大了,地在晃。
“不如这样。”倾音忽然有了主意,大家不禁眼前一亮,洗耳听着,“刚刚几位进门之时有绕梁之音,姑娘若能填词入曲,便是知音。”
“咳。”南宫凝一口酒送进嘴呛到了,不带这么难为人的吧?
戚语熹给南宫凝拍拍背,一脸无奈,这不是一般的为难,这就是变相赶咱们走呢!
文庭轩叹口气,只要摄政王和二皇子不怒,此时不听琴也无妨。
众人皆噤声,倾音姑娘不仅琴艺超然,难为人的本事更是一绝。
燕景宥手握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啪”一声入耳,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生气了。
倾音淡定侧颜瞧向二皇子,片刻,她抱着琴,欲转身道:“凤姑娘,你的朋友尊贵异常,火气太大了,倾音害怕,留在这里也无法抚琴,告辞。”
月三娘气得站柱子后面呼哧,琴还没弹就告辞,倾音要气死她呢!
“倾音姑娘留步!”云瑶往前踏一步赶忙叫住倾音。这一步,踏出去云瑶觉得眼前物件都在晃,踏出去的脚没再动,视线渐渐平稳。
燕景宥要发作。但他的怒火遇到了身边南宫聿冷冷的目光,火就熄了。
南宫聿眸光移到酒杯上,漫不经心地端起,抿一口梨花酒,醇香清甜,沁人心脾。听不听琴都是次要,他只想今日有她陪着过。
燕景宥几分憋屈,他堂堂当朝二皇子还要受小小琴师的气。
“我的朋友都是内心耿直之人,倾音姑娘莫怪。”云瑶说内心耿直,燕景宥心情突然转好,端起酒杯喝一口,觉得也没什么憋屈的,只当他大度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呗。
第179章 空灵之音
倾音低头想想才慢慢把身子转回来,隔着屏风看云瑶说:“人不可无信。”
燕景宥蹙眉,他怎么总能在这位倾音姑娘的话音里听出暗语呢?
谴责他明知凤云瑶与雅月舫的约定,非要打破规则强行一起听琴呗?
“倾音姑娘,我们姑娘不胜酒力,刚刚饮了许多酒,填词的事不如下次补上。”衣容忙上前两步,暗示倾音不要再做为难姑娘之事。
南宫聿侧颜,凤眸瞧云瑶,她脸颊泛着粉霞,确实不胜酒力。
“今日尚且无信,何谈改日诚意?”经过燕景宥摔杯子,倾音突然不想此时抚琴了。她本就厌恶这样的场合,若不是为了云瑶,根本不会踏进这屋。抚琴讲究心境,她此刻心神不宁如何弹奏?
当大家都以为今日的琴听不成了,南宫聿也正想起身把凤云瑶拉回来时,云瑶说:“今日怠慢倾音姑娘了,就按倾音姑娘说的办。”
连倾音都怔了一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她本意是想让众人都明白事难达成,知难而退顺理成章,这样她也好单独为云瑶抚琴。出乎意料云瑶竟然答应下来,这倒让倾音骑虎难下了。
倾音想着,在坐的人里应有非同一般的人物,看来今日这琴不抚是不行的。
南宫凝和戚语熹不约而同地绞尽脑汁回想刚刚进门听见了啥?
云瑶记得上一世很多歌,闲暇哼哼,洛湛觉得哪个好,就会谱成曲,她知晓进门那曲子。
“应下约定凤姑娘胆量不凡。”倾音抱着琴坐在凳子上等着云瑶填词,心里有些后悔不该难为云瑶。
云瑶挥下手,可别捧她了,完整的歌词是啥了?
这一年的酒......劲儿太大了。
雅舫里无声,都瞅着凤云瑶时而微晃的纤柔身子。
云瑶看着舫外夕阳余晖,寻思得差不多了,开口悠悠轻唱:“长亭外, 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优美的声音突然入耳,如滴水穿石滴答滴答,如山泉流淌清凉沁心,众人心弦被拨动,心绪伴着歌声此起彼伏......
凤姑娘竟有空灵之音!
云瑶唱完微笑着看倾音,倾音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眼里似有莹光。
那时候,她家中惨遭变故,一闭上眼睛,家人被杀害的血腥场面就会入梦,她夜夜难眠。此时云瑶唱,“今宵别梦寒”是在称赞她坚强熬过苦难,克服心结吗?
看着云瑶开心地对她笑,想着云瑶陪她度过那段难熬的时光,倾音有无数感动,“凤姑娘大才,即兴填词竟无一个音唱错,倾音服了。”倾音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常。
云瑶又摆下手,心里无奈倾音的赞许,都是熟人能不能不来这些个虚的?
倾音一向不喜言笑,啥时也学得这么会演?
“云瑶可做得倾音姑娘知己?”云瑶笑得灿烂,心想,倾音啊,你可真难为死本姑娘了,大庭广众清唱这事儿,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第一次。
“做得做得,凤姑娘做不得,倾音实难在这世上寻到知己。”倾音话语间尽显开怀,将怀中琴轻轻放在琴架上坐回凳子,看样子是准备弹奏。
大家都舒怀了。
“哎呀!凤姑娘歌唱的太妙了,佩服佩服,徐开敬凤姑娘一杯。”徐开兴奋地举起杯朝向凤云瑶。
“......”
云瑶正无法应对,手臂被拽了一下,身子往后踉跄,楚腰落入南宫聿的臂弯中,眼前晃荡间人坐回位置上。
云瑶抬眸瞅着南宫聿清俊的脸,呵呵一笑,“呵呵,谢谢啊。”说完偷偷稍转头瞧徐开,却没关注南宫聿的手还搂着她的腰没放开。
“坐下。”徐开将酒喝下眼前人没了,正傻杵着就被林锐一手按回椅子上。
“能不能消停点,没看到凤姑娘不胜酒力吗?”林锐虽压低声音,但大家都听到了,刚刚也看到摄政王眸中的冷刀子,只有徐开没看到,他正仰头喝酒。
云瑶双手轻抚下自己的脸,她不胜酒力这么明显吗?
南宫凝瞅着对面的凤云瑶眼珠都要冒出来了,她唱的是啥歌?
进门时听曲没觉得特别,怎么凤云瑶一填词顿觉不一样了呢?
“凤姑娘真是处处给人意外。”文庭轩先开口,不禁笑赞。
云瑶赶紧摆摆手,“文公子就别凑热闹了,咱们都是实在朋友,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两尊大神要听倾音抚琴,她不留下倾音,神生气了肿么办?
惹不起,惹不起!
文庭轩笑着,了然颔首。
听到凤云瑶说被逼无奈燕景宥也没觉得不舒服,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凤云瑶身上瞄,只可惜,十之八九眼被摄政王挡住。
“铮......”琴弦拨动,舫内安静下来。
稍后,清澈明净的琴声传入耳畔,如同来自深谷幽山的泉,潺潺流淌,淌过人生百态,淌过千愁万绪,经历无数波折回归静谧悠远......鸟语花香,自由、快乐......普度众生,脱离苦海......
曲音落幕,舫内安静……响起掌声。
“好一曲菩提人生,真是精妙绝伦。”文庭轩赞道。
“曲谱得也是妙,鲜明深刻。”林锐评价。
云瑶透过舫窗望向夕阳余晖,夜幕欲降临,突然有归心似箭之感,不知洛湛是不是又谱了新的曲子?
南宫聿在凤云瑶眼中看到了惦念,她是想师父了吗?
但他不能放她离开。
“琴音袅袅又荡气回肠。”戚语熹目光熠熠赞扬,啥时自己琴艺也能如此登峰造极?
“诸位谬赞了。”倾音礼貌道。
云瑶收回神思,笑着看屏风处,见倾音正准备再抚一曲问:“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倾音可愿撤去屏风一见?”
人人皆知倾音抚琴在屏风后,抚完琴就走从不逗留。凤云瑶所言令大家意外,推测倾音姑娘会很不高兴,等着不欢而散。
云瑶是这样想地,未出阁的姑娘总在面前挡个屏风何时能嫁出去?
速速拿走!
倾音愣一下,半天没应。
她不喜与朝廷之人打交道,因为她全家都是朝廷的人害死的,云瑶是在告诉她不可一概而论吗?
第180章 倾音姑娘
云瑶曾说,人生要走下去,不能活在阴影里。她听云瑶的话来到雅月舫,每日抚琴,与很多人相处,过去的悲伤悲愤渐渐淡了。每次听云瑶的话都没有错,云瑶不会害她。
“即是知音,自当相见。”倾音轻柔的声音说。
大家都瞪大眼睛震惊,倾音竟然答应了?
萧烨祁难掩悸动。
倾音说完,舫外走进两位伙计抬屏风。云瑶扶着椅背站起身,往前走几步,一手拍在一名伙计肩头,“小孩,加一位。”
“得嘞。”伙计应声抬着屏风往外走。
屏风挪开,女子出现在众人瞳仁,秀美的脸庞,澄澈的眼眸,青衫白裙,纤柔窈窕,由内而外散发清新自然的气息,绘于纸上必是一幅清美画卷。
“倾音,来。”云瑶笑着朝倾音招手。
倾音就在大家的意外中走向凤云瑶,然后,云瑶牵着她的手到桌边。正好伙计搬来椅子,顺着云瑶指的位置将椅子加入六人桌里,倾音被云瑶按坐在椅子上。
云瑶坐到她边上,递给她筷子说:“吃饭。”她怎么舍得让倾音饿着肚子弹琴?
倾音看着筷子没伸手,云瑶干脆把筷子塞她手里,开始往倾音盘子里布菜,“这个,这个你喜欢吃......还有这个......”
众人都看傻了,凤姑娘真会款待人!
倾音什么都没说,慢慢伸筷将云瑶刚放在盘中的鸡蛋夹起来送嘴里。
“好吃吗?”云瑶笑问。
“嗯。”倾音嚼着点头。
好嘛,倾音姑娘还能这样相处呢,早知道他们来啊!
这会儿几位少将军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倾音这么好相处,以前着相了。
“倾音,你弹的曲子我听着特别,是你自己谱的吗?”戚语熹问。
“有的是,有的不是。”倾音答。
“倾音你谱的曲子卖吗?”南宫凝问。
倾音摇头,“从未出售。”
“郡主你又有奇想?”文庭轩问。
“我是想倾音谱曲,啊瑶填词,千古绝唱,我拿去闺秀大赛必能脱颖而出。”南宫凝梦想模样说。
“你可饶了我吧。”云瑶摆手,拒绝得特干脆,这是要逼死她的节奏。
“我还是去抚琴吧?”倾音放下筷子起身欲走。
“哎哎哎......”南宫凝立即拉住倾音的胳膊,拽着她坐回椅子上,“我就是见意一下,瞧把你俩吓的。”
戚语熹忍俊不禁。
此时餐桌上,二皇子和摄政王被当成隐形人。
“抚琴时主要是心境,心境平和琴曲悠扬,心情沉郁琴声伤感,到时要看姑娘是什么心境,早定下曲目......”倾音不赞成地摇头。
大家都惊讶的合不上嘴,原来倾音姑娘这么能言善道!
南宫凝郁闷了,她要是有倾音这般超群的琴技,当然不用定曲目,随心而弹。可她没有啊!
“倾音,这位是凝郡主,南宫凝。”听着倾音刚刚称南宫凝“姑娘”云瑶介绍。
“这位是戚语熹......这是文庭轩文公子......”倾音对官家子弟比较抵触,云瑶没有报几人的身份和家门。
“这四位是林将军、徐将军、方将军和萧将军。”云瑶坐在位置上手朝向四人桌分别介绍。
倾音认真听着,清澈的眼眸看过每一个人,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莞尔一笑后转回身。
“这位是二皇子殿下。”云瑶继续介绍。
“殿下安。”倾音低头垂眸,起身见礼。
“这位是摄政王。”云瑶说。
“摄政王安。”倾音依然低头垂眸见礼。
没办法,总不能当他俩不存在吧?
倾音给云瑶一个明白的眼神,云瑶心安了,没给倾音造成心理压力就好。
“凤云瑶你别岔开话题,必须教我骑马和射箭。”南宫凝噘噘嘴,不在云瑶身上讹点什么不死心。
“你的弓马不是很好嘛,不用再学了。”云瑶摇头,从小玩到大的技能还刻意学什么,有那个时间不如练下棋。
“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你说我的紫云鞭排名在青山剑之前,我却比不过青山剑已经够丢人的了,你咋这么狠心看着我其他也输给简舒瓷?”南宫凝指着桌上的紫云鞭,开始打感情牌。
“青山剑!”云瑶单手拄着桌子按着眉心沉吟。
青山剑都成了南宫凝的心结,可南宫凝现在的功夫想赢青山剑太难了。
“你回府上看看《青山剑法》,或许不会输得太惨。”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云瑶此时说话特别实在。
“王府哪有《青山剑法》?”虽说她不喜看书,但自小被娘逼着去藏书阁,阁里的书目还是清楚的,没有《青山剑法》。
云瑶头有点晕,闭了闭眼睛,带着少许醉意说:“书轩,第三层靠左边。”
书轩?!
南宫凝忆起那日凤云瑶说要与南宫聿谈谈进过书轩,凤云瑶酷爱读书整个摄政王府都知道,难道她是借口去书轩看书的?
旁人听来是凤云瑶知道一本书放在哪里,并未在意。而凤云瑶进书轩具体情形南宫聿清楚,她从没碰书,只扫视过。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我真的赢不了青山剑吗?”武功多靠实战,只看书能有多大用处,“啊瑶这是教我纸上谈兵啊!”南宫凝咧咧嘴说。
“是知己知彼吧。”倾音浅笑,云瑶从不会教人走弯路。
大家眼眸一亮,意外倾音竟有如此见识,性格也不似想象的内敛。
戚语熹朝倾音竖起大拇指。就算打不过,琢磨几个克制招数也好,说不准还能出奇制胜呢!
“我看你别叫倾音,叫知音得了。”南宫凝调侃。
“知音”听着让人浮想联翩,倾音一板一眼地说:“知音不好,若用知字,不如知琴。”
云瑶低头失笑。
南宫凝朝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说得好有道理!
“啊凝,你就别纠结青山剑了,比赛的时候也不一定遇见。”戚语熹开解道。
这话没法延伸说,涉及朝堂纷争,二皇子还在。
“来来,咱们还是喝酒,不醉不归。”南宫凝举杯又开始张罗酒。
第181章 醉得不轻
四位将军举杯。
云瑶和戚语熹心照不宣地有掐死南宫凝的冲动。
“姑娘你少喝些。”衣容急得不行开口阻拦。
“没事,你和小竹快去吃饭。”云瑶又被南宫凝劝饮两杯酒。
南宫聿朝惊风点下头,惊风会意,拽着不放心凤云瑶,定立不动的衣容往舫外走。
“姑娘你别再喝酒,酒喝多了伤身......多吃些饭菜。”边走衣容边嘱咐,听得惊风直往天上抛白眼,凤姑娘是小孩吗?
小竹跟在后面忍笑。
“哎!”又两杯酒下肚,酒劲上来了,戚语熹突然愁容叹气。
大家都抬眼瞅戚语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愁。
“这次闺秀大赛真是高手如云,有萧家的萧敏竹,林家的林涵,徐家的徐明珠......”她哀气列举,说着就看向凤云瑶,“不知你薛家五姐姐会不会参加?”薛家除了三姑娘不擅武,其余人没一个武功差的。
云瑶再次按眉心,咱能不提闺秀大赛吗?
但这就是即将发生的大事,关乎名声,或可一举成名,哪能不放心上?
“不然让我家妹妹输你?”方起开玩笑。
不出所料,得到南宫凝的白眼,“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哈哈……”大家笑噱。
“我家妹子最近迷上了钓鱼,无心习武练剑。”林锐摆手又摇头。
“要我说,闺秀大赛毛用没有。哦,得第一好,取不上名次就差,娶妻娶贤,没听说娶妻娶第一的。那第一就一个都抢还得大卸八块呢。”徐开直抒己见。
“哈哈哈......”徐开的话又引得大家发笑。
“大卸八块你是要脑袋还是要大腿?”
“哈哈哈......”几个人越说越离谱,高谈阔论分配女人身子。
倾音听得脸红。
戚语熹喝酒脸早红了。
南宫凝酒量很好,脸没红,但也有醉意,听几人的话脑海中浮现不少画面,令她一阵恶寒,“咦......你们几个恶不恶心?”
几人抬头看南宫凝时正好被南宫聿清冷的眸光扫到,到嘴边的话全咽回去。
“喝酒。”
“喝酒。”
“喝喝。”
四人皆拿起酒杯送到嘴边,刚刚的话题不敢再说。
云瑶倚靠在椅背上,他们说着,她听着,啥感觉没有,脑神经已经被梨花酒麻痹了。
“啊瑶……!”南宫凝这一声唤出来,云瑶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一地。
“现在不只简舒瓷一个劲敌,你有办法帮我吧?”南宫凝带着醉意的眼半眯着,下巴撂桌子上问。
云瑶不停地摆手,那么多高手她总不能在比赛时一一替她打败吧?
赛制不会允许的。
大家看着凤云瑶急急忙忙挥手拒绝,心想,凤姑娘书画一绝,弓马骑射一绝,已是世间难得,万里挑一,郡主还非逼着人家功夫也好,太强人所难了。
几位将军家中妹妹自小习武,功夫都不差,再看看凤云瑶的小身板,手臂宽硕些都能捏碎,哪里是对手?
“啊瑶你不能只帮啊凝,你还得帮我。”戚语熹整日守着闺秀条例,不敢饮酒,酒量就不用提了,说话时上身大半趴在桌子上,“我弓马骑射不如啊凝。”
“你琴棋书画比我好啊!”南宫凝忽然直起身子说。
“琴棋书画你也不是一点不懂啊?”戚语熹身子晃荡两下坐起来,文庭轩双手扶她。
“你不会骑马?”南宫凝眨巴两下眼睛反问。
戚语熹和南宫凝两人谁也不说话了,斗鸡眼,良久齐齐转头朝歪在椅背上的凤云瑶看,异口同声喊:“啊瑶......”
燕景宥嘴角一抽,这俩人醉得不轻。
云瑶头晕得不行,被她俩一喊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扶着桌面才没有摔回椅子上。
见她晃荡,倾音连忙伸手想扶,却发现她的腰背上已经有一只手。
“你们两个,啊凝教语熹弓马,语熹教啊凝书画,”说完,云瑶觉得自己安排得特别好,双手一拍,微笑道:“完美!”
“完美个头啊,我半斤她八两,我俩加一起不够二斤!”南宫凝边说边绘声绘色地用手指比划。
南宫凝的话把倾音听得掩唇笑。
“不用你在那笑得美,琴曲包给你,你别想逃。”南宫凝冲着倾音说。
倾音哭笑不得。
这时,衣容三人吃完饭回来,未进舫就听到南宫凝大声嚷嚷,衣容快步冲到云瑶身边厉害道:“郡主又欺负我家姑娘。”
“尽瞎说,我何曾欺负啊瑶?”南宫凝瞅着衣容晃悠两下无辜问。
“闺秀大赛那么多高手,你都打不过,我家姑娘咋帮你?”衣容扬着下颚说。
衣容的话好像把南宫凝点醒了,一扬手,“上酒,不醉不归。”
云瑶悲催地瞅衣容。
衣容咬咬唇,谁能想到凝郡主不吵吵闺秀大赛,就开始嚷嚷喝酒啊!
很快两名伙计端酒进来,一桌一人送酒,然后又进来一人,也端着酒。走过来三人交汇,一人正放下酒转身,两名伙计扳在一起。
“啊......”
大家眼见,后进来的伙计手中酒壶脱手飞出去。霎那间,只见紫云鞭径直甩出去,在半空缠住酒壶,云瑶轻轻一拉,酒壶就落入她的怀中,然后,喝醉的身子往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刚刚发生了什么?
南宫聿凤眸微眯,他的手刚刚扶着凤云瑶,她飞快脱离他的手掌,不似普通功夫。
南宫凝走到凤云瑶近前,握着凤云瑶双肩严整地问:“啊瑶,你刚刚做了什么?”
云瑶眼含醉意,低头瞅瞅怀中的酒壶笑道:“我救了酒壶,呵呵......”
醉得不轻!
“啊瑶,你有办法击败青云剑对不对?!”南宫凝问话时双眼光芒万丈,差点乐得跳起来,似看到自己在比武场上大败简舒瓷的画面。
心里想着必须让凤云瑶教她几招,握着凤云瑶双肩的手不由自主地晃悠起来,“你倒是回答是不是呀?”
“哎呀,郡主你干什么呀,快松开,我家姑娘喝醉了。”云瑶被晃得头晕,衣容赶紧扶着她回椅子坐下,心头一紧。
第182章 特别好说话
伙计连连道歉,“对不住,贵客对不住,小的没留意。”
南宫凝朝伙计挥挥手,回座位歪着脑袋看凤云瑶。
云瑶根本没看南宫凝,把怀里的酒壶放桌上摆弄,明显喝多了。
等伙计退出雅舫,倾音站起来,给大家都斟满酒,拿起酒杯说:“倾音荣幸认识各位,这杯酒敬大家。”她从未参加这样的聚会,面对众人,言辞有些笨拙。
衣容咬唇,这酒能不喝吗?
不能啊!
云瑶拿起酒杯喝下,再添醉意,靠椅子上不怎么说话了,和她说三句能答一句。不过,特别好说话。
“啊瑶,你说我怎么能打赢简舒瓷的青山剑?”衣容眼睛翻一下,没完了,喝了酒怎这样絮叨。
云瑶没吱声,只抬手摆了摆,意思怎么都赢不了。
兴许是南宫凝喝多了,不见灰心,不停的在一个问题上转圈:“青山剑还真是厉害,怪不得简舒瓷见谁都显摆。”
南宫凝喃喃自语,云瑶突然说:“啊凝,别管简舒瓷,我帮你打败她。”
“你真能打败她?哈哈哈……”南宫凝乐得长翅膀能飞起来。
南宫聿侧颜注视凤云瑶,见她朝南宫凝点点头,手臂抬到半空一抖说:“我就像摄政王,手一挥……呵呵呵,简舒瓷就落到三丈外了!”
南宫聿“……”
衣容听得右眼皮直突突。
“啊瑶,你喝多了。”南宫凝满脸的希冀在听到凤云瑶的话后破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是没少喝。”云瑶诚实地说。
“啊瑶,你一定要帮我呀,高手众多的闺秀大赛啊……”南宫凝仰天长啸,啸完觉得眼前发白,缺氧了!
戚语熹咧嘴傻笑。
“没问题,包我身上,把你的紫云鞭改成神兵。”云瑶手一挥扬言。
“什么?” 不只南宫凝,所有人明知三位姑娘喝多了说得都是醉话,听到“神兵”二字还是不禁好奇地看凤云瑶。
然后就听到凤云瑶说:“把紫云鞭造成玄晶扇……”云瑶头实在晕,话似没说完。
鞭子改扇子,凤姑娘的醉话真是没边儿!
“我比赛弹的曲子你填词?”南宫凝问。
云瑶摆手,南宫凝失望噘嘴,耳边就传来她清脆的声音:“没问题!”
“啊瑶你教我弓马骑射?”南宫凝笑容憨憨地问。
云瑶再摆手,“没问题。”之前未答应的全答应。
南宫聿眸光深邃凝视凤云瑶,是不是现在问她要什么都能答应?
要她,能给不?
“好,啊瑶你答应的,打败简舒瓷、神兵……”南宫凝边说边想,手掌使劲儿拍两下脑门,好像还有什么了?
“郡主,姑娘喝醉了,你这是趁人之危。”衣容气道。
“你这丫头真不会说话。”南宫凝指着衣容手臂直晃。
“不对不对,”戚语熹双手覆在南宫凝一侧肩头朝衣容摆手纠正道:“不是趁人之危,她是趁火打劫。”
戚语熹指着南宫凝说“趁火打劫”,南宫凝扒拉掉她的手指,“别胡说,我这分明是……明抢。”
“哈哈……”南宫凝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徐开看南宫凝眼睛移不开,郡主真可爱!
“殿下,摄政王,姑娘醉了,衣容带姑娘回府了。”衣容恭敬欠身见礼,特别恐慌,只要云瑶一说话她心就打颤,唯恐她连自己都许出去。
“姑娘要走了?”燕景宥和南宫聿未置可否,倾音先站起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云瑶问。
云瑶醉着,美眸羽睫轻颤,脸颊上似有两朵晚霞,模样嫣然。她抬头看着倾音,小唇的两角上翘对倾音说:“我明天还来!”
真是什么都答应,明天摄政王生辰,怎么来?
“真的吗?”倾音明显开心了。
“姑娘我从来不说谎。”云瑶承诺, 把自己的终生信用都押上担保。
“倾音姑娘,姑娘醉了,真得回去了。”衣容忙说,怕云瑶再答应什么。
倾音满眼的不舍,萧烨祁好羡慕凤云瑶。
“走吧。”南宫聿手臂伸过来揽着凤云瑶的腰,将她从椅子上带起来,衣容立即握住云瑶手臂,踉踉跄跄往前走。
惊风得到南宫聿的眼神,帮小竹扶南宫凝。
文庭轩扶着戚语熹。
大家起身陆续往舫外走,月三娘上前招呼,“恭送殿下,王爷。”说着话她瞧云瑶醉了,在她的印象里,阁主只与堂主们喝过酒。
月三娘视线从另两位醉了的姑娘身上扫过,看来阁主在京翎城交了称心的朋友,或许阁主能久留京翎!
月三娘心情突然大好,脸上笑容灿烂,精气神十足道:“几位常来啊!”
四位将军笑着朝月三娘点头。
倾音跟在最后面,满心不舍,没有注意身侧时而瞧过来的萧烨祁,目光始终在云瑶身上。
直到出了雅月舫的门,云瑶骤停脚步,大家一怔都瞅向她,听到她情意绵绵地说:“倾音……回吧!”
“……姑娘明日记得来。”
“好!”
郎情妾意有木有?
大家坐马车的上车,骑马的上马。
因为南宫凝上马车就撂倒了,马车上没地方,衣容无奈只好扶云瑶坐摄政王的马车。
还好摄政王骑马,衣容才能陪着云瑶坐车厢里面。
马车到达摄政王府门口,燕景宥骑马一直在,这会儿也下马。南宫聿冷眼瞅着燕景宥,等着听他的解释。
“摄政王明日生辰,本宫今晚就留宿摄政王府了,摄政王不会赶本宫走吧?”燕景宥笑脸迎上南宫聿冰霜俊颜说。
南宫聿才不会吃他这套,正要拒绝,府门处传来苏盈雪的声音:“殿下能留宿摄政王府求之不得,怎会拒绝呢?”
“见过南宫夫人。”随声看到苏盈雪,燕景宥并没有摆皇子的架子,而是以晚辈的姿态礼貌问好,尽显风度胸襟。
“二皇子不可。”苏盈雪赶忙上前两步双手去扶。
“南宫夫人千万不要惶恐,只当本宫是普通亲戚就好。”燕景宥说着,目光不止一次瞧向凤云瑶。
“我们家可不敢高攀。”南宫凝半个身子倚在小竹身上,晃悠着脑袋说。
第183章 醉了撩火
苏盈雪愕然瞧着喝多的南宫凝,使劲儿在南宫凝脑袋敲一下,“喝这么多酒没收拾你,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
“啊……疼啊!”南宫凝捂着头小脸扭曲地喊。
小竹站一旁帮着揉。
云瑶瞅着南宫凝和苏盈雪笑。
“云瑶都被你带坏了。”苏盈雪看到凤云瑶也醉了,板着脸训南宫凝。
“娘,你不知道,今日我们比试赢了简舒瓷,大快人心,怎么能不庆祝一下?”南宫凝往前踉跄,身子不稳扑在苏盈雪身上。
“郡主,你慢着点,夫人腿还没全好呢。”徐嬷嬷惊出一身冷汗。
燕景宥温柔地笑看云瑶,在衣容看来就是不怀好意。
“凤姑娘,今晚本宫与你同住摄政王府,联系就方便多了。”
同住,还半夜三更联系,衣容听着二皇子的话想揍人。
云瑶喝醉了,但没失忆。她知道燕景宥暗示什么,十颗避毒丹和滑莹粉明早就让元岱给他送过去。
皇子看中颜面,这个事情不宜张扬,云瑶头晕脚下虚浮朝燕景宥晃荡着走过去想小声告诉他。
距离燕景宥越近,南宫聿越觉得凤云瑶要栽倒在燕景宥身上,而燕景宥站定不动,就像是等着凤云瑶扑进怀里。
云瑶走到燕景宥面前,身子渐渐前倾,越来越靠近,刚要说话,腰上一紧,身子被往后带,天旋地转落入南宫聿怀抱。
云瑶一手挂在南宫聿的肩颈上,一手敲脑袋,头晕。
南宫聿睨一眼燕景宥,抱着云瑶大步走进摄政王府,惊风紧随其后,衣容小跑在后面跟着。
看着儿子酷帅又霸气,苏盈雪其乐陶陶,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要有儿媳妇喽!
摄政王如此燕景宥还能不明白吗?
他的母亲是媛妃,在父皇与皇后大婚次年进宫,当年怀上龙嗣,若不是这些年处处隐忍,伏低做小她们母子活不到现在。
皇上膝下子嗣不多,七皇子尚未成年,如今不喜太子,他是唯一能与太子竞争的。
皇后势大,他不及太子助力多,幸好当朝两大重臣南宫聿和蔺无尘都是保皇派,太子势力再强也顶不了半边天。
他一直想找机会与摄政王深交。今日得见,南宫聿对凤云瑶不寻常,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但为什么想着这些心很堵呢?
南宫聿抱着凤云瑶小小一只往清荷苑走,从摄政王府正门到清荷苑一般要走两刻钟,南宫聿抱着凤云瑶丝毫未耽搁速度,大气未喘不到一刻进苑,途径亭桥,没有犹豫跨过门槛进屋。
衣容恨不能插上翅膀,奋力追赶,到廊桥就被惊风拦了。
“干嘛?”衣容瞅着碧落阁的门关上,急得朝惊风瞪眼问。
“主子没吩咐,咱们进去不合规矩。”惊风笑道。
衣容气得半死,手指着碧落阁关紧的门质问:“摄政王同我家姑娘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合规矩?”
确实不合规矩,惊风一脸无奈,回答不上来。
衣容没耐心,要绕过惊风,结果又被拦了,“哎呀,总之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衣容理直气壮地问,双手推惊风一把。
“凤姑娘怎么留你个啥也不懂的丫头在身边呢?”惊风往后倒退两步,男女之间的暧昧事儿,他如何与她详说?
偏偏衣容是个执拗的,脑子不开窍。
“说谁啥也不懂呢?”衣容握拳头打惊风肩膀两下,一言不和就动手,“摄政王欺负姑娘,你就是帮凶。”
“王爷不会的。”惊风抓住衣容的手腕,这丫头手劲真大!
“王爷不会,难道我家姑娘会?”衣容恼着反问。
惊风不答,也不让开。心想,换了其他姑娘不好说,坚定拒绝摄政王好意的凤姑娘一定不会。
……
南宫聿抱着云瑶进屋朝罗汉床走,云瑶突然蹬腿挣扎,南宫聿只好将她放下来。
云瑶脚下像踩了棉花,身子前后晃悠。南宫聿一只手臂绕着她盈盈小腰,另一只手敷在她单薄的肩臂上。
云瑶忽然“嘿嘿”笑,展开手臂抱住南宫聿精瘦的腰,脸贴着他胸膛说:“小衣容,累了一天快去睡吧。”
“……”
南宫聿身子一僵,手伸到身后想拿下凤云瑶环抱的手,将她安置到床上去睡。
没想到,云瑶突然自己放开手臂,“衣容,我自己脱衣服就可以的,我没醉。”她边说着,手在南宫聿的腰间胡乱摩挲,迷糊问:“嗯?带扣怎么换位置了?”
“凤云瑶!”南宫聿迅速按住她的手,阻止她乱摸。
云瑶扒拉开南宫聿的手,“哎呀,不用你,你去睡,我自己可以。”因为劲儿大了,她身子往后踉跄两步,南宫聿立即端住云瑶的胳膊将她扶稳。
云瑶仍是“嘿嘿”笑,干脆弯着身子,凑近南宫聿的腰,继续解束腰的锦带。
“凤云瑶放手!”
“找到了。”
“……”
云瑶将手里的锦带丢地上,开始脱自己衣裳,拽着腰上的锦带嘟囔发问:“不是脱了吗,怎么还在?”
脱下自己的束带,束带随手臂晃荡,她的身子比束带晃的厉害。
眼瞧着云瑶似要摔倒,南宫聿往前迈两步想拉住她,却不想云瑶先一步扑进他怀里,“衣容,一起睡!”
“……”
南宫聿没防备云瑶力量突然变大,被抱着一起摔到了床上。
云瑶抱着南宫聿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南宫聿倒吸口气,咬牙道:“凤云瑶,你这是撩火!”
“玩什么火?快睡觉。”怀里的姑娘将手伸进南宫聿衣襟中,像哄小孩一样拍两下,颊贴着他说。
“……”
屋外,惊风拦着衣容,衣容猛然往惊风膝侧踢一脚,“嘶”惊风腿立时抽筋了。
这丫头对他下死手呢!
衣容趁机逃跑,极快冲到碧落阁门口毫不犹豫推开门,刚跨进门槛,上楼跑到一半,上方就传来南宫聿冷厉的命令,“出去。”
衣容钉在楼梯上,眼睛盯着漆黑的二楼急得要哭了。
“快走吧。”惊风将衣容拽出来。
两人脚刚踏出门外,屋内冲出劲风,“咣当”门径自关上了。
第184章 走不掉的
“王爷欺负姑娘了对不对?”衣容身子一抖,眼带滢光看着惊风问。
“……”这让他怎么答?
“主子没事。”元岱从屋顶跳下来说。
云瑶让元岱出城随云玖做磁钉,刚回来就看到南宫聿抱着凤云瑶进屋。他在屋顶上守了一会儿,听到惊风和衣容在下面吵,他想还是说一声,否则衣容不会放过惊风。
衣容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嗯。”元岱点头。
“那他们在屋里做什么?”衣容瞅着元岱很认真地问。
“……睡觉。”元岱迟缓答。
他能告诉衣容,王爷被主子非礼了吗?
算了,衣容应该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睡觉?”衣容惶惶。
“嗯,只睡觉。”元岱面无表情回答。
只睡觉正常吗?
“……”衣容咬咬唇,就是没发生什么呗?
她相信元岱,在衣容心里元岱是自己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很晚了,你去睡吧,我会一直在这守着主子。”元岱瞥一眼惊风,对衣容说。
惊风的目光与元岱对视一眼便看向别处,两人心照不宣。
主子们这种事儿他们都明白,也是人之常情。但衣容不懂,也没法同她清清楚楚的说。
衣容郁闷点头,迈步往前朝厢房走。走出去几步突然转头叮嘱:“元岱,你一定看好姑娘。”说完睨一眼惊风。
惊风无奈,一肚子苦水。
“嗯。”元岱点头应,心想是得看着点主子,今晚若是换别人早被王爷丢出去了,这人是主子就可能被吃。
真是酒能壮胆,王爷都敢撩!
……
天边泛起鱼肚白,南宫聿缓缓睁开凤眸,眸光温润瞧着怀里熟睡的女子,乌黑柔滑的长发,皮肤白皙,羽睫修长,耳边是她轻浅的呼吸,他不禁薄唇微微上翘,笑颜难得且完美惑人。
昨夜他本想哄她睡了就离开,不想也睡熟了。他以为一直独眠会不习惯身边贴着个人同睡,没想到竟睡得这般安稳。
南宫聿低头,唇亲近她的秀发,吸入幽兰香,他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凤云瑶,走不掉的。”
他闭上眼,轻在发间落下一吻,再低头,吻就要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时,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沉醉的心神被唤回来,亲吻停下,南宫聿凤眸睁开,眸光精锐。他动作轻缓地撤开身子,为她掖好轻薄的棉巾被,整理衣袍束上锦带,不见分毫起床气,与生俱来的英挺不凡。
衣容站在门口踌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南宫聿周身气质如常,衣冠俨然。
惊风从屋檐下来落在南宫聿身侧,“王爷。”
南宫聿颔首,凤眸瞥一眼衣容,衣容立即低头收敛审查的目光。
“时辰尚早,不要进去吵醒她。”话落,南宫聿抬步往苑外走。
惊风瞧愣模愣眼的衣容,跟上南宫聿。
“去吩咐伙房做两碗醒酒汤。”惊风听到南宫聿的话,应声“是。”转去伙房。
辰时过了云瑶才醒,宿醉后头很疼,她手撑起身子,一手按住额头使劲儿揉两下,稍有缓解。
云瑶起身脚撂地上,坐在床边又仔细闻了闻,为什么床褥上有沉香味儿?
“姑娘,你醒了。”衣容端着一盆水进屋,“姑娘饿了吧,饭早备着。”
云瑶摆摆手,“衣容,我觉得身上好大的酒味儿,还是先洗澡吧。”
“有吗,我没闻到啊?”她能说只闻到沉香味儿吗?
看着云瑶完全不记得昨晚摄政王留宿的事,衣容咬咬唇终是没说,若是知道日后见摄政王多尴尬呀!
“姑娘等下,水是现成的,马上来。”衣容去耳房,不一会儿,云瑶就听到她脆生生地喊,“姑娘,成了。”
云瑶进来,脱下衣服踏进浴桶,将自己泡在花瓣水中。好久,云瑶都没有听到衣容的动静,平日里话很多,突然一个字不说,太不正常了。
“衣容,我昨晚喝醉了,好多事没有印象,没发生什么吧?”云瑶仰头颈部靠着浴桶边沿问。
衣容整理衣服,手顿一下,继续摆弄衣服,动作凌乱了。
“衣容?”云瑶双手交叠趴在浴桶边上,注视着衣容问。
衣容重重吸口气,将衣服放下,瞅着云瑶一本正地说:“姑娘答应为郡主闺秀大赛的曲目填词......姑娘答应教郡主和戚姑娘弓马骑射,姑娘还答应,在闺秀大赛上打败简舒瓷……”衣容一句比一句加重,心有不平。
她喝醉什么都好说的毛病云瑶知晓,听着衣容的话没太多意外,边听边思考边点头。
“姑娘答应,把紫云鞭改成玄晶扇。”看着云瑶淡定地表情衣容更重地说。
云瑶蹙眉,这个太难了!
“姑娘答应,今天还去雅月舫。”衣容继续说。
今日?
刚见云瑶面露难色,衣容立即补说:“今日摄政王生辰,各家马车围在王府门前,这还不够,后面的巷子塞得满满的。”想从藏书阁后墙出去还不被人看到就是天方夜谭。
“那就明天再去。”云瑶云淡风轻地说。
“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扬言从不说谎。”衣容给云瑶泼满满一盆冷水。
“……”被自己坑了!
云瑶沐浴后,穿戴整齐准备吃饭,衣容突然想起问:“姑娘,二皇子昨晚住摄政王府了,说让姑娘联系他?”
“嗯。”云瑶一边点头一边拿起筷子,“你拿十颗避毒丹和一瓶滑莹粉,让元岱送过去。”话落云瑶不禁摇头,没想到二皇子会紧追着要,可见宫中的日子多不安生。
“是。”云瑶提到元岱,衣容连忙跑去衣柜,从下面柜格里取出布包放在云瑶面前,“这是姑娘昨天让元岱跟着羽公子去城外取回来的。”
“嗯。打开看看。”云瑶瞧一眼,吃饭的动作没停。
衣容打开布包,里面全是一样大小的银钉,云瑶瞧着满意地说:“行,先放回去,一会儿让元岱找小竹拿两万两银票,到古渊斋把东西取回来。”
“好。”衣容应完想了想问:“姑娘,倾音那今日去不成,是不是让元岱也说一声?”
“谁说去不成?姑娘我从来不说谎。”云瑶边吃边说,已有章程。
“……”咋去?
第185章 缓刑\/请旨
吃过早饭,衣容端上一碗醒酒汤,云瑶瞅了瞅说:“吃饱了,喝不下。”
衣容点点头,把汤放一边劝道:“姑娘,以后少喝些酒,滴酒不沾最好,衣容真怕姑娘哪天喝了酒把自己许出去。”
“……”那不是得先有人要,她才能许嘛,公众场合说要她,莫不是疯了?
云瑶和衣容从藏书阁后面的角门出去,她一走南宫聿就知道了。心知她去雅月舫南宫聿只交待惊风,“派两个人保护着,不要打扰。”
“是。”
元岱前脚踏进二皇子住处,后脚未迈入南宫聿也知道了。
燕景宥中毒的消息昨夜传给皇上,是谁下毒尚未查出来。但十颗避毒丹南宫聿记下了。
皇宫,御庆殿
皇上正襟坐在龙椅上,眼前书案满是参奏衍王的折子,燕浔心情烦躁,安顺站边上瞅着干着急又不敢宽解。
宫人奉命取锦卷,安顺接过来在明黄桌案上铺平,压上纯金卧龙镇纸。
皇上眼神晦暗地看着锦绢,深叹一口气,踌躇伸手,刚碰到笔,宫人跑进来,跪地禀报:“启禀皇上,护国求见。”
“快宣。”燕浔迅速收回取笔的手,像是这一刻得到救赎。
蔺无尘身穿白色衣袍,绣淡蓝碧海晴空,由远渐近似踏风而来,气质儒雅,容颜清俊。
蔺无尘躬身见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皇上抬抬手道:“此时不是朝堂,先生不必多礼了,赐座。”
立马有宫人搬来一把镶金檀木椅,蔺无尘坐下。
“先生来见朕有什么事?”皇上精气神不太好,脸色灰暗。
“确有一事,关于衍王。”蔺无尘直言。
“哎,说吧。”自燕衍被关押,述他罪行、请奏处决的折子日叠成丘,今日蔺无尘专程来奏请,燕浔不意外。
“皇上,衍王所做已经得到证实。”蔺无尘明知朝臣已奏报过,仍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复述,“衍王在丽山私开一处矿,在里面搜到不少新铸造的兵器,允州赋税长了三成,剥削的钱财大部分用来招兵买马,集结的人近五万……”
燕浔垂眸深叹,手再次伸向已沾了红砂的朱笔。有谋逆之心,有谋反之举,证据确凿,他纵有再多顾惜也维护不住了。
蔺无尘温润的眸瞧着燕浔的踌躇与晦涩,在燕浔的手碰到笔杆时说:“所以臣认为,处置衍王不可操之过急。”
“嗯?”燕浔突然抬眸,眼中的晦暗尚未消散,讶异渐深。
燕浔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瞅着蔺无尘问:“先生刚刚说什么?”
蔺无尘舒徐重复,“臣今日来是想奏请皇上不要急于处置衍王。”
满朝文武,除了南宫聿保持缄默,只有蔺无尘说不急着处决,皇上疑惑地问:“为何?”
“皇上,衍王笼络人马近五万都是明面上的,若此时处决衍王允州恐会生变。”
燕浔思索着,谋反这么大的事燕衍岂会不留退路?
蔺无尘瞅着燕浔脸上的晦暗淡了,等他思考一会儿才说:“在丽山搜查到的兵器和财帛臣看过奏报,数量远远不够谋反之用。”
朝廷缴获的不是衍王老巢,若燕衍暗处的势力更大,朝廷将落于被动。
“若暗处势力混入京翎营救燕衍,甚至隐匿皇宫,恐危害皇上。”蔺无尘观察着燕浔的表情说。
皇上安危不容有失,安顺心颤巍巍的,见皇上取笔的手放下,赶忙将写圣旨的锦卷收走了。
“还是先生思虑周全。”皇上沉思过后,容颜浮上浅笑。
安顺也乐了,多少日子皇上未展颜,连柔妃来皇上仍是无精打采,没说上几句话。还是护国有办法,三言两语将困扰皇上的难题解了。
“以先生的意思,顾家的处置该当如何?”燕衍不定罪,顾家勾结叛党之罪无从说起,顾家与燕衍同流是事实,绝不可能无罪释放。
“自然也当缓一缓。”可不定罪长久禁足说不通,蔺无尘又说:“先定为嫌犯,只收押直系,不牵连族人。”
皇上思考着,点点头,“安顺,去审刑司传朕口谕。”
“是。”
“皇上,戚语臣求见。”宫人进大殿禀告。
燕浔恍然想起,昨日戚语臣用瀛州文坛第一的令牌呈上一份请见折子,他允准戚语臣次日退朝后来御庆殿,“让他进来吧。”
“是。”宫人起身退出大殿。
“臣……”蔺无尘想告退。
“先生与朕一同听听吧。”燕浔先开口。
这位戚丞相的嫡孙虽未入朝,但年纪轻轻就成名整个瀛州大陆,在众文人志士中声望极高。为表朝堂对有学之士的重视,他曾赐予戚语臣一张令牌,允准他觐见参奏。
两年来他从未用过令牌,今日突然觐见不寻常,令蔺无尘旁听,若遇难事也可帮他挡一挡。
“是。”蔺无尘了然,淡定坐下。
不多时,殿门口走进一人,淡蓝色长袍,玉带加身,头戴银冠,青丝顺垂,气质清流儒雅。
他走到殿前,叩首在地,“戚语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燕浔看着戚语臣,眸光中有一丝审视。
戚语臣起身,朝蔺无尘揖礼:“护国安。”
“戚公子不必多理。”蔺无尘抬抬手,彬彬有礼。
“戚语臣,你见朕所为何事?”皇上开门见山。
戚语臣没立即说,又瞧一眼蔺无尘,皇上的声音就传入他耳畔,“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他请求的事情早晚要公开,蔺无尘来燕瀛不久,先让他知晓应无妨碍。但戚语臣也不是全无顾虑,凤云瑶在庆康宴上解了蔺无尘的棋局,蔺无尘对凤云瑶应该印象颇深。
这样想着,戚语臣小心翼翼道:“皇上,语臣已过弱冠,常言道,成家立业,请皇上为语臣下旨赐婚。”
燕浔浓眉蹙下,成婚此等大事竟独自来请旨,十之八九是戚丞相不中意之人,戚语臣这是用他做挡箭牌呢。
“与谁赐婚?”能不问燕浔一定缄默,但话到此处他不得不问。
第186章 痴心人
“不日将举办一年一度的闺秀大赛,请皇上为语臣与大赛夺得魁首的姑娘赐婚。”当初赐予令牌时,皇上承诺无条件允准他一件事。
皇上稍松口气,不是指定某人就好。不然戚彦商一准找上门。
安顺白眼一翻,自己闻名于世还不满足,娶的妻子也得是燕瀛第一,还要皇上风光赐婚,这位戚公子也太看中名声了。
蔺无尘不像安顺想法简单,他深看戚语臣一眼,没想到戚公子还是位痴心人。
满腔深情押在名次上,又显儿戏了,为何不直接请旨赐婚?
除了戚丞相,戚语臣应该没什么忌惮。
蔺无尘了然笑道:“戚公子不仅才华横溢,还是位性情中人。”
“护国谬赞了,语臣不敢当。”戚语臣谦逊有礼地说。
将大赛魁首赐给戚语臣彰显皇上对绩学之士的重视和戚家的恩宠,戚彦商也不会对这押宝般的婚姻有怨言了。但魁首赐给戚语臣,南宫聿呢?
魁首未必是南宫聿青睐的,可南宫聿不先挑,皇上心里不舒服。
他犹豫着不愿给,当初对戚语臣有承诺,又不能言而无信,琢磨着说:“戚语臣,你的请求朕知道了,待闺秀大赛结束,胜负见分晓之时,朕自有定夺。”燕浔留后路,万一南宫聿想要,他丢弃九五至尊的老脸也得把人赐给南宫聿。
戚语臣心里明白,赐婚圣旨上要写明身份和名讳,总不能明旨说,赐戚语臣与魁首成婚吧?
他今日来就是先让皇上知道,把事情定下来,“语臣谢皇上恩典。”
“嗯,无事就回吧。”皇上垂眸语气平淡,在蔺无尘看来皇上是心虚了。
为什么呢?
“是,语臣告退。”戚语臣叩拜后退出大殿。
蔺无尘抿唇浅笑,皇上察觉自己的缓兵之计被蔺无尘看破了,端起桌上的茶喝一口,故作严整道:“咳,时辰差不多了,先生随朕一起去摄政王府吧。”
“遵旨。”蔺无尘慢慢起身揖礼。
“……”还遵旨,分明是揶揄朕。
燕浔没理蔺无尘,起身搭着安顺手腕去寝殿换衣裳。
蔺无尘到殿外等候。
……
云瑶和衣容从雅月舫出来,倾音面带不舍跟在身后,云瑶微笑道:“倾音、三娘别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有空会再来。”
“……嗯。”三娘和倾音点头。她们明白,有太多事情等着云瑶去做,她不可能久留,纵有再多不舍,留她的话也说不出。
云瑶和衣容从雅月舫出来时辰尚早,两人就在春熙街溜达。
“摄政王生辰,姑娘不准备礼物吗?”这两日衣容只见云瑶为郡主张罗礼物,不见自己准备问。
云瑶思索,摇头道:“还没想好。”
都啥时候了,还没想好?
“此时想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衣容嘟囔着。
云瑶不以为意,想着宁缺毋滥,“那就先不送了。”
“啊?”这个还能后补吗?
“等遇到好的,留下就成。”云瑶云淡风轻地说。
“要不姑娘也送摄政王十颗避毒丹?”她那里还有十几颗,衣容见意。
云瑶摆手又摇头,“你见谁生辰礼送药的?”避毒丹是十二种毒草所制,以克毒之法避毒,摄政王生辰她总不能送毒药吧?
“那就不送了。”衣容咧嘴嬉笑着说。
“孺子可教也。”云瑶夸赞。
两位姑娘漫步出春熙街也不租马车,溜哒往前走,一边瞧风景一边说笑。
身边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排列经过,隐约听着后面马车里的人说:“停车。”
“吁……”前面马车继续前行,后面马车停下。
不一会儿,从马车上下来一人,白衣蓝绣长袍,清俊儒雅,站在云瑶前方不远处看她。
“姑娘是公子!”衣容开心得像见到亲人。
“无尘!”云瑶加快脚步走向蔺无尘。
蔺无尘也迈步迎上来,笑如暖玉。
“无尘你怎么在这儿?”云瑶美眸看着蔺无尘问。
“去摄政王府,与你巧遇。”蔺无尘温泽道。
“哦,那你不能误时吧?”云瑶往前边走边问。
“不急,我本无心庆生,只为……”蔺无尘低头讪讪停顿,慢慢抬眸看着她说:“……看看你。”
“嗯。别担心我没事,伤都好了。”云瑶笑说。
他有多担忧,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蔺无尘淡笑不语,温润的眸瞅着云瑶,所有的挂念、忧愁,都在见到她时冰消瓦解。
看着她,可解百思,渡千苦。
两人走到马车停靠处,蔺无尘同车夫交代几句,车夫点点头驾车前行,直到跟上前面的马车才慢下来,尾随。
云瑶继续往前走,蔺无尘陪在身旁,默默相伴并肩漫步,快乐舒怡。
衣容与两人拉开距离,时不时望一眼,姑娘与公子真是一对璧人!
“你交待的事办好了。”蔺无尘说。
“嗯。”云瑶点头,从未怀疑和不放心。
“事情的经过凌风都说了,你莫要忧思,总会水落石出的。”身世和娘亲的死因是她的心中大事,多年调查无果,这次有了眉目,燕衍又牵涉谋逆,蔺无尘实在担心她困扰不得舒怀。
“嗯。事隔这么多年本就难查,我明白的。”云瑶点头。
两人又默然信步走一段路,蔺无尘思忖少许,斟酌问:“衍王有一子你应该知道吧?”
云瑶转过脸瞅着蔺无尘,他是告诉她,衍王虽被关押,但他的儿子还在行悖逆之事吗?
“嗯,知道。”云瑶深叹一口气,她该做好大义灭亲的准备。
蔺无尘停下脚步,侧身俯视她因发愁蹙眉,抬手用拇指轻轻抚平。
“我知你意志坚韧,不惧奸邪。可总归是个姑娘,可以脆弱,一切有我。”他温柔的眸光中蕴含着疼惜。
云瑶朝蔺无尘微微一笑,眉心舒展,“我没事,不必挂怀。”
衣容远远看着两人目成心许的样子,心里乐开花。公子算计旁人从不心慈手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姑娘。
第187章 魁首对我何用
云瑶摆摆手,继续往前漫步,“我若事事靠你,你也会累。”她这辈子不想身边的亲人受一点儿难,她会尽自己所能让至亲之人自在的生活。
“可看着你累,我怎会好受?”蔺无尘唇角扬起微笑看云瑶。
“你不好受啊,用针扎一扎就好受了。”云瑶美眸上扬,小脸严厉,竖起食指点着蔺无尘说。
蔺无尘瞳仁一惊,看到她抬起的袖口出现一根银针,忙抬起双手说:“子佩不可乱来,这是大街上。”
“也对。”云瑶故作思考说:“先把你打晕再扎,没准还能得个救死扶伤的美名。”
“我没死没伤,子佩何来的美名,莫要玩闹。”蔺无尘连连摆手,不迭后退。
“呵呵呵……”云瑶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两名暗卫耳中,他俩都站对面看半晌了,凤姑娘与这位护国如胶似漆!
今日王爷生辰,本想着凤姑娘出来逛街是闲情逸致,他们兄弟回府可以汇报点开心的事。可这事儿王爷听了不添堵才怪?
“无尘,闺秀大赛武比我想对决简舒瓷。”既答应了南宫凝不可言而无信。
“你要参加闺秀大赛?”忽而想到戚语臣向皇上请求赐婚的事,蔺无尘心头一紧。
“嗯,我答应南宫凝帮她打败简舒瓷。”云瑶如实说,不解蔺无尘反应之大。
“你要夺魁首?”
云瑶诧异瞧蔺无尘,为啥他会有这想法?
“无尘,魁首对我何用?”云瑶狐疑反问,心想,她遗漏了什么吗?
蔺无尘迅速反应,低头自嘲一笑,他竟忌惮起戚语臣了。子佩真得魁首,他也有办法让皇上不下旨赐婚。
“交给我安排。”蔺无尘说。
“嗯。”云瑶颔首。
辰时摄政王府门前排起长队,京翎城权贵的马车绕王府围一周等着入府,加之皇上口谕各家闺秀都要来,人更多了,附近几个巷口堵得风雨不透。
城内,无论民路官道车马稠密,人声鼎沸,行距摄政王府三条街开始堵车,走一步停十步。
恐误吉时,很多人纷纷下车步行一段路,街道上人流如潮,场面壮观。
云瑶和蔺无尘为避嫌分开走。
“摄政王不是十日前就下令城门禁严,所有为摄政王生辰而来的全数回拒,怎还这么多人?”王府后面的路被堵,她们想从角门回府是不可能了,云瑶同衣容随着人潮到王府正门,衣容站云瑶身边,瞧着宏观景象说。
门外尚且人满为患,更不用想府内多恐怖,俩人干脆不进府了,戴着帷帽寻个阴凉处,站围观的百姓中看热闹。
“姑娘你说都长得挺好看的,摄政王咋一个看不上呢?”衣容望着打扮得漂亮端庄的闺秀们压低声音问。
“同问。”这个问题应该问南宫聿,她哪知道?
衣容撇撇嘴,依她看摄政王就是烧的。
“姑娘咱俩午饭吃面好不好?”衣容想到街边的素抻面直流口水。
“甚好,再加一只鸡腿,两个蛋。”云瑶伸出食指和中指摆出两个的手势说。
衣容乐得直拍手,“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馋猫。”云瑶拉着衣容准备走,身边一人低沉叫住她们,“凤姑娘,王爷已吩咐将午饭送去碧落阁,请凤姑娘回府。”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衣容可怜巴巴地噘嘴,摄政王说的,想拒绝也不行了。
南宫聿今日生辰,云瑶不想他不开心,去不成她也不执着,对侍卫说:“行,我们去前街买碗素面就回来。”
衣容又开心了,就说姑娘好!
“还是属下去吧。”她俩去他也得跟着,侍卫恭敬说。
“也行,再加个鸡腿,两个荷蛋,我们在这等你。”云瑶爽快地说。
“是。”侍卫说完离开。
云瑶想拖延少许时间,等府内宴席开始,周围人少些,她再和衣容从后墙翻进去。但侍卫很快回来了,手上拎着素面和鸡腿。
云瑶没法推辞,只得跟着侍卫走,没想到侍卫竟带她们来到后巷。
后巷里刚刚堵塞的马车全没了,衣容和云瑶正在诧异,侍卫已推开角门。
进苑,衣容去接侍卫手上的面和鸡腿,“谢谢侍卫小哥。”
“回吧,前面一定需要人手。”云瑶瞅着侍卫笑说。
“是。”
侍卫走后,云瑶同衣容回到碧落阁,正好元岱也回来了,三人一起吃了顿舒心的午饭。
吃过午饭,云瑶打开元岱取回来的布袋,将磁钉与正方的沉香块安装好,打乱颜色,放入从古渊斋拿来的一个见方的小锦盒中。
她取一小块锦绢,在上面写下端庄灵秀的两个字,也放入锦盒。
“好了,完美!”云瑶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心道。
衣容撇撇嘴,做得再好也不是为自己。
“元岱,一会儿前面客散了,你拿给啊凝。”
元岱伸手接过揣进怀中,应声,“是。”
“事情都做完了,我去藏书阁。”云瑶起身说。
“姑娘去吧,衣容看着绝不让人进来打扰。”王府来了许多人,免不了有乱走动的,衣容想一会儿就是柳林挡着。
“不用。王爷在柳林前面派了人把守,说此处闲人勿扰。”元岱从侧门回来经过柳林时看到的。
王爷英明!
……
午时一过,前院的席面就结束了,管家安排撤去桌上餐盘碗筷,铺上崭新的桌帘,女婢端着精致的碟盘鱼贯而来,果子、糕点、茶水井然摆上桌。
诸位围桌而坐,逗留摄政王府。
在群桌中央安置一大桌,桌上茶盏、盘碟均是金制,工艺精美绝伦。
首位端坐一人,身穿灰色锦袍,衣襟银丝纹绣朱雀展翅,他虽面带笑容,常服加身,周身威威之气不减。
南宫聿坐在他右边,面容清冷,威慑不亚于皇上。
皇上左边坐着蔺无尘,温润儒雅与南宫聿的清冷形成鲜明反差。
众人想,皇上就是皇上,左右寒暖温差极大竟泰然自处,不愧是九五之尊。
第188章 仰慕摄政王
同桌的有太子燕景峦,二皇子燕景宥,右相戚彦商,户库司首文荣,还有兵马司首袁深,历经三朝的元老,新年过后就要告老还乡了。最后一位布政司司首程锦坤,他是左相顾谦被拘押后,调来京翎的,皇上有意提拔他为左相。
围着大桌的四处邻桌都坐有身着常服的龙卫军,统领容宪就在皇上后面。
其他就是文臣武将、勋贵世家的长辈和年轻后辈,戚语臣和文庭轩及昨日雅月舫小酌的四位少将军都在其中。
那厢有人恭维道:“摄政王今年弱冠有二就统帅百万大军,若论年轻有为燕瀛无人可比呀!”
“是啊是啊,燕瀛有摄政王守护,百姓之幸,也是皇上的仁厚感动上苍,给燕瀛赐下福星。”有人好言,就有人立即锦上添花,晚了抢不上。
“摄政王,小女今年及笄过两载,一直仰慕摄政王啊!”皇上口谕闺秀全部到场,大家都明白圣意,同桌的户库司司首文荣笑言。
自家闺女成摄政王妃那是梦寐以求的荣耀,祖上积八辈子德才能得摄政王这样的佳婿。只是,瞧瞧摄政王不怒自威模样,心里清楚也得敢说才行。
摄政王太威严,让人怯于亲近,女儿嫁过去宛如整日与冰山同在屋檐下,得挨多少冻啊!
从开筵至此,大家说了那么多奉承话,皇上大多只听不语,偶尔应两句也是惜字如金,没超过四个字的。此时文荣话音刚落皇上容颜舒展,笑看文荣道:“文司首家有一女吾是知道的。”
喔嚯!
这句话字面上普普通通,从皇上口中说出荣光不小,侧面桌立即有人道:“巧了,我家闺女刚及笄,也仰慕摄政王。”
大家随声移目,哦,原来是兵马司司首的儿子袁其忠,现任兵马司部令之职。
“我家小女弓箭骑术一流,摄政王戎马平天下,两人定然合得来。”所有人包括皇上的目光投过来,袁其忠依然大大方方地说。
“唉......”另一桌祭礼司司首严阔立时摆手道:“夫妻之间讲求琴瑟和鸣,哪能整日舞刀弄剑?摄政王操练兵马够累了,回到家中当然要放松心情。琴曲舒心,书画怡情,我家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琴音,京翎城中无人能比呀!”
祭礼司司首没收住,吹大了。可这样众人齐聚的场合,哪容得他蒙混过去?
“司首家女儿琴曲比得了倾音?”徐开吆喝一声,心想别吹了,说琴音无人能比也不怕闪了舌头。
“倾音姑娘的琴曲岂是人能比的?”在萧烨祁心里倾音的琴曲已达仙境。
“萧烨祁你咋骂人呢?”徐开有点起哄的意思。
“哪骂人了?”萧烨祁问。
“大家听听,他又骂人了。”徐开再吆喝。
众人细品,确有“不是人。”之意。
“......”严司首两撇胡子气得直往上飞,这些个蛮兵蛋子不知礼数。可说到底不是自己嘴门没把好让人得了话茬嘛。
“你小子消停点,别捣乱。”徐远山瞪着徐开呵斥。
消停了!
皇上听着挺高兴,抬眼瞧南宫聿,南宫聿面容清冷,漫不经心。皇上脸一沉,杵南宫聿胳膊肘一下,能不能对自己找媳妇儿的事上点心?
南宫聿容颜冷俊,抬起锐眸,皇上在南宫聿的眸光中感觉到凉寒,这不寻常。
皇上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水沉思一会儿,行,今日南宫聿生辰,让着他。
“吾心甚慰,各家女儿皆优秀也是我燕瀛强盛之处,今日摄政王生辰,全由他意愿。”燕浔嘴上说全由南宫聿意愿,脸上明显不如先前乐呵。
太子心特堵,太子妃还没选,没见父皇上心。
能做到一品大员之位的,哪个不懂圣意,同一桌的文荣看得清楚,机灵地说:“大家今日为摄政王庆生而来,庆祝哪能少了琴曲歌舞?”
文荣刚起话头,有人迅速接洽,“没有安排琴师歌姬何来琴曲歌舞?”
“唉......贵人在此,粗陋琴师歌姬怎能入眼,众家闺秀都来了,不如各展才艺为摄政王庆生如何?”文荣说完,强撑着笑容面对摄政王冷寒的俊脸。
南宫聿不置可否。
冷场了!
“家家女儿整日闲于闺中,抚琴书画也没有多少展示的机会,摄政王今日生辰,大家盛情难却,不如遂愿。”袁深讳莫如深地对上南宫聿抬起的眸光。
他们张罗再欢,摄政王妃不得摄政王点头,此时就是听个曲,何必惹龙颜不悦?
南宫聿很尊重袁深,刚接管百万兵马时,在管理上袁深帮他不少。
袁深为人正直,一门心思都在兵马管训上,其他旁的都不甚关注。此时出言,有劝解之意,也是为他着想。
皇上近日因燕衍之事添了不少烦恼丝,南宫聿想,他就哄着皇上开心一回吧。
南宫聿默然颔首,皇上顿时展颜,朝文荣投去赞许的目光。
文荣心里雀跃,精神抖擞道:“那咱们这就移步吧!”
众人起身都站着没动,等皇上站起来。身后安顺上前扶着。
皇上瞧南宫聿一眼说:“请吧,寿星。”长耳的都能听得出皇上话中的喜悦。
“......”折煞他还是调侃他呢?
南宫聿起身,侍卫立即飞走告知苏盈雪。
他开始落后皇上半步远,后来皇上朝他挥挥手,“到朕身边来。”南宫聿往前迈一大步,与皇上并肩,皇上开心就好。
早知皇上对摄政王不同,燕景宥和众人都不当新鲜事了。南宫聿是整个瀛州大陆的战神,谁当皇上都会捧着供着。
唯有太子妒忌成灾,在燕瀛除了皇上,最尊贵的应是太子,走在皇上身侧也应该是他,偏偏被一个摄政王占了全部风光。
太子眼中的妒恨蔺无尘尽收眼底,早看出太子不是圣君明主,蔺无尘没有意外。他入燕瀛朝堂是为子佩,并无长远辅佐之意,继燕浔后,燕瀛未来国君什么德行蔺无尘不甚在意。
第189章 众闺秀
这边皇上和众臣勋贵浩浩荡荡往花园走,那边众闺秀在羽仙亭、长廊桥处三五人凑一起闲聊。
女子多的地方多是非,聊着聊着杨玥瞧一眼简舒瓷,向众人报话题,“你们知不知道忠勇侯嫡女一直赖在摄政王府不走。”
“摄政王府也能赖着住下来吗?”文庭妙半信半疑地问。
“哎,她不是给摄政王解了毒嘛。”许琳娇叹一声。
“哦,那怎么今日没见?”严亦萱望着四周有意寻找,能住在摄政王府的女子谁不好奇?
“一个挂着忠勇侯名头的孤女,见过什么世面,这样的大场合早吓得躲起来了。”简舒瓷鄙夷道。
“躲起来,能躲哪里?”徐明珠站边上听好一会儿了,只有这句话勾起她的兴趣,摄政王府哪哪都是人,哪有躲的地方?怎么躲的她想学学,以后老爹逼她画画练琴时,她可以用用。
“呐呐。”杨玥朝廊桥前面的柳林方向扬扬下颚。
大家顺着杨玥脸朝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柳林处有两名侍卫把守,不让外人进入。
“凤家姑娘住在那里?那是什么地方?”文庭妙早听文庭轩说,凤姑娘才华横溢,昨日又说凤云瑶即兴填词堪称一绝,那首歌词她今日一早求哥哥写下来了,看后心里满是佩服。
若能得见本尊,今日也算没白来。她可不想攀做摄政王妃,她倾慕的是戚语臣。
“那有人守着不让她出来,估计是见不得人。”简舒瓷心怀恨意道。
“在宫宴上很多人都见过凤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今日早饭时兄长林锐将凤云瑶一通夸赞,三箭齐发和飞马林涵不信,林锐定是夸大了。但能得到自家兄长的赞美必有过人之处。林涵觉得简舒瓷是有意造谣。
“不是见不得人,她为啥躲着不出来?”简舒瓷气冲林涵问。
“......”这人是吃了火药吗?
“简舒瓷你又在乱嚼舌根,本郡主不把你嘴缝上,你就不能消停是吗?”不远处传来南宫凝不客气的声音。
杨玥和许琳娇往后退两步,半边身子躲到亭柱后面,简舒瓷睨一眼她俩的怂样。
“我哪里说错了?那你说,京翎城众闺秀大多来了,凤云瑶就在府中为什么不出来见人?”简舒瓷摆出事实冲南宫凝发问。
“你咋管那么宽呢?管好你自己的嘴得了。”南宫凝斥责简舒瓷。
“你们看,说不出来了吧。”简舒瓷煽动道。
衣容在浮曲亭听到外面简舒瓷讥讽之言气得七窍生烟,跑去藏书阁告诉云瑶。
云瑶正在看书,听着衣容义愤填膺地像只小鸟一样叽喳学舌觉得好笑。
无稽之谈,把这丫头气成这样。
“行了,不予理会便是。”云瑶放下书拍拍衣容气得直晃荡的脑袋,“你帮我把那些书整理一下,不要总去听些闲言碎语,浪费光阴。”
“姑娘就是好脾气,简舒瓷这般造谣,熟知的不会信,交往不深平添误解,污了姑娘的名。”衣容气囔囔迈步到书架前整理书。
云瑶淡笑不语,又从书架取下一本书,靠在榻椅上翻看......
羽仙亭
南宫凝哪里容得有人诋毁凤云瑶,指着简舒瓷怒斥,“简舒瓷,我看你是骑射输给凤云瑶心有不甘,只可惜说再多污蔑之词你也是凤云瑶的手下败将。”
常言道,互相了解的挚友或宿敌。南宫凝深知简舒瓷最在意输赢,最在乎颜面,专往她爱慕虚荣的软肋上戳,说的话句句扎在简舒瓷心窝上。
“南宫凝你不要太过分!”简舒瓷恼羞成怒,“你亦是我的手下败将。” 简舒瓷用同样的话回击南宫凝。
南宫凝不在意,赢了她高兴,输了也能坦然面对。
“哦,忘记告诉大家,昨日比武我输给简舒瓷的青山剑。”南宫凝大声宣布。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下次赢回来呗。”徐明珠笑看南宫凝,她喜欢南宫凝的爽快,同时也厌恶简舒瓷输不起的小气样儿。
“然后呢?”说到比试方欢兴致勃勃地问。
谁愿意看简舒瓷勾心斗角的嘴脸,不如转移话题说点开心的。
“然后啊……”南宫凝故意拉长音调,眼睛会说话一样看着简舒瓷。
简舒瓷明镜似的南宫凝要说什么,又气又羞。
众人都睁大眼睛凝神等着听。
“然后什么啊?”耳畔突然传来沉稳持重的声音,南宫凝脑海浮现一个人,当看到眼前众人肃然起敬,心叫不好。
她缓缓转身,那个撞进瞳仁的人果然与她想得别无二致。
皇上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身边一众人不稀奇,稀罕的是皇上怎么跑到女眷这边来了?
“臣女……”南宫凝一紧张就要叩首跪拜,身边的戚语熹抻抻她衣袖提醒,皇上身着常服就是避讳身份,不可明言。
听到戚语熹说得如蚊声一样的“别说”二字,南宫凝立即严整地直起身,瞅着皇上的笑脸,深吸口气,抿抿唇说:“然后……然后我被打败了……”
听着南宫凝没有在全京翎贵族面前宣扬她输给凤云瑶骑射的事,简舒瓷大大松一口气。可好景不长,稍许她就听到南宫凝说:“简舒瓷一剑将我刺伤,我手臂冒血就输了。”
皇上瞳仁一缩,脸上笑容倏退。
简鸿心一抖,忙上前解释:“女儿家学点功夫就想找对手,刀剑无眼伤了郡主,是臣管教无方。”虽说与南宫凝不对付是他默许简舒瓷做的,但伤了郡主这事儿可大可小。
为了皇后舒心他必须与南宫家不睦,不睦只能暗地里做,明着刚他可不敢。
皇上心若明镜,“行了,以后都安分些。”今日南宫聿生辰他不愿想些糟心事。
“是是。”简鸿连声应着。
皇上未怒也未开罪,在简舒瓷看来皇上是故意不了了之。她不觉该收敛,反而心中得意起来,简家有皇后做靠山,皇上也要顾惜颜面让三分。
南宫凝虽不拘小节的性子,但不失伶俐,眼尖心灵得很,面对简家皇上明显心烦了,南宫凝马上大大方方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本郡主又不是输不起。”
第190章 她喜欢清静
皇上眸光一烁,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年的小蛮子竟也出落得如此懂事,南宫家的人真是各个顺他心意。
南宫凝说完,大家就看到皇上笑了,称赞道:“哈哈,你倒是大气坦诚。”
“郡主性格爽朗,有侠气。”皇上赞立即有人跟着夸。
“有胸襟才能成大事,谁家能得郡主这样的当家主母就是上辈子修来的。”南宫凝被祭礼司严司首夸得直翻白眼。
简舒瓷被夸赞声刺得耳朵疼。
这时,苏盈雪带一串家丁、侍卫、女婢和嬷嬷搬桌椅赶来。这场面把众闺秀看愣了,啥意思,要男女同聊,不顾大防了?
徐嬷嬷先搬一把椅子给皇上,燕浔坐下,若有所思道:“吾刚刚听你们在说凤云瑶。”
南宫凝与戚语熹对视一眼,耳朵咋这么好使呢!
杨玥和许琳娇在皇上出现时就挪到花园的一棵大树下远远躲着去了。
大家都不说话,皇上更确定自己听到的,他精烁的眸扫视周围,瞅着南宫凝问:“凤家女住在王府,摄政王生辰怎不见影儿?”
凤云瑶让元岱来拿银子,南宫凝以为凤云瑶出门取做礼物用的材料没回来,皇上突然问到,左思右想怎么答都不好。
其他人见南宫家的人都答不出,不知详情更不敢多言。
蔺无尘想,子佩应当回府了,他走进王府时,明明看到她站在正门外的人群中。
皇上只是简单一问,众人踌躇,简单的问题变得诡异,心生疑窦,燕浔蹙眉,往亭上扬手厉呼,“那个谁……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皇上叫谁呢?
片刻,就见亭上落下一人,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这是……摄政王府的暗卫?
不愧是摄政王训练的人,大白天神出鬼没的。可皇上是怎么知道那处有人的?
其实燕浔不知道,他只知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宛如铁桶,他就随意挥个手。
“吾问你,凤云瑶在哪?”燕浔瞅着暗卫问。
暗卫没回答,瞧向南宫聿,皇上喝问:“吾问你话,你瞅南宫聿干嘛?”
“凤姑娘在王府藏书阁。”暗卫迅速收回视线回答,看似惶恐,实则南宫聿垂眸,他已得到允准。
“摄政王生辰她去藏书阁干嘛?”文荣好奇地问。
文庭轩愁得按眉心,父亲大人管太宽了,摄政王本尊都没意见,你急个什么劲儿呀?
暗卫不是谁的问题都答,只当没听到文荣的话。
皇上挥下手,暗卫不见了。
文荣瘪着嘴,好吧,是他多此一问。去藏书阁能干嘛,看书呗。
皇上转眸瞥一眼淡然自若的南宫聿,就听到南宫凝开心的声音:“啊瑶回来了?太好了,我找她去儿。”说完拉着戚语熹往柳林去,也不管皇上还在,反正皇上今日不想大家当他是皇上。
“站住。”南宫聿终于说话了,“莫要去打扰她,她喜欢清静。”
我们的错!
众闺秀懂了,说半天凤云瑶不是窘于见人,而是嫌她们吵。她更不是被看守,是变着法儿将她们拒之苑外。
苏盈雪站后面听着干着急,儿子闺女都不省心,瞎说啥大实话。
皇上细品也不是滋味儿,但没说什么,今日南宫聿生辰,他觉得好就是好。
他是皇上,若因这等小事责难,日后凤云瑶如何在人前抬头?
而且,她看书有何错?
皇上这样想着,不再提凤云瑶,看一眼文荣。
文荣立即会意。
“今日摄政王生辰,皇,爷允准各家女儿展现才艺,庆祝生辰。”文荣朝闺秀们宣布。
站皇上后面的朝臣、功勋们听着表演要开始了,纷纷落座。
文荣一句话,有人雀跃有人悲。
祝生辰当然是抚琴书画最佳,那她们武将家的如何展示?
舞刀弄剑不好啊!
擅长抚琴书画的闺秀准备表演,武将家的闺女冥思苦想没主意,大多向南宫凝靠拢。
“不是各个都要表演,时辰也不够啊。”南宫凝安慰说。
武将家闺秀纷纷点头,渐渐往后撤步,把场子让出来给要表演的闺秀。
表演的先后也看身份,简舒瓷挤到前面,因忌惮简家有皇后这座靠山,无人与她争抢。
简舒瓷表演书法,澜之先生的《景序》,书写得颇有模样,众人连连点头,除了戚语臣和文庭轩默然不语,不甚赞同。
“不错。”皇上颔首,稍倾身朝边上的蔺无尘问:“先生觉得如何?”
评价本是得罪人的事,有欠缺之处还不能不说,不说是欺君。蔺无尘抬眸多看两眼简舒瓷临摹的《景序》,淡淡道:“功底不深,贵在刻苦。”
就是半路出家,不是自小修习而成,言下之意,简舒瓷不是酷爱书法之人呗,皇上听明白了。
第191章 摄政王府藏着宝
简舒瓷咬咬内唇,她不喜欢书法,因为心总是静不下来。她强迫自己苦练一年,日日写《景序》,自认已练得炉火纯青,没想到蔺无尘眼睛这么毒,一眼看穿。
文庭妙心属戚语臣,并不想在摄政王面前露脸,奈何文荣毛遂自荐,“我家小女今日写了新曲子,甚是特别,词填的也好。”
众人撇撇嘴,这么夸自己闺女脸皮够厚的。为了女儿能在摄政王面前露脸,自己的老脸都不要了。
“哦?”皇上挑眉,心情不错地说:“奏来听听。”
文荣不停地朝亭子方向挥手,文庭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羽仙亭挪步出来,到长廊桥中给众人欠身见礼后坐在琴前,踌躇良久没有弹奏。
她一大早派人去雅月舫要了曲子,在家弹唱练习时被文荣听到,当时文荣满口夸赞。得到父亲的赞扬她很开心,也想弹于人前脱颖而出。可她没想到文荣会在此时推荐此曲。
在大家的疑惑目光中文庭妙站起身,诚实道:“爷,摄政王,词曲非庭妙所写,是学来的。”
皇上和南宫聿未说什么,文荣急躁,板着脸朝文庭妙不悦道:“哪样才艺不是学来的,快演吧,莫要让爷和摄政王还有几位贵人久等。”
众人开始好奇是啥好曲好词,文荣急急火燎地表现?
皇上笑着点头。
南宫聿清凉冷俊,无所谓弹不弹。
文庭妙站着没动,眼中有彷徨,蓦然对视皇上削减威严的目光,她鼓起勇气朗朗吟诵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夕阳山外山......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好诗!”人群中传来一人兴奋的声音,是修书撰令秦正。
大家都颔首,认同。
诗句从文庭妙口中复述,昨晚同舫喝酒的几人心中了然。其实,他们各自回家也讲了许多凤云瑶的事迹,只是侧重点不同。
“若是其他曲词学来演艺一番确是无妨,只是此曲不同。”文庭妙说。
“说来听听。”皇上好奇问。
“填词之人就在王府之中。”皇上与众人不禁猜测时,文庭妙又说:“而且,此人是即兴填词,庭妙自愧不如,不敢在本尊耳前彰显。”
文庭妙不知她想多了,云瑶根本不会在意,好曲好词有人传唱才算好。
即兴填词,还填得这么好,众人震撼不是一点点。
震惊过后,有人觉得不可能,有人好奇心泛滥想得见本尊。
“即兴填词怎么可能,就是京翎第一琴师倾音姑娘也做不到吧?”
“文司首,你家女儿说的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信。
“摄政王府藏着宝啊!”有人不禁酸溜溜地说。
身后众人七嘴八舌的,皇上此时没心思理会谁说话了、说的什么,重点是此人在哪?
“请出来让吾见见,摄政王可舍得?”皇上郑重其事地请求同意没一个习惯的,都听得心直突突。
“她喜欢清静。”南宫聿惜字如金,淡定道。
同样都喜欢清静,不会是巧合。摄政王说同样的话间隔不足两刻,大家还不知此人就是凤云瑶吗?
皇上抓心挠肝的,又拿这个理由搪塞他,怎么着凤云瑶他不能见吗?
“凤云瑶朕见不得?”皇上沉着脸,瞅南宫聿执拗地问。
苏盈雪急得要跳脚,使劲儿给南宫凝使眼色,南宫凝机灵地冲出来说:“爷,你别急啊,我这就找她去。”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啊瑶也一定不愿看着哥与皇上冲突。
南宫凝心里也困惑,为啥南宫聿生挡硬拦着不让凤云瑶露面?
“我陪你一起。”南宫凝跑了,戚语熹跟着跑。
皇上双唇紧抿,脸沉着,心里窝火。却没想到,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问:“是你非要见凤云瑶,人来了你就给这脸色看?”
皇上提起一口气,缓缓转头瞪着南宫聿,这是提醒他别朝凤云瑶撂脸子呢?
他就是生气了,还得憋着吗?
皇上气得脸皱巴起来,抬起一根食指虚空点着南宫聿,众人都倒吸一口气,直觉皇上要打摄政王。
完了完了,皇上雷霆大怒,唯恐波及到,好多人想远遁。
“你这是有了凤云瑶忘了朕。”
很多人掏耳朵。
南宫聿不接皇上的话,但态度明确,皇上摆脸子给凤云瑶看,他不会同意。
第192章 发生了什么
“琴能解忧。”蔺无尘声音不大,打破僵局。
燕浔大喘着顺两口气,不置可否。
蔺无尘抬起温润地眸瞧一眼文荣,文荣迅速点名道:“严司首家的女儿可来了?”
“来了来了。”积极回答的是严司首。
“爷,严司首家小女儿琴艺也是顶好的,不如让她献一曲。”文荣观察皇上的表情,生怕哪个字儿说得不妥皇上把气撒他身上。
“嗯。”皇上深沉应允。
严阔避过皇上的视线范围朝文荣拱拱手,感谢之意。
文荣脸上微笑,一副好同僚别见外的模样,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嘴欠提什么好词好曲,白白让严家的捡到便宜。
严亦萱别提多高兴了,她情窦初开时就仰慕摄政王,梦寐以求能嫁给他。苦于摄政王太难靠近,她与摄政王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此时机会来了,一定要好好把握。
苏盈雪瞧着闹不出大事就回雪怡苑长亭了,那边还有各家贵妇等着她招呼。
严亦萱琴音响起时,云瑶正被南宫凝和戚语熹一个拉一个拽跑出清荷苑。
南宫凝一直催:“快点,啊瑶快点,皇上不乐意了。”
皇上不乐意为啥拽她过去,她是个笑话还是皇上缺个出气筒啊?
“啊瑶一会儿见到皇上脸色不好看,你别和他一样地。”戚语熹提醒了不知几遍。
“......”她俩当她是谁?
皇上甩脸子她还能甩回去?
衣容在侧面边扶边跟着跑,不停嘱咐着:“慢点,郡主慢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俩能不能先说清楚?”一无所知被拉着跑的云瑶问。
“没时间解释了。”南宫凝急切地说。
“到那再说吧。”戚语熹觉得晚一步皇上都有可能与摄政王不欢而散,那样场面可就尴尬了。
“......”交友不慎啊!
终于跑到柳林边,南宫凝也没撒手,拽着凤云瑶走上长廊桥,经过弹琴的严亦萱,在众人聚集的目光下穿过羽仙亭,来到皇上面前。
“爷,我把凤云瑶领来了。”南宫凝呼哧带喘地瞅着皇上,看吧,是不是与常人无异?
皇上抬眸瞧凤云瑶,凤云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着皇上,等着皇上发号施令。
皇上转眸没吱声,然后就冷场了,此时只有琴声......
云瑶垂眸瞧一眼皇上身边的蔺无尘,蔺无尘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可她没有不安心,她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复杂,仅用眼神说不清楚!
云瑶与蔺无尘眸光交流的模样南宫聿尽收眼底,他俩浪漫散步暗卫都详细告知了,这是他不想凤云瑶出来的原因之一。
还有两个原因,一个坐在皇上后面,一个坐在人群之中。
严亦萱一曲落幕,琴音确实动听,琴艺也好。但此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皇上会怎么对凤云瑶上,无一人评价琴曲。
严亦萱觉得好尴尬,皇上没发话,她还不能退场,杵在长廊桥中间特别突显。
“凤云瑶,你来说说严家姑娘的琴弹得如何?”皇上沉声问。
云瑶瞅着皇上应该是生气了,因为她吗?怎么好像压着不发作的样子?
她在藏书阁惹到了花园中的皇上?
第193章 阔论一曲
她与严家姑娘是同辈,评价不合适。但皇上口谕,不能不从啊!
严亦萱心知皇上火气未平,为难凤云瑶,大方说:“凤姑娘不必有顾虑,你我平辈,就当以琴会友,互相交流,直言便好。”
“行吧。”云瑶无奈。
大家都洗耳恭听。皇上也等着听。
“严姑娘所弹曲名《无猜》。”云瑶说。
严亦萱点头微笑,亲和称赞,“正是。凤姑娘果然是行家。”
云瑶忙抬手摆一下,可别夸她,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她看书看得好好的,偏把她调这儿来,还不说干啥、为啥,人生惨淡,强权压人啊!
“凤姑娘请继续说。”严亦萱还真想听听凤云瑶的观点。
云瑶思考下说:“《无猜》是姚漾所作,讲述了他与清黛姑娘归隐田园,过上恬淡生活的故事,严姑娘琴音尽显欢愉,满是幸福之意......”
凤云瑶说的一点儿错没有,大家都知道,当所有人看着凤云瑶摇头时,不解了。
“平静美好的生活,快乐幸福有什么错吗?”严亦萱问。
“他没有那么开心......”云瑶停顿一下道:“姚漾本是位有才华的学子,心有凌云志,壮志难酬。虽与两小无猜的姑娘结为夫妻,内心始终存着遗憾,这首曲姚漾只是在陈述他当时的生活。”云瑶用陈述二字,意思并无开心美满之意。
“何以见得?”羽仙亭里文庭妙问。
云瑶没看问话的是谁,反正皇上有令她必须得说,谁问的有什么关系,看了她也不认识。
云瑶似回忆着讲:“姚漾有诗曾说,南雁北还凌云间,吾心犹往田园归......” 她停顿片刻娓娓道来:“姚漾本是灵郡庆州人,早年丧父,母亲一人将他抚养长大,家境贫寒,他与母亲生活得很艰难。
他寒窗苦读只为一朝成就大业,改善困窘的家境,而直到他的母亲离世,他依然学无所成。
他与清黛姑娘成亲后搬到秀州,从那里往北面正是京翎城的方向,他志在朝堂满心抱负,却过着平凡生活,心有诸多不甘。
姚漾在作这首诗时清黛姑娘已是他的妻子。那时他依然向往自己能如大雁一般飞上云霄,这首诗彰显了他高远、不安于现状的心境。”
大家都听傻了,凤姑娘为了领悟琴曲深意把姚漾的户籍祖宗八代都查了吗?
“这首诗根本没听过,凤云瑶你自己编的吧?”简舒瓷的声音不和谐地传入众人耳中。
皇上蹙眉,简家女怎么这样刁钻无礼,开腔便是与人为恶。在她心里除了自己没一个好的,善妒,与皇后别无二致,真不愧为简家人。
“简舒瓷你那是嘴吗?”南宫凝烦简舒瓷烦得听她说话就恶心。
云瑶根本不理会简舒瓷的挑衅,语气平淡道:“《大渊渡经》第二百一十三部,一千六百二十七卷,下篇中尾注有记载,可查阅。”
《大渊渡经》凤姑娘也看啊?
没见过姑娘家读经书的,听似凤姑娘已将《大渊渡经》烂熟于心,是要出家吗?
皇上眼眸微眯,立即说出诗句的准确位置,这绝不是巧合。
“姚漾的诗为何会收录在经文之中?”简舒瓷刚愎自用的模样皇上越看越像皇后,本来注意力被凤云瑶的故事转移,之前的气恼消得差不多了,此时又是一阵烦躁。
众人同有此问瞅着凤云瑶,等待她的回答,却意外听着她反问:“是啊,为什么呢?”
“......”
“凤云瑶我看你是瞎话编不下去了吧?”简舒瓷天真地想,凤云瑶若是谎语就定个欺君之罪。
云瑶没看简舒瓷,孰是孰非《大渊渡经》一查见分晓,她没必要与简舒瓷浪费唇舌。
“啊瑶,照这么说,姚漾壮志未酬,与清黛结为夫妻也不错啊,总好过一无所有吧?”戚语熹根本当简舒瓷是透明人。
戚语熹话音落下,严亦萱、文庭妙及林涵等闺秀都点头赞成。
“所以,这首曲还是快乐幸福之意。”严亦萱看着凤云瑶说。
“姚漾此生有清黛姑娘相伴是极好的。”林涵认同。
萧敏竹坐在亭中石凳上,双肘撑着石桌,眼中有憧憬,笑容可掬地说:“之后再生两三个孩子,幸福。”
萧烨祁差点冲过去塞上妹妹的嘴,朗朗乾坤,陛下在此,高谈阔论生孩子不知羞吗?
“白头偕老,儿孙满堂!”文庭妙乐呵呵地承接,文荣一直看南宫聿,千万别对他家女儿有不好的印象啊!
“......”燕浔感觉自己青天白日被忽略了。
凤云瑶还真有号召力,一个故事引得一众闺秀陷入热切的讨论,此地简直成了论坛。但是,连他自己也想知道凤云瑶的看法是肿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凤云瑶必然另有主张。
果然,众人见凤云瑶再次摇头,语出惊人死不休,“不与清黛结为夫妻或许更好。”
“啊……?”好几个姑娘同时震惊,皇上听到自己身后不止一人发出惊讶声。
凤云瑶想法真出奇。
在闺秀们惊讶,众臣勋贵不解,皇上诧异之下,云瑶声音清灵婉约道:“若断情,欲成大志尚可破釜沉舟。而当时,情难断,意难全,此生苦闷,唯有自渡。”
全场寂静,众人思索......
第194章 不是人间的嘴
一个声音陡然冲破寂静,“凤姑娘高见!”文库修撰主簿秦正恍然大悟,没忍住称赞。
“众人皆不是姚漾,姚漾所求亦不是众人所求。修撰到经文篇时,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大渊渡经》中会有姚漾的诗?
今日得凤姑娘点拨,令我茅塞顿开,姚漾心结成疾,只能自渡求解。所以姚漾不惑后去抄经文,将自己的诗写于不易注视的尾注之中。”
想到此处,秦正蹙眉,不知姚漾是怎么说服藏师将自己的诗收录的?
经秦正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也就是说凤姑娘讲的确有依据可寻。
“大人谬赞了,不敢当。”云瑶瞅着秦正困惑的表情说:“《小渊渡经》中七十二部,一百六十七卷,上篇有提及撰经师父为何将姚漾的诗写上去,上面记载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秦正立即瞪大眼睛,这位姑娘会读心术。
大家眼神期盼,给我们讲讲呗,没听够。
蔺无尘唇角微微上扬,子佩总能给他惊喜,这样的一番见解让他自感弗如。可她怎么读起《大渊渡经》了,不会真要看破红尘吧?
南宫聿锐利眸光看着蔺无尘注视凤云瑶,心里只有不舒服。
“凤姑娘高论,亦萱自觉琴艺尚佳,却只学得皮毛,实在惭愧。”严亦萱礼貌谦逊,脸色不太好,不求甚解是挺丢面子的事。
严阔不乐意了,本想让严亦萱在摄政王面前一曲惊艳,得到摄政王的青睐,这不全让凤云瑶的一番论断搅和了吗?
云瑶轻笑看严亦萱,“抛去姚漾的自负盈满,《无猜》就是悠然幸福的意境,各人理解不同,严姑娘觉得曲中生活恬淡美好,可见严姑娘有心如止水,与世无争的高尚品格。”
严亦萱听愣了,羞涩咬唇,她有这么好吗?
自己都不知道。
严亦萱心中的晦暗迅速散去,听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可当不得凤姑娘这般赞美。”
不少人瞠目结舌,凤云瑶这是嘴吗?
可为啥她说什么听着都觉有道理呢?
严阔得意的笑。
“今日摄政王生辰,严姑娘抚奏《无猜》,向往比翼双飞的自由生活,颇有意境。”
云瑶此话一出,严亦萱正愉悦的心忐忑了,脸向刷墙一样瞬间通红,连忙摆手慌张道:“凤姑娘莫要揶揄,亦萱并无此意。”她爱慕摄政王的事从此传扬,她就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颜见人。
此时很多闺秀脸上已出现轻蔑的表情,不知羞。
很多人惋惜摇头,严亦萱的名声算是毁了。
前一刻赞扬严姑娘品格高洁,后一刻一句话将人打入万丈深渊,凤云瑶这张嘴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严阔急出一身大汗。
皇上蹙眉,没想到事情由此发展,明明想让闺秀表现,却坏了闺秀的名声颜面,岂不适得其反?
严亦萱羞愧难当,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正在氛围焦灼之时,云瑶小脸略带诧异地看着众人说:“摄政王年少有为,天下战神,是整个燕瀛人心中的大英雄,严姑娘也是燕瀛子民,心生仰慕情理之中,仰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亦可正大光明。”
!!
谁敢说仰慕战神摄政王丢人?
谁敢说仰慕摄政王得偷偷摸摸的?
凤姑娘话说得太高明,简直不是人间的嘴。
“凤姑娘言之有理。”朝臣勋贵纷纷点头,没人再龃龉严亦萱。
南宫聿剑眉一挑,冷眸中有丝丝柔情,她亦是燕瀛子民,可仰慕他?
“对,光明正大,我也仰慕摄政王。”徐明珠扬声说。
“谁不仰慕摄政王?”萧敏竹瞪大眼睛反问。
“对,仰慕摄政王......我也是,我也是......”羽仙亭掀起仰慕摄政王的热潮,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最后根本辨不出是谁说的。
云瑶失笑,南宫聿尽收眼底。
严亦萱都听傻了。
皇上开心激动得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气氛......就是众闺秀表白摄政王啊!
第195章 风挡住了
因忌惮摄政王的威慑,姑娘们心中多少倾慕没人敢靠近,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被凤云瑶三言两语化解。
好!好!甚好!
严阔乐得两边嘴角扬到耳朵根。
苏盈雪满脸自豪,战神......我儿子!
事态翻转太快了!
被凤云瑶一翻再翻、翻来覆去,南宫凝和戚语熹听得都不会动了,佩服凤云瑶到五体投地,凤云瑶在她俩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南宫聿一言不发,想塞住耳朵。
自从凤云瑶出现在他生命里,每每给他增添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赞赏她的医术,第一次赞叹她的胆识、欣赏她的才华、惊艳她的骑射,第一次光天化日被一群闺秀表白。
蔺无尘看着云瑶轻笑,她这是变着法儿戳皇上的心呢,打完巴掌给甜枣,真是一点亏不吃!
看样子皇上被戳得挺开心。
不仅解开自己的困局,还圆了多数人的梦想,得以表述心声。她亦是在成全摄政王,众星捧月随便挑!
苏盈雪也应是高兴的。
秦正困惑得解......
他的子佩,一箭不知射中多少雕?
“凤云瑶,今日摄政王生辰你知道?”皇上语气缓和,脸色好看不少。但明知故问是啥意思?
人若反常必有刀!
云瑶谨慎地瞧皇上,很认真很认真地回答:“知道。”有话直说她还敢把皇上怎么样?
然后,文荣就极懂圣意地把话接过去了,“今日摄政王生辰,各家闺秀表演才艺为摄政王庆生,凤家姑娘可准备好了?”
这话问的她不演都不行,直接问她演什么?
然后,皇上又把话接上了,不容置疑道:“就抚琴吧。”燕浔正言肃面,心里是迫切地想听听凤云瑶的琴音。能有如此高见,琴未抚已确定不凡。
“……”她到底怎么得罪了皇上,谁能给她细讲讲?
云瑶瞧一眼寿星南宫聿,摄政王平日冷冰冰的,见到美女如云也是兴致有加呢,要办群演,为啥偏把她拽进来?
看出凤云瑶眼神之意,南宫聿睨一眼,怎么能那样想他?
他对她兴致有加,她愿意吗?
煽动众人表白的事咱们回头再算。
云瑶眨巴两下眼睛,摄政王生气了?
她惹的?
她做什么了?
云瑶想拒绝,抚什么琴,她根本没准备。
云瑶思绪飞转,正琢磨着怎么婉拒皇上才不会怒,从羽仙亭就传来好几个闺秀的雀跃声。
“今日能听凤姑娘抚琴有幸了。”文庭妙说。
“……”云瑶不知道眼前女子为啥对自己有膜拜的眼神,她快离世了吗?
“不知道凤姑娘弹什么曲目?”她们武将家的女儿自小习武练弓马,像凤云瑶这样弓马好,琴艺也好的不易寻,林涵挺欣赏凤云瑶的。
“无论什么曲目,相信凤姑娘定能让咱们一饱耳福。”严亦萱友好地笑着,回想刚刚凤云瑶力挽狂澜使她从此可以堂堂正正仰慕摄政王,心里不知有多少感激和钦佩。
面对所有人企盼的眼神,云瑶觉得今日不弹一曲有罪。
她犯愁地按了按眉心,烧脑!
“摄政王平定天下得名战神,今日为燕瀛的英雄庆生抚琴一曲也是凤姑娘的荣幸。”蔺无尘温润地笑着,话中提示她。
皇上欣慰地笑着点头,说得好,蔺无尘随他心意。
南宫聿眸冷寒,怎么不叫子佩了?
身边人都感觉到摄政王的不悦,不由自主地压低呼吸声,磨灭存在感。
“凤姑娘,莫要再拖延。”文荣立即对凤云瑶说,语气急切,摄政王怒了谁都别想好。
随即,他得到了摄政王刀锋般的扫视。
“......”文荣一脸懵。
后面坐着的文庭轩扶额,亲爹呀,凤云瑶是摄政王的救命恩人,摄政王不悦怎么可能是冲着凤姑娘去的?
云瑶不死心地瞧瞧南宫凝,南宫凝神弦一擞,她怎么忘记帮凤云瑶说话了?
凤云瑶被莫名其妙拽过来,此时被皇上逼着弹奏,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凤云瑶不能抚琴。”南宫凝突然瞅着皇上说。
郡主这是公然抗旨?
“为何?”皇上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问。
“因为我哥不同意,我哥没想听。”南宫凝理直气壮,为帮凤云瑶只能拉上摄政王一起虎口里拔牙了。
摄政王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郡主不仅抗旨还欺君!
“南宫聿你不同意吗?”皇上好整以暇地看向右侧的南宫聿,“吾怎么没听到?”
场面寂静,所有人耳边响起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嗯。应是被风挡住了。”
!!
第196章 唯一懂他的人
众人怯生生地看皇上,雷霆要来了吧?
皇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可南宫聿似有降火的效力,皇上的恼火对着一座冰山就是烧不旺,气道:“朕要听!”
摄政王同皇上冰火相撞,别说吱声调和,大气都不敢喘。
与烈火战斗南宫凝也不敢,猛朝凤云瑶眨眼睛,大事不妙啦!
今日南宫聿生辰,不能因抚琴这等小事不愉快,更不能让来庆生的皇上不痛快。
云瑶眼看着南宫聿转过冷俊的脸,要同皇上说一说,她直觉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至少效果不会好,她立即抢先道:“为陛下抚琴云瑶三生有幸,为摄政王庆生云瑶理当献艺,云瑶谢皇上恩典。”
陛下自称“朕”,把身份都亮出来了,不抚琴就是名副其实的抗旨。
众人的心落回原处,早演不就没这事了,非要把人吓得半死才肯顺应。
皇上深沉“嗯。”一声,脸色缓解一些,“弹不好......罚!”云瑶荣幸地成为皇上的出气筒。
南宫聿冷成一座千年冰山,坐他侧面和后面的人直往后躲。
云瑶生怕南宫聿说点什么惹恼皇上,场面控制不住,立即笑着回复皇上说:“是,皇上不罚,云瑶也要自省。皇上可千万不要轻罚云瑶,不如就罚云瑶诵一万遍:吾皇洪福齐天,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瑶话落,大家就看到皇上舒出一口闷气,脸色恢复如常。
凤云瑶这张嘴,把活人说死,把死人说活都在她只言片语间,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臣都对凤云瑶的嘴皮子俯首称臣。
“这是你自己说的,朕可没说。”皇上睨一眼南宫聿,强调。
“嗯,臣女说的。臣女哪敢诓骗皇上,摄政王可为人证。”云瑶笑看皇上,尊老爱幼是美德!
皇上板着龙颜瞧南宫聿,南宫聿“嗯。”一声,清冷声音承诺:“本王做人证,若是凤云瑶不认,本王诵。”
你俩一家的?!
这是众人听了南宫聿话的第一感觉。
“......”她为啥不认,她是言而有信的人。不对,她根本不会受罚,对她没信心呢?
皇上像个小孩一样,心情转好,笑浮上眼梢,假怒道:“这还差不多。”
众人一阵感慨,在皇上面前,南宫聿可以“呼风唤雨”。
还好凤云瑶是女儿身,否则,凭她嘴上力挽狂澜的功夫,再加之忠勇侯嫡子的身份,燕瀛朝堂就会再出一位宠臣。
云瑶径自走上长廊桥,脚步轻盈裙摆涟漪,背影纤柔楚腰卫鬓,气质美如仙。
她在羽仙亭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经过亭,再到长廊桥转弯,桥下池水澄清,锦鲤结群戏水,云瑶看了看,衣袖抚过桥栏,面对众人坐于琴前。
凝气深思,抚上琴面,玉手轻挑银弦,“铮......”这一声令人顿觉不似凡音。
琴声起,宛然动听,节奏时疾时徐,传入耳畔如天籁......
芊芊玉指在琴弦上快速弹奏两个音符,琴声变尖利、高昂,却不突兀。
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少年,意气轩昂,舞动三尺长剑,动若游龙,静如伏虎,快若疾风,锐如闪电......
他奔赴战场,冷睨狂魔猛兽,长剑挥如虹幕,叱咤风云,天下无敌。
琴音壮怀激烈,犹如无数烈马驰骋,众人耳边似有刀剑声、厮杀声、哭嚎声……情韵令人荡气回肠。
琴声渐缓,琴音如诉,众人陷入少年的心境之中,困局使然心中多少无奈不愿行杀戮,多少生灵倒于眼前,一颗心失去了柔软和温度,唯有将心变成寒石才能保家卫国、保护至亲......
众人身临其境自己就是那少年,感受少年的彷徨、无奈、悲悯,心渐渐成结之时,琴音空灵,众生菩提,大道渡人......
琴弦“铮铮......”奏起凯歌......
清幽谷,碧落泉,青山绿水好河山。震邻国,平疆土,天下太平新纪元。
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众人豁然开朗,心情舒展……
“铮......”一声后琴音落幕,只见平静无波的池水中两条锦鲤陡然跃出水面,凌空后落回池中。
鲤鱼跃龙门!!
怎么做到的?!
众人都傻了,寂静无声。
南宫聿眸中有慰藉有柔光,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面对五十万大军他的难以抉择和杀伐前的心情,她却知道。
凤云瑶是他二十二年人生遇到的唯一知他、懂他的人。
第197章 寿星怎能一言不发
云瑶站起身,看着众人的方向,都不吱声是合伙让她尴尬呢?
不带这么欺负人地。
“陛下。”蔺无尘轻声提醒。
皇上回神,琴声似在耳边反复,令他感同身受,燕浔眼神愧疚地看看南宫聿,深叹口气。
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没有转眸。皇上明白了,定睛看向凤云瑶严肃地说:“凤家女,琴艺斐然。”
云瑶明显松了一口气,故意吓唬她,皇上是个老顽童。
“可称闺秀之首。”皇上又宣布。
“……”说多了!
羽仙亭掌声一声一声响起,鼓掌的人渐渐集结,掌声热烈,回荡摄政王府上空,久久不散。
“大家别这样。”云瑶难以为情地不停摆手,我滴个天,她能跑吗?
皇上见凤云瑶羞涩的模样特别好笑,展颜开怀,“哈哈……”
他隔着池水虚空点点凤云瑶道:“凤家女,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啊。”
“……”皇上幸灾乐祸,她记仇了。
戚语臣目光灼热注视凤云瑶移不开,真想将她捧在手心,放入怀中贴在心口,一辈子朝夕不离。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围着啊瑶了。”南宫凝救场,扒拉开人群把凤云瑶拉过来,“走。”两人经过,身边的人都赞不绝口。
凤云瑶被南宫凝拉着,站定在皇上面前,她大声说:“皇上刚刚夸凤云瑶琴弹得好,君无戏言,不能罚她了。”
“嗯。宏伟壮阔气定山河之势,怜众生,择大义,盛世壮举,好曲好琴艺,好个凤云瑶!”皇上赞不绝口。
早知云瑶琴艺卓越,蔺无尘听完这一曲都未免震撼,更不用说旁人。
大家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声不绝于耳。
“当不得皇上这般夸奖。”她最受不了这样,再赞她真跑了。
“摄政王觉得如何?”凤云瑶这曲是弹给南宫聿的,寿星怎能一言不发?
南宫聿抬眸,眼神淡漠不带丁点情愫看凤云瑶一眼就转看皇上,冷漠疏离,语出差点惊皇上一跟头,“本王觉得琴弹得好,人更好。”
皇上眸一挑,震惊不小,与南宫聿对视半晌没说出话来。
南宫聿说得那个人是凤云瑶?
前两天他令南宫聿参加月中闺秀大赛,顺便择选摄政王妃,那时南宫聿说他已有心悦之人,不必操心。
他以为南宫聿是找借口敷衍,没想到南宫聿说的是真话,他想要凤云瑶!
南宫聿话音不大,不知他练的什么功夫,所有人和耳力极佳的云瑶都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皇上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惊讶不小。
南宫聿到底说了什么惊的皇上忘了语言?
蔺无尘眸光依然温和心生疑窦。他用温润的眸光审视南宫聿,南宫聿表情没有一丝动容,只有疏离清冷,蔺无尘没看出什么。
良久,大家听到皇上的声音,“凤云瑶今日琴弹得甚好,朕搅了你看书,就允准你可随时到皇宫藏书阁借书吧。”
云瑶展颜,这个可以有!
“臣女谢皇上奖励。”云瑶说着就要跪地叩首谢恩。
“行了,今日摄政王生辰,繁文缛节免了。”皇上瞅着凤云瑶站好,又问:“凤云瑶,朕问你,锦鲤跃出水面是怎么回事?”
皇上问完,大家都洗耳恭听,他们也想知道。
“呃……”她能说是巧合吗?
皇上信了才是昏君。可她也不能说,她给鱼下了莹白实粉末啊?
人服用莹白实粉末可提神醒脑,小鱼用了会兴奋敏感,她将银针射入水中,鱼儿碰到针尖刺激神经,处于兴奋状态的鱼儿喜欢跳跃,跃出水面。
她若实情相告,事情可大可小,她袖中装了七八种药,不乏毒药。见皇上带毒药,说出来她是不是讨罪受?
“皇上,臣女不知。”鱼为什么跳她怎么会知道,那是鱼的事儿。
对,鱼知道!
“......”皇上瞅着一脸诚实样儿的凤云瑶,朕信了你的邪。
“凤姑娘琴艺高超,鱼儿亦能感同身受。”蔺无尘儒雅温和为云瑶解围。
蔺无尘话落,众人不禁又回味起凤云瑶荡气回肠的琴音,纷纷赞扬,“真是好琴艺......是啊,是啊......太精彩了......”
皇上想,凤云瑶不知费了多少心神琢磨出此等绝活儿,此时他轻飘飘的令凤云瑶道出玄机,不仅对凤云瑶不公平,也让其他人取巧了。
纵然他再想知道,也不问了。燕瀛民风淳朴,国风端正,不能助长这种不良行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他是皇上,更要率先垂范。
皇上点头,不再追问凤云瑶锦鲤跳跃之事,言教道:“习武先习德,学艺先学礼,无礼无德,行坐不端,难得正道。”
“皇上教导得是,臣等、臣女......谨记于心。”众人见礼说。
第198章 有妖气
这时,一名麟卫站在不远处,南宫聿看到后起身过去,两人说了些什么,南宫聿就转身看皇上。
皇上看出南宫聿有些事情处理要暂时离开一下,了然点点头。
南宫聿不疾不徐走出花园,侍卫跟在身后一步远。
太子目光看向一人,这人也正好朝太子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他心领神会,眼睛瞄着南宫聿走出花园后大声道:“不好,有妖气!”
“......”全员一怔,有人没听清,有人懵了,有人惊悚。
胆子小的闺秀直接抓个人躲背后。
过了一会儿,空气依然清新,阳光灿烂,花园还是花园,花是花,桥是桥,人是人,大家缓过神,哪里有妖,谁造谣?
就见司天监掌令史赫守治躬身踩着碎步到皇上近前,低头垂眸禀奏:“启禀皇上,臣刚刚看到廊桥池面乍现妖气,为防妖邪损伤龙体……”
“你谁呀?在这里妖言惑众,信不信本郡主一鞭子抽死你?”南宫凝打断赫守治的话斥道。
赫守治没想到只说半句郡主就炸毛了,忙往后躲,唯恐南宫凝对他动粗。
皇上听得迷糊,啥玩意儿突然就有妖了?
“掌令史!”严阔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气道:“今日摄政王生辰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
司天监是祭礼司的下属部门,职掌观测天文,推算历法,时节、祭祀验算吉日。
赫守治是太子党严阔怎会不知,他此举定是太子授意。
赫守治利用公职暗地里配合太子做的烂事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是摄政王生辰,赫守治明着说摄政王府有妖气,这不只是党争,这是要害死他乃至严氏全族啊!
就算赫守治有太子做靠山,他也不能糊涂退让到赫守治坑死他吧?
“皇上,臣没有妄言。”赫守治根本不理严阔,只对皇上言。
严阔嗤一鼻,这话司天监任何一个官员说严阔都会信,唯有赫守治说,他是万万不信的。
靠太子关系占着掌令史官位,每个节气,祭典演算都倚仗下属官员做好后呈报,此时大言不惭哪来的脸?
“说来听听。”皇上语气冷漠,他堂堂九五之尊啥妖敢近身?
“臣见到妖气,立即占卜一卦,此妖法力高深幻化成人,若不是王府有摄政王震慑,此妖定会兴风作浪,危害陛下龙体。”赫守治有模有样地说,眼角余光时而瞥向太子。
太子不动声色地微垂眼睑,暗示满意。
“危害龙体”四字令安顺一哆嗦,往皇上身边凑了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妖?”蔺无尘堪堪开口。
“护国说的是,若不是光天化日,此妖也不会乍现就隐匿原形,化身为一名妙龄少女。”赫守治摆着一副恭敬礼貌样儿。
化身为啥?
羽仙亭的姑娘们一听此言,惴惴审视,逐渐分散,互相保持距离。
蔺无尘一笑,他笑中是与生俱来的儒雅。但他的心不似表面看着温润,他注视着赫守治说:“掌令史到底想说什么不必畏畏缩缩的暗指。”
赫守治在蔺无尘温和的眼眸中似看到一把锋利的剑,他仿佛被这把剑戳穿了,在蔺无尘面前无所遁形。
他心虚生怯,正在凝气定神之时听到羽仙亭那边的闺秀们炸开了锅。
“哎,那个谁,你说说到底谁是妖?”徐明珠先吆喝着问。
“是啊,暗指女子,你个大男人还要不要点脸?”萧敏竹愤然。
萧烨祁扶额,妹子别骂人啊,这不是在家里,咋也装一装。
“是呢,你怎么不说是男妖?大白天吓唬咱们这些女子,没带脸来吧。”闺秀从分散到再次集结,话自人群中传出没看见是谁说的。
坐在众官员中的方起长舒口气,不就是他家妹妹嘛,这尖脆的声音他家老鼠听了都闻风丧胆。
“是啊是啊,太过分了。”
“我看他才是妖,长得妖里妖气的。”
羽仙亭里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没有中听的。
赫守治没想到蔺无尘的话对闺秀们影响这么大,全被煽动起来了。
第199章 你要剥我的皮
赫守治立即跪到地上,朝皇上虔诚急切道:“皇上,臣说得都是实情,她是一只鲤鱼妖,刚刚跃出水面后就幻化回人身,是她,就是她。”赫守治突然大喝指认凤云瑶。
远处候着的小竹和衣容一震,宛如五雷轰顶,姑娘变成鲤鱼妖啦?!
元岱双手交叠在胸前,主子心思滑溜还真像小鱼!
此话一出,羽仙亭噤声了,闺秀们都瞪大眼睛震惊,近百道目光注视凤云瑶。
蔺无尘早看穿了赫守治的阴谋,没有一点儿意外,也知他是太子的人,太子记恨子佩是因红蝎毒一事。
云瑶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好整以暇地瞅着赫守治问:“咋看出来地?”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还问他咋看出来地,你咋这么有闲心?”南宫凝一把将凤云瑶拉到身后,从腰间把紫云鞭拽出来拿在手中,居高临下往赫守治肩上、头上戳,恨巴巴地说着:“我戳死你个妖,我看你还敢妖言惑众。”
“......”云瑶站后面瞧着,这样戳是戳不死人滴。但戳一戳脑子能清楚些。
她还煞有其事地低头瞧瞧自己哪里像妖?
云瑶看着看着蓦然发现蔺无尘正用无奈地眼神瞅着她,她灿眸玩味一闪,像妖吗?
蔺无尘低头按按眉心,想说是妖他也喜欢。
羽仙亭的闺秀都看傻眼了,郡主好威武!
花园众人都瞧着,没人置喙郡主殴打朝廷命官,更像是大街上一群看热闹的。
赫守治跪着不能后退,南宫凝三两下就把他戳得倒地上,赫守治就近似哀嚎地捂住头,“皇上救微臣,郡主要杀臣......”
“行了,不要再闹腾。”皇上蹙眉,心烦了。
南宫凝停下来,还觉不解气,单手掐腰用鞭子指着赫守治恐吓,“再敢污蔑啊瑶,本郡主就把你画成个妖,挂城楼上三天三夜。”
赫守治捂着头,眼睛从手肘间的缝隙惧怕地瞅着南宫凝。
“咳。”皇上用眼神警告南宫凝,不准她再吵嚷,然后垂眸对地上的赫守治说:“你也起来吧。”
燕浔不信妖魔之论,赫守治此时之言必须辟谣,不然,日后燕瀛人人宣扬妖鬼之说,岂不乱套?
但花园里人数众多,或有人相信赫守治的妖神论,辟谣也得有合理的说词。
赫守治吭哧着爬起来,带着哭腔对皇上说:“皇上,凤云瑶确实是锦鲤妖变化的,臣没有胡言啊!”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身边一道暗影,赫守治身子下意识往下缩,转头就看到南宫凝举着鞭子朝他而来,他忙用手臂去抵挡。
“好了,你消停点。”皇上喝南宫凝一声,南宫凝慢慢放下手臂,眼睛盯着赫守治。目光若能杀人,赫守治已经断气了。
皇上命令停手,谁都不敢再动手。但南宫家的人例外。
这位郡主出了名的横,皇上又最是包容南宫家,今日若郡主误将他打死,皇上也不会损郡主一根汗毛。
有这样的认知,赫守治听着皇上的喝令仍觉得不安全,又往侧面躲两步说:“皇上,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说完,不放心地用眼角余光瞥南宫凝有没有威胁他性命的举动。
“何以见得?”站在南宫凝身后的云瑶探头问。
凤姑娘求知欲太强了!
“你咋那么愿意跟他废话呢?”南宫凝烦躁地对凤云瑶发问,当然,烦的不是凤云瑶。
“我求知欲强嘛。”云瑶答。
凤姑娘好了解自己哦!
“求知你咋是妖?”南宫凝挑眉问。
“是啊。我咋是妖?”云瑶歪着脑袋反问。
“妖知道。”南宫凝没好眼色地睨赫守治。
妖说她是妖呗。
两位姑娘正说得欢,皇上沉沉地声音响起,“掌令史,说说吧。”一国之君的威慑,赫守治仿佛看到皇上说,讲不出道理朕决不轻饶。
赫守治噎咽下,强压着君威带来的惶恐说:“启禀皇上,锦鲤妖的法力全在她的彩鳞上,只要剥去她的彩鳞,就会失去法力,现出原形。”
“你要剥我的皮?”云瑶清灵的声音问,话一出口不知揪起几人心头肉。
好狠!
第200章 妖还是妖法
衣容听得一哆嗦,元岱拍拍她单薄地肩膀,安抚说:“没事,等王爷回来,被剥皮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赫守治直觉有几道眸光刺中他,他不敢往别处看,脸色煞白地转头瞅着凤云瑶,咬牙道:“你这妖孽,不想受剥皮之苦就速速现出原形。”
南宫凝攥着紫云鞭咯咯作响,戚语熹拽着她的手臂担心她再冲动。
当今皇上不主张鬼神论,除了每年的祭祀,燕瀛从未如邻国一样兴神庙、祭河妖。皇上是不会认可赫守治的说词,把凤云瑶抓起来剥皮的。
云瑶失笑,走上前来,正视赫守治说:“这就是我的原形,锦鲤才是我变化的。”
皇上嘴角一抽,被说成是妖还有心思玩闹,凤云瑶到底长心了没有?
蔺无尘忍不住笑容变大,扶额稍遮着笑脸。
羽仙亭里的、皇上身后的好多人都没忍住,有的不掩饰咧嘴笑,有的忍俊不禁,有的捂着嘴腼笑。
“皇上,皇上,你听到了,她承认自己用了妖法变成锦鲤。”赫守治忙对皇上证言,好像皇上是聋子听不到似的。
皇上想,司天监的掌令史真得换换了,之前就有不少折子参他不称职、水平拙劣,现在看来脑子确实不够用。
“这位掌令史大人,那你说说,凤云瑶到底是妖啊,还是人啊?”戚语熹面带嘲讽问。
一会说是妖,一会又说是妖法,朝廷怎么会用这样的官员,像个江湖骗子。
察觉自己被凤云瑶陷阱了,赫守治琢磨着怎么把话圆回来。
太子暗骂赫守治蠢才,斜眸朝简舒瓷瞥一眼。
简舒瓷因刚刚皇上说凤云瑶琴艺是闺秀之首,整个人被阴郁笼罩,耿耿于怀。
她目光仇视,蓦然与太子慰藉的眸光撞上,心中的委屈、愤恨汹涌澎湃,扬声道:“就算凤云瑶不是妖,她定是用了妖术才能驱使锦鲤。”
羽仙亭的姑娘们齐齐转眸看向简舒瓷,花园中的众人也随着声音寻人......
不用看简鸿就听出是自家女儿,惊得原地打个激灵。这是什么时候,没看到皇上在爆发的边缘,一直压着怒火,怎么还能往火里送柴呢?
“简姑娘,来......”云瑶笑不达眼底朝羽仙亭那边招手,大家听着她问:“我把你变成一只猪丢圈里喂,整日吃喝不愁可好?”
云瑶极少用激烈的语言攻击人,这些人想剥她的皮,想让她死,她不知道她们何时结的深仇大恨。但她从不怕较量和挑衅。
“你......”简舒瓷蹭一下从亭凳上站起来,怒目朝着凤云瑶。
“要我说变成猪不好,变成一只癞蛤蟆还能干净些。”南宫凝抬眼望天故作思考说。
“凤云瑶,你个妖女,锦鲤不可能跃出水面,你就是用了妖术。”简舒瓷愤怒地指着凤云瑶怒极。但她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知道皇上偏向南宫家的人,此时不与南宫凝针锋,只冲凤云瑶。
赫守治听着自己有了支持者,连忙趁热打铁顺着简舒瓷的话锋说:“皇上,凤云瑶使用妖术蛊惑君王和众人,请皇上先将她收押,再细细审问,定能查出真相。”
凤云瑶入狱他可以给太子交差了,之后是剥皮还是抽筋全凭太子心意。
“整个瀛州大陆没有一本典籍记载过妖术之说,民间流传的杂记有写“妖术”一词,妖术本是撰书人想象出来的,世间并无妖术,这位掌令史之言纯属无稽之论。”人群中突然传来清亮的声音。
众人点头,第一才子博览群书,他说没有,定是没有。
戚语臣站出来辟谣,大家开始认真思考,确实没有见过有人施展妖术。
世间本无妖,庸人自扰之。
云瑶瞧向戚语臣淡淡一笑,戚语臣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表面看来戚语臣因“妖术”一词证言,但皇上知晓戚语臣不是喜好抱不平,在人前展现博学,恃才放旷之人。皇上立时就想到戚语臣请旨要娶的姑娘是凤云瑶。
蔺无尘垂眸,戚丞相极重家世门第,让他同意娶无权无势的忠勇侯嫡女有千难万难,戚语臣就剑走偏锋请皇上主持。可见他对子佩用情至深。
蔺无尘温润的眼眸闪过坚韧,微冷,也在心里轻嘲,怎么可能如愿。
第201章 无法证实
“皇上,臣没有诳话,凤云瑶没用妖术锦鲤怎会恰到好处跃出水面?”赫守治悉力使自己镇定,额头滑下的汗珠泄露了他惶惶内心。
戚语臣影响力不小,羽仙亭好多闺秀目光万丈,文坛第一才子好风采。
他用青睐的眼神看着凤云瑶,不少闺秀心里酸溜溜的,也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简舒瓷底气不足,她没有驳胜戚语臣的信心,满脸写着不甘。
“原来掌令史是臆断,那口中所说的看到妖气又是什么?欺骗、恐吓还是逗着玩?”文庭轩嗤笑后言词讽刺问。
众人同皇上一起随声看到文庭轩,文荣嫡子!
旁人且不说,文荣都意外了,在文荣的印象里,文庭轩从没这样怼过谁,从没为谁出过头,还是为姑娘。
凤云瑶的帮手还真多!
瀛州第一才子和燕瀛文坛仅落后戚语臣的才子文庭轩都为凤云瑶出头,她上辈子是拯救了全人类吗?
皇上气得不行,没有根据就敢在他面前扬言,有恃无恐背后必有人授意。这样想着,皇上侧颜眸光睨一眼身后的太子,敢与南宫家作对的除了皇后和太子没别人。
太子被皇上睨得心咯噔一下,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那你们说锦鲤为什么跃出水面?”赫守治咬着此事不放,反正就这事儿诡异。
戚语臣和文庭轩对视一眼,都没言语。
皇上脸色不太好,他想一掌拍死赫守治这个蛊惑人心、欺君罔上的东西。但他咬牙忍住了,南宫聿生辰他不能杀人。
皇后同太子因南宫聿不靠拢他们总找事,为了皇室的颜面他大多忽视,南宫聿不想他为难也不予理会。可今日是南宫聿生辰,一人每年只过一次生辰。
以前南宫聿在外征战几年不归,过不上生辰,今年总算生辰时身在京翎可以好好庆祝,太子却要搅局。
太子这般不分场合任性妄为,太让他失望了。
云瑶心中冷笑,真是变着法儿置她于死地呢!
赫守治松口气,乘胜追击道:“锦鲤跃起恰到好处,决不是巧合。”
众人互相看看,朝臣、勋贵议论起来。
“那锦鲤是怎么跃出水面的?”
“我觉得更像巧合,刚刚凤姑娘不是也说了,她也不知道。”
“真这么巧?”
“鱼儿在怀孕之时经脉会比平常兴奋易跳跃,凤姑娘琴音激昂震动池水涟漪,刺激到鱼儿不是没有可能。”说话的是太医院院首张庭忠。
云瑶抬眸,很意外张院首会帮她说话,而张院首只看着皇上,一脸公正。
只有不相熟的人站出来,才不会被说是包庇,云瑶了然。
“张院首如何证明跃出水面的两条锦鲤怀孕了?”赫守治得意地质问。
“无法证实。”张院首朝皇上覆手俯身,如实回答。
听到张院首的证言烂尾,赫守治刚有得意之色,蔺无尘淡而儒雅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掌令史说看到妖气无法证实一样?”
“……”赫守治语塞。
蔺无尘是他的克星,他好像能看穿一切,儒雅温润的笑颜里似有刀。
蔺无尘也出言助力凤云瑶,皇上特别意外。但皇上细品品又觉得蔺无尘不是刻意帮凤云瑶,他更像是公正的推理。
“是哦,他怎么证明看到妖气,他说有咱们就信?”林涵顿悟问。
“他为什么能看到妖气?”有个姑娘问。
“他不会真是妖吧?”文庭妙肩头哆嗦下,眼里有胆怯。
“可他为何要针对凤云瑶?”
“他有病!”南宫凝气还没消。
“皇上,臣身为司天监掌令史,小小妖气还难不倒臣,奈何妖气一闪而过,臣确实无法证实。”
赫守治说完,严阔想仰天长笑,太不要脸了。
第202章 斗法
“但邪门歪道若是不查,恐日后蛊惑民心,朝纲不稳,请皇上将此女关押,详细审问。”赫守治再强调关押凤云瑶。
皇上想把赫守治赶走,他闹南宫聿生辰这事过了今日再算。
他说过今日不杀人、不发火,算是他给南宫聿的生辰礼物,为他添福泽。可再这样闹下去,他不杀人,此时的氛围也不会好,南宫聿的生辰就全被搅和了。
云瑶抬眸瞧一眼沉默不悦的皇上,眼中有隐忍,她看明白皇上的心思,知道只要保持缄默,皇上马上就会下令驱赶这位掌令史大人。但是,不行,她不可以放过要弄死她的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家已然向她拔刀相向,她躲得了一次两次,能躲一辈子吗?
不反击,是要日防夜防还是任人宰割?
那不是云瑶。
“司天监掌令史说云瑶是邪门歪道,那掌令史的正门可敢与邪门斗斗法?”云瑶轻盈走过来,抢在皇上下令前说。
众人震惊,这一刻脑子不会动了。
数艺是六艺中最难修习的一艺,也是专修学科,需科考通过才能入学,科考也不是形式,非常严格。
数艺大多凭天赋,修习的人非常少,女子更如凤毛麟角。凤云瑶毫无怯意地要与司天监掌令史较量,她到底是不知者无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没人注意到南宫聿已然站立在花园入口处,惊风在他身边禀报着刚刚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远在边境的将士送贺帖,南宫聿一一看过并与送帖的将士浅聊少许,他回来时心情挺好的,此时听着惊风的汇报,俊逸的脸庞越来越冷。
凤云瑶敢与司天监掌令史斗法,南宫凝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蹦,啊瑶到底知不知道司天监掌令史是干嘛的?
司天监以掌令史为首,掌管整个燕瀛的气运,观测占卜他们是最专业、权威的。
戚语臣心知凤云瑶不是夸夸其词、心中无数之人。但与掌令史斗法胜算不大,他已经开始琢磨保护凤云瑶的对策。
“皇上您都听到了,凤云瑶承认了,她要与微臣斗法,她承认了。”赫守治兴奋道。
大家都懵了,这个赫守治是不是真有病?
蔺无尘唇角微微上扬,子佩又挖坑。赫守治还真是给面子,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掌令史在说什么?”云瑶故作不解问。
“你是妖,要与我斗法,你是妖,你再伪装也无用,你露馅儿了。”赫守治指着凤云瑶,难掩脸上的愉悦。
“斗法怎么了,云瑶哪里说错了?”云瑶眸光闪过一抹狡黠,讽刺地问:“掌令史难道不知数礼是六艺之一吗?”
“啊?”赫守治目光一滞,脸上的愉悦渐褪。
堂堂司天监掌令史,竟然连民间俗语都不知,皇上顿觉颜面尽失。
太子手握成拳,暗骂赫守治几百遍蠢,指望赫守治这个蠢货弄死凤云瑶是不可能了。
文庭轩眼神变崇拜,大家说了这么多,凤云瑶三言两语就把赫守治绕沟里去了,真不是凡间的嘴。
云瑶不给赫守治回神的时间,激将问:“云瑶听说掌令史是咱们燕瀛观天文、算星运最强的人,与云瑶斗法掌令史不会不敢吧?”
南宫凝想,原来凤云瑶知道司天监掌令史是干嘛的,那她就是真的要斗法呗。
听着凤云瑶的挑衅之词赫守治眼神不屑,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邪不胜正。”他边说边打量凤云瑶,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有多大本事,自不量力。
云瑶不在意赫守治怎么说,答应就好。
第203章 给不了给不了
“掌令史,那我们就打赌吧,一局定乾坤。”云瑶认真地瞅着赫守治,眼中略有笑意。
闺秀们皆是佩服凤云瑶的胆识。
“你说,怎么赌?”赫守治傲慢仰颚问。
云瑶歪着脑袋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咱们就说说明日刮什么风,是下雨还是下雪?”
众人都往天上翻白眼,刚入九月下什么雪,凤姑娘闹着玩呢吧?
难道她有冤情?
“好,老夫让着你是小辈,你先说吧。”赫守治转下眼珠,故作大气说。
严阔不屑一“哼”,赫守治就这点儿能耐,凤云瑶最好让他现出原形,皇上也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云瑶淡然摆手。
“怎么后悔了,现在束手就擒可以让你少吃些苦头。”说完赫守治朝太子瞧一眼。
太子气到肺裂,唯恐皇上不知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我将各自的看法写于纸上,一同展现给众人。”云瑶懒得同赫守治辩论妖不妖的,只说赌局。
赫守治眉一挑,没想到小丫头心眼挺多。不过,自他掌管司天监以来,为防皇上随时询问,他都是命灵台提前算出十日的天象背下来。
如果凤云瑶不说写于纸上,这场赌局就类似儿戏,无论输赢她都逃不掉,他仍会继续理论,一定把她的罪名坐实。但若是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就正式了。
赫守治想,正式没什么不好,等他赢了赌局,坐实凤云瑶邪门歪道、妖惑人心的罪名更容易,可将她顺理成章送到牢里去。皇上震怒,当场剥下凤云瑶的皮也说不定。
“请皇上选一人主持,以示公正。”
皇上没言语,一脸严肃看凤云瑶。
云瑶朝着皇上痞气一笑问:“皇上不会是担心掌令史大人输给云瑶吧?”
“哼,你少在这激将朕,朕不吃你这套。”皇上严厉地训凤云瑶一句,垂眸想着,既然是凤云瑶自己要求的,那就比吧。
“丞相。”皇上唤一声。
“老臣在。”戚彦商站起来,快步走到皇上近前。
“丞相主持吧,朕相信你的公证。”
“是,臣领命。”
戚彦商立即招呼旁边候着的王府家丁,吩咐去拿纸笔来。
家丁都站边上听半晌了,得令跑走取纸笔,不一会儿,不仅取来纸笔还搬了一张桌子。
戚彦商点头满意,家丁退回原处。
“二位请吧。”戚彦商摊开一只手朝向桌子上的纸笔对凤云瑶和赫守治说。
“等等。”赫守治刚抬脚要朝桌子走过去,就听到凤云瑶阻止的声音。
赫守治心想,这丫头咋这么多事,不敢比就趁早认输。
“怎么?”戚彦商正色问。
“赌注还没说呢?”云瑶微笑着看戚丞相。
南宫凝用一根手指戳戳凤云瑶的纤背,在后面低声说:“你想要啥咱家都有,咱家没有咱哥有,你不要这么拼。”
“我家也有,我哥也有。”戚语熹忙点头,紧随南宫凝说。
众人都听懵了,谁家?谁哥?
惊风不知道身边的南宫聿是啥感想,反正他听着戚家姑娘的话涵义颇深,这位瀛州第一才子应是惦记凤姑娘很久了。
戚彦商听着戚语熹的话眉头拧成个川字。今早戚语臣进宫请旨的事情他知道了,自从这位忠勇侯嫡女入京翎,戚语臣与她走得很近。
戚语臣的将来关系着戚家全族的兴衰,他不会同意戚语臣娶没落家族的女子。
云瑶无语望天,在她俩心里她是有多贪心,她无奈转身面对两人说:“给不了给不了,我只想要掌令史的。”
“......”南宫凝和戚语熹脑子转不动了,赫守治已过不惑凤云瑶是想榨干他吗?
凤姑娘目标好明确哦!
戚语臣将凤云瑶的话琢磨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掂量,怎么也没明白,他还不如赫守治?
他真不想这样比,他喜欢的姑娘太打击他了。
南宫聿凤眸微眯,小狐狸!
第204章 赌
“你们两人想赌什么?”戚彦商问。
“刚刚掌令史大人要剥云瑶的皮,要将云瑶关进大牢,我觉得可以赌赌这个,掌令史应当很愿意吧?”云瑶笑问。
皇上先被震撼到了,越琢磨越糊涂,凤云瑶啥意思,自己往火坑里跳?
“哼,那还麻烦什么,你直接束手就擒好了。”赫守治嘲讽,到底是年纪小不足为惧。
“那掌令史……决定?”云瑶故意拉长语调问。
赫守治皱眉瞧瞧四周,大家的眼神都不带善意。赫守治在心里冷哼,他才不上当,让他决定落人口实。
“是剥皮还是入牢本官都没意见,你自己定吧。”赫守治漫不经心,又好似对凤云瑶宽容大量。
云瑶看了眼戚彦商。
戚彦商了然宣布:“赌注由凤家女定。”
戚语臣和文庭轩互看一眼,都松一口气,南宫凝和戚语熹也放心了。
此时,花园里所有人都觉得赫守治上当了,凤云瑶说剥皮还是入大牢只是诓骗赫守治,真的赌注不可能是两个中任何一个。
赫守治得意地扬着头,心中嗤笑凤云瑶傻,等凤云瑶宣布赌注,马上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众人包括皇上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赫守治。
赫守治琢磨自己要不要加注彰显他的胸襟,反正他也不会输。就降半级官职吧,过段时间再请太子帮他升回来。不然,罚二十两银子也行,马上就是祭月,这点儿银子很快赚回来。
赫守治想着加赌注,云瑶眸光闪过一缕寒光,皇上看到了,然后所有人听到她说:“好,那就赌命!”
“!”皇上的头嗡一声,震惊太大了。
赌命!
亏她想得出来。
还有什么是凤云瑶不敢的?
众人有一刻大脑是空白的。
凤姑娘要的是命啊,难怪说摄政王和戚语臣的要不了。
确实要不了!
蔺无尘唇角微微上翘,早知道子佩不会吃亏。
云瑶的赌注像一座大山砸在赫守治头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缓过来,恼羞成怒道:“凤云瑶,你个妖女!低贱的妖命怎能与人同论?我是不会和你赌的。”赫守治辱骂着,坚定毁约,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云瑶想到他会抵赖,不过,赌约已成,皇上为证,他此时说不赌等同认输。输了赌局污蔑她是不成了,只可惜赌注未定,这次不得不放过他。
“赌注甚好,本王来杀。”南宫聿冷寒的声音赫然响起。
众人肃然,听到声音心里已猜测到是谁还是不禁转眸,果然,威凛如王者一般的摄政王映入眼帘。
没人觉得摄政王会杀凤云瑶。胜负未果,很多人已经看到了赫守治的死状。
摄政王一个杀字入耳,本还想再骂几句的赫守治话音戛然而止,再对上南宫聿冷戾的眸光,赫守治原地打个激灵,“噗通”坐到地上,眼神惊恐。
南宫聿笔挺走近,步伐堪堪,经过众人时,锐利的眸睨一眼太子。
太子心虚低头不敢与南宫聿对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怕南宫聿怕到像老鼠见了猫。
燕景宥视线随着南宫聿冰冷的眸光缓缓落向太子惨白的脸,见他只差没把“畏惧”写上去,暗嘲,心已经输了只留躯壳能支撑几时?
南宫聿冷着脸坐下,身上渐起杀气,他看着地上瞳孔放大的赫守治说:“赌。”
赫守治气都不敢出,惊惧噎咽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嘴上机械地复述:“赌……赌。”
赫守治说完就看到南宫聿骨感的下颚往桌案扬一下说:“写。”
赫守治坐在地上往后挪两下,没起来。
云瑶也觉得此时的南宫聿可怕,他身上的戾气能辟邪镇妖。
为自保,天机阁训练着一些快刀手,江湖上凶狠的也见过。但都不似南宫聿骨头缝里透着杀气,不必出剑,这股阴森肃杀就能把人吓去半条命。
没人敢出声,连皇上都是安静的。
皇上知道南宫聿怒火中烧。此时,想做什么他拦不住,他也不想拦。
今日生辰虽不易杀生见血光,但只要南宫聿觉得心里痛快,他没意见,甚至可以帮他杀几个,弥补今日的缺憾。
赫守治双脚艰难地在地上倒腾三四回才爬起来,扑到桌案前,颤抖着手拿起笔,回忆着灵台几日前的观测结论落笔,因为手抖得厉害,字的笔画时有蜿蜒。
云瑶故意侧身将脸别开,不去看掌令史写的什么。等掌令史写完,云瑶眼角余光看着他将字条递给戚丞相才转回身。
她走到桌案前,抬头往天上看看,提笔沾墨,在宣纸上落下两行端秀小楷......
第205章 头仁疼
字条交给戚丞相,戚丞相瞧南宫聿,南宫聿看皇上。
戚彦商立即会意,转眸见皇上点头了,他打开第一张字条读道:“司天监掌令史赫守治测,明日巳时末降雨,刮东风。”
他再打开第二张字条宣读:“忠勇侯嫡女凤云瑶测,明日东南风,入午时降雨半时一刻,亥时三刻小雨,辰时停。”
听着很明显,赫守治的验算粗略,很像是早前推演的概况。但无论怎样输赢明日才能见分晓。
云瑶欲退回原位,就听到南宫聿清冷的声音说:“过来。”
话落……
蔺无尘蹙眉。
戚语臣蹙眉。
文庭轩蹙眉。
燕景宥……蹙眉。
不是她,不是她,云瑶真想会妖术把自己变走,可惜心里默念一百遍“不是她”咒,还在原地。
云瑶的眸光蓦然与南宫聿深邃目光撞上。然后,南宫聿看到凤云瑶往后退去两步,低下头,羽睫颤颤挡住了她眼中的光芒。
他吓到她了?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令她胆怯。
他不想她害怕,可这一身戾气已然铸成,南宫聿起身朝凤云瑶堪堪走过去。
云瑶羽睫颤得更厉害,直觉告诉她,南宫聿又要做惊死人的事。
云瑶不似赫守治那般恐惧南宫聿,她就是觉得惹不起,躲得起,他要干啥她管不着,别带上她行吗?
所有人提着整颗心。
云瑶娇纤的身躯被高大笔挺的身影覆盖,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南宫聿清冷的俊脸问:“肿么了?”
南宫聿凝视着凤云瑶,眸光望进她眼眸,瞳仁中全是他,他希望这一刻变为永恒,她是他的专属。
云瑶没有听到南宫聿的回答,歪下头,眸光深深满是疑问。
“凤云瑶是本王的人。” 南宫聿看着她、背对着众人突然说。
这句话可惊天地震鬼神!
云瑶人生第一次遇事没了反应,等回过神时南宫聿已然转身面对众人,听到他冷沉地说:“针对凤云瑶就是对本王不敬,活够的可以试试。”
话落南宫聿冷眸睨一眼太子,太子身体紧绷着不让自己颤抖。
摄政王说到杀人总是淡然自若,人生苦短都嫌不够活呢,谁会去戳摄政王的眉头?
“摄政王这般照应凤姑娘,日后凤姑娘嫁人,夫家定会对摄政王感恩。”南宫聿一句“凤云瑶是他的人”触及到蔺无尘的底线,他表面维持着温和儒雅,心尖似被人夺了去。
“本王不允许,她嫁不了。”南宫聿锐利的眸光看向蔺无尘,言外之意嫌命长放马过来。
皇上不知蔺无尘的心意,觉得南宫聿在暗指。南宫聿掌管皇室情报网,戚语臣来宫里请旨的事他一定知道了。
被南宫聿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的云瑶深深蹙眉,头仁疼。
她是没想嫁人,更不会久留京翎,不甚在意名声。她也知南宫聿心愿是庇护她,驱赶那些挑衅和想害她性命的人,可也不用让大家以为她是他的专属啊!
这得招多少妒忌,拉多少仇恨?
蔺无尘笑容未变,内心已如烧开的热油滚烫翻涌。他与子佩相熟不可公开,他不应再开口反驳南宫聿,皇上会生疑。
蔺无尘正思量着,人群中传来戚语臣清亮的声音:“摄政王未免太霸道了些。”
皇上闭了闭眼睛,戚语臣请旨要娶的姑娘是凤云瑶没有悬疑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此时,燕浔对答应戚语臣无条件请一旨的承诺肠子都悔青了。
本就对凤云瑶家世不满意的戚彦商看着戚语臣与摄政王抢女人,气得五脏生疼,吓得六腑打颤。
凤云瑶红颜祸水!
“本王霸道你今日才知道?”南宫聿冰冷反问。
众人都听傻了,这是瀛州大陆战神和才子争抢凤云瑶吗?
刚刚好像、似乎第一谋士也参与了!
第206章 天生一对
羽仙亭的闺秀们羡慕嫉妒恨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戚语臣凑热闹不嫌事大,云瑶想跑。还好南宫聿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否则,她不知会被多少眼刀子剐。
“自古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摄政王并不是凤姑娘的什么人,凤姑娘婚嫁摄政王无权干预。”戚语臣理论。
“语臣此话差异……”文庭轩站起来突然反对,戚语臣一丝讶异转眸看他,他朝戚语臣友善笑道:“摄政王可以兄长的身份主持。”
“……”你俩整挺好!
云瑶简直无语,她何德何能劳烦摄政王?
“若是以兄长之名,那是凤姑娘之幸。”戚语臣欣慰的看着文庭轩,此生得一友夫复何求?
“咱们王爷威震天下,凤姑娘六礼皆通,天生一对,说什么兄长,不成的事。”徐开站起来疏阔道。
“就是嘛。凤姑娘择婿当然是找咱们王爷这样的,文韬武略。”林锐扬声。
戚语臣听着不好受。他是绝脉不能习武,武略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南宫聿听到身后凤云瑶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看也能感觉到此刻她压力不小。
南宫聿朝几名少将扎堆落坐处冷扫一眼,几人立即噤声,不起哄了。
燕景宥站起来,面带笑容,语气恭敬和顺道:“父皇,儿臣看摄政王对凤姑娘很看中,不如赐婚圆摄政王心愿。”
戚语臣就要冲上前阻止,被文庭轩生拉硬拽住。他心里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冲动。但他害怕,怕皇上真的赐婚。
若是凤云瑶成了别人的妻子,他的深情要如何安放?
戚语臣不敢再往下想,想到此处他已觉心痛,寂寥感难以承受。
蔺无尘时刻挂在脸上儒雅的笑不见了。
云瑶想拿刀,你们圆心愿干嘛嫁我呀?
燕景宥你想和摄政王攀关系,凭什么奉献我?以为自己是谁?
但是,心里有多少委屈不平,现在也不是爆发的时候,她最好躲远点,当没听到。
“我跳下去得了,变成一条鱼也不错。”云瑶瞄向无波的池水小声嘟囔。
只有南宫聿听到了,他耳力极佳,又距离最近。
“本王的事,自己知道怎么做,无需操心。”他从没想用权势逼迫她,他的霸权不会用在家人身上。
“……”燕景宥一怔,本想借此讨好摄政王,却意外南宫聿反转。摄政王的心思实在难猜,他到底想不想要凤云瑶?
不过,摄政王说不必赐婚,他心里舒顺不少。
太子嘲讽地眼神瞥燕景宥,马屁没拍正,拍马蹄子上了吧!
一个男人在众人面前扬言这个姑娘是他的人,不是要她的意思?
戚语臣特别意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误解摄政王了,他只是单纯的想为凤云瑶解围。
擅于揣测人心的蔺无尘也有些糊涂。
皇上不乐意了,横睨南宫聿一眼,闺秀大赛之前赐婚不是正好,非要让他为难是吧?
南宫聿没看皇上,对戚彦商说:“字条封存,劳烦丞相监看结果。”
“是,摄政王放心,老臣幸不辱命。”戚彦商严正地说。
南宫聿颔首,俊颜朝着大家道:“今日本王生辰,众人来贺深感欣慰,本王亦会备上回礼不日送到各家府上。”
南宫聿话落转眸看皇上。皇上瞥他一眼,起身手搭在安顺腕上说:“朕乏了,回吧。”
“恭送皇上。”众人覆手揖礼。
皇上往外走,太子低头紧随其后,燕景宥也起身。
蔺无尘没有踌躇,此时此地不能与子佩单独说话,不如表现洒脱。
皇上皇子都走了,众朝臣、世家勋贵纷纷向南宫聿道别。
闺秀们跟着自家家主离开。
戚语臣踌躇原地,与来往的人比之鲜明,戚彦商大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厉喝,“还不走。”
若是请旨前被戚彦商知道他对凤云瑶的心思,他会忐忑。但此时听着戚彦商严厉带着怒意的话,戚语臣心里没有多少起伏,戚彦商忠君,戚语臣笃定他不会抗旨。
第207章 本王生辰你送什么
皇上一走,南宫凝趁南宫聿招呼众人之际把凤云瑶拉到一边。
面对南宫凝满是问号的脸云瑶无心搭理她,只觉好累,似经历一场战争。她径自走进柳林,南宫凝见凤云瑶心情实在低落没跟去吵她。
衣容追上来,元岱走在两位姑娘后面。
“姑娘有没有觉得戚公子很奇怪?”衣容狐疑地问。
元岱望望天,当主子同你一样不开窍吗?
云瑶没吱声。
“摄政王保护姑娘他怎么还站反面去了?”衣容又问。
支持王爷就等于将主子拱手相让,戚语臣不站反面站哪?
“二皇子也不是好人,他就是来搅局的。”衣容皱着眉头数落。
“文公子也是戚公子一边的。”元岱看着衣容摇头,替文庭轩喊冤。
“还是摄政王好。”衣容双眼一熠,一脸钦佩地说:“把那个官儿吓得娘都不认得了,哈哈……摄政王威武、霸气!”
夸完,她学着南宫聿的样子说,“活够的来试试,呵呵,姑娘你说摄政王是不是威风凛凛?”
云瑶没回答,径自走进碧落阁,衣容要跟进去,被元岱像提土篮子一样拎出来。
衣容正要发作,元岱将食指竖在唇间,让她噤声,回身将碧落阁的门轻轻关上,推着衣容走远些……
“你是说,戚公子心悦姑娘,姑娘今日才知道戚公子心悦姑娘,姑娘是因为知道了戚公子心悦姑娘,姑娘才闷闷不乐的。”衣容坐在苑外石墩上总结云岱的话。
元岱听得翻白眼,被衣容的“姑娘论”绕晕。
“可姑娘为什么不开心?姑娘不喜欢戚公子。”衣容自问自答。
“没有不喜欢吧。”元岱说。若不喜欢怎会成为朋友,相谈甚欢。
“那你说姑娘为啥不开心?”衣容仰头问坐在墙头的元岱。
元岱摇头。
衣容无语。
云瑶回到碧落阁就睡下了,昨晚宿醉,今日闹腾近两个时辰,她感觉身疲神乏。
她睡下半个时辰才有醒意,动了动身子猛然睁眼,飞快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警觉看向椅子处。
南宫聿双腿交叠,翘腿闲逸地坐在椅子上看她,声音蛊惑,“醒了。”
云瑶忙穿上鞋,左手覆右手置于身侧要见礼,“行了,过来。”南宫聿边倒茶边说,将斟满的一杯茶推到对面空位桌边。
云瑶没动,她现在对南宫聿口中“过来”这个词条件反射。他一说,她就觉得没好事儿。
“本王有话对你说。”南宫聿强调。
有话就说呗,干嘛非让她过去?
云瑶踌躇,挪着步子走近,端起茶干了,正襟坐下等摄政王发话。
“赫守治是太子的人。”南宫聿瞥一眼她披散在腰肩的乌黑长发,语气维持淡淡。
因为解毒的事儿呗,云瑶点下头。
“南宫家不涉党争。”南宫聿抿口茶说。
云瑶垂眸想想颔首,与南宫家走得近的人,太子和皇后都看不顺眼,现在这些人中也包括她了。
云瑶侧身,面朝南宫聿,伸长手臂将茶盏拿过来自己倒满。
“赫守治本王会处理。”看着凤云瑶,南宫聿心情舒展。
南宫聿的意思云瑶明白,觉得她是被南宫家连累的,他有责任处理好。
“不用。”云瑶摆摆手,“明日赌局见分晓后,我能处理。我交朋友全凭意愿,有真心才好。”其实,今日摄政王也不用站出来,她自己可以解决的。
南宫聿觉得与凤云瑶谈话真是省劲儿,只要几个字,她就全明白还理解得透彻。
凤云瑶说她会自己处理赫守治,南宫聿不置可否,默然少许说:“戚语臣向皇上请了旨意。”
云瑶放下茶杯看南宫聿,秀发从一侧肩头披散在身前,清雅清纯。
南宫聿缓缓垂眸看着茶水,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赐婚圣旨。”
云瑶舒了口气点着头说:“好!”她就说戚语臣今日表现像是喜欢她太突然了,原来都是误会,害她刚刚白郁闷,还以为朋友做不成了。
云瑶展颜,南宫聿眉极轻微地蹙下,突兀地问:“凤云瑶,本王生辰你送什么?”
“……”哪有明着要礼物的,还是向个姑娘家?
南宫聿眸光精锐,云瑶与他对视就直觉被看穿了。须臾,云瑶听到南宫聿坚定说:“不准备生辰礼,礼数有失。”
“云瑶今日不是弹琴给摄政王了?”云瑶据理力争,她才不是没礼数,她只是宁缺毋滥。
“你不准备,那就本王说了算。”南宫聿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姑娘……”衣容进屋看见摄政王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摄政王是怎么进屋的?
肯定不是走门。
“姑娘,姑娘摄政王没欺负你吧?”
“欺负了,他实在太烦人了!”云瑶气得跺脚,每次都这样,强权压迫她。
“啊……?”衣容眼睛瞪得老大。
第208章 比寿星来得还晚
碧落阁,小灶房
云瑶带上絭揉面,衣容双手掬着脸,坐在小凳上,担忧地说:“姑娘,你做这个会不会坑到自己?”
五年前,羽公子过生辰姑娘做了一个名为“生日蛋糕”的点心,从此后,每位堂主生辰只要姑娘在必做蛋糕。
洛公子是最夸张的一位,每次生辰姑娘在哪他一定追来,赖着姑娘给他做蛋糕。
衣容实在矛盾,希望摄政王喜欢姑娘送的礼物,也担忧摄政王如堂主们一样对蛋糕喜爱过头。
摄政王是不会追着姑娘要吃食的,若是每次过生辰,摄政王都将姑娘调京翎城来做蛋糕可就不妙了。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摄政王亲口问生日礼物,她能不送呀?
“……”现在准备什么都来不及,姑娘又不愿随便送一样。
谁能料到摄政王亲自来向姑娘要生辰礼物,这也太不寻常了?
“你快去取牛乳吧。”再迟赶不上晚饭,她笃定摄政王又会为难。
“哦,衣容现在就去。”之前听小竹说郡主最喜喝牛乳,钟毓苑一定有。
……
衣容把牛乳端来,云瑶已将蛋糕蒸上锅,去九州商会取工具的元岱也回来了。万事俱备,只差打发牛乳。
云瑶将冷牛乳打发做出一块黄油,再将其他牛乳与蛋清、糖霜一起打发,加入黄油再搅匀,做成奶油。
蛋糕蒸好,云瑶用自制的工具将奶油抹上去,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直至刮平……
“主子,这是什么,从没见过?”元岱看着碗中又白又软腻的东西新奇地问。
“这个叫奶油。”云瑶专心做蛋糕没立即回答,衣容说。
“嗯。”元岱应声,在心里铭记下“奶油”。
两人瞅着云瑶将烧干的泥巴敲开,里面有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切片的水果和蔬菜,都干巴巴的。
“元岱,你来吧。”云瑶甩着泛酸的手腕说。
元岱过来,云瑶指着擀面杖叮嘱:“将这些分类,擀成粉末。”
“嗯。”元岱将剑立在墙边,舀水洗下手,挽起袖子按照云瑶的指示做。
“姑娘,我来分类。”衣容自告奋勇地跳上前挑拣。
“好。”云瑶端着奶油到另一边,将奶油分成几份,对衣容和元岱说:“一会儿,将粉末分别放碗里搅匀。”
“嗯。”元岱应声。
“知道知道,姑娘这次要作什么画?”衣容说着,手上动作没停。
云瑶望望天棚,叹口气诚实回答,“没想好。”
“......”姑娘真是临时抱佛脚啊!
云瑶搬来小凳子坐下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蛋糕的图案......
摄政王府正院、厅堂、伙房从贺生的人散去就开始收拾,整个摄政王府忙得热火朝天。
苏盈雪四处张罗,徐嬷嬷紧跟着,劝着苏盈雪腿疾未康复,不要太劳累,可儿子过生辰她哪闲得下来。
天渐渐黑下来,正院到厅堂上方拉起红锦篷幕,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厅堂的门大敞,与正院只隔一门槛,餐桌安置在厅堂一桌,厅堂外正院十几桌,冷盘摆上桌,热腾腾地佳肴也陆续上来......
云瑶重新梳妆整齐来到正院,衣容和元岱跟在后面,途经的人都笑颜朝她打招呼,“凤姑娘......凤姑娘安......凤姑娘快到正厅......”
南宫凝来得早,在正院帮着苏盈雪忙活好一阵了,转眸看到凤云瑶乐呵呵地迎上来说:“你怎么才来,比寿星来得还晚?”
衣容和元岱都一脸小心地瞧云瑶,总不能说,为了给摄政王临时做礼物耽搁了?
要怎么编一编?
“我睡过头,起来梳妆耽搁一些时间。”两人为难中,听到云瑶语气平常,容颜自然地说着。
元岱佩服不已,他怎么没想到呢,主子就是主子,聪明!
第209章 生辰宴
两人走进正厅,姜灿最先迎上来,笑如春风:“凤姑娘,许久不见。”
“能有多久,不过五六日。”云瑶刚对姜灿展开笑容,南宫凝就把话接上了。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凤姑娘五六日不见还不算久吗?”姜灿玩笑。
云瑶淡笑不语。
锦城拍卖行传出拍卖玄铁的消息,玄铁是打造兵器最好的材料,而且极为稀少。姜灿到达锦城晚了半个时辰,玄铁被凌风派去的人拍到,他与其交易未果,一路跟着回到京翎城。
知道是云玖拍到玄铁,姜灿想将玄铁买过来,怎奈凌风根本不搭理他,他逗留九州商会。
元岱取工具回来提到在九州商会看见姜灿与云玖形影不离,他无奈多绕两条街经过雅月舫,从九州商会后门进去的。
云瑶想到姜灿欲买玄铁送给南宫聿,就让元岱送字条给凌风,告诉凌风将玄铁让与姜灿。
凌风一定不开心,所以她没有交待价钱,让凌风定。能不能买成就看姜灿的造化吧,成全姜灿她也不能不顾着凌风的心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这么用的吗?”南宫凝皱巴着小脸不太高兴,欺负她没学问呢?
姜灿一怔,知道南宫凝想歪了,马上解释:“短短几日姜灿好像错过了太多事情,没有亲眼看到凤姑娘三箭齐发,没有听到凤姑娘绝妙的琴音,真是姜灿的遗憾。”
射箭的事摄政王和惊风都不会说,那就只剩南宫凝了呗。
云瑶挑眸看一眼南宫凝。
南宫凝拍着胸脯扬言,“等本郡主练成了,射一次给你看。”
姜灿笑着点头,心里却在问,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好了,好了,要叙旧坐下说......”苏盈雪朝凤云瑶招手,“云瑶,到这边坐。”
云瑶转眸看向苏盈雪,走过去,姜灿和南宫凝紧随其后。
“坐,都入坐。”随着苏盈雪的张罗声,谷子易、姜灿和南宫凝都落坐,唯有云瑶左手覆右手放置身侧,欠身朝南宫聿见礼,“摄政王安。”
南宫聿凤眸深深看她,面上淡然自若,抬手示意免礼,心里却非常无奈凤云瑶每次见他都如敬皇上一般。
苏盈雪看着,心里叹息好一阵,云瑶这孩子到底是不开窍还是不喜欢啊聿呢?
“摄政王安。”紧随云瑶之后,正院内摄政王府众人都说。
南宫聿轻抬手,“都起吧,今日本王生辰,家宴之上不必拘礼。”
“谢摄政王。”虽说苏盈雪和摄政王都说家宴不必多礼。但大家平日对摄政王尊敬惯了,若是不请安总觉得缺点什么。请安后,礼数周全了,大家都纷纷落座。
前几年,摄政王四处征战极少在王府,偶尔回来未赶上过生辰,大家都觉得能为摄政王贺生辰特别难得。
南宫聿面色淡淡,他话不多,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夹菜放入自己面前的瓷碟中。
大家动筷......
摄政王府的侍卫有百余人,除去出门办事未归和值夜的此时坐了八桌,惊风在其中。
元岱坐在惊风旁边。元岱认主凤云瑶后一直没有离开王府,在大家心里元岱还是王府的人。
这个时候伙房是最忙的,只有管事一人过来,同家丁和管家一起共坐了三桌。
因为摄政王的扶云苑不用婢女,摄政王府的婢女不多,两桌刚刚坐满,小竹、衣容和徐嬷嬷坐在同一桌。
侍卫这边八桌人齐齐站起来还真是壮观,侍卫不许饮酒,惊风做代表说:“咱们以茶代酒祝王爷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侍卫们随惊风落下的话音齐齐说,声音洪亮。
南宫聿点头,拿起面前的酒杯,“你们跟着本王受苦了,待天下太平,本王还你们福寿康安,美满家园。”
南宫聿饮尽杯中酒,正厅响起欢呼声,“王爷万福,王爷万福……”他的承诺无人怀疑,他勾勒的美好蓝图无人不相信。
苏盈雪自豪地笑,南宫凝脸上满是崇拜。
云瑶抬眸瞅着气宇不凡的南宫聿,他止戈天下,造福万民,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历史上平定天下,承载万民福泽的大人物有很多,唯有南宫聿真实出现在她眼中,同住一府,同桌吃饭......
他曾站在她面前说,“凤云瑶是本王的人。”,为她抵挡豺狼虎豹,甚至遮风挡雨,他就是这样保护燕瀛子民的吧?
云瑶小唇微微上翘,南宫聿真是表里不一的人,表面有多冷酷,内心就有多温暖......
第210章 三件礼物
惊风双手捧着一个长形锦盒,迈步跨过正厅门槛,走近南宫聿就要跪呈,南宫聿抬手扶住他臂弯命令道:“不用跪。”
惊风只觉身子被一股劲力撑起来,弯身将锦盒呈到南宫聿近前,心澄貌恭说:“王爷,这是咱们准备的一点儿心意,望王爷一生顺遂。”
南宫聿打开锦盒,抬手拿出一卷宽半尺的锦卷,两名侍卫上前将锦卷展开。上面刺绣满满的祝福语,字体各异,有笔画歪扭的,有语句稚趣的,有行云流水的草书,有端庄秀气的隶字,一看就是临摹绣上去的。
“王爷,这是咱们王府的兄弟出门办差,每到一处请百姓自愿写上的,愿王爷享万众祝福。”惊风说。
南宫聿眸光落在锦卷上,上面有的祝长寿,有的祝安康,有的祝权势厚禄,有的祝贤妻美妾,早得贵子……
南宫聿一一浏览每一句祝福,点头说:“有心了。”
大家都乐了,王爷很喜欢。
惊风三人回到座位,管家就抱着一个厚实的布包,面带笑容走进正厅,来到南宫聿身边恭敬说:“王爷,这是咱们给王爷准备的生辰礼。”说着管家打开布包,把礼物拿起来,三名家丁上前帮忙托着,物件有些份量。
布包完全打开,两名家丁一人一面捧着,另一名家丁站中间托起,是一件虎皮毯,边缘用锦缎锁边,上下都加了红色锦绫,绫上有精致的朱雀绣。
南宫聿凤眸看着,管家细心地讲:“出城二十里山中有猛虎,猛虎作怪袭村,死伤不下十余人,小孩妇女吓得不敢出门,青壮年不敢上山砍柴。咱们晚上去扑虎,虎落了陷阱,咱们将虎皮剥了为王爷做毯,取福虎生威之意。”
管家指着锦绫又说:“这都是府上绣功最好的婢女婆子绣的,朱雀为四神兽之一,愿王爷永享福禄,威震四方。”
南宫聿伸出修长的手触摸虎皮毛,点点头说:“以后不可。”管家乐得合不拢嘴,王爷这是喜欢的意思!
管家下去了,徐嬷嬷来了。
“王爷,这是夫人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老奴帮一下都不成呢!”徐嬷嬷一边说一边打开手中的大锦盒,敏株和灵秀上前帮忙,将礼物仔细取出,展示在南宫聿眼前。
是一件紫色大氅,金线绣丹鹤踏云,取健康长寿之意。
“啊聿,爹娘就希望你身体康健,远离疾病。”苏盈雪温柔地看着南宫聿,眼中是满满的母爱。
“好。”南宫聿坚定承诺。
经历多少思念不舍,苦难和担心害怕,终于熬过来,到今日看着南宫聿完好无损,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成为全燕瀛人心中的神,苏盈雪心中感慨万千,用手帕抹着眼角,不禁落泪。
南宫聿看一眼苏盈雪垂眸,掩去眸光中暴露的情绪。他在边境那些年,每经历一场战役无论大小,府中信报中必会有苏盈雪落泪的言词。后来南宫正源干脆瞒着,她就自己到暗卫那里去问,问出来又会哭上一天。
苏盈雪对他如珠如宝,他却执意奔赴战场,他戎马八年,苏盈雪哭了八年,是他亏欠苏盈雪。
“哎呦,这大喜的日子夫人快别哭了。”徐嬷嬷赶忙到苏盈雪身边提醒。
苏盈雪抽噎两下,用手帕擦干脸上的泪水,哭笑着说:“对对对,我的错,今日啊聿生辰不能哭。”
“夫人,咱们王爷虽少年经历千难险阻。但王爷是福泽深厚之人,什么牛鬼蛇神都损伤不到王爷的。”
管家是王府三十几年的老人,看着苏盈雪嫁入南宫家,看着南宫聿成长,王府就如同他的家,这里的人他都当亲人,他希冀道:“王爷这才弱冠有二,就有大好前程,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第211章 神秘礼物
苏盈雪松口气,笑着点头,一脸企盼地看向南宫聿问:“啊聿,以后再出门带上娘呗?”
苏盈雪一会哭一会笑,又开起玩笑模式,大家都觉得夫人也是位能人,反转速度无人能及。
不一会儿,大家也听到了南宫聿内涵深远的回答:“嗯。无论本王多大你都是本王的娘亲,出门带着娘甚好。”
“这孩子!”苏盈雪脸一沉假怒。
众人都憋着笑......
徐嬷嬷和管家见气氛好了,各自回到座位上。
家里人只剩南宫凝未送上礼物。看着大家的礼物都是精致大气,南宫凝单手捂着袖中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小玩意儿,没吭声。
她不是觉得凤云瑶帮她做的礼物不好,相反她还非常喜欢,第一眼看到时都想自己留着。但现在拿出来和前面三件礼物的大小比之是不是显得有点小气?
南宫凝犹豫了。她从未见南宫聿把玩过什么,这样的礼物他会喜欢吧?
众人吃喝一会儿,互相谈笑,一团和美,很多人来向南宫聿敬酒,包括姜灿和谷子易,南宫聿都一一喝下。
云瑶吃着美食,心里开心,她答应衣容不再喝酒,说话算数。
姜灿袖中放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玄铁,急着给南宫聿献宝,怎奈礼物送到南宫凝停了。
他左等右等,一番敬酒过后,也不见南宫凝有动静,便难以置信地问:“郡主,你不会没准备礼物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准备礼物?”南宫凝睨一眼姜灿,从十二岁到他们家十多年了,这家伙不是揭她短处,就是见不得她好。
烦人!
“那郡主怎么不拿出来?”他与南宫凝这样的相处模式十几年,这会儿南宫凝态度不善姜灿也不气,仍然笑问。
南宫凝没吱声,场面渐渐安静,大家都将目光瞧向郡主。
南宫凝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手缓缓伸进袖中,慢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精巧的锦盒,堪堪递送到南宫聿眼前,“哥,生辰快乐,人生不随心之事常有,心烦气躁之时可解忧。”
正厅外众人眺望,啥东西这么神秘?
南宫聿抬眸瞧一眼脸上写满忐忑的南宫凝,抬手接过锦盒。
姜灿眼睛盯着南宫凝手中神秘锦盒,目光随行落到南宫聿手上,迫不及待地说:“王爷打开看看。”
除了云瑶,所有人目不转睛,厅外的人有的站起来张望,有的走到门口瞧,徐嬷嬷和小竹、衣容干脆站到苏盈雪、南宫凝和凤云瑶身后看。
其他人都好奇,想知道是啥,小竹和衣容是想知道摄政王会不会喜欢,这东西世间独一无二。
南宫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锦盒,浓郁的沉香气冉冉飘出,逐渐蔓延开来,印入眼帘的是四四方方,不同颜色的木块组合成的“方砖”,精巧新奇。
南宫聿伸手将物件取出托在掌中,展现在众人眼中。
大家迷茫,这是啥?
姜灿反应最大,不敢相信地问:“郡主,这是沉香木吗?”
“嗯。”南宫凝正在忐忑南宫聿会不会喜欢,根本没顾及其他,听到姜灿的问话随意应一声。
南宫凝的回答震惊全场,她自己还不自知,全神贯注南宫聿对礼物的态度:“哥,你喜欢吗?”
南宫聿没回答。
一直处于惊愕状态的姜灿先感叹:“王爷,王府的银子应该被郡主花空了,你还是关注一下吧。”
南宫聿的银子都以君七的名义存在商会和票行,虽然沉香木非常昂贵,但对于君七来说算不得什么,可王府里不会放这么多银子啊!
苏盈雪回想账目,南宫凝最近都没有在账房支银子。
“姜灿你别胡说,我才没有用家里的银子,这是我用平日里攒下的三万两买的。”南宫凝急切澄清,伸长手臂就要朝姜灿动手。
姜灿举双手挡在身前,知道南宫凝误会他污蔑,忙解释说:“哎哎,郡主莫动手。沉香木粉末尚且昂贵,整块的价值连城,三万两银子连个角都买不到。”
南宫凝眸光一滞,慢慢收回手,听着姜灿又说:“不仅是价格问题,主要是万金难得。我记得早年云商首收过一块,比这大一些,用了十万金。”
听着十万金,南宫凝瞳仁一惊,不禁看向凤云瑶。
第212章 敢做不敢当吗
云瑶身子靠向椅背,正眸淡然自若瞧南宫凝,似在告诉她,不要理会姜灿说的,买卖自由,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了?
南宫凝特别伶俐,立即说:“你说十万金我不知道,我出三万两,老板同意出售。”
姜灿都听傻了,这也行,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他买玄铁价高不说,就差给云玖跪了还不愿相让,郡主这边十万金的沉香木三万两买了,天理在哪呢?
云瑶满意浅笑,心赞一句,孺子可教也。
南宫凝与云瑶的眼神交流,云瑶的每一个表情,南宫聿尽收眼底。
如果这样南宫聿还会认为凤云瑶与云玖是普通朋友关系,他就白活了二十二年。不过,她为了他的生辰礼物如此上心,南宫聿挺开心。
“名字?”南宫聿淡然看着南宫凝问。
南宫凝忽然想起介绍礼物,正襟说:“此物名为魔方,上面有不同的六种颜色,每种颜色有九个小方格组成,现在颜色是打乱的,玩法就是扭动木块将每面的颜色统一。”
“郡主送的礼物好稀奇,从未见过。”徐嬷嬷左右端详魔方说。
“玩法也奇特,好像很难。”惊风话落,元岱得意暼他一眼,也不看谁研究出来的,难死你们!
东西稀罕,听着有趣,姜灿忍不住摩拳擦掌请示,“王爷可否让姜灿试试?”
南宫聿瞥一眼姜灿反问:“你想丢人?”
“......”
“哥,我觉得应该让姜灿试试,他这人就应该受些打击才好。”南宫凝睨着姜灿,趁机报复回来。
“......”以前没这么记仇啊!
大家没想到,南宫聿还真就听劝地将手中魔方送到姜灿面前,可见王爷心情有多好。
姜灿盯着魔方,慎重地伸手拿起,试着慢慢扭动,一下一下,越是转不通,越是执着,一会儿额头就渗汗了......
“本王提醒过你不要丢人。”南宫聿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姜灿握着魔方泄气,一脸的不甘心。
他双手捧着魔方,转身向南宫凝请教:“请郡主赐教。”
“......”南宫凝看着魔方没动,凤云瑶将玩法和口诀告诉她,可她看着简单就是琢磨不明白,又羞于再麻烦凤云瑶。
啊瑶应该会觉得她特别没用吧?
云瑶挑眸看南宫凝,对她踌躇的行为有一刻是意外的,寻思后云瑶了然。
她垂眸,礼物新奇好玩是真,可连送礼物的人都不会玩,岂不是废物,这次她真帮不上忙了。南宫凝送的礼物,一切当然由南宫凝自己说明,她出面不就露馅了吗?
“郡主,你不要告诉我们,你是胡乱做来逗咱们玩的。”看着静杵不动的南宫凝,姜灿无奈。
说完他又惋惜地摇头说:“可惜了这价值连城的材料。”
“你别瞎说,才不是胡乱做的。”南宫凝蹙眉气着否认,咬咬内唇,难以启齿道:“我就是忘了,哥等我明日告诉你。”
苏盈雪嘴角一抽,这孩子做事总是虎头蛇尾。
云瑶觉得南宫凝挺机灵,说词还不错,或许她没看懂玩法,明日手把手教她一下应该可以的。
大家互相瞧瞧,都有些遗憾。
这时,南宫聿抬手将魔方从姜灿手中拿回来,掌心托着出其不意送到凤云瑶面前。
大家看着,王爷这是让凤姑娘试试?
云瑶吓一跳,抬眸诧异地看南宫聿说:“摄政王,云瑶……”她婉拒的话未说出来,南宫聿就语气坚定地问:“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云瑶眸光一凝,她干啥了就不敢当?
退而求其次,这魔方是胡乱做的,那沉香木呢,不能作为生辰礼物吗?
何必揭人短处?
此时云瑶真想拉起南宫凝拂袖,送南宫聿个“一走了之”。
第213章 玄铁\/避毒丹
南宫凝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就是能够坦然面对。就像比武输给简舒瓷,她可以在众人面前宣告败了。
南宫凝知道露馅了,瞒不住南宫聿,大方说:“哥,这礼物是啊瑶帮着我做成的,玩法她教过我了。但是我笨,时间太仓促没学会。”
南宫聿听着南宫凝的话默然颔首,并没有责怪之意。
“这个魔方是新奇玩意儿,大家都想看看怎么玩,啊瑶今日就劳烦你演示一下了。”南宫凝惭愧地瞅着凤云瑶,觉得自己不争气,总是靠凤云瑶为她收拾烂摊子。
南宫凝都这样求助,心里对南宫聿有再多不满意云瑶还能说什么?
她拿起魔方,双手握着,突然十根柔纤白嫩的手指灵活转动魔方,速度飞快,人们眼睛看花时她骤然停下,摊开手掌,一个面一种颜色的魔方立于掌中,撞入大家眼球。
鸦雀无声,有人看魔方,有人看凤云瑶,有人眼前还是花的......
姜灿瞠目结舌。
南宫聿深深看一眼凤云瑶,将魔方拿过来,放入锦盒送进衣袂中。
大家震撼瞧着,这是要贴身携带的意思?
苏盈雪乐开花了,啊聿真的喜欢云瑶。
看着南宫聿是喜欢魔方的,南宫凝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长舒口气,她眸光闪亮地看凤云瑶,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云瑶拿南宫凝没辙,上辈子谁说过古代女子成熟得早了?
云瑶想不起来。真应该让那人见见南宫凝,打消想法,改变认知,古代女子十六岁也是青少年。
姜灿双手捧着大小适中的长形锦盒,摆在南宫聿面前说:“王爷,生辰大吉。”他眼中有期盼。
南宫聿修长的手指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玄铁,也是难得之物,南宫聿点点头说:“辛苦了。”
“哎......”姜灿讪讪摆手,不禁道出实情,“这东西我盯了有一阵子,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云玖拍去。云玖一个商贾,要这玄铁不过是买卖,而王爷得了会有大用处。”姜灿说着,心里不免腹诽云玖是奸商。
“王爷你可一定要喜欢才行,云玖翻了五倍的价才不情不愿地让于我。”说到五倍,姜灿五指张开,眼睛瞪得滴溜圆。
再次提到云玖,南宫聿凤眸瞥一眼凤云瑶,云瑶正在喝茶,微微上翘的唇角尽数落入南宫聿锐利的眸光中。
云瑶想,凌风应该舒坦了,玄铁市价甚高,凌风居然涨了五倍给姜灿,真是往死里宰啊!
“来来来,大家再敬王爷。”管家倡声,众人都站起来举杯......
又是一番敬酒。
无论是好友还是侍卫家丁,无论对方杯中是酒还是茶,南宫聿都一一满饮。
云瑶瞧着南宫聿一杯接一杯的,面不改色人如常,他这是干喝不醉的节奏吗?
特别羡慕有木有?
谷子易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双手呈给南宫聿,声音温和说:“王爷,这是子易炼制的避毒丹,王爷出门时放在身上一颗,可避百毒。”
听到避毒丹衣容立马看向云瑶,她说送避毒丹姑娘偏说生辰不可送药,现在谷先生不是正在送吗?
不过,她们若是送避毒丹就与谷先生重复了,但她们可以送生肌膏啊!
南宫聿拿起瓷瓶,打开瓶盖,谷子易迅速上前将盖子盖严实,“王爷莫要在近处吸入,这避毒丹也是多种毒草所制,巨毒无比。”
“谷先生,你给我哥送毒药啊?”南宫凝讶然,生辰送药已经够不吉利的了,还是毒药,谷子易真是只懂治病不懂人情世故。
“不不不,不是毒药,只是最好不要离近。”谷子易解释,他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
“你刚刚说让我哥放身上,那不是近距离吗?”南宫凝不解,其实大家都有此问。
“呃......”谷子易被南宫凝问住了,思考一下对南宫聿说:“王爷,我今日还是将避毒丹拿回去研究研究。”
苏盈雪嘴角又是一抽,子易被南宫凝传染了。
南宫凝开心了,她的马虎阵营不是一个人!
第214章 生辰蛋糕
“可。”南宫聿颔首,想到凤云瑶送燕景宥十颗避毒丹的事,避毒丹为毒草所制,凤云瑶送与燕景宥会是一个隐患。
谷子易将瓷瓶收回袖中,已无心吃饭,“王爷,子易先回药房研究去了。”桌上的每个人都了解谷子易是医痴,避毒丹的疑问不解开他寝食难安。
南宫聿点头,谷子易快步离开。
谷子易走后,姜灿瞅着凤云瑶笑如春风问:“凤姑娘为王爷准备什么礼物了?”魔方那么奇特的物件都能做出来,姜灿真是太想知道凤云瑶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姜灿不要打趣云瑶,她不需要准备礼物。”云瑶没吱声,苏盈雪先开口。
云瑶淡漠看一眼南宫聿,听到没有,你娘说了,不需要准备礼物。
“不准备礼物,本王就任选一样。”南宫聿也淡淡地看凤云瑶。
任选好,任选好。苏盈雪笑得眉眼弯弯,儿子咱就选凤云瑶!
“别。我准备了。”云瑶立即说,她疯了才会让南宫聿任选礼物。
南宫聿剑眉一挑,自从云玖夜探摄政王府一事后,他不想凤云瑶觉得住王府不自在,减少了清荷苑的守卫,不允许暗卫进入清荷苑,凤云瑶只要不出清荷苑,就没有她的消息。但她这两天一直在忙,应该没有时间准备才对。
苏盈雪有点失望,不能选云瑶了。
南宫凝有很多疑问,凤云瑶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准备的什么礼物?为啥连她都不知道?难道她昨天晚上没睡觉准备的?
不对呀,昨晚大家都喝多了。
这时,衣容端着一个银盘跨过门槛,元岱和两名家丁一起挪动桌上的菜肴,在桌子中间倒出一个空位。
衣容将银盘放在上面,没有第一时间掀开笼罩,而是看看云瑶。
云瑶点下头,衣容才慢慢将笼罩拿起来,一个圆形的,周围白色,面上繁花锦簇的精美蛋糕呈现在大家眼中。
“这是什么?”姜灿盯着蛋糕问。
“这个叫生辰蛋糕。”衣容回答,笑得一脸得意,“是我家姑娘亲手做的。”
南宫聿视线落在凤云瑶身上,有不被察觉的柔光。
“有凤姑娘在新鲜东西还真多,这个是什么?”姜灿伸出食指要触碰花朵,衣容马上阻拦道:“不能碰,一碰就坏了......再说,这是吃的东西,姜公子你用手摸过,谁还能吃得下去?”
“......”这小丫头能不能少说一句。
“我家姑娘说了,这个蛋糕上满是繁花,取繁华之意,愿摄政王一生繁华似锦。”衣容美滋滋地介绍,说完邀功似的问云瑶,“姑娘,衣容说的对吧?”
“没错。”云瑶从容点头,小唇微翘。
南宫聿看着凤云瑶的眸光不禁深邃,他真希望她能少给他一些惊喜,这样他是不是就能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这个寓意好。”苏盈雪笑赞。
伙房管事听着正厅里有人送吃食来了兴趣,快步到近前看着桌上摆放的生辰蛋糕,闻闻空气里香甜的味道问:“这是牛乳做的?”
“王管事你的鼻子好灵啊!”衣容夸一句,用手指着蛋糕说:“这个是我家姑娘用牛乳制作成的奶油,再画出来的花。”衣容知道不是画出来的,她想不出别的词,只能用画。
王管事听得瞳仁一惊,再将蛋糕仔细端详一番,覆手躬身朝凤云瑶揖礼说:“凤姑娘真是神仙厨艺。”王管事想不出雅致的词形容,总之就是人间难得。
云瑶要起身扶王管事,怎么能无缘无故受此大礼?
“王管事你别这样。我家姑娘这手艺轻易不施展,也不传授。要不是摄政王过生辰,实在......”衣容先云瑶一步把王管事揖躬的动作拦住,将王管事的心思看明白,干脆堵了。可说着说着衣容就说漏嘴了。
王管事一脸遗憾。
“实在是......”
实在是没选出礼物,不得不施展不想被人知的绝技,惊风想替衣容说。
第215章 求字当不得
衣容咬唇看云瑶,眼神求助又懊悔。
云瑶淡淡一笑,把话接过来,语气平和真诚地说:“摄政王生辰礼物实在难选,以至于到生辰宴前夕尚未想出送什么。云瑶匆忙来京翎,身无长物,仓促做个蛋糕,希望摄政王不要嫌弃才好。”
南宫聿清俊的脸有一丝动容,何来嫌弃,他非常喜欢。他不需要凤云瑶富有什么,只要她对他有情意。
“嫌弃?谁会嫌弃这么好的礼物?”南宫凝眼睛盯着蛋糕说:“啊瑶,我生辰也要蛋糕,你不能厚此薄彼。”
“郡主又欺负姑娘。”衣容报不平。
“我哪有?啊瑶,衣容太气人了。”南宫凝在桌对面虚空点着衣容说。
“郡主,今日我家姑娘可没喝酒呢。”衣容仍对趁云瑶喝醉敲诈的南宫凝不满。
小竹掩嘴笑。
惊风也是笑容更大。
“怎么回事?快给讲讲。”姜灿急切地问。
“讲什么讲,哪哪都有你。”这就是南宫凝与姜灿的相处模式。
“我也想知道。”苏盈雪突然参与进来,徐嬷嬷站苏盈雪身后直点头,“是啊,郡主说说呗。”
众人围桌而站都展颜,像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说什么说。
说凤云瑶喝醉了,她讹了不少事儿,她得多白痴才会宣扬出去?
云瑶抚抚额角,无奈苦笑,看来她今日要暴露最大的弱点。
“夫人你不知道,前日郡主见姑娘喝醉了,就敲诈姑娘答应她好多事情。”衣容向苏盈雪告状似的说。
苏盈雪失笑,她们小姐妹感情好她特别开心。
“凤姑娘,今日摄政王生辰你应该喝两杯呀。”姜灿一脸计谋地建议。
云瑶不搭他劝酒的话茬,好整以暇地瞅着姜灿开门见山问:“你想要什么?”
不就是知道她喝酒后好说话吗?
她可以坦然面对的!
“啊?”姜灿一怔,被凤云瑶反将一军反应不及。
“凤姑娘问想要什么,姜灿确有一件想要的。”姜灿反应过来说。
南宫聿凤眸慢慢转向姜灿,说风就来雨了,还真敢要?
“喂,姜灿你是不是有病?”南宫凝瞪着眼睛直直看姜灿,这家伙朝凤云瑶要哪门子东西,疯了不是?
知道姜灿自来熟,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可苏盈雪还是觉得姜灿唐突了。
云瑶淡定地点点头,说吧。
“玄铁是做兵器最好的材料,今日姜灿虽在云商首处买来玄铁送与王爷。但打造玄铁需要不凡的工匠和技术......”姜灿停顿一会儿,斟酌着后面求助的话怎么说合适。
“听闻凤姑娘与云玖认识,不知凤姑娘能否帮忙?”
提到云玖和凤云瑶的关系,确实有谜团,惊风深思。
元岱是通过这几日办事才知道云瑶与云玖相熟,但真正的关系不清楚。
衣容紧张了。
姜灿只说“认识”明显是避讳,再遮遮掩掩就太不坦诚了,云瑶浅笑道:“行,价钱你与云玖谈。”
凤云瑶直接答应,南宫聿的心沉了沉,她可以替云玖做主,换而言之,她答应的事,云玖都会一一应下。
“凤姑娘有求必应,爽快!”姜灿一拍大腿,云玖今日说以后都不想见到他,这下不成了!
云瑶摆摆手,“我与云玖早年相识,求字当不得。”
云玖是燕瀛第一商贾,瀛州大陆第五公子,富可敌国,云玖手上大好资源无数,可以说高高在上的存在。
云玖应是利益使然之人,这样的人会有朋友吗?
凤姑娘说不用求云玖,正厅内很多人都震惊不小。
惊风想,云玖与凤姑娘是挚交,衍王挟持,寂煞误认之时云玖出现就全说得通了。
“早年相识”四个字在南宫聿耳边回旋,之前种种他已想到凤云瑶与云玖的关系不一般。但真正从她口中说出来,南宫聿心情仍是沉闷了。
说到云玖,南宫凝脑海中浮现一张艳俊的脸,心忽的乱跳起来......
第216章 唱支歌庆生
“啊瑶,你和云玖是不是......”南宫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云瑶瞅着她晦涩难懂的眼神,问一句:“是不是什么?”
“姑娘与云商首那是打小的情分,郡主莫要想歪了。”衣容飞快说。
“青梅竹马呀?”姜灿的话音高出几分贝,云瑶犯愁地按按眉心,在这些古代人心里就没有单纯地男女关系。
咳,这个话题不应再讨论下去。
南宫凝说生辰也要蛋糕,她那时应该已经离开京翎,她不能给南宫凝承诺。
南宫聿生辰她赶上了,算是缘分,就珍惜此时,好好为他庆祝吧。
云瑶瞅着南宫聿,他的眸像深潭,看着只觉自己会沉沦,她微低眸光说:“云瑶再唱一首歌给摄政王,祝贺生辰。”
“......”
凤云瑶的话突如其来,反转太快,五十万大军压境都能波澜不惊的南宫聿微微讶然,凤云瑶说要为他唱支歌!
“太好了,娘你不知道,啊瑶不仅歌声好,还能即兴填词呢?”南宫凝满脸钦佩地对苏盈雪说。
“云瑶好,娘三年前就知道了。”苏盈雪夸自己先知。
云瑶猛眨几下羽睫,颊染粉霞忙摆手,这么多人前谁架得住母女俩合伙夸赞。
还有就是……干嘛又提三年前呢?
南宫聿眸光看向凤云瑶脸颊微红的俏丽模样,眼中有丝丝遗憾。若是三年前他应允定亲,此时凤云瑶就是他的未婚妻,在家待嫁于他,他们的关系应比此时亲密许多吧?
“照郡主说的,咱们今日借王爷的光,有耳福了。”徐嬷嬷乐呵呵地说。
“凤姑娘琴弹出天籁之音,歌一定唱得好。”管家说完,今日听到凤云瑶琴声的人纷纷点头。
“……”
云瑶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脸更红了,怕什么来什么,大家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她很怕众人捧夸,羞涩的样子特别可爱,南宫聿多看一会儿,才抬手示意大家回到座位。
身边的人渐渐散开,云瑶顿觉自在了。
“唱吧,本王等着听呢。”南宫聿声音里有一丝蛊惑。
“我也等着听呢。”南宫凝雀跃道。
“还有我。”姜灿踊跃举起手。
苏盈雪欣慰地笑,自从云瑶来到王府,家里的冷清好像不见了,又热闹又开心。
云瑶垂眸,歪着脑袋思索一下,空灵之音传入众人耳畔。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谁愿藏躲在避风的港口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一曲唱完,厅里厅外安静着,云瑶抬眸蓦然迎来南宫聿深邃的眸光,她眨下眼睛,稍低目光说:“惟愿摄政王,一生有好友挚诚相知,有家人一直陪伴,永不堕凌云之志。与山海共秋色,不负韶华不染尘。”
南宫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他二十二年所有生辰收到最好的礼物,他此生难忘今日。
云瑶话落好一会儿,众人掌声响起.....
苏盈雪感动又要哭出来,还是徐嬷嬷及时提醒,她强压着才忍住了。
南宫凝都听傻了,这歌也太好听了吧,曲调好独特!
闺秀大赛的琴曲必须向凤云瑶讹一个来,南宫凝暗下决心。
姜灿心里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如凤云瑶这般热情洋溢,满腹才华的姑娘,会有男人不喜欢吗?
那男人一定是眼瞎。
“我们切生辰蛋糕吧?”刀衣容早就准备着了,云瑶刚提议衣容就将刀双手呈给南宫聿,“王爷,请切蛋糕。”
看着南宫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云瑶清灵婉约地声音说:“尽量分小一点儿,人比较多。”南宫凝之前只说是一家人吃饭,云瑶没想到是这么多人一起庆祝,蛋糕做小了。
“嗯。”南宫聿应一声,只见刀化作银光飞快转动,片刻蛋糕被分成好几十块。
“......”这么切蛋糕,真是活久见。
第217章 有多难自己扛
衣容和小竹帮忙分蛋糕,主桌每人一块,云瑶摆摆手示意不用给她分,她不喜欢吃甜食。
主桌分完,南宫聿朝王管事抬下手,王管事就将蛋糕端到厅外分。
南宫聿拿起筷子,夹下一点沾着奶油的蛋糕放入口中品尝,柔软香甜口感极特别,然后,大家看着他又夹一块......再夹一块......
一种菜王爷从来不会吃过两口,王管事不可思议地瞅着,也拿起筷子夹口蛋糕放进嘴,好吃!
“这也太好吃了吧!”看着南宫聿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南宫凝赶忙开动,蛋糕吃下去还有回味无穷的奶香,她夸赞一句,蛋糕紧随其后送到嘴里。
姜灿只顾吃,没嘴说话。
“啊瑶真是心灵手巧。”苏盈雪笑眯眯地表扬。
“大家喜欢就好。”云瑶微笑着说。
“这个比九州商会的十八拼好吃一百倍。”南宫凝朝凤云瑶竖着大拇指,“以后不用买糕点了,啊瑶做的好吃。”
苏盈雪睨一眼两腮鼓起来的南宫凝,吃着也堵不上你的嘴,怎可让啊瑶日日做糕点供你吃?
南宫凝被苏盈雪眼神训斥,闷头吃蛋糕不言语了。
云瑶淡笑不语。
摄政王的生日宴圆满落幕,今日大家都累了各自回住处休息。
同一时间,戚府书房
“婚事这么重要的事,你都敢自作主张,真是要反了。”走到书房外花园处就可听到戚彦商恼怒的训斥声。
“语臣已过弱冠,婚事如何不能自己做主?”戚语臣与戚彦商隔着书案站,成对立之势,语气坚决。
戚彦商抬臂食指指着戚语臣,气得手抖,“你自己做主就是娶一个没权没势的忠勇侯嫡女吗?你娶她,大好前程就会毁在她手里。”
“她为何会毁语臣,只因她没有父母,祖父就这般污蔑?”戚语臣失望地摇头。
“语臣不知云瑶哪里不好?若是祖父只因她的家世才斥责语臣,就不必白费唇舌了。”圣上以允,他娶凤云瑶为妻的决心如磐石,不会动摇。
“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戚彦商想,没有下明旨一切都来得及。
“没有圣旨赐婚,语臣也是非凤云瑶不娶。”他深深叹口气,决意道:“若祖父不允,语臣就出家,长守青灯古佛。”
“你,你你......简直混账!”戚彦商怒极,额上鼓出一条条的青筋。但戚语臣这次没有退让,“祖父,我娶的是妻,是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权势!”权势二字戚语臣重重说出来。
戚彦商气得头嗡嗡响,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怒瞪戚语臣。
“没有权势,你日后便知有多难了。”戚彦商压下怒火,变得语重心长。
顾谦投靠衍王,朝臣有的走向太子,有的靠拢二皇子,都是向权势低头。
摄政王权势滔天无人敢惹,蔺无尘是皇上宠臣无人能动,没有权势就是蝼蚁,被人踩在脚下。
现如今,他是丞相暂且无人敢动,若戚语臣娶了无权无势的凤云瑶,日后在朝廷没有助力,如何继承丞相一职?
戚家没有宰辅的地位,就只能随波逐流,授人以柄甚至任人拿捏。
“这条路是语臣自己选的,有多难语臣自己扛。”戚语臣坚韧地说。
第218章 云玖像个怨妇
戚彦商没想到戚语臣如此坚决,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凤云瑶这个红颜祸水,要将戚家的未来毁于一旦啊!
“你先出去吧。”戚彦商气过头了,力不从心地说。
戚语臣覆手揖礼,出书房,经过小花园。戚语熹站在外面,见到戚语臣出来马上迎上去,“哥。”
书房里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戚语熹心里急,可又不想在戚语臣面前表现出来,他压力够大了。
“我没事......你帮哥一个忙,一定让云瑶参加闺秀大赛。”戚语臣声音沉闷地嘱咐,脸上表情严谨。
“嗯。”戚语熹重重点头。
翌日
艳阳高照,刮着和暖的东南风。
为了闺秀大赛,苏盈雪规定南宫凝单日辰时去雪怡苑补习礼节,她才没有出现在清荷苑。
“姑娘,咱们今日做什么去?”云瑶坐在窗前,衣容为她梳妆。
“一会儿让元岱去租辆马车,咱们出城。”昨夜来的消息,薛家军已驻扎京翎城外,三日后入城,她要提前去看望一下。否则,进城人多事多,不知哪日能安生?
云瑶刚说完,两人听到元岱飞离清荷苑,租马车去了。
元岱办事效率高又稳妥,云瑶特别满意。
衣容收拾一个小包袱,里面装几件换洗衣服和平日云瑶常用的物件背在肩头。
云瑶起身往外走,衣容跟在身后一步远。
云瑶一走出清荷苑,暗卫就飞快奔报,“凤姑娘和衣容收拾包袱要离开摄政王府啦!”
摄政王今早上朝去了,陌青听到来人的汇报吓出一身冷汗。
走到正院,两人被麟卫首领陌青拦了,“凤姑娘这是去哪?”
“我出城办点事,今早衣容已告诉雪姨,三日便回。”陌青点点头,已有暗卫飞去雪怡苑。
不一会儿,暗卫回来了,站树杈上朝陌青点头。
陌青让路,礼貌地说:“凤姑娘不如......”陌青有心派人保护又斟酌着怎么说才不会被凤姑娘误会是监视。
“不必,都歇着吧。”云瑶看出陌青的心思。
“......”
现在想想寂煞的事还心有余悸,凤姑娘若出事谁能安生?
摄政王吩咐不得干涉凤姑娘的自由,凤姑娘告知夫人礼数周全,陌青没有理由拦着。
云瑶和衣容出府,元岱已经租好马车,坐车夫边上等着。他见凤云瑶出门,便跳下马车,推开车门。
云瑶和衣容上马车,元岱关好车门,坐在车夫另一面,“轱辘轱辘......”车慢慢行进。
“元岱,先去九州商会。”玄铁让给姜灿,凌风心里一定憋屈,她得去看看他,还要告诉他帮姜灿打造玄铁......
九州商会
云瑶腰坠红色梅花玉进九州商会如入无人之境,进商会直接上楼,刚踏上三楼就看到楼梯扶手对面站靠着戴白狐假面的人。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瞥一眼云瑶,待搭不理地语气问:“来了,还记得我呢?”
元岱嘴角一抽,只觉云玖像个怨妇,与对他那傲气样丁点不见,判若两人。
“我就是到这里走走,你是谁来着?”云瑶走近羽凌风笑着打趣。
羽凌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背影气冲冲,衣摆风飘。
云瑶哑然笑弯美眸,抬步跟上羽凌风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雅间。
到了雅间,羽凌风摘下假面,转过阴沉艳俊的脸说:“玄铁,我盯了一年多,拍下来都还没捂热,就给了南宫聿!”他生气地坐到椅子上,将桌上满杯已凉的茶干掉,脸别向窗外。
“行了。你也不是给南宫聿的呀!”云瑶姗姗走到羽凌风旁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拿过水壶倒茶抿一口。
羽凌风桃花眼瞪向云瑶,咬重每一个字说:“给多少银子我都不想卖给他!”
“我知道,我全知道,都是为了成全我。”云瑶点头说。
羽凌风沉默一会儿,轻哼,“哼,他买去玄铁也无法锻造,还是要转回给我。”
“凌风,你让人帮他锻造好,随便开价。”云瑶伸长手臂拍拍羽凌风的肩说。
“啥?”羽凌风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攥碎。
“不要再惦记那块玄铁了,就让给姜灿吧。”云瑶劝道。
羽凌风睨云瑶一眼,没好气地问:“你干嘛对南宫聿那么好?”
“我没有刻意对南宫聿好,我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如愿,尽我所能去成全。”云瑶语气淡淡地说。
玄铁又不是南宫聿想要的,是姜灿要作为礼物送给南宫聿,她成全的是姜灿,与南宫聿何干,羽凌风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惟愿身边的人都好,付出所能付出的一切去成全,这样的人,世间只有子佩一个,恰恰被他遇见一起长大,何其幸也?
“那我想吃蛋糕。”羽凌风眉梢一挑说。
昨晚去送消息的兄弟回来说,摄政王府摆家宴为摄政王庆生,阁主做了蛋糕给南宫聿祝贺。一年未见,他生辰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别说蛋糕了,成全别人,冷落他!
“要上面全是花的那种。”
“......”云瑶无奈点头。
云瑶给羽凌风做了一个满是繁花的蛋糕,已到午饭时间, 三人在九州商会吃完午饭,准备离开,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元岱穿着斗笠,一手给凤云瑶撑伞。待衣容随凤云瑶上马车,元岱关上马车门,马车稳稳当当地朝城门方向行进。
……
第219章 她是最好的
皇宫
燕浔覆手背后站在窗前,明黄绣金龙纹锦袍透着威严华贵。
他看着窗外的雨淅沥落下,耳边听到安顺说:“凤云瑶算得真准,午时小雨一息不差。”他嫌弃地将赫守治写的预测字条丢到一边,双手捧着凤云瑶的字条呈给燕浔看。
安顺知道,皇上不用看也记得字条上的内容。但这是他的本分。
这时,宫人双手覆在身前,踩着碎步走进御庆殿,与安顺耳语几句退下。
“皇上,摄政王来了。”担心扰了皇上的思绪,安顺压低声音。
“嗯。”燕浔眼睛看着窗外没移开。
“是。”安顺躬身退到皇上身后才直起身子快步经过长殿,到门口。
南宫聿长身玉立在御庆殿檐廊下,面朝着银细的雨。
安顺上前几步站在南宫聿身后侧说:“摄政王,皇上让您进去。”
南宫聿转身走进正殿,站在皇上身后覆手揖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你与朕,不必多理,到朕身边来。”皇上没回头说。
南宫聿往前迈两步,在皇上身侧站定,听着皇上问:“凤家女不简单呢,你确定要她吗?”
“嗯。”南宫聿应一声,也看雨。
皇上垂眸寻思一会儿,决定道:“好,那朕就将凤云瑶赐给你做侧妃。”
南宫聿没看皇上,俊颜清冷自若,将一个掌心大的锦盒递到皇上面前。
燕浔接过锦盒,打开,龙凤珏映入眼帘,他蹙眉,从玉珏中抬眸看向南宫聿说:“你要选她做摄政王妃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定。”南宫聿笔挺站立,如瑞峰青松。
“忠勇侯府形同虚设,你娶她对你以后继承……”皇上突然止言,停顿少许说:“对你以后没有助力。”
皇上话中暴露的信息南宫聿只当没察觉,“本王的王妃必须是本王想要的。”他不需要靠女人。
“你想要,朕也没说不让你娶呀?做摄政王妃她的身份不合适。”皇上顾及南宫聿一言不合拂袖,没说不够格。
“她就是本王想要的王妃。”南宫聿坚定地说,不与皇上论身份。
皇上不置可否,话锋转变,“戚语臣请旨的事你应知道了,他意在凤云瑶,朕曾经承诺过……”
“凤云瑶不会是魁首。”南宫聿打断皇上的话,魁首只要不是凤云瑶,皇上履行承诺不关他的事。
燕浔再次望向窗外,握紧掌中锦盒说:“抛去门第,凤云瑶确实很好,容朕想想。”
“她是最好的。”南宫聿凤眸毅然看着皇上,斩钉截铁地说:“她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
雨下了半时一刻停了,南宫聿与皇上谈朝政,出宫已是酉时,乌云散开,天边出现金红的晚霞。
“王爷,天放晴了,还能下雨吗?”惊风瞅着天问。
“到时就知道了。”马车里传来南宫聿淡定的声音。
王爷说的好有道理!
一刻,马车到达摄政王府,南宫聿刚下马车,陌青立即落在南宫聿身边说:“王爷,凤姑娘带着包袱出城了。”
“……”
“属下派人远远跟着,凤姑娘先去了九州商会,因为元岱在,云玖更是高手,咱们的人只能远远瞧着。但……”停顿一下,陌青抬眸瞧南宫聿似乎没有生气才说:“远远的看到凤姑娘在做蛋糕。”
“……”
“午时过后凤姑娘离开九州商会出城,出城后的确切消息还未传回来,但应是西南方向。”说完蛋糕,陌青就感觉有点冷,语速极快地汇报,“凤姑娘说三日便回。”
“……”
……
第220章 四哥哥
京翎与锦城交界
一辆马车行近大营,上方哨兵朝马车大喊,“前方何人?军营重地不得靠近。”
“吁……”车夫拉着缰绳停下,对元岱说:“不能再往前了。”
元岱点点头,跳下马车,“主子,车马不能再前了。”话落车门从里面推开。
云瑶和衣容下马车,元岱给车夫结了车钱,车夫赶着马车调头离开。
衣容往前走近,朝着岗哨扬声,“兵大哥,我们找薛小将军,劳烦兵小哥了。”到底是大哥还是小哥衣容也看不太清楚,胡乱称呼。
“我去汇报。”哨兵和对面另一位值守的人说。
一人点头,一人奔走。
营中,少将营帐
哨兵站在营帐外说:“报......“
营帐内传出洪亮的男声,“进来。”
哨兵掀帐帘进来,双手抱拳躬身汇报:“大营外有两女一男找少将军,少将军是否要见?”
两女一男?
男子背对着哨兵,因为不是开战期间,又即将回城,他没有穿铠甲,一身深蓝色常服,常服没有金银线绣纹,素色简约,护腕束袖。
听到哨兵的话他想想后摇头说:“两女一男,没印象。”
“很好看的两位姑娘。”哨兵直觉不是坏人,多说一句。
男子慢回身,他肤色适中,鼻挺唇薄,眉眼深深,长长的睫毛配上标致的瓜子脸显得面容秀气。
“走,看看去。”他干脆利落一扬手,阔步而走。
哨兵同薛梓羡出营帐,他乌黑的发高高束起,发带随风微微飘摇,本就是大好年华,更添活力。
走近营门口,远远地他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泥土路上。他渐行渐近,因为刚刚下过雨,地上湿腻腻的,小姑娘的鞋沾了泥水。
薛梓羡在距离衣容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浓郁的眼眸审视她。在他确定不认识时,衣容往旁边移动两步,身后又出现一位姑娘。
薛梓羡定睛看去,姑娘也看着他,那双如星辰般莹烁的眼睛和亲柔的眼神好熟悉。他难以置信,曾经无数次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但都是虚幻。
过了许久,“子……佩……”他声音很轻很小心地唤出思念三年的人的名字,仿佛担心声音大了会将虚影惊走。
他瞳仁中的姑娘翘唇而笑,令他心潮澎湃,涌起万千情意。
薛梓羡抬步,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最后跑到凤云瑶面前,他眸光炙热地看她,听她清灵婉约的声音拂过耳畔,“四哥哥。”
她活了两世,加起来年纪不小了,但亲情使然,这声“哥哥”怎么也逃不过的。
“子佩!”薛梓羡双手猛地握住凤云瑶纤柔的双臂,还是感觉不够真实地问:“真的是子佩?”
“嗯。子佩来看四哥哥了。”云瑶含笑应,她本以为薛梓羡会认不出她,没想到他的眼睛与寂煞一样锐利。
薛梓羡激动展颜,张开手臂想抱住凤云瑶,身前突兀横挡一把未出鞘的剑,“男女授受不亲,哥哥也不行。”挡人的是元岱,话是衣容补上的。
“......”这俩人谁呀?
云瑶忍俊不禁,抬眸看着一脸憋闷的薛梓羡,“四哥哥,先带子佩见见祖母吧。”
薛梓羡点头。
“四哥哥受伤了?”云瑶与薛梓羡并肩往营地走,蓦然看到他手臂上戴着护肘,他从不戴这个,觉得负赘。
“嗯。子佩同以前一样细心,没事,一点儿小伤。”元岱想,自己应是生了幻想症,他为啥觉得薛梓羡看主子的眼神不似兄长看妹妹呢?
第221章 薛家人
云瑶颔首,语气轻缓地问:“战场上伤的?我这里有好药,一会儿让衣容拿给四哥哥。”
“嗯。南岳三王子阴险狡诈,要不是摄政王,今日或许见不到子佩了。”薛梓羡语气庆幸。
南岳三王子!
云瑶默念,像是记住这个人。
两人走进营区,衣容和元岱跟在后面,“哥......”几人随声转身,就看到一位穿着褐红净装的姑娘跑过来。
“梓昭,你看这是谁?”薛梓羡笑得挺神秘。
薛梓昭跑到跟前,认真地打量云瑶,看着云瑶朝她亲和的笑。
“你是......六妹妹?”薛梓昭惊喜问。
“五姐姐好眼力。”云瑶笑说,心想,她的假面是不是该换换,都没有神秘感了。
“哎呀,真是六妹妹!哥,是六妹妹。”薛梓昭双手握着云瑶的手,开心地语无伦次。
“......”薛梓羡仰头望天,薛梓昭不会以为他是瞎的吧?
半路遇见薛梓昭,两姐妹挎着胳膊走,有说有笑,将薛梓羡挤到一边,薛梓羡有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元岱不禁再次瞥一眼薛梓羡,真的很不寻常。
到了主帅营帐前,“少将军,五姑娘。”守卫的士兵声音粗壮有力,话落掀开帐帘。
薛梓羡先进营帐,薛梓昭拉着凤云瑶随后进来,元岱和衣容在营帐外面等候。
营帐里,薛太夫人和三个儿子听见门口士兵汇报是自家孩子都没抬头,视线埋在地图里商议回城事宜。
“祖母,你看谁来了?”薛梓昭响亮问一声,引来大家的关注。她一边说一边将凤云瑶推到前面给薛太夫人看。
薛太夫人抬起沧桑地脸,眼神矍铄注视既陌生又熟悉的姑娘。
三位薛将军也瞧着,同样觉得陌生。
看了好一会儿,薛太夫人突然眼眶布满滢光,伸出双臂,手微抖说:“过来,让祖母看看。”
云瑶上前几步,提裙双膝跪地,左手覆右手放于身前叩首,“子佩请祖母安。”
三位薛将军惊讶,眼前这位姑娘是寒云的女儿,三年不见变化不小!
“快起来。”薛太夫人坐着俯身要扶,怎奈距离远些没碰到凤云瑶,忙伸手扒拉身边的三子薛勤,“赶紧的,扶起来。”
“哎。”见到久别的外甥女薛勤怔着,被太夫人一喝反应过来,但薛梓昭更快把凤云瑶扶起来。
云瑶欠身朝三位薛将军见礼,“舅父安。”
“快起来吧,都是自家孩子。”长子薛淳说。
“对对,自家人不用生分。”次子薛秉说。
薛勤点头朝凤云瑶和蔼地笑。
“子佩,来。”薛太夫人脸上笑出皱褶,朝凤云瑶招手。她是上阵杀敌的女将军,一生戎马经难无数,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已不似初见凤云瑶时那般激动。
薛太夫人伸手拉凤云瑶坐身边说:“让祖母好生瞧瞧。”家里只有她知道凤云瑶不是薛寒云的亲生女儿,是云飘渺的孩子。
凤云瑶从小在薛家长大,在薛太夫人心里她就是亲孙女。而且凤云瑶自小就非常懂事稳重,薛太夫人特别喜爱。
“祖母,子佩很想您。”云瑶注视着薛太夫人增添了许多皱纹的脸,伸出皙白的手指抚着。
“好,好。”薛太夫人欣慰地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太夫人老了,看着你们都好好的才开心。”三年前发生那样的事,凤云瑶离开毫无音讯,今日再见她好好的,薛太夫人三年的惦念得到纾解。
薛秉将薛太夫人的话听入耳中,心有忌惮。
当初薛梓柔谋害凤云瑶被太夫人送去观里。三年了,好不容易游说太夫人,待大军回京翎就将薛梓柔接回家,偏偏这个时候凤云瑶回来,又会勾起太夫人对薛梓柔的气恼,薛梓柔极有可能回不来。
薛梓柔今年近二十,这个年纪想嫁去好人家是极难的,若是再拖下去真要孤独终老。
第222章 不太像吧
“祖母是老当益壮。”云瑶笑得特别讨喜。
“嘴还是这么甜!”薛太夫人抿嘴宠溺地笑,拍着凤云瑶的手说:“这次回来咱们就不走了,小子佩一直陪着祖母。”
“祖母,我听说大军三日后进城,进城后诸事繁多,子佩就提前来看大家。”她不会久留。但刚见面,还是先不要说离开的话。
“三日后就走吗?”薛梓羡异常敏感,急切地问。
“不走。四哥哥还没有带子佩钓鱼呢。”三年前他说,过了上元节带她去城郊钓鱼,可惜上元节当晚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薛梓羡没想到凤云瑶还记得,他满是惋惜,他们的相约时隔三年。
“嗯。大军回城咱们就去。”薛梓羡认真承诺。
“子佩啊,你先同梓羡和梓昭出去玩吧,祖母和你几位舅舅还有事务商量。”薛太夫人眼中满是不舍,可入京诸多事宜不能再耽搁,必须马上布置下去。
“嗯,那子佩就不打扰祖母和舅舅商议正事了,子佩告退。”云瑶起身,规规中矩欠身见礼说。
“去吧,小心些,不要出军营。”薛太夫人笑得和蔼慈祥,子佩总是这样懂事,甚随她心意。
“嗯。”云瑶笑应。
“你们两个照顾好子佩,不要到大营外去。”看向薛梓羡和薛梓昭时,薛太夫人眼神变严厉。
“走子佩。”薛梓昭扬臂到半空,“姐带你玩去。”话落,薛梓昭就遭遇了薛太夫人的白眼,没正形。
“……” 薛梓昭咬咬唇,秒变方矩。
走出主营帐,不远处传来哄笑声、掌声、唏嘘声,几人随声望去,士兵们围在一起像是比武。
“走,看看去。”薛梓昭兴致勃勃拉着凤云瑶大步往人群走。
薛梓羡紧随其后,不似薛梓昭那般风风火火。
元岱和衣容跟着。
“五姐姐慢些。”薛梓昭这火急的性子一点没变,云瑶脚上穿的锦布履和长裙,不比薛梓昭的靿靴和净装,跑踏泥土溅到裙袜上。
“散场就看不到了。”
薛梓羡无奈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薛梓昭这脾性是与生俱来的。
薛梓昭拉着凤云瑶挤进人群,圈中站三名膀大腰圆的大汉和一名身材偏瘦的年轻男子。
他撸起袖子,放低身体,嚣张地看着三名壮汉说:“来,三个一起。”
“呦、呦、呦......”众人举起手臂助威。
薛梓昭眼中有万丈光芒,欣赏、钦佩、倾慕......
三名壮士一起扑向男子,两人架住臂膀,一人抱住男子精瘦的腰背,三人齐用力,男子马胯一蹲如磐石。
三人再使劲儿,男子单臂用力将左边一人甩向右边,撞向另一壮汉,双臂下压,两人翻倒,他下盘腰身稳站原地。
有人大声喊,“少将军威武。”话音落下,所有围观的将士齐呼:“威武,威武......”
男子双手握住腰上壮汉如铁钳一般紧扣的手,精壮的腰身带动下盘一扭,后面束缚他的人就被摔飞出去。
三人皆朝他佩服抱拳,其中一人憨直地说:“少将军威武,咱们服了。”
他步伐向前,刚刚比试的三位壮汉都往边上退开。他走到一块大石头前,蹲下马步,双手抱住大石,“呃......”随着他发出一声劲音,大石离地而起。
衣容和元岱震惊地瞧着,好大的力气!
支持稍许,男子将大石稳稳放回原处后转身,笑看众人。
欢呼声,鼓掌声,夸赞声,声声不绝,眼前的青少男子光彩照人。
薛梓昭卖力地鼓掌,视线粘在男子身上移不开,云瑶看着不禁翘唇,五姐姐心有所属了。
他看到薛梓羡,抬步朝这边走来。
“砚祁,你看看她,还认识不?”薛梓羡抬臂搂上萧砚祁的肩膀,一边笑着一边摊手朝向凤云瑶。
萧砚祁脸上带着汗水,目光随薛梓羡指的方向看到凤云瑶,四目相对,他的眸光蓦然看进凤云瑶灿烁的瞳仁中,有须臾的沉沦,好美的一双眸子。
萧砚祁展颜,双眼笑似两片柳叶,打趣问:“梓羡不是给我相看吧?”
“你想得美!”薛梓羡抬手在萧砚祁胸口狠捶一拳,“这是咱家六妹妹。”
萧砚祁柳叶眸一挑,仔细端详凤云瑶,不太像吧?
女大十八变,这变化也太大了。
“有你这么看姑娘家的吗?”薛梓羡抬手挡在萧砚祁眼前瞪眼说:“你要不是咱兄弟,眼珠子就没了。”
云瑶垂眸轻笑,再抬眸看着萧砚祁说:“萧大哥,好久不见。”
清灵婉约的声音似泉水从心田淌过,别致独特,似曾相识,萧砚祁惊喜问:“还真是子佩妹妹?”
第223章 这人有病
薛梓羡握拳轻敲下萧砚祁肩头,疑惑地问:“你今日咋了,魂不守舍的。”他刚刚明明说过是六妹妹。
“这不是子佩妹妹来了,我的魂高兴的飞起来了嘛。”萧砚祁舒阔揶揄。
大家皆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失笑。
“走,帐中说话。”萧砚祁爽快扬声,薛梓羡脸揪着吐槽,“你可拉到吧,你那男人窝,子佩怎好去?”
萧砚祁朝天翻白眼,他那儿干净利索咋就不能去了?
薛梓羡对凤云瑶这个妹妹注重得不似兄妹,小时候不觉得什么,此时怎么看都像个妒夫。
云瑶想,或许她看着不如薛梓昭强势,不如薛梓柔精于算计,四哥哥才尽心尽力的护着,事事不放心。
“子佩年久未回,咱们去镇上走走如何?”薛梓昭提议,眼睛瞄向萧砚祁。
“祖母叮嘱不要出营地。”云瑶声音轻柔提醒薛梓昭。
“祖母不让出营是担心有危险,咱们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薛梓昭有理有据地给凤云瑶分析薛太夫人的句意,就像姐姐对小妹妹尊尊教导一样。
云瑶听着,默然点头。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她来看望薛梓昭和薛梓羡,他们开心,她就会奉陪。
薛梓羡看向凤云瑶,她还是以前的子佩,乖巧得让人爱不释手。
“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别折腾了。”薛梓羡如薛梓昭,以兄长的姿态决定。
“……”薛梓昭噘唇,憋屈着闷不吭声。
“也好,梓昭先带子佩妹妹回营帐休息,我同梓羡到林子里打些野味,晚上咱们篝火。”萧砚祁笑说。
“打野味好,我们也去。”打蔫的薛梓昭又活跃了。
“你拉倒吧,我们去去就回,不是玩。”萧砚祁的话提醒了薛梓羡,凤云瑶旅途奔波定是累了。
“元岱,你也去帮忙吧。”云瑶看到元岱站在一边百无聊赖,笑着说。
元岱一怔,打猎当然好。但那不是他的职责。
“你叫元岱?”萧砚祁问。
“跟着姑娘们有啥意思,和咱们一起去。”见元岱点头,萧砚祁又说。
元岱没应。
“我在营中不会有事。”云瑶笑看元岱。
元岱还是犹豫,衣容着急了,双手将元岱推近萧砚祁,“快去吧,有我在姑娘身边不会有事的。”
元岱没拒绝,若是在军营中应该安全。
“那我先回帐中换身干衣服。”刚刚比武搬石出了一身大汗,身上黏糊糊地,萧砚祁觉得很不舒服。
“你们在营外等我,一会儿就好。”萧砚祁对薛梓羡和元岱说完就往营帐跑。
“你就穷讲究吧。”薛梓羡说着,低头审审自己的衣着,深吸一口气,大步朝营帐走,“我想起有东西没拿,回营帐一下。”
“……”元岱看不明白了,这俩人是打猎还是相亲?
看着薛梓羡跑开的背影,薛梓昭问凤云瑶,“六妹妹,你觉不觉得哥今天怪怪的?”
云瑶也往薛梓羡离去的方向看,听到薛梓昭的问题,摇头说:“不觉得。”
“......”薛梓昭无语望天,后知后觉。
四哥哥从小就喜欢六妹妹,时隔三年见面,他的心再次活过来了。
云瑶站在薛梓昭身后,没看见薛梓昭的表情,不知道她想的是这些。
薛梓昭带凤云瑶和衣容去自己营帐,元岱到营门口等。
薛梓羡一身褐色锦袍,锦带束腰,护腕束袖,衣襟前绣祥云纹。
元岱站在营口看着薛梓羡换了身新衣服,阔步走来。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薛梓羡比先前英气挺拔不少。
薛梓羡走近元岱,站定后没说话,眼角余光打量元岱。
元岱对薛梓羡明显有话想问又佯装深沉的姿态很无语。
薛梓羡端着不说话,元岱也静默,反正他不急。
薛梓羡细瞧元岱,简洁常服,手上握剑,没啥特别,问一句,“你和子佩一起的?”
站侧面的元岱瞥一眼,只当没听见薛梓羡的废话。
“你是子佩什么人?”没听到回答,薛梓羡问得更鲜明。
“护卫。”元岱冷淡回答。
护卫!
薛梓羡手臂搭上元岱的肩膀,突然展颜说:“元岱是吧,子佩的护卫是自己人,以后就叫我梓羡。”
元岱被薛梓羡搂着肩,朝天翻个大大的白眼,这人有病!
第224章 陷阱
萧砚祁换身干净衣服,身后背着三副弓箭赶来,正好看见薛梓羡与元岱勾肩搭背很聊得来,笑着打趣问:“你俩再聊会儿,我再回去换一身?”
薛梓羡抽抽嘴角,“赶紧的。再不走天黑都回不来。”
萧砚祁只笑不语,将肩上弓箭拿下两副,元岱和薛梓羡各自背上,三人往山里走……
营帐中
“姑娘,裙子和鞋子都脏了,先换下来吧。”衣容看着云瑶满是泥水的裙和鞋说。
薛梓昭瞧衣容夸张模样直翻白眼,抓点茶叶丢到茶壶中,想沏茶发现没有热水。
“子佩,我去取水。”她交代一句就利落起身往外走。
“五姑娘,衣容去吧。”衣容朝着薛梓昭后背说。
“不用,你不熟悉这里,还是我去。”她说完人已走出营帐。
云瑶走到木屏后,衣容从包袱里拿衣裙递给她,转身拿起鞋子用布绢一点点擦干净。
薛梓昭来到灶篷对伙夫说:“大柱,装壶开水。”
“好勒。”大柱接过薛梓昭手中的壶,拿起舀子在大锅中舀水,水还没等盛满,不远处传来吵嚷声。
薛梓昭往远处看看,交待大柱把水送去营帐,就抬步走过去。
大柱瞧着薛梓昭的背影点头。
营区靠山处闯入一个衣着脏污,容鬓凌乱的妇人,她不停的对站岗的哨兵说:“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求求官爷救我的孩子……”
哨兵无奈,“我去禀报,你在这等下吧。”
“不行啊,来不及了,快救我的孩子。”妇人拉扯哨兵哭着说。
“这不行。”哨兵坚决。
那妇人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要是被山匪害死,娘也不活了,呜……”
“副将。”薛梓昭走过来,围观的兵散开路,妇人看到薛梓昭立即扑到她脚边哭诉:“大人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说着连连磕头。
“扶起来。”薛梓昭吩咐两个兵说。
两人将妇人架起来,薛梓昭问:“你的孩子怎么了?”
妇人用衣袖抹眼泪,“刚刚被山匪逮去了,呜……那些山匪杀人不眨眼,时常抓小孩炖着吃,呜……我的孩子呀!”
“这里已近京郊,怎会有山匪作乱?”一个兵狐疑地问。
“有的,我没说谎啊,就在山那头。”妇人忙抬臂朝一处山头指,“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五六个兵和薛梓昭随着妇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两名男人架着一个小孩,隐约听到小孩的哭喊声。
“在那儿。”一个兵指着那方向惊呼。
“你们几个跟我走,你去禀报。”薛梓昭大步朝那方向奔,后面几个兵紧随其后。
看着薛梓昭飞快地跑远,妇人眼中闪过得意。
薛梓昭几人跑到山林中,看见两个男人拽着小孩逃,她喝令,“站住,放了孩子。”
三人头也不回一直跑,薛梓昭紧追,几个兵面面相觑后跟上。
追着追着人就不见了,眼前是一处破房子,薛梓昭毫不犹豫冲进去,院子应是废弃许久,脏乱狼藉。
她从腰上抽出裂地鞭,其他几人也拔刀,戒备朝房子步步逼近。
薛梓昭一脚缓缓迈过门槛,扫视屋子无人,里面的陈设破烂不堪,覆着厚厚的灰尘。
巡视四周,忽然有人说:“看那里。”
随他指的方向,大家瞧见布满尘土的桌子上有个明显的掌印。
走近桌边,关注手掌印,薛梓昭只觉脚下踩到什么,低头看时,地面陡然倾斜。
“啊……”重心不稳,薛梓昭同几个兵全掉下去,地面迅速合拢,屋内恢复寂静。
第225章 抓错人了
暗室中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几个兵起身时撞在一起,“嘶……好疼。”
“这是什么地方?”
“副将,咱们是不是中了埋伏?”
“这帮人要干嘛?”
“先想办法出去。”
“都别说话,好像有人来了。”几个兵惴惴疑惑,薛梓昭突然令他们噤声。
有人进屋,顶棚上出现一圆孔,一束光射进暗室,很快从圆孔喷入烟雾。
“是迷香,快闭气。”低头掩住口鼻已来不及,几个兵全被迷晕倒地,薛梓昭坚持一会儿也倒下了。
地面机关打开,光照进暗室,上方的人站在高处往下看,薛梓昭等人凌乱瘫倒。
“人已经抓到了,说好的银子拿来吧。”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说。
“拿个屁,抓错人了。”简舒瓷用未出鞘的剑指着中年男子恼怒,心里骂了一万遍“废物”。
“抓错人?“男子脸色立马变了,厉眸喝问。
“是你说到军营抓个女人出来,现在人抓来了,你说错了,你不是耍我们吧?”络腮胡子男子身旁年轻男子也恼了。
“我耍你们还会先付银子吗?”简舒瓷高傲且不客气地说。
许琳娇觉得被称呼三当家的年轻山匪从见面,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瞄,她怕得不行,几次说要走都被简舒瓷驳了。
杨玥听着山匪语气不善恐慌,简舒瓷偏还怼回去,杨玥心惊肉跳。
她只说出外游玩,她们不知是来军营绑架凤云瑶,还雇佣山匪,简舒瓷的胆子太大了。
杨玥和许琳娇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陪简舒瓷出门。
“老大咱们不能白忙活吧。”年轻男子眼睛瞄向许琳娇,不如给他做娘子。
许琳娇挪远几步。
简舒瓷眼中一抹阴狠,闺秀大赛她决不能输,凤云瑶不能好好活着。
凤云瑶出城,机不可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只会误事。
“不必管这些人。”简舒瓷蔑视山匪,扬起下颚又道:“把我要的人抓来,按照之前说的再加一倍。”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之前的活儿不白干,之后还有银子收,谁会拒绝?
“五百两先付我们才能去。”这是两笔交易,年轻男子算得清楚。
简舒瓷睨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年轻男子满意点头看向中年男子,“大哥,够数。”
“好。”
中年男子出破屋,十几个山匪围过来,他压低声音说:“将人引过来,但是别伤人。”言下之意,他们是为财,做个局敷衍就成。
几个兄弟瞄着年轻男子手中银票,都两眼放光,“大哥放心,您请好吧,咱们走。”
“走,走,有活儿了。”山匪们手上拿着片刀和木棒槌,散散漫漫地走。
营帐中
云瑶换好衣服和衣容等了许久薛梓昭未回来。
“姑娘,一顿饭都做成了,五姑娘这是干嘛去了?”衣容双手托腮拧眉,不会办别的事把她们撂这儿了吧?
“出去看看。”云瑶起身往外走。
出营帐,云瑶没有望见薛梓昭的身影,见薛勤焦虑不安,集结一队人准备出营。
“三舅父,怎么了?”云瑶走到薛勤身边问。
“梓昭去追山匪说是救人,我得找她去。”薛勤担心又无奈。
担心薛梓昭入狼窝有危险,无奈她太沉不住气,难改不稳重的性子。
“三舅父,云瑶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待在营地不准再乱跑。”薛勤想,薛梓昭够添乱了,他不能在分心看顾凤云瑶。
云瑶瞅着薛勤焦灼心烦,一定没耐心与她讲事情经过。
“梓昭有武艺,你别太担心了。”薛秉安慰薛勤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去抄了山匪的老巢。”
薛秉和薛勤带着许多人急匆匆走了。
“姑娘,五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打水变剿匪衣容挺难接受的,剿匪是三五人能做成的事吗?
五姑娘也太天真了。
云瑶淡淡摇头,来到灶台前,微笑问大柱:“你叫大柱吧?”刚刚他往营帐送水时云瑶听到帐外的士兵这样叫他。
“哎,大柱,姑娘有啥事?”营地里的人都知道薛家的六姑娘来了,虽然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道薛家还有位六姑娘。但只要是薛家人,薛家军都会尊敬。
“大柱,你同我说说刚刚五姐姐来取水发生了什么事儿?”眼前姑娘的温柔美好在军营中难得一见,大柱讪讪挠挠头,指向后山的岗哨说:“刚在那来个婆娘,说孩子被山匪逮了,副将就去救孩子。”
“好,谢谢大柱。”云瑶转身往岗哨走。
第226章 初遇山匪
“姑娘,锦城临近京翎,真有山匪吗?”衣容不可思议地问。
“即知天子脚下,山匪岂敢猖狂?”在皇城周边作恶必然谨小慎微,山寨定是十分隐匿,薛勤和薛秉剿匪没问题,云瑶觉得他们会找不到寨门。
衣容寻思着,仍难以置信天子家附近有山匪。
“哨兵小哥,这位是薛家六姑娘,有事想问问小哥。”衣容礼貌地说。
“六……姑娘,有什么事请说。”哨兵客气认真。
“嗯,你同我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云瑶看着前方,因为下雨地上泥泞,留下许多脚印。
“好。”
哨兵娓娓道来......
云瑶听着哨兵的讲述微蹙秀眉,抬眸四处寻着问,“那妇人在哪?”
哨兵一哽,刚刚将军也问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找孩子去了。”除了这个原因,哨兵想不出妇人为何悄悄离开。
衣容震惊,这么明显的江湖骗局,大家竟然都不觉得自己上当了,薛家军只懂打仗吗?
“走吧,过去看看。”云瑶抬步往营外走,哨兵犹豫是不是阻拦,可并没有命令不准六姑娘出营。
看着凤云瑶和衣容渐行渐远,哨兵不安,“我去禀报元帅。”他对另一个哨兵说完,立即往营里跑。
走进林中,云瑶俯身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捏在手指间一弹,旋即,听到“啊”一声,一人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了。
衣容上前用脚将人翻过来,看着男子颈上系着红巾,应是什么帮派的标志,讶异说:“姑娘,还真有山匪。”
“嗯。”这人明显是探查的,前方应有埋伏,“警惕些。”云瑶抬步继续往前走。
衣容点头跟上。
云瑶边走边观察脚印,被薛勤和薛秉带的薛家军踩乱了,没有收获。
“姑娘,这里这么多脚印,定有五姑娘的。”衣容凭直觉推断。
“到前面看看。”云瑶思考一下说。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云瑶突然停下脚步,给衣容一个有埋伏的眼神。
衣容秒懂。
两人若无其事往前移步。
高处山头,“二当家,是她们吗?”刚引开一队薛家军的山匪跑回来,趴地上居高临下瞅着凤云瑶和衣容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年轻男子睨一眼,派去查探的人没回来,他是神仙吗,看一下就知道?
“不是更好,掳回去就是咱们的了。”一个还没娶媳妇的山匪眯着眼说。
“滚蛋,别惹麻烦,坏了咱们的正事儿。”他们只取财,年轻男子不耐烦地提醒。
“两个全身没见二两肉的小娘子能坏什么事儿?”那个主张掳人的山匪一脸不屑。
“嗯。咱们这么多人,逮两个小娘子手到擒来。”旁边山匪成竹在胸扬言。
“那还等个啥,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山匪说着从地面跃起,往山下冲。
年轻男子气的咬牙。
十几个匪里匪气的汉子,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像一群散沙冲下山坡,围住云瑶和衣容。
“小娘子长得真好看。”山匪目光如热浪盯着云瑶,刚刚在山头距离远,此时近瞧这姑娘可比之前那三个好看多了。
“三当家,抓回去做压寨夫人。”一个山匪凑近年轻男子谄媚道。
年轻男子眨巴下眼睛看云瑶,目光一熠,不禁说:“长得真好看。”
“哈哈哈……”在山匪们看来,三当家的模样就是垂涎三尺。
云瑶不语,冷睨一眼被称三当家的男子。
他心一缩,第一直觉眼前姑娘不能惹。
“三当家,这个丫头你赏我呗?”对面一个山匪瞅着衣容摩拳擦掌。
“哪来的一群癞蛤蟆?”衣容撇撇嘴说。
“哎呦,小娘子嘴还挺厉害,现在让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那个山匪手里拿着棒槌,另一只手提下裤带,“厉害”二字说得邪气。
“哈哈......”其他山匪哄笑。
他三扭四晃,一副懒散邋遢样走近,云瑶脚一动,脚下石子迅捷飞出,打在此人身上,立时定住了。
山匪们满脸震惊,戒备。
衣容走近那个定住的山匪,从他手上拿过棒槌,当着众山匪的面使劲儿朝后颈抡起一棍。
“噗”一声后,山匪倒地。
衣容晃晃手中棒槌,漫不经心地评价,“这东西揍人还挺好用。”
第227章 毒王
云瑶急着找到薛梓昭,手臂抬起手一翻,数根银针飞出,八个山匪倒地。
云瑶小唇微微上翘,眸子美灿,眸光冷寒,像一株带着巨毒的娇花。
年轻男子惊悚,手里的大刀抖了抖,畏葸不前,转身就跑。
云瑶一挥衣袂,金光飞出,男子跑着跑着就摔个大马趴,挣扎了几次起不来,累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
衣容走近,用脚将他翻过来,嫌弃嘟囔:“死重的。”
衣容脚踩着他的喉咙处,手里的棒槌杵着男子的脑门凶问:“说,刚刚那姑娘在哪?不说实话,我就用这个敲你脑袋,试试哪个硬?”
“别别,女侠手下留情,我说,在前面破房子里。”年轻山匪举起双手招供。
衣容抡起棒槌,男子下意识护着头侧身躲避,衣容一棒子敲在男子颈后,将男子打晕了。
将其他人一一敲晕,再拔了他们身上的银针,衣容跑回来时,看到岔道上有薛家军留下的脚印,她想说些什么,就见云瑶已走进破落院子。
她连忙快跑跟进去,手里拿着棒槌,云瑶迈过门槛瞧一眼,她笑嘻嘻地说:“挺好用的,呵呵呵……”
云瑶无奈微弯小唇,到底是个孩子,再懂事乖巧,也有稚趣之心。
“姑娘你看那里。”衣容忽然指着窗前桌案处的手掌印说,话落就要过去。
明显是陷阱,云瑶抬臂拦住衣容,眸光沿着手掌印往下,审视桌子周围和地面,就看到桌腿边一处凸起。
她站在原地观察,在门边墙沿处看到一块干净的木块,未沾丁点儿灰尘。
云瑶走近,毫不踌躇按下去,桌案前的地面打开了。
衣容看着陷阱讶然,这群山匪活计做得好精致!
“姑娘,五姑娘她们中了迷药。”衣容蹲在陷阱边上,看着仿佛入寐的薛梓昭说。
“衣容,去院子里舀些水。”刚刚进门时,云瑶看到院子里有个水缸,里面存的应是雨水。
“好。”衣容跑出去,在院子里捡了一个破旧的木盆,全是土挺脏的。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洁净,只能就地取材。
衣容从缸中捧了些水,把木盆涮洗一下,重新舀水端进屋里。
进屋没有看到云瑶,衣容见屋后门敞开了,想着云瑶应是去屋后面找线索,就将整盆水泼下去。
“哗啦……”暗室内几人全成落汤鸡了。
衣容站上面瞅着,见他们清醒过来问,“五姑娘,你们没事吧?”
薛梓昭晃晃脑袋,敲了敲,抬头意外是衣容。
“五姑娘,把你的鞭子给我,衣容拉你们上来。”听到衣容的话,薛梓昭没立即反应,眼前晕乎乎地身子晃荡两下,才将鞭子甩上去。
衣容将薛梓昭和几个兵从暗室拉上来,看着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的薛梓昭问:“五姑娘你还能走吗?”
薛梓昭咬牙扶墙站起身,点点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薛梓昭这么一问,衣容恍然想起云瑶,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五姑娘,你们先回去,我得找姑娘去。”衣容说完就往屋子后面跑。
“我同你一起去。”薛梓昭原地晃悠两下说。
“不用了,五姑娘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衣容已经跑出去了。
衣容让她歇着去,薛梓昭听得憋屈,抓匪不成被匪抓,还得小丫头来救,真是把脸丢到天边了。
云瑶听到屋后有动静过去瞧瞧,出了破屋眼前是一片水塘,未见有人,她了然是个高手。
山匪常年盘踞此山,熟知地形,她不占优,涉陷之人一计不成定有后招,来日方长总会露出马脚的。这样想着,云瑶站在水塘边稍许,转身往回走。
“咕叽,咕叽。”脚下踩的湿泞泥土发出奇怪的声音,云瑶微微蹙眉,低头看向脚下。
脚踩过的地方渗出水,突然,冒出许多泡泡和雾气,云瑶瞳仁一缩,纵身跃起跳向一边,忽感头晕目眩。
迷药!
她迅速往屋门快走,没走近就晕倒了。
黑袍男子从远处飞身而来,往泥水上撒些白色粉末,上面的气泡消失了。
他不可一世地睨一眼倒在屋边的女子。
“还是太子哥哥远见,请傲前辈来相助舒瓷。”简舒瓷从大树后出来,对着毒王的冷脸说。
傲木拧下眉,对“前辈”一词特别不满。
第228章 别让她死了就行
简舒瓷感觉到毒王的厌恶,腹诽,尊称还不高兴,事真多。
七八个山匪从山头各处跑来聚集,年轻男子揉着脖子说:“这小娘子太厉害了,不用药是不行的。”
他嘴上说得狠,心有忌惮,自己都不知为啥,就是挥之不去她冷睨的眼神。
简舒瓷用看废物的眼神睨年轻男子。
“什么药?”傲木阴冷地问。
山匪都不怀好意地贼笑。
“这是我们大当家早年得的秘方,无色无味,大罗神仙也辨不出的春香散,药中再加一点迷药,效果更好。”山匪眉飞色目、骄傲自满地说。
傲木气得脸青紫青紫的,竟让堂堂毒王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传到江湖他还能做人吗?
一群该死的东西!
傲木手指微动,巨毒就在指缝间......终是忍住没有散出。
二年前为了炼制毒药,他缺少一味重要且罕见的霜灵草,漠北给燕瀛进贡一株,他为得到霜灵草欠下太子一个人情。
傲木此时对太子极度不满,毒王的人情求都求不来,太子竟这般轻蔑,令他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下毒。
“哼。”傲木拂袖,将一封信丢在地上。
简舒瓷看着负气而走的傲木十分遗憾,她本想讨好一下毒王,请他将刚刚服用的掩息丹卖她一些,可毒王生气了谁还敢上前?
简舒瓷狠瞪刚刚夸夸其谈春药的山匪,弯身拾起地上的信,撕开,看完后脸色无比难看。
信中太子令她将凤云瑶送至太子在京翎城西的别院,不可伤她性命。
太子之意明显要纳凤云瑶,简舒瓷的愤懑像即将充爆的气球,她这个太子妃尚未册封,太子竟要纳另一个女子先进门,这是在折辱她。
她更妒忌太子对凤云瑶有相许之心。
简舒瓷胸腔起伏几下,对等着拿钱的山匪阴毒地说:“银子再加一倍,把人带回去随你们怎么样,只要别让她死了就行。”
太子只说不伤凤云瑶性命,并未说完璧。她倒要看看,凤云瑶被玷污了,太子还会要吗?
“有这等便宜事儿?”一个山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大当家,我看她是想赖账。”另一个山匪眯眼瞅着简舒瓷说。
“我们不干。”年轻男子语气坚定,第一次对银子不为所动。
简舒瓷丢过去个沉甸甸的钱袋。
“里面是一袋金子,剩下的五百两事后再付,我同你们一起去就不用担心我赖账了。”若不亲眼看着凤云瑶被侮辱,践踏,难解她心头之恨。
三当家的拒绝和犹豫,大当家见了觉得不寻常,也没有立即应。
“再加一倍。”简舒瓷声音洪亮,财大气粗模样。
“两倍。”一个山匪眼珠一转,伸出两指还价。
“啧。”大当家厉目看那被银子蒙昏头的山匪。
山匪不明白,送上门的银子、女人为啥不要?
“成交。”简舒瓷应得干脆。
大当家讳莫如深瞧一眼三当家,他们求财不害命,将人带去寨子恐受连累。但眼前女子不好惹,只能先将人带回去见机行事。
三当家明白大当家的意思,沉默不语。
“把人带走。”被称大当家的男子命令。
还价的山匪乐呵呵上前,扛起昏迷的凤云瑶,同其他人一起大步往山上走。
杨玥和许琳娇在山坡上忐忑不安地等候,看事成,庆幸总算可以回家了,却见简舒瓷跟着山匪走。
“我们不回去吗?”杨玥小声问。
“事儿还没办完,回去什么?”压抑满腔怒火的简舒瓷语气不善。
杨玥与许琳娇面面相觑。
“走啊。”简舒瓷高声喝令,把如惊弓之鸟的两人吓得身子一颤。
三当家走近许琳娇戏笑道:“别怕,哥哥罩着你。”
许琳娇吓得脸色煞白,不迭后退。
三当家撇撇嘴,他也是单身!
“走不走,你的目标在这里。”简舒瓷指着凤云瑶,不客气地瞪三当家。
三当家一怔,移目看向凤云瑶,故作全不在意,吊儿郎当往前走。
许琳娇距离老远移步。
……
第229章 我家姑娘出大事了
衣容跑到后屋外,望向老远没看到云瑶,心慌,直觉出事了。
她想去寻云瑶,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只能飞快往回跑,想着回营找帮手。
衣容如疾风往山下冲就撞上一个人,要不是此人双臂揽住她,一定撞摔出去。
“这是怎么了?”惊风抱着衣容一脸诧异,后面有鬼在追也不至于连他这么显眼的大活人都看不到吧?
衣容抬头看到惊风,随即看到惊风旁边站着威严冷俊的摄政王,差点哭出来,“摄政王,我家姑娘出事了,快救她。”
南宫聿剑眉一蹙。
“啥?”惊风讶然,“凤姑娘不是来了军营吗?”陌青汇报,凤姑娘出城往东南方向,王爷就去军营点兵迎接薛家军。
惊风想,迎接薛家军只是说辞,王爷主要是为凤姑娘。
“嗯。五姑娘被山匪骗了,我家姑娘去找,救五姑娘的时候,我家姑娘不见了。”衣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附近我都跑遍了也没见到姑娘。”
“王爷,凤姑娘会不会被山匪抓去了?”林锐走上前,顺着衣容的话猜测。
“不可能!”衣容大声笃定,“小小山匪怎能伤得了我家姑娘?”说完衣容撇撇嘴又要哭:“我家姑娘一定出大事了。”
“......”小姑娘脾气真大!
“哎,衣容你千万不能哭,现在找凤姑娘要紧。”惊风深知衣容最在意什么。
“嗯。”衣容重重点头,把眼泪硬憋回去。
“凤云瑶在哪里不见的,带本王过去看看。”南宫聿飞身上马说。
惊风将衣容带到马上,与她共乘一骑。
“那边。”衣容抽噎两下,指着前方说。
“驾......驾......”因为要带路,惊风的马稍前一点,南宫聿在侧面。
看着惊风和南宫聿策马飞驰,萧烨祁语速加快对副将说:“点一队兵马,我和林少将军跟着王爷去寻人,你们等通报的人回来,去薛家军营。”
“是。”副将领命。
“驾……驾……”萧烨祁和林锐上马追赶南宫聿,一队兵在后面跟跑。
很快,南宫聿和惊风、衣容来到水塘前。
南宫聿眸光锐利观察四周,看到许多脚印,有男有女,且在地面一处发现未被水溶解的白色粉末。
这时,萧烨祁和林锐赶到,林锐蹲身,从怀中取出一块锦绢沾了少许白色粉末,放在鼻息边闻一闻,几分震撼对南宫聿说:“王爷,这药粉很少见,配药人是个高手。”
南宫聿阔步往坡上走,又看到杂乱的脚印,果断道:“上山。”
……
简舒瓷三人同山匪到达两棵大树前,三当家拔开藤蔓,按下圆形石块,树后面诸多藤蔓遮掩的石门开了。
山寨外面看着是座石山,进到里面就见四周搭建的木寨。
“把人弄屋里去。”三当家扬手吩咐扛着凤云瑶的山匪。
“把她弄醒,再行事。”简舒瓷目光阴狠,她要让凤云瑶清醒的体会到生不如死,被践踏的滋味。
“行。拿碗水过去泼醒她。”想着云瑶功夫不俗,三当家暗自庆幸。
大当家审慎地瞅着简舒瓷,这女人恨太深了,今日不好收场,他可不想沾人命。
“好嘞。”扛着凤云瑶的山匪邪笑着应声。
三当家喝道:“谁都不准动她......”
简舒瓷脸色一变。
“是是是,大当家先。”一个山匪谄媚说。
“对对大当家先,必须的。”许多山匪附和。
简舒瓷脸色缓和了。
将凤云瑶扛进一间屋子,放在木床上,端来一碗水往她脸上一泼。她缓缓醒来,视线模糊地看着一个男人走出屋子,关上门。
云瑶觉得浑身虚软燥热,一搭脉知道中了春药。
第230章 半颗避毒丹
这时,外面声音传进来,“大当家,成了。”
“我近几日燥气旺盛,恐完事不得活口,让与你们吧。”大当家一副自己过于刚猛的模样说。
三当家眉一蹙,原想让大哥解围,没想到大哥躲远了。
“哈哈哈......”众人邪气地笑。
有山匪急不可耐,抬步就要进屋。
“咳。”三当家重咳一声。
“三当家先请。”那山匪顿住脚步,弯身笑淫淫地说。
“老三,我这还有点事与你商量。”三当家正欲抬步进屋,被大当家拦了。
“......”三当家蹙眉,大哥这是两边都不得罪吗?
可视而不见的话,屋里那位姑娘必然受害。
大当家见他踌躇,干脆上前揪着他的领口,将他踉踉跄跄往对面木屋里拽。
“嘿嘿......”山匪们窃笑,就听到大当家严厉的警告,“你们几个不要玩过火,留活口,耽误了银子有你们好看。”话落,将木屋门关紧。
“是是,放心吧大当家。”山匪朝着门点头哈腰地说。
大当家和三当家都走了,几个山匪没大小,各不相让争抢起来。
“我最大,我先。”
“凭啥,我最小,我先。”
“关年龄啥事儿?”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匪说。
其余山匪附和,“就是,没年龄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你们说谁先?”
杨玥和许琳娇听得脸红,真想此时变成聋子。
大当家和三当家在屋里听着,三当家透过窗缝看外面,小声问:“哥,这样成吗?”
“拖延一时再说。这女子武功不凡,可能来历不小,伤她恐惹上大麻烦。”没有缠斗,一人打伤他七八个兄弟,必是高手。
“外面那个也不敢惹。我下药不多,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大当家走去桌前倒杯水饮下。
三当家点头,又蹙眉,“还是大哥想的周全,那个下毒的也不是泛泛之辈。”
“嗯。来历不小。”大当家沉声,只希望不要惹祸上身。
山匪们争抢不休,吵了许久也没有结果,简舒瓷忍无可忍,嗔怪道:“别争了,你们按个头,从矮到高,开始。”
山匪们一怔,须臾争挤起来,“我在前面,我矮,我矮,我鞋高,我多穿一双袜子......”
简舒瓷嘴角一抽,气呼呼地上前扒拉前面六个人说:“你们六个一起。”
“凭啥他们六个先?”不高不矮的山匪一副要争个公道的模样问。
“他们六个早进去,早完事,也能马上轮到你。”简舒瓷言之凿凿的安排。
杨玥和许琳娇面红耳赤,安排这事简舒瓷游刃有余,太不要脸了!
山匪们互相看看,觉得简舒瓷说得有道理,一直争执谁都得不到。
见其他几人不再异议,简舒瓷不耐烦地瞅着六名男子喝声命令,“进。”
六人急不可耐,“咯吱”屋门被推开,他们推推搡搡往屋里走,“快点......走这么慢......快点。”
六人都进屋,看到纤柔的姑娘虚软靠在床上,脑中立时浮现香艳的画面,各个垂涎三尺,摩挲手掌。
云瑶不动,在他们进屋前她服下半颗避毒丹。
避毒丹起效后能解媚毒。但避毒丹也是毒。她中毒了,不同的是神志清醒。
她不能使用内家功法,否则剧毒会加速扩散,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云瑶深吸一口气,表情淡淡,声音婉约带着无骨的柔弱问:“谁先,就过来吧。”
“哈哈哈......”六人一起笑。
“这小娘子是个识趣的,让哥哥好好疼你。”排在前面的山匪如饥似渴走向床榻。
屋内的声音,屋外听得一清二楚,杨玥和许琳娇瞠目结舌,简舒瓷一脸鄙夷,凤云瑶这个贱货!
三当家后悔的直拍大腿,早知小娘子这么上道,他躲什么呀?
大当家瞪他一眼,精明时有时无,这会儿糊涂了。
三当家蔫了。
屋内,矮个子山匪走到床榻前,手到腰上就要解裤带,云瑶柔轻的说:“你过来先帮我。”
山匪瞪大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忙不过来了,我帮忙。”排第二的山匪说着就要冲上前来,帮兄弟解决燃眉之急的模样。
“不用。我先,你后面排着。”矮个子山匪毫不迟疑,嘁里喀喳的拒绝。
他一条腿的膝盖踏床上,急切伸手朝云瑶衣襟处,云瑶抬起双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脸上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山匪下意识抬眸,手骤然停在半路,呆呆地看着云瑶的眼睛,被吸去魂魄一般。然后,山匪脖子一歪,断气了。
云瑶用尽力气捧住男人的脸,用腿撑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倒下。后面五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两人在亲热。
云瑶眸光冷寒,双手松开,用力一脚将死了的山匪踹翻,袖口乍现银光,五个山匪定睛之时,银光已出,在屋内飞旋。
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出声音,咽喉处已多了一道血痕,五人相继倒地。
第231章 这姑娘不负期望
“哎呀,好激烈呀!”听到屋里“噗通噗通”的,屋外传来山匪激动的声音。
“喂,你们几个悠着点,别轮到我们她不行了。”山匪在屋外大声吆喝。
杨玥和许琳娇面红耳热,想找个地缝钻。
简舒瓷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本意是想折磨凤云瑶,听到她痛苦的哭救,没想到她还挺享受。
云瑶坐在床头缓了一会儿,站起身,握着床沿的手虚软颤抖。她强撑着走到窗前,将木窗轻轻推开一个缝,借着缝隙朝外看,外面是一片树林。
林子围在寨子里,前面隐约看到寨门,一定有人看守,她现在这样想出去不容易。
“不太对劲儿,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云瑶迅速将窗户打开一半,扶着桌子吃力抬脚,鞋底的泥水挂到窗台上。她脱下鞋子,转身晃悠着打开衣柜,钻进去,掩好柜门。
“进去看看,不会被他们玩死了吧,那咱们可亏大了。”外面的山匪急火压不住。
屋门被一个山匪推开些,目光探着往里瞧,六具尸体撞入眼球,山匪瞳仁一震。
“咣当”他大力甩开屋门,急遽高喊,“大当家,出事儿了......”
先冲进来的是简舒瓷,看到屋中惨烈的一幕,眼球都在颤。
云瑶从柜缝看到始作俑者简舒瓷一切了然。
“大当家,那小娘子从窗户逃了。”山匪看着刚进来的络腮胡子男人说。
他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不负期望,表面却佯装气得不行,“三当家,你带几个人去追。”
三当家心领神会点头,想着,还是大哥料事如神,不然他的命一定没了。
“你们几个跟我去追。”看似随意点几人,实则全是心腹。
那姑娘厉害的不似人,他傻了才会让自己遇见。
三当家带人走了,二当家来了。
“弟弟呀,你怎么就死了呢?弟弟呀,是谁害死你?”他冲进屋子,看到地上死透的几人,猛地扑到其中一人身边。
“大当家,人跑了抓不回来,剩下的银子免谈。”凤云瑶毫发无损地跑了,简舒瓷恼怒至极,哪还有耐心听个大男人难听的哭诉。
“不给钱?”二当家眼神凶狠,厉喝,“那我弟弟不是白死了?”
“你弟弟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你们抓到我要的人,我才会付银子。”不仅未损伤凤云瑶,还害她无法向太子哥哥交差,她付银子就是冤大头。
“少他娘的废话,人抓到了,是你自己看不住才逃的,想借口赖银子,做梦!”二当家从地上窜起来,凶目瞪着简舒瓷。
“你……我不和你说,大当家。”简舒瓷刚朝大当家瞅过去,大当家就一脸伤感地吩咐,“找些草席来,把人裹了,收拾整洁……埋了吧。”说完转身出屋。
几个山匪也出屋子,去拿草席。
云瑶躲在木柜中听着屋里发生的一切,避毒丹和媚药都起效了,两种药似在身体里打架,她一会儿热如炙烤,一会儿冷若冰窖。
简舒瓷气得不轻,“哼”豪横一声,转身出屋,经过杨玥和许琳娇时命令,“咱们走。”
简舒瓷想,凤云瑶暂时跑了,但她中了春香散,药效发作她就会身子虚软,神志不清,制服她易如反掌,指着这群不成事的废物不如靠自己。
简舒瓷还想,总要对太子哥哥有交代,将凤云瑶送去前毁了她的容貌,太子也会厌弃。
简舒瓷大步往寨门走,杨玥和许琳娇跟在后面,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懒散又邪恶的声音,“站住。”
简舒瓷步子停顿一下,置之不理抬步继续走。
二当家凶容一冷,喝令,“给我围了。”
话落,从周围寨子里呼呼啦啦冲出三十几人,各个手里抄家伙,将简舒瓷、杨玥、许琳娇团团围困。
许琳娇和杨玥吓得花容失色。
简舒瓷抬臂,手中青山剑横在身前,厉喝问:“你们想干什么?”这样的阵仗简舒瓷没见过,表面维持镇定,心发慌。
第232章 谁都别想走
“干什么?说好的银子拿来。”二当家凶狠道。
在简舒瓷眼里他们都是贱民,冒犯她都该死,可这种情形下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她轻蔑瞧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丢到二当家脚边,像极了朝野狗投食,强压着一腔愤懑道:“给你们,本姑娘不缺这点银子,只当喂了狗。”
二当家脸色阴沉,周身每根汗毛都带着暴戾,他慢慢低头瞧着地上的钱袋,因从高处摔下,里面的银子散倒出来。
简舒瓷没搭理他,朝着拦在前方的山匪吼道:“滚开,都滚开。”
山匪没有得到命令,不散开也不进攻,两方僵持之际,身后二当家狠厉大喝,“今日,谁都别想走!”
众山匪抄着刀剑棍棒冲上来了,简舒瓷心一惊,青山剑出鞘,迅速抵挡。
双拳难敌四手,简舒瓷抵抗十几招就连连败退,最后被众山匪缴了青山剑,按在地上生擒。
杨玥和许琳娇根本不用山匪费力气,两人抱一起缩地上,全身哆嗦。
“二当家,怎么处置?”押着简舒瓷胳膊的山匪问。
“你个混账,放开我,不然有你们好看。”简舒瓷骂道。
二当家单手叉腰,迈着嚣张的步子走近简舒瓷,垂眸睥视道:“敢说老子是狗,今日就让你同咱们这些狗睡一睡,咱兄弟都尝尝鲜。”最后一句二当家朝众山匪吆喝。
“呦、呦、呦......”山匪们欢呼雀跃。
简舒瓷胡乱挣扎无济于事,恫吓山匪,“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乱来,我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简舒瓷平日里不可一世惯了,要服软的话,说得更挑衅。
“哈哈哈,咱们这些人,过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死坏死不打紧,主要是快活。”二当家觉得好笑,对简舒瓷的威胁毫不在意,若是畏恐这些,他就不做山匪了。
“三个,你们自己分配。”二当家一声令下,山匪活跃起来。
十几个山匪上来拽她,简舒瓷慌了,“你们要银子我有很多,都给你们,不够我家里还有。”
山匪停下,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着简舒瓷,“当咱们是傻子呢,回家?”他嗤哼一声。
财迷心窍的山匪们立即反应过来,放她回家搬救兵,他们是有多缺心眼?
“你们别过来,她们两个送你们,放了我,我还会给你们更多银子。”简舒瓷斜眸瞅着杨玥和许琳娇说。
杨玥和许琳娇杀了简舒瓷的心都有。
“她们两个也跑不了。”二当家目光阴冷,像只饿兽,语气没有缓和的余地。
简舒瓷趁不备推开桎梏她的山匪,内力灌于掌上挥出一掌,打退五个山匪。
“兄弟们,这小娘子有些功夫,得用招儿。”
“一起上。”有山匪号令。
侧面有人冲上来,简舒瓷转身再出掌,再震倒三个山匪,人又从身后扑来......
山匪从四面八方夹攻,简舒瓷不暇抵挡,被六个山匪按住。
她拼命挣扎,“你们这些混账,我是皇后的侄女,你们敢动我就等着五马分尸吧。”
第233章 别哭了,哭没有用
“哈哈……我还是皇上的儿子呢!”二当家狂笑,尸骨无存,朝廷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活着时是谁重要吗?
“来了来了。”一个山匪端着瓷碗跑出来。
“灌,灌进去。”两个山匪按着简舒瓷,掰着她的嘴,往里面灌春香药。
简舒瓷本能地抗拒,药从嘴里往外冒。
“喝呀,你给我喝。”又一个山匪上来按住简舒瓷的头,药灌进去了。然后,简舒瓷就不再反抗,全身无骨似的在地上蠕动。
山匪松开手,站边上戏谑的笑。
她翻滚几下起来,脸通红通红的。
“热热,热死了。”她伸手抓扯自己的领口,朝二当家爬过去。
二当家很嫌弃,“你们几个,把她带走。”
山匪一听这话,全身抖擞,目光化作欲火。
“好嘞,谢二当家......”一个山匪将简舒瓷扛着往寨子上方跑,五六个山匪在后面追,直催:“快点,快点,跑快点……”
“啊......放开我,我不去。”杨玥被三四个人拖进后面的木寨里,里面传来呼喊声,求救声,衣服扯碎声,声声撕心裂肺。
许琳娇吓傻了,被四个山匪拖进凤云瑶所在屋子的隔壁,眼神绝望,不会挣扎。
云瑶身体里的媚药被避毒丹化解的差不多了,她轻轻推开柜门出来,掀开木窗翻出去。
她四处观察没有人,本应立即离开,就听到许琳娇的哭泣哀求声,“不要碰我,别过来,放过我吧?”
云瑶双手握拳抬步要走,又听到许琳娇绝望哭诉,“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骗来的,不要碰我,你们杀了我吧......”
云瑶脚步停下来,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眼转身回去,轻轻推开隔壁木窗,跳进去无声落地。
屋里四个男人,两人站在床边急的跳脚,两人在床上将许琳娇按倒。
云瑶拿起桌上的杯子丢到门口,“咣当,骨碌碌......”
站床边的山匪听到声音回头,眼前银光一闪,封喉一刀,两个山匪倒地。
床上的山匪回头,银光闪过,也倒了。
床上另一个山匪手忙脚乱扒拉开倒向他的山匪,看向前面大叫一声。
“什么......”刚出口两个字,云瑶纵身一跃刀锋割断山匪喉咙。
许琳娇只眨一下眼,人全死了。
看到死人她吓得张大嘴巴要惊呼,“唔......”云瑶及时捂住她的嘴,轻声且气息不稳地说:“别出声。”
许琳娇瞪大眼睛,反应过来,眼含泪花朝凤云瑶点头。
云瑶慢慢松开手,坐床边缓了好一会儿,飞剑必须用内力,每用一次内力体内的毒素就会扩散一些。
“你还好吧?”许琳娇看着脸色煞白的凤云瑶问。
“不好,特别不好。”云瑶如实回答,中了剧毒谁会好?
许琳娇害怕不知所措。
“我现在自身难保,不能带上你,你可以躲到木柜里,能不能逃过就看你的造化。”云瑶看许琳娇一眼说。
许琳娇咬唇,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若是能逃掉,她刚刚就逃了。
“咱们到这屋玩,真扫兴,才上床就咬舌自尽了。”不远处几个山匪往这边走来,声音渐近。
许琳娇一听咬舌自尽就知道一定是杨玥,更害怕了,泪水汨汩。
“别哭了,哭没有用,快躲到木柜里。”云瑶将许琳娇从床上拉下来,塞进木柜,自己跳出窗外。
三个山匪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两个,推开屋门就看到四具死尸,惊恐大喊,“二当家,二当家......”
“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二当家没好气地喝斥,踱步过来看到死尸一脸震惊愤狠,“那小娘子一定是躲起来了,给我搜。”
“是。”两个山匪逼近木柜。
许琳娇从柜缝看着,双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满是绝望。
“啪。”正当山匪伸手欲拉开柜门时,窗外突然一声响,随即一个山匪吆喊,“在那儿,二当家,那小娘子在外面。”
“给我追,杀了咱们这么多兄弟,休想跑。”二当家一声令下,聚上来二十几个山匪,跟着他从木窗跳出去。
第234章 有缘相报
屋内安静下来,木柜里的许琳娇松口气。她的眼泪仍是流着,没想到凤云瑶会以身犯险救她。
云瑶跑出去,四周一个看守和巡逻的都没有,前方是寨门,因跑得太快,气血翻涌,跑近时云瑶一阵头晕眼花,没及时隐匿,不小心被放哨的山匪瞧见了。
她躲到一棵大树后,谨慎探头就看到寨门侧面的小门开着,放哨的山匪转身走了?
她这么不起眼吗?
听到后面山匪追来的声音,云瑶顾不上多想,尽量隐蔽,贴着边缘靠近寨门,正好瞧见对面站立的是那个三当家。
四目相对,云瑶袖中银光乍现,正要出手,三当家仰头望天又侧身东张西望就是看不到云瑶。
云瑶一脸诧异。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跑近寨门,从小门出来,如出无人之境。
眼角余光瞄着云瑶出门,三当家飞快猫腰探头瞧着门外的云瑶跑了没?
没想到,看见云瑶的背影站定在门外,听到她说:“谢了,有缘相报。”
三当家眼睛睁大,看着云瑶跑远,渐渐没了影,心里嘀咕:“果然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多亏没招惹。”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可官兵也得有本事抓到他们才行。
他们常年盘踞深山,对地形了如指掌,官府来了大不了弃寨,遁入山壑邃谷之中,最多损失些财物,抓到人是不可能的。
常言还说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闯荡江湖靠朋友才有营生,才能活得好,江湖上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招惹江湖人,就会被世世代代追杀,从此不得安宁。
烫手的山芋总算送出去了,三当家刚松口气,二当家就带着二十几人追过来。
“人呢?”二当家问三当家。
“什么人?”三当家装傻问回去。
“那个小娘子,往这边跑了?”二当家恼瞪着眼睛问。
“我也刚来,没看到啊!”三当家左顾右盼。
二当家看一眼敞开的小门,气得不行。但他万万想不到人是三当家故意放走的,他只觉得三当家没用,看门都看不好,不如一条狗。
“二当家,我们骑马追,一定能追上。”二当家身边的山匪“献一计”。
马厩在寨子后面,三当家点头,几个山匪飞快往回跑,气喘吁吁牵来七八匹马。
“打开大门。”二当家朝哨岗上方的人扬声下令。
“来了,来了。”上方的人突然瘸了,走路奇慢。
“你他娘的快点,老子赶着抓人。” 二当家急得直骂娘。
“好的,好的,二当家别生气,小的太长时间没碰女人,腿总抽筋。”山匪嬉皮笑脸,边说边往下走,速度不变。
“娘的,今晚给你找一个,赶紧的。”二当家烦躁地说。
“哎,谢二当家,谢二当家。”山匪从放哨台下来,也不去开门,站边上一通点头哈腰道谢。
二当家抬脚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到门前,“开门,再啰嗦老子砍了你的腿。”
“是是是。”山匪转身时朝三当家瞥去一眼,见三当家没有异样表情,才抬起叉门的木板,将大门拽开一面。
“驾......驾......”八匹马奔驰冲出,后面十几个山匪呼呼啦啦跟着跑。
三当家站在敞开的大门口,远远看着。
刚刚开门的山匪立时不瘸了,兔子一般又跑又蹦过来,也望着前方,脑袋歪向三当家问:“三当家,那小娘子应该跑远了吧?”
“不知道能不能跑过马?”三当家一本正经地问。
“......”那应该不能。
“三当家,三当家……寨子里出大事儿了!”远远看着一个山匪飞快跑来,边跑边喊。
“什么大事?”三当家刚放松的神弦绷紧。
“摄,摄,摄政王来了!”山匪上气不接下气的,表情惊遽。
“谁?”三当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摄政王!”山匪更大声地说。
“快走!”预感要出大事,三当家拔腿往寨子里奔。
寨前
南宫聿带着一队人寻踪迹来到两棵大树前,林锐直接朝上方高声报出名号:“寨子里的人听着,摄政王在此,我数到五,打开寨门,否则炸了这石崖寨。”
“一......二......”衣容急得不行,上前催促林锐,“能不能数快点?”
“......”五个数,数快了啥也不好干,打不开门真要炸寨门,他还得回去取火药,更耽误时间。
“衣容是吧,稍安勿躁。”林锐接着喊:“三......四……”
衣容躁得不行,稍安不了,林锐刚喊完四,她旋即喊,“五。”
“......”林锐无语。
石头寨门开了,大当家气喘如牛冲到寨口,跪地叩头,“草民见过摄政王。”
南宫聿全身冷寒大步进山寨,惊风、衣容、萧烨祁和林锐紧随其后。
士兵冲进寨中,将寨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235章 那姑娘人呢
南宫聿耳力极佳,一进山寨就听到上方屋内有女子的呻吟声,他瞳孔一紧,闪身,眨眼人已站在屋门口。
南宫聿钉立门外,整个人如千年冰山,眼中升腾的戾气鬼见了都退避三舍......
这时,衣容飞快冲上来,啥也不顾霍地推开门,香艳画面冲入眼帘,“啊......”衣容捂眼,猛地转身,撞进刚赶到的惊风怀里。
惊风一怔,抱住怀中人,不雅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下意识抬眼看,而后迅速别开。
屋里女子不是凤云瑶,南宫聿舒口气。
大当家被萧烨祁押着按跪在地上,“王爷,他是这儿的头。”
南宫聿抬脚踩在大当家肩头,也没见摄政王用力,他疼得额头冒汗。
“那姑娘人呢?”南宫聿的声音冰冷刺骨,大当家打了个激灵。
“啊?”他都疼懵了,哪个姑娘啊,四个姑娘呢?
“哪,哪,哪个姑娘?”他恐慌,万一摄政王说的是死的那姑娘,他的命估计是难保了。
“腰缀红色梅花玉的姑娘。”衣容急遽揪着大当家的衣领问。
身边几人皆是一怔,之前没注意过凤云瑶的这个特征。
大当家感觉自己肩膀碎了,脑子嗡嗡的,啥玉佩?
“有,有,有戴红色梅花玉的姑娘......”三当家投胎般跑回来,跪到南宫聿面前,连连磕头,“摄政王息怒,摄政王息怒......”
“她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欺负她了?”衣容转揪着三当家的衣领,眼睛里有凶光,欺负了就把三当家剁成肉泥。
“没有没有,欺负不了,啊不是。”说漏嘴,三当家差点被自己吓死当场。
南宫聿戾气越来越重。
三当家噎咽下口水,抖着唇。
“那姑娘太厉害了,一根汗毛都没碰到,中了春药,全身虚软神志不清折了我六个兄弟,不信尸体还在那你们看。”三当家指着不远处六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一口气把话说完。
衣容丢开三当家,飞快跑到六具尸体前一一掀开遮面的白布,看着伤口低喃:“姑娘……”
眼见的五具尸体全部封喉一刀毙命,另一具尸体脑袋栽歪着,一看就是被扭断了颈骨,几人震惊不已,凤姑娘那般纤柔温顺,杀人这么利索吗?
人不可貌相啊!
听到中了春药,南宫聿凤眸一凛,冷沉地问:“人呢?”
“逃了。不是,放了。”三当家改口说。
惊风霍然抽出剑架在三当家脖子上,“往哪个方向?不说实话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说说,说实话,从后面寨门,往西。”三当家不敢动,眼睛恐惧地瞥着脖子上的剑。
此时,他不敢说二当家追去了,他怕说了自己脑袋搬家。
这时,薛梓羡、萧砚祁寻着马蹄印带兵赶来,元岱看到衣容大步到她身边,一脸懊悔。
屋里淫乱的人早就叩首在地不敢抬头,简舒瓷被灌了太多春药,不停的往眼前几个男人身上爬,扒拉都扒拉不开。
林锐和萧烨祁简直没眼看。
第236章 机关之术1
山寨又被薛梓羡、萧砚祁带来的人围了一层,大当家和三当家不停磕头,“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萧砚祁与萧烨祁对视一眼,算是许久不见兄弟打招呼,此时此地不适合多谈。
薛梓羡和萧砚祁见到南宫聿,齐声说:“摄政王。”
南宫聿没理会。
“走,抬过来。”几个兵将搜到的四具尸体抬上来,后面两名士兵押着许琳娇,“王爷,她藏在木柜里。”
许琳娇抬头,看到周身凛冽的南宫聿,全身哆嗦,忘记了说话。
“你们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算计我家姑娘,简直不是人!”衣容指着许琳娇的鼻子骂。
许琳娇被骂回神,忙抬双手说:“没有,我没有算计凤云瑶,我是被简舒瓷骗来的。他们要侮辱我,是凤云瑶救了我。”
“什么?”衣容半信半疑。
许琳娇忽然瞪大眼睛,先前的恐惧好像被她想到的事冲散了,“摄政王,救凤云瑶,她引开山匪,有大批山匪追她去了。”
“什么!姑娘用不了武功,姑娘会有危险的。”衣容急哭了,说着就往有马的地方跑,元岱飞身带起她,更快到达马厩。
林锐和萧烨祁都惊呆了,中了药秒杀十个悍匪是用不了武功,衣容这丫头急得语无伦次了!
士兵将马牵来,南宫聿和林锐等人飞身上马。
衣容与元岱从马厩牵出马,一人一骑朝寨门方向。
衣容、元岱先一步,后面是南宫聿,在后面是惊风、萧砚祁等人。
衣容是真急了,远远看着寨门紧闭,伸手到腰间锦带处陡然拽出一条长鞭,“唰”长鞭冒出一层铁棘。
后面马上几人瞳仁一震,只见衣容马速未减,抡起闪动银光的长鞭,精准扎在插门的木板上,往上一掀,木板就被甩飞出去。
但门得需要人推才能开,衣容、元岱互看一眼,准备硬冲过去时,“呼……”一股劲风飞快掠过,萧砚祁的大锤如飞轮,“砰”砸倒寨门之际,数人没有半分迟疑,策马飞驰而出,马过之处泥土飞溅......
“驾……驾……”山匪的马队距离很远云瑶就听到了。
她脱下外衫,从上臂撸下一个两寸宽的臂钏,掰开锁扣,一个臂钏裂开等宽的七个。
臂钏之间有极细的银色金属丝链接,云瑶将七个臂钏绕树固定在七个不同的方位,穿上外衫,继续往前跑。
良久,八人骑马而来,三人三马先冲过树林,跑的速度太快了,银丝如快刀将三人从腰处截断,低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子骑马跑出去。
三人拉动银丝触发臂钏的机关,无数不足半寸长的小针从七面飞出,马上山匪避无可避。
“嘶......”马惨烈嘶鸣,和人一起被乱针扎成筛子。
只有二当家位置靠后,及时拉紧缰绳,“吁……”。
他迅速栽落马背,在地上不停翻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才避过,但马儿就没他幸运了,被乱针扎得倒地。
没了马,折了人,二当家暴怒,后面跟着跑的山匪赶到,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一幕惊恐、肃静。
“给我绕路追。”二当家手一挥暴吼。
山匪不知道绕路去哪,大多徘徊。
“水,水,淌水绕过去。”二当家指着山坡下的一条河说。
第237章 机关之术2
夜幕降临,云瑶感知大概方向,绕过山头应该距离京翎不远了。
她艰难朝前走,听到远处又有脚步声,暗啧,这群山匪咋没完没了呢?
云瑶走进草丛,寻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一个捕猎夹。她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捕猎夹丢过去,“哒”捕猎夹合上了。
她过去将捕猎夹小心地卸下来,放置到两棵小树前面,从腰间锦袋中取出缝伤口的线,绕过两棵树,再延伸到附近大树处。
捡一根有韧性的树枝,将装金针的布袋绑住树枝两头,一个弹弓就做好了。
云瑶躲到对面极远处,她没力气爬树,不能高瞻远瞩,只得用耳朵听。
大约十几个人快步跑来,云瑶拽了拽手中的线,对面两棵树间的草丛动了。
“二当家,那儿,在那。”一个山匪指着草丛大喊。
二当家挥手在那山匪后脑勺拍一巴掌,“小声点。”
“是是。”山匪应着,戒备走过去,其他山匪跟在后面。
他走近两棵树,一脚踩在捕猎夹上,“咔哒”捕猎夹扣住。
“啊……”疼了,他嚎叫着,身子向前扑去,意外没有倒,挂在一根线上。
机关被触发,侧方树上九根金针齐射,在月下闪过金光。
“啊……”几声惨叫,八人倒地,一针射空。
“他娘的,见鬼了,她哪整这些玩意儿?”一个山匪惊异道。
提到“鬼”,胆小的山匪身体颤一下,“二当家,那小娘子太邪门了,咱们还是别追了。”他们大批人出来,现在只剩五人,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山匪越想越瘆得慌。
“不行。折了咱们这么多人,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二当家愤恨,眼睛似两团火,不肯罢休。
“那,那咱们现在往哪追呀?”一个山匪吞吞吐吐地问。
“前面。”二当家说。
听到山匪被捕猎夹夹到的惨叫声,云瑶起身继续走,她已经跑不动了。
没一会儿云瑶闻到竹子的香气。心知剩下的山匪可能还会追来,她走进竹林,从袖中抽出袖剑,挑了一株最矮小的竹子锯断。
小小一株竹子云瑶都得拖拽着,根本抱不起来,她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用袖剑削竹签……
南宫聿几人骑马到达树林,见到人马分身,惨烈的一幕,都倒吸一口气。
衣容看到臂钏差点又落泪,她翻身下马,跨过死尸。天黑了,辨不出地上是水是血,只觉脚踩上去又湿又黏。
她走到东南面的凤钏处,将它从树干上绕下来,掰动上面的锁扣,凤钏在手掌上旋转,一会儿七个凤钏全部归位。
不知什么时候南宫聿已站在衣容身边,伸手拿起臂钏问:“这是什么?”
“这个叫七连环,是姑娘防身用的。但她好多年没有用过了。”衣容哽咽一声说:“姑娘一定出事了,逼不得才用它。”
南宫聿看着七连环,瞳仁一缩,转身大步走近白马疾风,飞身上去,“驾……”
“驾……”几人紧随其后......
山匪跑出挺远,一点儿云瑶的踪迹都没见,二当家反应过来上当了,更气愤的大喝,“走,回去。”
第238章 机关之术3
五个山匪呼哧带喘跑回来,追到竹林,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林中有一女子,侧蜷膝倚靠着大石。
“二当家,那儿有人。”一个山匪指着云瑶的方向,仔细看他的手指在抖。
“老子没瞎,看到了。”二当家瞪眼喝斥。
他们就听到云瑶虚弱无力、轻柔婉约的声音,“都过来吧,等你们很久了。”
山匪们瞪大眼睛瞧着林中虚隐的女子,感觉女鬼要吃人,喊他们过去。
“二当家,太邪门了,她好像鬼。”一个山匪说得毛骨悚然,其他山匪原地一哆嗦。
“鬼你个头。”二当家狠拍山匪脑袋,朝着云瑶说:“你自己出来,老子心情好了兴许放过你。”
云瑶嗤笑,她看着傻吗?
她不再说话,过不过来随便,她是不会出去的,就算她想,也没力气。
山匪见女子不出声了,更觉得瘆人,“二当家,看那小娘子瘦得不如一只大肥鸡,咱们就算抓了她也顶不了啥用。”
“是啊,两三下断气了,太扫兴。”见二当家不信有鬼,机灵的山匪开始贬低女子。
“还浪费粮食。”有山匪认真地补充。
“你们都给老子闭嘴,死了那么多人,连个毛都没弄回去,你们不嫌丢人老子还要脸呢!”二当家恼怒道。
“那咱也不能要脸不要命啊!”一个山匪弱弱地嘟囔。
“一群废物,要走你们走。”二当家骂着抬步走进竹林。
他走进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肆无忌惮回头讽刺,“被个小娘子吓破胆,回去收拾收拾死吧。”
几个山匪站外面看着,真没什么事,慢慢放下恐惧。
一个山匪凑近二当家,邪里邪气地说:夜黑风高,地方不错。”
二当家哼笑。
淡然看看竹林外踌躇的三个山匪,云瑶轻声说:“只要你们不伤我,身上的银子全给你们。”
竹林外山匪一听银子眼睛瞪圆,她明显是怕了,三个山匪边走近边恭维,“还是二当家英明,没上当。”
“哼。”二当家一脸阴狠傲慢。
“那哥哥就到你身上拿了。”一个山匪摩挲手掌,笑得邪气。
五个山匪聚集,抬步往云瑶的方向走,云瑶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嗖嗖嗖......”竹签从两侧突然飞出,“噗......“她听到竹签扎进肉里的声音。
“啊......”痛呼声响起,随后是“扑通、扑通......”人倒地的声音。
云瑶心里还是在默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声音停了。
缓缓睁开眼,云瑶看到二当家身体平铺在地上躲过竹箭。
她没什么气力,削了二十几根竹箭就头晕手软,竹箭数量不足,攻击力不够,有漏网之鱼难免。
二当家趴了一会儿,见周围安静了,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死透的山匪,捡起地上的大刀,指着云瑶恼吼:“我杀了你。”
云瑶瞥他一眼,没理会。
二当家再抖抖手中的大刀,脚下徘徊。
“呼......嗷......”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惊得人心一慎。
感觉到非人的气息,云瑶猝然转眸。不远处堪堪走来一只雄壮的猛虎,它金色的皮毛在皎月下闪光,目光犀利而凶猛。
山里老虎还真多!
应是血腥味太重引来猛虎,云瑶惊异的眼神渐变淡漠看着猛虎走来,天要亡她。
二当家瞳孔扩张,大脑一片空白,与猛虎相比女子宛如小猫,他将大刀转向老虎,虚空挥舞两下,给自己壮胆。
猛虎凶目朝向二当家,大概与二当家的想法一样,他比女子危险。
“嗷......”一脚踏在另一只脚的前面,转移方向,朝最具威胁的二当家走去。
对于能跑能跳的人来说,这种情况下,还会有第二种选择吗?
二当家撒腿就跑,猛虎纵身一扑,扑在他的小腿处。
他实诚趴地上,手朝身后狂乱甩刀,猛虎跳到一边,他爬起来,猛虎已从侧面再扑来。
“嗷......”二当家被按倒在地,猛虎用铁柄般的前爪狠拍他。
“啊......”三两下他脸上就血肉模糊。
“救命啊......”一声呼喊后,他喉咙喷出血,瞪着眼睛断气了。
地上的食物很多,足够它饱餐,可不除掉所有的危险,它怎能安心进食?
云瑶闭了闭眼睛,果然,老虎没有急着享用美食,转身朝她走来。
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可距离还远。她使用内力可以杀死猛虎,之后她也会给老虎陪葬,不如......
哎……众生皆平等,云瑶眼神淡淡看着猛虎,不如咱俩活一命。
想到这里,她小唇微微上翘,闭上眼......
伏身,扑来,千钧一发,“哗啦......”一条银色锁链缠住猛虎脖子,将它甩出老远。
老虎刨蹬着要起来时,一只重锤凭空飞来砸在虎头上,猛虎立时断气了。
好多人走进竹林,朝她而来。
她闻到淡淡的沉香味,听见衣容的声音喊着:“姑娘……”
云瑶缓慢睁开眼,南宫聿映入眼帘。
他满目疼惜,仔细打量着云瑶,不敢轻易挪动她。她衣襟裙摆上全是血,南宫聿的眸光越来越暗。
“不是我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声音无力孱弱到极点,南宫聿心尖一阵绞痛。
众人全围上来。
看到云瑶煞白的脸色,脆弱地依靠大石撑着身体,衣容的眼泪如注般淌下,抽噎得说不出一个字。
“子佩。”薛梓羡蹲在云瑶身边,满眼的担忧,轻声问:“你怎么样?”
第239章 中毒了\/什么毒
云瑶默然摇头。
薛梓羡直觉很不好,立即决定,“马上回营看军医。”
他伸出双手去抱云瑶,云瑶侧身朝另一面的南宫聿抬臂,南宫聿放低上身靠近,顺势将云瑶揽入怀中,抱起来。
“......”薛梓羡愣在当场,他是哥哥,没道理在众人面前输给外人摄政王啊?
南宫聿抱着云瑶大步走过众人,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附耳说:“我中毒了。”
她不想其他人知道,他们不会解毒,知道了只是增加担心,摄政王知道,不会有担忧。
南宫聿心尖一颤,抱着云瑶的手紧了紧,脚下一点,飞身上马。
“驾......”疾风风驰电掣。
其他人紧随其后,“驾......驾……”
南宫聿就是为凤云瑶来的,他们有带马车以备回城之用。
惊风同林锐骑马,元岱驾车,衣容坐在元岱另一边,萧烨祁留下领兵和押送。
马车速度很快,远远望着一会儿没了影儿,薛梓羡一脸晦暗,萧砚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摄政王在,子佩妹妹不会有事。再有两日咱们也回京了,到时候去探望子佩妹妹。”
“......”若是不提摄政王还好,薛梓羡想到刚刚在竹林,子佩依赖摄政王的模样,他脸色更暗。
没好气地瞥一眼萧砚祁,一点不会安慰人,尽说些戳他心的话。
萧砚祁不明所以,不懂薛梓羡。
薛勤和薛秉是薛太夫人重新派一队人找回来的,两人回到营中,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连山匪寨门都没找到,这么丢人的事平生是第一次。
马车
“摄政王将我放到一边吧,我撑得住。”被南宫聿始终抱在怀里的云瑶说。
南宫聿不置可否,依然抱着她。
“我身上好大的血腥味。”在寨子里杀人的时候血喷在身上,外面空间宽敞不明显,车厢局限,她自己闻着都有点恶心,太难为摄政王还抱着她。
南宫聿伸手从侧面拿来一条软巾被子,覆在云瑶身上,将她裹紧在怀中。
幽幽沉香味飘入鼻息,云瑶极微弱地轻叹道:“摄政王这是给我去味儿吗?”
南宫聿沉着俊脸,好似被她的冷笑话冻着了,连“不准说话”四个字都说不出。
“......”不放拉倒。
他温暖的怀抱,再包裹上一层,像个暖和的小被窝,云瑶干脆往里面缩一缩。
良久,头顶上方传来南宫聿清冷的声音,“怎么中毒的?”
“药洒在湿润的泥土上,药物遇水变成水雾,吸入就中招了。”她说得简单扼要。
当然没有这么单纯,毒王来了!
“什么毒?”南宫聿又问。
云瑶迟缓下回答:“春药。”
南宫聿凤眸微眯,低头审视云瑶,两人近在咫尺。云瑶心突然跳得特别快,将脸埋低些,干嘛呀?!
“你这是中春药的样子吗?”南宫聿凝视着云瑶的侧颜问。
云瑶眨巴下眼睛,耳边响起“滴答,滴答”雨点敲打车棚的声音,“下雨了,已经亥时了吗?”
“嗯。”南宫聿应一声,见她太虚弱,没再追问。
......
第240章 你不要命了
磬竹苑
蔺无尘一身白衣,清雅如玉,他站在疏窗前,面朝夜色负手在身后。
亥时三刻,天空落下小雨,他拿起桌案上早已写好的纸条,身后出现一个黑衣人。
“去吧。”蔺无尘声音依然温润。
“是。”黑衣人双手将纸条接过,转身消失。
夜黑风高
一道黑影跃过墙头,院内漆黑,四方安静,院里的人已经睡了,黑影直接来到南面屋子,推开窗,翻身进入。
须臾,从窗户跃出,翻出墙头......
摄政王府
惊风快马先到,谷子易已经等候多时。
南宫聿抱着云瑶下马车,元岱穿着斗笠撑伞,衣容在后面跟着跑,顾不上雨不雨的。
眼瞅着南宫聿走的方向是扶云苑,云瑶竭力说:“摄政王,送云瑶回碧落阁吧。”
“太远了。”南宫聿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
是她自己选择劳动摄政王的吧?
真是败笔!
南宫聿走进寝殿,就要将凤云瑶放在他的床上,云瑶使劲儿搂他脖颈,“别放,脏。”她身上除了血还有泥。
南宫聿没理会,将凤云瑶身子放在床上,云瑶抱着他不肯撒手,脏污摄政王的被褥很尴尬。
“你就打算一直搂着本王?”南宫聿低头,凤眸瞧着凤云瑶,薄唇就要触碰到她的颊。
云瑶感觉他近在咫尺的气息,不敢转头看,下颚抵在南宫聿肩头。
“不能躺。”拗不过摄政王,她退而求其次。
“嗯。”南宫聿伸手将香枕拿过来放在床头,臂弯托起云瑶轻巧的身子往上挪些。
坐靠着软枕,云瑶缓缓收回手,只有半身沾着南宫聿的床褥,她深舒一口气,压力好大。
这时,衣容跑到床边忙活起来,先将云瑶的鞋脱了,将腿抬到床上,还拉过床里的被子盖在云瑶身上,动作一气呵成。
“姑娘,我回去取换洗衣服。”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
云瑶垮着小脸,一句话都不想说,她不是原来的衣容!
南宫聿很满意衣容的做法,坐到床边又给凤云瑶掖了掖被子。
谷子易手搭在凤云瑶的脉上静默……
随着诊脉时间的延长,谷子易眼睛瞪大,眉头紧蹙,震惊地瞅着一脸淡然的凤云瑶问:“你吃了避毒丹?”
元岱被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主子是自杀吗?
一向处事不惊的南宫聿愕然看着凤云瑶,怪不得在马车上他问她中的什么毒,她顾左右而言他。
她原想瞒着,奈何南宫聿直接将她抱进扶云苑,“我中了春药,脑子不清楚吃了避毒丹。”
是脑子不清楚吃了避毒丹,还是为脑子清明服下避毒丹,大家都能想明白。
“避毒丹是何等毒药,你不要命了?”谷子易激动的站起来,此等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要是旁人他不会医治。
“啪啦”门口突然传来物品掉落的声音,殿里的人随声看,就见衣容取衣物回来,杵在门口东西掉落一地。应是跑得太急了,气未平。
她啥也不顾,冲过来,跪在床边拉住云瑶的手哭着问:“姑娘,你为什么要吃避毒丹,那不是十二种毒草做的毒药吗?”
想藏也藏不住了,云瑶叹口气,点头承认,“我中了春药,会迷乱,就服避毒丹克制一下。”
大家明白了,以毒攻毒呗。
这哪里是克制,这分明是克命。
衣容边哭边摇头,胡乱道:“服避毒丹会没命的。春药又不会死人,找个男人不就解了嘛,姑娘你为啥要服毒啊?”
“咳咳……”云瑶一呛,不禁咳嗽。
惊风都听愣了,这丫头思路奇异,难道让凤姑娘找个山匪做解药吗?
“姑娘。”衣容急哭着,见云瑶咳嗽赶忙给她拍背,一边拍一边无助地哭问:“现在怎么办,姑娘快死了?”
云瑶缓和些,就想安抚衣容几句。
“凤姑娘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呀。”谷子易像换了个人,不疾不徐地叹息。
云瑶无奈摆手,这不是事赶上了吗?
“还好避毒丹吃得不多,并未伤及凤姑娘心脉,连续服用几种药草,应该就没事了。”谷子易看着南宫聿说,眼中有惭愧,刚刚是他表达过于激烈,不如凤姑娘半分稳重,思虑周全。
她此法虽凶险,但若不如此,恐难安然无恙。他年长凤云瑶十载,竟不及她胆识谋虑深远。
南宫聿安心点头。
衣容蹭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抹两把眼泪,气急败坏地叉腰冲谷子易,“谷先生!您说话能不大喘气吗?会吓死人的!”
“……”
大家忍俊不禁。
“今日劳累摄政王了,云瑶没什么事,就先回碧落阁。”云瑶说着直起身,掀被子就要下床。
“一会儿还要服药,别折腾了。”南宫聿说着起身往外走。
“那服完药再走。”云瑶看着南宫聿挺拔的背身赶紧说,生怕眨眼他就跟风走了。
南宫聿停下脚步默然稍许应,“嗯。”她住在扶云苑觉得拘谨,他不愿她不自在。
第241章 寒冥草
云瑶服完药,与衣容、元岱回碧落阁。
从扶云苑走回来这一段路,云瑶就累得腿软乏力。可身上血腥味太大了,实在难以忍受,她强撑着坐进浴桶。
“姑娘,今天要把衣容吓死了,那个简舒瓷是不是疯了?”衣容坐在后面为云瑶梳洗长发。
云瑶没回答这个问题,轻声说:“衣容再加些热水。”
“哦。”没一会儿衣容提来一桶热水,一边往浴桶里倒一边问:“姑娘成吗?”
云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在睡梦中说:“再加些,不够热。”
衣容将一桶热水全倒进去,看着浴桶里热气腾腾,蒸气将水完全覆盖,不禁伸手到水中试探,手刚沾到水她迅速缩回手,好烫!
“衣容,水冷了,再加些热的。”衣容又听云瑶说,吓得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喊:“元岱……”
“......”房顶的元岱洗耳恭听衣容的下文。
“叫他看我洗澡吗?”云瑶慢慢睁开眼,看着衣容问。
“……”元岱直往天空翻白眼,今日衣容应该是受惊过度,脑筋错乱了。
“姑娘,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衣容。”衣容盯着云瑶问,唯恐漏掉什么。
“别怕,寒冥草毒发作,觉得冷是正常的。”元岱躺到房顶看着夜空,毒发都能说得如此淡然,主子不惧生死的胆量不输王爷。
“不是刚服过药?”衣容瞪大眼睛,谷先生的药不好用也别赶这个时候啊!
云瑶长吸一口气说:“避毒丹里面有三种毒性最强的毒草,一副药哪吃得好。”没想到先发作的是寒冥草,看来它的毒性相较另两味药更强些,试药小白鼠云瑶这样想着。
“那,那,那怎么办啊?”看着云瑶慢条斯理的模样衣容急得不行,“我找谷先生去。”
“不用,拿个毯子来。”云瑶吩咐。
“哦。”衣容飞快跑去柜子。
云瑶撑起身子出浴桶,身上冒着热气,却冷得发抖。
她简单擦身,迅速穿上小衣小裤。衣容将绒毯拿来,她用绒毯裹紧身体,将热气存住。
“我不醒来,不要叫醒我,不准去惊动其他人。”云瑶爬到床上,对衣容嘱咐后直接睡下。
衣容撂下床幔,深知云瑶不愿麻烦摄政王府的人,迟迟应声“是”,就坐在床对面的软榻上,久久没有倦意。
衣容一夜未睡,云瑶一直未醒......
第二日辰时,南宫聿接到赫守治昨夜被暗杀的消息。
“一点动静没有,连同寝的姨娘都未察觉,早上醒来才发现赫守治被杀,血已经流干了。”惊风站在南宫聿身后汇报。
南宫聿没言语,惊风看着南宫聿的背身,停顿一下才说:“一刀封喉,与凤姑娘昨日的手法极像。”
南宫聿垂眸,表面没有丝毫动容,淡淡问:“谁?”这一刻,他希望不是那个人,希望自己意料错了。
“蔺无尘。”在消息上看到蔺无尘的名字,惊风震撼好一会儿。
蔺无尘从进燕瀛朝堂至今,在宫中安插了几处眼线,他手中有些势力,但怎么会为凤云瑶出头,惊风不解。
“王爷,要不要扫清蔺无尘的人?”虽然蔺无尘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至今为止未做任何危害燕瀛的事。但蔺无尘布局速度很快,且缜密如丝,有几次差点疏漏,总不能一直任其而为,扩张下去吧?
“把他的人记录下来就好,不必理会。”南宫聿凤眸望向碧落阁的方向说。
赫守治死的消息去除蔺无尘的名字传给皇上,未到晌午宫里来人,宣召摄政王进宫。
南宫聿到达御庆殿时,蔺无尘已经到了,同皇上聊得挺开心。
“摄政王来了,快坐这边。”皇上笑着朝南宫聿招手,“朕正在与先生谈东璃趣闻,以前不知,离殇是个奇葩。”
“......”皇上对东璃王的评价南宫聿没法接话。
第242章 强劲对手
蔺无尘儒雅一笑,“皇上,摄政王公务繁忙,咱们还是说正题吧。”
“哈哈,对,正题,正题就是赫守治死了。”皇上不太在意地说出,脸上还有未收敛的笑。
赫守治在皇上心里无关紧要,之前有许多参奏赫守治的折子,皇上早想罢他的官。但朝廷命官被暗杀,皇上不能不过问。
蔺无尘温润地眸看一眼端坐对面,俊颜清冷的南宫聿,观察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顺着皇上的话,夸一句,“臣前日第一次得见掌令史大人,确是不凡,很有官威。”
“哼。”圣颜一沉,拍下桌案,突然气道:“先生一向慧眼,这次算是眼拙。”
蔺无尘像是没意料到皇上会恼,眸一怔。
皇上平复一下情绪又说:“朕昨日宣召几人,赫守治利用职权,令灵台史提前测算天气,准备着随时应付朕,星运、吉日、祭祀皆是如此......”
皇上情绪变化很快,突然摆摆手,想到一官员暗示赫守治修改测算内容,相助太子,燕浔心烦,不想说了。
“原来是个浑水摸鱼的。”蔺无尘故作惋叹。
“这样的官员当初是怎么混到掌令史的?”蔺无尘又面带疑惑问。
“......”皇上沉着脸,忍不住暗骂太子“蠢货”。
想要安插自己人也挑个好点的,找这么个学术不通的废物。到底是太子蠢,还是太子觉得他蠢?
“皇上,赫守治欺君罔上本是死罪,但他现在这样死了,按规矩朝廷要负责的。”蔺无尘说的是朝廷需设案调查,付大笔的抚恤金安顿家眷。
“死不足惜!”正寻思太子心里憋气的皇上又拍案。
赫守治欺骗他,他还得支配大把银子安抚,他这个皇上是冤大头吗?
“朕现在就明旨他的罪行,死了也得认罪。”皇上的“明旨”二字刚说出,安顺立即奉上锦卷。
蔺无尘默然垂眸。
南宫聿从进来没说一句话,直至走出御庆殿很远,他才清冷的问:“护国就不怕本王揭穿吗?”
蔺无尘瞳仁微缩,很快恢复儒雅温和,“无尘说的都是实言,摄政王揭穿我什么?”
“他的真正死因。”南宫聿锐眸瞧着蔺无尘。
在燕瀛所做得一切瞒不过南宫聿早在蔺无尘意料之中,他儒雅一笑说:“因为无尘断定,摄政王也不愿将她牵扯其中。”
“本王揭穿你,与她何干?”南宫聿冷眸冷脸地朝着蔺无尘问。
蔺无尘笑容不改,笃定道:“她不会旁观我身处险境。”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寒暖交加。
静默稍许,南宫聿抬步继续向前走,蔺无尘也要出宫,并肩前行。
“她不会旁观身边任何人身处危险,你是其中一人。”南宫聿目视前方,语气凉凉。
被南宫聿戳中,蔺无尘眸光闪过幽暗,沉默片刻,寸步不让道:“这些人里一定不包括摄政王。”
“本王不需要她保护,本王会保护她。”走出宫门,南宫聿飞身上马,撂下这句话离开。
蔺无尘站定,望着南宫聿渐行渐远,脸上的儒雅、温和、笑容都不见了。
三言两语将他拆穿,世间仅此一人,南宫聿是个强劲对手。
第243章 莫大的考验
皇上留南宫聿在宫里用午膳南宫聿没应,回到摄政王府午时都过了。
知道王爷进府,扶云苑里餐桌摆好,南宫聿迈进殿中,四菜一汤已上桌。
在餐桌前坐下,南宫聿吃饭,耳边听着有人走进苑中,步伐很快比常人轻,应是王府侍卫。
此人走到扶云殿外停下脚步,知道摄政王在吃饭没有进门,站在外面等。
没多久,南宫聿吃好了,放下碗筷,陌青才从外面进来。
“王爷,凤姑娘昨晚回到碧落阁就睡下了,两餐后谷先生都有送药,衣容收的,用饭时间也正常,属下过来前衣容去休息,元岱守在屋外。”
凤云瑶中毒说没事了,南宫聿仍不放心,昨晚将陌青换到碧落阁去守着。
“凤云瑶在做什么?”南宫聿凤眸一锐问。
“一直没有见到凤姑娘。”陌青蹙眉摇下头,正是觉得这一点不寻常才来汇报。
南宫聿起身往外走,陌青和惊风快步跟着......
看着南宫聿进清荷苑,眨眼闪身站在碧落阁门前,大大方方推门而入,元岱想上前拦一拦。
他跳下屋檐就被惊风和陌青挡了,他俩一人一头搭上元岱的肩膀。
“别去,太亮!”陌青说。
“主子睡着。”元岱没好气地说。
啥太亮,他又不是灯。
“咱王爷有多正经你还不了解,不会出事。”惊风一脸真诚地宽慰元岱。
“……”
“出事也不赖账。”陌青补充。
“没毛病。”惊风对陌青竖起大拇指。
“走走,咱们兄弟叙叙旧。”
“王爷和凤姑娘好事将近咱得庆祝。”
两人搂着元岱,元岱朝天上翻翻白眼,他俩这是怂恿他玩忽职守。
怎么就好事将近了呢?
造谣不打草稿。
“哎呀,走吧,有王爷在出不了事。”惊风使劲儿搂着元岱将他身子扭过来,往苑外带。
“......”对上这俩人,元岱无奈。
他俩说的都对,王爷正经,王爷不会害凤云瑶。
碧落阁里特别安静,南宫聿从进来就感觉屋里异常的凉,他看到桌上放着两碗未喝的药和未动的饭菜,微微蹙眉。
走进卧房,透过床幔隐约看到女子纤柔的身形,侧躺在床上。
南宫聿走近罗汉床,越靠近凉气越重,他直觉不好,飞快拨开床幔,看到凤云瑶用绒毯裹紧整个身子,不禁伸手覆在绒毯上探一下,好冷!
心一颤,南宫聿定睛看,她呼吸均匀清浅,身体冰冷,应是避毒丹发作。
衣容和元岱隐瞒不报一定是她交代的。她的医术南宫聿不怀疑,但她这样一个人承受,他很心疼。
南宫聿侧身躺到凤云瑶身边,此情景并不陌生。
看着凤云瑶被绒毯裹得像茧,他想帮她松开束缚,找到绒毯边缘掀开,娇嫩白皙的身体撞入眼球,南宫聿手顿住。
!!
她......怎么里衣都没穿?
云瑶昏昏沉沉蹙眉,呢喃,“冷。”
南宫聿立即为她裹上绒毯。但毯中的热气已经散了,失去热源云瑶冷得不行。
南宫聿身子挪近一点,将像个绒球一样的凤云瑶揽入胸膛。
他感觉到云瑶在哆嗦,再抱紧,不仅无济于事,还听到她牙关打颤的声音。
她冷得脸色煞白,气息虚弱,像是要冻僵。
南宫聿抿紧的唇线动了动,迅速翻身将外袍脱下,然后是外衫......里衣......赤裸上身掀开绒毯抱住云瑶,两副身体紧贴着。
宛如抱入怀中一块冰,南宫聿心疼极了。
云瑶得到热源,被温暖包裹,冷寒慢慢缓解。
南宫聿的手,覆在她柔嫩细滑的背上输内力,她觉得更暖和,身子不再打颤,渐渐平静......
她冷着他还好,她回暖,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怀里抱着自己心悦的姑娘,这姑娘只穿着小衣,他的手怎么回避,都会触碰她的肌肤。此时此刻,无论对身体还是心理,都是莫大的考验。
第244章 改变
他跳动炙火的眸光看向怀中安睡的姑娘,仅一眼就迅速闭上,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绝对不可再看第二眼。
强压欲望,南宫聿不敢动,时间慢慢流逝,也睡着了......
再醒来是一个时辰后,南宫聿睁开凤眸,看着云瑶脸颊多了几分红润,安心了。
用绒毯重新将她裹紧,南宫聿翻身下床,穿戴整齐出碧落阁。
元岱、陌青和惊风齐齐落在南宫聿身前,“王爷。”
南宫聿眸光锐利看向元岱,严厉地说:“凤云瑶是你的主子,你应听她的。但非常之事当特殊处理,不可愚忠。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们忽视她的安危,知情不报,定不轻饶。”
元岱右眼皮突突地跳,低头应:“是。”
陌青和惊风大气不敢出,从他们进王府,办事出了差池,自己照规矩领罚便是,王爷从没这样严词厉色责难过。
“陌青,从今日起守好碧落阁。”
“是。”陌青应。
看着摄政王走远,陌青靠近一脸晦涩的元岱,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以后有伴儿了。”
元岱嘴角一抽,王爷都斥责他了还有心思玩笑,陌青太没正形了。
南宫聿和惊风出清荷苑,惊风汇报,“王爷,简家将皇后搬出来,把昨日的事闹到宫里,半个时辰前皇上就派人来宣过。”趁热打铁,恶人先告知,像简家的作风。
“嗯。”南宫聿往府外走。
……
一个时辰后,云瑶醒了,坐在床边看着忙前忙后的衣容问:“有谁来过?”
衣容摇头,瞧着云瑶挺有精神的,悬了一天一夜的心安定下来。
不想主子尴尬,摄政王来过的事情,元岱没告诉衣容。
“姑娘,先吃些糕点再喝药。”衣容端来谷子易午时送的药。
云瑶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块桂花糕,喝完药,她看一眼衣容后挑眸往上看,小脸狐疑。
衣容板起脸,不悦朝屋顶扬声,“他叫陌青,是摄政王府的暗卫头子。”
“……”歧视他?
元岱瞅着黑脸的陌青笑,俗称幸灾乐祸。
云瑶有点困惑,减少碧落阁守卫才几日,摄政王就反悔了?
凤云瑶醒了,安然无恙,陌青一息不误汇报给南宫聿。
快晚饭时,雪怡苑的敏株来传话,说苏盈雪让大家到花厅用晚饭。
花厅大餐桌布置好,婢女鱼贯而入将菜肴井然摆上桌。
摄政王府里的事情,让谁知道,不让谁知道南宫聿说了算。
云瑶进花厅,大家都在。
苏盈雪一如往昔,笑着招呼,“云瑶快来,这边坐。”
“雪姨。”云瑶步履轻盈走过去,状态如常,腰若春柳,身姿盈盈。
南宫聿凤眸凝着,突然很想抱她,留恋她贴近胸膛的感觉。
“摄政王安。”云瑶规规矩矩朝南宫聿见礼。
“……”还是中毒的时候乖。
“以后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些礼数。”苏盈雪脸上笑着,看到云瑶同南宫聿依旧疏离,心里着急。
苏盈雪坐下来,云瑶坐在她旁边,看到南宫凝无精打采,云瑶瞅着她问:“啊凝,怎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就是累傻了。”南宫凝噘着嘴,瞥一眼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她的苏盈雪。
若不是娘始终在边上挑刺不满意,教礼艺的师傅也不会让她加练。
本应练习半日的礼艺,加练到亥时,大清早继续练,她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武艺骑射全练不了。
“平日不用功,赛前恶补当然累。”苏盈雪沉着脸,心有安慰。
南宫凝不论嘴上多少抱怨,她都没有停下来,昨日练习那么晚,今早仍按时来了。
苏盈雪也纳闷,云瑶来到王府后,南宫凝竟有如此大的改变?
知道努力,懂得事故,时而还关心她呢!
自从结识凤云瑶,南宫凝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凤云瑶为她出头。
她也发现,只要有本事,那些以往她觉得无法转变的事情,靠自己的力量都可以化解或赢得胜利。
她心里滋生出志气,努力改变自己。
听着苏盈雪数落的话,南宫凝没说什么,她平日没努力,底子差是真的。
“努力总有收获。”云瑶展颜鼓励南宫凝。
南宫凝眼睛一亮,笑了,“还是啊瑶说话中听。”
“啊凝这么努力,闺秀大赛定能取得好成绩。”云瑶再次鼓励。
云瑶这话,说到苏盈雪心坎里了,她原本阴沉的脸笑开,“云瑶真是知心。”
这两年闺秀大赛,她都没期望过,这次有云瑶帮衬,加之南宫凝勤奋,态度积极,她心里生出希冀。
南宫凝转年就十七了,性子不好在京翎是出了名的,苏盈雪希望她能通过闺秀大赛,改观以前留下的不好印象,亲事也就有着落了。
苏盈雪想的什么南宫凝一清二楚,刚有点笑模样,立马变苦瓜脸。
“摄政王府的门槛要不要加固呀?”自小就与南宫凝唱反调的姜灿参和进来,“雪姨这是有中意的人选啦?”
南宫凝用眼睛剜姜灿,姜灿笑容更灿。
第245章 吃了会死人的
“当然有了。”说起这个话题,苏盈雪兴致满满,生机勃勃。
在坐的都是自家人,苏盈雪没有避讳,掰着手指说:“文荣家的、萧将军家的、严阔家的,方将军家的,我都满意。”
南宫凝听着往棚上翻白眼,没一个她中意的。
“娘,你就别在这自作多情了,文家公子满腹经纶能看上我?严家的也不差。”南宫凝很有自知之明的说。
萧家和方家是武将,她一时没想到自己的短板。
“你还明白啊?”明知自己的不足之处还不加修习,苏盈雪都不知道说南宫凝什么好。
南宫凝委屈巴巴地看云瑶。
云瑶瞅着南宫凝抿笑,“习武从文都是本领,谁说满腹经纶就是好,人各有志嘛,咱们啊凝还是郡主呢。”
苏盈雪眸光一烁,仔细端详南宫凝,长得也好看,像她!
“云瑶说得好。结亲讲求的是缘分,咱们南宫家的孩子都是顶好的。”南宫凝憋着笑,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她娘这张嘴太多褶。
她朝云瑶眨巴下眼睛,够意思!
姜灿笑看凤云瑶,还郑重地站起来朝凤云瑶揖礼,云瑶谨慎瞧他。
“姜灿多谢凤姑娘,昨日云玖收下玄铁,已同意帮忙锻造。”
云瑶舒一口气,她以为姜灿又有什么事,上次她费了不少心思,才哄好凌风。
“客气了。”云瑶摆摆手。
“凤姑娘。”谷子易看看凤云瑶,有些犹豫开口:“凤姑娘的避毒丹......”
谷子易还没有说完,云瑶就爽快地说:“这里有十颗,就全送与谷先生。”
衣容迅速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过去。
谷子易为南宫聿配制避毒丹,担心失了尊重,她不好直接送配方,“前不久丢了方子,辛苦谷先生了。”
南宫聿挑眸瞧凤云瑶,撒谎不打草稿的姑娘。
“不辛苦,不辛苦,我定当把方子钻研出来。”只要与医药有关,谷子易从不做过多思量,快乐地收下,毫无客气。
姜灿听得眉心皱成个川字,直言道:“谷子易,那避毒丹里的药材各个稀有难得,十颗避毒丹少说十万两银子,你还真好意思要啊?”谷子易简直是不持家不知柴米贵。
江湖上,这等丹药珍贵得跟金子似的,凤云瑶竟然一出手就是十颗送人,也是不知柴米贵。
“啊,这......”谷子易一怔,满脸涩然,却紧握着瓷瓶。
“谷先生不必为难,云瑶两次伤重得谷先生相帮,云瑶早想答谢。”
谷子易欲开口解释,他为凤云瑶医伤没想要回报。但是,云瑶知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止。
“这避毒丹没有配方,我留着也是用一颗少一颗,不如送于谷先生研究,有了方子皆大欢喜。”她可没说谎,方子确实丢了,方法在她脑子里。
姜灿瞪大眼睛,原来凤姑娘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我觉得云瑶说得有理,钻研出方子就有源源不断的药了。”苏盈雪说。
南宫凝一撇嘴,啊瑶说啥娘都觉得有理,不明白就参与。
“娘,避毒丹不是用来吃的,吃了会死人的。”
苏盈雪睨南宫凝,这孩子,显你会挑错。
知道凤云瑶服用避毒丹的人,听到南宫凝的话都不免庆幸,还好凤云瑶没事了。
云瑶却不像大家那般乐观,谷子易的药能解百毒。但是,寒冥草和烈红花毒性强,又是慢毒,抗过了寒冥草,不知什么时候迎来烈红花?
大家有说有笑吃过晚饭,婢女家丁撤去餐桌,沏好茶,端上点心。
谷子易迫不及待钻研避毒丹先行告辞,花厅里,苏盈雪和南宫聿坐上首,云瑶和南宫凝坐一边,姜灿坐另一侧。
“自从吃了啊瑶做的蛋糕,这些点心入口都是没滋没味的。”南宫凝将一块栗子酥放嘴里说。
“同感同感,凤姑娘什么时候再做蛋糕一定要叫上姜灿。”南宫凝听着姜灿的话嘴角一抽,谁和你同感?
姜灿说完,瞅着南宫凝一脸无害地笑,南宫凝知道他是故意在揶揄,瞪他一眼。
“好。”云瑶轻轻上翘唇角,简单应一声。
“啊瑶,你还不知道吧,赫守治死了。”南宫凝似忽然想起,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忘记说。
南宫聿凤眸瞧云瑶,应该不是她安排的,她没有时间。
云瑶默然摇头,昨日她忙着逃脱山匪的追杀,然后毒发,还真不知。不过,她想到是蔺无尘做的。
“他赌命输了,只可惜还没找他要赌注,就有人先下手了。”南宫凝惋惜,还想抽赫守治几鞭子解气呢。
“云瑶,以后不可赌命。”苏盈雪现在想起仍心有余悸,若是云瑶输了她只能把摄政王推出去顶账。
被苏盈雪舍弃的眼神瞥到的南宫聿翘下嘴角,她应该是凤云瑶的娘。
云瑶默然淡笑。
第246章 她是不是亏了
这次南宫凝赞同苏盈雪,想到凤云瑶小命没了,她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啊瑶你好厉害呀,预测得一点儿不差。”南宫凝羡慕极了,若是她数术也修习得好,一定每天给自己测算,当日不吉她就不出门。
云瑶仍是淡笑不语,她就是想知道自己为啥有前世的记忆,才钻研数术的。答案没琢磨出来,倒成就了数艺。
“我明日要出门接洽一批货,可否劳烦凤姑娘掐指一算呢?”南宫聿横他一眼,姜灿脸上如春风般的笑容倏地散了。
“明日就别去了,不是刚回来,休息一日不会耽搁。”云瑶语气淡淡,更像是关切。
“哎,我待不住,劳碌命。”姜灿显然没听出来云瑶话中之意,叹说。
“那就早去早回,晚饭时兴许做些糕点。”
扛不住糕点的诱惑,姜灿乐得拍大腿,“得嘞,天不亮我就走,下晌一准赶回来。”
云瑶缓慢浅笑。
南宫聿蹙下眉,她不太好。
姜灿脸皮真厚,南宫凝很想给他泼一盆冷水,却想到一件劲爆的事,瞪大眼睛瞅着凤云瑶说:“杨部吏家的女儿杨玥死了,京翎城都传开了。”
姜灿逝去玩笑表情,认真地说:“这个我今日回来时也听说了。锦城郊外闹匪,杨玥和许家的姑娘被山匪抓去,杨玥不甘受辱咬舌自尽,许家姑娘被薛家军救了。”
只字未提简舒瓷,简家是皇后的本家,压下此事易如反掌,估计知情的山匪都被灭口了。但是,为什么也没有提及她?
云瑶抬眸,眸光清幽瞧南宫聿,他丰神俊朗,淡然自若,怎么觉得这是南宫聿与皇后的交换呢?
是简舒瓷害她,才惹出事端,这样交换她是不是亏了?
云瑶垂眸,羽睫微动,南宫聿凤眸瞅着,了然她的盘算。
简舒瓷做的局不假,可证人只有作乱的山匪,供词不足为据。
简舒瓷失去女子最珍贵的清白,成了受害者,发疯般指认凤云瑶。他用摄政王的权威强令她噤声,不得随意攀咬,他们才不敢传扬。
皇后明里不与他对立,心有不甘,提出搜集供词,换个招数想将罪名安给凤云瑶。
涉案审讯他没法阻止,皇后为掣肘他,一番哭诉让皇上旁听。
凤云瑶救了许琳娇,许琳娇知恩图报,假装受惊过度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奇怪。怪就怪在,领头的几个山匪也否认见过凤云瑶,一口咬定只有三个姑娘。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凤云瑶一路被山匪追杀,回来避毒丹毒性发作,若不是他早知凤云瑶为人,真会怀疑她与山匪勾结害简舒瓷。
没有证据,皇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隐瞒此事,保住简舒瓷的名声。但毕竟死了人,薛家军都知道,也不能只字不提,才对外说,杨玥和许琳娇是意外遇到山匪遭难。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跑郊外干嘛去?”苏盈雪心情压抑问。
“这个说法可就各不相同了,有人说是去郊外游玩,有人说是去看锦城花卉在城里被骗的,还有人说山匪是许琳娇的相好......”云瑶以前没觉得姜灿也是个喜好八卦之人。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无论是出阁还是未出阁,这样一传,许家那姑娘还怎么出门?”苏盈雪同情许琳娇的同时,眼神警告瞅着南宫凝。
南宫凝嘴角一抽,咋就不放心她呢,啊瑶也在呀?
“许琳娇和杨玥两人被抓,现在杨玥死了,他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死无对证。”
虽说许琳娇以往是简舒瓷的跟班,简舒瓷针对她时许琳娇没少在旁边帮腔。但南宫凝对传谣言的人不屑,觉得太卑劣。
“哎,许家姑娘不好活了。”苏盈雪叹息,“就算这姑娘能扛得住,家里也顶不了,最后大概会被送去寺庙,今后的人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第247章 再次毒发
“啊瑶,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南宫凝见凤云瑶听到这么大的新闻未有丁点动容,疑惑地问。
“嗯?”云瑶似回神,尽量维持常态看向苏盈雪说:“雪姨,云瑶有些困倦,先回去了。”
苏盈雪感到突然,瞧瞧云瑶没什么异样,才说:“行。累了就快休息去吧。”
云瑶欠身见礼离开。
姜灿、南宫凝没觉得不寻常,南宫聿觉得很不寻常。
等云瑶走出花厅,苏盈雪对南宫凝和姜灿说:“以后云瑶在时,莫要说这些,她定是不喜听。云瑶酷爱读书,性情悠恬,听这是是非非定然烦了。”
南宫凝点头,她都不爱听,别说云瑶。
姜灿颔首。
云瑶出雪怡苑,衣容凑到云瑶身边,关心地问:“姑娘,你很累吗?”云瑶中毒,好没好她也不清楚,心悬着,只能瞧着云瑶的状态判断。
云瑶没说话,脚下步子明显加快许多。
没听到云瑶说话,衣容默然紧跟着。
走到羽仙亭,云瑶就撑不住了,扶着亭柱,暗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姑娘,你怎么了?”衣容察觉不对劲,急切地问。
“去,去准备冷水,用浴桶,越冷越好。”云瑶虚弱地吩咐。
天色已暮,衣容和元岱看不出云瑶脸色绯红,担心又疑惑,脚下都没动。
“快去。”云瑶拨衣容一下,加重语气吩咐,“元岱也去帮忙,快,快点。”
“哦,好。”衣容转身就跑。
元岱上前,杵在云瑶身边,不放心的紧盯着云瑶。
云瑶深吸一口气,极小声地说:“烈红花毒发了,趁我尚能坚持,快去准备冷水。”
“嗯。”元岱不敢再耽搁,脚下一踏纵身跃起,半路夹起跑出去的衣容飞向碧落阁。
云瑶听着有人踏过树梢而来,估计是陌青。
她直起身,走出羽仙亭,扶着廊桥一步一步向前,尽量让自己显得如常。
陌青飞落在羽仙亭亭顶,静默瞅着凤云瑶渐行渐远的倩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去禀报南宫聿。
听着人走了,云瑶立即扶住一棵柳树,缓一会儿,再抬步,咬紧牙关尽量快地前行。
云瑶回到碧落阁,衣容、元岱准备好一桶冷水,正到门口要去接应云瑶。
“姑娘,水好了。”衣容伸手要扶云瑶。
此时她身上烫得如同热油,云瑶侧身躲开衣容的手,跨过门槛转身迅速关门,衣容和元岱冷不防被关在门外。
“主子,开门。”元岱心慌,抬手用力推门,门插上了,没推开。
“在外面等着,不准进来,我要洗澡。”云瑶的声音传出来。
“......”元岱放下推门的手,洗澡他是不能进去。
“姑娘,那你让衣容进去呀?”衣容急迫地嚷。
“在外面等着。”门外听着云瑶的声音已经远了,衣容急红的眼睛看向元岱问:“姑娘怎么了?怎么办?”
“我去找王爷。”元岱蹙眉,撂下五个字一阵风似的离开。
衣容气得直跺脚,姑娘洗澡找摄政王干嘛,摄政王不是男人吗?
不到半刻南宫聿出现在碧落阁门口,把在门口徘徊的衣容吓一跳,摄政王神出鬼没呢。
看着衣容还在门外,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南宫聿二话不说飞身,从碧落阁二楼的窗户飞进屋内。
他没有一丝犹豫推开耳房的门,看到云瑶闭着眼睛泡在冷水里,脸烧得通红。
南宫聿大步上前,一只手臂将云瑶从浴桶中捞出来。
第248章 他会帮她
云瑶似被水的哗啦声惊醒,随即,身体被缠住,睁眼人已在浴桶外。
“摄政王,放我下来。”
南宫聿将她放下来,俊脸冷得宛如挂着一层冰霜。
“你在干什么,这样会冰坏的。”他声音又寒又沉,严厉至极。
“不劳摄政王费心,这是云瑶的闺房,摄政王快出去吧。”她此时毒发,顾不上追究他是怎么进来的,只想先将人赶走。
“本王不出去。”
南宫聿扒拉开她推搡的手,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一个人承担,南宫聿又气又心疼的命令,“把衣服脱了。”
啥?
“你疯了?”云瑶震惊地问。
“本王再说一次,把衣服脱了。”
她怎么可能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她脑子没中毒。
南宫聿不再多说,伸手就去解云瑶冰冷贴在身上的衣服。
这真是两世头一回,云瑶惊恐,竭力用手抵挡,南宫聿担心拉扯间拿捏不准力,伤到云瑶,干脆点她的穴,云瑶立时动不了了。
“南宫聿你干什么?”
“住手......住手,听到没有,南宫聿住手。”
“南宫聿你混蛋……无耻……”
门外,大家都听傻了,提着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
衣容使劲儿拧衣袖,布料快碎了。
惊风、元岱和陌青简直听不下去,王爷的正经只对凤姑娘以外的姑娘,对凤姑娘竟是这般霸王硬上弓!
“去取冰来。”屋里传出南宫聿的命令,三人立即严整互看,拍飞脑袋里胡乱的想法,飞身离开。
衣容急得跳脚,你们都搬冰,我做点什么啊?
屋内
南宫聿将云瑶的外衣、里衣全脱下来,迅速用浴毯包裹住她,抱到床上让她靠坐着,认真严肃地瞅着她说:“小衣也要换。”
云瑶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衣服在哪?”南宫聿问。
“......”他要碰她的小衣是吗?
云瑶觉得更热了。
她看到南宫聿根本不等,打开柜子,将小衣拿过来,解开她的穴道问:“自己可以吗?”
“……”云瑶沉默点头,心想,南宫聿疯了,不可以他还要给她换小衣?!
他为什么只给她拿小衣?
她是很热,可也不能在他面前不穿衣服。
看着云瑶别扭模样,南宫聿拉下床幔。
在床幔合上前,他注视她,“快换,否则......”后面的话南宫聿没说,但威力很强,意图明显,他会帮她换。
云瑶将湿漉漉的小衣换下来,与浴巾裹在一起,把床上的绒毯缠在身上,钻进被子里。
南宫聿去开门,惊风、元岱和陌青带来一队麟卫,抬着大块的冰砖进屋,卧房里的温度骤降。
“都出去,门窗关紧。”南宫聿命令。
“是。”大家上楼的上楼,到外屋的到外屋,窗户全部关上后,陆续往外走,只有衣容杵在原地没动。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南宫聿威严地说。
冰窖一样的屋子冷得快将人冻住,衣容都能受得住,却没经住摄政王的威压,打一个激灵,不迭后退。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一个人都不用留。”床幔内传出云瑶气息不稳的声音。
烈红花毒发,身体会热如沸水,每根经脉、五脏六腑如遇烈火,云瑶裹上绒毯,又捂一层被子,热得喘不过气。
元岱将衣容拽走了。
南宫聿迅速掀开床幔,看到云瑶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小脸通红通红的。
这是防他呗!
第249章 本王会负责
南宫聿合上床幔,退后坐在椅子上,沉声下令:“把被子掀开,你想将自己烤熟吗?”
他抿紧唇,犹豫着唇线动了动又说:“本王没兴趣看你。”
“......”好像她自作多情似的,是谁扒掉她衣服?
想到刚刚那一幕云瑶觉得特别难看,南宫聿说什么,她都不想理会。
“本王可以帮你。”南宫聿一贯清冷,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威胁力满满。
云瑶狠狠地闭下眼睛,将被子掀开。
南宫聿知道云瑶非常难受,但他不能上前,他越是靠近她,她越是抗拒。他只能守着她,守到她安然无恙。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摄政王的粗暴,云瑶不理解南宫聿为何还留在这不离开,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时间流逝,热气散去,冰慢慢融化,云瑶身上的炙烤感逐渐减退,觉得舒服多了。
她默默躺着,南宫聿静坐,两人许久无言,气氛冷沉。
她呼吸变轻浅,南宫聿走近床,修长的手指拨开床幔,坐到床边,这样都能睡着,还真是不把他当回事。
南宫聿将疏窗打开,外面的暖风如热浪扑面而来。
等毒褪去,她就会觉得冷,不开窗会着凉的。
......
翌日,起床云瑶为自己诊脉,谷子易不愧是瀛州第一神医楚苍的关门弟子,只吃三副身体里的毒就解了,她不用担心其他毒物再发作。
用过早饭,云瑶让元岱去套马车,准备出门,惊风就来了。
“王爷请凤姑娘到书轩。”
惊风眼见从他进来到传完话,凤云瑶的表情变化多端,从没见过凤姑娘将这么多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也难怪凤姑娘不愿去见王爷,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让凤姑娘情何以堪?
惊风将南宫聿的话带到,就静静地等着,不催促也不去看凤云瑶在干嘛。
王爷说了,等着就行,他照做。
云瑶没有假装忙活什么,她坐在椅子上,昨晚的一幕在脑海中反复,她心悸无法平静,她不能带着这样的心情去见南宫聿。
静坐了两刻,套好马车在外面等太久的元岱回来,老远就见惊风站在碧落阁门外。
衣容眼神不善瞪着惊风。
惊风求助地目光看元岱,他都被瞪两刻了,是兄弟救救他。
“你去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他。”元岱走近衣容说。
“哼。”衣容朝惊风凶,拂袖进屋。
“......”这气是替王爷受的,职责所在,惊风这样安慰自己。
“你就打算一直等在这儿?”元岱问。
“要不怎么办,王爷也等着呢。”惊风朝着屋里说。
屋里
“姑娘,就打算让摄政王一直等着吗?”摄政王昨晚做得太过分了,但摄政王会一直等吗?等不到会善罢甘休吗?
等急了,不知摄政王又会做什么,衣容觉得瘆得慌。
云瑶狠狠闭了闭眼睛,忽然起身往外走,不就是见面吗?
见就见!
屋外,惊风正朝元岱哭丧着脸,就见他盼星盼月亮盼望的凤姑娘来了,他喜出望外,不禁默默抿嘴笑,跟在后面。
衣容突然回头,惊风严整,还是没逃过衣容的白眼。
书轩
云瑶来了,南宫聿听着她的脚步渐行渐近,气息不匀,应是还在因昨晚的事生气。
她走到书轩门外,脚步停下,站了好一会儿不动,南宫聿剑眉微蹙,她后悔了?
“凤姑娘,请。”惊风立马朝屋里摊手,好不容易请来的人,可不能走了。
云瑶深吸一口气,抬步进来,看到南宫聿坐在白玉棋盘前,他今日穿着淡青色玄衣,衣襟处绣祥云纹。
云瑶第一次见他穿浅色衣服,气质与以往不太一样,少了孤傲威严。
“过来。”
云瑶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一步,南宫聿慢条斯理地转眸瞧她,纠正道:“是到本王身边来,不是离本王远一点。”
云瑶在原地欠身见礼,疏离地说:“摄政王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云瑶还要出门。”
“嗯。”南宫聿顺着云瑶的话问,“出门去哪?”
“去皇宫看书。”云瑶待搭不理地回答。
“那也不急,先过来坐吧。”南宫聿点头说。
急不急你说了算吗?
云瑶腹诽着,挪步过去坐在棋盘的另一面。
南宫聿执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下一盘。”
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心烦。
“摄政王找别人吧,云瑶不想下棋。”云瑶垂眸,沉着小脸,直截了当拒绝。
南宫聿沉默稍许,同样直截了当地问:“凤云瑶,你在因昨晚本王脱你衣服的事生气吗?”
云瑶霍然站起来,脸颊绯红,想揍南宫聿一顿......
她闭了闭眼睛,强压着火气,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南宫聿又落一白子,她不同他下棋,他就自己下。
“你若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本王会负责。”
云瑶以为自己听错了,摄政王说要负责,怎么负责,娶她吗?
因为一次无关爱情的曝光事件,他不得不娶她,那她又为了什么嫁,名声吗?
哈!
第250章 这姑娘
“不需要。”云瑶回答得干脆坚定,“摄政王叫云瑶来只是说这事,就不必了。”话落她转身就走。
“呼......”劲风掠过衣裙,“啪”书轩的门关上了。
看着门关上,云瑶火冒三丈,双手攥成拳,只差挥手把书轩的门掀了。
“走什么,话还没说完。”南宫聿蛊惑的声音在云瑶身后响起,“不负责就不负责,气性怎这样大?”南宫聿保持着淡然再落下棋子。
他没想到说一句“对她负责”,她会气成这样,若再晚一息开口,估摸书轩的门就保不住了。
女子被男人看了身子,不是都希望男人负责吗?
他很愿意负责的,可她好像伤到自尊心了。
“坐下来,慢慢说。”南宫聿在她背后劝着。
云瑶深吸口气,压着火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不能将门掀翻。
她转身回来坐下,沉默沉着小脸。
南宫聿淡然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你当初也脱过本王的衣服,将本王按在腿上吐,本王也没恼。”
云瑶瞳仁一凝,什么?
她回想南宫聿的话,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初来摄政王府为南宫聿解毒的情景。
“那是一回事吗?”云瑶蹙着秀眉,质问南宫聿。
不都是中毒。
“不是一回事吗?”南宫聿平淡抬眸看她,俊逸的俊俊俊脸真是超级超级欠扁。
云瑶眸光落向棋局,再看他明知故问的模样,恐会控制不住,她救他还欠他的了?
“摄政王昨晚是向云瑶讨债吗?”
南宫聿凝视她,云瑶低着头没看到南宫聿眸中丝丝无奈,若是用讨债的方式能应允他负责,他愿意。
“你行医多年,怎么看待男病人和女病人?”若不是等量齐观,怎能做到平淡如常的看陌生男人裸露身体。
“......”
她还真是佩服南宫聿的谈判能力到五体投地,意思她想歪了呗?
“你触碰本王是合情合理,反过来就是本王强词夺理,凤云瑶,这不公平。”南宫聿耐心地调解。
云瑶再次闭闭眼,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钻牛角尖没意义。劝着自己冷静下来,云瑶想,再生气她还能把摄政王怎么样?
若是揪着此事不放,自己日子也不会过得好。
“南宫聿,昨晚的事只当未曾发生过,日后休要再提。”虽然自小生活、成长在这里,但她不会被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教同化,要求男人负责的事她绝不会做。
南宫聿嘴上应着:“好。”心里惋叹,凤云瑶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南宫聿敛眸,眸光中有不被察觉的幽暗,这姑娘过于通情达理了,纠缠他、要求他负责多好。
“陪本王下完这局。”南宫聿语气淡淡。
是,她还欠他一局棋。云瑶可以笃定,她若拒绝,南宫聿必然这样说。
“宫里的书,本王这里都有,以后可以随时来书轩看,无论本王在不在。”南宫聿落下棋子说。
云瑶没应,往棋盘上放一颗白子。
“皇宫就不要去了。”南宫聿落子后,意味深长的说。
皇后正愁宫墙深深抓不到她,进宫是羊入虎口。
“知道了。”昨晚的事,她实在觉得憋闷,只想远离南宫聿,一时思虑不周。
“凤云瑶,输给本王要受罚。”南宫聿见她心不在焉,认真说。
云瑶秀眉微蹙,“两个人下棋,你一个说了算啊?”今日她丁点不愿让着摄政王。
南宫聿居然唇角上翘,笑了!
云瑶难以置信,她刚刚说了什么,把千年冰封的摄政王逗笑了?
“不罚也可。”南宫聿落子。
摄政王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么好说话,不正常。
第251章 好奇
随着下棋时间延长,棋盘上黑白方战局越来越焦灼。
南宫聿棋艺迅猛又不失章法,云瑶的白子被黑子围困,败局明显。
她白皙的手指持一白子,认真看着棋盘寻思,不似先前落子果断。
南宫聿从棋局中抬眸,见她因斟酌,羽睫一动一动的,俏丽可爱,不禁失神凝视,他喜欢她不服输的模样。
感觉到视线,云瑶抬眸蓦然对上南宫聿深邃的眸。
“怎么了?”云瑶抹两下自己的脸,边抹边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南宫聿收敛目光,从从容容站起身,“本王带你走走。”说着他抬步向外踱步。
“……”决定了就自顾自离开,云瑶发自肺腑的无言以对。
明烁眸光掠过棋局,云瑶将两指间的白子放在棋盘上,起身跟随。
步入花园,南宫聿时不时抬眸看看苑中景致,闲逸舒心。
云瑶稍落后半步远。
惊风和衣容远远跟着。
经过花园,七拐八拐地来到铁门前,惊风快步过去敲几下,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
“本王在外面等你。”南宫聿看着云瑶说。
云瑶眉眼轻挑,眸光望进门里,黑漆漆的,应是王府的私牢。
“嗯。”云瑶抬步。
衣容直觉不是什么好地方,快步上前,警惕地说:“姑娘,衣容同你一起进去。”
“不用。”云瑶摆摆手,囚禁犯人的地方,还是不要让衣容见了。
“可是……”衣容拉着云瑶的手臂,满脸写着不放心。
惊风仰头望天,王爷舍得害凤姑娘吗?
衣容思路太乱了!
“衣容放心,摄政王要害我不会等到今日。”云瑶拍拍衣容的手安抚。
“……”
南宫聿深深看云瑶,从何说起啊?
云瑶走进铁门,侍卫走在前面带路。云瑶边走边看,经过的牢房大多空置,偶尔关押一两人,她仔细看过,都是生面孔。
地牢非常干净,更没有血腥的审讯场面。
侍卫转弯走下三层台阶,便来到另一个关押区域,单侧牢房,一侧墙壁。
云瑶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牢房里的年轻男子看到云瑶眼睛一亮,正要起身过来,就被他身边络腮胡子男子按住,眼神警惕。
年轻男子懂了,立即别开脸,当做不认识,另三个山匪低头沉默。
云瑶站在牢房外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小唇微微上翘说:“才一日怎么就不认识了?”
年轻男子目光一烁,抬头看向络腮胡子男人,络腮胡子男子瞥一眼云瑶身后的侍卫,未动未言语。
“我与他们说说话。”云瑶转身对侍卫说。
“属下去前面等姑娘。”侍卫恭恭敬敬的,话落离开。
络腮胡子男子站起身,边走近边谨慎地观察四周。
年轻男子飞快从地上起来,精气神十足,迈着大步与络腮胡子男子同时到达云瑶近前。
另三个山匪也跟过来,站在大当家和三当家身后。
南宫聿负手身后与云瑶隔墙而立,墙壁上有一处暗孔,可以看到云瑶盈柔的背身和牢房内的情形,他们的话音,在隔间听得一清二楚。
陌青站在南宫聿身后。
他们不是怀疑凤云瑶与山匪有勾结,而是好奇。
她中毒,忙着逃亡,怎么收服掳劫她的山匪,还同一面之缘的匪徒结下“生死之交”的?
第252章 种善因得善果
云瑶逐个瞧瞧他们,身上都有伤,她从衣袖中取出两个瓷瓶递过去,“这药是我配制的,治外伤很有效。”
络腮胡子男子踌躇看着瓷瓶,没有立即接过来。
年轻男子急,干脆自己接收,握在手中,朝云瑶憨笑,拍着胸脯说:“那些人想让咱们诬陷姑娘,咱们兄弟扛住了。”
诬陷她算计简舒瓷吗?
简家好阴谋。
若没有南宫聿维护,简家一手遮天,她现在应在大牢,谋害简舒瓷的传闻也是满天飞了,她又欠南宫聿一个大人情。
“怎么只有你们五人?”云瑶眼中闪过一缕幽暗。
几人沉默了。
他们五人是后入的山寨,在寨子里笼络了一些人支持比武选当家。
凭武功两兄弟占据大当家和三当家的位子,五人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二当家是寨子里的老人,人手不少,什么营生都做。担心受牵连,他们与他分开谋营生,还立下规矩,在外得的银两全归自己,拉到寨子里就要分出三成。
他们谨小慎微,尽量思考周全,仍是被二当家的残暴行为牵连了。这两日肖盛想了许多,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做了山匪,又想独善其身何其难?
几人沉默好一会儿,年轻男子咬牙咒骂,“她娘的,李丁家八岁的孩子都没留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就算死也不会如那帮杂种的愿。”站后面的李丁满腔愤恨。
云瑶美眸微眯,官府公案不会处决无辜,看来又是简家的手笔。
“此事不小。”她淡淡地提醒。
“嗨,没事,咱们兄弟自己选的路,不后悔。”这次捅破了天他们都知道,还能活着已是万幸。
“当日放走姑娘的事也不必在意,能逃脱全是姑娘自己的本事。”大当家摆摆手说。
人是他们抓上山的,虽在事态变严峻之时开门放了她,他们同样没有阻止二当家去追。
二当家那伙人什么样他一清二楚,没一个是善类。
“大哥!”年轻男子听他的话急得直嚷嚷,“那,那咱还减药量了呢。”
当初不就是想留一份人情,以防江湖再见,此时情面都不要了,难道要在地牢呆一辈子?
“为什么不指认我?”云瑶看着大当家问。
“哎。”他叹一声,“咱们的兄弟死了,妇女孩子也没逃过,一来我那时心里愤懑,二来咱们已为鱼肉,多添一人他们也不会放过……”他还不至拿女人换活命的机会。
他情绪突然变激昂,信誓旦旦道:“若是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若死不了,血债终有一日讨回来。”
云瑶听着男子话语通达明晰,行事谨慎,应不是普通江湖混混,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珂,这是我哥肖盛,李丁、王远、赵富。”肖盛未开口,肖珂熟络地介绍。
他呵呵笑,“咱们兄弟和姑娘有眼缘,我们就想啊,长这么顺眼的姑娘怎么能抓呢,必须放了。”
“……”油嘴滑舌,这话她没法接。
南宫聿冷着脸。
陌青一阵感慨,都是奇人啊!
云瑶颔首,不必追根究底,不必合情合理,这就是江湖。
“这里比外面安全,可以先留一段时间……”云瑶看看四周阴暗潮湿的环境,思索下又说:“若实在不愿留,最快也得三天送你们出城。”
陌青眉心一蹙,凤姑娘要送人出城,王爷必不会冷眼旁观,但那样就会与皇后决裂,同太子对立。
陌青殚精竭虑看向清冷平静的南宫聿,皇上在位没人敢把摄政王怎样,待太子继位会对王爷不利。
“咱们都听姑娘的。”肖盛稳重,凡事深思熟虑,总不及肖珂先开口。
云瑶点点头,思索着说:“等探过风声后,再定吧。”
“听说那女子是皇后的亲戚,谁都不愿淌这浑水。”肖盛试探道。
他们并无深交,只因一日中他看到太多人惨死,实在不想再添一人才没有供认她。
她既已是局外人,没必要卷入其中。
云瑶摆摆手,她说再探听消息是想了解清楚状况,并非怕被牵连。
当初他们选择危机之时结下善缘,那她就会让他们得善果。
“整寨山匪全数被灭,官府应已结案,若有风声泄露,来的也不可能是官差。”
南宫聿既把人救下,就不会落人把柄,让皇后和简家有机可乘。所以,这几人在官府造册上已经死了。
“不是官差?难道他们还会雇江湖人追杀咱们?”王远意外问。
“那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大哥说的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李丁义愤填膺。
云瑶突然沉寂,若真如此,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不可能是摄政王府的人吧?
南宫聿敛眸,结案后简家的暗卫每天在京翎巡走,昨晚他查过府上麟卫的行迹,都没有问题,王府有内奸不可能。
第253章 多依赖\/练武场
“之前咱们被抓是没办法,现在逃出来就不能轻易丢掉这条命。”肖珂心里恨,转头对李丁、王远说。
“对,咱们得留着命报仇。”赵富铮铮誓言。
“嗯,江湖事,江湖了。”云瑶微微点头,眼神坚定。
摄政王为她救下几人已是关照,她不会让摄政王与皇后、太子的对立落在明处。
简家若用江湖势力,她倒省了诸多避讳。
南宫聿目光幽暗,真希望她少些通透,多有依赖。
“那咱们兄弟几个先谢过姑娘了,若能得以脱险,姑娘大恩肖盛赴汤蹈火相报。”肖盛拱拱手,真诚地看着云瑶说。
他始终没问云瑶的名字,送他们出城本就不易,知道太多犯忌讳。
“姑娘大恩咱们都得报。”肖珂看看身边李丁三人说,见他们都认同点头才转过视线,笑眯眯地看云瑶。
大恩小恩她不在意,没想他们偿还,“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姑娘一说,我就觉得饿的受不了了。”肖珂揉着肚子说。
牢房里的饭菜肖盛不让吃,说可能下毒,从一天前被抓到现在,他们就没吃过东西。那时肖珂想,他们若不被杀死也会饿死。
“从前日到现在水米未进,还用姑娘说。”王远大实话一出口,肖珂讪讪挠头。
云瑶抿笑,看来他们是早饭过后关进来的,午饭时间没到,没人送饭来。
“地牢环境简陋,你们只能委屈几日了。”云瑶说。
“不委屈不委屈,要不是有这牢栏,咱们还以为只是个暗室呢。”肖珂说。
陌青嘴角抽抽,满府麟卫、侍卫百余人收拾的能不干净吗?
昨晚他们还以为皇上要来呢!
云瑶觉得他说得没错,确实不像牢房。
云瑶从地牢出来,南宫聿长身玉立院中,“走吧,本王带你看看别处。”
“……”摄政王成导游了!
两人似有默契,都没有再说起山匪和简家。
云瑶没有致谢,南宫聿挺高兴。
陌青跟在身后都能感觉到自家王爷心情不错。
走出净园是甬道,拐两个弯从拱门而入,眼前开阔,是一处极大的练武场,有把桩,可骑射。
衣容看到云瑶立即朝这边跑来,她被惊风带来有一会儿了。
“姑娘。”衣容跑近云瑶上下打量一番,完好无缺,安心了。
惊风挑眉瞧着,衣容也太夸张了,在王府里凤姑娘能有什么损伤?
云瑶朝着衣容笑。
“坐。”边上长桌、座位都安置妥当,南宫聿已经坐下,拍着他旁边的位置说。
马场上,王府护卫整齐列队,两侧队伍各走出一人,面对面站立,朝对方拱拱手。
这是……比武?
云瑶有点头大,南宫聿带她看这个干嘛?
“摄政王,云瑶不累,不用坐。”云瑶恭敬地说。
“没说你累,坐下来。”南宫聿强调“坐下”。
“……”云瑶慢慢走过去,坐在摄政王刚拍过的位置上。
麟卫目光大多瞧向凤云瑶,王爷带凤姑娘来看训练,她能看懂什么呀?
“他们是本王训练的麟卫......”南宫聿说。
云瑶低头垂眸,她不想知道。
南宫聿微扬唇角,不说了。
“王爷,都安排好了。”陌青站在南宫聿侧面说。
“嗯,开始吧。”南宫聿语气淡淡下令。
云瑶“行尸走肉”一般听着。
这时,几名侍卫端来干果、零食和茶水,云瑶瞧着,这不是一会儿就能结束的事儿啊。
“衣容,你去备些吃食来,送到我刚去的那个地方。”云瑶吩咐。
“送给谁?”衣容疑惑地问。
“属下同衣容姑娘一起去吧?”陌青恭敬地把话接过来,话落等待南宫聿的同意。
南宫聿颔首。
“姑娘可要备下特别菜肴?”衣容周到地问。
给几个山匪准备吃食,多些鱼肉就好了,还用啥特别菜式?
陌青觉得衣容多此一问,他们给王爷办差都这么问,王爷不得累死。
他用同情的眼神瞧一眼凤云瑶,仅衣容一个不经事儿的小姑娘在身边,凤姑娘太操心。
下一秒,凤云瑶真点起菜来。
“梨花酒、叫花鸡、口水鸭、清蒸黄鱼、一口酥……”衣容眼眸一烁,姑娘要传消息。
陌青听得直望天,开始同情衣容,记住了吗?
小丫头瞅着没什么心眼儿的模样。
第254章 想偷师\/保留底牌
“都记下了,姑娘没有其他交待,衣容就去办了。”衣容乐呵呵地说。
“没有。劳烦陌首领了。”云瑶瞅着陌青笑说。
“……”当苦力,他懂了。
惊风憋着笑,幸灾乐祸地瞅着陌青的苦瓜脸。
陌青和衣容走后,惊风到两队前方中位说:“今日比武规矩:不准用内家功法,不准用长兵器,短刀、匕首均可,输方每日执勤后加练。”
大家有点不会了,只用匕首是让他们近身肉搏吗?
云瑶垂眸羽睫微动,摄政王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有人瞧向凤云瑶,在她出现之前,从未有过这等没水准的比试,他们又不是地痞之流,只识粗糙的棍棒拳脚。
有人觉得这样打丢脸,有人觉得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风景,有人根本想不通怎么打,更有人担忧摄政王被凤云瑶迷惑,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因色智昏。
连云瑶自己都觉得摄政王府侍卫训练,她像参观者一样坐在看座上奇怪又别扭,怪不得大家目光各异。
南宫聿不是急性子,实战见分晓吧。
“第一组,开始。”这是南宫聿的意思,让惊风不必赘言,凭各自的理解,任其发挥。
最先出列的两人谁都没拔匕首,对打十几招就抱到一起,都是习过武的男子,身强体壮,力气不相伯仲......
两人抱着扭掰,大家简直没眼看。
云瑶也看不下去,垂头吃果干。
惊风想喊停,可王爷没有叫停的意思,他不能吱声。
一人攻下盘,另一人抬腿躲过,两人才分开。
赤手空拳又打了好一会儿,一人体力落了下风,被另一人按地上,败了。
赢方没有成就感,败方败得心不甘。
“第二组,开始。”惊风宣布。
……
“第六组……”
不能用内功,武功好的未必赢,反而力气大,身材壮实,赢的几率更高。
共三十组,一个时辰只比完十组,比武还在继续,云瑶视觉疲劳。
衣容置办吃食早回来了,搬个小凳子坐边上打瞌睡。
南宫聿见云瑶看得腻歪无趣,轻挑眉梢,饶有意味地问:“去试试?”
云瑶慢慢转移视线到南宫聿的俊脸上,与他不失坚定的目光相遇,小脸垮了。
大家的脸全垮了。
和凤姑娘近身肉搏,谁敢?
别说是凤姑娘,姓啥的姑娘都不行啊,可以称之为轻薄。
云瑶低头不语,摆弄葱白的手指。
南宫聿想偷师,她不是不能展示。但她拿出这么大一笔财富,是不是不能白拿?
她是商人,商人不做赔本买卖。
大家都用同情地眼神看默不作声的凤云瑶,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一个时辰前还是观看者,现在就骑虎难下了。
凤姑娘是哪得罪了王爷,王爷才会用这样尴尬的方式惩罚她?
南宫聿也不急,她不回答,他便很有耐心地等着。
云瑶低头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南宫聿再有任何表示,便想着解决之法,总不能一直僵持。
南宫聿看着她细嫩的食指在腿上点两下,抬头看向他说:“今日云瑶有些乏了,请摄政王海涵。但摄政王之命不可不从,不如让衣容代替云瑶比一场。”
“来了!”衣容瞌睡时听到云瑶唤她名字,立时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像小学生被老师点名。
南宫聿眸光一睿,她想保留底牌,“本王只想看你比。”
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杀鸡焉用宰牛刀?”云瑶对南宫聿浅笑婉拒。
南宫聿凤眸烁然,堪堪扬唇,笑颜足以让人昏倒,云瑶眨巴两下眼睛,别开视线。
摄政王使美男计,太不道德了!
麟卫们讶然,凤姑娘好大口气,他们这群公鸡无一不震惊。
第255章 惨的是谁还不知道
“你们都听到了,若是输了,想想自己的脸何以安放?”南宫聿朝着众麟卫说,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煽动,明晃晃的煽动!
然后,大家看到衣容转身火急火燎地跑了。
!
明目张胆的逃啊,还真不把他们当回事。
大家都好整以暇地瞅着远遁中的小姑娘,听着她回头喊:“姑娘,我换身衣裳,马上回来。”
云瑶失笑,转眸蓦然遇上南宫聿深邃的凤眸。
被摄政王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恐怕要血本无归。
“咳咳……”云瑶双手握上茶杯,喝口茶,背上就多了一只手,轻轻为她拍背,她一阵心悸。
场上又比试两组,衣容回来了,还带来了南宫凝。
已经两三天没找凤云瑶,礼艺下课南宫凝和小竹去碧落阁,刚到苑门遇见了换上一身褐色净装的衣容。
她不仅自己换上,还将云瑶的净装也带上了,衣容想,摄政王反复无常,说不准又要反悔非让姑娘下场,还是准备着稳妥。
南宫凝听说要比武恨不能插上翅膀飞来练武场。
回来的路上衣容简单给南宫凝讲了比武的事,南宫凝大致清楚,觉得南宫聿太为难凤云瑶,还向衣容投去同情的目光。
“郡主安。”大家朝南宫凝揖礼。
南宫凝随意挥挥手,坐到凤云瑶身边,“做你的婢女有点惨,还要替你比武。”起因是南宫聿为难凤云瑶,但她不敢批评。
“郡主,衣容不惨,惨的是谁还不知道呢!”衣容一双眼睛笑成月牙。
挑衅!
陌青交叠手臂在胸前,光天化日寻衅摄政王府麟卫,还有比之更狂的吗?
剿匪那次惊风就知道衣容身手不凡,特别是她那鞭子,从未见过。
“嘿,你这丫头有些志气,以前没看出来。”南宫凝赞扬衣容的勇敢精神,但对衣容赢得比试没多少信心。
“去吧,别伤人。”云瑶看着衣容叮嘱。
麟卫们了然,知道为啥衣容丫头这么狂了,原来是随主子。
“衣容记下了。”她笑着与云瑶说完,便气昂昂地往场中走。
她将发髻高高束起,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活力四射。
“谁同我比?”衣容站定,朝着两队麟卫问。
“……”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同个小姑娘比试啊?
胜之不武。
没人站出来,冷场了!
衣容干巴巴地看云瑶,摄政王府麟卫太没种了。
云瑶心里明白,这些麟卫不是没胆,是小看衣容。
她撇撇小唇,很认真地表达同情,“摄政王没人出战。”
!
凤姑娘这是釜底抽薪!
这姑娘揣着明白装糊涂,南宫聿凤眸扫一眼惊风,惊风立即会意,朝正好轮到的一组成员说:“十三组。”
“是。”左右两队各站出一人。
“衣容姑娘,挑一个吧。”惊风对衣容说。
衣容翻惊风一眼,会不会说话?
同时,惊风也遭到两名麟卫的白眼。
“不挑了,一起吧。”衣容手臂一挥,脆生生地说。
陌青眉梢只差没挑屋檐上去,一脸惊诧。
很多麟卫都无声笑了,衣容姑娘真是人小胆大啊!
光有胆量,一会儿输得惨了不要哭鼻子就好。
第256章 太无赖了
说是两人一起上,只形成一对二的阵势,两名麟卫没有一并攻击衣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先上前。
云瑶突然笑了,摄政王府麟卫有怜香惜玉之心,只怕越是这样的想法,比试后,受的打击越大。
一个一个来,还是两人一起上衣容不挑。
耳边听着惊风说:“比试,开始。”衣容往前跨近一步,一手握住麟卫宽硕的肩膀,故意晃一晃。
麟卫脚下扎稳,刚觉衣容晃肩膀像小猫瘙痒,突然腿窝被踢中,“嘶.....”应是什么紧要的关节,他只觉酸麻,脚下松弛。
衣容飞快转身,后背贴着麟卫胸膛,“啊......噗通”他就被仰面摔在地上。
大家惊得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衣容居高临下瞧着躺地上的麟卫,精炼点评,“轻敌。”
“......”
地上躺着的麟卫翻身跃起来,退到一边。
“衣容姑娘,得罪了。”
另一名麟卫朝衣容出拳,惯性的想法衣容应往旁边闪开,令大家意外的是,衣容往侧面旋转一圈,直接翻到麟卫背上,从另一侧翻下来,只是瞬间她一手抚他的头,一手抚过下颚。
衣容落地,麟卫转身还想再攻击,云瑶慢悠悠地问:“已是死人,何来力量反击?”
大家一脸懵。
麟卫出拳停在半路,不知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一对二,衣容姑娘胜。”为了让大家明白他俩是怎么死的,惊风解释,“一人刀毙,一人断颈。”
场上安静下来,好厉害的杀人手法......
“好厉害,我要学。”南宫凝兴致勃勃面朝凤云瑶,坚定地说。
自从结识凤云瑶后,她发现自己想学的东西越来越多。
云瑶往椅背上贴了贴,好整以暇地指着衣容说:“找衣容。”
“凤云瑶。”南宫凝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你就是故意的。”让衣容上场,有什么事衣容顶着,自己落得清静。
“郡主,衣容教你。”眼见南宫凝要缠上云瑶,衣容飞快跑过来担当重任。
姑娘今日传了消息出去,定在谋划大事,她在街上也听到不少传言,都是关于前日山匪掳人的,那事还没了结,简家有皇后撑腰难斗着呢,姑娘哪有时间教郡主。
“衣容,本郡主问你,你这身武艺是谁教的?”南宫凝看着衣容问。
“姑娘教的。”衣容如实回答。
“那凤云瑶就是你师父,本郡主若由你来教,岂不是成了你家姑娘的徒孙?”南宫凝瞪着眼睛问。
云瑶失笑,服了南宫凝的逻辑,原来想的是这个。
“哦,郡主可以不拜师。”衣容根本没往拜师上想。
天机阁那么多秀卫都没拜师,夜堂主也没拜姑娘为师,郡主学功夫咋这么多事?
“我不管,凤云瑶你逃不掉。”南宫凝一屁股坐回凤云瑶旁边往她身上一粘,头栽倒在凤云瑶肩头,不同意她就一直黏着了。
云瑶扶额,这兄妹俩太无赖了,一个算计着偷师,一个干脆明抢。
别看南宫聿此时好似旁观者,她一旦松口答应南宫凝,南宫聿会秒变当局者。
“收徒也要看天资,啊凝你能明白吧?”云瑶慢慢开口。
南宫凝离开凤云瑶身子坐直,成竹在胸地说:“明白。我天资没问题。”
“有没有天资不是说说的。”南宫聿眸睫微动,云瑶在给南宫凝挖陷阱。
“那你说怎么证明?”南宫凝信心十足,从没有人说过她不是习武的料。
云瑶点点头,抬臂食指指向远处说:“那个,你不用任何助力跳过去。”
大家目光齐刷刷地顺着凤云瑶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敢相信凤云瑶指的是王府的墙?
摄政王府无论府内府外,墙壁都是加高的,最矮的也有两丈,他们用轻功都无法一个纵身跃过,不用任何助力怎么可能翻越?
凤姑娘考验天资的方式也太难了。
大家瞧完府墙不禁看向衣容,齐齐在心里问,她能吗?
“啊瑶,你这是铁了心不想教我呀!”南宫凝皱巴着小脸瞅着凤云瑶说。
“我哪有?”云瑶为自己喊冤,澄清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南宫凝想想,凤云瑶一向光明磊落,确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她点点头算是信了凤云瑶的话,转眸瞧瞧凤云瑶刚刚指过的那处高墙,撸起袖口就要过去照量照量。
“郡主,衣服小竹取了。”小竹跨一步到南宫凝近前说。
“行,等我换上衣服回来的。”南宫凝一边拿起衣服一边奋进往换衣服的专用屋子走。
“你们都去试试。”南宫聿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云瑶堪堪回眸看他俊到人神共愤的脸......想扁之。
她说,翻过墙就是有天赋,不代表翻过去的她都会教,此条件只限南宫凝。
“是。”大家齐应,列队跑到府墙附近站定,准备上墙。
衣容兴高采烈地跟过去看热闹。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冲上墙头,绝大部分攀到一半就掉下来了。
偶有翻过去的都是个子比较高,靠健硕地臂力撑起身体,抬腿趴上墙头,姿势虽然难看笨拙些,但总归是翻过去了。
十年来天机阁训练的秀卫百余人,初学者皆是如此,没有例外,这些都在云瑶意料之中。
第257章 挫折
前方事态焦灼之时,南宫凝换好一身红色净装回来了,直接朝高墙而去,经过凤云瑶时扬颚,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云瑶淡淡地瞧着南宫凝,等她走过,轻叹一声,她不愿看到南宫凝受打击。
“经历挫折对她的成长有好处,就像王府的麟卫一样。”头顶传来磁性的声音,云瑶抬头遇上南宫聿似带温润的眸。
这次云瑶没有避开目光,注视着南宫聿,一板一眼说:“挫折或许可以让人成长,但成长不是一定要经历挫折。摄政王把云瑶当成挫折,让自己的侍卫成长,传出去有损威名。”
南宫聿薄唇翘起,笑得丰神俊逸,“本王的威名怎么得来的云瑶不知道吗?威名也是恶名,不差这点儿折损。”
战神说话性感又温柔,宛如一朵食人花,他足够美丽,也能将人吃得只剩骨头。
他第一次叫她云瑶,突兀又亲近,她心头一丝颤动,敛眸没言语。
南宫聿看她羽睫轻颤,突然沉默了,问:“生气了?”
“不敢。”云瑶低着头说。
“不敢你也就是嘴上说说。”
云瑶抬眸,南宫聿已看向远处,她看到的是他骨感的侧颜,束起的青丝随风飘逸,青少出尘。
云瑶看得失神时,听到远处传来南宫凝充满激烈斗志的声音,“本郡主就不信邪了。”
云瑶默然移眸,只见麟卫们站两边,空间全让给南宫凝,府墙被她一人独占,她一遍一遍地助跑……冲上墙……掉下来亦或滑下来……摔地上。
云瑶看得眼皮突突跳,低头用拇指和食指按眉心,后悔让南宫凝翻墙。
果然,没一会儿,南宫凝就站在原地朝云瑶带着哭腔挫败大喊:“凤云瑶,凤云瑶……我没有天分,我连墙头都爬不上去。”宣泄完,她就“吭吭吭”地欲哭。
“!”云瑶自小身边全是男的,后来救了衣容,衣容从不娇气,她没见过这场面。
南宫凝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也无妨,不予理会便是,可她不是。
云瑶站起身,绕过桌子过去。
站定在南宫凝面前,看着她哭唧唧的模样云瑶甚是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她拿起南宫凝的手,为她扑去手上的土,安慰道:“别哭了,我最近有些事情,会忙一点,你先跟着衣容学。”
她声音细软婉约,听得一众男子心弦微颤,如此撩人的声音入耳,不拜倒也想顺从,郡主应该扛不住。
南宫聿走来,锐利地眸光扫过每个人,麟卫们齐齐严整,心慌意乱,被王爷发现了。
“我知道你薛家哥哥姐姐要回来了,你不只是忙,你还要离开王府对不对?”南宫凝嘴一撇一撇地,时不时还抽泣两下。
这都哪跟哪啊?
大家没见过这样的郡主,也是此时才知道郡主还会哭。
家人回归,凤姑娘回家正常的,郡主怎么像是被遗弃的小孩?
“我不会搬去薛家住。”对她来说,薛家同摄政王府没大区别,都是暂住之所。
她的家和亲人不在京翎,薛家、凤家、南宫家于她而言都是恩人。
这次薛梓柔也会回到薛家,撞见大家都尴尬,相见不如不见,云瑶敛眸,表情黯淡。
南宫凝眼珠一转,想到凤云瑶在薛家有一段不好的回忆,担心云瑶伤心,立即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大家都是证人。”
云瑶浅笑,调侃,“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从未因那事伤心,不值得。
“噗嗤。”南宫凝破涕而笑。
惊风和陌青很有默契地一同望天,郡主变了。
第258章 抢到头破血流
南宫凝瞧瞧墙,指着问云瑶,“它咋办?本郡主要征服它。”
郡主好志气!
众人相继看向云瑶,用眼神说:“同上。”
云瑶眸光扫过每个人,淡淡唤一声:“衣容。”
“来了。”衣容脆生生的应。
她见云瑶往府墙方向偏下头,立即会意,走近府墙站定一处,助跑冲过去,轻盈一纵,脚仅搭一下墙壁,手就按上墙头,单臂撑起双腿离墙头一尺高,潇洒越过。
大家都惊叹了,比轻功跃得还高!
“你们都修习过内家功法,翻墙头不在话下。”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将大家从惊叹中唤回来。
凤姑娘是知己呀,知道他们总翻墙头,攀树杈。
“只是一个逃生技能,闲暇时喜欢就练练。”云瑶说得很随意,意思是,不练也不耽误翻墙。
“他们不练可以,我没修习过内家功法,我得练呀!”南宫凝认识到自己与大家的不同。
这时衣容从墙上翻回来,乐呵呵地瞅着大家笑。
“衣容,从今日起你是本郡主的了。”南宫凝突然要将衣容占为己有。
“教郡主翻墙没问题,但衣容还是姑娘的。”衣容明言拒绝。
云瑶实在觉得她俩说话好笑,可开心不过三秒,就听到南宫凝霸道地说:“以后你家姑娘也是我的,你不得跟着。”
“想要我家姑娘,郡主抢到头破血流也得不到。”衣容一脸笃定地说。
“为啥?你说说都哪些人敢同本郡主抢?”南宫凝不可一世,一副对凤云瑶志在必得的模样。
“那可多了......”衣容刚说出四个字,“唔唔......”云瑶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低声在她耳边说:“衣容别胡说!”
“嗯嗯......”衣容被捂着嘴不停点头,确实说多了。
南宫凝满脸狐疑,咋地还不让说呢,有啥猫腻?
云瑶忙着阻止衣容没注意到南宫聿周身变冷。
麟卫这边气氛沉寂,有不好的预感。
三个姑娘还在说闹,头顶上就传来南宫聿的命令:“所有人,都要学翻墙。”
玩闹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一脸高兴的衣容,听到摄政王的话小脸立时垮了,她可教不了这么多人。
南宫凝想,那她不就要把衣容分给大家用?
这样她还不乐意呢。
“是。”麟卫们齐声。
“走。”
南宫聿拉起云瑶的手腕,云瑶被动在后面踉跄跑走,“摄政王放开,云瑶自己会走。”
衣容一瞪眼,就要跑去帮忙拉开摄政王霸道且莫名其妙的手,没有意外被惊风拦了,“衣容姑娘慢走,王爷有令,你要留下来教大家翻墙。”
提到翻墙,陌青也慢步向这边走近。
“你别挡着,让开。”衣容向左跨一步,惊风向左拦一步,衣容向右,惊风向右,气得衣容伸手推他,这次没成功,一双手腕被惊风握住,挣也挣不开,“放手。”
“衣容姑娘,王爷不会伤害凤姑娘,你就安心留下来,做几日教习吧。”惊风双手坚定地握着不放松。
“你信不信我揍你?”衣容厉色道。
“信。”惊风点头,真诚回答,就是不撒手。
“那你还不让开,欠扁吗?”
“你打不过我。”
衣容瞪大眼睛看惊风,惊风慢慢展颜。
“......”
两人一个气鼓鼓,一个笑呵呵,谁都不肯退让。
第259章 想什么就去做,无需顾虑
“哎呀,你俩真是够了,王爷和凤姑娘都走远了,还较什么劲儿呀?”陌青站俩人中间问。
衣容一听陌青说云瑶没影儿了,更急切,瞪着惊风放狠话:“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开,不然踹你啦?”
“衣容啊……”陌青似一位资深老者,语重心长道:“陌大哥说你几句啊,你怎么不懂事呢?王爷和凤姑娘单独相处你跟去干什么呀?显你亮了,武功不错,脑子不灵光呢?”
“说谁脑子不好使呢?”衣容气恼,瞪陌青。
“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凶呢,以后谁敢娶呀?”陌青继续以前辈的姿态不紧不慢劝说。
“对对,听人劝,吃饱饭。”惊风补说。
“我不走,你松手吧。”衣容想,这两人一个软磨,一个硬泡,铁了心要拦着她,不能硬扛。
惊风没有立即放开,瞅着衣容说:“衣容,你不要想着耍花样,咱们可不是真的不会内功。”
“怎么说话呢,衣容姑娘一定是言而有信的,说不跑就不跑。”陌青佯装批评惊风,两人开始唱双簧。
这时,南宫凝走过来,瞪惊风一眼命令,“放开。”
“......”
惊风缓缓放松手劲儿,下一秒就挨了衣容一拳,打在胸口,他咧嘴抚着,力气果然不能凭身高衡量。
“两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不嫌丢人?”南宫凝睨一眼旁边的陌青。
“......”这不都是为了咱们王爷嘛!
“衣容……”南宫凝看着衣容,语气认真地说:“我哥不会伤害啊瑶的,在摄政王府没人会伤害啊瑶,我哥应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你就安心在这里,别去打扰他们商量事情。”
衣容琢磨南宫凝的话,摄政王府上下从主子到仆人都对她们极好,这点郡主说得不假。可摄政王拉着姑娘就走,不顾男女大防,这样不妥吧?
她转念又想,这几天姑娘确实有些事情,或许同摄政王商议一下,胜算更大。
衣容默然点头。
陌青和惊风松口气,都笑了。
南宫凝从未见过南宫聿碰过哪个女子,站得近的只有她和娘,看到南宫聿主动拉凤云瑶的手,南宫凝突然意识到南宫聿对凤云瑶是不一样的。
若是凤云瑶能嫁进南宫家,成为她的嫂子,她们就真成一家人了。这样想着,南宫凝心情大好,兴奋道:“那咱们继续翻墙吧!”
陌青一手遮眼,仰头看看当头烈日,郡主不饿吗?
……
云瑶被南宫聿拉着手到扶云苑,进屋先映入眼帘的是餐桌,桌上的菜饭冒着热气,袅袅上升。
云瑶看到桌上有一盘糖醋排骨,噎咽下口水,顿觉五脏庙空荡荡的。
南宫聿径自走向餐桌坐下,瞅着还杵在原地的凤云瑶说:“吃饭。”
云瑶走到餐桌前,慢慢坐下,逐一瞧瞧桌上的五菜一汤,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抬眸看看南宫聿,南宫聿拿起筷子先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云瑶餐盘中,“吃。”
“云瑶还以为摄政王有急事,原来是带云瑶来吃饭。”美食诱惑,云瑶也不再拘谨,葱白细嫩的手拿起筷子夹块鸡蛋放碗里,开动。
南宫聿没言语,默默与她一同吃饭……
吃饱了云瑶站起来想出去走走,南宫聿默然陪着,两人漫步,景色优美,岁月静好。
他难得清闲,云瑶一向对摄政王避之不及也不愿打扰这份闲暇,走得有些累了她也没提回去。
“摄政王今日没有公务?”云瑶挑眸看一眼英俊挺拔的南宫聿,声音婉约问。
“有。”他淡淡回答,凤眸目视前方,堪堪走着,“公务总是忙不完,本王不是神,也要休息。”
云瑶颔首。
两人走到羽仙亭,知云瑶累了,南宫聿径自坐下,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
云瑶随意靠着亭柱坐下,看池里聚集过来的锦鲤说:“摄政王为云瑶的事劳累了,三日后,把人交给云瑶吧。”
南宫聿未置可否,他将人救出来,划花几个死人的脸算是给官府交待。
转移五个大活人不易,简家得了点风声,在城中四处搜寻,此时正是风声紧的时候。
“简家派出暗卫,眼线遍布京翎城。”南宫聿说。
“嗯。”云瑶看着水中的自己点点头。
简舒瓷雇佣山匪毁她清白,害人不成便诬陷她,若是这都能忍,她就不是云瑶。
她已经决定了。
南宫聿清冷的眸光看着亭外某处说:“本王知道了,想什么就做,无需顾虑。”
云瑶趴在亭栏上闭着眼睛,有困意,听到南宫聿的话小唇上翘,讳莫如深地说:“云瑶什么都不会做。”
简家巴不得参与者中有她,她不会让简家如愿。
南宫聿剑眉轻挑,狐狸!
这时,从远处府墙跃进一个身影,只见亭旁树梢起伏两下,一名暗卫落在羽仙亭外,朝南宫聿默然覆手,弯身见礼。
南宫聿抬手令他噤声,麟卫低头退远些,南宫聿起身走过去。
“王爷,皇后口谕,令凤姑娘今日到许府,为许琳娇医治疯癫之症。”麟卫汇报。
“没有明旨不必理会。”南宫聿凤眸一抹锐利。
“是。”暗卫纵身跃出墙外。
第260章 真没良心
南宫聿回身,看到云瑶站在亭中瞧着他,应是听到了,他款步走近。
“没有明旨,名不正言不顺。”
云瑶垂眸弯唇一笑,声音婉约,“摄政王,云瑶有些乏了,想回碧落阁歇息。”
“好。本王送你回去。”
不容云瑶拒绝,南宫聿已从她身边走过,沿着廊桥往柳林方向慢步。
“……”她好像认得路!
送就送吧,谁扭得过摄政王啊!
两人散步到碧落阁门口,云瑶恭敬地朝南宫聿见礼,“多谢摄政王相送,摄政王请回吧。”
南宫聿没动。
云瑶不等他应声,跨进门槛,果断将屋门关紧。
“……”也不让他进屋喝口茶,真没良心。
稍后,南宫聿从窗而入,看到云瑶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轻浅。
他修长的指尖拨开床幔,睡得还真快,这么累?
南宫聿回到书轩,惊风跟着,一名侍卫奉茶后退出。
陌青从外面回府,见南宫聿在喝茶,阔步走进,“王爷,查到了。”
山匪之事简家诬陷不成,惊动皇上,圣心不悦,圣怒未平,皇后再传口谕欲构陷凤云瑶不寻常。
“许家暗桩动了。”陌青说。
南宫聿了然垂眸,眸光不经意落在棋盘上,随着时间的延长,他越来越专注。
王爷与凤姑娘晌午前下棋,以凤姑娘败北告终,陌青与惊风不懂,残局中有何玄机?
南宫聿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执起一颗黑子,思考着落在棋盘上,眉宇舒展,唇角堪堪上扬,置之死地而后生!
“棋局不要动,尚未下完。”
“是。” 惊风和陌青应。
……
半个时辰后,云瑶从深眠中醒来,刚想翻个身,屋里飞进一人,站立床幔前。
“主子,皇后懿旨。”半个时辰明旨就到了,皇后和简家急的火烧眉毛。
元岱沉着脸抬眸,看到云瑶似在笑,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
云瑶起身拨开床幔,元岱从窗户飞出,跃上房顶。
梳洗,穿戴整齐云瑶出碧落阁,元岱越过树梢,一路跟着。
摄政王府门口
“皇后懿旨,凤家女凤云瑶接旨。”传旨的太监单手托着黄色锦卷,扬着下巴高声说。
摄政王府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传旨的太监大步跨过一尺高槛进来,只看到凝郡主和南宫夫人,其余都是婢女嬷嬷。
他脸一沉,傲慢地翻个白眼,尖柔的声音挑高说:“凤云瑶怎么不出来接旨?好大的胆子!”
“凤云瑶住得远,走路慢,公公急什么?”南宫凝将白眼翻回去,敢到南宫家翻眼睛的凤毛麟角,这位一准是皇后的狗腿子。
“让懿旨等候,就是对皇后不敬,是大逆。”
皇后因凤云瑶恼怒,他们这些奴才个个当皇后的出气筒,传旨太监心里窝火,一个忠勇侯的遗孤也敢得罪皇后,自不量力。
“公公慎言,怎可随意说出大逆之罪?”不懂瞎说,苏盈雪很不高兴。
无论到哪家传旨都是卑躬屈膝,唯有南宫家不同,各个不卑不亢。
先是挨了郡主白眼,南宫夫人又出言斥责,还不敢反驳,传旨的太监憋了一肚子气。
第261章 怎么罚
“凤姑娘来了。”徐嬷嬷先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凤云瑶。
南宫聿正好出来,站在侧面院门处注视她一身白衣裙清雅脱俗,身姿盈盈走来。
她穿着小衣的柔白模样突然蹦出脑海,南宫聿深吸一口气吐出。
站在身后的陌青诧异地眨巴两下眼睛,王爷这是紧张??
“凤云瑶,你好大的胆子!”宣旨太监见到云瑶就喷火,“延误宣旨是大罪。”
“从进门就说治罪,公公到底是宣旨还是找茬?”南宫凝怒目以对。
“凤家女,云瑶接旨。”云瑶根本不搭理太监说什么,提裙跪下叩首说。
太监动动唇,憋屈全在脸上,打开手中锦卷宣读:“皇后懿诏:忠勇侯嫡女凤云瑶,医术高超,本宫令你速速前往许府,为许家女医治疯癫之症……”
“臣女遵旨。”云瑶双手抬起,太监合上锦卷放在她手上。
徐嬷嬷上前,轻搭云瑶手臂,云瑶站起来。
“凤云瑶,你延误接旨不能不罚。”公公阴沉着脸说。
“怎么罚?”太监脊背生寒,打了个激灵,迟缓回身,果然看到摄政王。
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跪在摄政王面前的,埋头叩首,声音颤抖说:“摄……政王安。”
很多时候云瑶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怕南宫聿怕成这副样子,好似见到鬼?
“本王在问你话。”南宫聿睥睨太监,声音冰冷。
摄政王不在他就会说罚三十大板,摄政王在他哪敢发号施令。
“不敢,不敢……”他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今日接旨确是云瑶迟了,不如就将皇后娘娘的懿旨宣读三十遍,以表云瑶对皇后娘娘的恭敬之心。”云瑶看着南宫聿说。
他周身戾气太盛,她没走近。
惊风上前将传旨太监扶起来,太监腿软半边身子倚着惊风。
“公公,凤姑娘说的处罚您可满意?”惊风大声问。
“满意,满意,罚读懿旨三十遍,满意。”太监不迭点头,心想,有摄政王撑腰还自己认罚,凤云瑶傻吧?
有罚总比不罚好,传旨太监虽吓得不轻,但今日差事办得好,皇后定然满意,离开时,他特别开心。
“啊瑶,皇后没这么好心。”南宫凝走到云瑶身边,也同她一样望着走远的宣旨队伍。
云瑶颔首,转身正好与南宫聿锐烁的眸光相遇。
她走过去,欠身见礼说:“谢摄政王为云瑶解围。”
南宫聿抬手虚扶一下,“起来吧。”
她总是这样生疏,南宫聿也不强求了,她想行礼就行,恭敬对他、称呼什么都随她。
“云瑶,不是都说了多次,不用这么见外。”南宫聿释怀,苏盈雪着急了,两人若即若离,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媳妇?
云瑶低头弯唇一笑,孤身来到这世间,遇到万难事从不依赖他人,早已成为习惯。
摄政王不止一次救她于生死关头,与皇后抗衡,同太子对立,她怎能连个谢字都不说?
苏盈雪也担忧,云瑶与皇后有旧怨,懿旨上说是治病,只怕没那么简单。
第262章 本王与你同去
“雪姨,云瑶不会有事,您放宽心,安心将腿养好。”看出苏盈雪在担心,云瑶开口安抚。
“娘,您不是还要同爹去登山望月吗?”南宫凝出言帮腔。
“嗯。你们都是好孩子。踏青望月要等个把月了。”临行前皇上突然下旨,南宫正源留下来镇守南境半年,这次没与薛家军一同回来。
“那也只剩半年了,娘正好把腿养得结结实实的。行了,行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有我和哥在,不会让啊瑶出事的。”南宫凝边说边双手推着苏盈雪走。
“郡主慢些,慢些……”徐嬷嬷吓得赶忙扶着苏盈雪,郡主什么时候才能稳重?
“本王与你同去。”南宫聿声音温和。
云瑶讶然,今日同行,明日她就会成为京翎闺秀的公敌。
“好好好,这样好。”尚未走远的苏盈雪回头满口赞。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快回吧。”南宫凝朝着苏盈雪说。
苏盈雪反而走过来,揪着南宫凝的衣袖使劲儿拉。
“啊凝,琴艺师傅就要来了,跟娘走。”这孩子也不觉得自己亮。
“时辰还早呀?”南宫凝不情愿被拉着走。
“你这水平,提前温习才不会在琴艺师傅面前丢南宫家的脸。”
“啊瑶,有我哥陪你,我就放心了,我得去练琴啦......”南宫凝走远了还在朝云瑶说。
云瑶朝她微笑点头。
“不必劳动摄政王,摄政王借给云瑶几个家丁就成,声音洪亮的。”云瑶眸光灿灿看着南宫聿说。
南宫聿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凤姑娘稍等。”陌青朝云瑶礼貌说。
“麻烦陌首领,再帮云瑶准备些锣鼓之类的制声物件。”南宫聿让元岱跟着她后,陌青经常在南宫聿身边,云瑶想他应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
“好。”陌青退下。
南宫聿注视着云瑶,她的心思不难猜,大体是克制皇后和简家的陷阱。不过,以她的性情,不反攻甚是反常。
云瑶被看得从头到脚不自在,还不能说什么,眼睛长在摄政王脸上,她没权管他往哪看?
这两人简直令惊风无语,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妥妥地沉默寡言,问题是,只盯着看不累吗?
陌青很快回来了,身后跟着六名麟卫,都已换上家丁的衣服,手里拿着鼓和锣。
云瑶轻叹,大材小用了!
南宫聿照顾周全,令她很感激。
“确定不用本王同去吗?”云瑶欲抬步迈出大门槛,南宫聿又问。
“云瑶是去受罚,怎好带上摄政王?”云瑶灿笑着,仿佛摄政王是个跟屁虫。
“这个应该能用到。”南宫聿从袖口取出一个布卷递给云瑶。
云瑶看着相当眼熟,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她的九根金针。
“这……”云瑶疑惑地看着南宫聿,九根针这样的小事摄政王也会在意吗?
“官兵搜山时顺便拿回来的。”南宫聿随意说。
陌青和惊风互看一眼,为啥把功劳给官兵啊?
官兵到之前,他们已将凤姑娘的杀伐战场清理干净了。
有一根金针射空,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来,哪里是王爷口中说的“顺便”这么容易。
官兵若是搜出这么多东西,皇后就不会苦无证据诬陷她了,摄政王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做好事不留名是美德,但凤钏为啥不还?
“谢了。”云瑶讳莫如深地笑看南宫聿,这次干脆又爽快,没生分。
她谢完就大方地将布卷放入袖中抬步,南宫聿凤眸注视着,唇角缓缓上翘。
狐狸!
六名家丁三人一侧,云瑶在中间。
他们一路走,一路宣读皇后懿旨,“皇后懿诏:忠勇侯嫡女凤云瑶……医术高超,本宫令你……为许家女医治疯癫之症……”
走进春熙街,“当啷当啷……”家丁敲起手中的锣,将众人都吸引过来,“皇后懿诏:……为许家女医治疯癫之症……”
第一楼三楼雅间,宣读懿旨的声音远远传来,燕景宥侧身倚窗,望着凤云瑶等人列队而来,不禁挽唇笑。
“殿下笑什么?”小盛子边往窗外望,边问。
“某些人啊,害人不成反被气昏,想想都觉得开心。”燕景宥愉悦地说。
小盛子听得明白,外面读的就是皇后懿旨,被气晕的还会是别人吗?
皇后、太子是二皇子的天敌,只有他们两人吃瘪,二皇子才会这样高兴。
“将懿旨宣扬出去,皇后和简家想事后编排许琳娇包庇凤云瑶的阴谋不攻自破。”
“简家始终咬着许家姑娘装病包庇凤云瑶,皇后明旨为许琳娇治病等于承认许琳娇有病,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皇后定要气得人仰马翻。”
燕景宥呵呵笑着点头,小盛子刚到他身边时,他很厌恶。自从马场回来,他对小盛子稍加宽容,慢慢地他发现小盛子虽年纪不大,但见识不俗,十分通透。
“奴才之前就听说凤家姑娘不一般,看来传言非虚。”
“她是本宫至今为止见过最聪慧的姑娘。”燕景宥眸光凝视窗外人群中那抹倩丽身影,意味深长地说。
“奴才从未听殿下夸过哪家姑娘,殿下是喜欢凤姑娘吗?”小盛子笑问。
燕景宥敛笑,默然摇头。
小盛子噤声了,他明白二皇子的苦衷,生在皇家,那个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九州商会,三楼,天字一号南侧雅间。
羽凌风将手中茶盏捏得裂开,茶水从缝隙溢出,滴落在地。
“一群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焰烈、冰凌你们两个火速去江郡,把太子的盐路撤了。”
俩人默然。
羽凌风怒火中烧,眸光锐利睨着他俩跟树桩子似的杵地上不动,气急败坏地问:“干嘛呢,瘸了还是聋了?”
“羽公子,今晌午前衣容传阁主令,不可动太子盐路。”焰烈说。
“为啥?”羽凌风单手叉着腰问,“怎么着,她们满山放火,本堂主点个灯还不成了?”
第263章 留得青山在
“阁主说,那盐路日后或能派上大用处,不可轻易暴露。”
冰凌真是佩服阁主未卜先知,果然,羽堂主知道简家买通山匪的事要弄死太子。
“那本堂很生气,非常窝火,她说怎么办了吗?”羽凌风瞪着桃花眼问。
“阁主说,三天后让羽公子杀个痛快。”焰烈说。
羽凌风一怔,火气立时熄了大半,“这还差不多。”
焰烈和冰凌敛眸偷偷对视一眼,眼神庆幸,阁主料事如神,否则他俩今日想走出这个屋子都难。
许余和管家早等在门口,见凤云瑶到府门前,许余揖礼,管家也随着。
“劳烦凤姑娘。”
“许公不可行此大礼,折煞云瑶了。”云瑶抬手,没有碰触许余,虚扶下说。
许府附近眼线众多,许余眼神讳莫如深,他心里的感激无法言表,凤云瑶当得他这一拜。
“凤姑娘,府中请。”许余朝府内平摊手。
“嗯,许公稍后一下,还差两遍。”云瑶微笑着对许余说。
许余一怔,看到六个家丁站成一排,边敲边读:“皇后懿诏……皇后懿诏……”
许余在心里夸赞凤云瑶睿智。
听着“家丁”一丝不苟地读完,云瑶转身同许余进府。
管家意图招呼六位家丁到偏房喝茶,被几人拒绝,依旧跟在凤云瑶身边。
府外一马夫装扮的人,看着许府大门关上才离开。
许余带凤云瑶直接来到许琳娇的闺房。
推开房门,屋里疏窗紧闭,床幔围得严严实实,隐约可以看到床里躺着一名女子,披头散发。
许余一脸愁容,“娇儿是个好孩子。”
她知恩图报,公堂上宁可装疯,不肯指认凤云瑶。
简家因此恼怒,落井下石大肆编造谣言,比之杨玥,她保住了性命和清白,可毁了名声。
人言可畏,如今连在自家院子里走一走都不能。
“娇儿现如今,活着还不如死的。”许余长吁短叹。
“许公怎能说这样的丧气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将来。”
云瑶话落,床幔内的许琳娇缓缓睁开眼睛,一行泪从眼角滑落,染湿软枕。
许余虽点头,将来未可知,他愁容不展说:“凤姑娘先诊脉吧。”
府上有几处简家的眼线,明知许琳娇无疯癫,也要做做样子。
“好。”
云瑶走到床前,床前放着一个矮凳,许琳娇今日应是看过郎中了。
婢女将床幔拨开一条缝,掀开被子拿出许琳娇的手。云瑶坐在矮凳上,三指搭上腕部,静心诊脉……
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闭目沉思,一会儿叹气。
虽知许琳娇没有疯,但有没有其他病症未可知。随着诊脉时间的延长,把知道许琳娇无病的许余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终于等到凤云瑶搭在腕上的手抬起,许余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瑶问:“怎么样?”
云瑶没回答,手伸到袖中取出布卷,打开,九根金针映入眼帘。
“云瑶要行针,疏通郁结的经脉,请二位出去等。”
第264章 找我什么事
许余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好,凤姑娘医术高明,小女这病全靠凤姑娘妙手回春了。”
“许公言重了,皇后懿旨,云瑶岂敢不尽心尽力,许姑娘若能康复,许公当感恩皇后娘娘才是。”云瑶慷慨地说。
“这是自然。”许公双手覆,朝门外上空抬臂,虔诚鞠躬,扬声道:“皇后娘娘洪恩,许家当缬草衔环。”
云瑶敛眸,强忍着没笑出来,演太好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诊病不喜打扰。”云瑶严肃道。
许公颔首,脸上尽是感激。
他退后两步见屋内婢女没动,厉声说:“没听到凤姑娘说的话吗?耽误了娇儿医治,你全家的命都赔不起。”
听到训斥婢女脸色铁青,腔里有火只能憋着。
“老爷,咱们姑娘病着恐劳累凤姑娘,不如让奴婢留下搭把手。”
“你会医术?”没等许余开口,云瑶瞧着婢女问。
婢女摇头,连忙笑着说:“婢子虽不懂医术,但......”
“但就不用了,不懂就出去。”云瑶蹙眉,故作不耐烦。
婢女翻下眼睛,脚仍是没动,琢磨着再找什么说词留下来。
“许公,今日这病是不能治了,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要为云瑶做证,不是云瑶不治,是你们许府的婢女不懂规矩。”云瑶不悦道。
“凤姑娘息怒,息怒。”许余忙上前好言相劝。
“还不滚出去?”他瞪着婢女骂道。
许余出屋,婢女不情不愿地随后出来,还回头往屋子里望。
“咣当”房门被摄政王府“家丁”关上,六人一排挡在门前,各个威武得跟门神似的。
婢女见实在没有机会探听,就站到许余身后同他一起等。没想到,许余站了没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婢女也没法留,只得跟着离开。
“人都走啦,别装了。”云瑶看看紧闭的房门,将床幔拨到两边说。
侧身躺着的许琳娇动了动,缓缓翻身,平躺着两眼发直看云瑶。
父女俩都挺能演。
云瑶咧下小唇问:“怎么的,还得扶你起来呀?”
许琳娇嘟着嘴,慢吞吞地双臂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
“说吧,找我什么事?”
云瑶坐回矮凳敛眸,若不是有人吹皇后耳边风,明旨会来得如此快?
这个人在皇后面前说话份量不小。
许家在关键人身边深藏眼线,时时打探消息,许余虽官职不高,也不是糊混官场。
许琳娇低头摆弄起手指,云瑶又等了一会儿,她仍是不说话。
“那我走了。”云瑶站起来。
“哎......”许琳娇抬头对上云瑶的眸,知道自己被看穿了,耷拉着脑袋泄气地说:“你急什么?”
“我不急,太监急。”皇后的人等着呢,不知道?
“磨磨蹭蹭,有话赶紧的说,不被皇后的人怀疑,心难受是怎么着?”
“咳。”许琳娇清下嗓子,掀眼皮偷看一眼云瑶,迅速垂眸。
干嘛?
和她相亲呢?
一副想看不看,欲言又止的德行。
“你得帮我。”许琳娇终于开口,艰难地说出四个字。
第265章 互相帮助
这话说的好像她欠了她?
云瑶灿眸微眯,双臂慢慢环在胸前,反问许琳娇:“我没帮你吗?”
她曾经中了毒杀山匪救她。
许琳娇底气不足,她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耍赖。
“简家那样逼迫,我宁可装疯都没有供出你,凤云瑶你是不是得帮我摆脱困境?”
“许琳娇,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感情她从山匪手里把这丫救下来白救了,还得报恩?
“简舒瓷有多想你死,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若供出你,她定要置你于死地,那我也是救你一命吧?”许琳娇弱弱地说。
她时不时瞥向云瑶,唯恐哪句让云瑶不悦,拂袖而走。
“行,咱俩扯平了。”救她时就没想过许琳娇回报。
“不能扯平。”许琳娇急切地说。
“那你欠我一条命。”她是身中剧毒时救的许琳娇,救不成连自己都会搭进去,所以她是舍命救人,两条命!
只往里拐谁不会?
“行。但,但这次你先帮我。”帮她等于得罪简家,平日关系好的闺秀都躲远远的,除了凤云瑶,她没人可以求助。
她真的不想被送到寺里,与青灯古佛过余生。
“你是觉得我同皇后、简家的关系不够恶劣,再添上一笔呗?”云瑶瞧着许琳娇,救她一命还粘身上了。
“也……也不差再多这一笔吧?”最后面几个字许琳娇的声音小如蚊子。
云瑶耳力极好,听到了。
“是不差一笔,但我为啥帮你?”云瑶瞅着许琳娇问。
“我们互相帮助。”她已得到许余的同意,只要凤云瑶帮她摆脱满天飞的谣言,许家的所有暗桩都可为凤云瑶办事。
皇后对凤云瑶欲除之而后快,随时知道皇后的消息对凤云瑶有百利。
云瑶翘翘小唇,如果她用许家的暗桩,那她的事还瞒得过许家吗?
无形之中落了大把柄在许家手中,这么傻的事她会做吗?
“三年前海城采出两块铁,被太子密藏了。”云瑶漫不经心地说。
反正她已经准备好“回报”简舒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三年前,燕景峦代天子南下体察民情,正巧遇上渔民下海捕鱼无意间捞到两块晶滑泛着银光的铁。
这铁块成山形,一大一小放在一起如同峰峦,与他的名字契合,燕景峦觉得十分吉利,便将它带回,收进自己的私库。
晶铁是铸造兵器的绝佳材料,这个时代的开采技术落后,根本无法进行海地挖掘,三年了,再没有人打捞晶铁的讯息。
许琳娇没想到,凤云瑶会放弃许家的暗桩要一块破铁。不过,再破的铁也是凤云瑶想要的。
许琳娇咬咬唇,寻思一会儿说:“行,我能办到。”
云瑶轻笑颔首,太子府果然有许家的暗桩。
“没什么事,我走了。”云瑶说。
没有契约,也该写下字据,凤云瑶不担心她反悔吗?
许琳娇狐疑地看着云瑶问:“你……相信我?”
“你可以尝试一下骗我之后……”云瑶美眸轻挑说。
“……”
亲眼见过凤云瑶秒杀,许琳娇心有余悸眨巴两下眼睛,不吱声了。
云瑶走到桌案前,铺平宣纸,拿笔、沾墨,落下端秀小楷。
许琳娇抻长脖子,望着她写满一张纸又换一张新的继续写......
云瑶走过来,将方子放床前小桌上说:“两副方子,吃一副丢一副。”说完往外走。
“吃哪副?丢哪副?”许琳娇拿着两张方子,讶异得如同看天文。
“看中哪副吃哪副。”云瑶说完打开门。
“......”
许琳娇盯着已走出去的凤云瑶,药能乱吃吗?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门外守着的六名“家丁”都已穿上斗笠,听到房门打开一人撑起伞,云瑶走入伞中。
沿着来时的路云瑶同六名“家丁”往府外方向走,半路遇见许余,那个婢女跟在身后,旁边家丁为许余撑伞。
“凤姑娘要回去了,小女的病能治愈吗?”许余礼貌地问。
“嗯。方子开好放在桌上,一日两次按时服用半月可见效。”云瑶说。
“好好,太好了,多谢凤姑娘了。”许余展颜。
许余欲送凤云瑶。
“许公留步,不必远送。”
许余点点头,目送凤云瑶等人走远......
许余来到许琳娇房中,许琳娇依旧披头散发躺在床中,他轻声问:“娇儿,你睡了吗?”
许琳娇没回答,闭上眼睛。
婢女拿起桌上的两张药方,看后折好放入袖中,草草给许余见礼说:“老爷,婢子去抓药。”
许余佯装急切点头,待婢女走远,他表情恢复如常,坐到床边。
许琳娇翻身坐起来,看着许余慧心一笑。
许余了然,事说成了。
“简舒瓷善妒跋扈,你不喜与她来往,我为了攀附简鸿,让你委曲求全与简舒瓷交好,如今弄得命都差点丢了。”许余沉沉叹气,愧仄不已。
“爹也是为咱们这个家,娇儿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这世道权势横行,独善其身的能有几人?
要么一手遮天,可翻云覆雨,要么做芝麻小吏、平头百姓,再大的风浪随波逐流,像许家这样的中等官员,不上不下最是难熬。
不攀附难以立足,攀附又心非所愿。
世问,谁愿意低声下气,处处矮人一头做人。
“以前都是爹不好,以后你想同谁交好就同谁交好,爹绝不干涉。”许余想着,大不了官不做了,提早告老还乡,也强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次他真的怕了。
“爹,以后咱们还要继续同他们周旋。”若退缩,她的苦就白受了,许琳娇咬唇誓说。
许余深叹一口气,点点头,“从今后,凡事咱们父女俩商量着办。”
许余又蹙眉,“也不知你怎的就信了凤家女,再聪慧也只是未及笄的小姑娘,凭她一人怎么同皇后斗?”
许家的暗桩是大秘密,这次将全部身家都压在凤云瑶身上,许余忧心忡忡。
“我信她。”许琳娇坚定地说。
为了家族她一直隐忍,这次她要自己选择同伴。
许余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选择相信,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呢。
第266章 他是谁
云瑶出许府,一辆马车停在街对面,撑伞的“家丁”说:“凤姑娘请上马车。”
云瑶点点头,没详问。
车夫推开车门,云瑶弯身低头进来,看到南宫聿端坐在车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摄政王?”云瑶诧异地唤一声问:“怎么来了?”
“本王来看看你。”南宫聿从书中抬眸瞅着云瑶说。
云瑶坐到车门边,眨眨眼琢磨摄政王的话,看看她?
顺着他的话,云瑶想到的下一句就是......想她了。
她努力措词也没找到合适的,摄政王这话太难接。
“许家愿为善,云瑶答应帮她了。”云瑶转移话题,说完又扪心自问,为啥要同摄政王说这些?
更诡异的是,她竟想听他的建议。
“你舍命救她还不够?许余脸皮这么厚,以前本王没发现。”南宫聿觉得自己疏忽了。
“或许是走投无路吧。”这个时候谁会得罪简家帮许琳娇。
“条件呢?”南宫聿剑眉一挑,眸中睿光瞅着云瑶。
云瑶眨眨眼,两句话就被南宫聿拆穿了,她看着真有那么市侩吗?
“换了两块铁回来。”她敛眸说。
南宫聿凤眸微眯下,挑眸问:“太子的峰峦铁?”
云瑶默然点头,“峰峦”是太子给晶铁取的名字,并将两块铁当吉物供着。
无知的人,就是个笑话!
“要它何用?”他见过那铁,太过坚硬,很难锻造。
云瑶沉默好一会儿,才看着南宫聿说:“是太子帮忙简舒瓷,云瑶才中毒的。”
傲木性情孤傲古怪,对世人皆鄙夷,怎么会甘愿被女子指使?
当年太子为毒王提供过稀世药材,云瑶笃定傲木是还太子人情。
太子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个无依无靠的侯府孤女,竟劳动毒王给她下毒?
傲木的账她会让他百倍偿还,太子欠的债也要讨。
南宫聿想到池塘边那双很大的脚印,当时他就觉得那脚印比其他的都浅,此人应是高手。
“他是谁?”南宫聿眸光闪过一缕冷寒问。
“毒王,傲木。”云瑶说。
“你怎知是他?”南宫聿注视着云瑶,眸光温和不失精锐,像是要将她融了,坦露在他眼前。
“摄政王忘记自己的毒是怎么解的吗?”
她会解毒,也会制毒、下毒、防毒,不是其中高手如何毒得了她?
那种奇特的下毒手法,除了毒王世间再无第二人。
南宫聿没深究,她远离京翎,过去的十年,她过的是与世家闺秀截然不同的生活,无论经历过什么,一定留于市井、江湖。
世间人皆处于市井江湖之中,蔺无尘和云玖都来自江湖,一个是天下第一谋士,一个是天下第一商贾,现如今出身又有什么重要的?
英雄不问出处,他又何必追问凤云瑶的曾经。
“所以,你就利用许家的暗桩,拿走太子最心爱的东西。”南宫聿俊颜上有极浅的笑。
既知道许家在太子府的眼线,又能让太子恼火,自己渔翁得利,或许还能同许家建立联系,从此成为盟友。
如此智慧不是后天修习就能成就的,她是天生睿智。
第267章 躲什么
“便宜他了。”
云瑶垂眸,羽睫微动,仅拿太子一件心爱之物确实亏了,可她总不能把太子打残或弄死吧?
来日方长,这债她先记着。
“本王觉得打断他的腿,让他长些记性才好。”南宫聿淡然自若地说。
云瑶讶然抬眸,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别。一国太子成了瘸子有失国体,摄政王日理万机为的都是这个国家,损伤国体的事万万不能做。”云瑶立即劝拒,让摄政王给她做打手,她会折寿的。
“那要看为了谁?”南宫聿深邃的眸凝视着云瑶说。
云瑶呼吸一滞,好一会儿“咳”一声,缓上一口气说:“为了云瑶这点小事不值得,那些人也不配摄政王出手,云瑶可以自己把债讨回来。”
“值不值得本王说了算。”南宫聿垂眸,目光落到手中的书上,一副他已经决定不容置疑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善意霸权吗?
“摄政王,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对你不好。”云瑶很无奈。
“你在关心本王吗?”南宫聿抬眸注视着云瑶突兀问。
云瑶瞳仁一凝,这让她怎么回答?
是?不妥。
不是?有点儿伤人。
“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很多人关心摄政王。”同摄政王说话太烧脑,累死她了。
“那你呢?”南宫聿开门见山地问。
“我?我、我......云瑶关不关心又有什么关系?”诧异过后,云瑶表情无奈。
南宫聿今日很反常,尽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本王想要。”南宫聿手中拿着书撂在腿上,认真地说。
云瑶手一抖,呼吸要停了,偏偏南宫聿精锐的凤眸目不转睛注视着,让她无所遁形。
“是,摄政王有令,云瑶岂敢不从。”
云瑶垂眸避开南宫聿的视线,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怎会不知深意?
她没那么迟钝。只是,他们不可能。
南宫聿眸光闪过一缕暗沉,“你在刻意疏远本王,为什么?”
见云瑶头更低了,南宫聿放下书起身干脆坐过来。
“南宫聿?我没有刻意疏远。”云瑶边说边往后躲,可再躲就到车外去了。
车外赶车的“家丁”正听得津津有味,手臂突然被惊风杵了一下,他一怔,只见惊风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块石头。
“家丁”领会出惊风的意思,惊愕地瞪大眼睛瞅惊风,惊侍卫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事儿瞒不了王爷。
惊风对死盯着他看的“家丁”挤眉弄眼,朝前方偏偏头,口型说:“快点!”
“家丁”咽了咽口水,手中缰绳往侧面拉,车轮正好压在那块石头上。
“轱辘......”车子颠簸两下。
车厢内,云瑶被惯性驱使撞进南宫聿怀里,她想迅速抽身,南宫聿手臂已覆上她柔纤的背身。
“不疏远,你躲什么?”他蛊惑的声音在云瑶头顶响起。
云瑶挣挣身子,他手臂反收紧些。
被他束缚着,身体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云瑶的心狂跳不能自制,咬咬唇,反问:“睁眼说瞎话,你这样我怎么躲?”
“呵呵呵。”
云瑶听到他独具诱惑的轻笑声,狠狠闭了闭眼睛,强压乱跳的心说:“南宫聿,好好做摄政王吧,云瑶不会久......”
她话到一半,南宫聿已经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他低头,薄唇覆上她脖颈细嫩的肌肤。
云瑶身子瑟缩下,随即紧绷。
第268章 一个结
南宫聿紧抚着她盈盈腰身,性感地唇角堪堪上翘说:“从这一刻起,你是本王的了,不准再想着离开。”
他的唇贴着她的肌肤,说话时轻软的气息扑在上面,云瑶身体酥麻,心率暴涨。
她亦不敢动,生怕一挣扎,他做出更违规的事。
云瑶沉默,南宫聿只当她答应了。但他们之间有一个结,南宫聿一直都知道。
“三年前,你就该是本王的未婚妻,只是那时,战争四起,局势纷乱,说不准哪天,本王就......定亲就是害人。”
她身子轻轻地抖,他修长的手在她的背上安抚着。
云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暖流游走。
“不过,本王没拒绝,应是默许。”
他淡淡的声音传入耳畔,云瑶朝车棚翻个大大的白眼,摄政王一手遮天,怎么说怎么是呗。
云瑶默然不语,不能在此时拒绝南宫聿,这个形势对她太不利了,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南宫聿缓缓放松手臂,垂眸近在咫尺地凝着她。
云瑶挑眸瞥他一眼,干巴巴地说:“摄政王的帮手还真多呢。”
“咳咳......”车外两人一阵咳嗽。
云瑶朝车门睨一眼,坐正身子低头不语。
“本王的人当然帮本王。”南宫聿弯唇,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车外惊风同“家丁”对视一笑,洋洋得意不过三秒,南宫聿的声音再次从车厢里传出:“但自作主张,当罚。罚什么......”
两人垮着脸,竖起耳朵听罚什么。
“罚什么云瑶定吧。”南宫聿低头看着云瑶说。
云瑶瞥他一眼,这补偿她可不接受。
亏了!
看透她的想法,南宫聿只笑不语。
车外两人没听到云瑶说罚什么,心吊着。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
“王爷,王府到了。”惊风在车外说。
“嗯。”听到南宫聿应声,“家丁”推开车门,最先下来的是云瑶,他心虚,目光闪烁。
云瑶没搭理他俩,径自往府门走。
“家丁”赶忙撑伞跟着,惊风瞧着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谭朝有哄人的潜力?
云瑶进府就见姜灿撑着伞等在门口,见到凤云瑶大步走近,热切地说:“凤姑娘活神仙啊,姜灿服了。”说着他深揖一躬,手中的伞差点掉地上。
云瑶眨巴两下眼睛瞅着姜灿,一日不见,她怎么就不是人了?
“王爷。”姜灿直起身,正好看到南宫聿走到凤云瑶身旁,惊风站在边上撑伞。
“都办妥了?”南宫聿问。
“妥了,妥妥地。”姜灿语气笃定。
“若按原计划,此时尚未入仓,雨后阴潮,货物全都不能用了,多亏凤姑娘神机妙算,避过雨时。”
“严重了,昨日云瑶只是随口一说,凑巧而已。”
“随口说说都这么准,若是认真,岂不更厉害。”
姜灿越说眼睛越亮,宛如凤云瑶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珠宝。
云瑶摆摆手,“不敢当,真的是巧合,姜公子应与摄政王有重要事情商议,云瑶先回去了。”
“哎,没有。”姜灿展开双臂拦着凤云瑶,讪讪道:“姜灿是在等凤姑娘。”
不是说要做糕点,凤姑娘不会忘了吧?
忙了一天站在门口只为道谢,云瑶觉得不可能,她回忆昨晚,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哎!跑了一整天,就吃一个饼。”姜灿揉着胃,表情可怜巴巴的,提醒凤云瑶。
“既然如此,就做几个好菜,小酌几杯如何?”云瑶灿笑着看姜灿问。
“哎,好。”姜灿乐得拍大腿,凤姑娘真是蕙质兰心一点通。
“你喜欢吃什么菜?”想着姜灿会不好意思,云瑶主动问。
“我喜欢......”姜灿正想点菜,蓦然看到南宫聿冷俊的脸,话到嘴边不禁咽回去了。
第269章 下不为例
姜灿眼睁睁地看着云瑶被南宫聿拉到自己伞下,听着他凉凉问:“饿了不会自己找东西吃?”他怎么不信凤云瑶不回来姜灿会一直饿着。
姜灿眨巴下眼睛朝惊风瞥去一眼,啥情况,他错过了什么?
惊风佯装四下张望,当没看到姜灿询问的眼神。
看着姜灿狐疑的神情,云瑶特别尴尬,南宫聿能不能少给她制造些出其不意?
心里腹诽惊风不够意思,姜灿撇撇嘴,委屈巴巴地抱怨,“伙房每天温在灶上的,就那么几样吃食,都不好吃。”
“你们先各自回去,酉时都到碧落阁来。”如果在晚一步开口,云瑶笃定南宫聿会让姜灿出去找吃的。
“那就劳累凤姑娘了。”姜灿一边扬起唇角,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南宫聿冷俊的脸,心生疑窦。
云瑶朝姜灿笑着摆摆手。
“本王送你。”南宫聿说完,云瑶飞快从麟卫手中拿过伞,猛摆两下手婉拒,“不用了,云瑶先去伙房取些食材。”
“……”
凝望着云瑶快步离开的背影,南宫聿心情暗下几分,还是躲他。
“凤姑娘怎么了,取食材也不用逃啊?”姜灿满眼不解看着凤云瑶很快跑远,心里的疑窦在成长。
他回眸审视南宫聿,正好与南宫聿锐利的眸光对视,听着南宫聿清冷的声音问:“告诉本王你不爱吃什么?”
“行行行,我错了。”姜灿从后腰拿出折扇打开,脸躲在扇子后面。
他忽然凑近南宫聿,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神秘挑眸,压低声音说:“我今日出去办货发现一件事。”
“你们两个去伙房帮忙。”南宫聿将惊风手中的伞拿过来,对惊风和谭朝说。
“是。”两人应声,迅速飞向伙房。
姜灿瞧瞧四周只剩他和南宫聿,笃定地说:“今日码头来了些生面孔,决不是普通运货商,都是练家子。”
“没进城或许只是经过。”南宫聿像是早知道,语气淡淡。
“下船了,不是路过。”江湖人走船行马,关卡、口岸生面孔平日里常见。但姜灿就是觉得那些人不是普通江湖客。
“本王知道了。”
“我还听到他们提凤家。”南宫聿凤眸凝一下,特别敏锐,冷淡审视姜灿问:“你是因为这个,站在门口等凤云瑶的?”
“我,我是等王爷您啊。”姜灿也不知怎么就结巴了。
“嗨,办货回府,王爷和凤姑娘都不在,我心里存着事,与其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不如到门口,这样你们一回来我立马就能见到。”他合上折扇,瞅着南宫聿坦然道。
南宫聿没言语,锐眸依旧瞧着姜灿。
姜灿被南宫聿瞅得浑身不自在,垂眸单手抚抚脸说:“我不是听到那些人提凤家,回府凤姑娘正好不在,我就突然有点担心,有点,就一点点......担心。”最后两个字说完,姜灿长舒一口气。
“下不为例,以后不准让她做这些。”南宫聿凉凉警告,说完径自往扶云苑走。
“是。”姜灿大步赶上去,眸光熠熠地瞅着南宫聿问:“王爷也想尝尝凤姑娘的手艺吧?”
“姜灿。”
“哎。”
“你最近很闲?”
“不闲,一点不闲。”
“那给你做两道菜,多加两勺盐。”
“......”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一点点消散在院中。
第270章 你是主谋
惊风和“家丁”两人到伙房时,元岱正拿着袋子把云瑶选的食材往里面装。
云瑶瞧一眼“家丁”,二十出头,同惊风年纪相仿,“你叫什么名字?”
“谭朝。”他拱拱手说。
云瑶点点头,一边挑食材一边念道:“谭朝。”
谭朝快步走近云瑶,默默跟在她身后,见她指什么就拎在手中。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名字。”谭朝以为云瑶会罚他,没想到夸他名字好。
惊风、元岱相视一笑。
“谭朝这下你放心了吧,凤姑娘人特别好,不会罚咱俩。”惊风一边帮元岱整理食材,一边笑着说。
“你是主谋,他是被你窜动的,只有你一个人受罚就够了。” 云瑶一针见血地说。
惊风的笑脸顿时垮了,“别呀,凤姑娘大人有大量。”
谭朝回头看着惊风,幸灾乐祸地笑。
云瑶才不理会他说什么,直接道:“就罚你这几日帮我照顾好衣容。”
惊风一怔,这不是惩罚,这是托付呀!
元岱听了云瑶的话蹙眉,主子有大事要办。
“怎么,不愿意呀?”云瑶拎起两个鸡腿递给谭朝,问惊风。
惊风严肃地朝云瑶拱拱手,“惊风知道了,一定照看好衣容姑娘。”
云瑶很满意地点点头。
选好了食材,四人往碧落阁走,惊风和元岱提着装食物的袋子,谭朝走他俩中位撑伞,以防食材被雨淋湿。
云瑶径自撑伞走在三人后面。
到了碧落阁的灶房,三人打开布袋将食材一一拿出来,听云瑶的吩咐惊风洗菜,元岱切肉,谭朝引火烧水。
“叮当叮当......”灶房传来风铃声,云瑶对元岱说:“来了不止一人,去瞧瞧。”
“嗯。”元岱放下菜刀,转身出去。
惊风狐疑蹙眉,这个风铃有玄机。
云瑶瞧一眼惊风,继续和面。
初到摄政王府因为不熟络,她布下风铃阵,直至今日没有散阵。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摄政王府的人待她如家人,除了不是忠勇侯嫡女这件事外,其他就不用刻意隐瞒了。
人生在世,若是连亲人朋友都要时时提防就太悲哀了,她不想活得那样累。
元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主子,伙房的人来帮忙。”
“凤姑娘要准备席面,王爷吩咐让咱们来搭把手。”中年女子走过来笑看云瑶说。
云瑶点点头,后面一男一女就走上前来,麻利地挽起袖子准备听吩咐干活。
“哦,大家平日都叫婢子大莲,做饭的,给主厨搭把手,洗菜切菜都成,她是胖丫,有把子力气,和面让她来。”大莲瞅着云瑶手中的面团说。
“婢子来和吧,府上揉面的活都是婢子的。”胖丫说着就将云瑶手里的面团拿过去,放面案上揉。
“他是招富,大家都叫他大富,炒几个家常小菜都成。”大莲介绍完,就爽利地接过惊风手里洗菜的活。
未等吩咐,大富就拿起菜板上的刀问一句,“姑娘,这肉是没切完吧?”
云瑶点点头,他就照着菜板上切好的肉块切起来。
谭朝、元岱和惊风三人站到一起,没活干了。
“谭朝,你去下钟毓苑,和郡主说晚饭过来吃。”云瑶说。
“是。”谭朝穿上斗笠飞走了。
“惊风去第一楼买些梨花酒回来。”惊风点头也穿上斗笠飞出清荷苑。
云瑶出去,元岱跟在身后,两人走进碧落阁。
云瑶拿起笔写下一张字条,吹干折上递给元岱,“送去磬竹苑,回来正好赶上吃晚饭。”
元岱接过字条没动,蹙一下眉问:“主子说哪?”这段时间,他都是往九州商会送消息,没去过磬竹苑。
“京郊外竹林。”云瑶笑看元岱,“进竹林走十步看到一棵红竹,延伸一直向前,别迷路了。”
“嗯。”元岱走了。
第271章 面团
云瑶回到伙房,菜全洗好了,肉切完备着,揉好的面团盖在白布下面。
“凤姑娘,食材都备下了,不知这鸡腿如何处理?”大富问。
“嗯,辛苦大家了,剩下的云瑶自己来就行,你们都回去吧。”云瑶微笑着说。
“啊?一桌席面凤姑娘自己怎么成?要不留一人,帮忙生生火也是好的。”大莲说。
“不用,时间尚早,都回吧。”家里全是男子,没一个会做饭的,她一人做七八人的饭菜是常有的事,用不上劳动这么多人。
三人没法强求,只得离开,心里七上八下地,若是凤姑娘烫到、伤到王爷会不会怪罪?
云瑶带上絭,将肉类分别腌制,鸡腿去骨切好摆入盘中,青菜切成需要的形状放容器里备用。
这时,谭朝回来了,南宫凝和小竹随后进来,“你怎么来了,时间还早?”云瑶瞅着南宫凝问。
谭朝挠挠头,无奈郡主的急脾气。
“你准备晚饭,我怎么能只等着吃,我得来帮忙啊!”南宫凝大步走近说。
“你会做饭?”云瑶挑眉问。
“咳,哎呀不就是做饭吗?难不倒本郡主。”小竹抿着嘴,眨巴眼睛看南宫凝夸夸其谈。
做饭那么容易,为啥郡主到现在连碗面都煮不熟?
“郡主,万一摄政王来……”小竹欲言又止,十分担忧。
云瑶了然。
“来就来呗。”南宫凝硬着头皮说。
小竹察觉自己的大实话让郡主尴尬了,连忙说:“凤姑娘,小竹也能帮忙。”
云瑶点头。
“啊凝,你把这块肉剁成馅。”云瑶尽量安排她做力所能及,技术含量小的活。
“好。”南宫凝心情好起来。
小竹轻快不少,凤姑娘就像会读心一样,真厉害,小竹对云瑶的崇拜又增了几分。
谭朝想说,剁肉他可以。但瞧着郡主得了活计的兴奋劲儿到嘴边的话没说。
“谭朝,你把红薯削皮,切成小块。”云瑶给谭朝交代些活干,就对小竹说:“小竹就......烧开水。”
“是。”小竹爽利应。
把三人手里的活都安排好了,云瑶默默配置调料,每道菜都不同。
惊风买酒回来,看到云瑶在炒菜,另一个灶里火燃得很旺,从锅盖缝冒出白气,香味飘入鼻息,应是炖的肉。
他把酒坛放边上,走近云瑶。
“鸡蛋放碗里,打散......”按照云瑶的吩咐,惊风取来鸡蛋。
云瑶做的菜大家都没见过,现在不到吃的时候,只能眼馋。
南宫凝几次想偷吃都被小竹抓了,“郡主,这席面王爷也来,你怎能......”小竹实在不好批评主子。
大家都看向南宫凝笑,南宫凝咬唇尴尬,敲下小竹的脑袋假怒道:“我哪有偷吃,你小声点。”
郡主不打自招,大家笑容更大。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案上一盘盘佳肴列队摆放,都用铜盖罩着以防冷了。
云瑶开始做主食,腌制好的肉馅滚一层白米,米团子摆满笼屉,上火蒸。
再拿来两个笼屉摆面前,云瑶掀开白布,将面团取出来,揉成一个个等分的小面团,细白的两指捏着,不会儿就捏成一只小白兔。
南宫凝都看傻眼了,好像很容易的样子,她不禁拿起一个光溜溜圆滚滚地面团尝试,揪扯半天仍是一块面,七扭八歪,还不如之前工整了。
想将面团还原都不成,气得南宫凝使劲儿揉捏两下,丢面案上,“什么呀?不听我使唤。”
云瑶默然失笑。
小竹也过来看。
云瑶捏了一只小鸡放手心上,灿笑着对南宫凝说:“你的属相。”
南宫凝看着小面鸡忽然就笑了,气闷全消。
惊风、谭朝也过来,云瑶又捏一只小白兔笑着说:“一个惊风,一个元岱。”元岱曾经说过他与惊风是同年生的。
“哈哈哈......”大家笑。
“这还有一只兔子呢。”惊风看向谭朝打趣说。
谭朝笑着点头看凤云瑶。
南宫聿和姜灿、陌青走到碧落亭,众人朗朗笑声传入耳畔。走进灶房,就看到几人将凤云瑶围在中间,有说有笑开心的不得了。
“凤姑娘,这也是小竹的属相,小竹和郡主是年头年尾的。”小竹指着面案上的小鸡说。
云瑶笑笑,又拿起一个面团轻轻松松捏只小鸡和刚刚那只放一起,“小竹陪着你家郡主。”
“啪啪啪......”小竹乐得直拍手,“谢凤姑娘。”
“玩闹而已,谢什么?”云瑶瞧一眼南宫凝,佯装批评,“管教无方!”
“我管教无方得罚呀!”南宫凝眸光一烁,看着凤云瑶说:“就罚我每天来帮忙做菜。”南宫凝说完,小竹朝她竖起大拇指。
“郡主这是想日日来蹭饭啊!”姜灿的声音响起,南宫凝没好眼神的剜他,真想把他的笑脸当面团揉搓揉搓。
第272章 属龙
惊风和谭朝早看到南宫聿了,只是南宫聿不让他俩出声。
小竹欠身见礼,“摄政王安。”说完忙往后退几步,给主子们让出位置。
云瑶手里捂着面团,随着南宫聿走近,心越跳越快,在南宫聿站到她面前时,她忽然想起,忙欠身见礼,“摄政王......”
礼到半程手臂被大手托住,她直起身,听到南宫聿温和地问:“捏的什么?”
“还没捏。”云瑶慢慢抬起白皙小手,面团在另一只手心里。
“本王属龙。”南宫聿注视着云瑶说。
“嗯。”云瑶应一声,手上没动。
“我属牛。”姜灿随即说,眼睛笑弯了。
南宫凝往天棚翻个大大的白眼,故意气姜灿问:“陌青,你属什么?”
陌青被问得愣一下才说:“回郡主,陌青也属牛。”
姜灿摇头笑,郡主与他应该是前世的恩怨。
云瑶低头捏了一头牛,姜灿就差没趴云瑶手上,“这也太像了吧?凤姑娘你这手艺堪比御厨啊!”
云瑶浅笑看看谭朝,又拿起一个面团捏一只小兔放在面案上。
在云瑶又捏完一头牛后,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当然更笑不出来。大家也佩服凤姑娘就是不捏龙,摄政王站面前也顶得住?
南宫聿微微蹙眉,好整以暇地凝着云瑶,他今日话没说清楚?
这么冷落他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大家偷偷互看,南宫凝使劲儿朝姜灿挤弄眼睛,平时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到你发挥的时候了,说点什么啊?
姜灿嘴角一抽,两个人的事儿,他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世。
小竹又往后挪两步,冰碴子别扎身上,躲远一点儿,凤姑娘不是小竹不帮忙,实在没这能力呀!
云瑶敛眸,伸手把笼屉拿过来放面案上,将先前捏好的两只小鸡、一只小猪、小兔摆进去。
南宫聿就站她身边阴沉着俊颜,默然瞧着她在空位处摆上白面团,这是坚决不给他捏的节奏?
灶房气氛压抑,后面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南宫聿沉口气,正欲追根究底时,云瑶涩然拿下上层笼屉,下面笼屉中间,早已摆着的一条面团捏成的龙映入南宫聿眼帘,南宫聿眸光一凝,转看云瑶。
云瑶手上动作没停,将两头牛、两只小兔围着龙摆放好,空位放白面团。
“哎呀,原来凤姑娘早把王爷的属相捏好了,怎么不早说?”姜灿开腔。
南宫凝睨他一眼,懂不懂什么是害羞?
“啊瑶知道哥的属相,不像某些人,厚着脸皮说,属牛。”南宫凝学着姜灿的声音说“属牛”。
“郡主,学得还真像呢。”惊风打趣,谭朝站边上忍俊不禁。
“你们两个......”姜灿虚空指指南宫凝,点点惊风,到底没找到合适的词评价他俩。
“哎?凤姑娘你摆的这个笼屉似有内涵啊。”姜灿蓦然朝笼屉看一眼,就发现了玄机。
大家目光聚集笼屉瞧着。
姜灿点着笼屉里的属相与真人逐一对照,确认了自己的发现,笑着对南宫聿说:“王爷您看,惊风、陌青、谭朝、我和王爷一个笼屉,郡主、小竹、元岱和凤姑娘一个笼屉。”
南宫聿视线往笼屉里扫了一眼,确实如此。
“啊瑶,摆笼屉也有讲究?这样摆会蒸得好吃些吗?”南宫凝问完,大家都震惊郡主非正常人的智慧。
摆笼屉能有啥玄机,就故意为之呗。
姜灿想问南宫凝,带脑子来了吗?
陌青三人互相看看,郡主的天真咱们享受不了!
“没什么讲究,就是摄政王的人当然和摄政王在一起。”云瑶垂眸语气淡淡的,声音很低。
什么事都帮他做,那就上笼屉一起蒸!
第273章 娶妻如汝
“噗嗤”小竹实在没忍住笑出来,笑完立即转过身,狠狠闭眼,心里默念“看不到我”咒。
南宫聿剑眉一挑,这姑娘真记仇。
惊风和谭朝心虚地低头互看,心如明镜,说咱俩呢。
两个笼屉重新摞起来,云瑶转身往灶前走,欲将笼屉放上去。
“本王来。”南宫聿一手托着笼屉,俊颜舒展。
“嗯。”云瑶应一声,往边上退一步。
“大家摆桌子,可以开饭了。”云瑶看着大家说。
若是以前她会大大方方地将先捏好的龙送给南宫聿,以示对摄政王的尊敬,自打今日马车上南宫聿同她说了那些话后,她不能坦然面对南宫聿了。
她应是没有调整好心态,再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云瑶这样安抚自己。
听着云瑶说可以开饭了,大家都忙活起来,惊风在碧落阁支起餐桌,其他人陆续端菜过去。
“王爷,咱们先过去吧。”姜灿走近南宫聿低声说。
王爷就算想同凤姑娘表达些什么,也不能这个时候。
南宫聿点头,再看一眼云瑶,走出伙房。
……
碧落阁里,餐桌摆好了,南宫聿已坐在上首位,左边是姜灿,南宫凝坐右侧与南宫聿隔一个位子。
米团出笼,云瑶用厚布垫着,将盘子端出来,出伙房,沿着长桥走,跨过门槛进碧落阁,来到餐桌前,将托盘放下。
搓搓被盘子烙热的手指,放唇边吹两下,抚抚双耳,这一连串动作俏皮又可爱,她肩头的絭还没有拿下来,像极了小厨娘。
丈夫出门回到家中,她已准备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还有俏皮可爱的她陪伴在侧,该是何等幸福?
南宫聿眸光深深地看着云瑶,娶妻如汝,夫复何求?
云瑶看到元岱同惊风站在一起,心知他事情办妥了。
“你们都站着干嘛呢?坐下吃饭。”云瑶看着杵边上的四人问。
四人中只有元岱走过来,他与惊风三人不同主,他主子说了让坐下吃饭。
“都过来坐吧。”南宫聿淡淡道。
“是。”惊风、谭朝和陌青三人齐声回答,执行摄政王命令。
云瑶垂眸,这还是聚餐的样子吗?
“今日云瑶备下这桌饭菜,说明你们在她心里与朋友一样,都听她的,不必看本王。”云瑶抿抿嘴,南宫聿这话说得还挺随她心意。
“是。”三人又是齐声。
“哎呀,你们仨够了啊!”姜灿扬下手一脸无奈,还能不能愉快地吃顿饭了?
“小竹,坐。”云瑶看向正瞅着惊风三人笑的小竹说。
“啊?”小竹惊愕的瞪大眼睛,与摄政王同桌吃饭她万万不敢。
“小竹不饿。”她慌乱摆手,不迭后退,“笼屉里还蒸着面食,小竹去看火。”说完跟后面被鬼追似的飞快往外跑。
“啊瑶,别管小竹了,快坐下吧。”南宫凝拉着云瑶的衣袂说。
让小竹坐下吃饭,不如杀她舒服。
“啊瑶,你给说说这菜呗。”闺秀们学习厨艺,大多是将大厨请到家中,仿习几道佳肴作为自己的拿手菜。
眼前凤云瑶做的菜她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了。她实在太好奇凤云瑶是怎么琢磨出这些独具一格地菜式的?
她还有小小挫败,因为有两道菜她都没认出是啥?
第274章 本王的给你吃
云瑶随南宫凝的目光看向那道菜,介绍,“这道菜名为锅包肉,先用油炸,再浇上汤汁,味甜。”
南宫聿不喜甜食,听完云瑶的话没动筷,大家都瞅着他,南宫凝心里急得只想把筷子塞南宫聿手里。
云瑶朝锅包肉偏下头,南宫聿视线堪堪落在盘中,迟缓拿起筷子夹一块放碗里。
其他人立即开动。
“嗯……好好吃啊!”南宫凝鼓着腮,吐字不清地说,心想原来是肉。
姜灿吃着朝云瑶竖起大拇指,这姑娘怎么能把肉做这么好吃呢?
云瑶瞧南宫聿,又往他碗里那块肉上瞧。南宫聿默默拿起筷子,夹起肉放嘴里咬下一小口……
他剑眉一挑,点头说:“甜而不腻,好吃。”
当然好吃了,这是外公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她做过上百次。
“这个,这个是什么菜?”南宫凝筷头放嘴边,讪讪指着一道菜问,心里默默念叨着,千万不要被笑五谷不识才好。
“这是鸡蛋卷。”云瑶说。
“外面这个黄色应是鸡蛋,里面白色的是什么?”姜灿左右端详问。
“外面是蛋黄,里面白色的是蛋清。”
大家都惊讶,鸡蛋还能这么做呢?
凤姑娘的厨艺真是炉火纯青啊!
这次南宫聿主动伸筷过去夹一块放嘴里品尝,吃完点点头。
云瑶的菜做法新奇,美味可口,大家吃的津津有味。
元岱四人不饮酒,南宫聿和姜灿小酌,南宫凝趁没人关注,偷喝几杯。
“啊聿,这梨花酒真是人间美味呀!”姜灿眯着眼睛,有些醉意。
南宫聿俊颜淡然,不像饮过酒的样子。
姜灿手臂搭上南宫聿肩膀,凑近问:“啊聿,你说能酿出此等美酒的人,长什么样?”
南宫凝再次用白眼质疑姜灿,酿酒与长相有关系吗?
南宫聿没言语,这问题不在他认知范围内。
“我猜是个老叟,嗜酒如命。”只有会喝酒才能酿出好酒,这是姜灿的观点。
“属下去灵州办差听过一个传言,酿梨花酒之地是一处梨树园,盛开之时漫山遍野的梨花宛如仙境,酿酒之人是一位如天仙般美貌的姑娘。”陌青娓娓道来。
“陌青啊,那我问问你,传言那姑娘会喝酒吗?”姜灿身子往右一歪,又搭上陌青的肩膀。
“这个不曾说,传言酿梨花酒之人必须是处子。”陌青一板一眼地回答。
姜灿咧嘴笑,“陌青,没想到你也是个编瞎话,眼睛都不眨的人。”
没听过酿酒还挑清白姑娘的,选媳妇儿呢?
“……”传闻就是如此,不是他编的。
“照这么说,每年梨花盛开之时,就是她酿酒之时?”南宫凝推测。
“灵州有座梨山,整山的梨树,开花时可美了。”小竹端着两盘小动物面点放餐桌上说。
见南宫凝疑惑地瞅着自己,小竹又说:“临街王院外三房婆子家女儿嫁到灵州去了。”
“……”小竹的交际圈这么辽阔吗?
大家谈到灵州,云瑶有念家之感,半月没有外公的消息,知道她下个月才回,他定是在生闷气。
“凤姑娘做的面食好可爱呦,大家快趁热吃。”小竹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们小姐妹凑到一起确实聊八卦多些。
小竹的话提醒了大家,以南宫凝为首的几人开始在盘中找寻自己的属相。
云瑶靠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南宫聿看向她有不好的预感。
她两次避毒丹发作,不仅突然还不能预知是哪种毒,这令南宫聿觉得云瑶身体里似有一颗火雷,不知什么时候会爆。
“好香,里面加了葱花和盐。”南宫凝吃一只小鸡,拿一只小鸡直接扬起手臂塞小竹嘴里。
小竹脸一红,忙捂住嘴一点点吃下面点。
“嗯?啊瑶,你没捏自己的属相吗?”南宫凝喂完小竹,就想到盘子里为凤云瑶找属相夹来,可盘子里只剩南宫聿的属相,其他都是白馒头。
“嗯。”应该是有人误吃了,揭穿会难堪,云瑶简单应一声,不过是个小娱乐,只当她没捏过好了。
南宫聿伸筷将属相龙夹给云瑶,讳莫如深瞅着她说:“本王的给你吃。”
元岱和陌青一起低头,他俩看到王爷吃了属相小猪,这事儿死都不能说。同时,他俩更佩服王爷的“步步为营”。
“不用了,云瑶已经吃饱了。”云瑶特别尴尬,摄政王这是唯恐天下人不知吗?
“好,那就留着吧。”明知她没吃几口菜谈不上饱,南宫聿依然颔首,一副凡事不强求的大方模样。
小竹一听立即捧起云瑶面前的碟子,“小竹这就放笼屉里温着。”说完就往外走。
“……”云瑶无奈朝南宫凝瞥去一眼,她是哪伙儿的?
南宫凝尴尬一笑,比哭还难看,“啊瑶,喝一杯。”她拿起酒杯,盛满酒送到云瑶唇前。
云瑶往后躲一下,南宫凝还想追着往前送,南宫聿修长的手挡在酒杯前,“莫要胡闹。”
“......”南宫凝怂了,握着酒杯的手退回来,酒杯放桌上。
第275章 藏什么
云瑶看着南宫凝蔫巴巴的,心领神会地说:“啊凝有何事直说便是。”
南宫凝眸光一闪,讪讪瞅着云瑶,“啊瑶,闺秀大赛越来越近了。”
云瑶了然,“嗯,过了这两日,我会将填好词的曲谱送到你那里。”
“啊瑶最最好!”南宫凝高兴地抱着云瑶。
云瑶翻下美眸,是谁刚刚想灌她酒了?
“切记不要在琴师面前弹奏,无人之时修习就好。”云瑶提醒。
南宫凝了然点头,大赛在即,不得不防。
晚饭过后,大伙房的家丁把餐桌撤去,洗刷碗筷。
大家坐下来喝茶聊天,喝茶时,南宫聿观察云瑶状态还好,时而谈笑,就没有强令散局。
平时事务繁忙,难得有机会相聚,大家似有说不完的话,笑语晏晏直至戌时过半才散。
人都走了,碧落阁安静下来。
“元岱,你也去睡吧,摄政王府很安全。”
元岱没吭气,不能违抗主子的话,又想留下来值夜。
“明日还有重要差事办,你速去休息。”云瑶浅笑下说。
去磬竹苑送信时,他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好似蔺无尘,元岱沉默想着,蔺无尘是护国,主子给他送信,明日之事应涉及朝堂,与朝廷有瓜葛就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别担心,我不会出面。”云瑶瞅着担忧浮上眉梢的元岱说。
“嗯。”元岱拱拱手,退出碧落阁。
云瑶洗漱过后就睡下了,到半夜肚子疼得不行。她艰难起身下床,就感觉下身一股热流淌出,暗叫不好。
她奔到衣柜处匆忙翻找,衣容一直为她准备着的。
找到了!
云瑶头晕乎乎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着床框稳定身体,再抬步,感觉脚下像踩空一般虚软。
一只坚实的手臂搂住她身体才没有摔倒,“这是怎么了?”南宫聿蹙眉问。
屋子漆黑没有点灯,云瑶看到南宫聿明亮的凤眸和俊颜的轮廓。
“你怎么来了?”云瑶声音虚弱。话落就看到侧面窗户敞开着,一弯皎月挂在当空。
摄政王有翻窗的癖好!
“本王问你怎么了?”南宫聿搂她的臂弯紧了紧。
“你先放开,我要如厕。”云瑶肚子撕扯的疼。
如厕!
南宫聿松开手,云瑶踉跄着迅速跑走。
南宫聿等在耳房外面,一会儿听到水声,一会儿听到窸窣换衣服声,这是如厕吗?
他转眸四下巡视,很快看到被翻乱的衣柜,南宫聿抬步走过去,月事布撞入瞳仁,了然。
云瑶挪步,捂着肚子出来。
南宫聿大步过去扶着她问:“怎么疼成这样?”
“摄政王找云瑶有事?”他的问题她就不答了,没法说。
就是担心来看看,云瑶的问题南宫聿也没答,“先过去躺下。”
云瑶刚要坐在床边,蓦然看见敞开的衣柜,立即紧张地站起来,推着南宫聿说:“你转过去。”
“怎么了?”南宫聿对云瑶不明来由的行为不解。
“先转过去。”南宫聿被她扭着,无奈转身。
云瑶咬牙忍着腹痛跨出几步到衣柜前,将月事布整理好抱在胸前,走回来塞到褥子底下。
藏好后,云瑶转过身,就看到南宫聿一双星辰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堪堪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云瑶说:“藏什么,云瑶是不是觉得本王只会打仗,连女子月事都不懂?”
“……”怎么可以说得这样直接,云瑶觉得自己脸颊火烧一样。
他懂不懂关她何事?
他懂,她就不害羞了,坦然将月事布摆他眼前?
“躺下吧。”南宫聿忽然手臂搂住云瑶盈盈腰身,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径自走进耳房,看到铜盆中放着血裤,南宫聿蹙眉,血若是这样流会不会亏虚?
他从矮柜中取出汤婆子,倒进热水,盖子拧紧,走出耳房。
第276章 经验他没有
南宫聿坐到床边,手伸进被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精准找到她小腹的,汤婆子直接放在她下腹处。
不知南宫聿夜视如白昼的云瑶想,还好屋里没点灯,她的脸一定红透了,火辣辣的烧。
“你的医术不能自己用?”南宫聿突然问。
“嗯?”云瑶没明白他话中之意。
“要来月事都不知道吗?弄得这般狼狈,手忙脚乱。”
听到摄政王关于“月事”教导,云瑶苦着脸,会遁地该多好。
“每月都是那几天,云瑶不是这般粗心的人。”
云瑶狠狠闭眼,南宫聿是怎么做到将“月事”当成一场战局来推测的?
能停止这个话题吗?
“你......不会是第一次......”南宫聿迟疑着问。
“南宫聿!”云瑶声音明显比之前高,但还是虚弱的。
“你马上出去。”她泄一口气,低声命令摄政王。
答案一目了然,南宫聿噤声,但没出去。
小姑娘第一次来月事应该需要照顾和经验,他可以照顾,经验他没有。
随着静默时间的延长,汤婆子暖着,云瑶的腹痛缓解了,慢慢地进入梦乡。
人人都畏惧他,南宫聿很想知道,云瑶是怎么做到他坐在床边安然熟睡的?
在她心里,他是怎么样的存在,战神、摄政王还是南宫聿?
......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云瑶就起身了,她睡得不踏实,时而入梦,时而浅眠,生怕血弄到被褥上不敢放松睡姿。
她到耳房将自己整理妥当,把血裤搓洗干净挂在衣架上。出卧房,刚坐到椅子上元岱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主子。”
“进来吧。”元岱推门而入,看到云瑶手指间夹着一个纸卷。
“送去九州商会,告诉云玖,一个不留。”云瑶将纸卷递给元岱说。
“是。”元岱接过来。
“然后去码头,找到叫游十一的人,把这个交给他。”云瑶从袖中拿出红色令牌递给元岱,“速去速回,薛家军进城前回府。”
“是。”元岱接过令牌,令牌一面是空白的,另一面烙着一朵红梅,与云瑶常佩戴的红色梅花玉形似。
元岱将令牌放于怀中离开。
薛家军今日回城,南宫聿天不亮就去了城西大营。
他身着黑色蟒袍,胸前和袖摆绣金色蟒纹,蓝色锦带悬坠绝世昆仑玉。因为点兵后要进宫,南宫聿没有穿战甲,但无论穿什么周身震慑之势不减分毫。
兵马司司首袁深站在南宫聿身侧,身后是大营的两位将军。
前方萧烨祁和林锐各点一队人马做前锋,徐开、方起带着队伍分别在阵中阵后。
“请摄政王传令。”袁深将写着红色“燕”字的令旗呈给南宫聿。
南宫聿接过来,大步走到旗桩前将迎胜旗插上,随即响起出营鼓,“咚咚咚......”鼓声一声强过一声,将士列队踏出营地,朝城中行进。
南宫聿策马赶往皇宫,龙卫军统领容宪带领龙卫军已列队待命。他将早画好的布防图交到容宪手中,什么都没说。
“是。”容宪双手接过图纸,打开浏览一番后,指挥布防。
第277章 给皇上一个月时间
南宫聿经过御庆宫,御庆殿后面是皇上寝殿,南宫聿到时皇上刚起身,他退到前殿等着。
“进来,同朕说说话。”皇上展开双臂站着,安顺和两个宫人伺候更衣。
南宫聿堪堪走进来。
“坐那儿。”皇上面向前方,眼睛瞧向南宫聿,见他英挺不凡,威魂摄魄的气势,抿嘴美滋滋地笑,真好!
“事务都安排好了?”皇上眉眼带笑地问。
“嗯。”南宫聿清冷应声。
“朕昨晚问容宪怎么布防?他回禀朕说等摄政王的布防图......”皇上的话似没说完,等着南宫聿接下文。
“皇上是想说容宪没用,还是本王霸权?”南宫聿云淡风轻地问。
“......”这小子总给他出难题。
听着摄政王向皇上问话,宫人吓得手抖,锦带掉落在地,锦带上的珠子磕到地面发出“啪嗒”似要碎裂的声响。
“干嘛呢?”安顺尖柔的声音比珠子撞击地面的声音还刺耳。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宫人跪地上不迭磕头。
“手若无用就剁了干净。”安顺怒斥,他也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怎么还没习惯摄政王同皇上的聊天方式?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宫人磕头求饶,吓得浑身瑟缩。
皇上蹙眉,挑眸看一眼南宫聿,想到多日没与南宫聿平心闲谈,今日有点儿时间却被宫人坏了心情十分不悦。
皇上正要责罚时,南宫聿不疾不徐说:“皇上息怒,今日是好日子。”
燕浔诧异瞅着南宫聿,他什么时候管过这等事儿?
“摄政王今日有点儿不同。”皇上目光变审视说。
“皇上莫要再磨蹭,过了吉时,众将士会心寒的。”南宫聿没搭腔皇上莫名其妙的认知。
“别跪着了,还不快起来,干活!”安顺用脚蹬一下跪地上的宫人说。
“谢皇上,谢摄政王。”宫人从地上爬起来,拾起锦带为皇上系上。
“有摄政王陪着朕,众将士怎么会心寒?”皇上面带笑容,骄傲地瞅着南宫聿。
“本王不想被皇上连累,以后本王就去宫门口同众朝臣一起等皇上。”南宫聿说。
“那朕前一晚就去摄政王府住,看你怎么躲?”皇上下狠心说。
安顺默默翻个白眼,皇上和摄政王都是小孩吗?
一个不和你玩,一个偏要一起玩。
“皇上办好了答应本王的事,摄政王府随便住。”南宫聿眼神讳莫如深。
皇上怎么会不知南宫聿说的是赐婚的事,深叹一口气,几分憋闷道:“摄政王不用随时提醒,朕还没老呢,记性很好。”怎么都看上凤云瑶,家世不行啊。
“只记得有什么用?”南宫聿精锐的凤眸瞅着皇上反问。
“朕心里有数。”皇上板着龙颜,心想再等等,兴许过段时间,南宫聿对凤云瑶的兴趣就会淡了。
“本王最多再给皇上一个月时间。”南宫聿是名副其实的谈判高手,眸光锐利看穿皇上的心思,直接灭了皇上的拖延之计。
“......”燕浔在心里叹气,他应该拗不过南宫聿。
朝廷两日前发下公告,薛家军凯旋班师回朝。京翎城家喻户晓,这一天全城百姓都放下手中活计,走出家门迎接大军。
大军尚未进城,民众聚集,男人们或高谈阔论,或谈笑风声,女人们或家长里短,或哄儿伴女,小孩嬉笑打闹,跑跑跳跳,京翎城内大小街道人满为患,没有僻静之地。
这时,群众中有人说:“哎,你们听说了嘛,三日前京翎郊外毒王出现,抓了一名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
“毒王知道吗?谁靠近毒死谁的那种,用毒高手,江湖上赫赫有名。”这人说完,众人满脸好奇。
“哦,我知道,我家远房亲戚是开镖局的。有一次押运货物时碰上了毒王,毒王一挥手就毒死七八个,可厉害了,我那亲戚都吓得一年没敢出门。”
“我也听说过,说毒王奇丑无比,脸上都是带血的脓包,身上的肉是烂的,只靠虫子为他吃去腐肉。”
众人听得一阵恶心。
毒王给一个姑娘下毒的传闻在京翎城东面传出。
京翎城西面的传言比之东面详细些,主要是爆料。
“你刚刚说他抓了一名闺秀?”百姓好奇地发问。
“哎呀,你说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扬声又低调噤声,吊起众人胃口。
“什么呀,谁呀,快说快说......”
那人神秘看看四周,越是压低声音,凑近竖着耳朵听的人越多,“像极了简家的......”
同一时间城北城南皆有传闻。
一个时辰不到,江湖上威名远播的百毒之王,成了会给柔弱女子下毒的下流痞子。
至于这位姑娘是谁?
传言暗戳戳有所指,不明说,人们心中都有一个公认的答案。
这个姑娘被毒王下毒后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从毒王手中逃脱的,她和毒王是否有不能对外人道的事情......
群众的潜力没让云瑶失望,各种猜测、怀疑、推论混淆在一起,真真假假,实实虚虚。
一个丰富多彩的《毒王毒掳贵族闺秀》的故事,正在京翎城蔓延,且不断发酵......
第278章 迎军
皇上从御庆宫出来,传讯的龙卫军来报,“启禀皇上,薛家军半个时辰后进城。”
皇上挥挥手,龙卫军起身离开。
“时辰尚早,与朕走走。”皇上朝安顺摆手,安顺命宫人撤去龙辇。
皇上手搭在安顺手腕上,阔步往宫外走,南宫聿默然走另一侧,落后皇上一步远。
“到朕身边来。”皇上回头看一眼南宫聿说。
南宫聿迈一大步上前与皇上走一排,皇上突然说:“昨日去摄政王府传旨的两名宫人被皇后杖毙了,你可知道?”
“臣不知。”南宫聿淡然回答,皇上满脸不信。
皇后是什么脾性他很清楚,或因宫人办事不利破坏她的谋算,或谋事不成拿宫人出气。总之,皇后没有在凤云瑶身上占到自己想要的便宜就对了。
“皇后懿旨令凤云瑶给许家姑娘治病,宣旨回来皇后大怒打死两名宫人,你不要告诉朕与凤云瑶无关?”皇上目视前方眼睛微眯,难道皇后还在想着诬陷凤云瑶勾结山匪害简舒瓷?
可诬陷不成也不是第一次,为什么气到不吃饭?
除非……皇后害凤云瑶不成反吃了大亏。
想到皇后可能吃亏了,皇上心情不禁舒展。
“那宫人宣旨时,对凤云瑶恶言相向,皇后或许是为凤云瑶出气。”南宫聿俊脸淡然自若,推测。
“……”皇上睨南宫聿一眼,欺君!
……
大军进城
百姓欢呼、撒花,十里长街欢天喜地。
皇上出宫迎接薛家军,摄政王站在皇上右后方,距皇上半步远,左后方是太子燕景峦,二皇子燕景宥在摄政王侧面,右相戚彦商在太子侧面,再后面是各司司首和众朝臣。
西营将士在皇宫两里外围守,两里内龙卫军在各处布防。
薛家军浩浩荡荡而来,远远望见高头大马上,几名将军穿着战甲,英武不凡。
薛梓羡也在其中,与父亲和几位叔伯相比他年少英俊,在人群中很显眼。
皇上展颜,声音不高,“薛家后继有人啊,那个年轻的是薛家行四吧?”
“嗯。”南宫聿应一声。
“朕将五公主嫁他,你觉得可好?”太子看到皇上的嘴在动,可耳边全是锣鼓丝竹奏起的凯乐声,根本听不到皇上同南宫聿说什么。
“本王觉得甚好。”皇上蹙眉,南宫聿竟然说,甚好?!
他不是最厌烦这些无关正业的事情吗?
“你很反常。”皇上狐疑地说。
“怎么才不反常?”南宫聿看着远处的薛家军问皇上。
“你应该睨朕一眼,不予理会。”皇上真诚地描述南宫聿的常规模样。
然后,南宫聿照着皇上说的,睨一眼,无论皇上再说什么都不搭理。
正常了!
“……”这不是犯贱吗?
薛家军分列两侧,马上将军纷纷下马。
士兵从后方抬来一轿,轿里的人掀开帘子,薛太夫人身披战甲走出来,士兵双手奉上烈金枪,她握在手中。
烈金枪:枪身铜制有蟒纹,枪头银锋剑芒,红色长缨随风飞扬,仿佛看到多少将士血热疆场,无数英豪奋勇杀敌,用鲜血白骨赢得和平。
几位将军站两侧给薛太夫人让出路,她走近皇上,仔细看脚有点跛。
“臣带全体薛家军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薛太夫人手握烈金枪单膝跪地,身后延伸至五里外的薛家军齐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朝众人扬声,上前一步双手将薛太夫人扶起来:“薛太夫人快快起来,朕听闻太夫人在战场上伤了腿脚,日后见朕莫要行跪礼。”皇上沉伤的眼神看一眼薛太夫人的腿说。
“谢皇上,老身这点儿伤不防事。”
“此次大败南岳,薛家军辛苦了,薛太夫人统领有方,诸位将军功不可没,朕重重有赏。”皇上看着薛太夫人和她身后的众位将军说。
“都是天子洪福佑我燕瀛,战役中全凭摄政王用兵如神,薛家军才能无往不利、大败贼人,老身及薛家不敢居功。”薛太夫人坦言道。
说到南宫聿,皇上自豪地笑,“好好,都有功,都是朕的好臣子,燕瀛好将士。”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众将士高呼,响彻整个燕瀛上空。
……
第279章 祭典
碧落阁
云瑶靠坐着前厅椅子,脸色素白,徐嬷嬷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忙前忙后。
早饭还没吃,徐嬷嬷就来到碧落阁,说是衣容被王府征用她身边无人,南宫聿去苏盈雪那里借徐嬷嬷到碧落阁照顾几日。
徐嬷嬷只字未提月事,南宫聿应是没说,云瑶自在许多。
“老奴瞅着姑娘今日不太精神的样子,要不出去走走?”徐嬷嬷笑看凤云瑶说。
“昨晚月事来了。”云瑶如实相告。
“那姑娘去床上躺着,老奴煮些姜糖水来。”徐嬷嬷说。
云瑶摆摆手,“躺累了。”
“那行,老奴去煮糖水,午饭还要吃些鸡蛋才好。”说着徐嬷嬷就麻利的往屋外走。
“主子,事情都办妥了。”徐嬷嬷走后,元岱出现在门口,跨过门槛,走近几步说。
“嗯。”云瑶望望碧朗晴空,耳边传来薛家军洪远地声音。
回来了……
“起驾......”安顺尖柔的声音高喊。
“轱辘......”辇车前行,皇上坐在里面,两边宫人,在外一层是龙卫军。
南宫聿同薛家将军骑马,太子、二皇子及朝臣坐上各自的马车,马车按地位等级排列,鱼贯而行。
往皇宫正南偏东方向行进半个多时辰,就来到太祖庙,一座让人肃然起敬的祭典之地。
“皇上,可以下踏。”辇车缓缓停下,皇上弯身,搭上安顺的手腕下来。
太子和燕景宥各自下辇车,朝臣、将士们跟随皇上走进太庙。
太庙祭坛上,祭典之物摆放整齐。
“薛太夫人随朕上祭坛。”皇上说着,握住南宫聿的手腕,踏上祭坛的台阶。
看着皇上坚定不移地紧握南宫聿,陪驾祭典,太子妒忌得要将后槽牙咬碎,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是。”太子眼中旺盛的妒恨全落在薛太夫人眼中,她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淡淡应皇上的旨意,手握烈金枪走上台阶。
其他人跪于坛下。
“祭天......”祭礼司掌史高呼。
三人起香,朝当空揖三拜......各自手中燃香插在祭炉里。
“天地慈爱,风调雨顺......”掌史扬声。
三人从祭炉另一处走下来,朝前不足五十步走进一间屋子,里面摆放诸多灵牌,墙壁上悬挂祖先画像。
“祭祖......”祭礼司掌史再呼。
三人跪于灵台前,掌史扬声:“祖上护佑,国泰民安......”
三人叩首......
“祭社稷......”掌史呼。
三人再叩首......
“江山永固......”掌史高声,“祭礼成。”
薛太夫人、南宫聿同皇上出来,三人站于高阶之上,薛太夫人和南宫聿明了地后退一步。
皇上俯视叩首在地的众人,“平身......天护燕瀛,薛家军大获全胜,朕心甚慰,日后定当勤勉,使社稷永存,四海升平。”
“皇上英明,臣等勤政,社稷永存,四海升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
祭典结束,队伍浩浩荡荡往皇宫回行,半个时辰后,到达宫门口,众人齐跪叩拜,“恭送皇上。”
南宫聿站在龙辇旁。
“祭月时,摆庆功宴,犒赏三军。”皇上坐在辇中说。
“谢皇上。”众人呼。
“平身吧。”皇上说完,众人起身,皇上又说:“摄政王、薛太夫人同朕回宫用午膳。”
“臣遵旨。”
“起驾......御庆宫。”安顺声落,龙辇稳稳前行。
南宫聿侧让一步,伸手请薛太夫人先行,十分尊重。
第280章 摄政王不准
经过南境一役,薛太夫人对南宫聿颇多了解,他威慑孤冷,心地并非如表相寒石。她年长南宫聿四十载,这厢她未与摄政王恭谦客气,抬脚先走出两步。
南宫聿正要随后跟上,身后传来男声:“摄政王。”
南宫聿回头,看到薛梓羡期盼的目光。
他阔步走近,担忧和惦念挂在脸上,“请问摄政王,子佩可还好?”
“很好。”南宫聿眸光冷锐,语气凉凉。
薛梓羡明显宽心了,眉宇舒展。
“我说子佩妹妹不会有事吧,平白担心三天,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萧砚祁从后面拍拍薛梓羡的肩膀说。
薛梓羡点点头,看着南宫聿恭敬道:“多谢摄政王照顾。”
“嗯。”南宫聿漠然应声,抬步往宫门走。
“摄政王是不是有烦心事,不太乐呵?”萧砚祁蹙眉看着南宫聿走远的背影说。
“摄政王什么时候乐过?”薛梓昭凑过来,她这几日同样担心凤云瑶。
萧砚祁认同地点头。
在宫中用过午膳,又与皇上喝茶,谈及军中和战事情况,南宫聿同薛太夫人出御庆殿已是申时。
“我家小六承蒙摄政王照顾,老身谢过摄政王。”两人并排往宫门走,薛太夫人感激地说。
“薛太夫人不必客气。”南宫聿心里明镜似的薛太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薛家回归,小六不好再叨扰摄政王,老身明日便派人接她回家。”薛太夫人说到正题。
“回家自然好。”南宫聿目视前方,声音清冷道:“薛太夫人执掌薛家,子孙照顾周全,心愿大家欢喜。”
薛太夫人眨吧下眼睛,摄政王的话跳跃太大了,实在想不明白,深思许久才问:“摄政王何意?”
“事事难两全,既想和睦还是不要相见为好。”南宫聿眸光冷寒看向薛太夫人。
薛太夫人心咯噔一下,摄政王这样冰寒的目光令她觉得刺骨。
她的思绪刚刚寻到些眉目,就听到南宫聿更冷地说:“庆幸是她的骨肉至亲吧。”
薛太夫人惊愕地看着摄政王渐行渐远,她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薛家
薛太夫人下轿走进薛府大门,薛梓羡和薛梓昭早等在门口,急切地跟着薛太夫人的步伐。
“祖母,明日让孙儿去接子佩回来吧?”薛梓羡边走边问。
“还有我。”薛梓昭在后面说。
薛太夫人停顿一下,侧颜看他俩一眼,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薛梓羡和薛梓昭面面相觑,急急追赶上薛太夫人进了前厅。
薛太夫人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着。
“祖母,您怎么不说话,是子佩不愿回家吗?”薛梓昭看着薛太夫人稳稳当当地喝茶,急切地问。
子佩是为了寻她才落到山匪手中的,都多少天了,她没有同子佩说过一句关切的话,她真是又急又懊恼。
“不可能,子佩怎么会不愿回家?”薛梓羡立即否定薛梓昭。但说完,他就想到了三年前那件事,脸色暗沉。
“你们两个不要火急火燎的。”薛太夫人训斥。
她放下手中茶盏,垂眸沉默片刻,叹气说:“摄政王不同意子佩回薛府。”
“摄政王怎么做得子佩的主?”薛梓羡诧异地问,心里有宝物被夺的感觉。
薛太夫人摇头,语气沉重,“摄政王应该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点拨老身相见不如不见。”
“......”薛梓羡和薛梓昭都不说话了。
他们也是想着,子佩若不愿回薛府应是因为那件事,可子佩心软温顺,他们好言好语劝劝定能回来。
现在摄政王知道了,还出言阻拦,子佩回家的希望渺茫。
世问谁能说动摄政王啊?
“我去找子佩,好言软语,她定能回来。”薛梓羡转身就要走。
“回来。”薛太夫人无奈叹气,笃定道:“得不到摄政王的准许,你进不去摄政王府。”
“那怎么办,任子佩住在外面?”薛梓昭问。
薛太夫人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三年前的事恶毒至极,三年后她将薛梓柔接回来确实理亏。
如今摄政王阻拦,让她连用亲情感动子佩的机会都没有,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用?
“不急在这一时,容老身思量后再办。”薛太夫人说。
薛梓昭和薛梓羡憋闷。
正厅石屏后,薛梓柔偷听到全部谈话,绢帕在手中要被扯裂。
当年南宫夫人喜欢凤云瑶,要定亲,如今摄政王也帮护着她,凭什么?
都是因为凤云瑶,她才会被祖母送到寺中过了三年清苦日子。
三年,大好青春流逝,年华不待,这些都拜凤云瑶所赐,为什么这世间会有一个凤云瑶?
第281章 不过是没走门
摄政王府
南宫聿在王府门口下马,迈过门槛陌青走近,跟着南宫聿身后边走边说:“王爷,凤姑娘刚睡下,今日一切都好,午时吃的糖水鸡蛋。”
见南宫聿颔首,陌青继续汇报,“天刚亮元岱就出去了,先去的九州商会,不到一刻出来又去码头,与叫游十一的人见过面,给那人一个似令牌的物件。”距离太远,没看清楚。
“昨日元岱进京郊竹林后,咱们的人一直守在外面,今早辰时出来一辆马车,出城了,良城方向。”
本想去碧落阁看凤云瑶,听她睡下了,南宫聿转路来到书轩,他坐下,不疾不徐地问:“谁?”
“蔺无尘。”陌青垂眸回答。
今日大军回城,圣上及文武百官亲迎,蔺无尘在这祭典的重要日子告假是为了凤云瑶。
南宫聿周身冒着冷气。
“王爷,还有一件事。”陌青字里行间几分迟疑,不知道算不算重要讯息。
南宫聿抬眸瞧他,陌青敛眸想了想说:“今日城中流传一些关于毒王给弱女子下毒的故事,暗指那女子是简家姑娘。”陌青择“故事”一词,因为那些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可称详尽。
他也佩服舆论的强大,昨日连点风声都没有,今日天未黑就已经家喻户晓,人人口传,成为京翎城最热门的话题。
也难怪,江湖百毒之王的人设已经够让人们好奇的,女主还是贵族闺秀,身份、地位、家族的差距,这不难让人浮想一个饱受风霜、凄苦悲凉的情爱故事。
只是,这故事里的主角是简舒瓷,简家和皇后怨恨颇深,定会将这一笔记在凤姑娘身上,估计会掀起血雨腥风。
南宫聿颔首,手指轻点桌案,用更具吸引力的故事掩盖另一件事,好一招一叶障目。
陌青看着南宫聿在思考,停顿下来,直到看见南宫聿抬眸瞧他,他才继续说:“游十一的身份没问题,在码头以搬运货物谋生。”
南宫聿拿起惊风刚端来的茶默然喝着,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傍晚,云瑶醒了,就听到徐嬷嬷站在床幔外说:“姑娘,晚饭时间到了,起来吃些饭菜。”
“嗯。嬷嬷,在躺一下就起来。”云瑶声音柔糯恹恹。
女子月事身体不爽利,徐嬷嬷明白,应一声好,转身下楼。
这时,从楼梯旁疏窗跃入一人,堪堪走近床幔。
房顶,元岱翻翻白眼,王爷啥时有这癖好的?
不走门!
元岱很识趣地飞离,进伙房吃饭。
云瑶背对着床幔,迷迷糊糊闭上眼睛,语气无奈:“摄政王,翻窗的习惯不好。”她没有察觉他的气息,但闻到沉香味儿。
南宫聿走近,将床幔拨开,分别挂在银勾上,坦然坐在床边,“也行,以后本王正大光明的来。”
云瑶闭着眼睛,秀眉一蹙,正大光明万万不可,“有事让人来吩咐一声便好。”
“太慢了,不及本王亲自来。”南宫聿凝着她乌黑及腰的秀发说。
“摄政王不是急脾气。”云瑶说。
“这么了解本王?”南宫聿唇角微翘。
云瑶翻身坐起来,靠着床头,秀发披散肩头,板着小脸,严肃看着进她闺房,坐她闺床,从容不迫的南宫聿说:“摄政王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
“本王何曾欺负云瑶?”南宫聿坦然不解,凤眸注视着她素白的小脸问。
“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云瑶迎上他深邃的眸。
南宫聿挑眉看云瑶,真生气了?
今日易烦躁。
“好了,不过是没走门,至于这样责怪本王?”南宫聿语气淡淡地哄着。
“……”
云瑶审慎的眼神看南宫聿,这不是他认识的摄政王。
“怎么,被本王迷住了?”
云瑶脑袋嗡嗡的,心脏差点停了,他来之前吃的什么药?
第282章 本王的最大容忍
云瑶讶然过后,眸光中闪过一丝黯淡,没有逃过南宫聿精锐的凤眸。
“摄政王,师父还在等云瑶回去,云瑶……”不会久居京翎的话正要说出,他身体靠近,忽然抱住她。
云瑶被突如其来的拥抱震撼,一时忘记了反应。南宫聿下颚搭在她纤柔肩头,鼻息间是淡淡地兰香。
他情不自禁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拨开她如锦般丝滑的秀发,性感的薄唇欲贴近她嫩白的肌肤。
云瑶立即挣扎,他依恋地收紧手臂。
“南宫聿!”云瑶语气带着气急败坏。
“薛太夫人同本王说,要接云瑶回薛家。”他声音染上一丝沙哑。
云瑶身子一僵,安静思忖。
南宫聿就默默地抱着她,这样是对他最大的考验,他仍然舍不得放手。
一会儿,云瑶又开始挣扎。
南宫聿缓慢放松手臂直起身,他看向地面掩去眸中欲望。
“薛太夫人已经将你那三姐姐接回薛府。”世间最难的是骨肉至亲之间的仇怨,南宫聿心知她的难处。
“所以,摄政王拒绝祖母了。”云瑶颊上有浅淡的红,笃定说。
“拒绝是本王的最大容忍。”三年前薛梓柔做下恶毒龌龊之事,旧怨不可能抹消,“薛太夫人想自欺欺人,云瑶情何以堪?”
“我没事。祖母年轻之时叱咤风云,薛家是她倾尽一生的心血,薛家的后代关乎将来,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三年前她觉得薛梓柔妄为薛家子孙,三年后,她终是不能看着薛家子孙有悲凄的结局。”
在薛太夫人心里她与薛梓柔同为薛家子孙,也想她顾念亲情,与薛梓柔冰释前嫌。
薛梓柔的妒忌之心不亚于简舒瓷,因妒忌害人,为得到自己希冀的而不择手段,若她相信薛梓柔能诚心悔改才是天真。
“那你呢?”她的心如此清灵,明晰一切,体谅所有人,却唯独委屈自己。
三年前隐忍离去,三年后被亲情绑架,依旧避而不谈当年,她的宽容能否换来等价的情意?
“云瑶不会在京翎久居,祖母已过花甲之年,何必让她难过?”薛家对她的恩情值得她隐忍,她不能令薛太夫人心有遗憾。
“今日劳烦摄政王做挡箭牌。否则,云瑶难拒。”祖母手上仅有的一张感情牌被摄政王阻了,她不必再为回薛家的事伤脑筋,云瑶心存感谢地对南宫聿说。
“云瑶,就没有什么别的同本王说吗?”他表达情义还不够明显,为何始终说离开?
是拒绝他吗?
他不接受!
“有。”云瑶严整,认真地说:“饿了。”
南宫聿轻扬薄唇,唇角间浅淡性感的笑,云瑶......走不了!
“吃饭。”南宫聿起身,看着云瑶下床,他抬步往楼梯口走去。
“摄政王记得怎么来怎么回。”云瑶婉约的声音在南宫聿身后提醒,转身去耳房。
“……”南宫聿堪堪后退一步,身影一闪,从疏窗飞出。
云瑶整理好自己下楼,南宫聿已经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徐嬷嬷端茶进屋看到云瑶,笑眯眯地说:“凤姑娘,王爷来了。”
“摄政王安。”云瑶欠身朝南宫聿说。
“过来坐。”南宫聿语气淡淡,配合云瑶演。
云瑶抬步过去,徐嬷嬷抿嘴笑着看凤云瑶,又瞧瞧南宫聿,识趣地退出去。
云瑶见徐嬷嬷避到屋外,涩然想叫住她,奈何徐嬷嬷腿脚利索,出门就跑远了。
“过来坐吧。”他从未接近过哪个姑娘,他踏入碧落阁众人皆知他心意,再多遮掩都是徒劳。
徐嬷嬷误会就等于苏盈雪误会,想到苏盈雪从三年前就撮合她和南宫聿,云瑶深叹一口气,她的处境岌岌可危了。
一刻不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餐桌,云瑶饿了,抬眸等待的眼神看南宫聿。
南宫聿拿筷子,从菜盘中夹块排骨放入云瑶碗中,“吃。”
这动作,这个字,好熟识,几次同南宫聿吃饭他皆是先将菜夹到她碗中,每次夹的都是她爱吃的。
以前她不多想,此时察觉,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对自己“心怀不轨”,强留她住在摄政王府也是这个目的?
云瑶机械地将饭扒拉到嘴里,心绪回转。若是如此,南宫聿步步为营,她就是笨到掉进陷阱,还住得舒适。
“不要胡思乱想。”南宫聿伸筷夹菜放她碗中说。
“……”真是胡思乱想吗?
第283章 因祸得福了
饭后徐嬷嬷端来一碗药放桌上,嘱咐,“姑娘,药成了,趁热喝。”说完迅速离开。
云瑶扶额,这么明显她很尴尬!
“你身上的毒可是好了?”昨日云瑶停了谷子易的药,南宫聿以为毒已解。此时见她服药,担忧浮上心头。
“嗯,没事了。寒冥草和烈红花相继发作导致气血不调,这是调理的。”话落,云瑶立即握起药碗放到唇边喝着,用药碗遮挡脸上的讪然。
南宫聿凝视她将药喝尽,安然调侃:“因祸得福了?”
即将及笄,月事未至,没有月事怎么为人妇?如何生儿育女?
南宫聿话中内涵云瑶听得脸颊更红了,霍然拍案,“那又不是病。中毒是什么福?早知摄政王是这样的想法,当初云瑶来京翎多此一举。”
南宫聿怔神瞅着云瑶,第一次被人堵得不知说什么好。
吾中毒能同汝中毒吗?
他又不用来月事。
南宫聿按按眉心,今日性情烦躁,不适招惹。
“云瑶好生休养,本王还有公务先回书轩了。”他说着站起身,欲要离开之时又说:“有什么事情同陌青说。”
她还真有事,南宫聿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谢摄政王。”云瑶随南宫聿站起来,没客气。
南宫聿满意的离开。
……
翌日
毒王下毒闺秀的故事发酵一天一夜,今日情节又有新貌。
一代毒王下毒小女子,威名有失,不失阳刚本色……
“啪”茶楼前方台上,说书人醒目一敲,开腔道:“闺秀出身富贵非常,荣宠一身,一招被毒王掳去宠幸有加,再说毒王,那是真男人,三天三夜激情不减……”
“毒王有药啊。”
“毒王的药好好用哦!”
“不愧是毒王,对女人也这么在行。”
“不是说全身蛆虫,怎么行房?”
“兴许虫子才是关键。”
“简,不是,说说闺秀。”
茶楼里厅堂满座,各位男宾兴致盎然,笑语喧阗,零星女客面红耳热,兴趣浓厚。
“茫茫江湖路,夜夜相思情,自此闺秀钟情毒王,对毒王日思夜想!啪……”说书人再敲醒目,高声:“欲知后续,请听……”
话音未落,大门嘎七马八冲进几人,穿着侍卫服各个横眉怒目。
“让开,都滚出去。”侍卫凶神恶煞掀桌子、砸壶摔碗,茶楼里的客人被推搡驱赶……
宾客惊慌失措,如鸟兽四散。
“几位爷,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掌柜躬身跟着一个看似头目的侍卫,一边低声下气一边窃观他们的穿着。
“何意你不知道吗?你们讲的犯了贵人忌讳。”侍卫首领豹头环眼说。
“小的实在不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爷明示。”掌柜颌首低眉,眼神里有算计,“几位爷是简府的?”
侍卫凶目一瞪,眼神阴森上下打量掌柜,掌柜卑躬屈膝,抱拳的双手不停瑟缩。
“知道还问这么多,活够了?”侍卫见掌柜恐惧的窝囊样儿嚣张更盛,挥手下令,“把人都带走。”
侍卫行令,没费吹灰之力将楼里的伙计和说书人一起押了。
此时,门口众人阗凑。
掌柜眼珠一转,被侍卫按着,侧目朝说书的老汉瞥一眼。
说书的仓惶扬声求饶:“简家的爷们饶命啊!老朽讲的是毒王和闺秀的故事哪里得罪简家?”
“这故事大街小巷都在传,怎咱们偏犯了忌讳?”小伙计不平报冤。
侍卫们一时忐忑,面面相觑。
门口围聚群众中有人喧嚷:“难道那闺秀真是简舒瓷?”
众人议论纷纷……
领头的侍卫又急又凶朝那伙计踹一脚,“再敢胡言,割了你的舌头。”
伙计栽倒在地翻滚,地上碎片扎伤他的手掌,鲜血直淌,“啊……简家要杀人了。”他嚎啕大叫。
“简家这是仗势欺人!”
“草菅人命啊!”
门口的百姓指指点点。
第284章 说死始作俑者
“被毒王掳去的就是简舒瓷。”人群中猝然一声吆喝。
侍卫转过厉目,没有看到人。
人们心中早已埋下种子,此时听得笃定之言坚信不疑,争论之声滔滔不绝。
“怪不得简家派人砸茶楼。”
“未成亲先失身,不知廉耻。”
“简舒瓷哪反抗得过毒王,献出身体才能保命。”
“身子不干净,哪个男人肯要?孤独终老还不如死了干脆。”
“嫁给毒王也不失为一个归宿。”
“毒王已经走了!简舒瓷被抛弃了!”人群中那个引导众人,煽动舆论的声音再次高扬。
侍卫凶狠看去,那人身形躲慢了,掌柜机警察觉,大喊:“天理何在?残暴不仁啊!讲个故事就要抓人,简家不让人活命啊……”
话音一出,对百姓刺激不小,却没有转移侍卫长的念头,“把那个人抓起来。”他迅速指向人群大喝。
得令侍卫们纷沓冲去人群,民众四散如倒翻箩蟹。
“啊……”尖叫声、呼救声、谩骂声、愤怒声混沌不堪,义愤填膺,街道乱作一团。
简家一向嚣张,侍卫就是刽子手,谁挡道就打谁,无论老人孩子,暴厉恣睢。
身强体壮的男人站出来抵抗,有一人就有两人、三人……
群众与简家侍卫冲突到一起,场面如暴动……
茶楼对面古渊斋二楼,琉璃窗大开,窗前倚靠一位艳美男子,手上折扇慢摇,慵懒得意瞧向下方。
“羽公子,姑娘只说将毒王下毒之事传出即可,现在闹成这样,姑娘那边不好交待的。”焰烈无奈羽凌风还能乐得出来。
“只传毒王下毒有啥意思?简舒瓷是始作俑者,不说死她难消我心头之火。”焰烈嘴角一抽,羽公子的心头火有燎原之势。
“那也只是简舒瓷一人所为,现在连累百姓,万一再闹出人命,阁主的火气羽公子打算怎么平?”焰烈为难道。
“不会出人命,我安排了人在下面。”羽凌风不耐烦地扬扬手,赶焰烈出去。
好心情全没了,焰烈太扫兴!
“哒哒哒……”城卫军列队赶来,“官兵执法,都停手……”城卫军副统领大喝。
四周百姓退后靠边。
官兵手中持官刀冲进混乱的人群中将扭打在一起的人分开,“都停手,再不停手全到府衙吃牢饭。”
没一会儿,打架的百姓乖乖抱头蹲地上。
简家的侍卫各个高傲站立,城卫军副统领没同他们计较,睨一眼昂首挺胸的侍卫长,官腔问着:“谁先滋事?”
“当然是这些刁民。”侍卫长强势颠倒黑白。
“平民百姓何敢先招惹简家侍卫?”城卫军副统领语气怀疑。
“你意思我说谎了,有证据吗?”听了侍卫长的话,其他侍卫都喳呼起来,“官兵偏袒刁民。”
“不秉公咱们就去告御状……”
“都给我闭嘴,再满嘴胡诌都到衙门里说。”一名城卫军喝道。
“切!”侍卫们蔑视嗤哼,不把官差放眼里。
这时,掌柜和受伤的伙计从茶楼里冲出来,跪在城卫军副统领脚边,怒愤指认:“官爷,就是他们,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砸了小老儿的茶楼,还要杀人啊!”掌柜握起小伙计的手举着给众人看。
“还有何话可说?”副统领瞅着侍卫长阴沉问。
“并无此事,手是他自己扎伤的,楼里的东西是宾客碰坏的。”侍卫长矢口否认。
“就是他们干的,仗势欺人咱们都看到了。”百姓中有人高声指证。
“就是他们干的,我也看见了。”
“对,我们都看到了。”指证的人越来越多。
“都给我押走。”副统领朝城卫军扬手下令。
侍卫们各个手握武器,欲试抵御。
“你们敢!”侍卫长喝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什么人你们都敢押?睁大你们的狗眼。”
“噗通。”他话音刚落,腿窝冷不防被踹一脚,单膝点地,凶目仰头瞪向副统领。
第285章 善后
副统领俯身,似笑非笑靠近,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城卫军的主子是摄政王,你说我敢不敢?”
侍卫长瞠目。
副统领站直身,朝百姓喧言:“城卫军执法公正,众百姓不必害怕恶人,有摄政王为大家做主,任谁都休想欺压燕瀛子民。”
“摄政王。”人群中有人率先振臂高呼。
一呼百应,百姓齐声喊,“摄政王,摄政王……”
羽凌风站在窗前气得叉腰,他做的局倒让南宫聿得个大便宜。
“都押走,负隅顽抗者杀无赦。”副统领一声令下,众兵将八个侍卫团团围困。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逃走没关系,咱们就去简家要人,只要有个名字我就能将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一个都跑不了。”副统领见侍卫们仍持兵器,存着反抗之心,威慑道。
很多人不愿祸及家人。
“去衙门是例行公事,幸得未出人命,清点了损失和伤药费,照价赔偿便可离开。”副统领软硬兼施。
先有三四人放下兵器,其他人迟缓也慢慢放下,侍卫长怒瞪他们,侍卫们垂头闷声,他们做侍卫是养家糊口,不能把全家都搭上。
八名简府侍卫被城卫军押走,街道上百姓稀疏散去,春熙街逐渐恢复祥和繁冒。
掌柜把受伤的小伙计从地上拉起来,两人回茶楼,挂上歇业的牌子,关紧大门。
茶楼后堂走出一人,掌柜快步上前,尊称,“秦大哥。”
秦南山与周庄年轻时一并闯荡江湖,二十载刀口舔血的日子攒下的积蓄全部压上,开起这家茶楼。经营得不好,也是个正经行当,维系生活还是可以的。
羽堂主擅自改动说书内容,给茶楼带来不小的麻烦。幸好,东家预先有交待,若问世间谁最了解羽凌风,非东家莫属。
秦南山抬手拍拍周庄肩膀,黝黑瞳仁扫视一片狼藉的茶楼,诚恳说:“茶楼按市价高三成给你,东家的意思折一半银子,一半入股第一楼。你若不愿也可全部现银。”
周庄一怔。
“秦叔,真能给这个价?”刚扯块白布往伤口上绕的周追眼睛发光,这个价他们想都不敢想,高三成啊!
“闭嘴。”周庄睨儿子,朝秦南山感激道:“高三成东家就太亏了,我这茶楼哪值得那么多银子,平价就好。”
茶楼地段虽好,但生意一直冷淡,赚的银子仅够他们父子生活,他早有盘卖之心,只是尚未遇到合适的买家。
被责的周追朝一脸严肃地老爹噘噘嘴,不太服气模样,东家愿多加三成,他们为啥要拒绝?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钱财身外物,你爹这是留着人情,日后让你秦叔还个大的。”秦南山好笑地瞅着周追。
周追眨巴两下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谈啥还不还的,把孩子都教坏了。我这命是秦大哥救的,三年前要不是东家的金针之术,没有今日活蹦乱跳的追福儿。就是让我奉上茶楼分文不取,我也没二话。”周庄摆手摇头,江湖人最记恩怨,他们父子今日有机会还上恩情,他心里很舒坦。
周追一怔,他自小便有心悸之症,三年前复发药石无医,每日昏昏欲睡。可突然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好了。
他问过爹,怎么好的?
爹只说,若是他死时恩情仍未还上,就告诉他,换他去报答。
“你要非得这么算,今日你们父子俩为东家担这么大的事儿,也是还了追福儿治病的情,盘茶楼的银子必须收。”秦南山语气坚决。
周庄思考下说:“三成万万不能加。”
周追也点头了,同意老爹。
来的时候秦南山就想到周庄不会收那另加的三成银子,此时并不意外。
“大庄,我且问你,你可愿入股第一楼?”秦南山问。
看着周庄再次摆手摇头,周追急了,“为啥呀爹?”虽说卖茶楼的银子不少,但他们父子俩都不擅做生意,拿了银子等于干吃老本。
“第一楼不需要入股。”周庄明白,东家是还他生计之所。但茶楼的盈余与第一楼没法比,他不能报恩连带占个大便宜。
“需不需要东家说了算。”周追喃喃一句,周庄朝他厉目。
“我看这样,三成银子不加了,卖茶楼的银子一半入股第一楼,另一半给追福儿留着娶媳妇儿。”秦南山决定道。
周追点头如捣蒜。
“这不行,”周庄仍要拒绝,话刚开头就被秦南山抬手拦下。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东家为人宽厚又精于行商之道,咱们兄弟安心跟着东家挺好的。”老来有兄弟相伴是个不错的事,秦南山说着说着唇角带笑。
周庄想了想,点头应,“行吧。”以前江湖漂泊,他落脚京翎多年宛如故土,周庄也不想离开。
“入股就不用了,东家肯收留我们父子就好。”周庄始终觉得入股这便宜不能占。
周追咧嘴笑,只要能留在第一楼他就很开心,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东家,他的救命恩人。
“嗯。待我问过东家。”秦南山不想勉强周庄,他希望他们在第一楼住得自在,“东家说了,你和追福儿这段时间就住第一楼,日后想走随时送你们出城。”
周庄和周追点头。
……
第286章 完了
摄政王府
陌青将五名山匪从地牢提出来,带去练武场换洗房洗过澡,整理好容装,带到碧落阁外柳林。
云瑶从清荷苑迎面而来,与几人对视后欲走向浮曲亭时,惊风飞身脚点树梢,出现在云瑶面前。
“凤姑娘,王爷有话。”惊风拱拱手说。
陌青将五人先带去浮曲亭,惊风摊开手掌做请的手势,示意云瑶同他走远些。
云瑶很配合地前行数步,默然瞅着惊风洗耳恭听。
“凤姑娘,今日春熙街古渊斋对面的茶楼……”惊风将事情娓娓道来。
她了然点点头,抬眸看着惊风说:“劳烦惊侍卫带话给摄政王,云瑶多谢摄政王。”她要送人出城必然会做些准备,云瑶深知瞒不过南宫聿,早与他言明。
见云瑶只字不提事情本身只道谢,惊风心里佩服自家王爷……好懂凤姑娘哦!
“凤姑娘不必客气。王爷说了,这事定不是凤姑娘做下的,这笔账王爷会给云玖记着。”惊风说话间眼睛关注着云瑶的表情,她没有分毫动容,仿佛这事就是她安排为之。
“他是为云瑶,有什么事应由云瑶担当。”南宫聿是有意试探她与云玖的关系。
之前云玖曾夜闯摄政王府被南宫聿逮到,此时遮掩只会是欲盖弥彰,反引来诸多猜测,她在南宫聿眼里是这么笨的吗?
难怪王爷提及云玖周身冷冽,凤姑娘对云玖非寻常维护,不肯说他一个不好,王爷怎会心情愉悦?
“凤姑娘,王爷若问怎么担当,惊风如何作答?”惊风心情突然不好了,脸色沉沉地问。
咱家王爷样样比云玖强,凤姑娘眼光不行啊!
云瑶朝惊风瞧一眼,寻思下说:“摄政王生辰之时,姜灿送了一块玄铁,要为摄政王打造利器,就由云瑶亲自绘图,云玖锻造,分文不取。”
云瑶的话把惊风镇住了,这么大手笔!
云瑶再瞧一眼惊风,云淡风轻道:“不必太在意,摄政王帮云瑶是雪中送炭,云瑶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知道自己闯祸了,惊风低眸不应,因他一言凤姑娘拿出千金贵重的东西,王爷一准生气。
“摄政王对云瑶的恩义无价能换,只是尽绵薄之力,不必介怀。”惊风讶然抬眸,他想什么凤姑娘都知道?
只谈恩义,王爷会更生气呀!
“今日云玖惹下事端,让他受些教训理所当然。”云瑶平静说着。
惊风更忐忑了,他还是不要回书轩见王爷了!
“惊侍卫还有别的事吗?”云瑶问。
惊风摇头,覆手朝前向云瑶礼貌拜别,转身时狠狠闭下眼睛,完了!
惊风走后,云瑶移步浮曲亭,肖盛等五人已等候多时。
陌青识趣地退出浮曲亭,云瑶朝他离开的背影看一眼,正大光明的听呗,又不会有人介意。
转眸,云瑶端详肖盛,刮去络腮胡子年轻太多,貌似不过而立,之前她还以为肖盛是肖柯的爹呢!
“姑娘是要送咱们离开吗?”肖盛瞅着云瑶说。
“不急。”说完还不忘夸赞肖盛,“障眼法用得很成功。”
被云瑶识破心思,肖盛讪然抚自己的下巴。
云瑶突然嘴角染上一缕笑,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五人皆是不解。
“姑娘笑什么?”肖柯睁大眼睛瞅着云瑶问。
“来,咱们坐下,我同你们说说这两天的事儿。”云瑶面带笑容自己率先坐在矮凳上。
五人各自寻了位置,围桌而坐,好奇地看着云瑶,听她讲......
第287章 伺机杀之
两刻后,“哈哈哈......”几人开怀大笑。
“姑娘好才智!”肖柯朝云瑶竖起大拇指。
“姑娘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肖盛认真地看着云瑶问。
云瑶抬眸看去一眼,点头,思考下说:“简家暗卫倾巢而出,为的是杀人灭口。”
几人笑容逝去,面色变得凝重。
“想败敌,必要分其神、削其力、断其路,伺机杀之。”云瑶成竹在胸地看着脸上明显写着“硬拼”二字的肖盛几人说。
“姑娘你就说让咱们怎么干吧?”王远干脆道。
云瑶看着肖盛也点头了,才身子往桌中凑近,几人不约而同也将身子探过来,云瑶压低声音说:“咱们这样,今晚你们就......”
陌青蹲在远处的树杈上,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云瑶说今晚要干啥?
他一阵烦躁,身后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他不善地转头看见两条晃儿郎当的腿,再往上瞧,元岱出现在眼中。
“听着啥了?”元岱明知故问。
陌青气得剜元岱一眼。
元岱笑得有滋有味。
“好,好好,这也太好玩了吧?”肖柯乐得直拍大腿,其他人也跟着笑。
“此行凶险,万事小心。”云瑶看一眼只顾乐的肖柯说。
“姑娘大义,不计前嫌救咱们兄弟性命,肖某愿为姑娘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肖盛突然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诚恳地说。
云瑶一怔,伸手欲扶肖盛却不想其他四人也跪下了。
“姑娘当受咱们一拜。”肖盛说完朝云瑶叩头,其他人随之。
云瑶无奈受此大礼,“你们快起来吧,掳劫那事儿,在你们严刑之下未供出我的时候就扯平了,这篇翻过去,日后不要再提。”
“好。”肖盛率先站起来说。
“咱们这是不掳不成交啊!”肖柯玩笑道。
“哈哈哈......”几人爽朗大笑。
云瑶莞然。
......
简府
通红大门岿然紧闭,散发着阴悚之气。
府内从正院穿过花厅,一路沿着花园而走,人气全无,死寂一般,唯有蚊虫翅鸣,池水“哗啦”流淌。
往前经过长亭,拐三道弯,渐行渐听到吵架声……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丧门星,简家的脸被你丢尽了,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留。”
“我谋划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现在嫌丢人了?好事你承着,坏事我全担,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生养你这么个不孝女。”
“上辈子的事谁知道,这辈子做就够了。”
“我今日就打死你,一了百了。”
“你打你打……”
前行一盏茶时间,府内深处,院落内跪满家丁、婢女、嬷嬷,各个五体投地。
两侧各放春凳,侍卫一边两名,分别挥舞手中笞杖。
春凳上的人身体被鲜血染红,奄奄一息,传入耳膜的只有“啪、啪……”笞杖打在肉身上的声音。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两天前,茱萸院两名隐瞒简舒瓷出城的婢女被杖毙。此时春凳上的是门亭的小厮,今日他们当值,八名侍卫擅自出府不曾汇报,罚笞刑。
前方正房,房门大敞,院中一地的下人听着屋内传出“啪啪”扇耳光的声音,有的身体蜷缩若受惊的毛虫,有的浑身哆嗦如筛糠。
第288章 缺心眼
“快别打了,伤了脸以后怎么许配人家?”见简鸿真动手了,大夫人周氏忙上前去拦。
“不清不白满城皆知,许谁去?异想天开!”周氏握着简鸿的手臂,被简鸿甩向一边,抬手还要再打。
周氏也顾不得撞得生疼的腰,吓得忙跑去将屋门掩紧,不清白这事儿不能再传扬了。
简鸿睨一眼周氏如履薄冰的样子,此事人尽皆知,一扇门能挡住什么?
“这有剑,往这刺。”简舒瓷红肿着脸,将青山剑递到简鸿扬起的手掌前,指着自己的胸口分毫不让地说。
她身子不清白轮到谁说也轮不到简鸿说,为了讨好皇后姑姑,是他指使她害凤云瑶的。
“你指派侍卫砸茶楼闹事,丢尽简家颜面还有理了?”简鸿抖着手指向振振有词的简舒瓷,心肺气到要炸开,到底没有接下青山剑。
皇后已经默许简舒瓷的太子妃之位,打两巴掌解解气可以,真的送未来皇后去西天他还没气到失去理智。
“不砸了,难道任由那些贱民编排?”简舒瓷质问简鸿。
“你那样做就是不打自招,之前还是谣言,现在做实了。”简鸿气得肝疼,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周氏赶忙上前扶着简鸿坐在椅子上,柔声劝说:“老爷,先消消气,事情总有解决之法。”
简舒瓷还要顶嘴,周氏瞪一眼阻止,她一边轻抚简鸿的背,一边温柔地说:“这事儿不寻常,应是有人故意为之,老爷一向多智,定能想出办法。”
简鸿缓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来,犯愁地摇头,“人被摄政王押着,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害凤云瑶本就得罪了南宫聿,如今抓了简家的人,摄政王怎会轻易放过?
“不放就不放,有本事他把人全杀了,他不就是以杀人得名的吗?街头闹事罪不至死,摄政王若敢杀,咱们就一纸状书告到皇上那儿,看他如何自言其实?”
被简舒瓷的话气得头晕眼花,简鸿狠狠闭了闭眼,他以前怎么没察觉简舒瓷缺心眼呢?
“恐怕这人得咱们杀。”简家以往做下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侍卫长带领,摄政王手段非常,他定然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招供,必须先下手为强。
“凭什么?”简舒瓷鼓着大片红肿的脸,愤怒地问。
她容颜狰狞,简鸿看得闹眼睛,仅一眼便别开了。
“只有死人才最可靠。”简鸿眼神变阴狠,他已经对简舒瓷的智商不抱希望了。
简舒瓷正在寻思简鸿的话,突然见简鸿朝她瞪眼责令,“你给我消停点儿,不要再闯出祸端,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简舒瓷翻翻眼睛,别开脸,不服气但没再顶撞。
简鸿看着简舒瓷气难消,他还想多活两年,下完禁足令起身往外走。周氏扶着,在简鸿不经意朝她看过来时,对简鸿抛去柔情似水的目光,十分粘腻。
照理说简鸿正在气头上,迫在眉睫的事未解决应该没有那个心情,可简鸿偏偏吃这套。
周氏年过四十风韵犹存,身段苗条凹凸有致,肌肤保养得极好。简鸿见周氏的媚眼媚态,脸色缓和,气怒消去大半,身体某处蠢蠢欲动。
房门打开,简鸿由周氏陪着走出来,不说和颜悦色,也没有想象的勃然大怒。
“从今日起,没我的命令大姑娘不得出府半步,隐瞒包庇的乱棍打死。”简鸿斩钉截铁地说。
“是。”众仆人埋头应声,待简鸿同周氏走出茱萸院才纷纷散去。
简舒瓷听了简鸿禁足的话恼羞成怒,在屋子里摔砸东西。
第289章 简家动了
简鸿拉着周氏往锦绣院走,步子急切,周氏摆的一副腼腆羞涩样儿,一路低着头。
“咣当。”锦绣院卧房的门关紧,简鸿扯着周氏的手臂将其甩到榻上,他就如虎狼一般扑上去,将周氏压在身下。
“哎呀老爷,这青天白日的不要啦。”周氏娇嗔的声音更勾起简鸿的兴趣,嘴上说着不要,两只手臂如藤蔓攀上简鸿的脖子,欲拒还迎。
“真不愿意?”简鸿的手伸到周氏腰处拧一把问。
周氏咬牙挺着不敢咧嘴痛呼,脸上依旧维持着妩媚。
男人欲望正胜,若不愿,简鸿定要去偏院找那几个妖精解决,她眨眨眼睛,含情脉脉地说:“愿意......”愿意出口前,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心里怯生生的。
“呲啦......”果然,娇声刚落,衣服就被简鸿从领口处野蛮地撕开,里衣、小衣全是生拉硬拽地撕扯下来,尚未行房肌肤上就已留下几道勒痕。
“嗯......啊......老爷……”她特别想让简鸿轻点,话到嘴边生生咽回去。
这是简鸿的嗜好,她若不能伺候,就等于将人推给偏院的那些姨娘。
简鸿已近大衍之年,雄风不减是因为他一直在服药,那药具体从何而来简鸿从未说过,送药的人十分神秘,都是三更半夜与简鸿相见,只有一次她远远听到灵药谷......
黄昏,京翎城四方分别出现身穿黑色长袍,兜帽遮面的男人,他行迹大街小巷,现身又隐身,不在任何一处停留。
夜幕降临,临近入秋气候凉爽,清风徐徐,晚饭过后,人们大多出门遛弯,闲聊家常,今日话题皆是“毒王回归,相约简舒瓷。”
家丁出门办事回来,简鸿得知传言,拍案而起,“没完了是吧,真当简家是软柿子,随意拿捏吗?”
简鸿的关注点,全在幕后主使身上,丁点未察觉,这次传消息的家丁与传递茶楼讯息的是同一人。
此人是蔺无尘入京翎后安插进简家的暗桩。
简鸿以为茶楼之事敲山震虎,日后没人再敢传简舒瓷的谣言,没想到,不过半日又来了后招,而且一个雷比一个响。
故事里的男主出现,这个话题的热度将比之前水涨船高,绝不能让谣言再次兴起,不能再坐以待毙......
九州商会
“羽堂主,简家动了。”冰凌得了消息阔步进雅阁汇报。
羽凌风唇角带笑,放下茶杯,云淡风轻地说:“我还以为简鸿那老家伙会等上两日,这么沉不住气?”
看来简鸿是把整个简家的将来都押在了简舒瓷身上,想简家在出一位皇后。可太子怎会要一个破烂货?
“姑娘说了,简不动吾不动,简若动,寻迹击杀”焰烈说起前日阁主传来的指令。
“敢招惹阁主,简家这群人,长着眼睛无用,不如剜了。”冰凌冷笑。
“都各自办事去吧。”行动计划早已安排妥当,分工明确,羽凌风看着外面时辰差不多了,吩咐。
“是。”冰凌离开。
焰烈未动。
羽凌风转过望向夜色的桃花眼问:“她还有什么交代?”
“姑娘说,羽公子不可带玄晶扇前往。”焰烈垂眸。
“啥?!”羽凌风从椅子上跳起来,单手叉腰气道:“她之前说让我杀个痛快,感情是逗着玩呢?”
焰烈低头不语。
屋里安静,只有羽凌风急促的喘气声......
气了一会儿羽凌风恍然,看向焰烈问:“她生气了?”
“那倒没有,姑娘只说,羽公子不可用玄晶扇。”焰烈中规中矩地说。
“真的没生气?”羽凌风半信半疑。
焰烈无奈,他若不安抚两句,估计羽公子今晚就会冲到摄政王府,“云玖露面等于给简家日后寻仇的目标,姑娘应是不想羽公子以云玖的身份前往。”
羽凌风考虑一下,点点头。
焰烈松一口气。
自简家查到山匪被掉包的蛛丝马迹后,派出大半暗卫在京翎城各处巡找,城门、码头、山路等可出城的卡口皆有简家的暗卫盯着。
出城关口未有消息,简鸿就猜测人还在城中,此时城里分布暗卫不少。
一处巷子,两排民房屋顶各蹲一人。
“哎,你觉不觉得这两日街上乞丐特别多。”左侧屋檐上的人瞅一眼墙根处蜷着的乞丐说。
“没发现。”右侧屋檐上的人漫不经心地躺到瓦砾上。
不分白昼蹲了几日连个山匪的头发丝都没见到,估计人早就离开了。
九州商会地下通道,行进一刻钟到达春熙街外偏僻小巷中一间民房,二十几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带头套,分别从灶口、床板下出来,集结。
一人站中位,身材挺拔精瘦,长发高高束起在头套外,不用看脸也知是年轻人,周身散发锐气。
左侧最前方第一人朝后方挥手,十几人出屋向南。
子时,城中宵禁,人们已然安睡,白日里喧嚣的街头巷尾寂寥地沉浸在黑夜中。
“噗、呲......”黑影闪过之处,简家暗卫皆无声倒地,一刀封喉。
暗巷屋中,冰凌朝后方打两个手势,十几人出屋向北。
屋中仅剩羽凌风、焰烈和冰凌,三人互看一眼,分别朝三个方向飞走。
第290章 没杀够生气了
夜安静,人在梦乡,城中击杀未停......
有简家暗卫埋伏处皆有乞丐落脚,天机阁秀卫按此章法,精准寻到目标,兵分两路暗袭……
一刻,城南往西、城北往东延伸,简家暗卫灭了一半。
乞丐们善后,将尸体用席子裹严实抬走。
简家布置缜密的暗点悄无声息的逐一沦陷,此时,简鸿尚不知城中状况,点齐剩余的三成暗卫散出追杀黑袍男子。
简家附近早安排了眼线,简府暗卫一出来,就被秀卫盯上了,先落单的暗卫,行至暗处被掩住口鼻一刀封喉。
街道上,一个穿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人在静寂的夜中漫步,脚下踩踏石粒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经过一个漆黑的巷口,从里面陡然飞出一人,持剑刺来。
在那人的剑即将刺入黑袍男子胸口时,一丝银光破夜而来,正中暗卫眉心,死了的暗卫从半空往下摔落……旋即,羽凌风全身素黑落下,抬脚垫住尸体。
他给肖盛使个眼色,肖盛会意转身往对面走。
焰烈这边也刚击杀一人,他指指南面,肖珂转身朝指引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路杀,冰凌躲在暗处看到一名简家的暗卫飞落在巷口,提剑朝王远而来。
王远转身瞅着暗卫,缓慢后退,暗卫一跃而起举剑就劈。
王远惊恐抬头,眼中银芒如恶鬼索命,千钧一发冰凌从屋檐跳下,在中空与暗卫相遇。
暗卫愕然察觉,转挥手中银剑之时,“噗”喉上血泉喷涌渲染夜色。
暗卫如一滩泥掉落,冰凌空中旋身及时揪住暗卫后脖领。
王远都看傻了,这是杀人吗?
这分明是杀鸡呀!
冰凌将人轻悄倚在墙边,朝北面打个手势,王远回神,转头往北走。
城中简家暗卫被地毯式扫灭,简鸿不知不觉,坐于府中等待消息。
五个黑袍人经秀卫指引从五方走来,简家八名暗卫持剑从上空而下,分别落在五人身后,形成围困。
“噗”羽凌风凭空闪出,一剑刺入一人后心。
另七名暗卫惊觉,朝羽凌风挥剑,焰烈和冰凌飞身而来,“当当……”与暗卫交锋。
“噗呲”羽凌风剑如疾风,又刺死一人。
剑从肉身抽出,赫然向后一挥,焰烈刚逼近一人,此人就被羽凌风快剑封喉。
焰烈嘴角一抽,羽公子恨意深似海啊!
这边,暗卫与冰凌缠斗,挥剑朝后翻身虚晃一招,但转身间一处破绽被冰凌察觉,正要击杀,“噗”羽凌风更快一步将其毙命。
冰凌往后退出战斗圈,焰烈早就站在圈外,身后是五个“毒王”。
“你俩快去帮他呀!”肖珂压低声音说。
一对五,这两人还有闲心看热闹,没义气。
冰凌和焰烈对视一眼,不让羽公子泄愤,回去倒霉的就是他俩的耳朵。
不可帮忙,谁帮谁倒霉!
肖盛目不转睛地看着羽凌风,对他的武功叹为观止,这也太厉害了吧!
手中的剑如摇曳的扇子,却快如闪电,招招致命,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盏茶,羽凌风收功敛剑,七八暗卫杂乱无章倒地,气息全无。
五个“毒王”看傻了。
羽凌风转身朝这边瞥一眼,阔步走了,谁都没搭理。
怎么感觉到一股怨气?
这是……没杀够,生气了?
第291章 要弄出点儿动静
冰凌、焰烈头套下哭丧着脸。
羽凌风雷厉风行往前走出不足十步,突然朝侧方闪手,手中银叶飞出,似射空了,什么声响都没有。
肖盛五人看着在夜色中甩袖的羽凌风,大脑一片空白。
羽凌风心情不佳,行动计划有“漏洞”,他一出来人都杀没了!
他纵身一跃朝前方扬手,“嗖嗖嗖……”三支银叶疾风飞出,“呲”一声利器刺入肉中的声音几不可闻......
羽凌风落地,单手叉腰,指着空气说:“跑得挺快,下次没这么好运!”
冰凌和焰烈望天,想当不认识羽凌风。
肖盛五人都懵了,这人是看见鬼了吗?
……
摄政王府 扶云苑
寝殿已熄灯,一人飞身而入,在距罗汉床五米远站定。
“说吧。”素黑的床帐中,南宫聿声音淡沉。
“王爷,简家暗卫全灭,肖盛肖珂五人被夜袭的人带走。”陌青汇报。
南宫聿翻身,陌青大步上前撩开床帐,挂在床侧金制勾耳上,前行数步,欲点灯。
“不用了。”南宫聿坐在床边说。
陌青点灯的动作停下,转身回来继续说:“还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其中一人身形极像云玖,不过……”陌青停顿下,“他的武器是剑,剑法奇特,速度飞快。”
此人若是云玖,先前以为云玖没有神兵玄晶扇,就如瘸腿虾的认知要彻底纠正。
“还有就是他们杀人的手法……与凤姑娘如出一辙,一刀封喉。”他说完低着头,没看南宫聿,乌漆麻黑的也看不到啥。
南宫聿站起身穿戴整齐,抬步往外走。
“王爷要出去?”陌青紧随其后,简家城中暗卫都杀完了,三更半夜王爷要去哪?
“嗯。去清荷苑。”南宫聿脚步一跃,闪身不见了。
“……”陌青脚步一顿,他还跟去吗?
是不是太亮了?
“回去上药。”南宫聿的声音传来,陌青一怔,侧头往伤口上嗅嗅,血腥味儿这么大吗?
清荷苑,碧落阁
南宫聿悄无声息从二楼疏窗而入,听到云瑶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他站在床帐外轻挑眉梢,城中如杀场,作为幕后的谋划人,竟能安然入睡,约会周公?
南宫聿眸光暗下几分,本以为她会殚精竭虑难以入眠,过来陪陪她,没想到她在熟睡,是他低估了她对云玖的信任。
南宫聿转身欲离开,刚走到疏窗前骤然停下脚步。同时,床中云瑶睁眼,迅速翻身下床,掀开床帐,拿起外衫一边穿着一边阔步往阁楼上走。
南宫聿瞧着她行如流水的奔向另一个男人,心里太不是滋味了,以后再来也要弄出点儿动静。
阁楼疏窗开着,一人站在地中央,瞅着楼梯口,云瑶上来借着皎月的光第一眼就能看到。
“这么晚,怎么来了?”云瑶快步到羽凌风身前,左右瞧。
听着云瑶轻柔地关怀云玖,南宫聿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酸楚。
“别瞧了,没伤!没事!”
云瑶放心了,不解地瞧着羽凌风。
憋着一肚子气来宣泄,听到她柔切的关心,羽凌风有再多气恼都烟消云散了。
“你都被人算计到匪窝去了,我不得来看看你呀?”
“我没事,完好无损。”云瑶说完,羽凌风非常不乐意地睨去一眼,屋里没点灯,云瑶只当没看到。
“这次无损,那下次呢,下下次呢?”羽凌风坐到椅子上,语气渐重地问。
“胡说什么,你今日怎么了?”云瑶费解看羽凌风,说得她特别招灾似的。
羽凌风叹气,心里有些话早想说,只是不得机会,今日所幸就谈一谈:“简家与南宫是宿敌,只要与南宫家走得近的人,他们都会视为敌人。”
“我知道。”云瑶点着头说。
“子佩,咱不住在这了,这次是山匪,下次不知又是什么?”羽凌风心中不仅是对简家的憎恶,还有照顾不周产生的愧怍。
云瑶默然稍许,摇头说:“现在不行。”
“你不就是想帮南宫凝过闺秀大赛吗?她自己没本事你能帮她到几时?她顶着破烂名声也活到十七八岁,你何必操这么多心?”羽凌风声音忽高,激动地说。
“我已承诺她。”云瑶无奈地看着羽凌风,话落仍是疑惑地问一句:“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你承诺我那么多啥时兑现?”羽凌风反问后更生气了,愤愤然道:“要不是因为住在这破王府,要不是为了那个南宫凝,你能招这么大的事儿?这次是化险为夷了,若是没有呢?你若是被山匪怎么着了,我如何向啊公交代,今后的日子我如何......”
羽凌风激动到极限,最后他控制地叹口气,咬紧牙关狠闭下眼睛,语气变哄劝,“总之,咱不住这儿了,现在就走。”
“现在真的不行,不是因为闺秀大赛。”让大家担惊受怕云瑶心有愧疚,可与简家这笔账没有算完,肖盛几人未送出城,她不能动。
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帮她省了不少人手,京翎和锦城的秀卫才能全力对付简家。
若此时回凤府,简家定会反扑。
“现在不走,那是何时?”羽凌风眯起桃花眼看着云瑶问。
“祭月后立即离开。”云瑶坚定地说。
南宫聿凤眸微眯,心里掂量着“祭月”二字。
第292章 摄政王的醋意
“你看,我就说你还是为了南宫凝,就算不全是也有她的份儿。”
“是是是,你就当我顺带帮她行不行?”云瑶哄着羽凌风,这家伙儿今日反常得很,她还是不要招欠为妙。
“祭月离开是我最大的让步,但祭月之前我要派人手过来。”羽凌风道出底线。
“派派派......”云瑶无奈点头。
羽凌风走了,云瑶从阁楼下来,看到南宫聿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上,如同镀上一层圣洁的银光,平添几分神秘,他静默地坐着,姿态荣贵,完美出尘且高不可攀。
前次南宫聿悄悄来碧落阁她也没听到风铃声,难道他是出门绕大半摄政王府,从后墙翻入的?
摄政王这么闲吗?
云瑶堪堪走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说:“摄政王翻窗的嗜好真是不好。”
云玖翻窗他怎么没听她说一个不好?
“云玖不是翻窗?”南宫聿转眸瞧着云瑶,语气酸溜溜的。
“那是一样的吗?”云瑶挑高声音不答反问,之后嘀咕一句:“谁出入自己家,走窗户?”
南宫聿没言语。
其实云瑶还想说,摄政王偷听别人说话也不好。但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云瑶没提。
“摄政王都听到了,久居摄政王府不合适,云瑶要搬回凤府了。”
“嗯。”南宫聿语气淡淡,眼神讳莫如深望着当空一轮明月说:“祭月后,本王送你回忠勇侯府。”
南宫聿答应的异常痛快,云瑶既意外又疑心,更挑不出什么问题。
“云瑶自己回去就行,怎好劳烦摄政王相送?”云瑶莞尔。
“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南宫聿说完,云瑶顿觉此话相当耳熟,凌风刚说过。
“行行行,送,那就麻烦摄政王了。”云瑶严整点头,你们不能退,我退,都是大爷。
“摄政王三更半夜到访有何事?”南宫聿如星辰般的凤眸转过来凝视着云瑶,云瑶被看得心悸,出大事儿了?
“你近来身体不适,本王不得来看看你吗?”南宫聿眸光深邃,语气像极了云玖。
他说的身体不适,应指月事,云瑶太阳穴突突地跳,摄政王探望她月事,她“何德何能”啊?!
云瑶想,摄政王府真是不能再住了,摄政王总是悄入闺房,她如何安生?
“云瑶很好,摄政王不如看好牢里的犯人。”云瑶脸颊微红,转移话锋,提醒南宫聿提防简鸿杀人灭口。
南宫聿忽然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本王等得都快朽了。”
云瑶在心里为简鸿点一排蜡。
“云瑶将简家的人手削去大半,本王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南宫聿胳膊肘拄上桌边,手撑着侧脸,惋惜地摇头。
她碍事儿了?!
“摄政王可以多些时间盘问。”偌大的隐患在南宫聿手中,简鸿应该非常急迫,就算势力削减也不会拖延。果真按兵不动,也可用这些时间查问、搜集简家的罪证。
明明是可进可退的事儿,偏要赖在她头上,她何曾耽误他的计划?
“犯人已招供,留置无用,浪费牢中粮食。”南宫聿云淡风轻地说。
云瑶讶然看向南宫聿月光下俊逸的脸,那些人是昨日晌午才抓进去的,半天时间,简家的罪行就盘问出来了?
她指尖瑟缩下,倏地垂眸,摄政王真是雷霆手段。
一计诛杀那么多简家暗势力,南宫聿以为她不会怕。
第293章 心里话
正当南宫聿以为云瑶会因胆怯赶人时,听到她娓娓道来:“很多年前,云瑶在天牢见到他们生剥人皮,整张的人皮未剥完之前不会间断,剥皮后尚有气息,一个孩子......”云瑶说着,突然倒胃恶心。
“不要说了。”南宫聿蹙眉,沉声令她。
云瑶沉默了。
屋里静寂许久,才听到南宫聿暗沉的声音:“云瑶是将本王想成那个剥人皮的人吗?”剥一个孩子的皮,他在她心里如此无悲悯,残暴不仁。
云瑶想想摇头,“是怕,怕身边的人成了那样,心如虎狼。”
人之初,性本善。
他身处豺狼虎豹之中弱肉强食,日积月累,狠厉成为习惯该如何是好?
“本王永远不会成为那种人。”南宫聿心志之坚地说。
云瑶抬眸与南宫聿坚韧的眸光蓦然相遇,他好像很不开心。
“云瑶多话了。”她垂眸摆弄手指头,后悔言多有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本王何曾不让你多说话?”只要不说伤他的话就好。
“明晚人会送出城。”云瑶转移话题。肖城几人是南宫聿救下的,她应该告知他。
“有什么事安排惊风去做,陌青受伤了。”陌青的伤十之八九是云玖伤的,他的账南宫聿都记着呢。
白日还好好的,晚上受伤了,云瑶了然。
她起身走到床边,从床头的矮柜中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南宫聿。
“云玖的银叶镖有机关,血液流入会触发机关,叶上会生出倒刺,非剜去不可。这个是生肌膏,敷三日便可行动自如。”
南宫聿慢抬手,接过瓷瓶,生肌膏确是神药,每次购货单中这一项都会被内务府划去,断货已久,她竟然有。
“云玖今日心情不佳,他是为云瑶办事,这笔账就记云瑶身上,摄政王不要与他计较如何?”云瑶商量着南宫聿,但她这般护着云玖,南宫聿心里不高兴。
“你是你,他是他,他的账怎记到你身上?云瑶是在告诉本王,你二人不分彼此吗?”南宫聿沉声问。
云瑶真是败给南宫聿了。
“那这生肌膏算是云瑶为他还一点行吗?”
南宫聿不置可否。
......
陌青半裸上身,露出伤处,惊风用火烤过的匕首将他手臂伤口割开。
“唔……”陌青疼得豆大汗珠从额头顺鬓淌下,血沿手臂到手指“啪嗒、啪嗒......”打在石头铺设的地面上。
“再忍忍,马上好。”惊风说。
陌青口中咬着白布卷,点头。
“吧嗒”惊风将周身生棘的银叶镖剜出来丢在桌案上,它上面裹着血肉,模糊狰狞。
陌青手臂上一个血窟窿,血流汨汩,惊风刚要拿起桌上的药瓶。
“咯吱……”房门被推开。
“王爷?”两人异口同声,意外。
南宫聿将白瓷瓶放桌上,“敷这个。”
惊风点下头,打开瓷瓶,生肌膏无味,惊风用白布沾起一些,瞧瞧不太确定地问,“王爷这是生肌膏吗?”
“上药。”南宫聿很自然地坐下,看着一脸问号的惊风说。
“哦。”惊风立即将药给陌青敷上,再用白布包扎。
“谢王爷。”生肌膏他是知道的,万金难求,陌青感动不已。
“凤云瑶给的,本王只是送来。”南宫聿拿起刀扒拉两下被血肉包裹,边缘还露着银刺的飞镖说。
惊风和陌青皆是一怔,凤姑娘的生肌膏是云玖给的吗?
第294章 游十一\/装船
两人同时看向正漫不经心地观看飞镖的南宫聿,王爷太不一般了,竟能坦然面对云玖对凤姑娘好。
“明日陌青去向凤姑娘道谢。”陌青说。
“不用,她说是替云玖补偿的。”南宫聿语气淡淡的,如同说今日吃的什么。
惊风和陌青不可思议,王爷好胸襟!
“你们俩少在那挤眉弄眼,小心思都写脸上了。”南宫聿眸光锐利瞥一眼,揭穿惊风、陌青。
“王爷,云玖对凤姑娘那么好,不寻常啊。”咱家王爷第一次有喜欢的姑娘,没经验不会追,惊风担心南宫聿不及云玖殷勤、会哄人。
摄政王威震天下,怎能在追求姑娘这方面输云玖一筹?
“本王心里有数,别瞎操心了。”话落,南宫聿起身看着陌青说:“休假三天,把伤养好。”
“谢王爷。”陌青要起身想送送南宫聿。
“不必虚礼。”南宫聿抬手阻止。
陌青憨憨一笑,又坐回凳子上。
南宫聿走后,惊风、陌青四目相对,琢磨不明白王爷的想法。
……
翌日
天蒙蒙亮,简鸿实在坐不住了,吩咐亲信到城中去打探。
那人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一头雾水地看着简鸿摇头,城中布下和昨晚出府的暗卫凭空消失了。
就算被杀,尸首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处理干净的,怎么就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呢?
诡异!
“一个都没找到吗?”简鸿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问。
“奴才跑了七八条街,发暗号一个人影都不见。”家丁一脸惊惧,说完觉得冷森森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简鸿如遭晴天霹雳,不迭后退,直至腰撞上桌案才停下来。
很久以前,他便看出太子不是宽厚仁德之人,若皇后不在了,他不会顾念亲情,善待简家。
训练这些暗卫,为的是有朝一日太子翻脸可助他脱身。现如今,暗卫没了,等于斩断他日后的生路。
十几年豢养暗卫花去他大笔银两和心血,不想一夜付诸东流,简鸿耷拉着双肩,万念俱灰。
“出去吧,无大事不要打扰。”简鸿颓废地挥挥手说。
“是。”家丁退出书房。
......
傍晚未至,肖盛就堂而皇之地出城了。他刮去络腮胡子,样貌大改,没人看出他是曾经的山寨大当家。
肖盛也理解云瑶救下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他庆幸当时善念放走云瑶,拷打之下守口如瓶,否则此时他们兄弟早就见阎王了。
肖盛出城步行一段路,见一村,村口树桩上突兀拴着一匹马。他走近马儿,鞍上夹着一张字条,上面仅有两个字:良城。
肖盛深吸口气,内心感慨云瑶缜密的安排。
他将马儿的缰绳从桩上结下来,翻身上马,“驾……”马儿奔跑,良城方向。
……
京翎城,东市码头
暮色降临,码头岸边挺立的长杆上分别挂着油灯,灯芯随风摇曳,忽明忽暗。
“哎哎,那个谁,叫上你的人手,把这货搬东边船上去。”一个身体健壮的年轻男子扯着粗犷洪亮的嗓子吆喝,他就是游十一,京翎船埠的地头蛇。
“得嘞,十一爷放心,保准您满意。”被吆喝的工头干劲儿十足地应着。
“兄弟们,搬,快搬。”工头朝向身后的搬工,指着一垛货说。
“大家抓点紧,还要轻拿轻放。”游十一单手叉腰,步履跄跄绕着一群搬工边走边叮嘱。
“货主是个富贵的,每人加二两银子。”游十一这话使搬工们眼睛发光,干劲儿更足,“十一爷,以后这样的好活儿多照应咱们兄弟些。”搬工中有人笑语。
“干好了以后关照你们。”游十一爽快应下。
“谢十一爷,谢十一爷,咱们兄弟一定轻拿轻放,管保一个木刺儿都不带掉的。”工头满脸堆笑,组织干活,“大家加把劲儿。”
大约半个时辰,货分别搬运到三艘船上。
“起锚……”甲板水手高喊,三名水手分别拔起船锚,三只货船缓缓驶离码头。
货船驶出码头鱼贯而行,游十一走进货舱,敲敲四个木箱的顶盖。待一会儿,木箱盖子从里面慢慢掀开一条缝隙。
“船已出码头,应该安全了,到庐里吃点东西吧。”游十一说。
木箱盖子完全被掀开,四人从木箱中跳出来,游十一径自沿楼梯往上走,肖珂四人默默跟着来到船一层。
庐中左右板榻,中间小桌上已备好四盘菜和一盘白面馒头。
“吃完就睡吧,不要到外面去,也别有大动静,到地方我会叫你们。”游十一叮嘱一番,走出船庐并将门插上了。
四人径自坐下,安静吃饭。
第295章 官府巡船\/蔺无尘
吃过晚饭,四人两两一榻各占一头闭目欲睡,船外传进吵嚷声。
“停船,官府巡查。”
四人警觉睁眼,肖珂食指竖在唇间提醒三人噤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水上
两艘大船从后方和侧方将三只货船拦截,“官府巡船。”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站在大船甲板上喊。
“官爷,咱们有棨信,不是黑船。”最后面货船上的水手指着钉在船庐外侧的符牌说。
“咱们运的货都是有官府文蝶的,不是私货。”另一个年长的水手恭敬地朝大船上的人说。
大船上的人根本不接水手们的话茬,纷纷跳上甲板。
“给我搜。”领头的官差一挥手下令。
十几名穿着官服,腰间挎刀的“官差”冲进一只货船,货箱逐一掀开查验,甲板,船庐每个角落都捣腾一遍,简直是地毯式搜索。
一般官差巡船只查货,查文书,他们恨不能将船翻过来,绝对不是例行巡检。
游十一站在最末一只船尾瞧着,微微蹙眉,穿官服,无官靴和官刀,这些人不是官兵,天太黑看不清船貌,他估计应无官印,不是官船。
假冒官吏是大罪,但他们跑船谋生不与官斗,不与匪抗,未到生死关头不会闹翻。
游十一思量着,耳边就传来悠扬的琴声,他转头朝另一条河道看去,只见亮点渐渐行近。
稍许,琴声清晰于耳,一只华丽的香船驶入两艘货船间,船夫扬声:“可否动动船,借条路啊?”
“官船”那边无人应答,“官兵”只顾翻寻不与理会。
“不成不成,官府查船,船动不得。”那岔道途经良城,阁主传信将人送去的也是良城,游十一觉得没这么巧,故意将话茬往官府头上引。
“不管你们干啥,也不能堵道。”另一船夫说。
船上的琴音停了。
“官府查船不让走,咱没辙。”游十一更大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公子,船不能前行,咱们怎么办?”船夫觉得与这些人说不通,转身朝船舍恭敬地问。
“咯……”船舍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清风拂衣去,公子世无双。
这出尘儒雅的气质,游十一眼睛一亮。
公子无尘!
定是阁主安排的无疑了。
“请问这位兄台发生何事?”蔺无尘温和且彬彬有礼地朝游十一揖礼问。
“官衙查船,走不了了。”游十一端着傲腔,爱搭不理地说。
“在下蔺无尘,可否请衙门长官一见?”蔺无尘声音高些朝“官兵”说。
大船上,简鸿听到“蔺无尘”的名字,借着月光隐约看到白衣公子,心虚心慌。
瀛州大陆第一谋士,可不似这帮粗鄙跑船人好骗。
蔺无尘是保皇派,冒充官船官兵是大罪,若被蔺无尘发现,皇上那儿一定瞒不住了。
就算蔺无尘不奏禀皇上,这个把柄也会烙在蔺无尘手上,日后行事恐会被他掣肘。
船庐里的简鸿给身边官吏使个眼色,低声道:“不可暴露,给他让路。”
“是。”那人恭敬应声。
“官兵”不知如何答复蔺无尘,正想蛮横驱赶之时,船庐中走出一人,覆手行礼,尊敬道:“护国,下官运监司部令周敬初,夜里接到线报,有黑船偷运,故而来巡查。”
“原来是周大人执行公务。周大人尽职尽责,不辞辛苦,乃众朝臣典范。”蔺无尘礼待周敬初,并无皇帝宠臣的傲气。
游十一悄悄转身进船庐,打开客舱门,肖珂四人站起身,迎上游十一严肃地神情。
“准备换船。你们都会水吧?”游十一无过多解释。
“会……会。”肖珂几人不细打听。
游十一点点头,将船板掀开,下面还有一层水舱,肖珂几人瞪大眼睛,一只货船都有玄关,说他们是普通跑船谁信?
见蔺无尘眸光温润却逐一扫过“官兵”,周敬初惴惴不安,连忙朝蔺无尘佯装疑惑地问:“这么晚了,护国这是……”
第296章 金蝉脱壳
蔺无尘似被周敬初的话转移注意力,眸光从“官兵”身上移到周敬初脸上,故作腼腆道:“无尘只是……呃……游船而已。”
蔺无尘话语间的迟缓果然引起周敬初的关注,他探究的视线落在香船船舍上,里面人影绰绰,极易分辨是名女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一谋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是下官搅扰护国雅兴。”周敬初了然的笑,安心不少。
蔺无尘讪讪摆摆手,“周大人言重了,无尘只是琴遇知音,切磋琴艺,并无其他。”
周敬初眉眼含笑,并无其他,当他三岁娃娃吗?
“那下官就不打扰护国与知音交流……琴艺。”话落他朝后方大船挥手下令,“退船。”
最后面的大船慢慢移动,一刻后侧方大船开始挪动,缓慢驶开……
水下,肖珂四人已从货船水舱出来,悄悄游向香船,香船水底的船板是开着的,四人毫不犹豫地游入。
香船中也有水舱,肖珂轻叩头顶木板,上方早有人接应,听到声音便打开舱板,四人双臂撑着木板一个个爬上来,头顶是船舍的地面。
来接应的人示意四人先坐木板上等候,他将舱盖盖好。肖珂看着水在木板之下,不会溢入船舱,觉得很神奇,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三刻后,船与船之间让出一条水道,香船的船夫划起船浆,香船慢慢行至通道。
两船相会,蔺无尘朝周敬初儒雅笑着,对视而过......
香船经过周敬初,蔺无尘弯身走进船舍,映在窗上的人影清晰可见,男子的手臂搭在女子肩头,头凑过去,耳鬓厮磨亲热。
香船看似负重,周敬初刚滋生疑窦,就被男女交颈缠绵的倩影吸引。他嗤哼一笑,蔺无尘平日一副高雅圣洁模样,原是个风流的,掩饰的真好。
香船渐行渐远,直至在夜色中看不到丁点亮光,周敬初才肆无忌惮地下令,“搜船。”
“官兵”放肆行动,两刻后将三只货船翻遍一无所获。
周敬初回到船庐,低沉地说:“姑父,没有搜到。”将船上所有人的样貌查看不止一遍,没有画像上的人。
简鸿气恼拍案。
周敬初瞥一眼简鸿,见简鸿满脸写着不甘心,十分不安。
这些跑船人无官无名,只为谋生,生计为大,损及利益必反。
官服是他从衙门清洗房借的,留有记录,刚刚又被护国见到,事情闹大他难撇清干系。
他的姑姑虽是简鸿明媒正娶的妻,可简鸿为人凉薄,对妻妾肆意淫虐,为讨好皇后连自己嫡出的女儿都利用,冒充官船之事败露,简鸿不会护佑,倒霉的只有他一人。
“姑父,各处都搜了,无遗漏,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周敬初小心翼翼地引导简鸿。
简鸿没言语。
“姑父,咱们以官船之名行事,不宜张扬。”周敬初见简鸿没有发怒,劝一句。
周敬初提醒这些简鸿岂会不知,若不是为了简舒瓷挽回清白名声,顺利成为太子妃,他才不会冒险追查几个小小山匪。
“嗯,回吧。”沉默良久,简鸿才决定。
大动干戈,空手而回确有不甘。但没办法,总不能因这事儿把整个简家都搭进去。
简鸿咬牙,心里恨着简舒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敬初松口气,生怕简鸿反悔,迅速扬声,“退船。”
岸边树梢一人飞身离开。
第297章 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两艘“官船”驶离,水手们收拾狼藉的货船。
游十一倚靠帆杆,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玩意,看似吊儿郎当,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每个人身上扫过。
不一会儿,他转身往船庐走,进了船庐到客舱掩紧门,游十一在里面坐了许久。
感觉船动了,缓缓行进,他才走出客舱将门锁好,朝着外面的水手陈峰喊:“大陈,你过来。”
“哎。”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痛快应声,小跑着过来,“十一爷,啥吩咐?”
“把这个搬走,放这儿碍眼。”游十一拍拍木箱,表情嫌弃地说。
“哎。”
大陈去搬,还挺重,没抬起来。他挠头,朝游十一憨笑两声,双臂抱着木箱挪着走。
“没用,我来。躲远些。”游十一佯装不经意将钥匙放在另一个木箱上,马步一蹲,双臂用力,木箱就离地了,大陈目光惊艳。
游十一将木箱搬到甲板上,大陈后面跟着。
“哎呀,十一爷咋还亲自动手了?宝刀未老啊!”操帆的年轻男子孙恒打趣游十一。
其他人“呵呵呵”地笑。
“小兔崽子,不好好干活,爷让你把一船的货都搬了。”游十一放下木箱,指着高处的孙恒假怒道。
“别别,十一爷我好好干。”孙恒秒怂。
“哈哈哈......”引来众人哄笑。
一人趁大家说笑时,蹑手蹑脚进庐,走近客舱,用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而入。庐中十米空间一眼看个遍,什么都没有。
此人正在纳闷,庐门被撞开,大陈带头指着男子说:“把他困了。”
男子惊慌失措,“你们干什么呀,我什么都没拿。”
大陈身后几人上前三两下将人押了,双手困在背后,“有话见十一爷说吧,带去甲板。”大陈一挥手,男子被生推硬拉到甲板上。
“十一爷,人押来了。”大陈朝男子后腿踹一脚,他就跪在游十一面前。
游十一坐到木箱上,一条腿支起,后背靠着船围栏,食指套在匕首顶端的指环里。匕首十分精巧,在游十一手上飞快地转动,锋利冰冷。
“五年前你家儿子娶媳妇,咱们出一半银子帮衬你盖房......三年前你那老妇摔断了腿,你回家半载未出船,我工钱照给......前年你孙儿病重,我送你一瓶良药,吃完三日不到就活蹦乱跳了。”
游十一望着漆黑的水面,目光转向男子时,闪过一缕狠厉,“昌叔,十一对你不薄啊?”
高昌听着游十一的话脑门叩在甲板上,全身抽搐。
“大老爷们哭个啥?十一爷问你话呢,为啥出卖咱们?”大陈踢高昌一脚问。
刚冲进客舱时,看清里面的人是高昌,大陈非常震撼。
高昌在码头十几年,他们已非常熟识,将他当前辈看待,正因为相熟,大家见困难都帮一把,万万没想到背叛的人会是他。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年的好心只当喂了狗。
船上众人都围过来,因为要护送人出城,这只船上安排的全是亲信,也包括高昌。
“高昌,你真是糊涂呀。”
“你这是为什么呀?”
“为了钱吗?”
“高官的银子是好拿的吗?都是黑心的。”
大家纷纷责问。
“昌叔,今日我就给你个机会把事情说明白。”游十一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高昌知道人在哪条船上,但那些“官兵”盲目搜查,说明高昌没有出卖全部讯息,游十一想,高昌应是有难言之隐。
高昌抬头,颓废地抽泣两声,娓娓道来:“前几日晚上,我家那小子偶然窥得,有人用划花脸的死人充数,混乱中几个山匪逃了。”
“他一直想谋个营生,去讨好简家。没想到,他们扣押我儿,反逼我为简家做事。”
“我若不说些有用的讯息,他们就要剜我儿的眼睛,说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高昌眼神晦暗,直到此刻,他都不知儿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第298章 障眼法
游十一眸光厉睿瞅着茫然的高昌,简家杀了所有山匪和山寨的妇孺,这些见不得光的事被高昌的儿子看到了,岂会放过?
那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把自己送进虎口尚不自知。
无论高昌给不给简家信息,他儿子都活不成。
“昌叔,你泄露消息就是背叛,难道为你儿子一双眼睛,要将所有人都搭进去吗?”游十一不会为高昌解惑,更不会说云瑶与简家的恩怨。
“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求十一爷宽恕我这次。”高昌又哭又磕头。
“我家里还有老妇和孙儿指望我养活,我若出事,她们真的没活路了。”
高昌背叛,罔顾这么多人的性命实在可恨。但妇人、小孩也确实可怜,众人陷入两难,沉默地看向游十一。
“这事我说了不算,等两天待我问过东家。”游十一别开视线,不愿再看高昌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押下去,先关起来。”大陈对几个兄弟说。
几人将高昌拖走了。
“大家都休息吧,此事我会处理。”游十一对兄弟们说。
“十一爷你也早点歇着。”大家纷纷散开,各自回去。
船上的信鸟且不能用了,不知哪只是高昌用来给简家传消息的,游十一不问高昌,因为他不可信。
游十一回到客舱,熄灯睡下。
......
香船行至岔道改变方向,绕路驶出京翎城界,进入良城水域。
头顶船板打开,灯光照进来,肖珂四人踏着楼梯上来,就见到一位俊美公子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
他俩同是一身白衣,一个活人一个纸人,面前放置一把琴,这场面挺瘆人。
肖珂四人找位置坐下,蔺无尘优雅地倒满四杯茶,分别推到四人面前,“喝杯茶暖暖身。”
蔺无尘一说话,文雅亲和,肖珂感觉到人的气息,心安一些。
“她是掩护你们出城的功臣,不要嫌弃哦。”见他们目光闪烁,蔺无尘突然起了揶揄之心,大男人胆子这么小,还满脑子鬼力乱神的想法,甚是有趣。
“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王远脸吓白了。
“不嫌弃不嫌弃。”肖珂不迭摆手,眼睛似有似无地往纸姑娘身上瞄。
李丁和赵富跟着肖珂的话不住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呵呵呵......”蔺无尘实在没忍住轻笑。
“我家公子前来救你们,放个纸人是权宜之计,你们都想什么呢?”旁边随从朝四人不太乐意地问。
蔺无尘朝随从抬手令他噤声,玩笑而已,说翻脸就翻脸成什么样子?
“哦哦,多谢公子搭救。”赵富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拱手致谢。
蔺无尘摆摆手,意思不必客气。
“请问这位小哥,这是到哪里了?”李丁一边问随从一边透过窗户往外瞧,但外面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随从不敢吱声,公子不让他说话。
“已出京翎,再有一个时辰可到良城,你们五人便能汇合。”蔺无尘儒雅地说,话语不失周全。
四人豁然。
......
第299章 请走门
摄政王府书轩
“王爷,人被装在木箱中抬到货船上,简鸿冒充运监司官船搜查,一无所获。”就算简家有皇后撑腰,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姑息他犯下这样的罪行,简鸿胆子真不小,往死里作。
谭朝抬眸看一眼无动容的南宫聿,继续汇报,“没有看到人,但应是出城了,蔺无尘亲自接应的,船中还有一女子,两人如胶似漆......”
谭朝正暗暗佩服凤云瑶算到简鸿会出这招,预先安排护国破局,南宫聿忽然放下手中兵书,身影一闪,不见了。
“......”谭朝怔愣地瞅着书轩大敞的疏窗,脑子里全是毛线球。
惊风从后面拍拍谭朝的肩膀,讳莫如深地说:“不懂得学。”
谭朝睨他一眼。
碧落阁
南宫聿从疏窗飞身而入,云瑶站在地中央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两人目光相会,南宫聿看到云瑶安然在碧落阁,唇角突然染笑。
云瑶就没他这样的好心情了,“摄政王这是何意?”
“......徐嬷嬷在一楼。”南宫聿坦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说。
本姑娘中邪了,才会相信南宫聿忌惮徐嬷嬷。
“摄政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找云瑶?”云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得何其认真。
她眼神专注地看着南宫聿,等着他的回答,像是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命就留下吧。
一定是双手掐死的那种。
“与云瑶有见不得人的事,本王倒是不介意,云瑶可愿意?”南宫聿云淡风轻地问。
意思她愿意,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可以制造。
云瑶想,南宫聿越来越不要脸了,她以前眼睛是瞎了才会觉得摄政王威严正直。
“云瑶不愿意,所以请摄政王日后走门。”云瑶一针见血地指出南宫聿的毛病,请改正,谢谢!
南宫聿薄唇微扬,性感笑着。
云瑶一怔,瞳仁中有惊艳。
他站起身堪堪走近云瑶,弯身凑近,附耳道:“行啊,以后走门,云瑶可不要反悔。”
云瑶心扑通扑通猛跳,正要伸手去推,南宫聿已经直起身,凤眸俯视着脸颊粉扑扑地云瑶说:“早点休息。”话落就从疏窗飞出,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聿走后好一会儿,云瑶才回过神,她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
一个时辰后,香船到达良城,肖珂下船就见不远处大树下靠坐一人。
认出是肖盛,他阔步过去,“哥......”
肖盛起身迎上来,五人团聚很开心。
“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蔺公子,是他帮咱们脱险的。”肖珂等到蔺无尘走过来对肖盛说。
肖盛正要拱手答谢,空中飞来一物,他顺势接住,不解地看向蔺无尘。
“灵州东城十里外有一落脚处,你手上是信物,她说了,你们兄弟若想从此做正行,可先去那里。”这是云瑶的嘱咐,信物一定要给肖盛,话也要与肖盛交代。
令牌一面空白,一面有一朵红梅,与她身上佩戴的红色梅花玉相似。
肖盛低头看着令牌沉默良久,突然单膝跪地,恳切道:“请公子为我带话给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牛马相报。”
四人正高兴有落脚之处,见肖盛如此,也纷纷跪地。
“起来吧,她说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此事不必挂怀。”蔺无尘现在明白云瑶为何说要将信物给肖盛,他确是几人中最有思量的人。
肖盛站起身,四人也跟随起来,蔺无尘从袖中取出两个钱袋,放在肖盛手中。
“这不能收。”肖盛拒绝,怎能受人大恩还拿人钱财,他们兄弟可以一路走一路找些零活干,温饱不成问题的。
“路上莫耽搁。”蔺无尘用力将钱袋往肖盛手心按按。
“嗯。”肖盛了然点头。
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护他们五人出城,若是半路出事,一番心血全成徒劳。
种种恩情,铭记于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大恩不得报。
......
每年闺秀大赛只在京翎范畴内举办,今年皇上突发奇想颁布一道明旨,整个京州从二品以上官员家的闺秀都可参加。
大赛在即,京翎城一日比一日人多,规模空前盛大。
可想而知,在此次大赛中取得好成绩将名声大噪,成为皇子王孙的择选佳偶。
各城六艺强手挖门套关系得到参加比赛的资格,竞争如此激烈,若能一艺夺魁已是翘楚,因此,今年比往年多了单项评选。
参加人数增多,原定祭月前一日开始的闺秀大赛提前两日。
农历八月初十二,闺秀大赛开赛日,因为人多,卯时开始入场。
天不亮,南宫凝就来碧落阁找云瑶,云瑶迷迷糊糊的瞧一眼紧张兮兮的南宫凝,一边懒懒起身一边语气无奈地说:“就算重视比赛,你也不必这样早,此时到了赛场,只会吃闭门羹。”
“我睡不着啊,躺着更不舒服。”觉得自己太承不住事儿,南宫凝不好意思告诉云瑶,自己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咱俩都多少日子没在一处了,你一点儿不想我?”
云瑶朝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是谁每日恶补课业?
“我想你有什么用,修习比较重要。”云瑶走进耳房洗漱。
衣容从衣柜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净装也进去......
第300章 我会尽量帮你
“一会儿咱们去武场,你是不是没选马。”南宫凝语气笃定,她昨日去的时候问过马厩的管事,凤云瑶不曾去。
不多时,云瑶换好一身霜色净装出来,腰束红绫轻盈一握,清雅如兰的气质与生俱来。
“随便牵一匹就好了。”云瑶坐在梳妆台前浑不在意地说。
“姑娘,摄政王府的马匹衣容都看过了,全是良驹。”衣容拿起木梳为云瑶边梳头边说。
云瑶朝衣容欣慰一笑,这丫头整日训练已经够累了,仍不忘为她看马。
“这次大赛不同以往,锦、良两城的好多闺秀都来参加,怎能随便?”南宫凝郑重其事,有本事的打破脑袋抢着来,修习不佳的不敢来,所以今年是一场高水平比试,不容轻敌。
云瑶参加比赛主要为帮衬南宫凝取得一次好成绩,至于自己,虚名可有可无。不过,南宫凝说的提醒了她,原定只有简舒瓷一个劲敌,现在强手增多,还真有些麻烦。
“我不熟识,哪个是高手你要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赛制云瑶昨晚看过了,只要南宫凝能过入围赛,她就可以在淘汰赛时为南宫凝分担些强劲对手。
南宫凝差点哭出来,怎么对她这样好?
“你都是为了我。”南宫凝压低声音,尽量不让云瑶听出她因感动而变化的音色。
“没出息,南宫凝你多大了?”云瑶从铜镜中看到南宫凝抽噎两下。
“你好好比赛,莫想其他。”这些日子云瑶也看到南宫凝的努力,她对南宫凝很有信心。
“嗯。”南宫凝铮铮点头,“放心,我一定好好比。”
云瑶满意的笑了。
京翎城有盛大活动,马夫昨日就得了令,主子们要早出门,天不亮他就到马厩候着。
“郡主安,凤姑娘安。”远远望着凤云瑶和南宫凝走来,马夫赶忙迎上几步。
“咦,昨个我来的时候没有这白马?”南宫凝大步上前来到白马面前,伸手想拍拍时“吐吐......”白马摇头抖动鬃毛,不乐意的样子。
“哎呀,你这是嫌弃我呢,摸一下都不行?”南宫凝瞅着马问。
白马不吱声,只顾单腿刨腾地上的土。
云瑶好笑地看着南宫凝训斥一匹马。
“凤姑娘,王爷交待了,请凤姑娘骑玄烈。”马夫恭敬地指着白马对云瑶说。
“好。”云瑶心想,马是摄政王府的,摄政王指定让她骑哪匹,她正好省事不用选了。
马夫听着凤云瑶应了,牵出白马,套上马鞍,还有弓和装满蓝羽箭的箭筒。云瑶一看,正是她上次在马场与简舒瓷比试时用过的。
云瑶本想着弓箭就用赛场的,没想到南宫聿都为她准备好了。
选好马,两人来到大门口,苏盈雪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你们俩快点上来,路上车马多,要迟了。”苏盈雪掀开车帘,朝着慢条斯理走出来的俩姑娘说。
“来了,马上来。”南宫凝爽朗应声,拉着云瑶的手加快脚步。
“驾……”待主子们坐好,车夫甩起马鞭,“轱辘......轱辘......”马车前行。
衣容坐在车夫另一侧,小竹坐在车后板上,谭朝、元岱骑马一前一后。
......
第301章 心眼真多
京郊马场
马车排成长龙等待查验身份后入场。
摄政王府的马车与皇子的车驾走的是专用通道,那也排了两刻才进来马场。
大赛预先为王侯将相,功勋世家分隔了席位,各家有专属的雅阁。
苏盈雪带着云瑶和南宫凝正找着南宫家的位置,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子佩......子佩......”
云瑶闻声回头,不意外地看到薛梓羡的笑颜,薛梓昭站在他旁边朝这边挥手。
“雪姨,薛家哥哥姐姐来了,云瑶过去一下。”云瑶看着苏盈雪声音轻柔地说。
苏盈雪朝观台下方瞧一眼,看到薛梓昭和双眼灼热地薛梓羡。她很早就知道薛梓羡对云瑶不是单纯的兄长爱护妹妹,他自小就心悦云瑶。
苏盈雪恍然大悟,昨南宫聿来雪怡苑提及薛太夫人想接云瑶回薛府之事,当时她还纳闷,南宫聿何曾同她说过已处理完的事情?
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苏盈雪不禁感叹,这小子,心眼儿真多!
“好,此处人多又乱,小心些。”苏盈雪嘱咐着,见云瑶点头目光移向远处两人时,给南宫凝使眼色。
南宫凝特机灵,立即挽上云瑶的手臂说:“你走了我多无趣,咱俩一起,正好相识一下你五姐姐。”
“也好。”云瑶笑应。
苏盈雪看着小姐妹俩手挽手亲昵走远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有南宫凝照着云瑶,她万分放心。
“子佩。”薛梓昭一见云瑶立即上前握住她一双软柔的小手抱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咱们去摄政王府两次都吃了闭门羹。”
云瑶了然,轻轻弯唇说:“子佩前几日身子不爽利,总是嗜睡,鲜少出门。”
“子佩生病了吗?摄政王府怎么也不如家里住着舒服,明日,不,今晚咱就搬回家。”薛梓羡决定道。
南宫凝听得耳朵难受,摄政王府怎么就不如薛家了,总好过回去被害死。
南宫凝不乐意,顾及他们是云瑶的亲戚才没说什么。
“祭月后,子佩会搬回忠勇侯府。”搬出摄政王府是早晚的事,但搬去薛家也不可能。
云瑶淡淡地笑看薛梓羡,貌似纤柔温婉,正是这样的外在,让薛梓羡觉得云瑶是可以被说服的。
“忠勇侯府冷冷清清的,还是......”薛梓羡话到一半薛梓昭扯扯他的衣角,暗示他不要提搬回薛家的事。
摄政王拒绝薛太夫人后,薛梓昭仔细思考过,子佩不回薛家没什么不好,回来面对薛梓柔不呕吐也会吃不下饭。
“四哥哥不必再劝,子佩心意已决。”眼见薛梓羡气恼薛梓昭打断他,云瑶斩钉截铁地说。
云瑶音色婉约轻柔,坚定的拒绝之词薛梓羡听在耳中仍觉尚有余地,“子佩且先回忠勇侯府,天凉之时还是回薛家,人多热闹。”
云瑶未置可否。
“今日子佩也会出场吧?”薛梓昭及时开启另一话题,因为她看到云瑶身边的南宫凝脸色阴沉,压抑的怒气濒临爆发。
“嗯。”云瑶莞尔,看一眼憋了一肚子气的南宫凝,小手臂晃晃她。
“四哥哥,五姐姐,她是南宫凝,凝郡主。”云瑶介绍。
“凝郡主。”薛梓羡和薛梓昭一起朝南宫凝打招呼。
当凤云瑶每每看到薛梓柔的时候,都会想起三年前的往事,心里得多难受啊。没想到薛梓羡丁点不为凤云瑶考虑,非让她回去面对一个曾经残害过自己的人。
南宫凝心里特别不舒服,语气冷淡,“薛家哥哥姐姐都是啊瑶的亲人,不必客气,称呼名字就好。”
“今年我就无缘大赛了,刚从边境回来,那些琴棋书画郡主应该知道的,不准备上不得台面。”薛梓昭笑说。
南宫凝“噗嗤”笑了,因薛梓羡惹得不快散去不少。
“你不参加,比武场上真真是少了个强劲对手。”南宫凝真诚夸赞,对自己的侥幸心理丝毫不遮掩,很坦然。
薛梓昭意外,没想到传言中嚣张跋扈的凝郡主竟是这样好结交。
“一不小心被夸了!”薛梓昭朝云瑶撇撇嘴,眼睛笑弯,调侃。
“呵呵呵......”三个姑娘相谈甚欢。
薛梓羡郁闷,子佩不肯回薛府,他如何才能日日见到子佩?
......
第302章 骑射入围赛
辰时
入场完毕,三三两两谈笑,赛场喧嚣。
南宫家的雅阁与戚府的相隔不远,云瑶和南宫凝回来时看到戚语熹在不远处朝她们招手,三人相视一笑。
同时,云瑶也看到站在戚语熹身边的戚语臣,他的笑容依然温润儒雅,可似乎消瘦了些。
这时,尖柔的声音震动全场,“皇上驾到......”
众人肃静,纷纷叩首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上阔步走上高台,眼神矍铄站定后朝众人抬手。
“谢皇上。”
众人起身,看向一身龙袍,仪态威威的皇帝。
唯有戚语臣望着不远处白衣红带的凤云瑶,眼神中是无尽的留恋。
他日日告诉自己要忍耐,很快就到祭月了,祭月后他就可以请皇上赐婚,与凤云瑶朝夕相守。
这样想着,管住自己的人,管不住心,他控制不住对凤云瑶朝思暮想,不过两日已茶饭不思。
云瑶感觉到视线侧颜,蓦然与戚语臣渴望的目光相对,他似乎添了许多愁思。
与凤云瑶的眸光相遇戚语臣的眼睛再也移不开,像是望进隔世无忧之境......
“坐下看比赛,成何体统?”身后戚彦商阴沉的斥责,每根神经都揪着,不舒畅。
戚语臣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身坐下,脸色同样暗沉。
云瑶有一丝无根据的疑惑。
这时,场上霍然沸腾。
“快看,皇上身边的是摄政王吧?好英俊哦!”
“何止是英俊啊,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摄政王真是器宇不凡,这世间无人可比。”
“要是能嫁给摄政王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闺秀们看到南宫聿眼灼心跳,不论矜持只论摄政王美貌,无数颗蠢蠢欲动的心惦记着南宫聿。
南宫聿身穿黑色蟒袍,衣襟银线绣麒麟纹,袖口、下摆是祥云纹,湛蓝色锦带配编花绯色锦绳,上面坠绝世昆仑玉,气质威严荣贵。
他面若美玉,目如朗星,泛着深深浅浅的冷意,一丝微风吹过,吹得他发带轻轻飘摇,吹得他衣摆微微涟漪,青少不凡,俊宇出尘。
身边的太子和二皇子同是锦袍加身,气场、容貌比南宫聿逊色不是一星半点,完全沦为陪衬。
南宫聿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燕景宥已经习以为常。
太子就没有燕景宥这般坦然,风光全被南宫聿一人占据,燕景峦目光似藏着一把刀。
燕景宥眼角余光横扫燕景峦,心中冷笑,自讨苦吃!
南宫聿早知燕景峦对他的嫉妒之心,他并不在意,只当他是透明人。
皇上满心骄傲,意味深长地朝南宫聿瞧一眼,看他充耳不闻,皇上兴致勃勃地心宛如被丢进了冰窖,一下就凉了。
南宫聿不止一次同他说过,只要凤云瑶,他一直不死心,发布圣旨召集更多闺秀想吸引南宫聿,可此时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不过,他在南宫聿这里失败就是家常便饭,贵在从不气馁。
皇上坐高台龙椅上,两侧分别置两座,南宫聿下首是为蔺无尘安排的座位,他五日前告假,将人送走已过两日未归。
蔺无尘今年弱冠有五,尚未娶妻,皇上也想给他找良配。
蔺无尘出身江湖,先落脚于东璃,又来到燕瀛,不免他日后再离开。皇上想着,蔺无尘若能在燕瀛安家,他的心就会定下来,长久留在燕瀛。
皇上若知想留住蔺无尘就要留下凤云瑶,估计会将凤云瑶赐婚蔺无尘。
既能让南宫聿对凤云瑶死心,又能长远留下瀛州第一谋士,赐婚最受益的是皇上。不过,皇宫会不会被一把火烧光就难说了。
皇上、摄政王和两位最有希望得到储位的皇子都来了,可见皇家多重视这次的闺秀选拔赛。
两位皇子和摄政王妻位空悬,皇帝重视与此有关,众人心里明白着,竞相之心更盛。
闺秀大赛总赛制:每人基础分,每艺十分共六十分,能够入围的根据表现另行加分。
第一项骑射
骑射赛制:先单人上场各射十箭,全中者入围,落一箭便为三等,每箭扣一分。
“初赛开始,准备……” 场上判官一声高喝,有五名闺秀背着箭筒,踩着马镫上马。
众人兴致盎然看着场上。
“嘟......”一声哨响,“驾......”一名闺秀扬起马鞭奔入场上。
“嗖......嗖......”白色羽箭一支一支射出,马儿踏快步前行......
“中、中......”每个箭靶旁都有报成绩的人。
“中八,落二,杨锦绣三等,扣两分。”终点判官报总成绩并宣布是否入围。
“呜呜......”杨锦绣立时哭了,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皇上叹气又摇头,杨中丞家的女儿不行啊!
太子见皇上不认可的表情,不屑评价,“技不如人还失了气度,这等修养带到人前太丢颜面。”
燕浔脸一沉,身为太子怎可轻言?
太子感觉到皇上的不悦,立即噤声。
燕景宥在心里嘲讽太子缺心眼。
第303章 骑射入围赛之赏心悦目
耳中听着“嘟”的一声哨鸣,众人再次看向起跑处,又一闺秀骑马奔出......
“中、中、不中......中。”箭靶旁的人高声报出成绩。
乍一听射中十靶可过关觉得不是难事,其实不然,有两处箭靶摆设的位置十分刁钻,角度稍有偏差便与红心擦肩而过。
第一组五人仅有一人入围。
然后,是第二组、五组......
南宫凝和戚语熹都是第十组,那两个射靶摆放的巧妙之处云瑶已经同南宫凝和戚语熹讲解过了。
云瑶想,安置射靶的人定是个射箭高手,两个箭靶不隐不藏,就稍稍偏一点点,站定正前方都难辨别,更不用说是策马而过时。
南宫凝上马,朝不远处看着她的凤云瑶投去信誓的眼神,手中马鞭甩起,“驾......”马飞奔而出,先连中两箭。
只见第三箭,南宫凝身子往侧面倾斜半个身位,“嗖......”羽箭射出,“砰。”
“中。”
“中了,中了,咱们郡主就是厉害。”徐开兴奋地差点从凳子上跃起来把桌子掀翻。
徐明珠嘴一噘,万万没想到骑射这项她连入围赛都没过,实在想不通,怎么就没中呢?
“中......中!”
“凝郡主,十射十中,过。”判官宣布。
南宫凝大老远朝凤云瑶招手,笑得脸上开花。
云瑶莞尔。
“南宫凝不错嘛,好样的。”皇上笑赞,着实没想到,粗枝大叶的南宫凝竟看出玄机。
“郡主天资是极好的,再加之勤能补拙,一鸣惊人是早晚的事。”燕景宥趁热打铁顺应圣心说。
皇上点头,抿嘴笑。
南宫聿的眸光落在白衣红带的云瑶身上,南宫凝若能看出玄机,除非换个芯子。
南宫凝后两人就是戚语熹,她踩镫上马,紧握褐弓,南宫凝站到云瑶边上看她。
“嘟......”
“驾......”马儿奔跑出去,箭上弓,“砰.....砰。”
“中、中。”
南宫凝看着戚语熹到第三个箭靶时马速放慢,心就提起来了,“她怎么了,犹豫什么呢?”
“应该是紧张。”云瑶语气淡淡,目光跟随戚语熹。
“中......”
“戚语熹,十中,过。”判官宣布。
脸上一直挂着“门帘”的戚丞相终于舒展面部肌肉。
戚语臣也为戚语熹高兴。
文庭轩亦是开心的。
戚语熹下马,缰绳交给马场的小厮就朝云瑶和南宫凝这边跑。
“吓死我了!”跑到两人面前,戚语熹拍着胸脯,大喘气说。
“怕什么,有鬼呀?”南宫凝瞪大眼睛,“双爪”抬起朝着戚语熹。
“本来就心惊肉跳的,她还吓我。”戚语熹委屈巴巴地看向云瑶,当着南宫凝的面告南宫凝的状。
云瑶看着戚语熹欣慰地笑。
“第十一组,准备。”听到起点判官的喊声,云瑶仰头看看碧空骄阳对南宫凝和戚语熹说:“到我了,你俩在这等我,比完一起吃饭。”第十一组是最后一组。
“好。”南宫凝和戚语熹笑着点头。
云瑶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微笑着轻拍拍玄烈,“饿了吧,跑完咱们就吃饭。”
边上判官嘴角一抽,忠勇侯嫡女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她和马一起吃饭的吗?
“呼哧......”玄烈像是点头,还高兴地踏两下前蹄。
判官都看傻了,活久见啊!
云瑶翻身上马,等待判官吹哨。
霜衣白马,气质若仙,远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她简单将发髻束高,额前刘海迎着微风摆动,簪一支纯净的白宝钗,强烈的煦日下,散出灿烂的光斑,给人圣雅随意之感。
“嘟......”哨声响起。
“驾。”云瑶策马扬鞭,飞驰而出,“砰砰砰......”迅速射出三箭。
“中”
“中”
“中”
三个中连续喊出。
到第三射靶,云瑶没有分毫迟缓,皇上眨眨眼,她是怎么把箭射那么快的?
只管放箭不瞄准,盲射吗?
“嗖嗖嗖。”云瑶再极速射出三箭,“砰砰砰。”
“中中中!”又是连续三个中。
“我去,太快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乎所有的武将都站起来,震惊地看着场上赏心悦目的骑射。
“驾......”云瑶扬鞭,玄烈再加速。
腰间红绫随风飞舞,灼若芙蕖出渌波,英姿飒爽。
云瑶连射四箭,“砰砰”四箭几乎是同时到达靶心。
“中中中。”两名报成绩的判员声音重叠在一起。
“凤云瑶,十射……十中,过。”判官只听到九个中,看一眼最后两个箭靶才宣布成绩,皇上在此不可轻忽。
“啪啪啪......”云瑶下马之时,场上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云瑶潋滟般的水眸环顾四周,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看自己,肿么了?
第304章 天赋之意
“凤家女。”云瑶正一头雾水就听到高台处皇上叫她,她抬眸去看,忘了下跪。
“凤家女骑艺、御艺甚佳。”云瑶恍然,快步到高台前空地,双膝跪地叩首,“凤云瑶谢皇上夸赞。”
南宫聿清冷眸光瞅皇上,她膝下是石头地面,又凉又硬!
皇上横南宫聿一眼,是朕让她跪的吗?
“平身吧,比赛场上不必行此大礼。”皇上心里憋屈。
“谢皇上。”云瑶起身,双手扑扑膝盖上的石粒。
“凤云瑶,你同朕说说,你是怎么把箭射那么快的?”皇上瞅着凤云瑶好奇又认真地问。
云瑶就要弯身跪地,皇上抬手立即阻止道:“别跪!”
所有人都觉得皇上这个举动太反常,仿佛很怕凤云瑶下跪,难道凤云瑶下跪会天崩地裂吗?
云瑶也是一怔,然后站直身子,很认真地思考着说:“呃......臣女不知。”
!!!
众人瞠目而视。
“不知?”皇上不乐意了,是不知还是不想说呀?
龙颜一沉,燕浔眯着眼睛审视凤云瑶,欺君是灭九族的大罪。
“嗯,臣女自小射箭就是如此,慢了不会。”云瑶坦然看着皇上回答,对皇上的龙威只当没看出来。
她当然不会和皇上说,她修习的是浮光掠影,稍用内息便可快速飞射羽箭。而且她常用的武器就是袖剑和银针,靶心那么大,她根本不用费时间瞄准,只需扫视一眼就可以命中。
皇上听的是天赋之意。
凤启和薛寒云皆是武将,生的女儿有天赋说得通吧?
“嗯,未辱没忠勇侯的威名。”
皇上承言,云瑶知道蒙混过去了,连忙说:“谢皇上夸赞,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儿问云瑶,云瑶先告退了。”
这么急着走?
“急着去哪?午后还有比赛。”燕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是对凤云瑶的行为举止产生疑惑。
“吃饭。饿了。”云瑶水眸灿灿瞅着皇上,诚实地回答。
“咳,好,退下吧。”皇上突然觉得,他的帝王心机用在凤云瑶身上简直是浪费。
“是。”云瑶听话地走了。
南宫聿凤眸幽深地看着云瑶纤柔的背影渐渐走远,说谎不打草稿的姑娘!
看台上,有许多各异的目光投向凤云瑶。
阴戾的目光是简舒瓷,看着凤云瑶健步轻盈,心情极佳的模样,心中的愤恨宛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为什么自从凤云瑶出现在京翎,她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处处倒霉。
算计不成,反失了女子最宝贵的清白。
原本想着闺秀大赛脱颖而出,却连入围赛都没通过。
这样她如何能让太子哥哥的欢心?
天要亡她吗?
都是因为凤云瑶这个克星,以前没有凤云瑶,一切好好的。
戚语臣眸光中的晦暗散去,距离他所企及的又近了一步,好似拨开乌云见晴天。
凤云瑶的光鲜亮丽,使薛梓羡感觉危机重重。
闺秀大赛到底意欲何为大家心照不宣,她技压群芳,会令众多高门贵族争抢,薛梓羡一时不知怎么办?
待回去向祖母坦白心意,求她做主吗?
可子佩现在连薛家都不愿回,祖母又如何提亲事?
“有些事急不来。”萧砚祁拍拍薛梓羡的肩膀安抚。
“什么?”薛梓羡装傻道。
“什么你都写在脸上,你自己问问自己吧。”瞅着子佩妹妹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薛梓羡对子佩的情意傻瓜也能看出来。
为啥薛梓羡会以为他看不出来?
萧砚祁没好眼神地睨薛梓羡一眼,他比傻瓜还笨?
薛梓羡想,不笨你咋看不出薛梓昭倾慕你,看旁人倒是一看一个准。
......
午饭是朝廷安排的规格饭菜,每个雅阁都有,非官员、亲贵可以购买。
戚语熹拿着自己的份饭跑来同云瑶、南宫凝一起吃,她实在不愿看着祖父阴霾的脸,会消化不良的。
戚语臣也去文家雅阁,同文庭轩一起吃饭。
戚丞相孤家寡人独进午餐,肃静!
三位姑娘吃得太开心了,听着她们说笑,苏盈雪也跟着快乐。
第305章 劲敌中的劲敌
“啊凝你注意到没,周敬汐来了。”云瑶连京翎的闺秀都认不全,更不用提良城的,戚语熹问南宫凝。
“周敬汐他家谁是从二品?”南宫凝还真没注意,她只关注简舒瓷来着,看着简舒瓷被淘汰,心里“小恶魔”其乐陶陶。
“她姑父是呀!”戚语熹翻翻白眼,这些人为了扬眉吐气,嫁给皇子王孙挤破脑袋来参赛。
像周敬汐这样的,起码还沾个姑表,她听说有人为了参赛倾家荡产认干亲。
南宫凝蹙蹙眉,姑父也算吗?
“自家势弱,攀着关系来参赛,得了好成绩会更难,假的真不了。”苏盈雪摇头感叹,等到谈婚论嫁之时什么都藏不住,到时两相翻脸岂不难看。
“这不就是骗婚吗?”南宫凝不太理解那些一心攀龙附凤之人的想法。
“你呀,生来就没吃过苦,当人不知谋生难。”苏盈雪伸出食指照南宫凝脑门说。
“娘,这里好多人呢。”南宫凝边躲边说。
苏盈雪立即放下手,还谨慎瞄向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才放心。
南宫凝若能在这次闺秀大赛取得好成绩,就可以择个好人家。她出嫁在即,可不能被人看到丢脸面的一幕。
“为什么单提周敬汐?”这次大赛从良、锦两城来了那么多闺秀,戚语熹偏偏提及一个人,云瑶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那个周敬汐同简舒瓷都拜在青山派门下,她比简舒瓷习武的天分高,武功超出简舒瓷一大截,是劲敌中的劲敌。”简家的事南宫凝不说全知道也差不多,特别周敬汐还是同辈的。
“这次应是奔着魁首来的。”南宫凝想,至少武艺一项周敬汐势在必得。
戚语熹思考一下说:“据说,周敬汐曾经跟着青山派闯荡江湖。”
简家指望简舒瓷成为太子妃,哪舍得她真刀真剑的和武林中人拼命,虽然在青山派学艺,但从未下山历练过。
周敬汐就不同了,父兄是五品小官无权无势,俸禄不及商贾,不如简舒瓷金贵。
燕瀛尚武,她正好在武艺上有天赋,家里主张她修习。但女子早晚要嫁人,支付大把学费在女儿身上又不愿意。
历练不仅可以减免学费,还能赚银子,虽然危险,但这是周敬汐唯一留下习武的办法。
“我怎么听闻她画功尚佳?”戚语熹一边回想着听谁说的一边叨念。
“之前皇后生辰献过一幅画。”苏盈雪记得非常清楚,提醒。
“对对,一幅好多鸟的画。”都是啥鸟南宫凝不太认识。
“叫《春飞》,想起来了。”戚语熹豪爽一拍大腿,妥妥地,全对上了!
苏盈雪朝戚语熹看去,眼神警告,稠人广坐,众目睽睽,也装一装。
云瑶和南宫凝瞅着戚语熹忍俊不禁。
戚语熹察觉自己放肆了,讪讪吐舌。
下晌的赛制是两人一组比试,绕场一周,谁射中的箭靶多且快为胜方,败方淘汰,每靶加一分,胜方多加五分。
经过晌午前的比试,五十几人仅有十二人入围,皇上讳莫如深地看向南宫聿,整个赛场都是兵马司布置的,这么刁滑的箭靶摆位,除了南宫聿没人想得出来。
第306章 要有取胜的本领
“十二人抽签分组。”判官话落,一名身穿判员衣裳的人端上铜盒,铜盒里有六个纸卷。
前六人走近铜盒抽签,周敬汐最先伸手就抽到了凤云瑶。
南宫凝和戚语熹同时蹙眉,谁会相信这是巧合?
云瑶伸手按住要冲上去指告周敬汐作弊的南宫凝。
每个人的编号是现场定的,看似公平公正,实则她的号码早订好了,字签摆在指定位置,为防其他人抢先,上面是空白的。
铜盘中根本没有她的编号,她的编号在周敬汐衣袖中。
这种骗术江湖上屡见不鲜,看来周敬汐真是在江湖上历练过的,可怎么不学好呢?
简舒瓷被淘汰后,整个晌午都没闲着吧?
云瑶看着周敬汐凉凉一笑,既想赢她,就要有取胜的本领。
周敬汐与云瑶清锐的眸光对视,片刻便移开。
南宫凝紧抿着唇,眼神不善瞪周敬汐。周敬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抬步走开了。
看着周敬汐心虚躲远,戚语熹满是不屑。
“你们俩不要在这些小事上分心,好好比赛。”云瑶叮咛。
简舒瓷曾经败给她,以简舒瓷善妒的性格,不会相信周敬汐能赢,因为她不愿承认任何人比自己强。所以,简舒瓷一定会出阴招,这才是她正在要防备的。
南宫聿冰凉地视线瞥皇上一眼,简家人若再敢伤凤云瑶分毫,休怪本王手狠。
皇上受了警告,憋着一肚子气。
一是气简家不安分,二是气南宫聿非要心悦家世不显赫的凤云瑶。
“第一组,戚语熹对林涵。”戚语熹撇撇嘴,垮着脸。
败是一定的,她只要确保自己十靶全中就好,输了最多少五分,书画琴艺定能追回来。
有了章程,戚语熹不再看重胜败,心静下不少。
两人各自上马,“嘟”一声哨响,“驾……”一双马儿奔出。
戚语熹的马速比之林涵慢了许多。但她并不急于追赶,按照自己的节奏射一箭中一箭。
林涵先冲过终点,戚语熹落后三靶。
“林涵胜,得十五分,戚语戚得十分。” 戚语熹长舒口气,身后有人拍拍她肩膀,她回头看到林涵灿笑的脸,“战术不错!”
“取巧让你见笑了。”戚语熹涩然一笑。
“这怎么是取巧呢,箭都是你自己射的。”林涵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戚语熹,神秘地说:“有两处甚是难中。”言下之意戚语熹射术很好。
戚语熹腼腆一笑,得到武将子弟的认可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组,范淑霜对萧敏竹。”判官话落,吹响哨子,“嘟......”
“哒哒......”双马齐出。
“萧敏竹胜加十五分,范淑霜落一箭,加九分。”判官宣布。
“第三组,公孙雅对严亦萱。”
“嘟......”哨响。
“驾......”两人同时扬起手中马鞭......
公孙雅来自锦城,曾祖父是袁深的恩师,曾任兵马司司首,父亲是当朝兵马司从二品部吏,这样的家世背景,不容她轻视骑射武艺。
抽签结果出来时,严亦萱便知道没有多少胜算。但她仍不甘心想争一争,结果分神,没有射中两个布置刁钻的箭靶。
“公孙雅胜得十五分,严亦萱八分。”
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谁愿意输呢,每个人都有荣誉之心,严亦萱垂头丧气回到雅阁。
“成绩很好了,哥都没想到小妹能入围......是吧爹?”比之其他文官家的女儿,成绩高了许多,严亦博满意的说。
严亦萱直朝天上翻白眼,夸她还是小看她?
“嗯。萱儿不要气馁,丢掉的分数琴艺上定能争回来。”严阔说着,心里不禁小激动,仿佛看到严亦萱夺得琴艺魁首,一鸣惊人,提亲的人挤破家门。
......
第307章 落马了
“第四组,南宫凝对程芊依。”
程芊依是良城人,按辈分是程锦坤的侄女,程锦坤的父母不惑之年得了程锦坤,那时他的大哥已弱冠有五,程锦坤今年不过而立,与程芊依兄长年纪相仿。
程锦坤是左相收押后提拔到京翎的,之前在良城任府城,祖籍良城。
“嘟......”哨声响起。
“驾......”先听到南宫凝清脆的声音,马也率先冲出,势如破竹。
“驾......”程芊依落后半个马身。
晌午的时候程芊依看过入围名单,十二位入围的闺秀中只有戚语熹、范淑霜、严亦萱出身文官,程芊依想着,若是对上这三人尚有胜算。
当知道对手是南宫凝时,虽不了解,但一代战神的妹妹应不会弱,程芊依已有落败的准备。
程芊依家里是文官清流,对南宫凝来说不是敌手,跑完全程,南宫凝轻松获胜。
“南宫凝胜,加十五分,程芊依加八分。”判官宣布。
南宫凝高兴地朝起点的凤云瑶使劲儿招手,云瑶莞尔。
“第五组,袁婷兰对方璎。”
“嘟......”听到哨声,两位姑娘跃马扬鞭......
入围十二人中,良城占两人,锦城占两人,剩余八位都是京翎城闺秀,更有文臣家的严亦萱、戚语熹入围。
显而易见,自小生活在皇城根下的闺秀比之相邻良、锦两城的闺秀更尚武,善骑射。
“哒哒......”马儿奔跑。
“砰。”箭入靶心。
“驾......”两个姑娘扬鞭策马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袁婷兰是兵马司司首袁深的孙女,方璎是方起的妹妹,同为武将家的闺秀,这场比试是强手过招。
方家和袁家的人早就站起来观望,各个屏气凝神。
两相争夺激烈,一共六组,赛程进入尾声才觉得有点看头。
观众席上,有人赞扬,有人评价优劣,有人惋惜,众人兴致盎然,喧阗讨论。
“方璎胜加十四分,袁婷兰加九分。”
强手过招,马速要快,射得要准,射靶还有陷阱,结果两人各落一箭,方璎仅赢半个马头。
两人双双下马,袁婷兰拍拍方璎的肩膀,笑着说:“下次赢你。”
“好。”方璎觉得赢半个马头不算赢。
“第六组,周敬汐对凤云瑶。”判官一声高喊,引来众人瞩目。
南宫凝同戚语熹没有回雅阁,站在终点等云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赛场。
“朕听闻凤云瑶能三箭齐发?”皇上半信半疑地看向燕景宥,前几日商议闺秀大赛规程时林绅武同他提及的。
“确有此事,儿臣亲眼所见。”燕景宥恭敬地看着皇上说。
皇上难以置信,垂眸默然轻摇头,若说军中骁勇善战的将军,他兴许信上一二,凤云瑶......不可能。
七尺男儿尚且做不到,凤云瑶一名柔纤的女子如何做成?
此时云瑶已跃上马背,她不知道皇上重男轻女的想法,若是知晓,她就会多射几个三连发,惊得皇上三天三夜合不上嘴。
“嘟......”哨声响起,玄烈飞驰而出,周敬汐只觉眼角一道白光闪过,“哒哒”的马蹄声入耳,凤云瑶已快出她一个马身。
“驾......”她急切扬鞭,为什么她没有听到凤云瑶“驾”马的声音?
赛况岌岌,疑问只在周敬汐脑海回旋一瞬,她便不敢再想,专心比赛。
“嗖嗖嗖......砰砰砰。”云瑶不仅马快,箭更快,无论怎么努力挥动马鞭,更快的抽箭,周敬汐都落后凤云瑶三个箭靶。
然而,云瑶的速度还在提升,眼见就甩她四个箭靶,周敬汐有望尘莫及的感觉。
云瑶奔到第八射靶,周敬汐刚射完第四个箭靶往第五箭靶奔驰。
南宫凝和戚语熹乐得拍手又跳高,真是大快人心。
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凤云瑶胜局已定,不可能有悬疑之时,“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千双眼睛,只见凤云瑶往旁边一倒,眨眼间马背上空空无人。
“落马了?!”
“凤云瑶摔下马了!!”
观众席震惊声此起彼伏......
戚语臣碰翻了桌上的茶盏。
“坐下。”戚丞相怒意警告。
戚语臣拳头攥得“咯咯”响,脸上尽是担忧,心里满是挫败,他真是无用,被祖父掣肘到如此地步。
薛梓羡飞快往场上跑,“哥,等等我。”薛梓昭在后面追。
文庭轩站起身,望着马背,眼前虚空,蓦然察觉他握着茶杯的手在抖,这是为什么?
凤云瑶不可能自己落马,大庭广众发生暗算之事,皇帝的脸还要不要?朝廷的颜面何在?
皇上站起来,太子和二皇子也站起来,观众席的人如浪全部站起来,大部分人还是懵的,不知为何?
太子是愉悦的。
此时此刻,燕景宥竟觉得皇子这个身份对他的约束如同挣不开的枷锁,撬不开的牢笼,与凤云瑶只有几面之缘,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这个女子身上的魔力太大了!
南宫聿锐利的眸注视背上空置仍在奔驰的白马,他相信凤云瑶不会被轻易打败。当然,被打败了也无妨,他会让对方败得更惨。
第308章 惊艳众人
“哒哒......”马蹄声在耳边回响,马儿跑过的地面并未见有人倒地。
周敬汐已过第九箭靶,她开弓上箭瞄准第十靶的靶心。
她心里明白是简舒瓷的手笔,她也知道视而不见的继续比赛,不仅会招致冷血虚荣的恶名,更会引来众人的怀疑。
但是,她的父亲是五品小官,家里全靠简家亲戚的名头,才能在人前直起腰杆儿,他的兄长在京翎做官,更要倚仗简鸿坐稳官位。
都说女子嫁人就是别家的了,可嫁人讲求门当户对,周家不好,她如何好?
她没有选择,只能听从简舒瓷的安排战胜凤云瑶,不论赢后荆棘丛生,她必须义无反顾。
周敬汐瞳仁一瞠,松开弓弦。
“嗖......”
羽箭飞出之际,云瑶霍然出现在马背上,赛场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只有寂静......
云瑶三箭上弦,侧身拉开劲弓,气势磅礴,所向披靡。
众人难以置信地瞠目,凝神屏气,瞳仁中乍现的纤倩身影似有万夫不挡之勇。
“哒哒”马儿奔驰,“嗖”仅有一个声音,三箭射出,破箭而过,“砰,砰。”霎那间三箭正中靶心。
周敬汐已射在第八和第九靶心上的羽箭掉落,第十支箭飞至半程分身落地。
周敬汐看傻了,忘记了冲过终点,这不可能?
“驾......”
周敬汐终于听到凤云瑶清亮的驾马声,当她回神,白色身影已从面前一瞬冲过终点。
皇上看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活见鬼了!
台上看呆的众人,早提起的一口气滞在嗓子眼儿,直至凤云瑶冲过终点,才呼出来,幸好凤云瑶十息间射中靶心,冲出终点,不然非憋死一两人。
“想谁呢?”云瑶骑马来到判官面前,秀眉上挑,歪头笑问。
判官呆滞的眼睛活动两下,恍然想起自己的活儿没干,他扫视箭靶急忙宣布,“凤云瑶胜加十五分,周敬汐加七分。”
十二人中周敬汐得分最低,云瑶很满意,暗算她就要付出点代价。
“啪啪啪......”判官宣布比赛结果,寂静过后,场上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厉害呀,她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了,马肚子也能骑吗?”
“三箭一起射,燕瀛除了摄政王无人能做到。”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想像凤云瑶一样。”
赞美声不绝于耳。
羡慕,妒忌,崇拜,不可思议,众人沉浸在凤云瑶的惊世射艺之中......
云瑶并不在意旁人的评论,她下马,笑看在终点等着她的两个小呆瓜!
“啊......”
南宫凝和戚语熹对视一眼,顾不得众人的眼光,一起兴奋大喊,几乎是跳到云瑶身上,去他的矜持,去他的端庄,她们现在只想欢呼,只想庆祝。
咱们尽情展现快乐,将坏蛋们气成斗鸡眼吧!
云瑶的小身板哪经得住南宫凝和戚语熹的压倒式庆贺,“停停停,我没摔马,倒被你俩压趴下,亏不亏?”云瑶双手推她俩。
“不行,抱一会儿。”南宫凝像贴树皮一样死搂着云瑶不放。
云瑶无语望天。
苏盈雪抹眼泪了,大起大落她的心不抗摔呢!
心里想着这几个孩子失了仪态规矩,却不能自已地跟着开心。
第309章 皇上其实挺难
戚语臣觉得这是他二十三年人生里最高兴的一刻,他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他真想现在就走近凤云瑶。
“别以为凤云瑶赢得比赛你就要如愿了,我不会同意的。”戚彦商黑着脸告诫。
“祖父不同意,可以同皇上说。”戚语臣疏离冰冷。
“你……”他如何同皇上说,让皇上言而无信吗?
戚彦商气得咬紧后槽牙,恨不得把凤云瑶嚼碎,世间为什么要有一个凤云瑶?
文庭轩缓缓坐回座位,面无表情,眼神发直。
凤云瑶没有摔马,她赢得了比赛,随之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回归原位。
文庭轩搭在腿上的手指陡然一动,缓缓抬眸再朝纤盈身影望过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哥,哥,哥。”文庭妙一只手在呆若木鸡的文庭轩眼前晃荡,见文庭轩的目光终于动了,才担忧地问:“哥你怎么了,喊了几声都没反应?”
文庭轩回神,敛眸喃喃:“我没事。”
没事才怪,睁眼说瞎话!
看着文庭轩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模样,文庭妙没再追问......
凤云瑶落马周敬汐倒是淡定,没事人似的往终点冲,皇上缓缓坐回龙椅,脸色阴沉,克制怒火,简家就不能让他清静吗?
太子沉默,更想躲远些,不只是避开欲爆发的圣怒,还有简家这门亲戚。当年他是眼瞎了才会觉得简舒瓷成为太子妃也不错。
这次换燕景宥愉快了,笑到最后,胜在终点,先乐的都是浮云。
“皇上。”安顺俯身在燕浔耳边低声提醒,今日赛程结束,皇上该说点什么,比赛胜出的六人也要点评。
燕浔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南宫聿。
南宫聿眸光凉凉看回去。
别人不明白,安顺最熟知皇上和摄政王微妙的目光交流。
这也怪不得摄政王生气,但凡是简家做下的,皇上顾及皇后颜面都要求摄政王退让。
皇后只要不换,摄政王是不是要一直隐忍?
安顺想,终有一天摄政王爆发,简家乃至皇后就要倒大霉了。
燕浔蹙眉,脸更沉了几分,惩治简家皇后又要同他闹,他后半辈子都不想见到皇后。
南宫聿俊颜清冷没有动容,谁的女人谁管。
皇上挑眉,眼神询问,凤云瑶是你女人?
是不是本王说了算,南宫聿眼神霸道。
眼神交流间,判官已将胜出的六人,林涵、公孙雅、南宫凝、凤云瑶、方璎、萧敏竹召集过来带到高台前。
六人就要下跪,皇上赶忙抬手,“不必跪了。”话落,皇上殷勤地看一眼南宫聿,石头地面别硌着凉着凤云瑶才好。
南宫聿没搭理皇上,明显不领情。
燕浔识趣地收回视线,当皇上其实挺难!
“你们骑射甚佳,都是上等。”得到圣上金口玉言夸赞大家倍感荣光。
“凤云瑶射艺、御艺卓然不群,当为魁首。”皇上又说。
凤云瑶的骑射可望不可即,大家对她羡慕不已,也认同皇上。
周敬汐杵在不远处,眼神晦暗,受挫不轻,凤云瑶的骑射超乎她可想象的范畴。
她自认比别人刻苦、用心,成绩上乘,却不知骑射可以修习到如此境界?
简舒瓷突然出现在身旁,不善地睨周敬汐斥责,“没用,这点儿小事都做不了。”凤云瑶都被她打落马背了,周敬汐仍输了,简舒瓷因有这样的废物表姐羞耻。
周敬汐想着,你行你上啊,不知道是谁入围赛都没过。可她不能说,只能忍气吞声低首下心。
听着皇上直接给她封双艺魁首,云瑶仰视皇上,眸光淡淡,是不是魁首她并不在意,她参加闺秀大赛也不是为了争名。
皇上身边的安顺一双小眼睛都要挤弄瞎了,咋不谢恩呢?
南宫聿知道云瑶在等什么,让她受委屈了。
皇上尴尬了!
一起站在皇上面前的几位姑娘都看向没动静的凤云瑶,有人觉得凤云瑶是高兴过头了,有人疑惑凤云瑶在想什么,有人佩服凤云瑶受皇恩的时候也敢走神儿。
南宫凝同样看着面容沉静的凤云瑶,恍然明白过来,迅速正视皇上,话到嘴边被云瑶抢了先。
“臣女谢皇上恩典。”淡淡眸光渐变漠然,云瑶没有等到皇帝的下文,了然于胸。
皇上不管,就是私怨,哪天皇后娘家出了乱子,皇上可不要焦头烂额才好。
皇上意外发现他看得懂凤云瑶,这姑娘记仇了!
“今日比赛到此结束,各自修整,待明日再创佳绩。”皇上站起身面朝场上众人宣布。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齐呼,响彻长空。
皇上走了,令摄政王跟随,太子和二皇子也跟着走了。
赛场的小厮和兵马司的士兵收帷拆棚,忙碌着。
观众席密密匝匝的人如群蚁排衙走下看台,往马场出口方向挨挨挤挤前行。
不久前发生暗算之事似一场梦,梦醒了回到现实,一切如常。
世家、贵族都不是傻子,像凤云瑶那样超群的骑射会不慎落马吗?
朝廷大规模组织盛赛,皇上皇子亲临,有人行暗算之事就是挑衅朝廷,威胁皇上安危。
皇上不提、不查,大罪不降,明晃晃的避而不谈,谁敢多言?
......
第310章 摆平了
入围赛淘汰了大半,后续的比赛人数比预想的少了许多,比赛提早结束,散场之时未时过半,时辰尚早,云瑶以探望故人为由向苏盈雪告假。
南宫凝吵着嚷着非要一起去,见故人带个跟班不妨碍的。
苏盈雪也赞成南宫凝去,一个姑娘出门诸多不便,多个人陪伴有照应挺好。
“凡事都听云瑶的,不可滋事。”苏盈雪严厉地瞅着呲牙乐的南宫凝说。
“娘放心,啊瑶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北南都不去。”南宫凝全身严整地回答。
云瑶觉得南宫凝想笑硬憋的模样太有趣,只要不回家修习功课,让她扮小狗都没二话,更不用说演好她的“随从”。
戚语熹也想去,整日家中坐,最近祖父与哥哥闹分歧,家里气氛压抑得呼吸都难,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她真不愿回去。
可单独出行祖父应该不会同意。再说,凤云瑶是去见朋友,带着南宫凝已是附赘,她也去太多余了。
“语熹也去吗?”戚语熹眸光一烁,意外凤云瑶会主动说带上她。可高兴片刻,她便敛眸蹙眉,一脸忧虑。
戚语熹的顾虑全写在脸上,连粗枝大叶的南宫凝都看明白了。
瞅着戚语熹的扭捏憋屈样儿,南宫凝浑身难受,干脆道:“本郡主找丞相说去。”
往京翎去的道路排成车龙,严重堵塞,南宫凝四下张望正欲找寻戚家的马车,戚语熹转着眼珠,一根手指戳戳南宫凝胳膊。
南宫凝垂眸,只见戚语熹十分乖巧地身子未动悄然转动食指,南宫凝目光随手指的方向,就看到戚彦商正在与文荣寒暄,旁边站着戚语臣和文庭轩。
“等着,看本郡主怎么给你做主。”南宫凝一身侠气阔步朝戚彦商走去。
“嗯。”戚语熹满心期待南宫凝摆平祖父,重重点头,做我的主,我乐意!
苏盈雪拿南宫凝没辙,这个时候也不能教导她,转过脸叮嘱,“云瑶,出门多加小心,天黑前回来。”
“雪姨,放心吧。”云瑶笑答。
戚语熹看着南宫凝走到戚彦商身边比比划划的,她只见戚彦商朝这边看,文荣好像也说了些什么,戚彦商勉强点头了。
戚语熹不确定戚彦商望过来的一眼,是不是落在与苏盈雪交谈的凤云瑶身上。
照现在的情形,云瑶是否嫁进戚家,祖父和哥哥必有一人不爽。
戚语熹侧眸看看一无所知的云瑶,顿时觉得祖父和哥哥有些滑稽,当事人都不知情,他俩闹得水火不容。
南宫凝迈着矫健的步伐回来了,朝云瑶和戚语熹得意地说:“走吧,摆平了。”
戚语熹控制着没跳起来,脸上的笑已遮掩不住。
苏盈雪将马车给孩子们,让家丁在马场租一辆马车回府。
马车转道不往京翎方向好走多了,云瑶掀开车帘狐疑地瞧骑马的谭朝。
“王爷说,谭朝跟着凤姑娘。”谭朝公事化地回答,故意不看云瑶,还刻意将马骑快些走前面去了,像是生怕云瑶说出赶他走的话。
“......”南宫聿有命令,她怎会责难谭朝,她是不讲道理的人吗?
云瑶放下车帘,看着南宫凝和戚语熹说:“上一次来马场不太愉快,难得有机会再来,我们就溜达溜达。”
打算祭月后离开京翎,相会不知何年何月,云瑶今日想与大家小聚。
溜达当然好,戚语熹展颜点头。
第311章 纳闷\/她瞎了吗
云瑶提到“上一次”,南宫凝很愧疚,若不是为了她同简舒瓷比试,简舒瓷就不会记恨凤云瑶,今日也不会差点被打下马。
在赛场上凤云瑶胜利,她只顾高兴,此时回想,若凤云瑶摔下马,她要怎么赎罪?
“啊瑶,我觉得特别特别对不住你。”南宫凝低头,语气沉重。
论身份她是郡主,论家世她有做大将军的爹爹和摄政王哥哥,哪样不比凤云瑶势大,结果,事事让凤云瑶罩着,为她出头招灾。
南宫凝也纳闷,简舒瓷针对她那么久,简家与南宫又是政敌,朝夕间就将敌意转移到凤云瑶身上,全然顾不上她,这太不正常了。
云瑶欣慰地看着南宫凝,样貌仍是妙龄少女,说话的语气宛如古稀,“啊凝长大了。”
南宫凝往天上翻白眼,撇下嘴更愧怍了,她还比凤云瑶大!
“出来玩就高高兴兴的,咱们是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戚语熹拍拍南宫凝的肩膀,她心情格外好,有小小激动。
“语熹,戚语臣近来有什么事吗?”云瑶突然问。
戚语熹措手不及,慌乱回答:“没有,没有啊。”
随即,戚语熹脑袋被南宫凝用食指关节敲了一下,“没有个头啊,谎言两个字都写在脸上。”
“哎呦,疼。”戚语熹捂着头,筋着鼻子,眼神闪烁不敢往云瑶那边瞧。
“其实也没什么事,哥向皇上请旨赐婚,遭到祖父的反对。”戚语熹想,凤云瑶真是厉害,今日只远远看哥哥一眼,就察觉不对劲儿,她断章取义,千万不要被看出来才好。
大赛魁首!
云瑶想起来了。
赐婚对象还不知道是谁就请旨赐婚,难怪戚丞相反对。戚彦商反对的也有些早,万一魁首是他满意的,岂不白白与孙儿生出嫌隙。
戚丞相这么笨吗?
“戚语臣看上谁了?”南宫凝想,戚语臣不是心悦凤云瑶嘛?
南宫凝的话提醒了云瑶,哪有人这样盲目给自己找媳妇的,他心里应有心仪的人。
戚语熹目光闪烁,话在嘴边徘徊,斟酌怎么说?
云瑶只是看戚语臣不似以往奕然,憔悴不少,故而询问,戚语熹若为难,她没想追根究底。
婚姻之事,外人如何帮忙?
上个问题未回答,南宫凝的第二个刁钻问题又来了。
“戚大才子什么时候有心上人的?”她直觉戚语臣想娶的是凤云瑶,问着戚语熹,眼角余光瞄向自认是局外人的云瑶。
“哎呀,问那么多干嘛,你看上我哥啦?”戚语熹顾左右而言他。
哈!她瞎了吗?
手无缚鸡之力,她真怕自己怒极,一鞭子将人抽出二里地去。
“主子,到镇上了。”马车外元岱说。
云玖派人在暗处,元岱就到明处保护,不和他们抢地方。
从京郊马场车行五里有个不挺大的镇子,因为地处两城交界又设有码头,是来往通商之地,十分热闹。
云瑶似乎很熟识这里,下马车后南宫凝和戚语熹跟着她慢步,衣容、小竹和小怜跟在后面,元岱、谭朝牵着马走侧边,谭朝沿途留下记号。
三个姑娘走走瞧瞧,集市上有看中的就买一两件。
一驾马车经过,停在前方不远处,里面的人借着车窗与车帘的缝隙往外瞧。
南宫凝和戚语熹被胭脂水粉摊吸引,云瑶不喜那些,信步往前走。
谭朝走近云瑶,低声说:“凤姑娘,旁边那马车有问题。”
云瑶早察觉了,意气自若地在玉石摊驻足,一边浏览挑选,一边说:“不必管,没有恶意。”
“……”谭朝半信半疑,隔着车厢咋看出没恶意地,教教他呗。
第312章 尴尬
“谭朝,你喜欢钱吗?”云瑶低头挑着玉石,突然问。
“……喜欢吧?”谭朝一怔后,说出一个问句。
云瑶与谭朝闲聊,不想他时刻关注那马车,以防将人“吓跑”。
云瑶也不明白,他为何偷窥,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成这样的?
“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云瑶从玉石中抬眸,看着谭朝问。
“嗯。”自小在府里日日训练,吃喝不愁,十五岁上可以值守时,还有月银拿,过了弱冠就能办差,月银还会加,这样想来,他也是衣食无忧,不缺钱的人呢!
云瑶看着谭朝美滋滋地,便知他在摄政王府的日子过得心满意足。
“名字起的好。”云瑶笑颜纯纯,不是第一次夸赞谭朝名字。
“咱们保留姓氏,名字都是王爷取的。”被夸的谭朝讪讪说。
云瑶挑眉点头,默然往前走。
“……”谭朝眨下眼,他是不是泄露了什么,凤姑娘伪装太好了!
衣容看着谭朝被套路后的傻样,忍俊不禁。
元岱正抿着嘴笑谭朝,就听到云瑶吩咐,“元岱,告诉郡主和戚姑娘时辰差不多咱们得走了。”
“是。”元岱转身往回走。
车夫已将马车赶到前面等着,云瑶同谭朝若无其事地过去,都没瞧那自以为隐匿不错的马车。
目光注视着凤云瑶,看着她上车,直至她纤倩的身影完全进到马车里,他才沉下视线。
“回吧,再跟会被发现的。”这声音无奈、沉郁、忧虑……
马车里没有立即传出回答声,好一会儿,另一个男声艰难抉择:“嗯……”
“砰砰砰。”车里气氛阴郁压抑,文庭轩和戚语臣沉浸其中,车厢板突然被敲响三下,两人的心,惊到嗓子眼儿。
对视一眼,车窗边的戚语臣拨开窗帘,占据他整颗心,令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映入瞳仁中。
四目相对,她淡然,他深情,她心有疑窦,他心潮澎湃……
文庭轩凑过来,窗口出现他半张脸,看到凤云瑶这一刻,他的心猛跳两下。
文庭轩克制着,涩然开口,“凤姑娘。”他藏在车厢里的手戳着戚语臣,被抓包了,咋办?
戚语臣被文庭轩戳得回神,似大梦初醒,还有比被心爱的姑娘抓到偷窥更丢人的事吗?
此时此刻,他该说点什么,“云……”
“跟过来。”云瑶打断戚语臣,沉着脸严肃地说完,转身回马车上。
他俩肯定有事。但集市不是说话的地方。
“轱辘……轱辘……”那马车车辙碾压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戚语臣和文庭轩不约而同地垂头叹气。
他们发自肺腑地想跟着去,可现在这情形也太尴尬了吧?
文庭轩朝戚语臣眨眨眼,“要不咱俩逃吧?”过些日子,说不定凤云瑶就会忘记这茬。
戚语臣十分不舍,但也觉得今日不能面对凤云瑶。
“戚公子,文公子,请吧。”元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窗旁,一手拿剑,双臂交叠在胸前,靠着车厢,挑眉看满脸是逃字的两位大才子!
文庭轩更尴尬了,刚刚他为啥要说话?
......
马车在镇西一处宅子前停下,宅子没挂匾额,衣容上前叩响褐色大门。
因为九州商会在京翎城中,云瑶就近买下这处宅子,快马两刻可到。
这里空气清新,远离喧嚣,云瑶很喜欢。
南宫凝和戚语熹下车就看到一辆马车挨着她们的马车停下,见戚语臣和文庭轩从马车上下来,两人讶然又疑惑。
“你俩怎么来了?”南宫凝困惑问。
戚语臣和文庭轩整个人都是尴尬的,他俩怎么来的,能张得开嘴说吗?
戚语熹了然,戚语臣为解相思而来,文庭轩大概又给哥哥做掩护了。
看着南宫凝紧盯着两人等答案,戚语熹想,这下狼狈了,说巧遇没人信呀!
“都进来吧。”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从宅门处传来。
戚语臣和文庭轩逃似的往宅里走。
“……”南宫凝蹙眉,戚语臣成迷。
第313章 好地方
走进院中,没有看到凤云瑶,门边候一家丁,对大家礼貌地说:“几位这边请。”
家丁带路,南宫凝、戚语熹和戚语臣、文庭轩跟着走。
院落不大,简约素净,无过多奢侈构造,没有花,只有青青草,苍苍树。
走到院子尽头,从院门出来,眼前豁然开阔。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池水,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斑驳亮光。水的对岸是山,太阳挂在山顶,绚烂地普照着整个瀛山山脉。
青山绿水,抛掉万千烦恼丝,全身的气息焕然一新。
“好美的地方!”戚语熹眺望远方神醉。
南宫凝是个行动派,撒欢地四处跑,“这地方真是太好了,让我住一辈子都乐意。”
戚语臣对郡主奔放的高兴方式实在没眼看,就算不矜持,起码也是该稳重的年纪了。
文庭轩想同郡主说,语言表达就行,他们能听懂。
“郡主,郡主,你别跑了,快停下来。”小竹急急追,没有南宫凝灵敏,拦也拦不着,两人像老鹰捉小鸡。
小怜站在一旁看着,发自肺腑地同情小竹摊上这么疯的主子。
这时,元岱拿着渔具来到戚语臣、文庭轩身边,将鱼竿分别塞进两人怀中,删繁就简道:“钓。”不管他俩会不会,反正自己不会。
同时,谭朝将凳子放在池边,朝戚语臣和文庭轩二话不说做请的手势。
“……”
“啊瑶去哪了?”南宫凝停下奔跑,喘着大气,双手叉腰问谭朝。
“回郡主,凤姑娘在那儿。”大家顺着谭朝指的方向,看到凤云瑶在同两名男子说话,衣容站在身后,很开心的模样。
南宫凝和戚语熹猜测,那是凤云瑶口中说的故人吧?
戚语臣眸光深深注视着,很想了解凤云瑶,知道她的一切,认识她的亲人、朋友,真实的走进她的生活。
“钓鱼吧。”文庭轩拍拍戚语臣的肩膀,他告诫自己,戚语臣对凤姑娘一往情深,他只可祝福。
戚语臣默然点头,两人走近凳子,分别坐下,做准备。
“为什么钓鱼?”南宫凝疑惑地问。
“凤姑娘说晚饭在这吃,吃鱼。”谭朝机械地回答。
“那我们做点什么?”戚语熹一听要在这么美的地方聚餐,兴奋地问。
谭朝挠挠头,问题一个比一个难,这个凤姑娘没交待啊?
“看钓鱼。”在谭朝的认知里,郡主也就看看,最好别动手。
“去去去,尽瞎说。”南宫凝敏锐地察觉谭朝话中内涵,迅速赶人。
再不赶走,南宫凝笃定谭朝会泄露她的“惊天大秘密”。
做吃的她不行,还是看着比较好,不会露馅!
谭朝被驱逐,元岱坐树上看着他幸灾乐祸地笑,谭朝也飞到树上,坐元岱对面的树杈上。
戚语熹瞧瞧已经坐下来钓鱼的两人,眸光落在文庭轩身上。
她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踌躇着想去文庭轩身边坐,犹豫的时间越长她的心跳得越快,实在控制不住她背过身。
他们兄妹与文庭轩自小相识,丧母后文庭轩对她关心有加,她很久以前就喜欢文庭轩。
及笄后男女大防,极少相聚,雅月舫小聚后再无交往,摄政王生辰匆匆一面连句话都没说上。
文庭轩对她关心确实有,但他从未用灼热的目光看过她,就像哥哥看云瑶那样。
“语熹……”耳畔突然传进文庭轩的声音,戚语熹心一颤,慢慢转身,看到文庭轩正朝她亲和地笑。
“来呀,坐这儿。”文庭轩拍拍他身边的凳子说。
“好。”戚语熹笑着过去,刚刚沉闷的心情烟消云散。
南宫凝性格跳脱,看钓鱼她坐不住,待了没一会儿就同小竹四下溜达去了。
云瑶回来时已换下沾了尘土的净装,穿着湛蓝色窄袖衣裙,腰束杏黄色锦带,发髻挽起,给人别样的清雅恬淡之感。
戚语臣手里拎着刚钓上来的鱼一时看呆了。
“咳。”文庭轩把戚语臣的魂咳回来了!
越是想掩饰,反而暴露得更多,连谭朝都看出来戚语臣心悦凤云瑶。
听到文庭轩的咳嗽声云瑶转眸,戚语臣手里拎着的大鱼吸引了她的目光,欣喜道:“好大的鱼!”
“这还有一条呢!”文庭轩笑着抬手臂晃晃提着的水桶说。
云瑶走近,低头看水桶中还有七八条鱼,没想到半路截获两名钓鱼小能手,“你俩很厉害嘛!”
第314章 做鱼还是练刀
本想向戚语臣和文庭轩问个究竟,经过一番思量,云瑶决定不问了。
真有大事戚语熹不会有心情同她们逛街。
请旨赐婚是戚语臣的私事,更不该过问。
不出十日她便会离开京翎,此次算是离别前朋友团聚,还是开开心心的好。
“云瑶,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我看做个全鱼宴都是可以的。”戚语熹也看着水桶问。
“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我还准备了别的。”云瑶点头说。
大家正想问问云瑶准备了什么,戚语臣手中的大鱼突然扑腾,水珠飞溅,云瑶不禁抬臂遮挡退后数步闪躲。
“小心!”眼见云瑶足跟就要撞在一块石头上,文庭轩不由自主地奔过去,扶住云瑶的肩膀。
云瑶下意识往脚下看,就看到一块凸起的光滑鹅卵石。这个不可能拌倒她,但文公子这般乐于助人,她必须得说:“谢谢。”
“凤姑娘莫要客气。”文庭轩缓缓放下抚在凤云瑶纤柔肩臂上的手。
云瑶莞尔。
戚语臣一门心思在凤云瑶身上,并未关注旁的。.
“没事吧?”他赶忙取下钩,将鱼放水桶里,上前关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溅衣服上些水。”云瑶好笑地看着戚语臣,她是纸糊的他倒可以这样夸张地担心一下。
文庭轩见戚语臣走近,意识到自己越矩了,默然退远些。
这一切戚语熹都看在眼里,凤云瑶要摔倒,他第一时间赶过去,文庭轩从未如此紧张过哪位姑娘。
这时,小楼旁三人支桌摆凳,还有人搬出铁炉子、银炭……
云瑶走近,欲拎起装鱼的水桶,笑看大家说:“走吧。”
“不可不可……”大家回头,看到一位二十几岁,肤色适中,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
“我来。”焰烈快步到云瑶面前,将水桶拎起来。
“那行,你把鱼收拾干净放菜板上。”以往每次出门都是焰烈和衣容随行,因到摄政王府多有不便,来京翎她没带着焰烈。
后来,焰烈知晓她中毒,羽凌风每天收到焰烈三封信,次次赶在用饭前,言词一回比一回激烈,羽凌风那躁脾气,没两天就精神崩溃,将焰烈调来京翎了。
焰烈心思细腻又稳重,重点是会做饭,有他在能帮上大忙。
“嗯。”焰烈应声,提着水桶往小楼走。
“啊凝呢?”云瑶左右瞧瞧问。
“在那儿。”树杈上的谭朝指着小楼方向说。
大家随谭朝指的方向看到南宫凝窜上窜下的身影,似见什么都新鲜。
“咱们也过去吧。”云瑶看着大家说。
“好。”戚语熹挽着云瑶手臂,两人抬步。
戚语臣和文庭轩随后。
“元岱,谭朝也来。”云瑶话落从树上飞向小楼两人。
小楼的大门敞开着,厅里摆着一张大桌,大门旁放着小桌,桌中央各有一个大小适中的铁锅。
楼前面空地上放置铁炉子,侧面的篝火已经架起来了,火架上有羊腿。
“你们先随意坐,云瑶去伙房做鱼。”
“我也去。”哪里都想看,觉得眼睛都不够用的南宫凝说。
“还有我,我帮你。”戚语熹紧接着说。说完讪讪,她不会做鱼,每次做的鱼没有滋味,没人吃只能倒掉。
戚语臣立时朝戚语熹瞧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打打下手就好,千万别丢人。
戚语熹咬咬唇。
文庭轩抿嘴忍笑。
看着南宫凝和戚语熹积极踊跃的样子,云瑶轻笑,“不用帮,等着吃就好。”说完转进小楼侧门。
云瑶没指望戚语臣和文庭轩钓上鱼来,因此准备了烤羊腿和肉串,这会儿站在菜板前,看着灶台上,焰烈收拾干净的两条大鱼有些犯愁,食材多了。
“焰烈,够用了,剩下的待晚饭后放回池塘里吧。”云瑶对坐在小板凳上剐鱼鳞的焰烈说。
“是。”焰烈迅速收拾着手中的鱼。
云瑶扎上绛兰襜裙,拿起片刀,将鱼肉飞快地片成薄片,刀法娴熟,快到抬手生风。
身旁缓缓探过来四个脑袋,八只睁得滴溜圆的眼睛,被凤云瑶神乎其神的刀法惊得只差下巴没掉在菜板上。
第315章 本王不是鱼
云瑶停下来,无奈又好笑地问:“你们干嘛?”
戚语熹和南宫凝同时歪头扬起脸惊愕地看云瑶。
“啊瑶,这是做鱼还是练刀?”南宫凝问
戚语熹点头,“同问!”
焰烈拿鱼过来,被两姑娘的滑稽样逗笑了。
“当然是做鱼啊!”云瑶斩钉截铁地回答。
戚语熹直起身,堪堪朝云瑶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道:“厉害!”
云瑶抬手拨开戚语熹的手,“把鱼盘端到餐桌上去。”话落,小脸严肃看着南宫凝说:“还有你。”
“哦。”俩人乖乖干活。
南宫凝和戚语熹端着摆满鱼片的盘子出伙房,云瑶双臂交叠在胸前,严厉地瞅着脚像钉住的戚语臣和文庭轩。
在云瑶的思想里,没有女人干活,男人理所当然等着吃的道理。
她脑袋朝鱼盘一歪,戚语臣和文庭轩立即会意,每人端两盘子鱼片往外走。
焰烈捡笑,抬眸对上云瑶板正的小脸,他倏地逝笑,端起两盘鱼就走。
终于清静了,云瑶开始专心片鱼……
嵌金线的飞凤靴迈进门槛,无声无息走近云瑶。
女子骨感的背身,嫩柔的脖颈,如柳细腰,曲线玲珑惑神。
高大的人影笼罩,未经察觉就到了身后,云瑶心一惊,握紧刀柄冷然向后一挥。旋即,手腕实实在在攥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
云瑶抬眸看到南宫聿丰神俊朗的脸。
“本王又不是鱼。”他翘唇惑人一笑,促狭道。
“摄政王?!”云瑶讶然,动动手腕想挣脱。
南宫聿显然没想这么轻易放过,另一只手臂恣意绕上她的小蛮腰,“向本王挥刀可大可小。”
威胁她?
可大可小他说了算呗?
有谭朝在,南宫聿找来这里云瑶不意外。但明明是摄政王先鬼鬼祟祟在她身后,现在倒打一耙怪她挥刀是几个意思?
“摄政王先放开云瑶。”云瑶再挣扎两下,她怎么就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呢?
南宫聿俯身俊脸凑近云瑶,幽幽沉香味扑入鼻息,她心尖一动。
眼看着云瑶脸颊染红,南宫聿仍贴过去嗅嗅说:“云瑶杀了多少鱼,好大的怨气。”
云瑶朝天翻个白眼,是腥味儿吧?
“摄政王,喝多了?”只有这个解释能让她接受摄政王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放肆行为。
“本王没喝酒。”南宫聿直起身凝视着云瑶说。
“那一定是发烧了。”云瑶笃定,若再没有,只能是中邪了。
南宫聿低笑一声,慢慢放开环腰的手,抬起拿过云瑶手中的刀,从未有过的温柔说:“本王来,云瑶累了。”
“……”云瑶默然往旁边挪开,他怎么知道她手腕酸了?
南宫聿挑眸瞧云瑶,眸光落在她身前的襜裙上,本该显出朴素贤惠的兰花襜裙,系在她纤盈的小腰上翩翩俏丽。
云瑶不知南宫聿看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自己,恍然解释,“这个宅子以前云瑶住过,那骑马装染了灰尘,做吃的没法穿。”
南宫聿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站到菜板前,面前是一条安然侧躺的黑背鱼。
“等等。”南宫聿握着刀柄的手欲动就被云瑶喊住。
云瑶解下身上的襜裙,走近南宫聿,双臂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将襜裙系上。
南宫聿很享受地由着云瑶将他打扮成家庭妇男!
刀在他手中翻两下,就如飞轮旋转。
云瑶讶然瞧着......
一盏茶,大鱼只剩骨头,南宫聿放下刀,转身与云瑶面对面,慢条斯理地朝襜裙瞧一眼。
看在帮她片鱼的份上,云瑶撇下小唇,绕到南宫聿身后,南宫聿随之转过来,仍是面对面。
云瑶无奈,抱住他的腰,颊贴近他胸前,解下襜裙。
南宫聿满意,到水器中净手。
云瑶将菜板上的鱼片逐一摆进盘子。
两人出伙房看到戚语臣站在门旁,脸色不太好。
云瑶走近,看着他问:“语臣你不舒服吗?”瞧着没生病啊,脸色怎这样暗淡?
听着“语臣”二字,南宫聿眸光一冷,握住云瑶手臂将人拽到身边。
云瑶没防备,踉跄两下栽到南宫聿怀里,手中一盘鱼差点叩南宫聿锦袍上。
“怎么了?”端稳盘子,云瑶诧异瞅着南宫聿。
“他没事。”南宫聿拉起云瑶的手就走。
隐瞒戚彦商,请旨赐婚,件件大事都做下的人,看到他与云瑶交往,能有什么事?
戚语臣的内心不似表面那样文弱。
云瑶无奈,咱俩谁是郎中?
再说,能不能慢点,她手里还端着一盘鱼呢!
第316章 过人之处
云瑶被南宫聿拉着手带走,戚语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刚刚伙房的一切他都看见了,云瑶住在摄政王府,他最担忧的就是摄政王近水楼台先得月。
戚语臣更担心云瑶倾慕摄政王,把心给了别人他的感情无处安放,何以解思?
戚语臣慢步走进厅中,云瑶笑着招呼他,“语臣快来,坐。”
戚语臣心情晦涩,朝云瑶微微一笑坐下。
装着烧红炭火的铁盒放在锅下,锅里的水很快开了,云瑶站起来欲端装有鱼骨的瓷盘。
“我来,姑娘别动手,小心烫。”焰烈赶紧将盘子端起来,将鱼骨滑入清水中。
南宫聿冷瞧一眼焰烈。在他看来,戚语臣算不上情敌,云瑶心里举足轻重的人是云玖和蔺无尘。
南宫凝和戚语熹对视一眼,这男的谁呀?
又有两人端进烤好的羊腿肉片和肉串,云瑶招呼大家,“先吃这个,凉了不好吃。”
“你去吃饭,不用照应。”她转看焰烈,婉约说。
“不急,汤烧开,放了鱼片再去吃。”焰烈语气淡淡,不失周到。
云瑶点头坐回位置,像是相处多年,不生疏,不见外。
南宫凝和戚语熹瞪大眼睛,这男的谁呀?!
“这个叫肉串是吗?好好吃。”南宫凝边吃边问。
“嗯嗯,味道鲜美,从未吃过。”戚语熹不能吃辣,两串下肚直抿舌头,但还是忍不住想吃。
小怜忙端来一杯茶水递给戚语熹,喝下缓解许多。
云瑶抬头看焰烈,焰烈默契会意,去厅外。
“一会儿烤些不辣的来,你不要在吃这个。”云瑶同情地看着戚语熹,她只顾做鱼片忘记问大家的口味。
戚语熹感激地点头,辣的热泪盈眶,不知道还以为被肉串香哭了呢!
文庭轩比戚语熹稳重多了,看着带辣椒的肉串,根本不伸手。
“文公子也不能吃辣?”云瑶笑看文庭轩,在心里笃定的答案她不待文庭轩回答,又说:“是云瑶疏忽了,幸好涮鱼鲜美不辣。”
“咱们已经是朋友,以后就称呼庭轩吧,庭轩也同语臣一样,称呼凤姑娘云瑶可好?”意外的,文庭轩没有彬彬有礼地对云瑶说:“无妨,太客气了。”而是提到改换称呼。
戚语熹自小倾慕文庭轩,他的一言一行,每个神态她都如数家珍,此问听着合乎情理,却不符合文庭轩谨言慎行的性格。
“好。”云瑶应的十分爽快。
“云瑶为招待我们辛苦了,庭轩没有帮到忙好像还添了麻烦。”文庭轩说着,摇头叹气,“惭愧呀!”
云瑶看着文庭轩的眸光一凝,稍许轻笑,“庭轩兄,不愧是燕瀛人口口相传的才子,云瑶身为朋友,今日才知庭轩的过人之处……”云瑶说着也摇头叹气,“惭愧呀!”
文庭轩目光深深,敛眸笑,世间怎会有如此聪慧的姑娘?
他与戚语臣一起长大,一起修习,只因戚丞相的身份压文家一头,去瀛州文比的机会给了戚语臣。
戚语臣得了文坛第一,在人们心中,他顺理成章是燕瀛第二。
他同戚语臣从未较量过,也不是想争名,戚语臣永远是他的挚交好友,为了这份友谊他可以舍弃许多,难免有小小不甘藏于心底。
没想到,隐匿这么多年竟被凤云瑶轻易看穿,出言慰籍,这样的姑娘哪个男子能抵抗得住不去思慕?
“云瑶,要不咱俩到外面各自惭愧去?”文庭轩不似以往,舒朗玩笑。
“你可拉倒吧!”南宫凝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俩人互相客套还不够?
云瑶忍俊不禁。
确定自己的猜测,戚语熹的心沉入谷底。
察觉文庭轩的心思南宫聿淡然自若,人生如棋局,文庭轩这颗对凤云瑶私下钟情的棋子就由戚语臣来制衡吧。
第317章 一飞冲天
焰烈端上一盘不辣的肉串,正好鱼锅开了,盛出鲜鱼汤,汤中加入盐......
云瑶先捧起一碗默然放到南宫聿面前,南宫聿眸光深邃看云瑶,她敬他成习惯了?
焰烈盛好五碗汤,衣容、小竹和小怜帮忙分别端给每个人。
“嗯,太鲜了!”五味盈满,南宫凝一口鱼汤下肚似去了趟仙境。
戚语臣、文庭轩和戚语熹三人闷声专注地品尝鲜美鱼汤。
南宫聿轻缓拿起汤匙盛满送入口中,满意地点点头,再往嘴里送一口……
王府伙房做的鱼汤没有这般鲜美,或许就因为调料放得太繁琐,伤了鱼本身的鲜味。
焰烈随意端起一盘鱼片用筷推入锅中,连续下入三盘。
很快鱼片都打着卷浮上来,焰烈用木制漏勺盛出,云瑶就示意他先放南宫聿盘中,再给每个人盛……
南宫聿对云瑶的恭敬忍耐着,很快他就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看着凤云瑶像供佛似的对南宫聿,戚语臣越来越舒坦,近几日消减的食欲全回来了。
鱼肉捞完,焰烈退出,到厅门旁小桌,见焰烈入座,另两人才盛汤动筷。
因为惊风来了,一个小桌太挤,就分成两桌,元岱、惊风、谭朝喝过鱼汤意犹未尽,三人又各自盛一碗……
衣容、小竹和小怜的小桌摆在厅内。
“云瑶,这鱼肉如何做得这般嫩滑?”戚语熹认真取经,想弥补自己的短板。
“放些生粉。”云瑶简单回答。
戚语熹点头记下。
“只有好菜,你们不觉得缺点什么?”南宫凝眼珠一转问。
“缺什么?”戚语熹吃得心满意足,不解绝世美餐之下南宫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常言道,好菜好酒,只有好菜无酒不欢,郡主心里想的是这个吧?”文庭轩笑着揭穿南宫凝。
戚语熹低头,脸忽然红了,雅月舫喝多,文庭轩送她回府的路上闹了不少笑话。
听小怜说,她扑进文庭轩怀里,死死抱着不松手,最后逼得文庭轩将她抱到床上,怀里塞上枕头,她才放过文庭轩。
羞死了,有没有地缝让她钻!
今日文庭轩从容许多,若是戚语臣不在他是万万不敢再纵容戚语熹喝酒的。
上次戚语熹喝酒,他整个人差点搭里。
南宫凝一开心就放浪不羁,南宫聿已经见怪不怪了,听着她说要喝酒没有丁点意外。
戚语臣也想饮酒,比之南宫凝他稳重许多,心里想着也不会说出来。
云瑶微微一笑,侧头看焰烈,焰烈点头会意,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他拎着两坛酒回来,另两人拿来银制酒盏,准备给大家发杯子倒酒。
南宫凝乐得合不拢嘴。
“明日还有比赛,啊凝、语熹就不要喝了。”云瑶的话传入耳中,刚放南宫凝面前的银杯被焰烈以追风逐电般的速度撤走,南宫凝抬手连杯子边都没沾到。
戚语熹笑着应声,“好。”云瑶是她救命恩人啊!
南宫凝垂头丧气,喃喃自语:“比赛哪有喝酒重要?”她那么糟糕的名声,得了魁首又能改变什么?
南宫聿瞧南宫凝一眼,有志气奋发图强当然好,若不能,像南宫凝这样释怀名利,安然自得,不失为一种惬意的活法。
云瑶看着南宫凝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春秋时期,天下纷乱,楚国朝野动荡,权臣势大,储君楚庄王登基后,当政三年,不理政务,每天不是出宫打猎游玩,就是喝酒取乐......
三年后,楚庄王亲自处理政务,起用了六位有才干的读书人当官参政,把楚国治理得很好。
大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楚庄王韬光养晦三年,掌控朝局,大获全胜。”
南宫凝眨巴两下眼睛,啊瑶这是让她力争上游,可她做得到吗?
“啊瑶,明日是武比,我没问题的。”南宫凝口是心非地说。
“你也就嘴上说吧,这次大赛武比有多少高手,作为京翎小霸王你不知道?”戚语熹撇撇嘴,想饮酒也找个好点的说辞。
大家忍俊不禁。
南宫凝想反驳戚语熹,力争自己饮酒的机会,但实在词穷。
她假怒地白戚语熹一眼说:“看破不说破,懂不懂,一点不贤惠!”
戚语熹无语望天。
第318章 玄清鞭
“衣容。”云瑶瞧一眼南宫凝说。
“哎。”衣容脆巴巴地应声,会意站起身,走去厅里面。
大家看着衣容不知所以然之时,只见小丫头,从腰间霍然抽出一条如银蛇般的长鞭,鞭子扬起威风凛凛,发出“哗啷哗啷”炫俏的声音。
衣容双手捧起闪烁银芒的鞭子走近,呈给南宫凝,“郡主。”
南宫凝没有马上伸手接,目不转睛地看着银鞭,震惊得说不出话。
“啊凝。我曾答应为你改良紫云鞭,但那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云瑶摊开白纤的手朝向银鞭说:“这是玄清鞭,鞭身通体由玄铁打造,坚实刚硬,可弥补你对阵利器时,力量上的不足。”
南宫凝双眼炯炯,伸手握住玄清鞭,轻轻抚摸玄铁鞭身,她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想占为己有!
“郡主,借你的哦,比赛后要还给衣容。”衣容挑眉瞧着南宫凝说。
哈!这小丫头,她是强取豪夺的人吗?
但,确实不想还了。
南宫凝触鞭的手一紧,“唰唰......”鞭子猛然冒出一排铁刺。
“郡主,小心。”衣容急喊,吓得南宫凝差点将鞭子抛天上去。
坐在南宫凝旁边的戚语熹惊得撞到文庭轩身上,文庭轩顺势扶住她。在大家看来,人都到怀里去了,是扶是抱没啥区别。
戚语熹遭个大红脸,文庭轩温和一笑,表现随然。
惊悚过后,大家审视满身银棘的玄清鞭。
“玄清鞭的机关在柄前两寸处,这倒刺对付利器很好用。”云瑶话落南宫凝就好奇地伸出食指欲触碰铁刺。
“郡主别碰,危险。”衣容飞快提醒,麻利按动机关将铁刺收回去,郡主太不让人省心了。
“另外,玄清鞭的另一处机关在柄后,按动机关前方会如利剑发射,非危机时刻不可使用。”
云瑶详细讲解,“用暗器在大赛中是犯规,但比武场刀剑无眼,万一再遇到简舒瓷那样不怀好意的人,自保比较重要。”
大家点头认同,简舒瓷太卑鄙了,不可不防。
“这次大赛虽然强敌不少,啊凝也无需妄自菲薄,只要有恒心,坚定信念勇往直前,就会无往不利。”云瑶从容地鼓励南宫凝。
南宫凝感动不已。
云瑶思考下又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啊凝不必纠结以往,闺秀大赛是见证你的成长,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南宫凝握紧玄清鞭,暗下决心,她绝不能辜负凤云瑶的良苦用心,苏盈雪的期盼,南宫家的颜面也要争回来。
好个“人不轻狂枉少年!”前一刻嗒焉自丧,后一刻乘风破浪之誓,文庭轩真是佩服凤云瑶这张嘴到五体投地。
南宫聿想,有凤云瑶在,南宫凝日后兴许能力争上游,有所成就。
他深深看云瑶,这姑娘定是相夫教子的好手!
“云瑶太偏心了。”戚语熹佯装抱怨,自知武艺水平,给她条神龙筋也赢不了。
云瑶轻笑,诚恳地叮咛,“比武场上刀剑无眼,语熹随便比比,不要受伤就好。”
“噗嗤。”文庭轩没忍住笑出声,给了戚语熹一个“知你者云瑶也”的眼神。
戚语臣认同,语气循循善诱,“小妹,比武咱就不拼了。”
“你就别嘚瑟了,我只给你算算京翎的,徐明珠、萧敏竹、方璎你能打过谁?林涵更厉害!”南宫凝手臂搭在皱巴着小脸的戚语熹肩膀上说。
“呜呜......”戚语熹突然转身趴在南宫凝身上发出哭泣声。
南宫凝懵了,她说了什么罪恶之言?
大家正无措,戚语熹忽然直起身展颜,“呵呵,把你们吓到了吧!”
“......”有病!!
戚语臣瞧瞧凤云瑶,其实他想问楚庄王是谁,见大家都未在意,又叹自己深究,那就是凤云瑶想出来鼓舞南宫凝的小故事。
第319章 她心里没你
“啊瑶,你用什么兵器?”南宫凝想到今日简舒瓷勾结周敬汐针对凤云瑶,忽然特别担心,不知道明日武比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不用兵器。”想着这个问题云瑶不好回答,又不愿说谎,衣容抢先撒个谎。
云瑶朝衣容欣慰一笑。
“不用兵器可不行,那周敬汐的剑法比简舒瓷高太多了。”南宫凝咬咬唇,坚定地说:“你用玄清鞭,我有紫云鞭可以的。”
“云瑶,我也觉得没有兵器不行。”戚语熹赞同南宫凝,输赢暂且不论,人身安危总要保障。
云瑶单手托腮,乖巧温和地说:“待我回去想想用什么。”
南宫凝和戚语熹瞪大眼睛,刚刚是不是听到凤云瑶说,“待我回去想想明早吃什么?”
选兵器这么草率吗?
南宫聿凤眸轻挑,凤云瑶应该有很多兵器,用什么既能克敌制胜又符合大赛要求,她要想的是这个吧?
比如,仍留在他这儿的金钏就会违规。
“今日云瑶差点落马是简舒瓷暗算的?”文庭轩多聪明的人,几句话便听出眉目。
云瑶想,文庭轩心明眼亮,审时度势,日后步入朝堂定会游刃有余。
“不是她,谁还能干得出那样的恶心事?”南宫凝愤愤然,“小人!”
“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她因为之前的比试输了不甘心,你也小心些。”戚语熹提醒南宫凝。
云瑶敛眸,她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才会有这样的担忧,简舒瓷明日只会算计她一个人。
“说来也是奇怪,简舒瓷一直与我为敌,怎么换目标了呢?”南宫凝蹙眉,满面疑惑。
这谁知道?
在戚语熹看来,简舒瓷就是个善妒的疯子,她的妒心落到谁身上,就会害谁,云瑶这般优秀耀眼,当然会招来她无尽的妒恨。
没人回答南宫凝,大家的想法基本和戚语熹差不多。
南宫凝有些急了,瞅着凤云瑶问:“啊瑶,你说说,我想不通呢?”
想不通为啥找她呀?
云瑶故作思考貌,南宫聿坐在她身边觉得特别好笑,装得挺是那么回事!
“我看着比你好欺负。”云瑶装傻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比如皇上问她,“你怎么把箭射那么快的?”她就会回答说:“不知道啊,不会慢射。”
这蹩脚的答案,偏偏让皇上无从挑剔。
南宫凝翻个白眼,眼睛秒变凶悍的虎目,佯装一副不好欺负的模样。
文庭轩和戚语熹憋着笑。
“简家姑娘眼拙。”温文儒雅的戚语臣突然来一句。
刚憋住笑的文庭轩和戚语熹互看一眼,“哈哈哈”破功了,开怀的笑。
南宫凝凶目堪堪转向戚语臣,戚语臣又惊又怔,好似文弱书生遇见大老虎,马上弱弱地解释:“语臣是说简舒瓷与云瑶较量只会自取其辱,没有郡主是纸老虎之意。”
文庭轩扶额。
“呵呵呵......”戚语熹笑得肚子有疼!
“戚语臣!”南宫凝恨得咬牙切齿,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
因为有南宫聿在,云瑶对苏盈雪天黑前回府的承诺可以不作数了,他已派人回去告知苏盈雪。
饭后,大家喝了一盏茶,南宫凝坐不住,拉着云瑶和戚语熹跑出去玩。
祭月将近,一轮圆盘般的皎月挂在天边,在夜色中浮照一缕光。池水里映着明月的倒影,微风抚来水面涟漪,月儿泛起浅浅的波澜,夜景怡人。
南宫聿长身玉立池边,如星辰般的眸看着池面,心渐渐静下来。
这时,戚语臣来到南宫聿身旁,与摄政王并肩而立。
心就如这一汪池水中的皎洁月影,明晰透白,南宫聿没搭理戚语臣......
“摄政王应知语臣请旨一事,语臣此生非凤云瑶不娶。”两相僵持,无声较量,还是戚语臣先沉不住气。
南宫聿不太愿意与戚语臣多费唇舌,只淡淡道:“她心里没你。”
南宫聿话如刀锋,深深刺中戚语臣的心。
“这与摄政王无关。”戚语臣心尖生疼,打击不小,他尽所能克制因恼羞欲扬起的声音。
“是否与本王有关,很快见分晓。”南宫聿淡漠留下这句引人深思又令戚语臣万般忌惮的话,转身堪堪朝小楼处走去。
“走吧,该回了。”南宫聿站在云瑶身边,同大家说。
......
第320章 武艺入围赛1
翌日,京郊马场
闺秀大赛第二项,武艺,赛制和得分制与骑射相同,先是入围赛,然后是晋级赛。
今日赛场依旧是高朋满座。
皇上坐于高台龙椅上,下首太子和摄政王,二皇子坐在太子旁位,南宫聿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置,蔺无尘尚未回京。
不出所料,入围赛凤云瑶遇上周敬汐,而南宫凝则遇上文庭妙,看似巧合、幸运,却引来云瑶的怀疑。
简舒瓷想她死,也不会看着南宫凝好过,倒像是刻意安排南宫凝入围,选择文庭妙应是离间之意。
蔺无尘心思细腻,不会让她伤神,她说要帮助南宫凝打败简舒瓷,蔺无尘是绝对不会让简舒瓷与南宫凝在比试中分到一组的。
看来简舒瓷一招不成,另择他法了。
“武比入围赛......”判官高声宣布,“第一场,戚语熹对公孙雅。”
两人持剑走上比武场,公孙雅是锦城人,戚语熹之前对她不熟悉,但比赛前对手的家世背景都了解过了。
公孙雅在骑射上晋级,评为上等,武艺不会差,戚语熹觉得自己赢的希望不大,只要能坚持十回合,她就可以得到十分,落下的分数用书画追回来也不会太吃力。
“比武,开始。”判官见公孙雅和戚语熹相对站好宣布。
公孙雅挥动两下手中银剑,全力朝戚语熹冲过去,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没打算给戚语熹过十回合的机会。
比赛场上全力以赴是对对手的尊重,留手也会使自己在之后的竞争中更艰难。
戚语熹全身戒备,扬剑抵挡,“当啷,嗡嗡......”戚语熹的剑被震得剧烈颤动。
她迅速调整,两柄剑撞到一起,反复击打,有挡有攻......
云瑶瞧着戚语熹应对还不错,凭毅力过十回合应该不成问题,从公孙雅的出招来看,这是戚语熹能取得的最好成绩,她不是公孙雅的对手。
八回合时,戚语熹有些顶不住了,手腕被公孙雅的剑震得疼进骨头缝里。但她咬牙坚持着,终于听到判官说:“十回合,过。”
公孙雅一剑挥来,她手一松,剑被击飞出去。
“戚语熹败,得十分......公孙雅胜,得十分,入围。”判官宣布比试结果。
戚语熹朝台下的凤云瑶和南宫凝欣慰一笑,有达成目标的喜悦。
“你不错。”公孙雅走近戚语熹,似笑非笑,傲气道。
她的裂山剑精髓在一个震字,有震碎大石之效,她虽尚未练成,但也会使对手遭受震裂之痛,戚语熹凭毅力坚持十回合很好。
可是,公孙雅觉得武比比的是武功,戚语熹武艺不佳,满分纯属剑走偏锋所得。
“承让了。”戚语熹稍弯唇,谦逊道。
“我可没有让你,是你自己坚持下来的。”公孙雅直言,板着整张脸,眼神里有少许不屑。
她们不熟,没什么可多说的,戚语熹付之一笑,转身离开,走向凤云瑶和南宫凝。
“不错嘛!”南宫凝一巴掌拍在戚语熹上臂。
“嘶......”戚语熹呲牙,但没喊疼,也没用手去捂痛处。
她不想再被人小瞧。
“怎么了?”南宫凝懵懵地看看自己的手,没长刺儿呀,她没练过铁砂掌。
云瑶朝不远处的衣容招手,衣容跑过来从腰上缀着的锦袋中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戚语熹。
“戚姑娘,散瘀的。”衣容声音清脆。
戚语熹紧张地看看四周,生怕别人知道她受伤被轻视。
“语熹表现的很好,换过来,她未必比你强,比武受些轻伤难免,回去用药酒揉一下。”云瑶低声说。
戚语熹默然点头,为什么她觉得云瑶说的话都有道理?
南宫凝明白了,横一眼公孙雅,其貌不扬,有两下子!
公孙雅感觉到不善的视线下意识转过脸,就与南宫凝横扫的目光对上。公孙雅有自己的小骄傲,不示弱睨回来,南宫凝睨两下回去......
两人就隔空挤弄眼睛,你来我往,云瑶无奈扶额,太幼稚了!
第321章 武艺入围赛2
“入围赛第二场,林涵对徐明珠。”判官宣布。
“哎,徐明珠这次大赛出师不利呀!”南宫凝睨公孙雅一眼后就不再看她,气得公孙雅捶胸顿足而走。
徐明珠骑射大赛被两个刁钻射靶陷阱,未入围,武比又遇上林涵,输定了,还是不能入围。
武将家的闺秀主要靠骑射武三艺拉分,结果她都没有入围。
分不分的还是次要,主要是丢人!
林涵手握林家刀,刀身威威之气,刀柄后红绫飞飘,她一身黑色净装,腰束红色锦带,英气冲天。
徐明珠手中长戈朝前一抖,冲向林涵,林涵侧身避开,长戈从面前刺过。
她手中刀反手一挥,将徐明珠的长戈打偏,忽然向后侧翻转,正面对着徐明珠出刀。
徐明珠横拨长戈挡开,身体不迭后退。站稳后,抖抖长戈,大喊一声:“再来。”像是给自己鼓劲儿。
长戈与林家刀两相再打到一起,战况激烈……
比赛中,当属武将对武将家的闺秀比武最有看头,皇上也看入神了,只见林涵突然挥刀变快,徐明珠落了下风。
“哎呀,你妹用林家刀法,我妹肯定打不过呀!”徐开双手叉腰急得暴走,林家刀是他们几家中最伶俐的功夫,连他都不是对手,徐明珠必输。
“你这话说的,我们林家人比武用林家刀法还有毛病了?”林锐挑眉反问,被走来走去的徐开晃的眼晕。
“没毛病啊。”徐开愣模愣眼地瞅林锐,“要是非说出点毛病,就是徐明珠打不过。”
“去去,滚你家去儿,我烦你。”林锐赶人,尽在这儿跟他蛮。
“哎哎哎,你别推呀,我自己走。”徐开被林锐成功驱逐出视线,林锐顿觉眼睛、耳朵都清静了。
“林涵胜得十分,入围,徐明珠败得十分。”场上判官宣布。
赢者开心,败者郁闷,林涵和徐明珠脸上表情鲜明反差。
招欠地南宫凝到徐明珠近前,左看看右瞧瞧,听似安慰,“别一副褶子脸了,这场败了琴棋书画找回来呗。”
徐明珠心情本就不好,听南宫凝的挤兑一阵烦躁,怒瞪南宫凝,“南宫凝你太烦人了!”琴棋书画是她想弃赛的项目,她找啥,找丢人还差不多。
未及笄前,武将家的闺秀大多到军营习武练箭,南宫凝虽是郡主,身份比她们高,但没架子,时间久了大家都一样,没人将她像郡主一样供着,时常打打闹闹。
“你还真生气啊?”林涵拉住要负气而走的徐明珠,因为比武伤和气太不值得了,林涵主动调和。
“你心情当然好,输的不是你。”徐明珠嘟囔着,心里觉得林涵说得对,她不该生气,她应该很有风度的接受失败,可她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赛后得去司天监测测吉凶,占卜一卦,最近倒霉的事情太多。
“徐家姑娘不是已经议亲了吗?怎的如此在意闺秀大赛的成绩?”戚语熹笑晏晏参与几人近乎僵局的谈话,调解气氛。
“议亲怎么了,比武输了是面子问题。”徐明珠说话直爽。
“行了,你就当把机会给我,咱俩姐妹一场,你也希望我有个好归宿吧?”林涵满面春风地说。
“你闭嘴。”徐明珠嗔道,还是挤兑她。
林涵秀美的小脸一垮,无奈怎么说都不对,徐明珠长刺儿了。
第322章 武艺入围赛3
林涵干脆转移视线看一直未说话的凤云瑶,灿笑道:“凤家姑娘骑射一流,令人遥不可及,不知这武艺如何,我很期待呢。”
云瑶淡淡一笑,又听到林涵压低声音说:“听说周家那位才是青山剑真传。”
南宫凝一听青山剑就像猫被踩了尾巴,条件反射地炸毛,“狗屁青山剑!”
“南宫凝你不懂别瞎说。”徐明珠怼南宫凝一句说:“我议亲的夫家姐姐三舅舅的儿子在青山派......”
南宫凝听得眉头皱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徐明珠怎么“勾搭”上的?
只是议亲,就已经接触这么深层的亲戚了?
云瑶也觉得徐明珠人际关系网挺强大。
“那青山师父的青山剑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只不过......”说到此处徐明珠撇撇嘴,“徒子徒孙不争气,辱没了青山剑。”
就是说简舒瓷和周敬汐的青山剑不咋地呗?
南宫凝朝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说了半天一个意思,还是狗屁青山剑!
“第十场,南宫凝对文庭妙。”
听到判官的高声,南宫凝精神一擞,“到我上场了。”
南宫凝说着就要走,云瑶拉住她手臂扭过身,极低声音说:“不要留手,速战速决。”赛前战术,云瑶觉得这没什么错。
虽然文庭妙是文庭轩的妹妹,但这是比赛,所有人都会在自己的强项上全力以赴,文庭妙的强项是琴棋书画,南宫凝若不在武比上压她一头,后面的三艺极有可能被超越。
林涵和徐明珠疑惑,探过耳朵听。但声音太小,赛场太吵,什么都没听到。
文家雅阁,文庭轩朝戚语臣苦着脸,他这个妹妹自小娇气,败得不要太惨就好,免得家人受罪。
戚语臣诚厚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同情。但这事儿他真帮不上,恐不能脱身。
端坐高台龙椅的皇上瞧着俩姑娘背过身神神秘秘的,好奇地瞅着南宫聿问:“说什么呢?”
南宫聿也看向皇上,很正式很正式地回答,“回皇上,臣不是顺风耳。”
“……”
“呵呵呵……”安顺笑出声,遭到皇上的白眼。
其实,二皇子也想笑,但没有安顺笑反应肌敏捷,在龙颜沉下来之时,笑未抵达面部就憋回去了。
太子深沉一口气,在皇上面前南宫聿怎么放肆都是好,这话若是换他们任何一个人说,估计几个月都别想出宫。
俩姑娘嘀咕稍许,南宫凝转身大步走上比武台,两手空空站在文庭妙对面。
文庭妙和判官诧异的看着南宫凝,台下的闺秀也盯着南宫凝瞧,观众席很多疑惑的目光。
南宫凝尚不自知,半天没听到判官的声音,垂眸看去。四目相对,南宫凝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判官不理解,咱俩久别重逢?
戚语熹在台下朝她比比划划,南宫凝恍然大悟,“哦,对,兵器……忘了。”
判官嘴角抽完再抽,这事儿唯有凝郡主能干出来。
观众席惊倒一片。
皇上拍拍脑门,她是真的南宫凝。
旁人对南宫凝没带兵器想法各异,有的评价郡主糊涂到家了,有的等着看笑话,文庭妙心里燃起得胜的小火苗。
正当时,南宫凝手伸去腰间,霍地抽出一条“蝮蛇”,闪动银色的鳞片,“哗啷……”发出骇人的困缚声。
众人瞠目结舌。
“啪”她纵鞭打在地面,烟尘飞腾,整个比武台都颤一颤。
戚语熹激动地直拍手,威武!
“!!”什么?
文庭妙眼神惊惧,不迭倒退,只听到她“啊……”的一声惊呼,脚踩空掉到台下去了。
尘埃落定,南宫凝眼前空了,看到马场的小厮、郎中匆匆往这边跑。
不一会儿,文庭妙被扶起来,扑扑身上的土,没事人似的拂袖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南宫凝胜得十分,入围。文庭妙败零分。”判官宣布。
南宫凝抬手捏捏自己的脸,“嘶,疼……”
她赢得好蹊跷!
判官嘴又抽了抽,郡主自虐啊!
台下的云瑶和戚语熹忍俊不禁。
“那是什么兵器?”皇上严肃地问南宫聿,不容他再东拉西扯。
“鞭子。”南宫聿语气淡淡。
大实话!
大废话!
“废话!”他还看不出来是鞭子?
皇上睨南宫聿,又在跟朕装傻。
“玄清鞭,凤云瑶那儿借的。”这事儿皇上想知道瞒不住。
南宫聿从不在大事上瞒皇上,皇上真正想知道的事,他亦会如实禀奏。
皇上也深知南宫聿对他的敬重和忠心。
南宫聿眸光有些许不屑,朝燕浔看过去。
燕浔睨一眼,他堂堂一国之君不会觊觎一个小姑娘的东西。
被南宫聿眼神一激,燕浔想拿来看看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第323章 武艺入围赛4
“第十三场,凤云瑶对周敬汐。”
听到凤云瑶的名字,南宫聿转过凤眸注视。
太子满眼记恨。
燕景宥和皇上不由自主地关注,心里都有期待,凤云瑶会不会再给他们惊喜呢?
实在不愿看戚彦商阴沉的脸色,听他时不时阴阳怪气的警告,戚语臣逃到文家雅阁。
此时,两人聚精会神看着比武台。
“怎么又是她?”薛梓昭疑惑,子佩昨日差点摔马她还心有余悸,这会儿只觉得周敬汐太丧,担心子佩再被方到。
薛梓羡眯着眼睛,想得远比薛梓昭深。
看着凤云瑶轻身从容走上比武台,判官嘴又抽了,咋又来个忘带兵器的?
“咳……”硬生生长咳,判官眼睛快速朝凤云瑶眨。
南宫凝想,这人脑袋有误区,谁规定比武必须带兵器?
戚语熹有点担心,周敬汐的青山剑不容小觑,云瑶怎么能不用兵器呢?
多吃亏呀!
“你用什么兵器?”周敬汐手握青剑,问出众人之所问。
云瑶默默朝前摊开一只手,手掌朝上。
判官嘴抽得有点麻了,不想抽也抽,凤家姑娘是等天上掉兵器吗?
周敬汐蹙眉,凤云瑶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不明白凤云瑶的意图,有人觉得摊手绝对不简单,有人伸长脖子望凤云瑶手上有什么。
就在众人存着不同的想法和猜测时,凤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说:“请。”
!!!
高台雅座,燕景宥憋笑憋得肚子疼,凤云瑶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呢!
这姑娘大概会不战而胜,直接将对手气倒。
周敬汐果然恼羞成怒,不用兵器同她比试,明晃晃的侮辱人。
云瑶并没有说不用兵器,都是大家的臆测,不过,这就是她要达到的目的。
对敌时锁定胜局的方式有许多,云瑶觉得出奇制胜最好用。
“比试开始。”判官扬声,凤云瑶都主动不用兵器了,他还自作多情个啥?
就算不是被简舒瓷利用,她也要让凤云瑶惨败,让她后悔今日对她的轻视,让她知道青山剑的厉害。
周敬汐暗自发誓,挥动两下青山剑,全身带着一股狠劲儿,持剑朝凤云瑶箭步而来,未到近前剑芒已起,骄阳照在剑身上闪动凛凛剑光。
众人皆是将心提到嗓子眼儿。
云瑶迅速闪开,向侧面迈出一步,俏足抬起正好踢在周敬汐腿弯处。
“扑......”周敬汐腿肚子一酸,朝前踉跄,单膝跪地,用剑支撑在地面才没有全身卧倒。
南宫凝双眸一烁,这招不错,青山剑厉害就避开正面,侧面攻其不备。
观众大多纳闷,周敬汐怎么就跪了呢?
凤云瑶避一下她至于这么膜拜吗?
周敬汐站起身,两人换位而立,她用狠厉的目光瞪着凤云瑶平淡的俏颜,恼羞到极致。
“这点儿小伎俩就想赢我,没那么容易。”她说着,更用劲儿地挥剑,灌内力于剑上,冲过来。
根基扎实,剑法纯熟,若说周敬汐用的是青山剑法,云瑶还能信上几分,简舒瓷一动内息她便知是个半吊子。
周敬汐挥剑极猛,眨眼间到达近前。云瑶纵身跃起,宛如小巧玲珑,体态优美的燕鸥,动作轻快而敏捷。
周敬汐回身朝半空挥剑,人们耳畔传入“当”一声清脆之音,定睛望去,凤云瑶手中多了一把窈窕软剑。
这兵器从哪冒出来的?
只见凤云瑶挥洒手中软剑有如银绫,空中旋身剑指周敬汐而来。
周敬汐瞠目,尽快稳住脚下,倒退两步躲闪。
云瑶软剑不落,脚尖竟不着一物踩踏虚无凌云旋身,持剑宛若疾风刺向周敬汐。
“我去!”观众席徐开粗犷扬声,连高台上的皇上都听到了,“这轻功!她是鸟吗?”
做凤云瑶这么久,自出生深受凤启与薛寒云养育大恩,她也该为忠勇侯府的声望出一份力。今日,就让她以忠勇侯嫡女的身份,为凤启和薛寒云夫妇争一荣光。
软剑如绫看似摇曳,却如虎落地,如鹰扑天,刺中周敬汐举起横挡的青剑中央。
周敬汐马步一沉,磐站。
云瑶玉手握剑不易察觉轻轻一抖,浑厚内力灌于剑上,霎那间,“咔吧......”周敬汐眼见青剑自剑尖延伸一道裂痕。
当周敬汐反应过来,想挽救时已然晚了,“当啷啷......”青剑的碎片掉落在地,她手中只剩半剑。
“喔嚯......”全场一片哗然,观众如浪潮站起来。
青山剑被一根“面条”击碎了?!
“这是忠勇侯嫡女吧?”
“太厉害了,剑都震断了?”
“忠勇侯后继有人啊!”
“只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定能为燕瀛开疆扩土。”
“女儿身怎么?女子上战场不比男儿差。”
......
云瑶扬剑后翻,身体宛若春柳与清风融合,她脚踏地面稳稳落下,霜衣绯带如傲雪红梅。
判官看傻了,忘记宣布。
整个京郊马场是安静的,大家都回忆两息前如同漫天飞花般绚烂的舞剑。
直到周敬汐瘫坐在地上,众人渐渐回神,并响起无比热烈的掌声......
第324章 失败的打击
“凤云瑶胜得十分,入围,周敬汐败零分。”未过十回合,不得分,判官宣布。
堂堂青山剑传人,竟在比武中得了零分,败北的如此惨烈,她有何颜面见师祖?
周敬汐紧紧攥着被折腰的青山剑,稍许,手突然松了,不,她不能死,得把失落的颜面赢回来。
周敬汐阴狠地看着凤云瑶被众人簇拥。
凤云瑶看似纤柔如拂柳,却是强敌中的强敌,她要赢,但她没有时间再苦练三年五载。
简舒瓷的命令达不成,日后简家就会视周家如弃履,若是没有了简家势力庇护,周家人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又想到三日前听到姨娘和爹说,要将她嫁给东街王院外肥头大耳的傻儿子,周敬汐内腑抽搐,一阵倒胃。
她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这剑窄瘦窄瘦,软得跟布条似的,是怎么把青剑点碎的?”徐明珠拿过凤云瑶手中的剑扬起下巴,握住剑柄前后晃荡,剑身随之,如风吹拂柳。
云瑶浅笑不语。
“这是软剑。”林涵抢过来,仔细端详,“不过,这剑好特别,也太薄了吧?”兵器林涵见过不少,不乏软兵器,这样比纸厚不了几分的剑她是头一次见。
云瑶仍是浅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朝满脸自豪的南宫凝瞧一眼。
南宫凝多机灵的人,明白,咱家啊瑶一向低调,喜静!
“哎呀,你们是比武还是赏剑啊?”南宫凝将软剑从林涵手里拿过来,背在身后,“看看得了,你又不会用。”
林涵要朝貌似将软剑占为己有的南宫凝论几句,她的兵器虽是刀,但她怎么就不会使剑呢?
“郡主别拿走啊,咱们还都没看呢。”人群中一个姑娘失望地说。
众姑娘都点头附议,又不会看坏,郡主真霸道!
“第十四场,简舒瓷对程芊依。”判官宣布。
正期盼着能见识一下稀世软剑,程芊依听到宣布,蔫了。
骑射对上武将家的闺秀,武艺又对上简舒瓷,她太倒霉。
简舒瓷为人程芊依早有耳闻,跋扈,极善妒,且不论输赢,若比试时惹她不悦,一准报复。
她可不想来一趟京翎招个大麻烦回去,这种既有靠山,又为人不善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周敬汐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判官说,“第十四场比试开始”,围在凤云瑶身边的人渐渐散开,面朝比武台。
这时,周敬汐手拿断剑,剑锋倏地从云瑶后身而来,云瑶身边站了很多人,她未留意,更没想到周敬汐敢大庭广众行刺,察觉之时稍晚。
她侧身躲闪,钝剑才没有刺进后心,扎在左手上臂。
“啊......”旁边的闺秀比凤云瑶反应大,嚎啕尖叫,响彻赛场长空。
云瑶上臂鲜血流淌,她紧握着周敬汐的手,竭力阻止她用力将钝剑扎得更深。
身体用不上力气,云瑶被周敬汐抵着后退。
观众席,高台上看着比武台周围一片混乱景象,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
可谁知道呢?
安顺默默摇头,踮着脚,伸长脖子眺望......
第325章 雷霆1
林涵最先反应过来,几个箭步冲过去,手覆在凤云瑶手上也握住刀柄,朝双眼猩红的周敬汐大喊:“周敬汐你疯了,快放开凤云瑶。”
林涵想,周敬汐应是抱着视死如归之心,否则力气怎么这样大?
一听凤云瑶,皇上只觉一缕风吹过右侧脸颊,转眸,右下首位已然空空,两息,南宫聿已在比武台前。
“啊......咣当。”只听见混乱中惊惨大叫,旋即,就看到周敬汐像一只蜷缩的毛毛虫飞出两丈之外,实实成成撞在观众席下方的隔板上,直接晕过去了。
南宫凝好不容易撞开人群冲过来,看到凤云瑶半边身子全是血,手臂上扎着周敬汐的断剑,惊得喘不过气。
南宫聿抱起云瑶,一点脚尖飞出人群。
看到摄政王怀里霜衣染红,伤口鲜血淋漓的凤云瑶,此刻,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薛梓羡和薛梓昭跳下观看台,追过去。
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是简家,简家!
“哼!”皇上怒火中烧看向太子。
太子脸色煞白,不关他的事呀!
皇上泄一口气,确实不关太子的事,他始终坐在台上安分的看比赛。
刚舒出一口气,皇上火气又上来了。前不久,因为山匪之事诬陷凤云瑶,他就警告过简鸿,不要去招惹摄政王,这才过了多久,就将他的话抛之脑后。
简家太嚣张,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不挫挫锐气是不行了。
燕景宥极浅地动了下唇角,眸光带着冷意,欲让其亡必先令其狂,南宫聿这招直到今日是看到成效了。只是,这成效得来不易呀,战神摄政王的心会不会疼呢?
赛场后,摄政王营帐
一把紫檀木椅子放置帐旁,南宫聿端坐其上,从始至终帐内没有传出凤云瑶的痛呼,他耳边只有钝剑从肉中拔出的撕裂刮割声,他听在耳畔,疼在心头,面上是欲杀东璃五十万大军的森冷。
帐中,戚语熹哭了,衣容边哭边为云瑶处理伤口。
“哎呀,你俩别哭了。”南宫凝烦躁,可她更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应快一些,当时怎么就被人挤出来了。
这时,帐外传入薛梓羡的吵嚷声, “让我们进去,子佩怎么样了?”
“摄政王让我们进去吧,子佩受伤我们做哥哥姐姐的很担心。”薛梓昭将横冲直撞的薛梓羡拽到后面,哀求南宫聿。
“你可以进去,他不行。”南宫聿语气冷寒,不容置疑。
“为啥?”薛梓羡朝着南宫聿理直气壮地问。
南宫聿不搭理他,嫌弃薛梓羡没脑子。
“哎呀,哥,子佩受伤了,你进去多有不便。”薛梓昭无奈薛梓羡关心则乱。
“那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就喊一声。”薛梓羡一脸担忧,不情愿的说。
“嗯。”薛梓昭恭恭敬敬给南宫聿见礼后,轻轻掀开帐帘进去。
薛梓羡伸长脖子,借着薛梓昭掀帘之际目光往里探,惊风跨一大步站在他面前,挺立的身形将薛梓羡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薛梓羡没好气地别开脸。
薛梓昭进帐的时候,云瑶闭着眼睛,很疼,她咬牙忍着,顾不上招呼任何人。
薛梓昭也很贴心地没有立即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衣容擦拭伤口。
伤口很深,衣容脚下两步范围满是染血的布,净装静静地躺在榻前,鲜红鲜红的,让人看一眼就觉触目惊心。
“云瑶的血会流干吗?”戚语熹抽抽噎噎,她从来没见人流过这么多血,这个人还是她此生挚友,她一度以为凤云瑶活不成了,吓得双腿打颤。
没人回答戚语熹,恐怕真的会留干啊?
衣容将生肌膏涂在伤口上,又服了一层止痛药,云瑶缓缓睁开眼,轻声说:“我没事,皮外伤几日就好了。”
这样的凤云瑶让南宫聿心疼得难以复加。
第326章 雷霆2
“这哪里是皮外伤,再深些姑娘的手臂都没了。”每次都把重伤说得云淡风轻,衣容实在太心疼,没忍住反驳。
“扎一下手臂怎么会没了?最多少块肉,可以带回家给你们炖汤。”云瑶面无血色,玩笑一句。
南宫凝瞪大眼睛,让她吃人肉啊!
“你可拉倒吧,全身没有二两肉,胳膊上刮一块够猫吃的。”南宫凝睨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逗趣,不知道疼啊!
她真佩服凤云瑶,伤成这样“哼”一声都没有,换成她,估计哭声震天,嚎个三天三夜。
“周敬汐到底想干嘛呀?她是疯了吗?”戚语熹哭唧唧地说。
“我看她就是输不起,疯狗!”南宫凝咬牙,像要把周敬汐嚼碎。
伤口包好了,衣容为云瑶穿上干净的里衣。
薛梓昭先前存疑,此时确信,“骑射和比武对手皆是周敬汐,那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哪有这么巧?”
薛梓昭坐在榻边,软着声音又说:“很疼吧,子佩别怕,疼就哭。这笔账五姐姐去讨。”
子佩是薛家人,伤她就是冲薛家。薛家人保家卫国,无亲无故的百姓都视为家人爱护,何况至亲?
“五姐姐不要冲动。”止痛药粉尚未起效,云瑶手臂疼得撕心裂肺,能少说绝不多言。
她出生时丧母,父亲不知何人,五岁再失养父母,接管天机阁,开办九州商会,她从来不是娇娇女,她孤独于世,不允许自己脆弱依靠他人。
她与简舒瓷的恩怨,不能牵连薛家。
“王爷,人带来了。”帐外传入惊风刚毅果敢的声音。
没有听到南宫聿一贯清冷的声音。
猝然一声哀嚎,带着无尽恐惧,“摄政王饶命啊……”嚎啕之人似坠入万丈魔域。
耳边还是没有南宫聿的声音,听着似要震碎骨头的“啪、啪”声,极有节奏。
“摄政王饶命,饶命啊……唔唔……”杀猪般的喊声戛然,耳畔只有“啪、啪、啪……”,节奏未变。
戚语熹脸泛白,这是笞刑的声音,深宅大院惩戒多用此刑。
外面打的是谁,不用出去看,猜也猜得到,云瑶手臂实在疼,头晕视线都有些模糊,只能闭目躺着。
薛梓昭瞧着云瑶小脸惨白,虚弱模样,起身拉过榻上的被子给云瑶盖上,嘱咐着:“伤口疼应该睡不着,躺着养精神。”
云瑶点点头,被薛梓昭扶着慢慢躺下。
“我出去看看。”只听不看,南宫凝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往外走。
戚语熹关切瞧一眼似昏睡的凤云瑶,缓抬步默默跟过去。
掀开帐帘南宫凝出来,目光落向笞凳,上面的人大衍之年,面生得很。
戚语熹也出来,吓的双目惊立,这哪里是笞杖?
侍卫手中杖两寸厚,四寸宽,是笞杖的一倍不止,抡起来之时,戚语熹眼前一道庞大黑影宛如巨蟒压下。
一杖下去,耳边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戚语熹惊悚闭眼。
刚打的时候,周奉不停地挣踹,疼得双眼外凸,渐渐地,动作越来越迟钝,偶尔抽蹬两下,像是神经反应,最后彻底不动了,似不知道疼一样死寂。
法杖声停了,戚语熹慢慢睁眼,看到侍卫将人托下来。
打到骨碎筋断留一口气丢去一边,这是让人活活疼死呀!
薛梓羡站边上冷眼瞧着,解恨!
第327章 雷霆3
戚语臣和文庭轩是紧随薛梓羡兄妹到的,同样被摄政王拒之帐外。
戚语熹一出来被法杖恫吓,没顾上看四周,此时看到,脚下虚软,跑过去,“哥。”即将到达戚语臣身边时,踉跄扶住他双臂。
侍卫又将另一个男子拖拽到笞凳上,嘴里同样塞着棉布一字发不出来。
亲眼看着父亲被活活打死,周敬初瞳孔放大,像滩泥一般忘记了挣扎。
挣不挣扎结果都一样,不如省些力气,儿子比老子聪明懂事,侍卫这样想着,抡起手中法杖,“啪、啪、啪……”
赛场上噤若寒蝉,人们耳边只有行杖执法声,每听一声,人心跟着瑟缩一下。
“比赛继续。”皇上沉冷口谕。
众人心中一震,皇上在告诉他们,祸害打死一个少一个,咱们该玩玩该乐乐,该比赛比赛。
这是蔑视,皇上对简家乃至皇后的鄙弃。
“第十四场,简舒瓷对程芊依。”判官宣布比赛开始。
简舒瓷不以为意,走上比武台。
……
赛场后,周敬汐亲眼看着父亲和兄长被杖毙彻底疯了,她不正常的笑着,嘴用白布塞着疯话无法说出来。
南宫聿眼睫都没动一下,冷如寒潭。
侍卫将气息奄奄的周敬初拖拽下来,全身骨头打得粉碎,丢去一边,怎还经得住?
着地之时已然断气。
周敬汐被托上笞凳,“啪、啪、啪……”
戚语熹背过身,煞白的脸埋进戚语臣肩头,家中主子惩罚下人常用笞杖,一般打二三十下,尻处血肉模糊,敷些药,个把月就好了。眼前的血腥场面她从未见过,摄政王太狠了,活活将人打成软泥,还要留着一口气。
不止戚语熹,戚语臣、文庭轩及上过战场的薛梓羡同样没见过,这就是权臣的狠辣吗?
今日,摄政王给戚语臣和文庭轩好好上了一课,见识了真正的雷霆手段。
薛梓昭原想着,周敬汐刺伤凤云瑶,她去找周敬汐算账,好好招呼她三五月下不了床,没想到......
世人都惧摄政王南宫聿,说他是杀神,南岳犯境,他们与摄政王曾同袍作战,那时的摄政王让她觉得传言有误,他不暴戾,不骇人,很关心将士,尊重祖母和众将军......
此时,薛梓昭对南宫聿的认知再次改观,太狠了,动我一人,端你全家呀!
帐内,云瑶闭着眼睛,思绪飞转。
锦、良两城的闺秀参赛,大赛人数增多,分组排列有不小改动,赛制也变化了。
皇上下旨无法意料,没想到给简舒瓷布下上半局的机会,她现在应该很欣喜护国的安排正好成全她吧?
计划周敬汐在入围赛伤她,以便她在晋级赛场上更好的补刀,简舒瓷就没想过,她入围赛受伤会弃赛吗?
“衣容,你去看看入围的人排组出来没有,我后面是谁?”云瑶猝然睁眼说。
“是,衣容这就去。” 衣容说完往外跑。
“不用看了。” 听到帐外南宫聿叫住衣容,云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舒瓷真是好手段。
薛梓昭蹙眉,摄政王震怒都敢迎难而上,这是不怕死的仇啊?
止痛药粉起效,云瑶渐渐睡着了。
南宫聿侧颜,听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堪堪抬手,侍卫的法杖停了,将周敬汐丢去同父兄安乐,欲撤去笞凳。
南宫聿动动手指,惊风上前指挥侍卫将笞凳、法杖都搬去马场外。
南宫聿起身款步往外走,俊朗无匹,盛世美颜依旧,周身冷冽肃杀之气令人遍体生寒。
第328章 雷霆4
谭朝冷漠地对心心念念凤姑娘的仨男人做请的手势,要么回前场看比赛,要么去场外看杖刑,就是不能留在这看凤姑娘。
“……”凤云瑶睡觉他们不能看,比赛结束了没的看,啥也不看心烦意乱,看杖刑呗。
赛场,简家雅阁。
“简大人,摄政王有请。”陌青语气冰冷地说。
简鸿一脸惊惧,他不进反退,结结巴巴地说:“摄政王找……简某何事?”
“简大人去了才知道。”陌青说,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我还有事……一会儿过去,你……先走吧。”简鸿佯装忙碌。
陌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雅阁里无纸无笔,不知简大人要忙点什么?
陌青看小丑一般瞧着简鸿像只没头苍蝇,四下转悠。
“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说了一会儿过去。”简鸿如同身处大漠,沙暴来了无处躲藏,朝陌青嗔怒。
“简大人敬酒不吃,就莫怪陌青无礼了。”凉凉的话音落下,陌青身后两名麟卫上前,一头一个挑扁担似的架起简鸿就走。
简鸿双臂动不了,双脚乱踹,又怒又惧大喊:“你们放开本官,放肆……”
简鸿想让皇上听到,皇上看在皇后面上一向顾及简家,他听到一定能过问。
再不济,还有太子呢。
皇上早看到了,睨一眼没搭理,简家,让朕不好受这么多年,正该削其狂。
太子只当自己是透明人。
燕景宥故作被骄阳刺目貌,闭眼,霜衣上布满鲜血,柔弱小小一只的模样在燕景宥脑海中挥之不去,隐忍二十五年,今日大快人心,应当无与伦比的愉悦,意外竟没有胜过对凤云瑶的惦念。
皇上抬手,安顺忙扶着,入围赛结束,已是午时,皇上要用膳。
为什么突然很有食欲呢?
这厢,陌青三人将吵嚷一路的简鸿拎到南宫聿面前。
戚语臣和文庭轩万没想到,摄政王将简鸿提来,南宫聿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摄政王,你干什么?”简鸿目光扫过鲜血淋漓的笞凳,狠狠压下心中的恐慌,扬声温怒。
南宫聿非常膈应同简鸿废话,敛眸没言语,他要干什么不必向简鸿交代,包括取简鸿的命。
陌青朝两名架着简鸿的麟卫偏下头,麟卫会意,把简鸿往笞凳上按。
“摄政王,你不能这样对本官......摄政王,本官没犯罪,你动用私刑,殴打朝廷命官,我要告御状,皇上不会容你......放开我,你们放肆。”简鸿被侍卫三五下按在笞凳上,嘴不停的喊冤。
“南宫聿,平白无故用私刑,简某要告到三司,让皇上、皇后评理......摄政王残暴不仁啊,残害朝廷命官......”简鸿大喊,扭动全身奋力想摆脱侍卫的桎梏,心里怕得要死。
“简鸿。”南宫聿一开口声音冷如寒冰。
戚语熹用力挽着南宫凝的手臂,往她身上贴了贴,好冷!
简鸿声音戛然而止,南宫聿终于说话了,他能活下来了吧?
回去一定抽死简舒瓷,简鸿暗暗发狠,算计别人把自己爹搭进去,这么蠢还有脸活着吗?
“你大罪难恕,唯有一死可保简氏一族。”简鸿生的希望刚燃起,就被南宫聿一汪冷水浇灭了。
戚语臣和文庭轩互看一眼,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简鸿的罪名可以做这么大吗?
简鸿难以置信瞠目,就算查出简舒瓷是幕后主谋,他也不置死罪啊?
简鸿更觉株连之罪太荒诞,在脑海中自行忽略掉了。
“摄政王在同本官说笑话吗?”简鸿唇角一抹冷笑。
不就是比武输了,一时怒愤伤了人吗?
平头百姓杀人未遂最多获狱五载,到他堂堂朝廷一品大员身上就要杀头吗?
“简鸿,本王问你,周敬汐是否叫你一声姑父?”南宫聿靠坐着紫檀木椅,翘起二郎腿,冷冷地问。
“是又如何?”简鸿理直气壮,自古没有杀人者姑父陪葬的道理。
“周敬汐是你推荐参赛的,她德行有失,赛场行凶,推荐的人该当何罪?”
参加闺秀大赛需要向朝廷递交从二品以上官员的推荐信,周敬汐的推荐信是简鸿写的,这个到祭礼司一查便知,抵赖不了。
“这......简某最多是识人不淑。”
惊风白眼一翻,夫妻近三十载,娘家哥哥和侄子都在朝中当官,简鸿想撇开关系也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简鸿识人如何南宫聿不管,与周家有关系才是重点,他语气淡而冷说:“周家是你妻之直系,从周家可论父族四。”当然,父族四代诛到简舒瓷,也轮不到简鸿。
南宫聿这话跳跃太大,说着推荐之罪,怎么蹦到他妻家九族上去了,简鸿糊涂了,写一封推荐信还能灭九族吗?
实在想不通,简鸿干脆不琢磨了,南宫聿要论什么就论吧,反正写推荐信,扎伤一名闺秀,两罪齐加,累死摄政王也诛不到他的九族。
“是又如何?”简鸿成竹在胸。
“周简两家支持太子多年,忠勇侯府上下,无论是为国捐躯的忠勇侯夫妇,还是忠勇侯遗孤都誓死效忠于皇上。”南宫聿冷冷道。
简鸿张目,眼珠差点掉出来,意思他推荐周敬汐参加比赛,预谋在比赛中刺杀保皇派?
心不停瑟缩,简鸿恍然大悟南宫聿口中的诛连是怎么来的。
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戚语臣和文庭轩倒吸一口气,又上一课!
第329章 雷霆5
薛梓羡彻底听明白了,简家是主谋,周家只是打手。
“摄政王,这是欲加之罪!”简鸿慌了,要挣扎着想起来,被麟卫按回去侧脸贴着笞凳。
历代皇帝最厌恶的都是结党营私争夺皇权,今日若将皇权之争闹到台面上,雷霆震怒,简家要遭灭顶之灾。
真有罪还是欲加之罪不重要,只要与“罪”沾上边就够了,再多说全是废话,南宫聿敛眸,不再言语。
陌青拿来一捆手指粗的麻绳,三两下把简鸿的手绑在笞凳下。
简鸿更用力的挣扎,侍卫直立笞杖将简鸿捣蒜一般捶趴下。
“呃……”简鸿来时刚喝的一盏茶差点喷出来。
“摄政王,这是滥用私刑,我要见皇上,我要面圣……”简鸿抱着笞凳怵惧大叫。
赛场嘈杂喧阗,他们又在马场外,简鸿把嗓子喊破了赛场那边也听不见。
简舒瓷想着,周家父兄和周敬汐全被拉去顶罪,摄政王的气应该消了。
她觉得自己的筹谋滴水不漏,就算怀疑了也无证据。简家有皇后做靠山,摄政王顾及皇上的颜面,明知是简家的手笔也会不了了之。
简舒瓷这样认为着,比武回到雅阁没看见简鸿,以为简鸿又去太子和皇上那儿寒暄,坐下来安生吃饭,想着下午痛痛快快战一场。
雅阁里,简府下人全都装聋作哑,受到皇上跟前顶级大太监安顺的警告,谁敢多话?
马场外
“简大人,先受了杖刑,有命活着再找皇上伸冤吧。”陌青打好绳结,蹲在简鸿边上冷森森地说。
把凤姑娘伤得那般重,死有余辜。
简鸿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吼:“我要面圣,我要见皇上……唔……”没等南宫聿瞧来厌烦的眸光,陌青先将简鸿的嘴塞住了,像只遇到生人的狗,太吵了!
“啪、啪、啪……”法杖落下,一声声,声声伴着骨裂,没一会儿,简鸿腰尻处被鲜血染红,脸上鼻涕、眼泪、馊汗统统混在一起湿淋淋的。
“还不出来?”南宫聿垂眸冰冷道。
大家一怔,好一会儿,看到安顺从前方一棵树后挪出来,脸上尴尬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摄政王安。”他恭敬朝南宫聿揖礼。
简鸿见安顺似看到救星,他突然有了气力,死命地挣踹,“唔唔唔……”。
南宫聿冷冷睨安顺一眼。
安顺快奔几步来到南宫聿身边,压低尖柔的声音说:“皇上说,摄政王之前说的事儿,祭月就办。”
南宫聿慢慢转过凤眸,眸光如烈风从安顺脸上刮过,安顺顿觉脸皮生疼。
拿凤云瑶换简鸿的命,相当于用被杀人换行凶人生还,安顺来时就觉得没脸见摄政王,躲在树后往外冲了几次都没迈开步。
皇上这办的什么事呀?
安顺早有心理准备,一只脚跟已经抬起来了,等着摄政王的“滚”字出口,他撒腿就跑,跑晚了恐遭殃。
没想到南宫聿说的不是滚,而是“好。”
安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只是,摄政王这“好”字听着阴恻恻的。
南宫聿凤眸锐利朝持杖的侍卫一看,侍卫高抡起法杖重重拍在简鸿腰上,“啪、嘎巴。”
安顺猝然皱脸闭眼,激怒摄政王,不死个把人气难平,简鸿虽然下半辈子瘫了,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幸运。
简鸿疼得瞳孔放大,昏死过去。
南宫聿慢慢扬起手指,法杖停了。
安顺朝南宫聿揖礼,“多谢摄政王,奴才会告诉皇上,摄政王丁点儿没生气。”
南宫聿没看安顺,冷声道:“滚吧。”
安顺缩缩脖子,灰溜溜地跑了......
第330章 别看
安顺离开,判官来了。
判官往旁边扫一眼,惧怯得立即转开视线。死人垒成小丘,笞凳上还趴个半死不活的,摄政王太暴戾了!
他恭恭敬敬给南宫聿揖礼,颌首低眉,心尖打颤说:“摄政王,皇上令臣来问问摄政王,凤姑娘受伤晋级赛是否参加?”
南宫聿敛眸,没有言语。
薛梓羡急了,他不理解,子佩是否参赛皇上为何要问摄政王?
他更不明白,摄政王在犹豫什么?
“受伤了当然不能参赛。”薛梓羡扬声,皇上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受伤不能再参赛,大家都这样想。
南宫聿不急不缓站起身,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摄政王意图,判官怯生生后退两步,以为惹了摄政王不悦。
南宫聿转身往前走,大家这才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凤云瑶。
那身霜色净装不能穿了,她换上一身湛蓝色衣裙,裙摆随她轻盈的步子涟漪,杏红锦带束腰盈盈一握。
她脸色有虚弱地白,左手臂紧贴在身侧不动。
“别看,污了眼睛。”南宫聿高大的身影站定在她身前,抬起手掌挡住她碧泉般清澈的眸。
戚语熹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摄政王也太会宠人了吧?
在摄政王眼中,这里只有云瑶一个女子吗?
云瑶轻轻叹气,拨去南宫聿的手,一时不知是感谢他为自己报仇,还是安抚他的怒气?
南宫聿再一扬手,侍卫迅速将死的、半死的都抬上担架。
陌青过来,看一眼凤云瑶左手臂的伤处,问南宫聿:“王爷,人怎么处置?”
“坤庆殿。”他没那闲工夫为皇后的亲戚处理后事。
正用温柔、心疼的眼神注视凤云瑶的戚语臣、文庭轩、薛梓羡眼神霍然一惊,送去哪?
南宫凝只觉解恨,吓死皇后才好。
戚语熹很担忧,摄政王这是要将整个皇宫翻过来啊!
他对云瑶如此情意,一定不是保护恩人这么简单,哥哥要如何在祖父反对之下,与摄政王争云瑶?
南宫聿的怒气显然未消,看着他依然平淡清冷的外表,云瑶突然有些心疼他。
维持多年的平衡一朝破碎,今日后南宫聿就彻底与皇后、太子对立了,云瑶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或许这些都是天意。
多想无用,将来如何且行且看。
“我参赛。”云瑶转眸看着判官,决定道。
“不行!”薛梓羡突然高声,差点将判官吓得坐地上,吼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呀?
判官手掌敷在胸口,吓死他了。
“跟我回家。”薛梓羡冲过来又急切又霸道地想将云瑶拉走,碍于她手臂上的伤伸过去的手又停下,“回家把伤养好再说。”
“四哥哥不必心急,伤没事。”云瑶微弯憔悴无色的小唇。
“子佩,你受伤了不能去。”身后的薛梓昭蹙眉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受伤出战就是给对手机会。”
旁边衣容也是一脸担忧,可她知道,姑娘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无妨。”云瑶语气淡淡。
“啊瑶......”南宫凝眼圈红着,咬咬唇哽噎压不住,大步跑到云瑶近前没说出话。
戚语熹紧随南宫凝过来,心绪不宁地说:“啊瑶,简舒瓷一定有阴谋,你又受了重伤,参赛岂不正好如她的愿?”话落她眼角余光瞧一眼戚语臣。
“无妨。”云瑶语气仍是淡淡的。
文庭轩和戚语臣过来,两人不似薛梓羡那般激进,文庭轩更想听听凤云瑶的想法,戚语臣的表情晦涩难懂。但云瑶并未打算说出自己所想。
第331章 闭嘴
她眼神柔软地看向欲哭的南宫凝,堪堪挽起小唇,语带宠溺地假嗔,“没出息。”
泪豆子噼哩啪啦夺眶而出,南宫凝再也忍耐不住,豆蔻后她四年没哭过,原来不是因为长大了,坚强了,而是没有遇到令她感动的人。
判官都看傻了,大家也愣着,凝郡主这是干啥?
从来未见过凝郡主哭,这哭起来也是有翻江倒海之势呀,再不安慰一下是不是要水漫京郊马场?
“好了,你哭什么?我这伤不打紧。”云瑶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无措,如何安慰?
大家也欲开口慰藉一下,南宫凝突然带着哭腔懊恼大喊:“都是为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说完开始不停地抽嗒。
大家脑门上全是问号。
“我不用你帮我打败简舒瓷,我自己来,打不过就是输呗,本郡主不是输不起的人。”南宫凝脸上挂泪说。
云瑶敛眸,可惜简舒瓷不是这么想的。
“我已入围,不会弃赛。”云瑶再次看向隐匿自己存在感的判官说。
判官板正身子,严整地看着凤云瑶,没敢应,目光缓缓转向南宫聿,眼神带着几分谄媚,小心翼翼地问:“摄政王,您看?”
云瑶一歪头,秀眉轻挑,咋地,她现在归摄政王管了?
南宫聿凝着脸色苍白却心念坚毅的姑娘,心有万顷怜惜。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心尖上的人,此事对他而言是抉择,并不是旁人看的那样简单一句话,摄政王不是神,他也会为难。
“决定了,就去吧。”南宫聿戾气散了大半,清冷尚在,他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冷若冰霜。
云瑶点头,很满意。
“南宫聿!”薛梓羡厉喝一声,这次不只是判官,所有人都被他惊到了。
薛家小将军是不是疯了,大喝摄政王名讳,还一副欲生死肉搏的模样?
“你为了自己妹妹,让子佩带伤出赛,你还是人吗?”要不是薛梓昭及时冲过来抱住他,薛梓羡一拳就要朝南宫聿挥过去。
若不是凤云瑶的哥哥,南宫聿会一掌拍死薛梓羡。
判官吓得赶忙朝南宫聿揖礼,身后像有鬼在追,飞快逃跑。
“四哥,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薛梓昭抱着薛梓羡往后退,急切地劝着。
南宫聿的决定戚语臣和文庭轩也不满,但尚未理论就动手的事,他俩这辈子都干不出来。
“四哥哥,这是云瑶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云瑶坚定不移的说。
“子佩!”薛梓羡以为凤云瑶是忌惮,气愤地说:“摄政王又怎样,不用怕他,不想比咱就不比。”
云瑶头疼,实在没有气力扬起更大声音盖过薛梓羡响亮的嗓门。
“薛家哥哥莫要误会,我哥不会那样对啊瑶。”南宫凝解释。
“那郡主自己出战,子佩受伤了当不得你的挡箭牌。”薛梓羡对南宫凝不屑,完全撕破脸的模样。
“我是要自己参赛的,薛家四哥哥放心,我......”为了她,与凤云瑶的哥哥闹得这般不愉快,南宫凝急急解释。
薛梓羡打断南宫凝,冲天炮一样朝着南宫凝轰击,“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不如说自己是......”
“薛梓羡,闭嘴!”云瑶温怒呵斥,眼神翦水般凌厉朝向失去理智的薛梓羡。
薛梓羡的声音戛然停了,气氛陷入沉寂。
没人见过云瑶如此怒斥过谁,在大家心里,她似乎不会生气,善解人意,性情温柔恬淡。
良久,云瑶闭闭眼睛,压下恼火,语气缓和道:“云瑶说过了,参赛无关任何人,四哥哥不要再胡乱责怪他人。”
薛梓羡憋屈,闷着不说话,一脸怒火未消的模样。
云瑶平静下来的目光看着他,“四哥哥应当知晓云瑶与简舒瓷之间的恩怨。”
薛梓羡脑子像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就冷静了,想起子佩被山匪掳走是简舒瓷做的。
“她到底是因谁布下此局,四哥哥现在明白了吗?”云瑶看着薛梓羡,眼神讳莫如深。
南宫凝蹙眉,扪心自问,不是我吗?
薛梓昭使劲儿杵闷不吭声的薛梓羡一拳,平常都是稳重的,一到子佩的事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子佩......”薛梓羡愧怍看云瑶,刚刚义愤填膺嘴皮子叭叭的薛梓羡突然变笨了,吭哧半天挠挠头。
云瑶看着薛梓羡,很认真地说:“四哥哥关心子佩,子佩心里是知道的。但这些是子佩自己的事,子佩不希望四哥哥掺和进来。”
“子佩?”薛梓羡急了,朝云瑶走近一步,坚定又耍赖道:“我就掺和。”
薛梓昭朝天上翻个大大地白眼,幼稚鬼!
戚语熹抿嘴不知是笑是哭,有这样的哥哥云瑶太难了!
文庭轩很想问问,到底是哥哥和妹妹,还是弟弟和姐姐?
“薛家哥哥若是刁蛮,欺负我家姑娘好脾气,衣容不会允许。”衣容上前两步挡在云瑶面前,仰起尖俏的下巴朝着薛梓羡。
惊风点一百个赞,小衣容威武!
第332章 外男之类
薛梓羡被衣容逼退一步,想再走近,同云瑶说些什么,衣容就是挡着不让他过去,把薛梓羡气得不行还不能把衣容怎么样。
这时,戚语臣已绕到云瑶身边。
云瑶眸光淡淡看向他,他眼中尽是担忧,温柔道:“来日方长,不要勉强才好。”
“嗯。”
云瑶点头应一声,就听到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命令,“吃饭。”
云瑶转眸看南宫聿,怎么气还没消吗?
云瑶走近南宫聿,眸光清澈地看着他说:“雅阁送的饭一定冷了,云瑶和郡主能不能去摄政王营帐里吃?”
南宫聿面容冷冷的,“嗯”一声。
他不愿云瑶为任何人承担歉意,特别是某男的。
自从别院池边与南宫聿摊牌后,戚语臣就将南宫聿视为第一号情敌,此时心里酸涩难当。
他的心,悬在半空左右摇摆,一面是受伤的凤云瑶不该再参赛,一面是魁首换成别人他该如何?
凤云瑶坚持参赛的决定令戚语臣欣慰,情感有了安放之地,同时,他也因这份欣慰鄙视自己。
直到南宫凝和云瑶跟着南宫聿走远,薛梓昭才放松硬拽着薛梓羡的手。
“你拉着我干嘛?我去把子佩叫回来。”薛梓羡狠甩开薛梓昭的束缚,气恼道。
“哥,你脑子清楚点儿行吗?别在冲动,让子佩受委屈。”人都散去,薛梓昭不再忍着,同样大声的朝薛梓羡喊。
“什么意思?”薛梓羡瞪眼问。
“懒得和你说。”薛梓昭拂袖往马场里走,有这闲工夫多吃点饭不好吗?
“把话说清楚,薛梓昭,你站住。”薛梓羡追着薛梓昭问,薛梓昭就是赌气不说,把薛梓羡憋死算了。
进摄政王营帐,桌上已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南宫聿先坐下,南宫凝拉着云瑶一起坐下来。
尚未起筷,云瑶抱歉地看着南宫聿说:“摄政王,四哥哥他......”
“不许说。”南宫聿沉声打断云瑶替薛梓羡道歉的话,这些男人像苍蝇一样烦人。
她该谢谢南宫聿,可反倒让他受诬告,云瑶心情沉郁,没食欲,低头扒拉碗里的饭粒,受伤的手臂垂着。
“吃菜。”碗中多了一块肉,云瑶默然抬眸看南宫聿,就听到他凉凉地说:“以后不准在本王面前提其他男人。”
云瑶怔怔地,羽睫忽闪两下,一脸不解。
思考一下,云瑶看着南宫聿轻声问:“四哥哥吗?”薛梓羡今日确实冲动了,可摄政王与他应有同袍之义,不至于烦到连名字都听不得吧?
南宫聿眼中锐光一闪,对上云瑶清澈的水眸,他把云瑶说糊涂了,在云瑶心里薛梓羡只是哥哥,不是外男之类。
“本王知道了,好好吃饭。”南宫聿又往云瑶碗里夹两块肉,吃肉壮力。
“对对,啊瑶你要多吃些,一会儿还比武呢。”南宫凝也往云瑶碗里夹肉。
“够了,够了。”云瑶忙阻止,郁闷的心情舒阔不少。
南宫凝挑下眸看云瑶,又低头吃饭,可她不是能装住事的人,深沉不过十息,便按耐不住问:“啊瑶,你和简舒瓷有什么仇怨?”
云瑶没抬头,先用筷子夹菜放嘴里嚼。
南宫凝眼巴巴地看着云瑶,等她嚼完。
“什么仇怨你不知道?”云瑶不答反问,又一种装傻模式。
南宫凝很仔细地想着问,“不对呀!你薛家哥哥怎么会知道?”
“……”今日的南宫凝特别机灵!
“不许说话,吃饭。”南宫聿沉冷命令。
南宫凝立时低头,努力干饭。
还好娘说,要在家里为她和啊瑶准备席面庆祝,否则,非急火攻心晕过去不可。
……
第333章 第一场
下晌,比武赛场
南宫聿来的时候皇上和太子、二皇子已经到了。
皇上一看到南宫聿立即就想同他说话,可南宫聿一个眼神都不给皇上,只管坐下看比赛。
哎,燕浔沉口气,他也不想用凤云瑶同南宫聿交换简鸿。
简鸿是皇后的兄长,太子的舅舅,无论人品如何,皇亲的头衔摘不掉。
简舒瓷指使周敬汐刺杀凤云瑶没有确凿证据,若是南宫聿在这种情况下将人打死,就会背上滥杀无辜的恶名。
燕浔握着龙椅扶手,摩挲着上面的龙头,在燕瀛,南宫聿决不能有污名。
赛场上,入围的十几名闺秀都来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
南宫凝同林涵、方璎在一起。
简舒瓷还在为自己的布局洋洋得意,尚不知已经输了爹。
她扬着眸在人群中寻一圈没有看到凤云瑶,凤云瑶不来后面的人就是南宫凝。
南宫凝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要将南宫凝打惨,回去讨好皇后。
她意外察觉自己不开心。
她与南宫凝本无仇,是党争驱使,与凤云瑶才是深仇大恨,不能打败凤云瑶,让她伤得更重,简舒瓷心情烦躁。
“武比晋级赛……开始。”判官宣布,“第一场,公孙雅对方璎……开始。”
公孙雅用的是剑,名曰裂山剑,精髓在震,威力不俗。但对上方璎的短刃不占优,左右龙游,且战且走。
公孙雅每每挥剑落空,碰不到如何震?
方璎用的是蝴蝶双刀,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她一个提膝分叉,攻击公孙雅下盘。
公孙雅挥剑挡开,方璎迅速变换招式,弓步劈刀,正好砍在公孙雅欲挥来的剑上。
劈刀力量不小,公孙雅刀身震荡冲至掌心,一阵疼麻,手中刀差点掉落。
尚未缓过来,方璎行步横抹,双刀左右开弓,前勾后刺,公孙雅不断闪躲,已落下风。
公孙雅朝侧方翻转身,想在双脚落地站稳之际将裂山剑挥出。方璎哪里会给她翻盘的机会,蝴蝶单刀扑步推进,眨眼间逼近公孙雅脖颈。
公孙雅垂眸便是刀锋,她目光惊愕一滞,就听到判官宣告:“方璎胜加十五分,公孙雅败,对战六回合得六分。”
文家雅阁
“好快的刀法,方璎真厉害呀!”戚语熹艳羡不已,入围赛她与公孙雅是对手,全程被公孙雅压制,方璎竟轻松取胜,差距不是一点点。
戚语熹兴奋地嚷嚷,戚语臣丁点儿反应都没有,陷入沉思。
文庭轩给戚语熹使眼色,戚语熹看看戚语臣兴奋劲儿全没了,劝道:“哥,你担心也没用啊,不如选择相信云瑶,我觉得云瑶不会输的。”
“何以见得?”文庭轩故作不知,同戚语熹唱双簧。
“因为云瑶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她心里有数。”这是戚语熹的心里话。
“我觉得不然,语熹别忘了,云瑶手臂还有伤呢。”文庭轩眼角余光瞄着戚语臣说。
戚语熹成竹在胸地摆手,“云瑶才是最清楚自己伤势的人,总之我相信她,我们都应该相信她。”
戚语臣呆滞的眼总算动了,他目光移向辛苦表演的戚语熹和文庭轩,认真道:“我不是不相信她,我觉得她的心不在我这里。”
戚语熹眨下眼睛,暗暗叹气,这才多久,戚语臣就想完全得到云瑶,贪心是男人的本性吗?
第334章 第四场
“第四场,南宫凝对袁婷兰......开始。”判官的声音传入简舒瓷耳中,她纳闷又讶异,南宫凝怎么轮到她前面比试了?
凤云瑶受伤需要休整,来迟了就延后出场,继续下一组,判官手中握着比赛分组名单,丝毫不敢怠慢摄政王的交代,搞不好下半辈子就会落个生活不能自理啊!
袁婷兰,单手剑,剑鞘与剑柄为杏红色,剑横在面前,她慢慢抽出银剑,此剑名曰长虹。
南宫凝手伸到腰间,抽出银色“蝮蛇”扬飞到半空,“啪”甩鞭,裂地一声响,威风凛凛,气势如洪。
袁婷兰持剑朝南宫凝笑,“郡主新换的兵器不错,就不知用起来称不称手?”
“试试不就知道了。”南宫凝扬起尖俏下颚,桀骜不驯。
“好,那就试试。”袁婷兰脚下快步,右手握剑上举,臂与剑成一条直线,沿身体右侧抡出圆月向前劈出,一出手就是长虹斩浪,这是要速战速决呀!
意外南宫凝并未躲闪,两个箭步迎上,玄清鞭自左方逆起,平抹向前,半空旋风扫叶,与长虹交锋。
以往南宫凝用的紫云鞭,是万万不敢这样迎面接袁家斩浪的,玄清鞭玄铁打造坚硬无比,云瑶说了,正面接招对手必落下风。
这厢,袁婷兰第一招斩浪被挡,向后旋身之际,南宫凝鞭在左侧画一圈,折向右方,依法画圈,然后提至正中,向下击出。
三花盖顶!
袁婷兰眼中一抹惊色,弓步,鞭风从头顶挥过,右臂外旋剑刃向左,剑身水平横向扫剑,高不过膝,攻击南宫凝下盘。
南宫凝迅速旋身跳开,鞭自右起,向左就地扫去,扫堂鞭,也攻袁婷兰下盘。
袁婷兰跳开,剑回转,重整再向前冲来,先是屈肘上提至腰间,虹剑平斩。
南宫凝向左闪身。
袁婷兰右手剑随身体左转,平剑力达剑尖,一招银针度月,直奔南宫凝后颈而来。
“哦......”场上观众惊呼,“凝郡主要败了!”
南宫凝背身反手向后扬鞭,打低长虹剑。
她飞快转身,鞭在头上画个平圈,拳口向左,鞭头向右,左弓步,用力向左后方拉,一个漂亮的拉虎尾,鞭子就朝袁婷兰左肩而来,力量全聚于前三节。
袁婷兰机警高跳,旋即,南宫凝手腕一带,玄清鞭略向后,穿云一箭,袁婷兰落地转身之际,鞭头直刺袁婷兰咽喉。
袁婷兰来不及躲避,后退一步下意识挥剑想击偏玄清鞭。
“唰唰......”无数荆棘陡然冒出,人们眼中的蝮蛇乍起刺来。
“喔嚯......”全场惊叹,“好厉害的兵器!”
袁婷兰的剑与玄清鞭碰撞,南宫凝手腕一扭,长虹剑身就被玄清鞭上的棘刺卡在其中。
南宫凝用力甩鞭,袁婷兰的剑脱手而飞,掉落在地。
“南宫凝胜加十五分,袁婷兰败加十分。”已过十回合。
南宫凝按动玄清鞭机关,荆棘缩回去了,她抿唇抚摸几下闪着银芒的鞭身,没有玄清鞭她赢的希望只有五成。
这场比试,比的是武功,赢却在兵器,南宫凝心里明白。
“这鞭子真不错,很合适郡主。”袁婷兰虽败,但依旧和气,胜不骄,败不馁。
南宫凝唇角勉强弯一抹笑,“嗯,多亏这鞭子,胜之不武了。”
“怎么能这样说?胜就是胜,兵器好没毛病!”袁婷兰转身捡起长虹剑送入鞘中,同南宫凝一起下比武台。
南宫凝下来就被闺秀们团团围住。
“郡主,能借兵器一观吗?”林涵饶有兴趣地问。
南宫凝眼睛扫一圈,拽着林涵挤出人群,“等安生了,邀你去府里看。”
林涵眸光一烁,会意点头。
身后的闺秀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热络的议论着玄清鞭,希冀观摩一番,就见南宫凝将鞭子收起来了,装傻地说:“看比赛,比武好看。”
闺秀们面面相觑,郡主真小气!
南宫凝面朝比武台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林涵站在她身边,方璎悄然凑过来,低声对南宫凝说:“我也要去。”
南宫凝堪堪转眸,瞧方璎痞笑的脸无奈:“行行行,你个跟屁虫!”
方璎表情美美的,做只虫子没什么不好!
“赢了,赢了,郡主赢了,玄清鞭真不是凡品!”戚语熹乐得直拍手。
“袁家的斩浪都敢硬接,郡主有魄力。”文庭轩感叹,习武需要魄力,或许这就是自己欠缺的。
看比武,戚语臣心情不佳。
燕瀛尚武,照理说,每年刺激几次,被刺激了二十几年戚语臣早该习以为常了。但他是要强的性格,容忍不了自己有败笔。因此,这么多年,即使成了瀛州大陆第一才子,仍不能完全释怀。
现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骑射武艺卓尔不群,更加重他的负担和挫败。
高台锦阁
皇上盯着南宫聿清冷的俊颜看了许久,南宫聿就是不看过来,一场博弈,败的一方往往是皇上,这次也不例外。
第335章 第九场
“摄政王。”皇上声音沉沉的。
“臣在。”南宫聿转过俊朗无匹的脸,垂眸应。
皇上睨一眼,倒是恭敬,“你说郡主的鞭子是在凤云瑶那借的?”
“臣说过吗?”南宫聿平静反问。
太子和二皇子立即别开脸看向赛场,他们什么都没听到,作不了证。
燕浔立目,心里明镜南宫聿是故意的,不就是告诉他,空口无凭,他怎么放过简鸿的,此时也怪罪不得他。
想问鞭子的事......不说!
不是答应祭月赐婚,南宫聿还揪着此事不放有点过分,皇上生气,不理南宫聿了。
南宫聿曾给皇上一个月期限,就是对皇上表示一点儿尊重,皇上不答应也阻止不了什么。
今日皇上用此事作为交换简鸿的筹码,这相当于拿本该属于他的人换简鸿一命,皇上的算盘打得真好。
不过,他南宫聿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答应下来是因为一开始他就没想打死简鸿,简鸿的命还要留着钓鱼,简家死一个怎么够?
“第九场,简舒瓷对凤云瑶......”简舒瓷听到判官的声音四处看看,仍没见到她印象里穿着白衣红带净装的女子。
不来,算弃战,也是她胜。
简舒瓷手握未出鞘的青山剑走上比武台,心想,没有打残凤云瑶真是可惜,让其他组先比,她的计划全泡汤了,这应是摄政王指使的。
“来了。”南宫凝指着前方大声说。
判官高抬眼寻觅,距离不远看到一位穿着淡蓝色锦裙,气质极好的姑娘朝这边信步走来。
场上大多人有疑问,她是比武吗?
为啥穿得飘飘欲仙?
南宫聿眸光凝视云瑶,这姑娘真没穿他新准备的净装。
没见过穿成这样比武的,皇上闭闭眼,都不让人省心啊!
模样儿真养眼,不适合比武,燕景宥眸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凤云瑶的左手臂。
云瑶渐渐走近,柔纤的身影越来越清楚,大家也看清她右手拎着一只匕首。
不,比匕首长,比剑短,凤云瑶的兵器怎么都这样另类?
袖剑随着云瑶的步伐在身侧左右晃荡,吊儿郎当的。
“她不是被刺伤了,还能比武?”观众席徐开问。
大家全跑到林家雅阁凑热闹。
“受伤是一方面,她这剑是不是太吃亏了?”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这么短的剑比之青山剑已落下风,更何况还带着伤。
“我瞅着她那不像兵器。”麻袋、土篮子都是那样拎的,这么持兵器的方起没见过。
云瑶盈盈走上比武台,对面的简舒瓷一脸不屑,“哼,凤云瑶听说你伤得不轻,胜了好像我欺负你,让你三招。”上次凤云瑶让三箭羞辱她,她此时正好讨回来。
云瑶很厌恶地瞥简舒瓷一眼,转看别处。
简舒瓷气得不行,在心里暗骂发狠,凤云瑶今日就打残你,看你得意到几时?
判官又同情又悲哀地看不知爹残了的简舒瓷,在简舒瓷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时,判官及时宣布,“比武开始。”
简舒瓷青山剑横在面前,慢慢将剑从剑鞘中抽出,目光阴狠。
她挥动两下,剑芒在日光下闪动,箭步朝云瑶冲来。
云瑶拎着袖剑,站立不动,镇静地瞧着简舒瓷冲到距离五步之遥时,右臂赫然一扬,强大内力猛然挥出。
“啊......”
劲风袭来,众目睽睽之下,简舒瓷到了半空,狼狈的像个风刮走的塑料袋,飞出比武台。
全场观众霍然起身。
“我去……”
“哟嚯……”
“我滴娘……”
惊呼声此起彼伏……
皇上虽稳坐龙椅,要说不震撼是假的,他只见过摄政王有这样的本领,没想到凤云瑶也有。
他俩做了夫妻,会不会霸气成灾啊?
第336章 武艺魁首
南宫聿望着那安定不动的蓝色倩影,身后如云的秀发随风飞飘,煦日的光芒照耀着她,屹然,欣欣向荣。
灼灼韶华,风禾尽起。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恍然想到那日雅月舫喝酒,她信誓旦旦地醉话,“我要像摄政王一样,手一挥......”
南宫聿唇角一抹浅淡的笑,这姑娘真是不说谎!
当简舒瓷身体往下摔落之时,人们才察觉一道银光如流星追逐而来。
简舒瓷重重摔落在地,袖剑疾风般逼近,她瞳孔放大,一脸惊惧。
霎那间,剑尖飞快从简舒瓷脖颈而过,死亡的恐惧瞬间充斥大脑,咽喉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面如死灰,眼中是无尽的惊怵。
众人舒出一口气,震荡、惊吓,只要在深半毫简舒瓷就一命呜呼了。
袖剑宛如完成任务回家一样,飞转回云瑶手中,她仍是吊儿郎当地拎着它。
“凤云瑶胜,加十五分,简舒瓷败零分。”判官立即宣布。
云瑶徐徐走下比武台,观众席仍有不少人惊魂未定。
“凤家姑娘,短剑快得惊人。”同样用短兵的方璎夸赞。
云瑶莞尔。
“凤家姑娘武功果然不凡。”林涵像早有意料。
众闺秀艳羡,惭愧,酸楚。
忠勇侯和夫人过世多年,凤云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成就如此惊艳,令相反的她们可望不可及,怎么会不惭愧、心酸?
“众位姑娘随在下面圣吧。”判官走近九名晋级的闺秀说。
大家跟着判官往高台处走。
“啊瑶,那招太厉害了,不可吝啬,得教我。”南宫凝低声说。
云瑶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简舒瓷是被马场小厮抬走的,后面还跟着郎中。
看着两眼发直,目光呆滞的简舒瓷,两名郎中皆是叹气。
论伤重程度,就像家里妇人切菜割了手,勉强算皮外伤。可她着实吓得不轻,缓过神时不知能否如常?
“林涵,方璎,南宫凝武艺上等……其他人次之。”皇上话落,大家都愣住了。
“其他人次之”这句话众人想暴动,皇上不公正啊!
正在观众席弱弱的置喙声渐起时,皇上又说了:“凤云瑶武艺超群,登峰造极,魁首当之无愧。”
众人默了,皇上说话大喘气啊!
“谢皇上恩典。”闺秀不太整齐地说,唯有云瑶没出声。
南宫聿剑眉微蹙。
燕景宥的目光朝凤云瑶看去,她脸色煞白,似要经不住烈日的炙烤,心中隐隐不安。
皇上没仔细看,只听着大家谢恩点点头,表示满意。
闺秀们退下,各自回雅阁,等皇上总结,评赛。
“啊瑶,去哪?往这边。”南宫凝叫住走错路的凤云瑶。
“去马车上,一会儿人多不好走。”云瑶简单说着,步伐略急。
“哦。”南宫凝觉得云瑶说得对,跟着走。
耳中的喧嚣声渐轻,到马场外,云瑶头晕得厉害就要坚持不住,手欲扶围栏,就被一只大手包裹在掌中,她的手又软又烫。
云瑶抬眸看到南宫聿俊逸的脸庞。
“发烧了?”南宫聿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抬起另一只手往云瑶额头上探。
云瑶迅速躲闪,抬手挡在面前,“我没事。”
南宫聿蹙眉,心有失落,手绕上她盈柔的小腰就往怀里带。
云瑶头晕呼呼的,往前踉跄两步,靠进南宫聿怀中,侧颜贴着他胸口。
云瑶似听到他的心跳声,刚劲有力,心率过速!
第337章 同样是有哥哥的
南宫聿来了,就把南宫凝挤到一边去了,听见自家哥哥说发烧,南宫凝怔怔的,刚还神清气爽,一招击飞对手,一刻不到就发烧了?
南宫聿将云瑶抱起来,阔步往摄政王府马车方向走。
云瑶侧颜依靠在南宫聿肩头,哎,生病了,抱就抱吧,病号就要有病号的样子,让她依赖一次。
“真发烧了! ”南宫凝一脸难以置信,迅速追过去。
南宫聿将云瑶抱进马车,车内特别宽敞,安置榻和茶座仍不局促。
南宫聿将云瑶轻轻放在榻上,扶着她背部以免压到手臂上的伤口,摆好枕头,盖上锦被。
这时,马车动了,谭朝赶车,小竹坐对边,衣容同陌青、惊风、元岱骑马。
赛场皇上刚宣布武艺赛结束,摄政王的车驾已行至返程的官道。
车内
“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南宫凝坐侧面盯着云瑶,仿佛眼神移动就会漏掉什么。
“没事。”她自小受外伤都会发烧,过去三四天就好了。
南宫凝点点头,云瑶自己就是郎中,她说话可信吧?
云瑶看向默不作声的南宫聿,哎!他好像又不高兴了。可是,她也没学过哄摄政王的本领啊?
“啊凝,刚刚我四哥哥对你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是因为担心才会口不择言。”吃中饭时,云瑶就想道歉,怎奈南宫聿不让说。但薛梓羡的话太伤人,不可不致歉。
“无妨的,薛家四哥哥特别特别关怀你,我都看得明白,倒是让人羡慕。”后面的话南宫凝压低声音,眼角余光瞄着南宫聿。
同样是有哥哥的,一个知疼着热,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惦念备至,一个可有可无。
云瑶瞧一眼如常清冷淡漠的南宫聿,外表确实很冷,心肠不然。这事儿她没法说,南宫凝再长大些自然体会。
“啊凝,后面没有竞相赛,我就不参加了,你要好好表现。”
“你要弃赛?”南宫凝讶然,音量挑高。
马车外的人都听到了。
惊风几人互看,都觉得太可惜了,凤姑娘不参赛,魁首不知花落谁家?
“啊瑶,骑射武三艺你都得了魁首,剩下三艺礼乐书,除了礼艺我没见过,其他两艺也定能得魁首,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放弃?”南宫凝掰着手指一边掐算一边惋惜。
云瑶苍白小脸染笑,夸她,爱听!
“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手臂伤成这样如何弹琴,如何祭礼?”南宫凝一时被云瑶问住了,她怎么就觉得不是受伤的缘故呢?
“可是……”
南宫凝想说另三艺不得魁首,可以看总分啊。话刚一出口,南宫聿眸光凌厉,冷冷说:“她在发烧,话太多了。”
“……”南宫凝看着云瑶撇嘴,看吧,这就是我的冰哥哥!
云瑶忍俊不禁。
……
一行人回到摄政王府已是酉时。
衣容正扶着云瑶下车。
南宫凝反常地不停看南宫聿,南宫聿不搭理她,她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哥,啊瑶发烧了,走到碧落阁多远啊,你抱她呗?”
南宫聿清冷眸光睨南宫凝,他不想抱吗?
“啊凝,小声些,不要让雪姨知道。”
“哦,对对。”南宫凝恍然大悟。
云瑶朝南宫凝点点头,转向南宫聿欠身见礼,“摄政王,云瑶先回碧落阁了。”
南宫聿沉默颔首,眸光凝着云瑶纤盈的背影,直到在瞳仁中留下一点蓝。
马场的消息南宫聿提前派人传回来了,苏盈雪在前厅张罗席面。
云瑶得三艺魁首,苏盈雪虽没想过成绩会如此出类拔萃,但也不惊讶,在她心里云瑶是极好的。
南宫凝三艺得了上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苏盈雪高兴得差点跳高,就说自打云瑶来到摄政王府,南宫凝变化不小。
云瑶回到碧落阁没一会儿谷子易就来了,诊了脉,开好药并亲自煎好,再看着云瑶服下才离开。
云瑶回到摄政王府,焰烈等人不能跟进,只得在府外暗守。
......
第338章 无尘出事了
阁主受伤的消息晌午就传出去了,下晌全无讯息也就算了,子时已过,仍丁点儿动静没有,这不是羽堂主的脾气。
焰烈蹲在一枝树杈上越想越觉得反常,想着阁主在摄政王府是安全的,焰烈朝另三人打个手势,返回九州商会……
焰烈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他隐在暗处瞧着商会正门关了,里面没什么异常声响,才纵身从房顶进入三楼。
不仅羽凌风不在,冰凌也不见,整个三楼安静如斯。
出什么事,堂里的人都出动了,最不寻常的是阁主一无所有。
只有一个缘由,事情紧急到来不及传讯。
焰烈掩紧窗门,走近茶桌,桌上满壶的茶未喝已然冷透。他按动茶桌下方机关,雅阁里半面书架打开,里面有火光照明,焰烈走进去。
蓝色羽信器中是未阅消息,器内仅有的一个信卷,这是他晌午传的,上面有他的印记。
就是说,羽公子他们是晌午前行动的。
焰烈箭步到木格前按动机关,上面一本书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已阅过的不待之要事。
今日的只有一张,焰烈看着字条上的内容大惊失色……
天边露出鱼肚白,昨晚服药后安睡一夜的云瑶霍然睁眼,隔着床幔说:“去看看。”
“嗯。”衣容飞快跑上阁楼。
“羽公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衣容眼神疑惑,但他腰间是真的玄晶扇。
“见了姑娘再说。”
“慢着,你不是云玖?”衣容警觉。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很熟悉。
这时,从窗口飞进一人,持剑朝“羽凌风”而来。
衣容闪到一边。
元岱的剑步步紧逼,招招迅猛。
“羽凌风”不断退让,边闪边说:“再打我还手了。”
衣容眼皮一翻,吓唬谁呢?
元岱二话不说再挥来一剑,“羽凌风”顺手拿起身边的紫檀木椅子就要挡。
“你们两个是要拆楼吗?”两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了,看到云瑶站在楼梯口。
“羽凌风”连忙放下高举的椅子,欲朝云瑶走近。可刚迈出两步眼前就冒出元岱和衣容,俩树桩子似的将他拦了。
他气得摘下白狐面具,衣容瞪大眼睛惊讶,“焰烈!”穿成这样让她怎么认,难死了!
元岱有不好的预感。
“嘘……你想让摄政王府的暗卫都知道吗?”焰烈犯愁。
只有云玖能够自由来去摄政王府,焰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衣容立即双手捂住嘴噤声。
云瑶还没退烧,走到刚刚被焰烈举高的椅子边坐下,眸光从焰烈腰间的玄晶扇扫过问,“出了什么事?”
焰烈双手送上一张字条说:“公子无尘出事了,我子夜回商会三楼空无一人,羽公子昨日应是去营救,我等到天明仍无音讯。”
云瑶秀眉微动,接过字条,看到“良城毒王”四字,眸光一冷,“焰烈你先去东城外,我很快到。”
“姑娘,你的伤……”焰烈担心地问。
“无妨,救人要紧。”良城挨着京翎,一天一夜,早该有消息传回,羽凌风应是遇到了阻碍。
“是。”焰烈重新戴上白狐假面,不再耽搁,纵身飞出碧落阁。
云玖进碧落阁,南宫聿就知道了。云瑶受伤云玖应是知道了,不过,这次来的晚了些。
南宫聿已穿戴整齐,准备进宫。
礼乐书三艺是评分赛,皇上、皇子和南宫聿都不会参加,每位闺秀允许一位家人陪同,选拔出的上等才艺将在祭月宴上表演。
天没亮安顺就来传口谕宣他进宫,不用想也知道皇后闹起来,皇上实在顶不住了。
“王爷,这是简成的罪证和万民诉状。”惊风站在侧面,双手呈着两本折子。
“嗯。”
南宫聿一身玄色金丝蟒袍,荣贵威严,他堪堪走出扶云殿,惊风紧随其后。
这么多年,南宫聿将简氏家族所有族人的罪证都搜集在手,自今日起他要逐一用起来,皇后闹腾一日,他就押一人,看看是日子长还是简家人多。
第339章 出府\/毒人
碧落阁
焰烈走后,云瑶吩咐元岱,“一盏茶后去东城外与焰烈汇合,就像以往传递消息一样,小心甩掉尾巴。”
“是。”元岱纵身跃出窗外上了房顶,等过一盏茶。
“姑娘,带上衣容。”元岱飞出后,衣容就要跪求云瑶。
云瑶没扶她,一是手臂受伤了,二是她没想留下衣容。
“不许跪,出去买点心,中午我要吃刀削面。”毒王不好对付,这次一去不知有何变数,只要今晚不归,南宫聿便会知晓,她可不想衣容饱受摄政王威压。
“哎。”衣容哭丧地小脸笑开。
一盏茶后,元岱经过竹林飞至王府后墙,他每次送信都走这条路。
衣容从碧落阁出来,经过柳林,走上廊桥,步履不疾不徐,兴高采烈,眉眼带笑。
“衣容姑娘啥事这么开心?”走到正院遇见洒扫庭院的家丁,笑着与衣容打招呼。
“当然是开心事。”衣容且答且走。
“衣容姑娘是要出门?”门房的家丁看着衣容问。
“是啊,姑娘要吃南街的点心,北街的卤味面。”衣容大声回答。
“原来如此,我说衣容姑娘为何这般高兴,原来是忙里偷闲!”家丁一边洒扫一边打趣。
“就你知道的多。”衣容朝家丁假怒,随即笑眼弯弯,“聪明!”
“呵呵呵......”家丁被姑娘一夸,讪讪挠头,憨憨笑。
另一家丁瞧着衣容迈出门槛,走下王府台阶,扭头调侃:“你不会看上衣容姑娘了吧?”
“哪有,别胡说?”
“不是,你脸红什么?”
旁边家丁随言“呵呵”笑,其中一人应和道:“孩子长大,想娶亲了。”
“不和你们说了,我扫后院去。”他顶着张大红脸,拖着大扫帚往后院跑,身后是阵阵和谐地笑声。
碧落阁共有三人巡守,元岱出门引开一人。
云瑶给伤口涂上止痛的药粉,绑紧,从衣柜最下面抽屉里取出一套烟青色日行衣,朱色绅带左侧悬挂繁花锦袋,右侧丝绦上穿系金属饰扣,内中空,有玄机。
她将一件碧色长外衫穿上,再束深色锦带,将日行衣掩住,在两名麟卫注视下闲逸走进藏书阁。
两名麟卫安心守在外面,云瑶是什么时候离开藏书阁的,他们不得而知。
京翎东城
云瑶来时焰烈、元岱和衣容已经备好马等着,四人策马良城方向……
行近松山,听到远处有大批人正往这边跑。
“吁……”勒马,云瑶和焰烈飞身到树梢,远远看着前方人头攒动,尘土飞扬。
焰烈给树下衣容打个手语,衣容就同元岱将马牵到一边拴好。
衣容不会轻功,刚要爬树就觉双脚腾空,身子往上飞起,仰头憨笑看元岱说:“谢谢啊。”
“嗯。”元岱抱着衣容落在树杈上,应声。
衣容朝他翻白眼,也不与她客气一下!
云瑶看到羽凌风,他身上背着一人,应是受伤了。后面有人在追他们,那些人青衿白丁,行动僵硬。
为做毒药,毒王每次都抓百姓试毒,这些貌似毒人,若是被毒人抓伤或咬到就会中毒。
云瑶朝衣容打个手语后,飞身过去,焰烈紧随其后。
元岱刚要纵身跟上,肩膀被衣容按住,“姑娘说,让咱们在这里接应。”
“......”元岱想,暗语他得学学,被忽悠了都不知道!
前方,刚经过一番打斗与毒人拉开一段距离。
“羽堂,你带无尘公子先走。”冰凌握紧手中剑横在身前,用身子挡着羽凌风,背对着他说。
这些毒人实在难缠,不知道疼似的打倒后再起来。他们身体如同一个毒包,见血就会散发毒液,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毒伤了。
羽凌风侧目看看背上昏迷不醒的蔺无尘,一咬牙对冰凌说:“那你们小心些,绝对不能让毒人进城。”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冰凌急得用肩膀将羽凌风撞远些。
羽凌风朝侧方踉跄一步,耳边毒人的“嗷嗷”声逼近,不再犹豫,往前跑。
他心高悬,蔺无尘中的毒非同一般,不确定能不能救得回来,这样想着,羽凌风纵身跃起,加快速度。
第340章 阁主来了
毒人很快杂乱无章地追跑过来,秀卫们从昨日到现在打了一天一夜,大家全身疲惫,加之有些兄弟中了毒,战斗力削弱。
毒人依旧是全胜状态,冰凌推断胜算不大,但大敌当前容不得后退。
他挥动两下手中利剑,对天机阁的秀卫说:“兄弟们,杀,保护羽堂主冲出去。”
“杀......”
秀卫们大喝,握紧手中剑准备殊死一搏。可这些毒人杀不得,杀了就会散毒,不杀又打不倒,他们陷入了死局。
“这些根本不是人,打不死的。”秀卫同冰凌背靠背,持剑朝外防御。
冰凌岂会不知,但后退一个都逃不出去,“尽量为羽堂主争取时间。”
“好。”秀卫们点头。
一群毒人聚集扑上来,大家迅速抵御,有的兄弟被毒人抓伤站不起来,有的人竭力与毒人撕打,毒人力气大得惊人,有的人视死如归直接一刀下去解决毒人,自己也吸入毒气。
这厢,冰凌被毒人扑倒, 毒人口中粘液交错,如蟒蛇一般就要朝他脖子上咬,冰凌一阵反胃,奋力支撑,与毒人较劲。
千钧一发,一支银针射入毒人头部,毒人猝然不动,即将咬住冰凌脖颈的毒口也停在半途。
冰凌一脚踹翻毒人,甩掉一身垃圾一般霍然起身。鼻息间残留着毒人的腥臭味也顾不上作呕,飞快转头去看。
一抹烟青色的娇纤身影踏空而来,身形如光影闪烁,虚虚实实。
浮光掠影!
“阁主来了!”冰凌勃然大喊。
秀卫拼力与毒人斗劲尚来不及随声看,无数银针已飞来,纷纷射中毒人头部。
被射中的毒人都像木头一样不动了。
秀卫们转眸,映入眼帘的纤盈女子虽黑纱遮面,但仅凭百针齐发,射中一处穴位的本领,他们也确定是阁主无疑。
“阁主!”秀卫刚喊出,就听到云瑶婉约且雷厉风行的命令:“杀,一个不留。”这些毒人曾经是良民,可现在留着只会伤害良民。
“是。”一个字,十几人,声音坚定。
“噗噗噗......”没有一人质疑砍下毒人头颅会再次散毒,阁主之命,锐刀利剑挥洒,银芒一道道,没一会儿,毒人全部身首异处。
“阁主,属下......”冰凌顶着一张大花脸上前单膝跪地,惭愧不已。兄弟们大多中毒,又差点全军覆没,他要向阁主请罪。
冰凌的话未说完,云瑶从腰间结下锦袋递过去,“起来,去把药给大家吃了,伤口上撒药粉......这个戴身上。”
冰凌一怔,了然此时不是请罪的时候。
“是。”他双手接过锦袋和一颗避毒丹。
焰烈按照云瑶说的,与未受伤的秀卫,将药粉撒在毒人身上,掩埋。
云瑶迅速折回来,衣容和元岱接应到羽凌风,羽凌风黑狐假面下的桃花眼与云瑶对视,什么都没说,心照不宣不用多言。
他将背后的蔺无尘缓慢放地上平躺,云瑶手搭上他腕脉......
看清羽凌风背的是蔺无尘,元岱目光讶然,没想到瀛州第一谋士与咱们是一伙的!
第341章 我送他下地狱
傲木这个混账,竟抓了蔺无尘想将他做成毒人。
幸好羽凌风及时将人救出来了,再多用两次毒,后果不堪设想。
云瑶从衣袖中取出金针,羽凌风二话不说将蔺无尘胸口的衣襟扒开。
羽凌风是个孤儿,他们几人在啊公身边,自小互相陪伴成长,羽凌风平时看似吊儿郎当的,心里十分珍视身边人。
云瑶心知羽凌风不只有怕,还有失去亲人的孤寂感,她一边施针一边安慰,“别担心,他中毒不深。”
“他不能死,他死了我挤兑谁去?”羽凌风强压下不安,嘴硬地问。
衣容翻个白眼,瞧羽公子担心的样子瞎了才看不出来。
元岱觉得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从羽凌风嘴里说出来都不反常,相反,三句话之外,他尚能正儿八经地唠嗑才是出了大问题。
云瑶点点头,赞同的特别“诡异”。
“毒暂时控制住了,你们将他带回别院,小心些,身上的金针不可碰落下来。”
中毒的秀卫服药后毒已解,大家都过来。
“什么意思,你不回去?”羽凌风泛红的眼睛盯着云瑶问。
这事儿瞒也瞒不住,云瑶安抚羽凌风说:“你回去休息,我去去就回。”
蔺无尘生死未卜,他怎能眼睁睁再看着云瑶孤身犯险,羽凌风忽然拉住云瑶手臂,“我陪你一起去。”
扯到伤口,云瑶不想羽凌风担心,忍着没出声,不料焰烈没甭住,紧张道:“羽公子,姑娘手臂伤了。”
“什么?”两个字羽凌风扬出京腔,双手扶着云瑶手臂仔细观看,“谁伤的,我送他下地狱。”
天机阁的兄弟们深深膜拜羽堂主的夸张模样。
衣容同元岱对视一眼,默默给简鸿点一排蜡。
“没事,一点小伤,救无尘要紧,他必须在一日内服下解药。”云瑶扒拉掉羽凌风的手,无奈地看看大家,面对这样的凌风她也是一言难尽啊!
大家暗自点头,明白的,理解的,同命相连!
“姑娘一定要带上焰烈。”焰烈立即说。
“还有我。”冰凌紧接着说。
“我也去。”
“我们都去,伤没事了。”大家踊跃。
“你们闭嘴,都不准去。”羽凌风严厉下令,看着云瑶,语气变霸道,“你也不准去,回去养伤,我去。”
虽说羽堂主说话“不伦不类”的,但关心大家是真的,他们无不听他的指令。
“你认识解药?”云瑶好整以暇地问。
“我,我端了它,把解药都拿回来。”羽凌风突然觉得自己又机智了不少。
云瑶敛眸,没有解释太多,“我必须去。”那些毒人单单不攻击毒王,解药应与毒王自身有关。
“你们将蔺无尘救出,已惊动了毒王,他必然有防备,去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你们将无尘安然送回别院,万万不可有闪失,我很快赶回来。”
大家不说话,每个人都不想阁主独自犯险。
云瑶思索下,决定道:“凌风、焰烈随我同去,其余人速回九州商会,元岱、衣容在别院等我,照顾好无尘。”
“是。”
元岱想跟着云瑶,这是他的职责。但听着大家皆从命,元岱话到嘴边踌躇,终是没有特例独求。
第342章 一听就是假的
云瑶交待衣容晌午回去送碗面到藏书阁,这样能敷衍到天黑。
云瑶相信南宫聿不会做伤害忠勇侯府的事。但身世关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要能隐瞒,她绝不会选择说出来。
这件事亦可大可小,她现在与简家和皇后结怨,若事情暴露,知道此事的人都会受连累。
元岱、冰凌等人抬着蔺无尘走了,云瑶、羽凌风和焰烈三人骑马来到山脚下一户农家。
焰烈借来一桶水,找个僻静处,云瑶将金属扣中的白色粉末倒入水中,浸湿脸,取下面皮,再用黑纱遮面。
云瑶从僻巷出来,羽凌风和焰烈同时转身,黛眉之下,莹莹美眸,仅看半张脸足以令人惊艳。
黑纱遮面,潋滟朦胧,清风徐徐,轻纱微飘,偶见白如凝脂的肌肤。
“见你一面真难啊!”羽凌风抱怨。
云瑶睨他一眼,什么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
焰烈对羽凌风多数时候都很无语。
......
同冰凌等人去磬竹苑安置好蔺无尘,衣容回到京翎城午时已过。
按照出门时说的,她买好一份刀削面,回到摄政王府。
王府内一切如常,经过门口,家丁依然热切地同她打招呼。
担心回来晚了引人怀疑,衣容走到藏书阁才松口气,屋檐上出现一名麟卫,瞅着衣容随意问:“衣容姑娘,面好香啊,送我呗?”
衣容吓了一跳,也没顾上多思量,“这是买给我家姑娘的。”
进到藏书阁,衣容心虚地拍拍胸脯,将手里的面放桌上,喃喃自语:“姑娘一定饿着。”
“你家姑娘去哪了?”清冷的声音突然传入耳畔,衣容心差点蹦出来,缓缓转身,果然看到不怒自威的摄政王。
惊风跟在摄政王身后,同情的目光看着因害怕小脸变白的衣容。
今日进宫摄政王呈上两本奏折,一本是参简鸿的,一本是参皇后的表哥简成的。
有万民书为证,简成百口莫辩,简鸿不能申诉,皇后怯了,不敢再放肆闹腾,灰溜溜地退让。
万千烦恼丝折磨皇上一夜,摄政王一个时辰不到解决了,龙颜大悦要留摄政王吃饭。
南宫聿惦记凤云瑶,无心陪皇上共进午餐,没想到一腔热情赶回来,撞破凤云瑶的空城计。
“本王在问你话?”衣容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地瑟缩下。
“姑娘……姑娘刚刚还在这儿啊,买面回来怎么不见了?”衣容说着,佯装四下寻找。
惊风想给衣容点赞,编得真好,一听就是假的!
胆子也不小,面对摄政王冷冽的威压一般小姑娘早就吓得跪地招供,衣容小丫头还能说瞎话,不简单。
王府家丁说,衣容辰时前就出门了,不仅买面买到未时,还说凤云瑶刚刚还在,衣容是对“刚刚”这个词的有误区吗?
衣容胡扯,南宫聿更加确定凤云瑶偷偷出门非同一般。
衣容对凤云瑶的忠心可昭日月,问她等同问一颗大头菜。
“你家姑娘回来,让她到书轩见本王。”南宫聿抬步堪堪走过衣容,出藏书阁。
衣容目光不移地瞧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腿软!
惊风在出门前回头朝衣容眨眨眼,衣容噎咽一下,惊吓减轻不少。
蔺无尘到良城接应肖盛五人一直没回来,他向皇上告假三日没有再续假这不寻常。
元岱每次出门大多去九州商会,可这次人到商会不见了,明显是故意甩掉王府麟卫。
“查云玖。”南宫聿走到清荷苑外,沉声对惊风说。
“是。”
衣容回来送面,说明凤姑娘没事,惊风应声后,抬眸看一眼南宫聿,果然,南宫聿冷寒的俊颜舒缓不少。
不过,故意隐瞒王爷这事儿,照以往此人必遭殃,若换做凤姑娘,遭殃应该不会,别的不好说......
第343章 鸠占鹊巢
良城,松山下
此处云瑶是第三次来,这里原是鬼灵阁的聚集点,第一次来取玉蝶,毒王也在。现在山洞被鸠占鹊巢,成了毒王试炼毒药的地方。
三人骑马到松山半山腰将马拴在隐蔽处。
云瑶从崖边纵身跃下,半空旋身,轻盈落在蚕道上,羽凌风和焰烈紧随其后。
云瑶往前走二十步,羽凌风和焰烈默然跟着,她面对峭壁弯身,焰烈会意,马上拨开爬满山壁的藤蔓。
圆形暗销出现在眼前,云瑶按下,身左侧石壁开了,三人背部贴着石壁隐蔽。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云瑶想,这个山洞很大,毒王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把守。
“我昨日来的时候,上面是空的,毒王仅占用了最下面一层。”羽凌风低声说。
云瑶探头往里面瞧,之前君无妄爆破山洞,因山体震荡坠落的石土还在,上面没有踩踏过的痕迹。
当初到鬼灵阁取玉蝶也是在一层遇到毒王,云瑶觉得傲木根本不知道山洞有两层。
“子佩,进吧,解药一定在里面。”羽凌风心里急。
“嗯,小心些,进洞后不要触碰任何东西。”云瑶叮咛。
两人点头。
焰烈上前挡在云瑶前面,率先往山洞里面走,羽凌风在云瑶身后......
羽凌风和焰烈随云瑶走过一段下坡通道,她按动石壁上的一处机关,三人从石门进来,经过可转动的石门,到达石室。
石壁那头有毒人“嗷嗷”的叫声。
云瑶解下腰间金属扣,轻轻按动密室机关不到半程将金属扣塞石缝中,开门的石钮就卡住了。
石门打开一条细缝,三人朝外面看。
桩子上捆着三人,裸着上身只穿一件里裤,胸口扎着许多银针,没有毒王,三个黑袍人在给桩子上的人喂药。
靠石墙边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应是毒王研制的药,羽凌风跃跃欲试,若不是石缝太小,他此时已经冲出去了。
云瑶也看到,轻轻碰触他肩膀,羽凌风不太情愿地往后挪两步,解药就在眼前,不进反退他不爽。
云瑶手中出现三支银针,飞出去,三个黑袍人默然栽倒在地。
羽凌风随即拿下金属扣,石门大开。
焰烈瞧瞧一脸不耐烦的羽凌风,什么时候羽公子能像阁主这般稳重,总觉得羽公子才是年龄小的那个。
三人从石室出来,羽凌风第一个冲到桌边,山洞火光昏暗,琳琅满目的小瓷瓶看得羽凌风眼花。
“嘘,吱。”他发出两声不知是什么怪物叫,云瑶和焰烈回身见羽凌风朝这边招手。
云瑶在黑袍人身边捡起两个药瓶,本想打开研究一下,怎奈羽凌风又怪叫两声,她无奈走过去。
焰烈愁的直翻白眼。
云瑶看看桌上众药瓶,她是透视眼,也不可能知道哪个是解药?
她打开手中瓷瓶,拿近些闻了一下,两瓶里装的毒不同,毒人身上的毒有差异,或许只有控制神志的药是同一种。
这与云瑶初想的差不多,毒王本身百毒不侵,他才是解药。
云瑶看看地上躺着的三个黑袍人,焰烈立即会意,过去将三人的黑袍脱下来。
羽凌风心烦气躁地过来,帮忙将三人逐个抬到石室......
第344章 傲大人
摄政王府,书轩
惊风站在南宫聿身后汇报:“王爷,云玖不在九州商会,昨日晌午前,九州商会从南城门走出一批商队,大约二十几人。”
“商队没问题,通行文牒一应俱全,运送的全是药材。”
“商队中有一男子,美艳绝伦。一开始他蒙着面,因守城士兵坚持查看,他才摘下围帽,当时还引得不少人围观。”
“属下刻意问过守城士兵,他腰间佩剑,应不是云玖。”
唯一能与整个事件关联上的就是,商队从南城门走必经过良城。
“守城的将士没有见到凤姑娘出城。”惊风又说。
“其他城门问了吗?”南宫聿凤眸一锐问。
惊风一怔,其他城门他确实没问......
半刻,谭朝回来了,“王爷,只有东城门的士兵说貌似见过凤姑娘,记得不是很清晰。但今日守城的士兵认出元岱。”
惊风使劲儿拍拍自己脑门,从城东出京翎,绕一段路快马前往良城,避开寻人的惯性思维,搅乱他的推测,争取更多时间,凤姑娘心机好深。
常言道,老谋深算,凤姑娘还没及笄呢!
下晌传信到良城情报网,此时良城那边消息也回来了,陌青双手呈上纸卷,南宫聿打开来。
惊风看到上面写着:“蔺无尘被毒王抓走......”
南宫聿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备马。”
“是。”惊风、陌青、谭朝三人异口同声,紧随其后.....
云瑶、焰烈穿上黑袍。
怎么都觉得有毒人的臭味,羽凌风嫌弃得不行,眉头皱成川字,两只手指拎着黑袍抖了又抖,才极不情愿地穿上身。
这时,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云瑶三人迅速背过身,佯装拿着瓷瓶给毒人喂药。
两人看看正在忙碌的三人没吱声,从另一洞口走出。
云瑶三人跟过去。
经过一段路,云瑶觉得都要走出山洞了,也没看到毒王,心里正在疑惑,突然听到前方有说话声。
焰烈和羽凌风戒备。
三人溜着墙边,脚步极轻地靠近,在洞口外听到里面的人说:“傲大人,主子说了,要剧毒,最好世间无解才好。”
“没有。”傲木冷声冷语地拒绝。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解药亦是毒药,毒药也是解药,无解之毒药没有。但这些傲木没耐心与人解说,在他眼里,此人就是个啥也不懂的二百五。
男子明显被毒王怼得心里气愤不敢发作,沉静一会儿又恭敬道:“主子说,傲大人一代毒王威震江湖,制毒用毒无人能比,定会达成他的心愿。”
“也行。”傲木反复无常。
男子心中一喜,不过两息,他又听到毒王说:“让你那个主子,先杀了玉玲珑,我的毒就天下无解了。”
羽凌风听得唇角一抽,真想进屋嘲讽毒王一番,自己没本事,就出这么龌龊的招,不要脸!
毒王要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她对另一个男子倒是十分好奇。
云瑶轻微俯身,将视线探进洞口,看到男子的背身。
男子穿着黑袍,头上兜帽将头和侧颜全部遮住,男子穿着官靴,靴跟部似沾过什么,染上一片污渍,火光太暗看不清。
“玉玲珑是谁?”男子听得有点懵。
“玉玲珑就是玉玲珑。”毒王语气生硬,懒得多说。
羽凌风差点笑喷了。
第345章 玉玲珑,不要脸
“......”男子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压压闷气才又问:“到哪里找?”
“我怎么知道?”毒王鄙夷的眼神睨男子,他知道早下毒了,白痴。
男子怒火中烧,欲火冒三丈,直接烧了毒王的老窝,更想骂毒王是“王八蛋”。可他也就想想,除非他不想活了。
“这......”男子克制心火,脸色不太好。
“行了。找去吧,找到了告诉我。”傲木先不耐烦了。
“......”男子气呼呼地转身往洞口走。
云瑶心思一动,取出一支银针放手心攥下,沾了少许潮湿,再将银针置于腰间锦袋中,针尖覆上毒粉。
三人紧贴着墙壁,隐在黑暗处屏息,男子经过洞口与云瑶仅一步之遥,摆动手臂时,突然手背刺痒,很轻微,刚有痛感就消失了,男子甩两下手,并未在意,脚步未停顿,朝山坳那边的石门走。
云瑶看着男子走远,直到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才拍拍焰烈肩膀。
焰烈讶然看到云瑶走出去,朝着洞里面说:“傲木,你在找我吗?”
傲木震惊不小,焰烈和羽凌风听到了药瓶栽倒的声音。
“玉玲珑!”傲木眼睛要睁出来了,宿敌,别说蒙着面,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眼神儿还是这么好。”云瑶漫不经心地真诚夸赞傲木,不管她包裹成什么样,傲木都能一眼辨别,眼神不是很好是什么?
“玉玲珑,你是来找死的吗?”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地盘,是对一代毒王的轻视、侮辱!
云瑶轻笑,杀了她十年都没成功,此时还能说出这等狂傲之词,世间只傲木一人是也。
“傲木,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云瑶语气惋惜,问得傲木怔愣,低头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云瑶的声音就传入耳中,“说大话不打草稿。”
傲木立时头顶窜火一般气得跳脚,抬手指着云瑶,词不达意道:“玉玲珑这是你自己送死,别怪我无情。”
云瑶真想捧腹大笑,但不行,她没这个时间,她得争分夺秒气傲木,“傲木,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俩有私情,你何曾对我有情?”
“你你,玉玲珑,不要脸。”傲木恼羞成怒。
“傲木,我来的时候听说一件事。”云瑶佯装半信半疑,像是问傲木,“你给一个姑娘下毒,还把人家那啥了?”
傲木瞠着通红的眼,整张脸憋得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
知晓这个事情,他气得两天两夜没合眼。可不睡觉也抓不到是谁散布的谣言,他就吃药强迫自己闭眼。
云瑶打量傲木全身,抿嘴摇头说:“啧啧,癖好太狂野了,人不可貌相啊!听说那人还是皇后的侄女?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简、舒、瓷。没看出来,傲木你的攀龙附凤之心绝了!”
云瑶不停地说,傲木一口气比一口气短。
焰烈捂着嘴压着笑,阁主是傲木的克星,心窝都要被阁主戳穿了。
焰烈这般持重的人都强忍着笑,羽凌风更不用提了,直接蹲地上捂着肚子,假面下俊艳的脸已然憋得通红。
第346章 只当是陌路
“玉玲珑,去死!”傲木怒极,一挥手臂,从衣袖中撒出如烟的粉末。
云瑶及时躲闪到洞口另一侧,飞快给焰烈打个手语,便隔着墙壁大声道:“傲木,奉劝一句,别想我死了,可以想我到死。”
云瑶说完就朝山坳石门处跑,平白傲木都不会放过玉玲珑,更不用说此时,他只想将玉玲珑碎尸万段。
云瑶干脆将肥大的黑袍脱了,跑到山坳石门处按下机关,傲木的身影越追越近。
曾被炸过的石门,拙钝打开......
傲木追到近前,抬手要再撒毒粉,千钧一发之际,云瑶将金属扣卡在开门机关上,浮光掠影,娇纤身形闪出石门。
她身形到达石门外半空,傲木飞追出来,她虚踏一步,旋身躲避,就撞上一人,被他抱入怀中。
幽幽沉香味充斥鼻息,云瑶暗叫“不好”,不禁抬眸,果真看到南宫聿的俊颜。
“哗啦啦......”银龙般的锁链朝傲木迎面飞过去,不躲直中面门。
随即,从天而降十几名高手。
她心中一阵悲催,衣容被抓包了!
这傻丫头千万别按原计划再回磬竹苑啊!
云瑶也看到南宫聿身后好多熟人,惊风啊、陌青啊、谭朝……哎呀,不管了,熟不熟的都是日后的事,现在只当不认识吧。
傲木躲闪到一边,见玉玲珑带了这么多高手,他后退欲逃回山洞。
云瑶毫不客气,冷不防朝南宫聿胸口内虚外实拍一掌将他打远,怎么有大义灭亲的感觉?
南宫聿震惊退后,再抬眸,就看到女子面纱掉落,露出一张惊艳绝美的脸。
不是凤云瑶......又是她?
众人震撼不已,好美!
惊风想说,这位见过,是云玖的女人。
这时,羽凌风和焰烈将山洞里的药瓶全部收拢后跑出来,看到往回跑的傲木朝他俩撒毒粉,两人迅速躲避。
众人看着女子转身一挥右臂,许多银针飞出,快速追上已到达石门口的傲木,傲木只能停下脚步,趴地上避过。
云瑶闪身,如影如光,若隐若现,眨眼间到达傲木身后。但羽凌风距离更近,一剑刺中傲木后心。
“啊……”傲木哀嚎一声,身子向前扑倒,瞪着云瑶,口中喃喃,“玉、玲、珑!”
“怪只怪你不该动公子无尘。”在傲木倒地前,云瑶直视他猩红的眼睛,声音变沉。
云瑶站在傲木的尸体旁,没有踌躇,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取少许心头血。
“你没事吧?”羽凌风收剑走到云瑶身边,看着她脸色煞白,唯有颊上泛红,担心地问。
云瑶默然摇头。
南宫聿冷锐的凤眸瞧着女子娇纤盈盈的背影,他的直觉和判断一向很准,竟然两次将同一人错认成凤云瑶,这太反常了。
她不是凤云瑶,那凤云瑶在哪?
云瑶没再朝南宫聿那边看,只当是陌路,将装了血的瓷瓶塞紧,三人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开。
南宫聿等人也准备回,这时,从石门突然争先恐后地挤出近二十个毒人,摇头舞爪,青面獠牙地朝这边奔来。
看着就不是正常人,大家全身戒备。
第347章 江湖女1
南宫聿手腕一动,“哗啦啦……”银色锁链迅猛飞出,缠住跑在最前面的三个毒人丢出老远,重重摔在山壁上。
“不要破损毒人的身体,会散毒。”衍王未入狱前他去允州曾围剿毒人,当时设下刺刀陷阱,才将毒人杀死在阱内掩埋。
“嗷嗷……”毒人发出非人的叫声。
麟卫们收起兵器,赤手空拳打毒人,这些毒人特别抗打,像不倒翁,打趴下又站起来。
南宫聿深知持久消耗战不行,纵身从毒人头顶跃过,飞身向石门处,想将毒人重新引入石洞囚困。
惊风几人跟随南宫聿来到石门前。
毒人机械转身,渐渐追近。但石门的机关打不开,应是被人在里面卡死了......
云瑶同羽凌风、焰烈轻功飞出没多远,听到山坳那边毒人的“嗷嗷”声。
云瑶告诉自己,几个失去神志的毒人南宫聿能应付的,她没有理由回去……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飞跃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羽凌风和焰烈回头看落后的云瑶,折返回来。
“怎么了?”羽凌风疑惑地看着云瑶问。
焰烈瞥一眼羽凌风,不像明知故问啊?
云瑶一咬牙,没有回去的道理,她却不能真当陌生人,置之不理。
“你俩先将药带回去给无尘服用,我去去就回。”说完,她从羽凌风手里拿过剑,浮光掠影闪身返回。
“唉……你干嘛去呀?”羽凌风在后面喊,云瑶转瞬就身影全无了。
“羽公子,咱们还是听阁主的,先回。”焰烈无奈,干嘛去还用问吗?
两天一夜没睡觉,羽公子变笨了!
......
南宫聿用锁链绑住半数毒人,被绑住的毒人不消停,嗷嗷的叫声,不绝于耳。
剩余毒人僵而不死,一直攻击,惊风、陌青等人将外衫脱下来想当绳子捆毒人。
看到剩下的七八个毒人聚集而来,南宫聿下令,“大家散开。”目标分散,毒人溃不成群,逐一擒拿更容易。
麟卫听从命令,各自拿着外衫解散,毒人寻着攻击目标,逐渐分开。
不能伤到毒人,也不能被毒人伤,麟卫们打得畏首畏尾。
毒人力量大得惊人,一股猛劲将谭朝和一名麟卫弹开,他体格顽强,爬起来再攻击,奔着谭朝扑跑而来。
这时,一道虚影在人群中极快穿行,银芒皆是一闪而过,剑锋精准划开毒人前颈,封喉倒地。
麟卫耳畔清静了,后退远离毒人。
南宫聿看到毒人身体破损也有危机感,这些毒人身上的毒各不相同,之前在允州不少人中毒无药可解。
南宫聿眸光冷锐朝树上看去,大家怒目朝着女子。
想毒死他们,外表绝美,蛇蝎心肠!
云瑶坐在树杈上,晃荡着修长的双腿,看着一群大男人齐齐穿着里衣,佯装腼腆用手挡着脸问:“哎呀,瞧着功夫都不赖,杀几个毒人脱成这样,干嘛呀?”
大家恍然,飞快将外衫穿上。
云瑶放下遮挡的手,语气玩味儿,居高临下瞧着麟卫们又问:“打架脱衣服,有洁癖啊?”
“......”这姑娘长得有多美,嘴就有多毒!
他们之前是眼瞎才会误认她是凤姑娘,比之凤姑娘的温婉,她差的没边。
大家穿好外衫,察觉没中毒?!
“哎!你长的比他们都好看,你咋不脱呢?”云瑶潋滟的眸光转看南宫聿问。
南宫聿冷睨她一眼,没言语。
云瑶黛眉一挑,不气不躁夸赞,“有个性!”
大家汗颜。
第348章 江湖女2
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病,面对摄政王的冷冽丝毫不惧也就算了,还撩摄政王!
王爷今日也不寻常,竟然只是冷漠对待,没将人灭了?
云瑶心想,她咋不惧呢?
这不是没办法被逼无奈,不装不行嘛!
她将一颗避毒丹悄悄放在树上,心想着,在不走恐会露馅,正要飞身离开,石门打开了。
云瑶美眸水翦般看过去,南宫聿已飞出一支金叶镖,“啊......”石洞里,有人被打中了。
惊风、陌青飞身过去,将两个黑袍人逮了,有一人腿上的金叶镖入肉大半。
“饶命啊,饶命啊,坏事儿全是傲大人做的,我们是被逼的......”两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闭嘴,吵死了。”陌青用未出鞘的剑敲打两人肩膀。
毒王为炼制毒药做下不少坏事,手段残忍,毒王的仇人定是恨透了他,他们身为毒王的差使,会被剥皮抽筋吧?
两人的哀求声停了,脑袋叩在地上,身子瑟缩。
云瑶挑眸瞧瞧南宫聿冷俊的脸,没有动容、不置可否,他这是让她说点什么的意思吗?
云瑶还真有些疑问,她从树上跳下来,大大咧咧地盘腿往地上一坐,白芷细嫩的手,“啪、啪”朝两人脑袋各拍一下,“抬头,有话问你俩。”
麟卫们不约而同地咧嘴,这姑娘来自江湖没跑了。
两个黑袍人哆嗦着抬头,眼神畏畏缩缩地看过来,瞳仁凝住了,被眼前的美色吸去了神志......
这姑娘用的是美人计?
南宫聿想现在就宰了他俩,强迫自己别看视线,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看够了没?”云瑶黛眉轻挑,好整以暇地提议:“不如将眼珠儿剜出来,我带家里挂着,你俩就可以日日看了。”话落,握住身边的剑。
两个黑袍人恐惧瞠目,磕头声音更响了,“姑娘饶命,女侠饶命,看够了,不......不敢看了。”
惊风嘴角一抽,眼珠挂屋里日日看,这姑娘招真多,她也不觉瘆得慌。
谭朝觉得有点恶心。
云瑶很满意地点点头,“我问你俩,毒王为何要害公子无尘?”
两个黑袍人听着云瑶的问话,身子木了一下,埋头互视。
“毒王已死,你俩是不是想下去陪他呀?”云瑶板起小脸,迅速变成恨美人,佯装失去耐心地问。
“说说,我说。”一个黑袍人先开口,另一个黑袍人唯恐落后被送去陪毒王,紧随其后道:“我也说,我什么都说。”
云瑶表情缓和些,指着左边,面相年轻些的黑袍人说:“你先说。”
黑袍人舔舔嘴唇,噎咽两下,娓娓道来:“原本都要回去了,半路被东璃王的人找上,他们说蔺无尘在良城,让傲大人出手。”
年轻的黑袍人挺机灵,云瑶眉心微不可见的一抹疑惑他也察觉了,未待云瑶问,他便主动说:“傲大人为炼制毒药曾欠下东璃王一个人情。”
哈!傲木为人孤寂冷傲,人情倒欠下不少。
年轻的黑袍人还要说,另一个中年黑袍人急了,他都交代完了自己说啥?
没的说,就是死啊!
第349章 江湖女3
中年黑袍人抢先开口,“我听到东璃人与傲大人的谈话,说蔺无尘诓骗东璃王,离开东璃后献药救活燕瀛摄政王,还投靠了燕瀛,东璃王耿耿于怀,才要毒死蔺无尘。”
云瑶在心里吐槽,废话,不诓骗,你会放蔺无尘安然离开?
说得自己多单纯!
蔺无尘招来仇怨是为摄政王啊?
黑袍人的话令大家意外之时,地上坐着的姑娘突然出言责备道:“没事找事,大老远地救他干嘛呀?救人把自己差点搭进去。”
咳,摄政王在此,这位姑娘能不能少说两句?
南宫聿眸色一寒,睨向女子。
云瑶只当没察觉,指着中年黑袍人问:“我问你,傲木今日见的那个人是谁?”
云瑶的问题跳转太快,中年黑袍人怔一下,恍然想起说:“叫什么名字确实不知。他是随东璃人一起来的,之前拿走一些药。他提出的要求太难办,傲大人烦了,每次都拒绝他。他也不气馁,日日都来索要。”
若不是东璃人答应资助傲大人炼制毒药,毒王才不会容忍他啰嗦,估计此时已成毒人了。
云瑶想,一个跑腿的尚且不知来历,想追查他的主子就更难了。
良城、官靴、与东璃有勾结,衍王被俘还有谁在私通外国?
云瑶仰起艳美的小脸往天上看看,心生一计,“你们俩为我办件事,办好了,我给你们砒藓毒的解药。”
毒王为控制手下人乖乖为他做事,给每个人服用了毒药,此毒名曰砒癣,发作时全身刺痒难当,十二个时辰无解药就会全身溃烂,死状惨目忍睹。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压抑不住的兴奋。
“嗯。我认识一位解毒高手,千烈草、蝎王毒都能解,砒癣这种级别的毒不在话下。”云瑶诚恳地说,“解毒”是真,“高手”瞎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隐瞒南宫聿的机会。
大家直觉她口中的解毒高手是凤姑娘。
没有更好的选择,半信半疑,但总归是个希望,“行。我们办。”两个黑袍人答应。
“好。”云瑶爽利地站起身,扑扑身上的尘土,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中年黑袍人,“明日那人来,你将这瓶无解的毒药给他。”云瑶加重强调“无解”二字。
两个黑袍人互看一眼,点头。
“事情办好,你们不要再逗留,到山下镇中暂住,届时会有人送解药过去。”两人不安心,但没别的选择。
云瑶侧颜瞧瞧嘎七马八躺一地的毒人,对两个黑袍人说:“这个你们处理干净。”毒王试毒,死人一定不少,处理毒人,他们应该很有经验。
“是。”两人没有一丝为难,做这样的事务轻车熟路。
两个黑袍人跑回山洞,应是去取处理毒人的物件。
事情办完了,云瑶转身朝南宫聿干脆地说:“今日你帮了我,杀毒人还你人情,咱俩两清。”话落不再停留,闪身离开。
南宫聿看她霎那间身影不见,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王爷。”树梢微动,落下一人,单膝跪地汇报:“衣容姑娘已出府,咱们的人跟着,京郊竹林方向。”
陌青想,衣容这小姑娘哪哪都好,就是太关心凤姑娘,关心到思虑不周的程度。
惊风看出陌青的想法,朝他点头,没毛病!
......
第350章 障目\/心机
磬竹苑外竹林
“你们在这里等着,本王一人进去即可。”南宫聿眸光增锐。
“是。”惊风、陌青应。
“沙沙......”无清风,竹枝摇曳,声音不寻常。
堪堪走进竹林深处,南宫聿锐利的眸光扫过四周,未见异常。但越是普通越可能被障目。
夜幕降临,近祭月当空一轮满月,皎洁月光从枝叶的空隙挥洒进来,照在竹干上,留下斑驳月影。
南宫聿夜视如白昼,有一棵竹身微微泛红,他不疾不徐走近,竹子下方摆放九块石头,看着混乱又似有章法。
他扬目向远处眺望,看到竹梢上丝绦似被风吹得飞舞,应是制声物件。
若是不破此阵,他能走出去也会被里面的人知晓。
南宫聿精锐的眸光再次落在石头上,脑海中浮现一本书,搜寻后他搬去左侧第三块石头......
走出竹林,磬竹苑映入南宫聿凤眸,不奢华,儒素清雅。
南宫聿闪身跃入苑中,院内两棵枝繁叶茂的梨树甚是显眼,前方一雅室亮着灯,窗上映着绰绰人影。
南宫聿轻身飞上屋顶,揭开一片红瓦,看到蔺无尘上半身倚着床,毒应是解了。
凤云瑶穿着鹅黄色衣裙坐床边,那穿烟青色日行衣的女子站在床前,南宫聿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面。
“你先下去吧。”蔺无尘表情淡漠地朝那女子说,是吩咐下属的语气。
女子默然行礼,颌首低眉退下,从侧面的门走出。
南宫聿觉得身形不太像,未待深思,听到蔺无尘温润地轻唤,“子佩……”
云瑶弯唇,“日后要提防离殇。”
她到竹林处发现一名摄政王府麟卫蹲守,避过眼线闪身进入磬竹苑,果然看见衣容。
推测南宫聿会来一探究竟,无奈之下让衣容换上她的日行衣。
她不想骗南宫聿,但更不想牵连他。
蔺无尘早察觉南宫聿对云瑶的心思,他与云瑶是青梅竹马,南宫聿也该放手了。
蔺无尘点头,虽虚弱,语气不减半分柔情,“你受伤了?”
“无妨,一点皮外伤。”云瑶随意说。
蔺无尘深深叹一口气,自责道:“是我回来晚了。”
云瑶眸中有一丝诧异,刚刚羽凌风在的时候蔺无尘没说,此时提及是故意说给南宫聿听吗?
“这怎么能怪你呢?那时场面混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她们会在众目睽睽、皇上面前动手。”她是真真低估了简家的猖狂。
蔺无尘忽然抬手,抚上云瑶的额头,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右手臂,愧疚道:“每次外伤一定发烧,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云瑶微微蹙眉,他是故意的吗?
这个念头刚刚兴起,蔺无尘便放下探去额头的手,双手抱住云瑶。
“……”绝对是故意的!
下颚抵在云瑶纤柔的肩上,蔺无尘很轻的声音在云瑶耳边问:“什么时候走?”
云瑶没回答,本打算祭月后离开。但今日在毒王那里见到的人与东璃有瓜葛,东璃王不放过蔺无尘,云瑶想调查清楚。
云瑶不动声色,轻轻推开蔺无尘说:“你先把身体养好。”
她对蔺无尘本就如亲人般关怀,婉约的声音如暖风轻抚,在旁人听来是令人艳羡的温柔。
南宫聿心中酸楚。
“嗯。”蔺无尘颔首,心有丝丝晦涩,她对他是亲情,不是钟情。
......
第351章 得了魁首
云瑶和衣容回到摄政王府已是亥时,累了一整天,两人洗漱后就睡下了。
翌日
山洞那边羽凌风派两人过去盯着,冰凌到的时候摄政王府的人已经蹲守在附近。
今日祭月,所有朝臣、贵族都要前往祭台行祭月礼,祭月宴在月明时,不用早起。
昨日闺秀大赛,乐艺、书艺交错评选,南宫凝成绩如何云瑶还不知晓。
“一会儿你去钟毓苑问问,啊凝昨日比得如何?”
“端早饭的时候,已经问过小竹了,她说郡主乐艺得了魁首!”衣容一边给云瑶梳头一边难以置信地说。
云瑶莞尔。
“小竹说,郡主昨日就要来碧落阁,是夫人说姑娘发烧需要休息,把她拦下了。”衣容心里谢佛,多亏没来。
“那我们去恭喜一下她吧!”见衣容将珠钗插好了,云瑶笑说。
衣容反常地没应,幽暗地看着云瑶,语气悲凉地说:“姑娘,摄政王说回来去见他。”
“先去啊凝那儿。”对南宫聿,云瑶想,能躲就躲。
“是。”
钟毓苑
南宫凝正在屋里暴走,小竹跟在身后劝,“郡主,你再等等,巳时到了咱在去碧落阁,夫人不是说了,凤姑娘发烧不会这么早起身。”
“她生病,我更要去探望啊!”南宫凝焦虑且理直气壮。
得魁首这惊天地的大好事,竟生生令她憋了一个晚上,这是残害!
她好不容易才华横溢一次,怎么能石沉大海呢?
而且,琴谱是凤云瑶给的,词是凤云瑶填的,得了魁首,她连声谢谢都不第一时间说,不是陷她于不仁不义、忘恩负义吗?
“郡主,郡主,凤姑娘来了。”小竹似看到了救星,指着疏窗兴奋大喊。
南宫凝眸光熠熠往小竹手指的方向看,就见粉衫霜裙的女子轻盈走来,南宫凝狂喜,展颜奔出去。
“今日怎穿得这样水嫩,青少到豆蔻去了。”南宫凝迎上云瑶拉着她的手,打量着说。
云瑶低头瞧瞧自己,穿什么都是衣容拿来的,她不太在意。
“我本来就很年轻啊!”云瑶笑答,与南宫凝往屋里走。
衣容美滋滋的,她就知道姑娘穿粉色一定好看。
两位姑娘进屋,小竹跑去小灶房准备茶水点心,衣容也跟去帮忙。
“听说啊凝得了魁首?”云瑶坐下来就问,正合南宫凝之意。
“嗯,那曲子把考官听呆了,大快我心。”未抚琴时,考官一听是凝郡主脸都变了,小瞧的模样瞎子看不出来。
一曲弹完,看着考官那呆傻样,南宫凝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云瑶唇角上翘,也为南宫凝开心,“书艺如何?”
“哎!”南宫凝长吁短叹。
云瑶一见立即安慰,“无妨,其他闺秀也不会六艺皆胜,后面还有礼艺,啊凝修习了那么久,一定得高分。”
“哈哈哈哈......”云瑶话落,南宫凝突然很没形象地大笑。
云瑶恍然被南宫凝的伪装骗了。
“得了中等,不过,最高的只多六分。”南宫凝板住笑,眸光亮晶晶地看着凤云瑶说:“她骑射武三艺都没入围。”
第352章 为她备的席面
“嗯,啊凝又长大了,懂得衡量之道呢。”云瑶笑赞,然后问:“那现在最大的对手是谁?她礼艺得满分的话,你最少要得多少分?”
“嗯?”南宫凝听着赞扬正乐,云瑶突然提出两个问题,令南宫凝顿觉解答此题望尘莫及。
云瑶笑了,“你先说说,大家的分数。”
“好。小竹......”大赛不会公布成绩,但小竹将每个人的分数都一一记下来了。
“来了。”小竹端着茶水迈过门槛,走到桌前放下茶盏。
衣容跟着进来,手里端着两盘点心。
“去将各家的分数拿过来。”南宫凝吩咐。
“好。”小竹应着,走去里屋。
很快小竹将各家闺秀三天的比试结果呈给云瑶,南宫凝也坐到云瑶身边,云瑶就为她分析战况和计算分数。
分析再多,重点仍是自身实力,云瑶之所以为南宫凝做一番分析,一是增加她的自信心,二是希望她能学会遇事谨慎,深思熟虑。
半个时辰后,南宫凝豁然开朗,难怪兵家常说,知己知彼,原来知己知彼的感觉这么好,信心增加了十倍不止。
“啊瑶,你若是不弃赛一定得魁首。”南宫凝斩钉截铁地说。
小竹和衣容站旁边笑,衣容特别自豪,姑娘真厉害。
云瑶淡笑不语。
“啊瑶,你身子可好些了?”只顾着说自己的高兴事,都忘记问凤云瑶伤势如何,南宫凝有些不好意思。
“大好了,别担心,专心准备晚上的祭礼。”衣容动动唇,垂下眼帘,姑娘说谎了,昨夜还发烧来着。
“放心吧,一会儿我再去娘那练两遍,你就别惦记我了,我见你脸色不好,要多休息才是。”南宫凝态度十分积极,关心人的话说得特别好。
小竹很意外,郡主似变了个人,一下子长大了。
“哦对了。”南宫凝恍然想起什么。
一惊一乍的把小竹吓一跳,郡主还是不够稳重。
“语熹说,戚语臣病了,昨日比赛都没来看。”
“病了!什么病?”云瑶问。
南宫凝摇头,“没说。”
戚语臣又不是她什么人,实在不好深问:“戚语熹不太想说的样子,估计不是重病。”
想着之前没听说戚语臣有旧疾,云瑶默然点头,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想探望是不可能了。
......
南宫凝去雪怡苑练习祭礼,云瑶低烧,回碧落阁再服一剂药睡下了。
到了午时,徐嬷嬷过来,请去雪怡苑用午饭,云瑶正好起身。
谷子易的药很有效,昨日出门未服药,才没有退烧。从昨晚到此时服了三副,烧退下,云瑶已然大好。
简单梳洗,云瑶和衣容同徐嬷嬷出清荷苑,经过廊桥,沿着鹅卵石铺设的小径来到长亭,长亭一过就是雪怡苑了。
雪怡苑花厅餐桌已经支上了,婢女正在摆菜,苏盈雪和南宫凝刚进花厅,徐嬷嬷就引着云瑶朝花厅走来。
“云瑶快过来。”苏盈雪笑语晏晏,站在花厅门里朝云瑶招手。
云瑶快走几步进花厅,来到苏盈雪近前,欠身见礼,“雪姨安。”
苏盈雪抿嘴笑,宠溺道:“这孩子,还客套上了,快起来,我让灶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小骨、蛋煎藕片、清炒香丝......”
云瑶听着,往菜上瞧,这是为她备的席面吗?
全是她爱吃的!
第353章 只有儿子过来吗
“哎呀娘,你别报菜名了,云瑶自己能看到,吃吧。”南宫凝坐到云瑶另一边,说着拿起筷子先给云瑶夹块排骨,然后自己也夹块放嘴里。
练了半个时辰的祭礼,她都要累垮了,好饿!
苏盈雪睨只顾吃的南宫凝,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贪吃的毛病,日后嫁人这样嘴馋,婆家会笑话的。
云瑶也吃上了。不知怎的,明明都是吃饭,苏盈雪就看云瑶顺眼,瞧南宫凝总欠缺淑阁闺秀的模样。
“云瑶啊,雪姨得谢谢你,你别怪雪姨见外。啊凝得了琴艺的魁首,这是关乎她一辈子的大事,雪姨这声谢必须得说。”苏盈雪诚挚地说。
云瑶眸光扫过一桌子美味佳肴,果然是给她准备的答谢宴。
她看向苏盈雪,踌躇说点什么好,是感动的话还是客气话呢?
“雪姨可准备许多礼物了?”云瑶展颜,眸光灵动问。
苏盈雪一怔,确实准备了,两个孩子祭月的衣衫和佩饰,但为何问到此处?
见苏盈雪脸上浮现疑惑,云瑶笑道:“云瑶晌午前分析了赛况,啊凝祭礼发挥正常的话,夺得这次闺秀大赛的魁首不无可能,雪姨是不是要备下许多回礼呀!”
南宫凝动作一顿,刚夹起的一粒青豆从筷子上滑回菜盘中,堪堪转头瞧凤云瑶,眼神讶异,啊瑶何曾说过她能得魁首?
“是吗?哎呀太好了,我的闺女真能嫁出去喽!”苏盈雪拍手,脸上乐出“嫁女花”。
南宫凝朝天翻个大大的白眼,她嫁人这事儿成了娘的心病,罪过罪过......
身后徐嬷嬷兴奋地没忍住,展望道:“咱们王爷也娶了亲,夫人就孙儿、外孙都有了,家里得多热闹啊!”
南宫凝无语,八字没一撇的事。
云瑶也觉得徐嬷嬷说得实在远了,南宫聿娶亲估计没人能干涉,同样的,他要娶谁也没人能阻挠。
所以,旁人都可称之为......白操心!
“说的好!”苏盈雪竖起大拇指夸赞徐嬷嬷。
徐嬷嬷乐得合不拢嘴,眼睛笑成一条缝。
南宫凝朝自娱自乐地苏盈雪和徐嬷嬷瞥去一眼,两人整挺好!
“哦,对了。”苏盈雪恍然说:“月宴你俩都不许出声,皇上今日心情......或许不好。”苏盈雪朝南宫凝横去一眼,眼神警告,“特别是你。”
南宫凝身子往旁边躲,避开苏盈雪的眼刀,“娘,我不出声怎么表演?”
“死孩子,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苏盈雪训斥道。
“雪姨,皇上为何心情不好?”云瑶问。
苏盈雪沉默稍许,叹了口气说:“燕景舟来了,就是衍王的儿子,我觉得皇上心情不会好。”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生在皇室真是悲哀,为人却要绝情,亲人亦是仇人。
提到衍王及他的儿子,云瑶心微颤。
“儿子来了能咋地,皇上还能赦免衍王?”南宫凝嗤一声,不株连皇上已经够慈悲了。
“你小点声。”苏盈雪严肃朝南宫凝,皇家的事岂能随便议论?
“只有儿子过来吗?”云瑶对衍王妃倒是有几分好奇,丞相之女,身份贵重,曾经也是京翎城风光正盛的闺秀,一朝嫁给衍王竟愿低调到尘埃。
若不是城府极深,就是得了什么疾症。
苏盈雪看着云瑶,心想,再稳重也是个孩子,经历浅。
“儿子过来已经够皇上受的。”在亲与法之间抉择,一句说错皇上都可能留下千古骂名。
“皇上不在意当然好,若是心情不佳,要躲远些。”苏盈雪又叮嘱。
云瑶默然点头,南宫凝也默然点头,思忖截然不同......
饭后,在雪怡苑喝茶聊天,时间一晃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成衣铺和首饰铺的老板带着伙计到了,云瑶和南宫凝选月宴的衣裙和佩饰。
苏盈雪知道云瑶不喜穿艳色,特别让成衣铺和首饰铺的老板带些素净雅致的衣服首饰。
南宫凝选了一身霞彩散花如意云烟裙,杏色锦带束腰,显得面容明亮娇美。
云瑶选的玉蓝云雾烟罗衫,月白娇纱裙,裙摆下方绣碧水纹,纤柔腰身隐在罗衫下,蒙蒙若现,引人浮想。
南宫凝觉得云瑶那样简约束发很好看,也仅插一支白玉桃花簪。
......
第354章 祭月
酉时,皇宫门口
“起驾……”
皇上、皇子车辇在前,各家马车随后鱼贯而行,队伍延伸两条街,浩浩荡荡前往祭坛祭月。
大约一个时辰,耳边再次响起尖柔的声音,“停......落辇......”圣辇押低,安顺扶皇上下辇。
此时太阳已落西山,天边仍有余晖,隐隐可见天空一轮月印。
贵胄、朝臣、各家闺秀纷纷下马车。
云瑶和南宫凝下车便看到薛太夫人和薛梓昭、薛梓羡下马,祭祀场面安静,几人互换眼神算是打招呼。
众人自成秩序,安静往祭坛走。
祭台上,朝向月亮的方位已放置好祭桌,上面贡品有秩,红烛引燃。
皇帝走上祭台,正坐于席上。
台阶下,参赛的闺秀随执事在右侧集中站队,五人一组,每组两名执事评分。
其余人站中央偏左,前方各有一鼎庐,上香之用。
赞礼唱:“祭月”。
穿着玄色冠服的主祭出位,到奠席前,跪于席上。
台阶下众人跪。
赞礼唱:“三上香”。
执事递上三支香,主祭起身接过香,在焟烛上引燃,向月神揖礼,再将香插于香炉中,反复三次。
赞礼唱:“三祭酒”。
执事倒满酒爵,拿给主祭,主祭将酒洒在席前的地面上,再将酒爵放于祭桌上,祭三爵。
执事递上祝文,主祭借月光与烛火,向月亮唱:“燕瀛仲秋,祭中天良霄:乾坤万世,日月五光。理修大德,文运隆昌。辉增我辈,仪举宏彰。告农人以节令,命沧海以潮生……”
主祭朗朗唱完,将祝文放进席前小盆里焚烧。
赞礼唱:“拜月”。
主祭退出祭席。
安顺上前将皇上扶起来,向月神行拜礼。
众人三叩首。
赞礼唱:“从献”。
执事恭敬地呈给皇上三支香,安顺扶皇上跪于席上,默默地祷告,随后向月神行拜礼。
台阶下,依照长幼尊卑之序到前方奠席前,跪,烧香三支,行拜礼。
赞礼唱:“礼成”。
皇上搭着安顺的手腕走下祭台,众人分站两侧,皇上走过中央大路,目光扫过众人。太子随着,后面是二皇子、朝臣、世家贵族,有序排队往祭坛外走……
祭月后,众人进宫参加月宴。
安顺服侍皇上回御庆殿换下祭礼的冠服,穿上龙袍。
“摄政王还没回来?”皇上站在落地的铜镜前问安顺。
安顺一边为皇上系着龙带一边回话:“奴才刚问过容宪,摄政王派人带话给皇上,回王府换了衣衫就来。”
辰时摄政王派人送信儿说,祭月不过来了,皇上知道南宫聿必有要紧事儿脱不开身,此刻按时回归,说明事情办得顺利。
“嗯。”皇上没有多余的话。
安顺抬眼往铜镜看一眼,见皇上满意模样,禁不住抿嘴笑,“别看摄政王表面冷冷的,心里那是真惦记皇上。”人来不了,话都传得明明白白的,让皇上舒心。
“嗯。”皇上淡淡应着,心情舒畅。
“启禀皇上,皇后驾到。”宫人声音不高不低。
皇上厌恶皇后宫人们心照不宣,提及“皇后”二字压着嗓子,唯恐皇上心烦,被迁怒。
“嗯。”同样是一个字,心情不啻天渊,安顺感觉皇上周身气息都变冷了。
宫人懵了,嗯是什么意思,是让皇后进殿还是不进?
安顺给宫人一个“离开”的眼神,宫人安静退下。
皇上穿戴好了,搭着安顺的手腕走出御庆殿,皇后安静规矩地站着等,见皇上出来,展颜,连忙上前见礼,“皇上。”
“嗯。”皇上没转眸看,经过皇后往前走。
皇后直起身,脸上牵强地维持着笑容,默默跟上。
夫妻二十余载,就算年轻时的激情不在,爱情随着岁月流逝变淡,也该有亲情和余温。
一路无言,只有冷落和无视……
嫌恶,心伤了,躯壳都懒得维持友善,皇上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或许激情、爱情根本没存在过,也谈不上保留剩余的什么。
与生俱来的骄傲、强势,她从没有认过错,不会示弱。
她是皇后,所有人都要匍匐在她脚下,就算是皇上、夫君也不能令她屈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宫人声音入耳,大殿安静下来。
众人起身,跪地,行叩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355章 月宴1
“平身吧。”皇上话落走上台阶,皇后随同。
“谢皇上,皇后娘娘。”众人起身,直到看着皇上坐上龙椅才纷纷落座。
燕浔看一眼南宫聿的位置空着,明明提前打过招呼,他心情还是很糟,想见的迟到,不愿见的偏在眼皮底下。
一阵烦躁,侧目蓦然看到柔妃,柔妃嫣然一笑,讪讪不语。
“到朕身边来。”晦暗的面色稍缓,皇上看着柔妃说。
戚瑾柔含情脉脉地瞧皇上,然后慢慢站起身走近,姿态婀娜,柔似水。
皇上瞧着她,直到坐在自己身边,伸手过去从身后搂住戚瑾柔细软的腰身,侧头瞧见柔妃颊上浮现两片红霞,心情变好许多。
皇后感觉脸皮生疼,又恨又酸。
左侧的太子只觉打脸。
燕景宥敛眸,皇上不待见皇后在宫里是不可言传又人人皆知的“秘密”。
皇后做事一贯阴狠,为人跋扈,以前皇上都能退让,顾及夫妻情面,这两年皇后处处针对南宫聿,惹得皇上嫌恶。
南宫聿三年前东璃大战后就没见他发过火,凤云瑶在比武场被刺伤,他三年来第一次怒了,周家一失三命不说,还打残了简鸿,皇上痛心疾首,不是怜悯简鸿,而是心疼南宫聿,心疼到彻底与皇后翻脸。
就算南宫聿是摄政王,是平定天下的肱骨之臣,皇上也不该如此,这很不寻常,不似君臣,更像父子。燕景宥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径自扼杀。
皇上不发话,月宴就不能开始,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在等摄政王。
“护国到……”
大家不禁随声看去,就见蔺无尘金冠玉带,一身雪色锦袍,银丝纹绣祥云,气质儒雅清幽仿佛从福地洞天,人间仙境而来。
他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渡上圣洁之光,惦记就是亵渎,爱慕会成罪过。
云瑶诧异看蔺无尘,昨夜才解了毒,不好好休息跑来干嘛?
蔺无尘似感觉到云瑶严厉的目光,视线堪堪掠过她,随即敛眸走上殿前。
心知云瑶会不悦,气他不知珍重自己。可皇后睚眦必报,这次结的怨恨之深,他如何能放心不来?
“护国来了。”皇上居高临下望着蔺无尘笑说。
“臣……”蔺无尘行拜礼,皇上立即招呼:“护国不必多礼,快快入坐。”
蔺无尘笑得儒雅,抬步走上台阶,连背影都那么清雅神圣。
自蔺无尘走进大殿,程芊依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没移开过。
燕赢朝宴,都是左文臣右武将,蔺无尘走向左侧,在二皇子下首位坐下。
“护国脸色不太好,是病了吗?”皇上仔细看着蔺无尘问。
“回皇上,臣前两日偶感风寒,今日才得以好转。”蔺无尘坐着轻轻俯身,恭敬回皇上话。
“可曾宣太医?”皇上先是讶然,而后关切地问。
“谢皇上体恤,风寒而已,已经大好了。”蔺无尘轻笔细描地说。
皇上听着就觉得不是大毛病,“那先生多注意休息才好,今日月宴先生能来朕心甚悦。”
蔺无尘莞尔,“臣也许久未见皇上。今日良宵,臣孑然一身,只得来皇上这团圆。”
皇上顿觉此话好亲近,“哈哈……好好,日后每逢节日先生都来朕这儿过。”
“臣,遵旨。”蔺无尘双手朝皇上一拜,恭敬又贴心。
“呵呵,好好好。”圣心大悦。
程芊依的眼神更加灼热,天下第一谋臣,言行无半分奸滑诡诈,他竟是这般卓雅若仙的男子。
第356章 月宴2
“摄政王到……”宫人尖柔声传来,大殿门口一红衣男子翩翩走进。
众人瞳仁一滞,这是摄政王?!
红绫束发青少冷艳,玄天玉带缀着绝世昆仑玉,殷色锦袍,金线纹绣碧波蟒,荣贵威威,薄唇凤眸,容颜俊朗无匹。
众人深吸一口气。
威震四方,天下战神,权倾朝野,盛世美颜,这就是摄政王南宫聿!
“快上来坐吧,只等你了。”皇上展颜,这小子,穿的挺应景。
云瑶瞧着南宫聿这一身红色盛装有种摄政王要大婚的感觉。
南宫凝都看懵了,第一次见南宫聿穿红色,没想到这么好看,同一个娘生的,为啥差这么多?
这衣服是三年前苏盈雪做给南宫聿定亲穿的,后来与凤云瑶的亲事未说成,衣服一直放着。
因为小了些,上个月她让徐嬷嬷拿去绣庄照南宫聿现在的尺寸改好。此时,苏盈雪满心疑惑,南宫聿为何要穿这身衣衫参加月宴?
南宫聿款步走上台阶,在右侧空位坐下,目光扫过殿中,寻到她后敛眸。
“月宴开始。”安顺扬声宣布。
丝竹声奏起,穿着蓝色舞衣的七名女子随琴音上台,扬起月牙白绫,宛如丝丝皎洁月光。
一女子身穿白衣步入舞池,如月中嫦娥翩翩起舞,舞姿闲婉柔靡,妙态绝伦……
一曲《月上嫦娥》舞毕,程芊依莲步走到殿前。
“臣女程芊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程芊依叩首道。
“皇上,她是程布政的侄女。”安顺在皇上耳边轻声说。
皇上了然点头,“平身吧。”
“谢皇上。”程芊依起身,不由自主地朝蔺无尘看。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蔺无尘身上,展颜问,“先生觉得程家姑娘此舞如何?
程芊依讪讪,微低头。
云瑶坐的位置正好看到程芊依正面,她灿眸瞧着,这是看上蔺无尘的节奏?
哈,好玩!
众人齐齐看蔺无尘,皇上是要给护国说亲吗?
有人觉得皇上要用女人捆住护国,好谋算;有人认为皇上是试探蔺无尘,拒绝或有二心。
娶一个女子就可消除皇上的疑虑,怎么算都是护国占便宜吧?
蔺无尘在皇上眼中看到了“预谋”,侧颜瞧瞧殿前女子腼腆羞涩模样,心中了然。
他蓦然瞥见云瑶在抿嘴笑,眸光一暗,幸灾乐祸!
“无尘觉得舞姿甚佳……”蔺无尘看向大殿的女子大方评价。
程芊依脸上浮现喜色。
蔺无尘别过脸转看皇上又说:“无尘平日喜好清幽,对此艺不甚精通,不知说得对否,献丑了。”
就是闲烦呗,听明白了。
皇上有些失望,拒绝得如此决绝,看来先生确实不喜吵闹。
“先生过谦了,程家女此舞为上等。”皇上迅速评价,不再有赘言。
评为上等,程芊依却失落地回去座位。
云瑶也失望,这就完了,没劲!
蔺无尘想到云瑶心思落空定觉扫兴。但这事不比其他,自他知男女情事,他的心里便只有她,装不下别人。
第357章 月宴3
刚刚的小插曲,在“咚咚咚……”鼓声响起时悄然落幕。
一名女子身穿天色净装,手持未开刃的银剑,剑柄后缀着朱色流苏,随鼓点行步来到殿上。
舞剑,美如清风摆柳,行云流水,流畅之中尽显飘逸,自然之中尽展柔美。
形如林,疾如风,动静相兼,刚柔相济……
众人看得兴致激昂。
云瑶亦是津津有味,前几次来宫中不是太子解毒,就是皇后针对,都不愉快。
简鸿被南宫聿打残,简舒瓷比武场上吓得不轻,昨日也弃赛了,简家发生这么多事,皇后今日也该消停了。
她们少搞些阴谋诡计,云瑶也可享受清闲和愉快。
舞剑完毕,殿上掌声响起,大家纷纷称赞。
女子自信满满走到台阶前,向皇上行叩首礼,声音清脆洪亮:“臣女公孙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安顺又探身到皇上耳边小声说,大家只见皇上颔首,“平身吧。”
“谢皇上。”公孙雅起身,抬头目光就毫不掩饰地看南宫聿。
南宫聿无视。
仰慕摄政王的女子难以计数,没一个敢接近摄政王,包括直视。公孙雅倒是大胆,一点儿不避讳,不胆怯。
不过,这姑娘长相也太普通了,皇上没看中。
“公孙家剑法刚猛,你舞的不是本家?”皇上问。
云瑶心想,完了,最多评个中等。
能被选拔出来在圣前表演的都是出类拔萃的节目,评个中等回去,脸丢的有点儿大了。
“回皇上,是太极剑。”公孙雅未意识到皇上问话的意图,还在引以为傲自己多才多艺。
“公孙雅,朕问你,本家剑法可练成了?”皇上又问。
公孙雅一愣,觉察到什么也不敢欺君,如实说:“回皇上,尚未。”她声音低了许多。
本家功夫尚无所成,便去修习别家,好高骛远,德行有失啊!
此时,众人全懂了,有人为公孙雅惋惜,有人揣测圣意,有人东张西望,刚刚谁鼓掌叫好 ,傻不傻?
习武先习德,不修正德,剑舞得再好又如何,不过是供人一观。
这里不是戏班,只注重表演让观众大饱眼福的地方。
“公孙雅,舞剑中等。”皇上宣布。
公孙雅哭着跑出大殿,没脸待在人前。
云瑶同情的眸光一路跟着公孙雅跑出去,不由叹气,白瞎了,剑舞的确实挺好看。
随后两个节目分别是林涵临摹古吟居士的一幅字,她若不是功底深厚,就是自小修习,临摹得惟妙惟肖,被评为上等。
昨日的两艺选出四名俱佳的在月宴上表演,还有最后一位,大殿中央琴已摆好。
“琴艺魁首,南宫凝......”宫人宣布。
南宫凝坐于琴前,众人讶然,怀疑南宫家买通了考官。
有相熟的夫人凑近苏盈雪问:“你家闺女转性子了?”
苏盈雪正要回答,旁边又有夫人酸溜溜地说:“南宫夫人教女有方啊?”
苏盈雪睨去一眼,坐正身子准备着认真听琴,让旁人妒忌到死。
第358章 月宴4
南宫凝玉手抚上琴弦,“铮……”悠扬婉约的琴声响起,稍许,歌声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苏盈雪听得一阵阵激动。
众人都听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美的词!
此时,南宫凝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从容不迫,这词曲练了无数遍,她已烂熟于心。
歌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南宫聿清冷的眸光染上灼热落在云瑶身上,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歌唱完了,琴声渐停。
“好。”众人还未缓过神,皇上大声,激动赞,“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好!”
皇上三声好,众人掌声如雷鸣。
南宫凝在不绝于耳的称赞声中,在众人佩服、艳羡、妒忌的目光下走到殿前,朝皇上叩首:“臣女南宫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脸色阴沉,垂眸,看不得南宫家顺遂。
“平身吧。”皇上笑说。
“谢皇上。”南宫凝起身。
皇上觉得刚刚夸的不尽兴,“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凝郡主给朕好大的惊艳啊!”
月宴前安顺将琴、书两艺的评选回禀给他,南宫凝得了琴艺魁首他惊异不小。此时听到琴曲,若真是南宫凝所作,魁首当之无愧。
“谢皇上夸赞。”皇上当众表扬,南宫凝大方收了。
“哈哈……好。”皇上连连点头,看着南宫凝好奇地问,“朕问你,这词是你填的?”
“是啊,臣女填的。”月宴前夕凤云瑶拿来曲谱让她把词写上去,当时她不明白,写好后凤云瑶说:“非常好,这词是你填的。”
她知道这样属于自欺欺人,但凤云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实话,为了对朋友的承诺,她只能负皇上了。
云瑶眸光烁然闪过得意,就知道皇上会追根究底。
“那你说说吧?”皇上心里仍是难以置信,一个人能在短时间里变化如此之大?
南宫凝朝皇上欠身,娓娓道来,“回皇上,祭月是与亲人团圆的日子,臣女是希望漂泊在外的人,守卫边境的将士都能平平安安的,不管与亲人相隔千山万水,都可以一起看到明月皎洁美好的样子。”
话落,南宫凝小脸染上悲伤,可怜巴巴地说:“皇上,臣女其实是想爹了,很想很想的那种,希望爹远在南境平安喜乐,在这同一月色下,就如同与臣女、娘和哥,相聚一样。”
苏盈雪眼泪压抑不住,夺眶而出,用锦帕不停擦拭。
许多人想到未归家的亲人,默默陷入思念,大殿上安静着……
皇上也有感触,叹息一声。
“南宫凝,琴艺甚佳,当得魁首。”皇上评价。
云瑶抿嘴,美目笑弯,完美!
却未察觉一双清凉的眸光瞧着她,将她的狡猾尽收眼底。
第359章 赐婚1
这时,戚语熹、林涵随祭礼司执事走到殿前,同南宫凝站在一排。
程芊依舞跳得好,但骑射武三艺分数落后,大赛总评选没她。
“启奏皇上,她们是闺秀大赛前三甲,凝郡主最佳,林涵次之,戚语熹第三。”执事向皇上禀奏。
苏盈雪眼中带泪,却在笑。
众人大多讶然,谁得了今年闺秀大赛的魁首?
是那个曾经“恶名昭彰”的凝郡主?!
南宫凝得了魁首,皇上讳莫如深看南宫聿,他答应过戚语臣什么南宫聿最清楚,戚语臣做妹夫你乐意不?!
南宫聿漠然瞧皇上,你不赐婚,这门亲就结不成。
这不废话吗?
君无戏言啊!
“好。”皇上语气生硬回一个字。
南宫凝三人见礼后,回各自的座位。
南宫凝和云瑶同桌,她美滋滋地坐下瞅着云瑶,貌似小孩做了好事,等着家长表扬。
云瑶不禁轻笑,在桌子下面暗暗竖起大拇指。
南宫凝看到了,笑得洋洋得意。
闺秀大赛圆满落幕,祭月宴正式拉开序幕……
众人齐齐举杯,先敬皇上和皇后。
“今日祭月是团圆节,众卿尽情畅饮,不必多礼。”皇上握着酒爵说。
“是。”众人应。
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柔妃目光如波看看表情为难的皇上,为皇上斟满酒,软声说:“皇上,语臣年轻不懂事,请皇上看在臣妾的薄面,宽容他这次。”
凤家姑娘弃赛,戚语臣病倒了,他不是要娶魁首,他只想要凤云瑶。
一直横加阻拦的戚彦商,看着戚语臣大口的鲜血吐出来,真的怕了,不敢再反对。
他昨日进宫,让她务必说成这桩婚事,戚家不能失去戚语臣。
皇上默然点头,柔妃一向善解人意,她是戚语臣的姑姑,请旨的事应是知晓的。
君无戏言,婚还得赐,无论戚语臣想不想。只是,魁首是南宫凝,这事儿着实令他为难,太为难。
柔妃观察皇上听着她的话没有产生戒心,又说:“语臣自小不能习武,他最是喜欢骑射武功好的女子,正与他祖父的想法不谋而合。”
早知戚语臣对凤云瑶有意,皇上这还听不明白就是傻。
“真是巧了,妹妹的想法与本宫不谋而合。本宫也想着为太子选一位,骑射武功俱佳的女子为妃。”皇后弯唇,笑不达眼底。
柔妃知道皇后要搅局。
太子纳闷,母妃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想法,此举何意?
柔妃温婉的笑,故作恍然大悟模样说:“语臣自然不能与太子殿下争大赛魁首,凝郡主真是有福气了。皇上就为语臣赐那凤家女云瑶如何?”
皇上正欲拒绝,皇后似笑非笑,抢先道:“真是巧了,本宫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正是凤家女云瑶。”
凤云瑶靠着摄政王保护,她就将凤云瑶归属太子,自此摄政王再无权干涉。
皇上睨皇后一眼,没事找事,娶回去弄死吗?
皇上咬牙,皇后真是本性难改!
戚瑾柔笑容不改,心却沉了沉,戚家如何与太子争?
第360章 赐婚2
“姐姐真会说笑,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娶大赛的魁首。”
“凤云瑶也是魁首,妹妹不知吗?”皇后脸色严肃几分,铁了心争抢,说话也是一贯的强势。
柔妃没吱声,垂眸示弱,目光轻轻瞧向戚彦商时变的暗淡。
戚彦商心知婚事渺茫,想着如何让戚语臣好起来?
皇后的一番话令薛太夫人着实不悦。
大赛上,简舒瓷唆使她那表姐刺伤子佩,现在冠冕堂皇要做亲家,皇后的脸皮太厚了,不知她的烈金枪能不能扎破?
简鸿被摄政王打残,皇后动不得摄政王,滔天的恨意全记在子佩头上,此时不惜搭上太子妃之位,就是为了报复。
薛太夫人目光鄙视瞥向皇后,装腔作势给谁看?
“皇上,太子前日同臣妾说,很喜欢凤家姑娘呢。”皇后眉眼笑弯,亲切看着皇上说。
太子听懵了,割肉刮骨,差点疼死,他恨不得将凤云瑶千刀万剐,怎会想娶她,母后莫不是疯了?
皇上觉得皇后是故意气他,结完仇再结亲,当朕是傻子吗?
皇后看着皇上沉下的脸又说:“太子喜欢,臣妾做为母妃,怎么都要以孩子为先。臣妾定会冰释前嫌,好好对凤云瑶。”好好的将凤云瑶的皮剥了,以解心头之恨!
皇上眉头皱成川字,看着皇后佯装大度,实在烦透了。
他语气不由得严厉,声音也提高了,“凤云瑶不行!”
大殿上笑语喧阗,觥筹交错,丝竹悠扬,舞姬闻乐起舞,突如其来皇上怒斥一声,场面顿时寂静了。
多数人只知圣怒,没听清皇上说的什么,距离近的听到也是一脸懵。
云瑶惊异不小,她干什么了,皇上这么否定她?
皇上又恼又尴尬。
柔妃见皇上火了,话题是她先提出的,红着眼睛,弱弱地说:“都是臣妾不好,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皇后娘娘中意忠勇侯嫡女,想选做太子妃,语臣身份低微,不会与太子争抢的。”
柔妃故意将事情说得明白,众人全懂了,戚语臣与太子都想娶凤云瑶,争相引得皇上不悦。
皇后不是看不上凤云瑶嘛,先前还想毒死她呢?
这是要娶回家折磨致死,太狠了!
被众多畏怯的目光注视,皇后气得火烧五内,真想一脚将柔妃踹下台阶。
“错不在柔儿,莫要自责。”皇上压了压恼意,语气缓和说。
皇后的肺差点烧裂了。
被瀛州第一才子和燕瀛未来储君同时看中,何等荣耀?
各异的目光瞧向凤云瑶,很多人将她的安然如常看成炫耀。
羡慕、嫉妒、愤懑,为何好事都被她一人占去?
云瑶心中冷笑,闹半天上面几位嫁她呢,这万恶的旧社会!
皇后目光闪过阴鸷,本想着凤云瑶不愿嫁太子会激进拒绝,只要龙颜稍有不悦,她就治凤云瑶藐视皇族之罪。
意料之外,她竟沉着平静,似事不关己。
凤云瑶不入此局也无妨,皇后压下澎湃的恨意,今日就将凤云瑶定为太子妃,弄到跟前痛痛快快蹉磨,让她生不如死。
第361章 赐婚3
“经过闺秀大赛,本宫对忠勇侯嫡女刮目相看,觉得她堪为太子妃不二人选。”皇后朝着殿上众人宣告,无视皇上的斥喝。
“子佩谁都不会嫁。”大殿上响亮的男声猝然入耳,众人转眸看到薛梓羡傲然站起。
皇后被公然且利落地驳斥,脸色铁青。
皇上正在气皇后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薛梓羡愤然遏止,他眸光惊讶看过去,停留片刻便转向镇定自若地南宫聿,情敌还真多!
哎……对面还有两个没吱声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宫聿用这样的眼神回复皇上。
皇上焦虑了,几家争起来,他冷不丁将凤云瑶赐给南宫聿算怎么回事?
朝臣不得寻思他有病!
“坐下,休得胡闹。”薛太夫人严厉喝斥。
“祖母……”薛梓羡急迫一跺脚。
薛太夫人深知薛梓羡对子佩的用心,也知喝斥不住他,便干脆不理会,恳切地瞧着皇上说:“请皇上看在梓羡一心维护妹妹,不要同他计较。”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驳斥的是她,薛太夫人只对皇上歉意是什么意思?
“薛太夫人稍安。”皇上并未接薛太夫人的话,而是安抚。
自古子孙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凤云瑶无父无母,祖母当为双亲之责。
但现在情形混乱,皇上请薛太夫人安心,他是不会直接决定的。
薛太夫人自然听得明白,站起身朝皇上揖礼说:“老身谢皇上,老身这孙女尚未及笄,老身还想……”
多留凤云瑶两年的话未说出,就被皇后打断了。
“这个不打紧,可以先定亲,及笄再完婚。”皇后看着皇上兴致勃勃地建议,好似已定下凤云瑶是太子妃。
薛太夫人脸色沉了沉,什么时候薛家孩子的婚事由外人定夺了?
皇上想令皇后闭嘴。
一是,皇后心思阴险,大家心照不宣,她还自说自话演得起劲儿,太丢人了。
二是,薛太夫人年迈,又是守卫边境的肱骨之臣,皇后此举太不尊重。
但众目睽睽,若是斥责皇后,皇室颜面何处安放?
皇上咬牙强压着。
皇后说,及笄再完婚,薛太夫人没言语,皇上没反对,连南宫聿都未出言阻拦,燕景宥开始怀疑自己判断有误。
不愿看着皇后顺心如意,更不愿见凤云瑶受磨难,燕景宥的心稳不住了,朝媛妃看去。
媛妃有一丝诧异,怔了怔,原不该与太子争。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她人微言轻对孩子助益不多,儿子要做的事她能帮衬当然要帮。
那边柔妃眼泪未落,媛妃突然抽噎两下,手中锦帕擦拭眼角。
皇上诧然朝媛妃看过去,听着媛妃带着哭腔说:“太子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三甲我们都不选,怎的连单项魁首都不给自家哥哥留一位?”
“……” 太子差点没冤死。
皇上,“……”
众人讶然,二皇子也想择忠勇侯嫡女?
忠勇侯仅有一女,如何三全?
看来今日必有两人败北,众人推测不会是太子。
一来太子妃之位最尊贵,二来皇后雷厉又记仇,谁敢得罪?
第362章 赐婚4
媛妃一向低敛,从不争先,此时也来凑热闹,皇上倍感意外。他目光不禁看向燕景宥,正巧看到燕景宥瞧着凤云瑶。
云瑶目光与燕景宥相遇,燕景宥淡然一笑,眼神讳莫如深,这是救她脱离苦海的意思?!
萍水之交为她得罪皇后,燕景宥有这么好心?
不会还想要避毒丹吧,十颗还不够了,当饭吃吗?
兄友弟恭,兄长如此谦让,弟弟不见分毫恭敬,这是说太子德行有失,皇后肺气得生疼,脸色不善。
“媛妃是糊涂了,太子何曾争过三甲?”
太子不要三甲,只娶凤云瑶,大家都听明白了。
“皇后娘娘说得是……”媛妃对皇后的怒意恭敬退让,话锋一转问,“自古王妃怎可高过太子妃?”
皇后瞪媛妃,一个字都反驳不出。
“父皇,儿臣的王妃全凭父皇定夺。”燕景宥转过脸见皇上看着他,立即心澄貌恭地说。
皇上点点头,觉得燕景宥很懂事。
皇后像吃了只苍蝇,这对母子搅她的局,得皇上的好,真是可恨,恶心。
南宫凝不知道媛妃是什么心思,但皇后定然没安好心。她为凤云瑶捏把汗,却见云瑶幽静得宛如虚无。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佩服!
“今年也是巧,闺秀大赛第一、二名都是武将家的,骑射武艺皆为上等,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何不择选?”柔妃迂回一步,只要凤云瑶婚事不定,她月宴后再去央求皇上,不怕皇上不答应。
柔妃打得什么主意,作为宿敌的皇后岂会不知?
“太子就选忠勇侯嫡女。”皇后语气坚定。
众人感觉皇后不耐烦了。
“皇上,这么多年臣妾没求过什么,忠勇侯嫡女必是鼎好的,就赐给宥儿吧?”媛妃表面柔弱,言语却不甘示弱,打出一张感情牌。
皇后也想把媛妃一脚踹下台阶。
戚彦商暗自叹气,皇后与媛妃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语臣哪还有机会?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早知道,祭月前他就该进宫请明旨赐婚。
戚语熹心里郁结难当,哥哥相思成疾,云瑶又面临如此大的危机,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无助感加深,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文庭轩看去。
文庭轩注视着云瑶,那晦涩难懂的表情令戚语熹的心更压抑。
皇上沉默,不置可否。
云瑶感叹古代女子可悲,如同物件被人挑选。
蔺无尘眼神慰藉看云瑶,一切都可以解决,只是此时需暂避锋芒。
云瑶心里有数,别说她们只是争一争,没有定论,就算皇上今日赐婚,她也不会在大殿上公然驳斥皇上,给皇后开罪她的机会。
将她定给太子,皇后也是将太子交到她手中。两相对垒,在皇后心里,报仇和儿子的安危哪个更重要,显而易见。
皇上不发话,局面僵持着。
殿内宴席上众人面面相觑,月宴变成选妃宴,他们待在此处是不是多余了?
南宫聿眸光从容看向苏盈雪。
苏盈雪都盯南宫聿好一阵子了,跃跃欲试几次想站起来发言,凤云瑶这个儿媳妇绝对不能落到别家去。
第363章 赐婚5
苏盈雪更佩服南宫聿在大事上的从容不迫,将情敌全逼出来了,看得她一个意外接着一个。
儿子的眼神终于来了,苏盈雪霍然起身,正视皇上,声音清亮说:“皇上,三年前南宫家就与薛太夫人商议亲事,凤云瑶是我南宫家定下的儿媳妇。”
喔嚯!!!
苏盈雪一言震撼百川之效,众人皆瞠目,若眼珠子能分身,大殿上就满地是球了。
始终未发一言,事不关己的云瑶一口气哽住,噎得不轻,“咳咳......”
与太子定亲她可以毒傻他,与燕景宥定亲可以成为一场交易,与戚语臣定亲她也有把握说服,与南宫聿定亲,她怎么办?
众人讶然,木头人凤云瑶终于有反应了!
南宫聿眸光一抹幽暗。
南宫凝的心堵好一会儿了,正郁闷,娘一言豁然开朗,给力!
她体贴地为凤云瑶顺背,这小嫂子她太喜欢了!
云瑶右眼皮突突地跳,脑仁疼,就听到皇上似惊讶,“哦?”了一声。
可为什么觉得哦的这么做作呢?
苏盈雪的声音紧接着传入耳畔,“皇上可问薛太夫人。”
讨论自家孙女的婚事,终于有人真正问问她这位外祖母了,薛太夫人心甚慰,向苏盈雪投去满意的目光,再转看皇上,诚恳说:“回皇上,确有此事。”
虽议亲未成,但南宫夫人确实登门,薛太夫人不打诳语。
皇上深吸一口气,故作不知。
“三年前议亲,若是定下来怎么的无人知晓?将当年的事拿到当下来说,南宫夫人怎可这般似是而非?”
皇后质问,遭到了皇上和南宫聿四道目光的扫视,一个厌恶一个冷寒。
深知皇后没安好心,苏盈雪根本不搭理,正视皇上作答。
“三年前,臣妇曾登门到薛家议亲,此事世隔三年,只因聿儿连年征战在外,云瑶年纪尚小。但皇上已赐予龙凤珏,作为定亲信物。”
“龙凤珏呀,皇上赐了龙凤珏?”
“龙凤珏可是御用大婚之物,皇上赐给了摄政王!”
“龙凤珏”在众人中引起不小的波澜,安静良久的大殿讨论热烈。
龙凤珏应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定情信物,皇上为何什么好的都给南宫聿?
皇后的震惊不是一点点,当然还有如滔滔江水般的妒恨。
太子朝妒忌到气短的母妃暗暗嗤笑,这算什么,父皇连皇位都想给南宫聿,母妃若是知晓,会气进棺材吧?
燕景宥给媛妃一个安然的眼神,暗自叹息,自己到底不如摄政王沉得住气。
蔺无尘顿觉大事不妙,可此时此地哪有他出言的份儿?
“对,朕想起来了,确实赐了龙凤珏。”皇上语气笃定,装模作样的功夫深不可测。
皇上想,南宫聿这小子早谋算好了,故意绷着看他为难,坏心眼!
薛太夫人并不知龙凤珏,就此事,她很感激苏盈雪。
当年子佩突然离京,要找回并非易事,是薛家失信于南宫,苏盈雪若将龙凤珏拿出来,她将会处于两难之境。
“子佩自小失去双亲,老身视她如珠如宝,子佩是我薛家的孩子,她的亲事老身不会轻忽。”薛太夫人深情而述,也是点拨,不是钟情之人莫要掺和了。
第364章 赐婚6
云瑶静默着,心中万般感动。她离开三年未曾承欢薛太夫人膝下,可薛太夫人对她的关爱未淡化半分。
她不是薛寒云亲生的孩子,薛太夫人是知道的,她从未因此淡薄于她,而是加倍呵护,亲情至深。
此生不仅欠下凤启与薛寒云不可偿还的恩情,也亏欠了薛太夫人。
太子就不用考虑了,薛太夫人早看出求娶子佩不是他所愿,全是皇后报复之意。
二皇子的参与在薛太夫人看来,是不愿见皇后如愿的搅局之为,他们的争斗与薛家无关,更不会让薛家的孩子做牺牲品。
薛太夫人不知戚语臣,但人都未来,可见并无诚意。
苏盈雪恭敬朝薛太夫人欠身,恳切道:“薛太夫人,南宫家诚意求娶忠勇侯嫡女凤云瑶为摄政王妃,皇上为证,请薛太夫人应允。”
云瑶低头,狠狠闭了闭眼睛,她完了,此局无解。
“好,朕为证。”皇上趁热打铁接下苏盈雪的话,也看向薛太夫人。
薛太夫人答应,他当即赐婚。
薛太夫人没有答应,思考一下,转身看向南宫聿问:“老身想听听摄政王怎么说?”
她曾与南宫聿同袍守卫南境,南宫聿的人品上等,薛太夫人不怀疑。
当年苏盈雪求亲积极,但薛太夫人知道,南宫聿未有回应。
若此时仍是南宫夫人一厢情愿,摄政王妃之位至高无上,荣耀门楣,她也不会同意。
大殿寂静异常。
谁人不知摄政王南宫聿不近女色,十之八九会拒绝。有人觉得凤云瑶要难堪了,有人幸灾乐祸......
南宫聿默然看向颌首敛眸的凤云瑶,淡淡的声音,说出惊人之言,“是本王高攀了。”
他一身杀戮,能拥有这般美好的女子相伴一生,何其幸哉?
云瑶堪堪抬眸,与他清凉的眸光相遇,似感受到丝丝温情。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皇上眼神惊异,这小子为了心仪的姑娘还真会说话!
薛太夫人没言语,这或是摄政王不想伤薛家将士的心,说的婉拒之言。
南宫聿看着凤云瑶潋滟的眸子,平淡的语气再出言,便是令人五雷轰顶。
“忠勇侯嫡女凤云瑶下嫁,是本王之幸,自此一生一双人,此誓不渝。”
薛太夫人震惊不小,没想到摄政王对子佩是这样的心思,隐瞒的也太好了吧?
抑制不住愉悦,苏盈雪乐得脸上开花,平日里冷得跟块冰似的,竟能说出这般动情的话,给儿子点赞!
皇上不太乐意,就娶凤云瑶一个怎么行?
摄政王身份何其尊贵,不妻妾成群,添两名侧妃不为过,他竟承诺一双人!
“好。有摄政王这话老身就放心将孙女交于摄政王了。”摄政王有重如泰山的承诺,薛太夫人还有什么可踌躇的,她干脆地应允,心里很高兴。
南宫聿眸光转看薛太夫人,向长辈保证,“定当如命珍视,以命相护,白首不相离。”
薛太夫人欣慰地看着南宫聿点头笑。
南宫凝崇拜地看着南宫聿,她都想嫁!
第365章 赐婚7
好多闺秀哭了,悔不当初没不怕死的赖着摄政王,他竟是这般浓情似海的男子。
云瑶欲哭无泪,敛眸并无喜色。
她一直都觉得南宫聿很好,他的心也不似表面那般冷寒,他的承诺她都相信。可是,与他共度此生的人不该是她。
他是燕瀛的顶梁柱,是摄政王,她却不是忠勇侯嫡女。
她的父亲或是衍王,一个谋逆之臣,同她在一起会被连累,毁了一生大好前程。
看到她的晦涩,南宫聿眸光变得敏锐,凤云瑶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她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她不会与南宫聿有瓜葛,但也不会用对抗太子的手段。蔺无尘深知云瑶为难,但他插不上话,没有机会阻拦,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苏盈雪目光熠熠看向皇上,轮到你了!
皇上接收到南宫夫人的“信号”,口谕:“忠勇侯嫡女凤云瑶,品貌出众,秉性端淑,才华卓然不群。摄政王已到选妃之年,凤云瑶待字闺中,特将凤云瑶许配摄政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祭礼司及宫监司共同操办,淑女及笄后,择良辰完婚。”
云瑶深吸一口气呼出,起身走到殿前,双膝跪地,左手覆右手置于身前,叩首在地,“臣女凤云瑶,谢皇上恩典。”
她心绪难平埋着头,听到皇上说:“平身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红色衣裾,眸光往上是冷艳的盛世美颜。
南宫聿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手臂,将怔愣的凤云瑶扶起来。
面对南宫聿凝视的目光云瑶无奈舒一口气,若不是此时人太多,她真想问问南宫聿,京翎城待字闺中的姑娘那么多,什么样的没有,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一个与他相处不足双月的女子!
皇后面如死灰,气得想杀人。
柔妃侧颜看向戚彦商,赶紧想想怎么开解语臣吧,他与凤云瑶再无可能。
戚彦商脸上愁云密布,奈何戚语臣执念,性格执拗,心结难解。
南宫聿薄唇微微舒展,一抹性感的浅笑朝着云瑶。
云瑶快速眨巴两下翦眸别开视线,用美男计,南宫聿太狡诈了!
意外的,她的手被他大而清凉的手握进掌心,云瑶就在众目昭彰之下被摄政王拉着手往台阶上走。
艳羡、嫉妒、懊恼如滔滔黄河之水汹涌。但那又如何,就算泛滥成灾,水漫京翎,摄政王也不会多瞧一眼。
他情之所钟凤云瑶,承诺一生守护她一人。
眼里全是他挺拔的背身,云瑶不敢看向别处。
她本不是腼腆忸怩的人,但这也太尴尬了,小猫小狗都会难为情,何况她。
苏盈雪笑得合不拢嘴,朝薛太夫人热络又亲切地说:“薛太夫人不如来盈雪这里坐,我们亲家说说话,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婚事呗!
摄政王这么喜欢子佩,薛太夫人都看愣神,莫不是假的摄政王?
苏盈雪一言唤回薛太夫人的心神,她朝苏盈雪展颜,“好,老身正有此意。”
第366章 赐婚8
明知道子佩不会与南宫聿有纠葛,看着她的手被南宫聿握着,蔺无尘心如巨浪,酸楚,心尖好疼。
“咳咳咳……”
蔺无尘突然剧烈咳嗽,大家一惊,心神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吐出一口鲜血,“噗。”
“先生!”皇上霍然起身,瞠目惊呼。
安顺立即大喊,“太医,太医……”
两名太医冲跑上台阶,众人呼啦啦地走出座位,在台阶处阗拥。
云瑶心一慌,南宫聿感觉掌心的小手猛然一抖,他一阵酸楚,握得更紧。
她欲抬步过去,却被南宫聿拉到身前,不仅拦下她的人,连视线都挡得严实。
云瑶抬眸,眼中尽是担忧。
南宫聿默然凝着云瑶,他不许她过去,他用眼神告诉云瑶,她是他的了,不许关心其他男人。
南宫聿的手轻抚下她的腰,云瑶就明白了,她若挣扎,他便会抱住她,总之不会让她去蔺无尘那边。
这人太可恶了!
云瑶气的另一只手在南宫聿手背上拧一下,南宫聿忍着疼,坚决不放手。
蔺无尘昨日才解毒身体虚弱,应当无大事,云瑶心里知道。但还是气南宫聿霸道。
只是定亲就干涉她交友,今后是不是路上遇见公狗都得绕道?
根本不会嫁他,她干嘛想那么远,云瑶劝自己不要生气。
“回皇上,护国无事。护国过于操劳,多休养些日子就会恢复。”太医诊脉后向皇上回禀。
皇上舒一口气,放心地点点头。
“皇上,无尘没事,咳咳……”蔺无尘虚弱地说。
“先生莫要说话了,回去好生休养。”皇上连忙阻拦道。
这时,两名龙卫抬上一个辇,太医将蔺无尘扶上去,抬着往殿外走。经过南宫聿时,蔺无尘忧郁的眸光看过去,云瑶被南宫聿挡得严密,他连衣角都未见到。
心空空的,人间仿佛只剩他自己,蔺无尘闭上眼睛,想忽视孤寂,怎奈心已沉沦。
蔺无尘病了,皇上兴致缺缺,南宫聿的事已办妥,他的任务圆满完成,又不经意看到皇后如土灰的脸,烦躁涌上心头。
“众卿月圆之夜来到宫中与朕过团圆节,朕心甚慰,时辰也不早了,各自回家与家人团圆吧。”
“月宴圆满结束。”安顺宣布。
皇上尽量不将烦躁表现在脸上,摆摆手。
安顺会意,立即说:“皇上准,不必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送皇上,皇后娘娘……”众人齐声,男子揖礼,女子欠身。
柔妃经过凤云瑶深深看她一眼,似想说点什么,艰难开口,忧心忡忡的离开。
望着柔妃的背影走远,云瑶再想想今日戚家莫名求亲,觉得意外,思绪挺乱的。
月宴落幕,众人井然有序地散离大殿……
“本王同你说,不准惦记其他男人。”南宫聿压低声音,语气霸道。
云瑶侧眸睨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下台阶,将她说得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有病才会搭理他。
“……”
南宫聿凤眸满是柔光瞅着云瑶的背影,这姑娘的倔强亦如初见。
第367章 咋这么烦人
“祖母。”轻盈走下台阶,正巧薛太夫人同苏盈雪出来,云瑶迎上去给薛太夫人见礼。
“雪姨。”她再朝苏盈雪欠身见礼。
“要叫娘才对。”南宫凝大大咧咧搭着凤云瑶的肩,乐呵呵地说。
云瑶牵强动动唇角,她与这皇宫应是犯冲,每次来都会招事儿,一次次事大。
南宫凝这话说到了苏盈雪的心坎里,别提多开心了。
开心归开心,礼数不能丢,她看着薛太夫人恭敬有礼地说:“让太夫人见笑了,我这闺女野得很,实难管束。”
“盈雪也太谦逊了些,这孩子都得魁首了,哪里见笑?”薛太夫人赞扬。
南宫凝美滋滋的。
“还没成亲,从哪论的娘?”薛梓羡不和谐地说,整张脸黑得夜里看不到。
南宫凝朝薛梓羡瞪眼,这人有病!
“看看,我们家这个更野。”薛太夫人看着苏盈雪无奈的笑,深知薛梓羡的心思。
薛太夫人想,薛梓羡娶子佩没什么不好,亲上加亲,她可以日日见到子佩。但子佩如今有更好的归宿,她也欣慰。
苏盈雪心情大好,忍俊不禁。自此后,所有惦记云瑶的男子都要靠边站,她是南宫家的准儿媳喽!
“夫人,王爷说,皇上宣他过去,请夫人和凤姑娘先回府。”惊风站定在苏盈雪旁边,恭敬地说。
“好。”苏盈雪笑颜微变,觉得皇上知道了什么。
皇上三年前赐龙凤珏,那时她想,东璃五十万大军压境,皇上此举,兴许是安抚南宫聿一心效忠燕瀛。
今日赐婚,皇上令祭礼司和宫监司操办,除了皇室,无论官职,没有这样的优待,这是燕瀛从未有过的先例。
云瑶看着苏盈雪,刚刚还因赐婚一事兴高采烈,此时忧心忡忡,她是想到了什么,心情才会天差地别?
几人随着人潮出宫门,各家马车陆续离开......
云瑶看到戚语熹站在马车旁,正向这边瞧,表情晦涩复杂。
“上车吧。”戚家马车里传出戚彦商沉闷的声音。
戚语熹咬咬唇,转身上车。
“戚语熹怎么了,昨日她就怪怪的?”得了闺秀大赛的探花,怎么也不该一副苦涩模样。
“啊!不会是戚丞相要把戚语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吧?”
云瑶被南宫凝吓得心慌,提醒道:“你一惊一乍的干嘛?现在是闺秀魁首了,当为众人楷模。”
“楷模?!你让我死得了。”南宫凝也被云瑶吓得不轻。
“再说,我这魁首不作数的。”都是凤云瑶帮她得的,她什么水准自己很清楚。
“所以,你从明天开始就要努力,力争上游,争取做一个合格的魁首。”云瑶不厌其烦地说。
“我现在就去死。”南宫凝脸一垮,顿觉人生无趣。
“瞧你那点儿出息。”苏盈雪睨着南宫凝。
了解自己闺女什么样,苏盈雪也没想南宫凝出类拔萃得与云瑶一样,只要把名声挽救回来就心满意足了。
“子佩,跟我回家。”薛梓羡决定着,心里很堵。
南宫凝想一眼瞪死薛梓羡,咋这么烦人呢!
第368章 脑子里都装的啥
“嗯,已经定亲了,确实不能住在摄政王府。”薛太夫人这次赞同薛梓羡,正好用这个理由将子佩领回家。
男女双方定亲,未成亲之前住在同一府邸不合规矩,会遭人闲话,苏盈雪舍不得云瑶搬出去,也不能挽留。
回薛家难免与薛梓柔碰面,云瑶不愿回,但此时拒绝祖母有伤祖孙情义,薛太夫人的颜面也挂不住。
“薛太夫人。”惊风突然开口,恭敬地朝薛太夫人揖礼说:“王爷吩咐属下同薛太夫人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动迁,待明日王爷亲自向薛太夫人交代。”
摄政王说亲自交代,薛太夫人还能说什么?
能让摄政王与之交代,全天下又有几人?
不宜动迁也是事实,哪有大晚上搬家的,好像摄政王府连一夜都不能等,迫不及待赶子佩走似的。
薛太夫人思考一下,应允,“好吧。”
“祖母......”薛梓羡急愤,定亲住在摄政王府这谁能放心?
“回吧。”薛太夫人如女将军一般下命令。
南宫凝朝一脸沮丧的薛梓羡做鬼脸,气死你!
苏盈雪和云瑶朝薛太夫人欠身见礼。
“盈雪不必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薛太夫人笑说。
“是。”苏盈雪恭敬应,怎么论薛太夫人都是长辈。
看着薛太夫人往薛家马车方向走,薛梓羡一脸憋闷站到凤云瑶身边,暗有所指地说:“那子佩小心些,莫要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惊风嘴角一抽,薛小将军脑子都装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王爷才不是那样的人。
云瑶不解,小心谁,钻什么空子?
“啊瑶,咱们走。”南宫凝挽着云瑶就往马车方向走,懒得在看薛梓羡一眼。
薛梓羡依依不舍地离开。
“夫人,王爷的话惊风已传达,惊风还要回宫向王爷回禀。”惊风站在车外说。
“好,回吧。”车厢里传出苏盈雪轻松加愉快的声音,这儿子太让她省心了。
云瑶同南宫凝、苏盈雪坐上摄政王府的马车,衣容和小竹、徐嬷嬷等人跟着马车走。
车厢里南宫凝说:“我还在奇怪,惊风怎么一直跟咱们到宫外,原来哥早意料到薛家会来这招儿。”
见天的惦记让啊瑶回薛家,也不想想薛家有只恶兽等着盼着伤害啊瑶,南宫凝很怀疑薛家人对子佩的真心。
“你身上是不是有宝啊?”南宫凝突发奇想,打量着凤云瑶问,仿佛她难得一见。
“......”
云瑶佩服南宫凝的脑洞。
“别胡说,薛家人都把云瑶当亲人一样,除了薛梓柔。”苏盈雪训教的语气说南宫凝,同时朝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云瑶心里不会好受。
南宫凝很机灵的闭嘴!
坤庆宫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在月宴上受了气,回宫就要出气,不能找正主皇上,倒霉的只有坤庆宫的奴才们。
每人三十笞杖,打昏两名奴才,皇后气消了些,端起茶喝一口。
第369章 如南许家暗桩
“娘娘,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这事儿不会善了。”身边大宫女如南轻声劝着。
她不到三十的年纪,长着一副机灵样儿,是之南杖毙后新提拔上来的,皇后给她改名如南。
平日里主意最多的就是她,察言观色的本领不一般,来到皇后身边不足两月,就将皇后哄得服服帖帖,对她的话无一不信。
“话是不错,但本宫忍得憋闷。”皇后咬牙说出憋闷二字,眼底又现猩红。
殿中婢女、奴才吓得大气不敢喘,身子哆哆嗦嗦。
“娘娘,今日府上来人说,大姑娘不太好。”
如南委婉转移话题,只说简舒瓷不好,不提残废简鸿,皇后本就心烦,她才不会啰嗦些多余的找不自在。
“怎么说?”皇后注意力果然被调动过来,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如南问。
如南朝殿里的婢女、奴才挥挥手,大家迅速退出。
“说神志不爽。”
皇后垂眸寻思。
如南小心翼翼地瞧着皇后,又说:“娘娘,奴婢进宫前,乡下家里姐姐也得过此症,哎......”
皇后听着如南叹息,心沉了沉问:“如何了?”
如南伤感道:“治晚了,一直疯癫,父母去得早,家中姑姑照看着。可这人是长了腿儿的,家里人得谋生计,哪看得住?丢了一阵子......”
停顿稍许,她才说:“后来,下游邻村在河里发现的,尸体都泡得不成样子。”
皇后沉默了。
简舒瓷自小常住在宫中,不是她亲生的可算半个女儿,想着两日前见她还笑逐颜开,今日就疯癫不治了,皇后心里有些难受。
如南谨慎瞧一眼,安慰道:“大姑娘金尊玉贵,必是有福之人。再不济,就请道士算上一算,奴婢那姐姐就是算晚了,邪入本体,不然定能好起来。”
皇后眸光一滞,恍然想到说:“如南,明日你去简家传本宫的话,将瓷儿带到清玉观见见玉清大师。”
“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娘娘切莫操劳,伤了身子。”目的达到了,如南及时关切,以免皇后疑心。
......
媛庆宫
媛妃被宫女扶着坐在榻上,后面跟着燕景宥,婢女端上茶盏退下。
“宥儿,是心仪忠勇侯嫡女的吧?”媛妃端起茶盏问。
燕景宥坐到榻另一边,端起茶盏安静喝着。
不否认就是默认,媛妃语重心长道:“你若早些说,也不至在月宴上与皇后争相。”
进宫二十几年,她已有自己的根基,皇后想动她并非易事。
她只是觉得愧对燕景宥,孩子有心悦的姑娘,她这个做娘的一无所知,何谈关怀,实不该这般粗心大意。
燕景宥苦涩摇头,对萍水相逢的女子产生情愫,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现在说这些亦是晚了,幸好你与她没多少交集,就忘了吧。”媛妃语气淡淡,心里却在担忧。
燕景宥其实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只是生在皇家,自小经历扶高踩低,人情冷暖,使他不会轻易付出真情实感。但男女情感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嗯。”燕景宥沉闷应一声。
......
第370章 处决\/病了
御庆殿
“混账!”皇上坐在软榻上,将小桌子上的茶盏拨到地上,摔得粉碎,盏中的茶水溅了一地。
安顺站在殿外守着,之前就令所有宫人退下了。
南宫聿清冷目光往皇上气得泛红的脸上瞧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劝问:“皇上息怒,这样的事您没少经历,怎还能气成这样?”
皇上朝南宫聿瞪眼,意思他没长进呗?
会不会安慰人?
朝着凤云瑶就会说好听的,到他这儿,听听,都说些啥?
燕衍谋逆证据确凿,他确有不忍,曾想过关燕衍一辈子,可燕景舟不死心,看来燕衍是祸源。
皇上深吸一口气呼出,沉默许久决定,“年后就处决吧。”
早早处决,或有漏网之鱼。燕浔想,那些人无人带领,翻不起大浪,只待日后慢慢铲除。
南宫聿不置可否,总觉得蔺无尘进言延后处决燕衍与凤云瑶有关。
这次跟踪向毒王索药之人,追查到燕景舟身上,毒药是为皇上准备的,意欲救出衍王,夺取皇位。
他敛眸瞧着小桌上燕景舟勾结东璃的证据问:“燕景舟怎么处置?”
没有立即听到皇上的决定,但南宫聿已推断出燕景舟的结局。
皇上会对燕衍的处决犹豫至今,因为心存一起成长的兄弟情分和念着敏妃的抚养之恩。而燕景舟在皇上心里,比陌生人强的只有姓氏而已。
果然,皇上斩钉截铁,决绝道:“一同论罪。”
......
陌青等在宫外,南宫聿看到他微微蹙眉,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凤姑娘出门了。”陌青快步迎上来,向南宫聿汇报。
南宫聿沉默不语,想着蔺无尘殿上吐血,她一定会去。
“凤姑娘去了戚家。”
“什么?”南宫聿眸光冷寒,她还真令他意外。
“戚家姑娘派人送帖子,说邀约凤姑娘明日下棋。”陌青蹙眉,心中笃定帖子上另有内容,“那小厮故意说出帖子上的内容,不寻常。”
“戚语臣怎么了?”南宫聿凤眸一锐,翻身上马问。
陌青和惊风随即上马。
“病了......”陌青明显后面有话没说。
南宫聿凌厉的眸光扫过去,他噎下,立即说:“相思凤姑娘成疾,病得卧榻不起,听说还吐血了。”
惊风张大嘴巴震撼,凤姑娘名花有主,吐血的人还真多!
这一个个的,比谁血多呢?
“驾......你们回府。”南宫聿冷声命令,疾风离弦的箭一般跑出去。
丞相府
月圆之夜,参加宫宴回来戌时刚过,本该与家人围桌而坐,一起赏月。因戚语臣病重,戚彦商没有欣赏月景的心情,令各院早早安歇了。
此时,戚府各房灯火已熄,只有院落里稀疏地挂着几盏风灯,火苗随清风摇曳,忽明忽暗。
云瑶没进过戚府,她没想到府中人这么早睡下,奇怪的是连小厮、婢女都没有。
心里小小怀疑,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云瑶察觉欲回头。
她低低说:“你来了。”
云瑶听这说话声便知是戚语熹,心安定下来。
第371章 算计1
云瑶转身看着黑暗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月光皎洁,将她的影映得颀长。
“嗯。”云瑶应一声,两人心照不宣,“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戚语熹从暗处走出,转弯走进拱门。
云瑶默然跟上。
七拐八拐,云瑶随戚语熹来到一个院落,屋子漆黑寂寥,戚语臣病了,连一个侍候的下人都不见?
“我让他们离开了,你进去吧。”戚语熹看着凤云瑶说。
“好。”云瑶走到屋前,推门而入。
戚语熹脸上晦涩不堪,这样可以活两命,不然,戚家自此落寞,她更不想失去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
借着门口照进的一道月光,云瑶看到床上有人影,她淡淡唤一声:“语臣。”
床幔中的人呼吸均匀,没反应,像是睡熟了。
她寻到灯走近,灯台边缘放着火折子,云瑶将灯点燃,视线清晰了。
看到手中丁点油渍未沾的折子纸,云瑶微微蹙眉,心中再生疑惑。但她对戚语熹的信任,令这些细小怀疑只在脑海中停留片刻。
云瑶转身,看到床上的人动了。
“语臣。”她没有靠近,站在距离五步远的地方。
云瑶看着床幔里的人强撑着起身,“噼啪”油灯突然发出两声响,云瑶朝油灯看过去,这不对,油灯里有东西。
她运行气息,内力用不了了?
软骨化气散!
此药无色无味,吸入会使人内息无法运行,力量全无。
云瑶扶着桌子让自己站稳,察觉门口有人,她用尽全身力量从袖口射出一支银针。
“啊……”耳边听到戚语熹的惊呼声,云瑶狠狠闭了闭眼睛,真是她做的。
云瑶全身无力,手脱离桌面再扶上门框,迈步走出屋子,她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应是戚语臣从床榻上掉落下来。
戚家好谋算,云瑶没有回头看一眼,托着虚软的身子艰难往外走。
还好她及时发现,药吸入的不多,只是没带解药,她确实没想到戚语熹会算计她。
尚未走出庭院,戚彦商就来了,身后跟着戚府十几名家丁,婢女掌灯,嬷嬷跟来两个。
云瑶冷冷一笑,准备的挺齐全,她何德何能让丞相大人这般用心良苦的阴谋她?
“戚彦商,你好大的胆子啊?”云瑶想着尽量拖延时间,药效会渐渐散去。
“哼,凤云瑶,就算日后被摄政王记恨,今日我也不会放你走,你就安心留在戚家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戚彦商坚定地命令身后侧的嬷嬷:“把她托到屋里去,你们两个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两嬷嬷应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抓凤云瑶。
夜色中两道银光闪过,人们耳边“啊,啊……”两声,两个嬷嬷膝盖被针刺中穴位,跪在地上起不来。
云瑶手撑住一棵树才没有摔倒,这是她能用的最大力气,已到极限。
戚彦商瞠目,换作别的姑娘中了软骨的药粉早就气力全无,任人摆布,没想到凤云瑶竟这样厉害?
还好,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第372章 算计2
本不想用家丁,她是戚语臣要娶的女子,怎可让其他男子触碰。但凤云瑶太厉害了,不用男子怕是无法制服她。
戚彦商就要挥手指使家丁,戚语熹忽然一瘸一拐的冲到戚彦商面前,她刚刚被银针刺中小腿,摔了一跤。
“祖父莫急,让语熹劝劝云瑶,她对哥哥很好的。”她气喘吁吁地对戚彦商说。
戚彦商想,若是凤云瑶心甘情愿,摄政王那里就好交代了。
戚语熹见戚彦商点头,便转看凤云瑶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云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活不成。他不能失去你……”
云瑶不说话,身子软腻靠着树干,面无表情地瞅着戚语熹,听着她说:“云瑶,哥也说了,一生只你一人足以,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求你,求你别让我失去哥哥。”
“一生只娶云瑶一人,戚丞相也是这么想的吗?”云瑶一脸淡漠地问。
戚语熹目光真诚地看着凤云瑶忙说:“当然是啊,祖父同意的。”说完,戚语熹看向戚彦商,想让他说:“同意。”或者点点头。
戚彦商没表示。
云瑶突然双肩轻抖低笑,仅仅只是笑便能听出无尽的嘲讽。
戚彦商脸色阴沉。
“云瑶你笑什么?”戚语熹仍蒙在鼓里,睁大眼睛诧异地问。
云瑶眸光犀利地看向戚彦商,对戚语熹说:“还是先问问你的祖父是怎么想的吧?”
戚语熹觉得凤云瑶想要祖父的承诺,她急迫看向戚彦商,示意祖父快说点什么。只要戚彦商保证,凤云瑶就会答应嫁给戚语臣了。
戚彦商避开戚语熹的目光,眼神高傲地看向凤云瑶,“凤云瑶,语臣有哪点配不上你,你竟这般狂妄?”他是当朝丞相,戚家家主,戚家众人在此,他岂能随意诳语?
戚语熹一怔,有些糊涂了,祖父是什么意思?
“嗤”云瑶讽刺一笑,广众之下揭穿戚彦商的想法,“将云瑶留在戚府,同戚语臣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逼迫云瑶嫁给戚语臣做妾。”
戚语熹不停地摆手,嘴里沉吟着,“不是,不是……”
云瑶话音未落,“孙子救回来了,仍可为戚语臣择选门当户对的妻子,戚丞相好算计呀!”
戚彦商自认老谋深算,在朝堂游刃有余稳坐丞相位,却不想今日被个未及笄的女娃子揭了老底。
戚彦商气得胸口起伏,颜面无光。
“祖父?”戚语熹看着戚彦商的恼怒模样,难以置信地问。
“这里没你的事,站一边去。”戚彦商喝斥戚语熹。
“我不。”戚语熹意识到被骗了,双臂伸开挡在戚彦商身前,“祖父不可言而无信,哥哥也不会同意祖父这般对待云瑶。”
“把大姑娘带走。”戚彦商喝令,身后家丁上前,架着戚语熹手臂就往内院拖拽。
“放手,放手,祖父这么做哥会恨你的,祖父就不怕哥离家吗?”戚语熹一边挣扎,一边喊着。
戚彦商极度烦躁,朝家丁瞪着眼睛大喝:“抬走,再吵就把嘴塞上。”
第373章 你疯了
“是。”又上来两个家丁拿绳子直接将戚语熹捆了,嘴也塞上,头脚各两人将其抬走了。
云瑶软靠着大树,目光漠然看着戚彦商如何对待自己的嫡孙女。
院落安静下来,戚彦商阴沉地看着凤云瑶,命令身后的家丁:“把凤云瑶押到语臣屋里。”
家丁正要上前,眼球忽然掠过一道银芒,云瑶抽出袖剑朝向自己颈部。
家丁们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戚彦商震惊片刻。他不相信凤云瑶有死的胆量,就如同家中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样,不过是吓唬人的。
“凤云瑶,本相是不会被你吓住的,活着多好,死是很可怕的。”戚彦商危言,给家丁使个眼色,家丁继续逼近。
云瑶低声冷笑,毫无惧色的眸光看着戚彦商,语气坚韧,“戚彦商,这个后果你能承受吗?”
她手臂艰难抬高,袖剑就朝胸口刺去……
戚彦商瞠目结舌,感觉魂不附体了,凤云瑶可以住在戚府,但绝不能死在戚府!
千钧一发,一支金叶镖划破夜空,将云瑶手中袖剑打落在地。
竭力抬剑,被内力击溃,云瑶再也站不住向后栽倒。
身后坚实温暖的胸膛将她抱住,头顶上传来熟悉且急促的声音,“你疯了吗?”
云瑶无骨贴在南宫聿怀中,苦涩地调侃说:“我死了,你才好为我报仇啊!”
悲哀的是,被曾经的挚友欺骗而死。
云瑶感觉腰上的手臂更紧,气快断了。
“本王杀人不需要理由。”南宫聿手臂赫然一挥,一阵劲风过去。
“啊……”家丁乱七八糟地飞出两丈外。
“叮当、砰啪、噗通……”有的摔在花盆上面,有的撞坏栏杆,有的直接掉池水里……
南宫聿眸光凛冽看向戚彦商。
戚彦商从看到南宫聿就抑制不住的哆嗦,他甚至听得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戚彦商你长本事了,本王的人也敢算计?”随着话音,南宫聿手腕一抬,“哗啦啦……”银龙锁链飞出,缠住戚彦商的脖子。
戚彦商双手攥着锁链也控制不住它越来越紧,死亡的窒息感席卷而来,戚彦商脸憋得爆红,眼睛翻白……
“别杀他。”云瑶脸埋在南宫聿胸前低声说。
软骨化气散药效过后是查不出来的,今晚的事戚家咬定不认,她没有证据。南宫聿杀戚彦商就会背上滥杀无辜,罔顾良臣性命的污名。
有证据亦不能拿出来,她来戚府的事不可外传,外传就等于成全戚彦商的预谋。
“哗啦……”银龙收入袖中,南宫聿弯身抱起凤云瑶,飞身而去。
戚彦商脖颈上一圈青紫色瘀痕,瘫坐在地上,一阵狂咳,“咳咳咳……”
“老爷......”大夫人扑过来,惊恐得脸色煞白。
二夫人、三夫人在后面抹眼泪。
“没事就好了,还好摄政王手下留情。”两个婢女帮着大夫人把戚彦商从地上扶起来。
戚彦商沉默不语,拨开她们搀扶的手,径自往前走,此事不会就此了结,南宫聿离开更不是放过他。
……
第374章 你对得起本王吗
摄政王府
前院苏盈雪准备着祭月的席面,要一家人赏月。
南宫聿抱着云瑶从后墙飞入,暗卫看到王爷也走后门,感叹妇唱夫随!
碧落阁
南宫聿将怀里酥软的人儿放在床上,坐床边,凝视着云瑶问:“用的什么药,知道吗?”
“软骨化气散。”云瑶叹气,挫败地答。
软骨化气散这种有特殊效用的药,江湖上都不多见,宫里、朝廷不可能有。
霍源被调离后,审刑司司首之位一直空置,皇上命戚彦商代管着,这药应该是审刑司在燕景舟身上搜到的。
昨日那姑娘给出的瓷瓶在南宫聿脑海浮现,“你应该有解药吧?”
“上面第二个抽屉,白色瓷瓶。”云瑶说。
南宫聿起身,打开床头紫檀木柜的抽屉,取出里面的白色瓷瓶,坐回原位。
“本王说不准你惦念其他男子,云瑶是不把本王的话当回事吗?”南宫聿握着瓷瓶,不给云瑶服用。
“......”够狠!
“惦念”这个字眼儿听得云瑶一阵别扭和无语,别开视线不搭理南宫聿。
“现在知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会变得多可怕了?”想一时半刻改变凤云瑶不可能,南宫聿也不急,不搭理他,他还是说,循循善诱。
云瑶心里叹气,自己太粗心大意,没有察觉戚语臣的感情。若能早些时日知道,或许不是这样的结局。
“凤云瑶,是不是清白被算计去了,才知难过?”云瑶脸上浮现愧疚和惋惜,南宫聿真的不高兴了,这姑娘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她至少也应有一点点庆幸的。
云瑶浅淡一笑,“怎么可能?”她死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死了,让戚彦商乃至戚家承担后果是吗?”南宫聿注视着云瑶问,异常严肃。
云瑶眨下羽睫,就听到南宫聿又问:“说死就死,你对得起本王吗?”
这次云瑶真的要反驳了,满是疑惑地看着南宫聿问,“云瑶对不起摄政王什么?”
“对不起本王的真情!”
“......”
这是情话!
说得这般严肃、严厉、严正,正常吗?
她也从未有过贪心的想法,索要摄政王的真情啊!
静默良久......
云瑶力气恢复些,坐起来靠着床,先开口低着头说:“南宫聿,咱俩不合适。”
“不适怎知不合适?”他早看出云瑶不情愿赐婚,不是已有心悦之人,不是讨厌他,而是......她就没长那根筋!
南宫聿的话令云瑶踌躇不知说什么?
明知不合适还适,徒劳。
“哪里不合适?”南宫聿眸光闪过敏锐。
“身份不合适。”云瑶无奈回答五个字。
她含糊其辞,实在不想说,一是不确定,二是牵连着忠勇侯和薛家。
此事可大可小,大则欺君之罪。
南宫聿多精明的人,莫名就想到了衍王,凤云瑶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那个向毒王索药的人是燕景舟,衍王的儿子。”
云瑶果然紧张了,她寻找亲生父亲十余载,这是她最大的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连南宫聿突然转移话锋都没顾上疑虑。
第375章 赏月1
燕景舟索取毒药做什么不用深思也知道,沿着事情的发展往后想,她的忧虑之色掩饰不住。
云瑶敛眸隐藏眼中的苦涩,皇上那儿再无拖延的可能,若救燕衍只能行大不韪。
“什么时候处决?”云瑶低声问。
“春猎后。”南宫聿注视着她回答。
云瑶颔首,沉默一会儿说:“知道了,谢谢。”
圣旨未下,南宫聿能告诉她,她该感谢。只是这声谢暴露了太多,云瑶竟没有察觉。
“同本王不必这样生分。”南宫聿说着,伸手过去想抚摸她的脸颊,将她的忧愁抚平。
云瑶忽地别开脸,诧异瞧着南宫聿,像是思索中断被吓到了。
凤云瑶特别忌讳他碰触,南宫聿的手慢慢落下,眼神中闪过一缕幽暗。想到蔺无尘抚她额头的一幕,心中不免酸楚。
“明日,本王与云瑶一同回薛家。”南宫聿说着起身,走到桌前倒一杯水,将药倒入水中融开,喂云瑶服下。
云瑶咽下药,听到南宫聿又说:“薛家是不能住的,三日后回忠勇侯府吧。”他语气中有不舍。
三日后?
她及笄!
云瑶感觉南宫聿有阴谋,得同他说清楚才行。
“姑娘,姑娘......”衣容站在楼梯口唤云瑶。
“在呢。”云瑶话到嘴边被衣容打断。
“快下来吧,夫人派人过来了。”她以为云瑶没回来,推脱着将人先打发走了,转回来就见碧落阁的灯亮着。
“好,这就来。”云瑶应着下床。
南宫聿将瓷杯放桌上,很自然的去拉她的手。
云瑶立即将双手背到身后,往侧面挪开两步,目光警惕。
看凤云瑶防贼的模样,像是他要将她的手偷走不还了,南宫聿也不与她计较,默然转身欲往楼梯口走,云瑶快步跑到他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目光往疏窗上瞄。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南宫聿挺拔站立不动,为什么?
咱俩见不得人吗?
衣容站在一楼等了一会儿没见云瑶下来,试探地问,“姑娘?”
“马上来。”云瑶急急忙忙将南宫聿的身子转过去,推着他的后腰到疏窗旁,转身跑下楼。
“......”她是难为情了?!
云瑶跑到楼梯一半,双手抚抚自己发热的脸颊,她应该......羞涩吧??
前院
因为要赏月,餐桌都摆在院中,桌上有干果、点心、冷盘和月饼。
云瑶来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就位。
“云瑶快过来。”苏盈雪仍是笑语晏晏朝云瑶招手。
“雪姨。”云瑶走到近前见礼,然后坐在空位。
南宫聿换了身玄色锦袍,南宫凝瞧一眼,乌漆嘛黑的不如红色鲜亮。
座位安排的实在有心了,南宫聿坐在凤云瑶旁边的空位,其他座位已满。
一轮皎月当空,云瑶仰头观赏。
“作首诗呗?”南宫凝调皮地笑看云瑶说。
云瑶听着落低目光,好整以暇地瞧南宫凝一眼,若无其事,慢慢转回脸继续往天上望。
知道凤云瑶故意忽视,逗她玩儿,南宫凝抿唇压着笑,突然大声:“凤云瑶。”
第376章 赏月2
随即,苏盈雪的训斥准时到来,“没大没小的,喊啥?”
云瑶听得右眼皮猛跳两下,这个长辈当得无奈又突然。
“郡主今日兴致颇高啊!”姜灿笑言。宴会前惊风传话,南宫聿的意思不必恭喜今日赐婚之事,凤云瑶会不自在。
姜灿努力回忆南宫聿是什么时候变的……善解人意?
“啊瑶说了,我当做闺秀楷模,所以我要从现在学起。”南宫凝理直气壮地说。
云瑶肠子都悔青了,招那个欠干嘛呢?
“那郡主先吟诗一首呗?”就知道姜灿没这么好心给她圆场,南宫凝瞪姜灿,她要是会,早作一首显摆了。
遭到白眼的姜灿没有丁点不悦,扬声提议,“咱们先请燕瀛琴艺魁首抚琴如何?”
“好......啪啪......”谷子易赞成鼓掌,随即院子众人皆使劲儿掌声,“啪啪啪......”
“郡主要抚琴了......郡主得魁首了......郡主太厉害了......不愧是咱们的郡主!”赞扬声、感叹声、惊喜声不绝于耳。
南宫凝脸红如苹果。
“去吧,我闺女也有腼腆的时候?”苏盈雪眉羽一挑,嘴上调侃,心里骄傲。
“其实我......”那曲是啊瑶给的,词是啊瑶填的,南宫凝话刚说出三个字,就见云瑶脸上的笑容没了,立即止言。
她话锋一转,“其实我没啥腼腆的,不就是抚琴嘛,小事。”
云瑶变脸苏盈雪和南宫聿都看到了,南宫凝小女儿家心思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她既已得魁首,就不能被人龃龉,说出来云瑶必得从犯之名。
而且,谁又能保证,其他闺秀的作品都是亲力亲为?
云瑶要的是南宫凝一鸣惊人,而不是一飞冲天后迅速坠落。
小竹取来琴,家丁已将琴架搬来。
南宫凝坐于琴前,双手抚琴弦上,“铮......”悠扬的琴声响起,然后是美妙的歌声......
一曲后,大家先是安静,然后鼓起响亮的掌声。
“这也太好听了吧?”
“咱们郡主好棒啊!”
又是一波赞许。
南宫凝荣光之下心有一处暗点,凤云瑶了然,闺秀大赛一个时辰前落幕,安慰也要容她时间。
“闲坐夜明月,幽人弹素琴。”先说句诗小小安慰一下吧,孩子不省心,长辈就操心!
南宫凝果然开心了,睁大明眸瞅着凤云瑶抿嘴笑,啊瑶这诗是为她作的!
“......”庆幸,孩纸好哄!
“忽闻思乡调,闺中觅知音。”南宫聿磁性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畔,大家除了惊讶就是震撼。
王爷作诗啦......!!!
云瑶诧异看向战神南宫聿,这不是真的南宫聿。
苏盈雪原本就知道南宫聿文采不俗,他若从文必不会比现在差。
南宫凝幸福的要跳高。
南宫聿堪堪抬手,惊风迅速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捧到南宫凝面前说:“郡主,您在闺秀大赛取得魁首,这是王爷送您的礼物。”
第377章 赏月3
南宫凝俙然瞧着惊风手中的锦盒,差点哭出来,看着好半天没抬手去接,生怕这是一场梦,伸手一碰就化为虚无。
惊风也看明白了,打开锦盒将礼物展现在南宫凝面前。
是一只红玉手串,上面雕刻金线百花纹,好看又贵气。
礼物不论是什么,南宫凝感动的是心意,原来南宫聿不是不关怀她,而是待到巅峰时,蹉跎成往昔。
王爷送个礼物都能把场面震撼住,真没谁了。
“郡主,姜灿也有礼物。”圆场,活跃气氛的重担就交给他吧。
南宫凝眨巴几下眼睛将眼圈的湿润收回去,看着姜灿手上的礼物,咬咬唇也没伸手接。
她微微蹙眉,机警地问:“不会有诈吧?”
哈哈!
大家都憋着笑。
姜灿哭笑不得,自证清白将手中小锦盒打开,一颗紫色的珍珠呈现在南宫凝瞳仁中。
“这紫珠产自南海,十分稀有,郡主可将她镶嵌于钗环或璎珞之上,独具一格。”姜灿说。
南宫凝愧怍接过锦盒,仔细瞧瞧紫珠,甚是喜欢,讪讪说:“谢谢。”
姜灿笑得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差点将南宫凝气翻,“郡主别客气,这机会实在难遇,姜灿岂能错失?”
“烦人!”南宫凝气恼地睨一眼,到底还是没舍得将紫珠丢姜灿脸上。
云瑶忍俊不禁,两个欢喜冤家。
苏盈雪也有礼物送,女儿的高光时刻,做娘的岂能不恭喜?
她看看徐嬷嬷,徐嬷嬷将一个锦布包裹的物件递给南宫凝。
摸着软软的,像是软垫之类的东西,南宫凝刚要打开,就听到苏盈雪说:“回去再看。”
“哦。”南宫凝将布包给小竹。
谷子易送了一包美容养颜的熏香,配个精致的镂空香炉。
南宫凝眼角余光瞧着,她对凤云瑶的礼物最好奇。但凤云瑶好像没准备。
南宫凝心里失望,表面不显,凤云瑶已为她做了太多,她不可再贪心。
大家也都看出来凤姑娘没备下礼物。
南宫聿清冷的眸光看向南宫凝。
南宫凝想,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霍然站起身说:“闺秀大赛,啊瑶本不想参加,她是为了助我,淘汰周敬汐,打败简舒瓷,一路为我披荆斩棘,没有啊瑶帮助,我得不到这个魁首。”
自打凤姑娘住进王府,助益郡主良多,郡主的改变简直是脱胎换骨,大家有目共睹。
南宫凝踌躇着,没有说凤云瑶被刺伤的事,这事儿一直瞒着苏盈雪。
云瑶欣然看着南宫凝点头,大方坦言,“啊凝今日得了魁首,理应庆贺,没有准备礼物,是我疏忽了。”
她略微思考,敛眸,衣容瞧着,羡慕郡主要得好东西了。
大家就见凤云瑶从腰上缀着的锦囊中取出一个掌心大的圆形物件。
衣容睁大眼睛,这个羽公子足足费了一年的时间才做成,闺秀大赛前夕送过来,姑娘都不曾用过。
“衣容。”衣容不太情愿地挪步过来,将东西接到手中,一脸舍不得站在原地不动。
第378章 赏月4
云瑶抬头瞧一眼,轻笑,其他东西没见这丫头宝贝,唯对这雀展情有独钟。
做这个雀展是花费了不少时日,人力物力更是不用说,试做的废料就价值不菲。但这是制造新物件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此后,只要她想,同样的时间做出上千个也不在话下。
衣容走到南宫凝身边双手呈到她面前,闷声闷气地说:“郡主。”
南宫凝拿在手中,听到衣容解释说:“这个叫雀展,是可防身的武器,按动顶部的钮,机扩就会打开。”
按照衣容说的,南宫凝瞅着按钮往下按,没动?
“郡主最好明日去练武场再试。”看着南宫凝手指离开按钮,衣容继续讲解,“因为要带动七十二支飞镖,这个机扩承的力比普通暗器大,按动机关时需要加点力。”
七十二!
江湖上一次发射最多的也不过三十六支飞镖,凤姑娘这个雀展多了一倍!
南宫凝就是再不懂也看得出雀展制作精良,巧夺天工,绝非凡品,她没想收凤云瑶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个……”南宫凝徘徊在收与还之间,礼太重了,可怎么拒绝?
“郡主是不喜欢吗?”衣容歪着脑袋看南宫凝一脸难受样问。
大家都觉得郡主傻了才会不喜欢。
“不不不。”南宫凝忙摆手。
衣容失望了。
“喜欢就好,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留着防身吧。”云瑶云淡风轻地说。
这东西市面上万金难求,凤姑娘管这叫小玩意儿?
“既不是贵重的,我就收了啊。”南宫凝一向相信凤云瑶,凤云瑶说小玩意儿那就是。
云瑶看着南宫凝展颜,“明日让衣容陪你去试。”
“好。”南宫凝乐呵呵地应。
还得包教会,衣容无语望月。
之后王府的家丁表演摔跤、练拳,侍卫舞剑、对打,精彩纷呈。
谷子易讲笑话,冷得大家犯愁。
惊风倒觉得谷先生比笑话好笑。
姜灿不知在哪学的戏法,新颖别致,连一向拆台的南宫凝都看得津津乐道。
南宫聿觉得节目没有凤云瑶好看。
南宫凝提议无酒不欢,被苏盈雪驳了,魁首也没有饮酒的待遇。
最后是切月饼,暗卫刀快,三五下月饼分身。
苏盈雪只觉银光乱闪,头晕眼花。
月宴如明月般圆满......
云瑶慢步经过长廊桥,衣容在身后跟随,主仆二人享受清风朗月。
衣容想,她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今日皇上赐婚姑娘肯定不乐意,不走难道等着嫁摄政王吗?
“姑娘,戚公子没事吧?”衣容恍然想起,戚姑娘送来的帖子上说,戚语臣因相思患病,请姑娘去诊脉,且安慰几许。
大晚上若不是交情深厚姑娘才不会去。
衣容对戚语熹的做法不满意,一点儿不为姑娘的名声考虑。但想着戚语熹是因为担心哥哥,衣容也就没在云瑶面前怨怼戚语熹。
云瑶想到腰上锦袋中的火折子,淡淡道:“他没事。”
“许家姑娘送消息说,事情已经开始办,请姑娘安心。”这是元岱晚上从九州商会带回来的消息。
云瑶点点头,许琳娇倒是个守信之人。
第379章 顺之1
“这几日派人盯着。”
“嗯,衣容一会儿就同元岱说去儿……对了,还有这个。”衣容从束带中拿出一个纸卷递给云瑶,羽公子说,需姑娘亲自打开。
云瑶接过纸卷,衣容实在好奇凑近了瞧,字条上写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噗呲。”云瑶看过忍不住笑,什么时候羽凌风也学的这般含蓄?
这样挺好,又长大一点,值得点赞。
衣容看得糊里糊涂,羽公子换风格了,说话让人听不懂呢?
“衣容,你明日早些去扶云苑,就说不去薛府了,咱们直接搬回忠勇侯府。”薛太夫人会明白缘由,至于忠勇侯府,真正的主人尚未归来,回不回去又有什么重要的?
“好。”衣容转身往回走。
不知是不是赐婚的缘故,摄政王将清荷苑的麟卫撤了,现下也没有人再跟着。
……
翌日清晨
衣容起得早,里里外外地整理行装。
云瑶从二楼下来看到的就是已经收拾妥当的一个布包,还有一个即将装满。
云瑶轻笑,这丫头嘴上不问,心里都明白着。
元岱也在,从隔断处出来,怀里抱着不少瓶子、盒子。
看着元岱将物件放在包袱中,云瑶过去慢条斯理地问:“也不急在这一时,怎的早饭不吃就收拾?”
“衣容说,一会儿她得去练武场,下晌搬家,晚上有约。”元岱觉得衣容的安排太紧凑了。
听着“晚上有约”云瑶浅浅一笑,不知这丫头昨晚琢磨凌风字条的内容到几时?
“你们将不常用的物件搬过去。”即将离京,云瑶并未想入住忠勇侯府。
“嗯。”元岱将包裹系结实。
衣容早上来说云瑶不愿回薛府,南宫聿昨日又答应了薛太夫人给交代,一早便上朝去了,想着退朝后与薛太夫人谈谈。
早饭后,羽凌风传来消息,丑时宫里来人到简家,带简舒瓷往清玉观去了。
云瑶思考一下,小唇微微上翘,了然。
她在字条上写下“顺之”两个字,让元岱送去九州商会。
羽凌风收到字条,沉默半晌,咱们都是良民,这姑娘咋啥事都让他干呢?
他默然将字条递给身后的冰凌,冰凌接过字条,一看......
哈!阁主是觉得他们太闷了吧?
“去安排吧。”羽凌风无奈地说。
“是。”冰凌退出雅阁。
......
清玉观
每日上香拜仙,求子嫁女的人络绎不绝,上香赶早不赶晚,如南几人是丑时到的,清玉观门前已经排起长龙。
清玉观朱红色的大门岿然不动,刚入辰时,小道人准时推开观门。
众人纷纷从马车下来,踏上一百零六石阶,人流源源不断进入观中......
如南下马车,随即是简舒瓷。
简舒瓷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自闺秀大赛回来一个字没说过。
如南走在前面,两名婢女搀扶着简舒瓷跟在身后,再后面是四名家丁。
走入观中,如南直接往内院走,途中被一名小道人拦下,“施主何往?”
如南双手合十礼貌欠身,直起身,与小道人交换眼神后说:“欲见玉清真人。有劳这位道童,可否引路?”
第380章 顺之2
如南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小道人,“这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我们有事向玉清真人求解。”
小道人接过令牌看了看,点头说:“请施主随小道来。”
跟随小道人来到一间禅房门口,“几位施主进去吧,玉清师傅在里面。”小道人说完便离开了。
如南令家丁等在门外,两名婢女一同进屋,屋中蒲团上背对着门坐一人,发髻、衣着皆是道士模样。
如南双手合十虔诚地见礼,先入为主地说:“玉清真人近来可好,皇后娘娘时常记挂真人。”
玉清真人没有立即答话,如南几人也噤声不敢再说话搅扰,良久此人开口:“皇后娘娘近来多烦忧。”
两个婢女眼眸一烁,玉清真人料事如神啊,侄女和哥哥一个傻一个残,皇后不烦忧才怪。
“玉清真人说的是,请问何解?”如南问。
真人又不说话了,沉默半晌才道:“此煞在男不在女,女子可解,男子随缘吧。”
两个婢女互视一眼,真准!
“女子何解?”如南再问。
真人再沉默,几人安静等着......
“峦山可震妖邪。”真人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个婢女听得糊涂,总不能把山移家里去吧,如何取得,何以安放呢?
如南故作难色,思索半刻,脸上的疑云未见散开,“峦山何求?”
“家中东南方......”一名婢女心里吐槽,那可是半个京翎城的范围,而且皇宫也在东南方。
如南仍是不解,求道:“请真人明示。”
“峦山本是海中物,寻得当是有缘人,施主请回吧。”
两名婢女洗耳恭听,没想到玉清真人直接赶人了?
“多谢玉清真人。”如南心里明白着,佯装一知半解,给两名婢女使眼色,离开屋子。
直到走出玉清观,坐上马车,简舒瓷身边的婢女才问:“如南姑姑,玉清真人说得好生含糊,我家姑娘如何能痊愈?”
如南深深叹口气,“待回去同皇后娘娘说说,娘娘一向聪慧,兴许有解。”
两名婢女点头,现在简家无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指望皇后娘娘了。
......
将简舒瓷送到简府,如南回宫已是午时,玉清真人的话如南一五一十说给皇后听,皇后一下就想到太子有两个山峦模样的物件,正是从海中所得。
如南故作兴奋,恭维,“还得是娘娘聪慧过人,咱们绞尽脑汁想了一路,毫无头绪。”
“行了,快去峦儿那里传本宫的话,让简家速来取走吧。”皇后舒心不少,两日阴霾算是见了晴天。
宫里派人到简家传话,午时未过简家大夫人亲自前来,等在宫门口。
如南到太子那里取来两座山峰状的物件,走这一遭真是“九死一生”,如南差点被太子的眼刀子凌迟了。
如南将用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峦山”交于简夫人,简夫人双手接过置于怀中,恳切道:“如南姑姑代为妇谢过皇后娘娘,待瓷儿痊愈,再来拜见。”
“嗯。简夫人宽心。”如南轻轻欠身见礼说。
目送简家的马车走远,如南脸上才真正有了安然的表情,她的任务是将“峦山”带出宫,已经完成。
第381章 顺之3\/被诓
简夫人的马车未到简家,许琳娇就收到了晶铁出宫的消息。
发生山匪那事,她再接近简舒瓷太难解释通,许琳娇此时并无章程,她只想着,先将晶铁弄出宫,日后才好行事。
“峦山”被人觊觎,简家出了盗贼倒是说得过去。但必须找可信之人,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可用......
简家的马车行入闹事,转过这条街便抵达简府。
周氏怀里抱着锦布包,里面装着“峦山”,相公肢残,女儿得了失魂症,娘家也没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魂不守舍之时,听到马车外,马儿不寻常的嘶鸣,车厢剧烈颠簸两下,周氏整个人惯性脱离座位,车厢朝一侧翻倒。
“啊......”周氏下意识伸手去抓能稳定身子的扶手,锦布包飞出窗外,她瞠目。
“喂,你怎么骑马的?”车夫怒责。
那人摔下马,不见重伤,包袱扬得老高,里面飞出好多碎银子,“噼里啪啦”细碎砸在车厢上。
一群乞丐阗拥上来,捡碎银子,那人慌张阻止,“别捡了,那是我的银钱......”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婢女打开车厢门,扶周氏爬出来。
她也顾不得身上疼,惊慌失措地推搡婢女,“快快,把震妖之物找回来。”
三名婢女四下寻找,不一会儿,一名婢女雀跃喊,“夫人找到了。”
婢女隔着锦布捧两块银光闪闪的山形物件跑过来,本也不知驱邪之物长什么样,周氏看到顾不上多琢磨,迅速将锦布撩上覆盖住“峦山”,再次抱紧怀中。
知道夫人急着回府,马夫很快在街口租来一辆马车,周氏迅速上车赶回简府,生怕路上再出意外。
街旁茶舍,一桌两人饮尽杯中茶水,起身离开。
......
摄政王府
下晌,元岱租了一辆马车,要将收拾好的衣物搬去忠勇侯府,还没走出柳林就被陌青拦了。
“元岱,王爷进宫没回,凤姑娘要搬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主子说搬。”元岱回答得言简意赅,暗卫都以主子令唯命是从,陌青多此一问。
这事儿要把陌青难死了,如今凤姑娘这身份,真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陌青看看天,已是申时,估摸着皇上留摄政王用午膳后,又谈国事才延时未归,酉时怎么也该回了。
“元岱,咱俩谁也别为难谁,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决不拦你。”陌青同元岱商量。
元岱装着一副冷脸,陌青心一横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元岱看向别处没吱声。
陌青一咬牙,伸出食指和中指,“两个。”
两个是极限,自古忠义难两全,元岱再不应,他也顾不得凤姑娘未来王妃的身份,硬按也要将元岱留下。
这样想着,陌青侧目瞧一眼始终没说话的衣容,这小丫头不容轻忽,要不他把谭朝调来,一起不义这回。
陌青已经准备好口哨叫谭朝过来,元岱背起包袱往回走,边走边说:“主子没说几时搬。”
陌青瞪眼,他是被诓了吗?
“两个人情。”衣容展颜朝陌青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个鬼脸跑回清荷苑。
“……”够狠!
以前的元岱很实在的?
两个人情该王爷还吧?
……
第382章 相约十六1
酉时
南宫聿没出宫,陌青觉得自己亏大了,搭上两个人情,还得放人走。
元岱将两个包袱放到马车上,衣容坐进车厢中,“轱辘辘……”马车前行。
“拜拜。”衣容朝杵在王府大门口,脸比锅底还黑的陌青摆手。
拜拜……啥意思?
酉时过半,云瑶也出门了,知道元岱搬衣物被陌青拦了,她从府院后墙飞出去。
云瑶不是刻意隐瞒,一来她自己的事,不愿多做解释,二来不想陌青为难。
春熙街,灯火通明,人流熙来攘往。
第一楼
时不时瞄向门口的秦南山第一个看到云瑶进来。但腿脚不及儿子,兜福在看到久别相见的漂亮阁主时,笑脸,飞快迎上去,“这位姑娘里面请。”
云瑶莞尔,随兜福上楼,一、二楼宾客广稠,到三楼异常宁静。
一直往里面,走到极深处,耳边的喧闹声渐行渐远。
来到天字号雅阁,兜福未来得及推门,门便从里面打开。
“姑娘。”衣容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云瑶动动唇角,迈步进雅阁,“羽公子来得早,公子还未到。”衣容走在云瑶身边汇报。
云瑶颔首,走进雅阁里屋,就见羽凌风拿着折扇慢摇,也不招呼,只盯着桌上摆成峦山貌的两块晶铁端详。
晶铁晌午就到手了,那时不看,偏从九州商会拿到第一楼在她面前瞧,分明是看给她看。
“姑娘。”焰烈打招呼。
“姑娘。”冰凌拱拱手说。
“主子。”元岱说。
云瑶朝三人点点头,走过去坐在羽凌风对面的楠木椅子上,了然道:“行了,再看百年也看不透。那块小的归你,大的我有用处。”
懂事!
羽凌风立即抬眸看云瑶,一双桃花眼笑得有点贼,俊艳的容颜染笑道:“算你明事理。”
“算是补偿你失了玄铁。”云瑶也不甘吃亏。
“那岂不是白吃了蛋糕?”衣容立即想到羽凌风以此做把柄,非让云瑶做蛋糕的事,这么算,姑娘还亏了呢!
焰烈和冰凌憋着笑。
羽凌风俊艳的笑颜一沉,森森地看向衣容,“小丫头,说谁白痴呢?”
衣容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手,竭力咬重两个字否认,“不是白痴,是白、吃。”
羽凌风脸色更阴沉。
衣容小心脏提到嗓子眼儿,睁大眼睛看着羽凌风澄清,“衣容可不是说您傻。”
是,没说他傻,说他白痴!
“你这丫头平日里多读些书,怎么的话都讲不明白?”羽凌风收扇虚空点点衣容教训道。
衣容想,羽公子小心眼儿,她可受不了,一脸悲催,目光求助看云瑶。
云瑶忍俊不禁,看着羽凌风说:“行了,你这么大人和小姑娘计较什么?再说,她也没说错啊。”
难道蛋糕不是用售卖玄铁的借口赖去的?
羽凌风堪堪转眸厉看云瑶,未等他发作,云瑶及时转变话锋:“今日你辛苦了,我觉得蛋糕可以有。”
羽凌风桃花眼一翻,这世上护短子佩称第二,没人称第一。
第383章 相约十六2
看到羽凌风正在消退的阴沉,衣容松口气。
焰烈和冰凌也松口气,羽公子若是心堵了,雅阁里有一个算一个,耳朵都得遭殃。
还是姑娘厉害,制得住羽公子。
羽凌风站起身,拍拍兜福肩膀表扬,“这两次,兜福和那帮小兄弟出了不少力。”
羽凌风没想到,乞丐竟有这等力量。
云瑶点点头,“秦扬,不日我将离开京翎,你可想好了?”经历一些事情,云瑶希望秦扬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一味听老爹的安排。
“想好了。姑娘走后,我想了三天三夜,晚上睡不好觉,白日里没精神,还打碎了三个瓷盘被老爹踹了两脚加一巴掌。”秦扬说得绘声绘色。
“噗嗤”衣容捂嘴笑。
秦扬朝衣容瞥去一眼,这姑娘似比他还小些,和大家熟络得很,应是很早就跟着阁主了。
“咳。”大家闻声回头,一位白衣翩翩,如玉温润的公子映入瞳仁。
蔺无尘堪堪走进来,在秦扬身边停下脚步,看着云瑶亲和地说:“南山叔的两脚一巴掌应是不好受。”
云瑶唇角一抹浅笑,“我又没说不带他回去。”这是收了秦南山多少好处?
“子佩莫要乱想。”蔺无尘无奈地看着云瑶,眼神里是缕缕温柔。
“你俩够了啊!”羽凌风最受不了这两人内涵的说话方式,旁人得猜,猜的脑仁疼。
秦扬双眼放光,旁的无暇关注,他只听到云瑶说,带他走。
“姑娘不嫌弃秦扬拙笨,秦扬谢姑娘,日后定当效忠姑娘。”秦扬说完就要跪下,衣容机灵,及时拽住秦扬,“你跪什么,站着说话就行。”
爹说了,阁主若是犹豫就跪,阁主一准心软。秦扬眼角余光瞧着阻止他下跪的衣容,这小姑娘是不是排挤他?
“秦扬,日后离开秦叔,很多事都要靠自己了。”秦南山指使秦扬,云瑶不用细琢磨也知道。
“哎,都听姑娘的。”秦扬憨厚地回答,心里美了。
“我也不会常在你身边,该独立的时候自当离开,日后若能独当一面自然好,若不能......”云瑶停顿下来,思考怎么说才能不给孩子的心理造成影响。
“若不能,就在姑娘身边多赖几年,也不错呢!”衣容眼珠一转,笑着说。
秦扬一怔,朝衣容看去,衣容也转看秦扬,安慰道:“你别听姑娘说得狠,她最舍不得咱们冒险。”
云瑶一脸无奈,这丫头在新人面前揭她的短,她若将心境都表现出来,他们如何能成长?
蔺无尘眸光染上温情凝着云瑶,这样好的姑娘他怎舍得退让?
......
“啪啪......”第一楼后门被叩响,周追早两刻前就候在门里,听到人终于来了,赶忙拿下门叉,打开门。
门外,看身形是个女子,她穿着黑色斗篷,兜帽将头、脸全部遮住,她低头走进院中,没有抬眼看周追,径自走向楼外的阶梯,似乎对此处很熟悉。
外楼梯直接可到三楼,周追紧盯着女子进到楼里才回。
第384章 相约十六3
女子虽步子轻软,步伐却不慢,很快来到雅阁门口,听到里面有不太真切的人语声,她抬手在门上叩两下。
衣容跑出来开门,见到女子的打扮吓了一跳,女子微微抬头,衣容看清她的面貌赶紧将人请进来。
来到雅阁内,女子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拿下兜帽,身后同样用黑布袋包裹的素琴交给衣容安置。
“姑娘。”她迅速在许多人中寻到云瑶,脸上才有了些许浅笑。
“倾音来了,过来坐。”云瑶招呼。
倾音默然朝蔺无尘、羽凌风欠身见礼,就朝云瑶走过去。
“倾音,你怎么每次见到子佩都一副依恋模样?”羽凌风很早就怀疑倾音是断袖,还是个专一的断袖,对云瑶情有独钟。
倾音解下斗篷递给衣容,坐下来诧异看向羽凌风,“商首此话何意?”
蔺无尘哑然失笑,倾音也是直脾气,原本要促狭倾音的羽凌风倒反被将了一军。
元岱每次见到云玖都戴着面具,今日第一次得见真容,早有心理准备,并不震惊,只是没想到云玖长得如此妖孽。
“见到子佩还会变得伶牙俐齿。”羽凌风继续吐槽倾音。
“明明是商首的误解,不说话就是嘴笨?”倾音声音轻细辩驳。
“你们瞧瞧,这还是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倾音姑娘吗?”羽凌风灼灼目光打量云瑶,身上有宝啊?
随即,羽凌风肩头被连敲三下。
“不许再看。”蔺无尘严厉命令,怎可用这般放肆的眼神?
“......”羽凌风无语。
蔺无尘比之倾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瑶忍俊不禁。
“哎呦,人都齐了,还不快将好酒好菜上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家不看也知道是八面玲珑的月三娘。但还是不禁寻声望去,就见身披朱红色艳袍的月三娘进屋,经过秦扬假怒道:“老秦糊涂,小秦咋也不灵光了,还不快些安排?”
“哦,兜福这就去。”秦扬说着,飞快跑出雅阁。
月三娘走到大家跟前,眼神熠熠分别打量,笑语喧阗,“哎呀,这都是哪家的哥呀、姐的,长得各个面如冠玉,俊秀无匹,可羡慕死三娘喽!”
大家展颜。
月三娘游走的目光落在蔺无尘脸上,左右瞧着说:“这位公子好生儒雅俊逸,当空的皎月比之也要逊色三分呢!”
知晓月三娘,蔺无尘抿嘴笑。
月三娘绕桌而走,欣喜地瞅着云瑶,吟道:“生得玲珑心,美若天上寻......”
云瑶被夸得讪然一笑,又听到月三娘问,“忽有钟情郎,问女何所意?”
云瑶诧异抬起潋滟的眸。
看到云瑶讶然后,笑着欲开口作答,蔺无尘的心莫名忐忑。
实在佩服月三娘两句话不离风月,云瑶好整以暇地说:“女意无所思,女意无所意。待到长久时,故人复日还。”
“青衿裳,竹叶茶,素心朝夕不渡空。”蔺无尘儒雅笑看云瑶,她回答无思无意在蔺无尘意料之中,但蔺无尘仍觉不安心。
但愿彼此心相伴,不虚渡此生。
第385章 相约十六4
“声声思,续续弹,幽坐宁静抚琴台。”倾音道出心声。
云瑶轻笑,“忆往昔,论今朝,陋室清风徐徐来。”
“......”羽凌风嘴角一抽,不待这么寒碜他滴。
“哎呦喂,都是才子佳人,月三娘卖弄了。”她喜笑颜开为自己圆场,目光就朝向羽凌风。
羽凌风暗道,不好。
果然,月三娘笑成一弯月的眼看着羽凌风调侃,“这位姐长得水灵,定是从海中来的龙女吧?”
羽凌风朝屋顶翻个大大的白眼,他就知道没好事儿,月三娘那什么嘴绝对吐不出象牙来。
旁边桌的焰烈、冰凌憋着笑,肚子快爆炸了。
衣容和元岱干脆背对着旁边桌,腰弯到桌子底下咧嘴笑。但也是不敢开怀。
云瑶觉得月三娘说得没毛病,抿笑点头。
“你还点头?”羽凌风朝着云瑶恼了。
“你呀,就只会同子佩撒泼。”蔺无尘数落羽凌风,“每每她都惯着你,你怎忍得下心反复?”
蔺无尘不知多心疼,他连看着云瑶多虑丁点都不愿,羽凌风竟屡试不爽。
“我对子佩何曾心狠了?”羽凌风拨开蔺无尘的手,烦不烦,总拿这破玩意儿敲打他,他是小孩吗?
“明明说的是撒泼。”云瑶忍笑强调,心里给蔺无尘点赞。
“你们两个心眼坏了。”羽凌风也同蔺无尘先前一样,手在蔺无尘的肩膀上敲,边敲边谴责。
敲到第五下时,蔺无尘抬手拨开说:“多了。”一共敲四下,再敲他就吃亏了。
月三娘笑得弯腰。
羽凌风凌厉的眸光睨过去,伸手朝月三娘点两下,“月三娘你那张嘴就损吧!”
月三娘舒一口气,多亏距离远!
虽没用玄晶扇,羽公子的功夫,可不似他的容貌那般不像男人。
“月三娘说话也累了,快坐下喝杯茶。”倾音招呼。
月三娘在空位坐下。
雅阁的门打开,秦扬张罗着上菜......
云瑶出门没多久,南宫聿就回来了,陌青把今日元岱和衣容搬家的事汇报给南宫聿。
南宫聿不悦,昨日同凤云瑶说过三日后再搬,她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不止一两次。
今日上朝本意是见薛太夫人,不想皇上也要凑热闹,将南宫聿和薛太夫人宣到御庆宫。
三人开始是闲聊,午饭后皇上将祭礼司司首和宫监司司首都召来一起讨论婚事,因此,南宫聿才回来晚了。
本就对云瑶搬家不高兴,到了碧落阁又是空空,南宫聿询问的眼神看向陌青。
“王爷!”陌青躁得挠头,凤姑娘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他们一点儿没察觉。
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
去哪了?
不知道
干嘛去了,就别问了,还是不知道。
这不一问三不知吗?
查到凤云瑶的去向,南宫聿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倾音掩人耳目从后面进入第一楼。
因为是赏月夜,雅阁的疏窗敞开着,虽然距离远些,但南宫聿耳聪目明,雅阁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声声入耳。
他忙于筹措婚事,她倒好,跑来同男子吟诗作对,欢饮畅宴。
凤云瑶......很好!
第386章 被气飞了
陌青与南宫聿有一段距离,但仍感觉到冷飕飕的,看得出来是真生气。
南宫聿被气飞了,飞回摄政王府。
云瑶一无所知,根本没打算回摄政王府。
赴宴晚归,她怎么可能回去触南宫聿的霉头,凭着搬家的借口,直接住在忠勇侯府合情合理。
此宴当然要喝梨花酒,大家笑语晏晏,酒到半酣,倾音起身默然走到琴前坐下。
“铮”悠扬琴音飘入耳中,酒劲儿迷人,宛如到达仙境......
聚会亥时结束,羽凌风回九州商会,冰凌送月三娘和倾音回雅月舫。
皇上在京翎城给蔺无尘赐了座宅邸,他已经搬进去了,宅邸出了春熙街转过巷子就是。
云瑶和衣容坐上马车,元岱赶车,旁边坐着焰烈护送。
马车到忠勇侯府门口停下,衣容先跳下马车,云瑶饮的酒不多。但她的酒量等于没酒量。
衣容将云瑶扶下来,她一路飘摇走向元岱。
元岱正要上前推门,今日他与衣容来时忠勇侯府没有人。
云瑶摆摆手,元岱尚未反应过来啥意思,只觉身前一阵清风,两息前还朝他摇头挥手的凤云瑶消失在眼前。
“......”姑娘醉了。
衣容迅速追赶云瑶,翻墙而入。
衣容将云瑶安置好,到隔房睡下。
元岱躺在房顶上,看了一会儿群星拱月,夜宁静,他缓缓闭眼。
焰烈回去的路上想,今日太安宁了,姑娘出府南宫聿会不知道吗?
听说昨日皇上赐婚了,以前时刻派人跟着,现在反倒将人撤去,这不是很反常吗?
连姑娘夜宿在外都不管不问?
忠勇侯府
夜空闪过一道影,无声无息,元岱毫无察觉。
两息,人影已站在床前,听着床幔里的人轻浅均匀的呼吸,他抬步走近,撩开床幔,将人抱在怀里,闪身飞出疏窗。
南宫聿飞出府外,到另一条街落在疾风身上,马儿跑得并不快,他紧裹着凤云瑶也不免颠簸。南宫聿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睡得还真是安稳。
......
许家的眼线一直盯着简家的马车,眼线亲眼看着有人趁乱将“峦山”调包。
那人是个高手,又出奇的警觉,追踪一段路就被他察觉,进入闹市不见了。
许琳娇得知有人技高一筹取了“峦山”,急得在屋中来回走,这下她要如何给凤云瑶交代?
正在焦虑不安之时,窗外冷不防飞入一支镖,连同一张字条扎在梁柱上。
许琳娇惊恐看向窗外,人孤鸟静,她迅速将窗户关紧,转身拔下飞镖,打开字条。
字条上仅有两个字:“收到”。
许琳娇看着字条思考,展颜,萍水相逢,她竟为她考虑周全,今生若能得凤云瑶为挚友,夫复何求?
翌日巳时
云瑶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霞色床幔,熟悉的罗汉床,墙壁上缀着迤逦的珠帘,软塌、桌椅......
云瑶霍然起身,她怎么在碧落阁?
她握拳,用力敲敲头,明明记得同衣容和元岱回忠勇侯府了?
“衣容?”云瑶坐在床边,唤一声,等了一会儿没人应。
闻到有淡淡的沉香味,云瑶讶然,南宫聿来过了,香味为何在她的床上?
第387章 一吻打击不小
“凤姑娘。”南宫聿让惊风守在这里,听着楼上有动静,就传话,“王爷说,凤姑娘醒了到书轩去。”
云瑶撇撇嘴,还没吃早饭呢。
“知道了。”云瑶朝疏窗应一声,转身去耳房梳洗。
两刻钟后,云瑶洗完澡出来,正在犯愁发髻怎么梳,衣容回来了。
衣容端来饭,云瑶默默吃着,听到衣容问:“姑娘,你什么时候回的王府?”
云瑶持着勺子的手一顿,想到南宫聿让她去书轩,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昨晚许是喝了太多酒,半夜夜游就回来了。”云瑶含糊其辞的回答。
衣容半信半疑,姑娘确实不胜酒力,可夜游太离谱了吧?
“姑娘,咱以后坚决不喝酒了,这次是夜游回摄政王府还好,万一去了皇宫可惨了。”衣容担心地说,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再让云瑶沾酒。
“好。”云瑶淡淡应声。
元岱靠站在门口,听着凤云瑶的胡邹之言,纳闷衣容为啥会信呢?
饭后,衣容为云瑶梳妆整齐,前往书轩。
云瑶来到书轩,陌青在门口守候,“凤姑娘请。”
云瑶默然颔首,抬步走进。
衣容留在外面等。
南宫聿穿着褐色锦袍,负手背后,长身玉立后窗前,不知道窗外有啥景色,住了二十二年仍没看够?
云瑶走近,好奇地往窗外瞧,是柳林,怪不得第一次与南宫凝下棋,南宫聿突然来了,原来从这里可以看到。
那她每次回清荷苑都要经过柳林,他是不是......
云瑶正在猜测,耳边传来南宫聿淡淡的问话:“本王前日同云瑶说,三日后再搬,云瑶忘了?”
云瑶抬起澈若清泉的眸看南宫聿,点头说:“嗯,记得。所以我现在在这儿呢。”
“云瑶昨日已将东西搬走了。”南宫聿看着她,眸光的锐利不容诳语。
“哦。”云瑶似恍然想起,随意说:“都是些用不上的,我没搬,昨晚住在王府。”云瑶只当自己醉酒,不记得回忠勇侯府这茬。
门口陌青无语望天,终于知道元岱为何变狡诈了。
南宫聿眸光深邃看云瑶,默然稍许又问:“云瑶昨日可出府了?”
云瑶唇角微翘,眸中带笑,似问非问,“出府干嘛呢?”
南宫聿深知云瑶狡猾,蜲蜲蜿蜿反而会让她蒙混,直言道:“忽得钟情郎,问女何所意?此女无所思,此女无所意。”
云瑶笑容渐渐褪去,南宫聿真是奸滑,故作不知诱她深入,待她将不愿实言相告表现得淋漓尽致,再一语揭穿,堵的她前后无路。
云瑶默然不语。
南宫聿靠近一步,俯视着云瑶问:“云瑶已与本王定亲,怎可无思无意?”
云瑶仰头看去,撞进他幽深的眸中,这是在怨怼她吗?
赐婚非她所愿啊!
“摄政王,云瑶不是同您说了,我们不合适?”云瑶无奈重复,她真的很不愿面对。
“哪里不合适?”南宫聿注视着云瑶,似昨日之情景重演。
云瑶认真起来,正视南宫聿说:“摄政王,我已经十年没有做忠勇侯嫡女,之后,我亦不会留在忠勇侯府,不会长久做凤云瑶。”
没想到,将心里话说出来是这样轻松,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你去哪本王陪你。”南宫聿似意料之中,除了平和没有其他。
反倒是云瑶震撼不小,他是糊涂了吗?
燕瀛摄政王,如何陪她漂泊江湖?
“摄政王,你不明白吗?我来自江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不可……”南宫聿俯身,她的话被清凉的唇封住了。
云瑶瞪大眼睛看着南宫聿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的唇从薄凉到灼热,唇印深深地烙在云瑶软腻的小唇上……
良久,南宫聿慢慢抬起,将云瑶盈盈娇躯抱入怀中,唇抚着她香柔的琼耳说:“云瑶来自哪里本王都要。”
他蛊惑的声音染上沙哑,情愫似汹涌的浪潮在下腹膨胀,南宫聿深深闭上眼睛,克制着。
“三日,皇上的明旨就会到。”南宫聿不舍地放松手臂,缓缓直起身。
这时,云瑶麻痹的神识清醒过来,猝然推开南宫聿,不迭后退,转身仓惶而逃。
“……”
吓到她了?
云瑶双颊绯红跑出书轩,脑子恍恍惚惚地,衣容在后面追着喊,她似没听到,只管跑,跑去哪也没有谱,全凭意识。
一口气跑回碧落阁,连更快的轻功都忘了用。
摄政王这一吻对云瑶打击不小,她掩上门,双手抚着胸口。
“姑娘,姑娘,你开门啊?”衣容用力敲门,在门外急得快哭了。
“我没事,想一个人静静。”心悸怎么也压不住,她到二楼,干脆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静心。
衣容听到云瑶的话安静了,站在门前不动,最后还是元岱将她劝走的。
......
第388章 见他做什么\/真相
黄昏,万里无云,晚霞映天,云瑶一身烟罗白衣,衣袖上湛蓝色锦带随风飞舞,清雅如兰。
她坐在碧落亭里,手中捏起少许食丁撒入池中,锦鲤簇拥,池水涟漪,她面无表情地瞧着,心已不似之前那般怦然难平,但照此发展下去也是不行的。
“姑娘怎么了?从书轩回来就没说过话。”衣容站在碧落阁门口望着云瑶,纳闷地问元岱。
元岱坐在房顶,没有回答。还能是为什么,一定与王爷有关呗。
晚饭的时辰到了,衣容去灶房取饭,没多大一会儿便两手空空跑回来。
“姑娘……”距离清荷亭老远衣容就在喊。
云瑶缓缓侧颜,意兴阑珊看着衣容,脸上丁点儿动容都没有,好似失去了对所有事物的热情。
“姑娘,戚家兄妹来了,被摄政王拒之门外。”衣容和元岱那晚留下来帮忙准备月宴,不知道云瑶在戚家发生的事。
衣容心里腹诽摄政王霸道,连朋友都不让姑娘见。
云瑶默然思索,戚语臣的事情应引以为戒,若早察觉,兴许不会到用破裂的方式令戚语臣死心的地步。
“走吧,去看看。”云瑶起身径自往府门走。
云瑶出柳林南宫聿就知道了。
走到前院看到南宫聿站在路中央,云瑶垂眸,很想当没瞧见直接经过,但擦肩而过之时,手臂被南宫聿握住。
“见他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冷意。
云瑶也不愿见,但有些事情总要解决。
深吸一口气呼出,她平淡地说:“我同他说两句话。”既然戚语熹说,戚语臣没她活不了,那她就见证一下他的深情厚意。
南宫聿敏锐的眸光看向陌青,“让他们进府说话。”
“是。”陌青应声,转身出府。
云瑶抬头,清澈眸光看着南宫聿,他是在提防戚家兄妹再行算计,毁她名声。
“去吧,别忘了自己说的,两句。”南宫聿清冷提醒。
听似霸权、管控、不近人情。但他还是让她去,南宫聿对她真的很好,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六七。
听着限制到巅峰的指令,云瑶点点头,深知这是南宫聿的最大容忍。
“你们两个也在这儿等吧。”云瑶对衣容和元岱说。
衣容乖巧点头,看着戚家兄妹被陌青请进来,本来距离大门就不远了,看得清楚,也听得到说话。
元岱颔首,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定亲了,王爷也不会如此管制。主子也不似以往那般亲近戚家兄妹。
看着凤云瑶走近,戚语熹愧疚难当。
戚语臣略带病态,眼中有苦楚、酸涩,久别重逢丝丝情义难以压制,他像是等不及迎上两步。
这两步迈的,吓了谭朝一跳,还以为戚语臣要冲上去抱凤姑娘呢。
有瀛州第一才子的号召力又怎样,王爷一样将他大卸八块。
“云瑶。”戚语熹先开口急切解释,“那件事情都是我和祖父做下的。”
云瑶漠然,不语。
“云瑶,哥病着,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记恨他行吗?”戚语熹祈求地问。
云瑶敛眸沉默。
“云瑶,你要怪就怪我,你恨我吧,是打是骂怎么都行。”虽说自己是被戚彦商诓骗,但事情做下了,推卸不了。
云瑶仍是不说话。
“云瑶……”戚语臣艰难开口,眸中全是对眼前女子的渴望,“咳咳......”。
相思病!
长眼的都看出来了。
云瑶抬眸淡淡看着戚语臣,一直无言想等他说点什么。
南宫凝得到消息跑来要冲上前,小竹机灵,老远瞧着气氛不对,及时拽住南宫凝。同时,南宫凝也不偏不倚地收到南宫聿警告的眼神。
戚语臣踌躇几次半个字没说出来,不想再欺骗,又怕仅剩的丁点美好灰飞烟灭。
站旁边的陌青看着戚语臣都累。
云瑶缓缓垂眸,他终是没有说,她给过戚语臣机会,也不枉曾经朋友。
云瑶从腰间缀着的锦袋中取出火折子,递到戚语臣面前凉凉地说:“物归原主。”
火折子干净如新是被人刻意换过的,她常年与草药打交道,嗅觉极好,火折子长时间与墨砚放在一起,才会有墨汁味儿。
整个瀛州大陆都以火为神圣之物,火,雷也,天赐。
在燕瀛有个民俗,取火之物不会放于女子房中,只有家中男丁才有,寓意消灾扶运,光耀门楣。
原本都是云瑶的猜测,兴许是戚彦商换的。此时,看着戚语臣繁难、苦涩,徘徊在两难之间不能言,云瑶确信无疑。
戚语臣抖着手接过火折子攥在手中,不堪往昔浮现在眼前......
“这只火折子不太行了。”戚语臣屋里的一个婢女说。
另一个婢女走过来,拿在手中瞧了瞧,“没事,能用两次,屋子有备用的,不成了再换。”
戚语臣躺在床榻上,似睡非睡地听着。
......
第389章 一起聊
那日后,他发现火折子不见了,想过是云瑶拿走的。但终因存着侥幸和难以启齿自己的不堪,没有道出实情。
“这是什么意思?”戚语熹难置信看着戚语臣问。
没人回答戚语熹。
云瑶那般聪慧过人,如何能瞒得住?
戚语臣后悔不已,失去的不仅是一次说实话的机会,而是与她永远形同陌路,胸口一阵剧痛。
“噗......”一口血吐在光滑皎白的玉石地面上,殷红刺目。
大家都睁大眼睛,惊恐万分,云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冰冷地瞧着。
“哥哥,你怎么了?”戚语熹扶住身体摇晃的戚语臣。
戚语臣拨开戚语熹的手,明知大势已去,却抑制不住地踉跄两步,欲挽回,“云瑶......”
“戚公子,莫要再上前。”陌青伸手挡在戚语臣前面。
“回吧。”云瑶凉凉地说。
戚语臣看着云瑶漠然转身,渐行渐远,眼前一黑如坠入地狱。
“哥,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耳边是戚语熹急促地呼唤声,云瑶未回头看一眼,迈步的频率都没有变,冷漠得如同极地寒冰。
她经过每个人,陌青、谭朝、惊风......南宫聿,没有给任何人转去目光,径自朝前走进内院。
衣容到此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知道云瑶心情极差,她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默地跟着。
回到碧落阁,云瑶寞落地走到床前,从床柜的抽屉中取出白色碎花瓷瓶,“元岱,你把这个给戚语熹。”
终归是因亲情难以割舍,只想做个假相,以此为把柄使她选择戚语臣,没有对她用下三滥的药。
戚语臣会对她好,云瑶没有丝毫怀疑。但她的难言之隐又有几人知?
她根本不会嫁,区区假相如何能要挟她?
“是。”元岱接过瓷瓶之时,云瑶塞他手中一张字条,元岱稍怔便立即反应,纵身一闪离开。
南宫聿知道云瑶心情低落,不准南宫凝去搅扰,南宫凝只得在闺阁里暴走,天大的疑窦想不通。
晚饭后,陌青和谭朝都来了,元岱送消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俩人蹲在屋顶上闲聊。
云岱心下一言,王爷够狠!
暗卫直接变明卫,既能掌握主子的行踪,又让主子挑不出理儿。
若比“计谋”,王爷与主子真可谓棋逢对手!
陌青和谭朝都是老熟人,元岱也不生分,飞上房顶,三人一起聊更热闹。
屋里的衣容往房顶翻无数白眼,菜市场吗?
这仨男的烦不烦?
衣容正在腹诽,就看到云瑶朝她使眼色,一起聊。
“!”姑娘够狠!
衣容堪堪抬手,将竖起的大拇指伸到自家姑娘面前。
衣容这个做作样儿,把云瑶逗笑了。
衣容目光一烁,早知这样能让姑娘高兴,她还会等到现在吗?
“哎......你们仨男的,下来。”衣容迈出门槛,叉腰仰头喊。
三人飞下屋顶。
“衣容姑娘何事?”陌青问。
衣容好整以暇地看看陌青,瞧瞧谭朝,看得两人心里发毛,然后伸出一掌说:“姑娘说了,咱五个一起聊。”
“......”玩笑开大了!
第390章 逃跑1
“进来吧。”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元岱很坦然,陌青和谭朝尴尬了。
虽说与凤姑娘不陌生,可以说相熟得很。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日的摄政王妃,他俩同桌而聊,好吗?
不好啊,太不好了,要完的节奏!
谭朝和陌青的小心思,云瑶不用眼睛观察也想得明白,“哦,想起来了,我还不是摄政王妃。”
陌青扶额,悲催地与谭朝交换眼神,两人一步变三步进碧落阁。
“坐。”云瑶目光瞧着紫檀木椅子,招呼两人,也对元岱说:“元岱,你也坐吧。”听语气云瑶似有话要对他们说。
开始陌青和谭朝有些踌躇,见元岱坐下,两人也就坐下了。
“昨日朋友送了些上好的苏茶......”云瑶敛眸沉默一会儿,无奈道:“我今日心情不佳,不愿独饮。”
陌青和谭朝想到戚语臣,了然,昔日挚友,一朝陌路,心情如何能好?
陌青垂眸想想晌午前书轩......王爷......心中叹气,凤姑娘与王爷还别扭着。
衣容瞧着云瑶疑惑,苏茶属热,柜子里倒是有一包。但姑娘从来不喝,她只喜青茶。
“衣容,上茶。”云瑶吩咐。
“是。”衣容应声,困惑朝装茶的小柜子走去。
打开柜子,拿出茶包,茶包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瓷瓶?
衣容拔下瓷瓶上的小塞子,鼻息贴着瓶口闻了一下,心一震,恍然明白了。
摄政王将身边得力之人派到碧落阁,他定是放心的,此时,是摄政王警惕心最薄弱之时。
不知道今日书轩发生了什么,总之是惹了姑娘的,摄政王府住不下去了!
机会转瞬即逝,衣容不再犹豫,悄然将瓷瓶放入袖中,拿了茶起身去小间......
“陌青的心愿是什么?”云瑶语气淡淡地问,似闲聊。
陌青思考一下说:“希望王爷一切都好吧。”只要王爷好,他们都有家,有胜似亲人的兄弟们。
云瑶见谭朝赞同地点头,似有意无意地问:“你们觉得雀展如何?”
“自然是好物件。”陌青笑答,只不过因人而异,对他们做暗卫的用处不大。
一次发射七十二支镖,他们藏得再隐蔽也会暴露,打群架还行,用在战场上兴许更好。
看着两人对雀展赞好,却兴致不高,云瑶了然点点头。
衣容沏好一壶茶回来,给每个人面前都摆好茶盏。
“听说这茶醒神是鼎好的,从苏城不远千里运送来,路上周转三次才到京翎。”褐红色茶水斟满茶杯,衣容语气亲切,与刚刚屋外凶巴巴的衣容判若两人。
“京里好多贵族蜂拥抢购,就那么点儿分量,有银子未必能买到,今日咱们口福不浅。”衣容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拿起来抿一口品尝。
陌青三人看看衣容,也拿起茶盏放嘴边喝着,耳边听到云瑶寂寥的声音:“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旭日当归去,往事成追忆。”
陌青、谭朝闻声抬眸看云瑶,她面朝敞开的疏窗,双眸看着当空朗月。
第391章 逃跑2
渐渐地......渐渐地......云瑶的模样朦朦胧胧,头晕,陌青闭了下眼睛,再......没睁开。
见陌青和谭朝趴倒在桌子上,元岱吓了一跳,听到云瑶说:“你们两个出城,直接去灵州。”
“姑娘,那你呢?”衣容忙问。
看着衣容一起远走高飞的模样,云瑶暗笑,这丫头懂事不假,也确实天真。
她要走,哪有那么容易,当南宫聿是纸老虎吗?
他的战神之名可不是虚有其表,更不是靠匹夫之勇。
“我很快回去,走吧。”唯有她做饵,先驻足两日,为衣容和元岱争取离开的时间。
“好。”元岱懂了。
衣容也懂,就是心里不愿与云瑶分开。
“照顾好衣容。”云瑶看着元岱认真地说。
元岱承诺般点头。
衣容跑去楼上拿了事先收拾好的小包袱,同元岱从后墙飞出,两人很快出城,按照云瑶嘱咐的,到码头找到游十一,乘货船出京翎。
云瑶换了身净装,从三楼疏窗离开前,回头望一眼,纵身飞出摄政王府。
谁能意料,正大光明解毒救人而来,却以出逃的方式偷偷摸摸离去。
哎……!
......
半个时辰后,陌青和谭朝没有来汇报凤云瑶的状况,南宫聿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陌青做事一向妥当,许是有事耽误了。”惊风站在南宫聿旁边说。
“去看看。”话落,檀木椅子上南宫聿的身影已然不见。
惊风感叹,王爷对凤姑娘这般上心,凤姑娘咋就不感动呢?
碧落阁
眼前的一幕差点惊掉惊风的下巴,凤姑娘这是逃走的节奏?
南宫聿修长手指碰触一下茶盏,天气和暖,茶水尚未凉透,
“城中可有消息?”南宫聿声音低沉地问。
外面落入一麟卫,风尘仆仆单膝跪地汇报:“王爷,元岱和衣容出城了,已经派人跟着。凤姑娘去了九州商会。”
南宫聿凤眸眯起,用自己做饵确实有用。只是,此时不走,还走得成吗?
云瑶是不是太小看本王了?
这时,麟卫端来半盆冷水,将陌青和谭朝泼醒。
两人单膝跪地,忏悔道:“请王爷责罚。”
自己跑了王妃他能责罚谁?若要责罚,首当其冲该是自己吧?
南宫聿不置可否,声音沉沉,丝丝寂寥地问:“她说了什么?”云瑶不会一句话不留就离开。
陌青回忆着,想到凤云瑶望着窗外的模样,复述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旭日当归去,往事成追忆。”
南宫聿背过身,闭上眼,他们两人之间就只有往昔吗?
凤眸再睁开,光芒凌厉,南宫聿赫然命令,“围了九州商会,不把人交出来,剿空!”
“是。”陌青、谭朝、惊风等人齐声应。
......
半个时辰不到,清空整条街,春熙街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九州商会乃至第一楼、雅月舫,上空全是麟卫,似织起一张大网,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羽凌风站在三楼敞开的疏窗前,往楼下瞧,不咸不淡地说:“南宫聿围剿衍王时也没这般大费周章,他似被你激怒了。”
第392章 逃跑3
危言耸听!
招欠儿!
云瑶小嘴一撇,隔着屏风不耐烦的说:“话太多了,商首大人!”
焰烈点头赞同,话多是羽公子最大的特征。羽凌风眼刀子飞过来,小子,有人撑腰了是吧?
焰烈迅速低头。
南宫聿走进九州商会,云瑶就听到羽凌风说:“他来了。”
焰烈转身出去。
深吸口气呼出,云瑶将外衣脱了,头上玉簪取下,乌黑如瀑的青丝垂落,透过屏风瞧着,如芙蓉出水一般美妙。
“王爷,第一楼、雅月舫和这里的一、二楼搜查三遍了,没有找到凤姑娘。”惊风汇报。
南宫聿抬头,看到陌青和谭朝各自带人自下而上搜索,已到达三楼。
三楼是九州商会核心人物长居之处,上面暗道、密室不会少,云瑶一定被云玖藏在里面。
南宫聿一纵身,到了三楼。
刚带人上来的陌青和谭朝向南宫聿揖礼,“王爷。”
“叫云玖出来。”南宫聿冷冷地命令。
“是。”陌青和谭朝应声。
“不用了,本商首在此。”一位戴着白狐假面的人从雅阁堪堪走出。
他身穿蓝色袍子,腰上没有束带,锦绳系在发中,发丝披散,似睡下被吵醒,匆忙合衣。
“摄政王,这是何意啊?”云玖漫不经心地扫视众人,故作不解问南宫聿。
“把凤云瑶交出来。”南宫聿不多与之废话,开门见山要人。
云玖佯装糊涂,“子佩不是在摄政王府上吗?你怎反来向本商首要人?”
“搜。”南宫聿根本不给云玖拖延时间的机会,一声令下,身后麟卫开始地毯式搜查。
“摄政王,你这是以公谋私,我云玖犯了哪条律法?”云玖没好气地质问。
“拐骗摄政王妃够不够?”南宫聿冷寒地说,周身威慑走到云玖面前,经过他进雅阁。
惊风、陌青等人紧随其后。
“摄政王你诬陷也找个好点的借口,说了谁信啊?”羽凌风坐在楠木椅子上,桌角放着玄晶扇。
云玖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中斟茶,突然气恼地吆喝:“茶都凉了,换一壶来。”
哪会有人送茶来,人都被官兵控制住了,不就是演戏演全套嘛。
屏风那有声音,南宫聿眸光凌厉看去,惊风、陌青要过去搜,被南宫聿抬臂拦了。
凝望着屏后绰绰人影,南宫聿的心骤然快跳,他堪堪抬步朝向屏风。
羽凌风手上摆弄着玄晶扇,假面下的桃花眼闪过锋芒,霍然起身,“南宫聿,你别太过分。”
惊风、陌青上前拦住云玖。
羽凌风想,拦的刚刚好。
南宫聿渐行渐近,直至走进屏风,那个曾经他数次误认为是凤云瑶的女子出现在瞳仁中,眸倏冷。
“啊......”女子忽然尖叫,双手抱臂躲进墙角。
屏风外的人皆是一惊。
南宫聿堪堪别开目光,转身出屏风。
“南宫聿,你还是不是人?”羽凌风骂人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你自己丢了女人,来轻薄我云玖的女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
第393章 逃跑4
“不对,你把子佩丢了?丢哪了?”羽凌风气愤地就要朝南宫聿冲过去。
奈何惊风和陌青拦在身前。
这时,外面搜查的麟卫禀报,“王爷,没有找到凤姑娘。”东西都搬到外面,剿空了,绝地三尺不见人影,麟卫怀疑凤姑娘已出京翎。
南宫聿沉默不语。
雅阁里安静着,只有屏风后女子潺潺地哭声,听得南宫聿心乱如麻,烦躁不安,沉声命令,“撤。”
众人陆续退出雅阁,羽凌风眸光警惕注视着南宫聿的背影离开,将玄晶扇放回桌上,镇定自若地走进屏风后,看着戏精云瑶说:“行了,人都走了,还哭给谁听。”
云瑶抬起埋在臂弯中的美颜,朝羽凌风眨巴两下眼睛问,“是不是觉得自己欠缺太多了?”
羽凌风嘴角一抽,心真大!
......
第二日凤云瑶出逃,皇上知道了。
皇上气得不轻,整个清晨都在暴走,连早朝都取消了。
他下了多大的决心赐婚,凤云瑶不珍惜也就算了,逃婚是几个意思,不稀罕吗?
“她是瞎的吗?南宫聿都看不上,她想上天啊?”皇上心堵,发泄般冒粗言。
“哎呀,皇上息怒,可别让人听到传出去。”安顺一边劝一边提醒。
皇上摇头又扶额。
生气得忍着,连骂两句都不成,他这个皇上憋不憋屈?
没听过忍字头上一把刀吗?
“朕气极了……”皇上咬牙要放狠话。
君无戏言,可说不得,安顺赶忙阻止,“皇上千万别,气极了也不能怎么着,那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
皇上头一胀一胀的疼,怎就喜欢这么个没长心的?
“传朕口谕,京翎出了盗匪,命摄政王全力搜捕......”
之后两日,整个京翎城被南宫聿布下天罗地网,四城门、两码头专人严查,昼夜不歇,未防侍卫疲劳有疏漏,每半个时辰不到就换人,夜间更是频繁,半个时辰换三人。
云瑶原本就住在摄政王府,闺阁女子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是常有的事,摄政王此举根本没人怀疑是找王妃。
做了摄政王妃,白痴才会逃婚。
云瑶这两日乖乖待在九州商会,每日一刻就有消息传来,可见外面的风声有多紧。
云瑶深叹口气,就琢磨不明白,她干了什么招惹到摄政王的青睐?
“行了。他封城一年也找不到你,子佩就安心住在我这儿。”羽凌风乐不得的南宫聿封城,他也好留住子佩。
焰烈和冰凌互瞧一眼,羽公子这是明谋。
云瑶端起茶喝一口,提醒道:“以防万一,换个称呼。”
“改啥?云瑶还是啊瑶?”云瑶没拒绝留下来,羽凌风心情特别好,灿笑着揶揄。
云瑶睨他一眼顺势说:“行啊,你想让我回去,就叫云瑶。”
“......”抓住他软肋了是吧?
“玲珑姑娘如何?”焰烈笑看云瑶问。
冰凌眸光一熠,觉得甚好。
“好。就这个吧。”云瑶决定。
羽凌风朝焰烈和冰凌点点头,就这个凑合吧。
第394章 逃跑5
云瑶不会在京翎久留,就算用玲珑的名字时间久了,难保不引起南宫聿的疑心。
“凌风,我得尽快走。”雅阁只剩云瑶和羽凌风二人,云瑶认真地看着羽凌风说。
羽凌风没说什么,心照不宣,点点头。
“秦扬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这个是无尘昨日派人送来的。”
羽凌风将一张假面皮递给云瑶又说:“明日有商队。还有就是,这面皮与凤云瑶那张没法比,千万不可走近南宫聿五步之内。”
云瑶默然颔首,接过假面皮,心中已有章程。
......
翌日天蒙蒙亮,九州商会门口就排满了十几辆运送货物的马车,里面的人搬搬扛扛,时进时出。
“哎,那个谁,来搭把手。”一名九州商会的兄弟,吆喝戴了假面皮的云瑶,她穿着伙计衣服,搬货郎模样。
云瑶过去抬麻袋。
“你哪来的,瘦不拉几能干啥活?”这位兄弟嫌弃地问。
羽凌风在楼上看到差点没气死,指着焰烈说:“你去把那个混球给我弄上来,我这一扇子敲死他。”羽凌风咬着后槽牙狠实实地说。
抬麻袋,他都没舍得让子佩端过一杯茶!
焰烈静立不动,阁主想骗过南宫聿每个细节都不能轻忽。
羽凌风刚要发作,就听到楼下云瑶沉着声音说:“大哥可怜可怜我,赏口饭吃。”
羽凌风两指用力按按眉心,惯会演之云瑶。
“行行,你别害怕,来帮忙抬一下。”男子同情地目光看着云瑶,觉得她甚是惹人怜。
货物装齐了,商队出发,南宫聿这边就得到了消息,他锐眸微眯,终于动了吗?
南城门
商队足有十五架马车,排成长龙等着城门口逐一搜查才能通过。
秀卫做眼线对南宫聿不管用,九州商会就用乞丐盯梢,南宫聿出府,羽凌风也知道了。
“东城那边都安排好了?”羽凌风收起字条问冰凌。
“嗯,隔着两条街,已经在屋子里等了。”冰凌回答。
羽凌风点点头,“南宫聿到达南城门就行动。”从南城门快马到东城门约一刻,往返就是两刻,加上他们的追踪时间,拖延半个时辰没问题。
半个时辰应该够子佩脱身了。
“是。”冰凌退下。
云瑶来到比较靠前的马车旁,前面是刚刚叫她搬货的男子,男子开心地看着云瑶,不知咋就生出眼缘,“哎?是你啊!”
云瑶没说话,腼腆一笑,男子见她是个胆小的,安慰说:“你别怕,这一路哥照应你。”
云瑶朝他一脸无害地笑,轻声说:“那就有劳这位大哥了。”
“客气啥,没事,安心吧。”马车动了,男子笑着转过身,牵着马跟上队伍。
搜查后又通过两车,耳边传来驾马声和急促的马蹄声,云瑶泰然敛眸,来了。
“哒哒哒……”马蹄声从连续到稀疏,南宫聿骑着白马疾风到达城门口。
他下马,锐利凤眸在商队中扫视,眸光异常凌厉。
“摄政王安。”官兵和麟卫单膝跪地。
“起来。”南宫聿眸光注视着商队说。
第395章 逃跑6
云瑶比前面的男子身形瘦小许多,完全被他遮掩着。
城门口的士兵和麟卫仔细查检,南宫聿审视每个人,又放行两架马车。
到云瑶所在的马车例行检查时,南宫聿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走近,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闪开。
面面相对,南宫聿眼中不是凤云瑶,她眼中依然是俊朗无匹的南宫聿,只是周身的威慑盛了许多。
他锐眸微眯,为什么总是认错人?
“官爷,我这妹子不懂事儿,有冒犯之处包含一二,别与她这小姑娘计较。”那男子突然站在云瑶面前将她挡得严实。
南宫聿没言语,审视女子映在地面的人影,这时,麟卫落在南宫聿身前,单膝跪地说:“王爷,找到了,往东城门方向,确认无疑。”麟卫激动说出“找到了”三个字。
南宫聿迅速飞身上马,眼角余光扫到男子身后的姑娘探出头来瞧。
她的眼睛、眼神……
麟卫已确认云瑶在东城,南宫聿猝然生出的一丝迟疑闪过。
“驾……”疾风飞驰奔出。
惊风跟随,心想,凤姑娘好一招声东击西之计,用商队吸引咱们的注意,然后从东城门走。还好王爷有安排,就算凤姑娘是一只鸟,此时也飞不出京翎城。
南城门官兵检查了文书,麟卫瞧瞧每个人的脸,没问题。
“过。”官兵朝车夫挥手,云瑶跟随着走出南城门......
东城门
街上,戴着围帽的芊柔女子引起了陌青和谭朝的关注。
“凤云瑶”转过街口,陌青给街上一人投去眼神。
麟卫穿着常服扮做路人在“凤云瑶”经过时故作不小心一撞,围帽掉在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路人连连道歉,将凤云瑶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埋伏的人全看到了,确认凤云瑶无疑!
连续几天夜以继日地盯守,终于把人找到了,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兴奋。
“凤云瑶”无暇顾及,迅速拾起围帽重新戴好,谨慎地四下瞧瞧,快步往前走。
正巧路边停靠一辆马车,她果断丢给车夫一锭银子,吩咐去东城门,迅速上车。
南宫聿同惊风策马赶到时,马车还在城门前排队等待检查。
陌青和谭朝现身将马车拦了,“凤姑娘,请下车吧。”陌青胸有成竹地说。
南宫聿策马堪堪走近,停在马车旁。
马车门从里面推开,年轻女子从车里出来,茫然地问:“几位官爷有什么事?”
南宫聿凌厉的眸光扫女子一眼便别开。
“?!”陌青瞠目,此生最大震撼。
“这不可能。”谭朝直接跳上车搜。
“你们干嘛?”女子像是收到惊吓,躲到一边问。
车厢丁点大,没有藏身之处,而且这一路,几十双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有机会藏人。
这不白日闹鬼了吗?
南宫聿脑海中蓦然出现那个女子……的眼睛。
恍然,他拉动缰绳,“驾……”疾风风驰电掣而出。
惊风正和麟卫们一样发懵,见南宫聿策马,立即追赶。
第396章 逃跑7
南城门麟卫远远听到马蹄飞奔的声音,马儿没有减速,他们迅速疏散堵在城门口的人,“让开,让开......”
南宫聿纵马飞驰出城,半刻追上商队。
那辆马车……那个男子……身后人已然换了。
南宫聿深深闭了闭凤眸。
惊风赶到,也察觉到先前那个小姑娘不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姑娘简直是人精中的翘楚!
“将所有人调去码头,封锁,严查。”南宫聿薄凉深沉的命令。
从这里往良城,就算提前一日,也躲不过他的追踪,而且沿途住客栈、补给等,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凤云瑶是绝不会走陆路的。
“是。”
陌青、谭朝随即赶到,难以置信,凤姑娘转水路了?
云瑶是坐着早等在城外的马车离开的,且在马车里换了男装,取下假面。
码头
南宫聿的人马还没到,官兵逐一排查来往码头的人,云瑶站在阴凉处瞧了一会儿,便从侧面走近码头。
游十一栽歪在货箱上,一条腿曲膝,另一条腿吊儿郎当地耷拉着,嘴里咬着草芥。
感觉五步远钉立一人,在看他,他桀骜不羁,不加掩饰地打量。
他穿着烟色长袍,戴个围帽,骨瘦嶙峋,没有丁点儿男人样儿。
游十一眼神渐变不屑一顾,就见此人抬手将帷幔拨开一半,游十一心尖一颤,无事人似的起身往码头后面走,经过看门的伙计耳语几句,便径自往里面去......
码头侧面有搭棚的茶座,在往后是连排木屋,是搬货工们休息的地方。
云瑶抬步,见她过来,门口伙计起身走了,当没看见。
进一间木屋,门关紧,游十一朝云瑶抱拳,“姑娘。”说完挑起眼皮使劲儿往围帽里面瞧。
云瑶哑然轻笑,“十一还是那个十一。”谨慎。
这清灵婉约,能酥到人骨头里的声音,是阁主没跑了!
“嘿嘿......”游十一憨憨咧嘴笑,“公子无尘丑时给的消息,晌午都过了,没见姑娘人影,木箱子快被十一坐穿了,屁股底下全是汗,呵呵......”
“不能走码头。”云瑶抿笑说。
“嗯。船已备下了,后面水道有个缺口。乘船往下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良城。”游十一说。
云瑶思考一下,“传信到良城换船。”
“姑娘想一直走水路?”游十一看着云瑶问。
云瑶没回答。
游十一恍然,摄政王的眼线遍布燕瀛,京翎周边三城进不得。若是被发现,距离短,摄政王会马上赶到,到时插翅难飞。
“姑娘随我来。”游十一抬步从木屋后门走出。
云瑶随着游十一走进一处狭窄的石洞,沿着石壁前行一盏茶,从洞口出来便看到不远处停靠着一支船,船上的人朝这边使劲儿挥手。
游十一摊手朝向船的方向,“姑娘,焰烈巳时就来了。”
云瑶点头,抬步过去。
“姑娘。”焰烈跳下船,之前一直提着心,此时看到云瑶总算心安了。
秦扬眯着眼睛仔细地瞧,围帽下不似阁主,他猛地抓住焰烈的胳膊,刚要惊呼有诈,就听到眼前“男子”说,“上船再说,时辰差不多了,速速离开。”
“好。”焰烈敲下秦扬脑袋,“赶紧的。”焰烈嘴上训教,心里想,这小子处事还挺敏锐的。
游十一双手抱拳朝向船上人,声音不高说:“姑娘保重。”
云瑶颔首。
第397章 逃跑8
焰烈和秦扬划船,云瑶坐进船棚中摘下围帽。
“姑娘,桌上有吃食和水,你先用些。”焰烈一边划船一边朝船里说。
“不急。”云瑶看着渐渐远去的河岸说。
秦扬双手机械地划船,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瑶,这个姑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不对,她是阁主!
那之前也挺好看的姑娘是谁?
秦扬脑筋打结......
南宫聿先一步到码头。
游十一从木屋出来,远远望见周身凛冽的摄政王,这不怒自威的气势!
抬步走过去,他到不了摄政王近前,在十步外就被拦了。
“摄政王亲自到此,小的荣幸之至。”游十一笑得一脸痞气谄媚说。
南宫聿没心情搭理游十一。
之前凤云瑶送肖盛几人出城走的就是这个码头,此时他没有寻到凤云瑶的任何行迹,南宫聿的心一空,眼神一抹黯淡闪过,恐怕她已出城......
晚膳前皇上得到消息,凤云瑶跑了。
皇上这次不是生气,而是震惊。这世上能在南宫聿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如凤毛麟角,凤云瑶是一个。
“皇上,摄政王传话说,王妃是他的,他自己处理就好......”安顺凑近低声说。
燕浔手撑着额头,不吱声,干犯愁。
有朝一日,南宫聿与凤云瑶连理还好,若是对决,南宫聿必输无疑。
因为他狠不下心往死里整凤云瑶,就像这次。
换做是朕,就将云玖关入大牢,再把所有相关的全押城楼上待宰,凤云瑶不出来,就......
杀杀杀!
宰宰宰!
安顺嘴角一抽,无奈瞧着咬牙切齿暗自发狠的皇上。
谁家小两口闹别扭就杀杀砍砍,这世上的人够不够死的?
城门和码头的人都撤了,京翎城内恢复如常。但摄政王府这边的追逐还在继续。
陌青乘快船,谭朝骑马抄小道,兵分两路抵达良城。当寻到一条小船停在岸边时,陌青和谭朝心知晚了一步。
不知凤云瑶是换船继续走水路,还是进城,亦或翻山越岭从山道走?
陌青和谭朝只得兵分三路追寻......
入夜,船经过三道岔口,择至苏道,行出半个时辰云瑶安心了。
“你们两个进来一起吃些东西吧。”舫庐里传出清灵婉约的声音。
焰烈和秦扬弯身进来,坐在云瑶对面。
游十一提前传消息到良城,良城码头的兄弟准备得特别周全,食物和水都是足量,且多样。
秦扬很机灵,没有对云瑶改变容貌的事问一个字,是阁主就好。他也不拘谨,拿起桌上的白面馒头狠实实咬一口,拽个鸡腿拿在手中。
焰烈笑看他,自己也拿个饼,夹块卤肉。
云瑶欣慰一笑,看着秦扬说:“还要连续赶十几日的路,风餐露宿难免,等到了阁里给你安排顿好的。”
平日在第一楼吃食定是不差,又有老爹照应,十三四岁的孩子,出来漂泊江湖实在不易。
“嗯。只要能跟着阁主,秦扬都乐意。”一个馒头三口就没了,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不甚清晰。
“你慢点吃,没人同你抢。”焰烈递给他一个水袋。
秦扬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
“姑娘真厉害,摄政王布下天罗地网都没抓住咱们。”秦扬用嘴撕下一块鸡腿肉,边嚼边说,眼神崇拜。
云瑶苦笑,“他若用狠的,我走不了。”
秦扬一怔。
“你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出去透透气。”说着云瑶起身,推门走出船庐,坐在船头。
秦扬茫然瞧着,嘴“吧唧”两下香味儿,怎么感觉姑娘有点儿低落呢?
“以后不要在姑娘面前提摄政王。”焰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秦扬应。
......
第1章 灵山之行1
十日后,书轩
“夫人。”陌青站在书轩门口恭敬给苏盈雪揖礼。
追踪七天,连凤姑娘的影子都没见,收到王爷的传信,昨日他们赶回王府。
王府貌似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温度,特别是扶云苑,异常冷。
王府以往就是如此,清淡过日子,那时不觉得什么。
自从凤姑娘住进王府,一天比一天热闹,如今凤姑娘走了,仿佛生活缺失了一块,好生不适应。
苏盈雪迈进书轩,看到南宫聿俊脸冷沉,一人对弈,周身气息孤独落漠。
深深叹气,她走进去,也不多言,将墨迹陈旧的宣纸放在棋盘上,盖住一片棋子。
南宫聿看着纸上的内容,抬眸瞧着苏盈雪,她眼中是母亲的慈爱和不忍。
“她的居所,别置气,去找她吧。”
她曾向云枭叔保证不会泄露,现在为了儿子,她只能失言了,待到相见时,再请罪吧。
南宫聿堪堪拿起宣纸看着,一向清冷锐利的眸有缕缕沉郁......黯然......
君家影卫跟着元岱和衣容到达灵州灵山,看着他们进了梨树林。
他不是寻不到居所,她义无反顾的远离,想与他撇清,他如何再寻?
苏盈雪看着南宫聿如此情伤,心疼的不行,艰难开口,“她不是不喜欢你。”隐瞒多年的事,她不能说,她也知道云瑶为什么离开。
南宫聿眼睫微动,掩去黠慧眸光,语气淡淡问:“她同本王说,她不是忠勇侯嫡女?”
他慢慢抬起凤眸,观察着苏盈雪的每一个表情。
苏盈雪有些意外,但怎么也想不到,南宫聿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算计”她。
她叹口气,不带分毫怀疑地说:“她不是,不假。但我没想到,她是不想做忠勇侯嫡女。”
真正的亲人与一座空侯府之间,云瑶会选哪样不用想也知道,而且,云枭叔已近古稀之年,云瑶理应承欢膝下,尽孝道。她早该想到这些,却待人走后才觉悟。
苏盈雪看着南宫聿,目光中有愧疚。
南宫聿敛眸,掩去眼底的谋。
“她还说,她不是凤云瑶,当时本王听得糊涂。”
苏盈雪怔了怔,又叹口气,云瑶与南宫聿已言明,她还隐瞒什么。
“你应该记得云飘渺吧?”
云飘渺给皇上治病,南宫聿去宫里见过她两次,他那时七岁了,是记事儿的年龄。
“嗯。”南宫聿颔首,想着凤云瑶与云飘渺气质近似,容貌不太像。
“飘渺生下云瑶就去了。我将云瑶交给寒云,那时她即将临盆,对外只说是双生胎,云瑶就成了忠勇侯嫡女,也就有了一个家。不想,这孩子命苦,五岁时......”苏盈雪娓娓道来。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父亲呢?”
南宫聿突然问,苏盈雪怔愣下,稍许摇头。
“飘渺临终前没说,她应是不想云瑶知道。”
云飘渺心细如丝,不会在生死关头忘记交代孩子的父亲,她分明是故意不说。
苏盈雪想,这世间,没有比孩子和家人更重要的,云瑶离开不也是为了亲人吗?
第2章 灵山之行2
她看向南宫聿,坚定地说:“我知你放不下她。云瑶实在不愿回来,你想怎么做,咱们全家都陪着。不权倾天下,也乐得逍遥。”
南宫聿凤眸抬起,清冷已然消褪,薄唇缓缓舒展,“谢谢娘。”
苏盈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瞅着南宫聿,自东璃大战回来,聿儿就没与她这般亲近过,似一块千年不融的冰。
苏盈雪热泪盈眶,她的儿子是不是回来了?
“是因为哪个字伤心,下次不说了。”南宫聿没有一丝动容地瞅着抹眼泪的苏盈雪问。
苏盈雪挂着滢光的眸睨南宫聿,“这是伤心吗?我这分明是高兴到哭。”
“儿听太医说,哭会伤身,日后娘还是不要高兴了。”南宫聿语气平淡无奇,一板一眼地关心。
苏盈雪霍然起身,伸出食指虚空朝南宫聿戳戳,“赶紧的,明日就走,在家待着我看着烦。”说完径自出书轩。
南宫聿苦笑,是嫌他伤的不够重吗?
可伤心到底没抗过已在心中生根的情意。
云瑶出逃,时间算得准确,必有眼线。这几日,南宫聿静心思量,扫清简家暗卫时,云瑶用的是京翎城丐帮的势力......
南宫聿将贴身侍卫惊风留下来障眼,轻而易举避开乞丐耳目,连夜出城,与白日派出的陌青、谭朝在城外汇合。
第二日,皇上得到南宫聿连夜出城的消息。他没有生气和意外,而是无奈,有谁看出来摄政王是个痴情的?
......
南宫聿三人快马十日,赶到灵州灵山脚下的村庄。
“王爷,山中梨花林进不去怎么办?”跟着元岱和衣容的人回府是这样禀报的,谭朝想,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等,让王爷露宿。
此时夜幕降临,山路难行,白日进林子更稳妥,南宫聿看着村子决定,“到村里借宿一晚,待到明日。”
“是。”谭朝先行进村。
村子里日常生活所需的杂货、菜、肉、果干等店铺一应俱全,令谭朝意外。
三人在客栈住下,陌青和谭朝轮班值守......
翌日,天边泛白,南宫聿起身,三人在客栈吃的早饭,老板和老板娘甚是热情。
“几位不像灵州人?”
“是经商到此,还是寻亲啊?”
“今晚回来不,要不客房还给三位留着?”
“晌午想吃点什么呀?”
俩人一通打听,三人一句不答。
南宫聿想,云瑶应知他来了。
“不必留房,只是路过。”南宫聿平淡地说。
老板娘年过三旬,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聿瞧,听着他终于开口说话,冷艳的容貌配上磁性的声音,太撩心了,她赶忙上前热切搭话。
可话还未出口,就被老板往屋里拽。
“你个花心的,我对你忠贞不二,你却时常风花雪月,怎么对得起我?”
陌青刚送到嘴里的一勺粥差点喷出来,这俩人莫不是疯了?
谭朝就更不用说,直接呛了,“咳咳咳......”
陌青给他拍背,眼神递过去,兄弟克制,仿佛咱没见过世面。
谭朝一撇嘴,这世面不见也罢。
南宫聿事不关己模样,慢悠悠地小口喝粥。
第3章 灵山之行3
早饭后,三人登上灵山。
往山下望去,那家客栈袅袅炊烟,陌青忽而生出一丝狐疑问:“王爷,那掌柜会是九州商会的眼线吗?”
老板娘被老板拉扯进屋就没了动静,这不寻常。
“嗯,颇有文采。”南宫聿随意一答,上山的脚步未有停顿。
“......”怨夫之言,王爷竟听出文采,思路果然非比常人。
半山处就见大片梨树林,结了好多光亮的果子,各个看着鲜美水灵。
林边挂着两处风铃,与清荷苑的一样,陌青和谭朝一贯警惕,此时丝毫不见,感觉特别亲切!
“走吧。”南宫聿迈步,不管怎么进,里面的人都会知道,不如就大大方方的。
陌青和谭朝对视一眼,跟上南宫聿。
进了林子,南宫聿寻到根部摆放九块石头的梨树,同样是搬去左侧第三块,破了九星风铃阵。
过了梨花林,不远处有座两层小楼,雕花蓝顶,白屋青柱,楼外围栏霜霞相间,修建得极为精致美观。
它背靠葱郁青山,耳边溪水潺潺,自然气息沁人心脾,真乃人间洞天之地。
怪不得凤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
“啊公,啊公......”听到衣容的声音,谭朝、陌青心中一喜。
“活着呢,鬼叫什么?”一个年迈且洪亮的声音不耐烦地问。
三人站在远处望见一位老人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小丫头冲到他面前,“啊公,您怎么又让元岱去买酒呀,姑娘说不让您饮酒。”
“她酿的梨花酒又不给啊公喝,不买喝啥?”老人理直气壮地抱怨。
梨花酒,谁酿的?
怪不得云玖对凤姑娘那么好,原来是摇钱花啊!
“我不给啊公做饭了。”衣容气得拂袖。
南宫聿敛眸,原来她就是那酿酒之人,云瑶你到底还瞒了本王多少事?
“既来了,还站着不过来,装石像呢?”老人傲里傲气地问。
陌青嘴角一抽,这老头说话真损!
南宫聿抬步,堪堪走来,谭朝和陌青跟在身后。
云枭站在一楼台阶上,双手背后瞧着南宫聿,随着他渐行渐近,云枭道:“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气宇不凡。”
陌青和谭朝正觉老头这话顺耳,就看到他的脸忽然一皱,嫌弃地说:“哎呀,戾气太重了,这是杀了多少人?阎王殿装不下了!”
谭朝直往天上翻白眼。
陌青眼神熠熠,看得挺准,这不是个老头,是老神仙!
“在其位,尽其职,收不下亦要收。”南宫聿站定在围栏外看着老人说。
云枭捋捋花白胡子,矍铄的目光在近处打量南宫聿许久,然后,脸霍然一沉,干脆利索地说:“她不在这儿,你走吧。”
这老头眼睛有仙儿!
凤姑娘的师父也太反复无常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不高兴了。
“啊公,是在生本王的气吗?”南宫聿幽深的眸看着云枭问。
云枭睨一眼,憋了一会儿,赫然面朝南宫聿谴责道:“你咋这么烦人呢,知道你找来,子佩都不回来了,我老头子多少日子没吃她做的菜,都饿瘦了。”
他的锅包肉啊,馋死他得了,吃不到,活在人间也无趣。
第4章 灵山之行4
南宫聿浅笑着颔首,淡定自若地问:“本王为啊公做两道菜,可否弥补?”
云枭意外挑眸,有惊喜,又眨眨眼睛,半信半疑道:“你......行吗?”
南宫聿笑容大了些,反将一军,“不如啊公算算?”
衣容做的饭实在难吃,不如到镇上吃酒。但日日三餐下馆子,他也够了。
“试试也行,不过,浪费的材料算你的。”云枭眼珠转着,一脸不确定,这样他应该不亏吧?
万一弄坏了灶房里的物件,子佩回来他不好交代啊?
谭朝翻个白眼,和凤姑娘差距好大。
“行啊,都算本王的。”看着云枭要反悔,南宫聿立即保证,还诱惑道:“不如这样,酒也算本王的。”
这句话正中下怀、恰到好处,云枭一拍大腿乐道:“成交。”
云枭拉开院门,元岱打酒回来正好看到,他提着酒坛子进来,正要朝南宫聿见礼,云枭就向他招手,“酒拿过来,先给啊公倒满。”
“王爷。”元岱提着酒坛子,瞅着南宫聿说。
“王爷什么王爷,以后他就留这儿给老夫做饭,不用回去干王爷那活儿了。”云枭急急朝元岱手中的酒坛招呼,“赶紧的。”
来了半月有余,元岱已经知晓云枭的脾气,走近将酒坛递过去。
云枭打开酒坛,酒香从坛口飘出来,他闻了闻,蹙眉,“这什么酒?”
元岱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回答:“主子吩咐的,一半酒一半水。”
“胡闹!”云枭瞪眼,声音高了八个分贝,“兑水的酒能喝吗?”
“你把她给我叫回来,不然.......不然我就开她的酒窖。”云枭瞪着元岱说。
“主子说,从明日起,她会每日给您送酒。”元岱说。
“嗯?”云枭瞬间就不气了,展颜,“呵呵呵......好,算她有孝心。”
“但是,主子也会送药过来。”元岱不懂血压高是什么病症。
“啪。”云枭将酒葫芦重重放在门廊旁的小木桌上,气道:“苦不拉几地,我不喝。”
陌青深深地看元岱,说话大喘气啊,老人家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一会又烦躁,精神能好吗?
元岱不吱声了,主子还说了,不喝药就没有酒。但是,他才不会说出来。
“啊公不如随本王去灶房,看看想吃什么?”南宫聿提议。
云枭瞅着南宫聿,长得好差不少,顺眼,“好,咱们走。”
南宫聿随云枭往灶房走。
不给啊公做饭的话衣容就是嘴上说说,这边正在理菜,感觉有人走近不禁抬头,南宫聿撞进瞳仁中,衣容霍然起身,一脸惊慌,“摄政王?!”
云枭横衣容一眼,不稳重,沉不住气。
“慌什么?他又找不到子佩。”
啊公说话好直接哦!
衣容偷瞧摄政王,他没生气,更没冷森森的。
南宫聿十四岁上战场,在外生活这些年,学的东西不少。厨艺不如云瑶,也不是名师指点的,纯属自悟。
他将衣袖挽到胳膊肘,准备做菜。
衣容震惊不小。
陌青和谭朝进来帮忙。
衣容看到老熟人一脸尴尬,忧心忡忡。
第5章 灵山之行5
南宫聿拿根萝卜切丝,云枭烁眸瞧着,且不论菜能做成什么样,这刀法真是大饱眼福,值得一观。
陌青看水桶中有鱼,撸起袖子捞出一条,活鱼乱蹦,水花飞溅。
谭朝帮忙,怎奈鱼儿太刁滑,从谭朝的双腕间溜过,蹦回水桶中,迸了满脸的水......
“哈哈……”衣容明目张胆地笑话。
云枭老脸一沉,目光阴沉朝向衣容,没心没肺。
“还不过来学两招,做饭那么难吃,日后嫁不出去。”
衣容朝云枭吐舌头,“啊公偏心,摄政王做的还没吃,就认定好吃,对衣容就见天嫌弃。”
衣容灵机一动又说:“有摄政王在,衣容落得空闲。”空闲了她就找姑娘去儿。
衣容的小心思哪瞒得过云枭,警告道:“她事情多,莫去烦她。”
“都忙些什么?”南宫聿手上忙碌着问,似不经意。
“还能忙什么,就……你莫要套话,好好做菜。”云枭反应过来斥一句。
谭朝正竖起耳朵听,云枭突然不说了,这老头不好糊弄。
南宫聿不追问,默然点头,云枭瞧着心里乐呵,摄政王很听话嘛!
南宫聿虽说菜做的不错,但不是熟手,六菜一汤上桌已是午时。
王爷整个晌午都没离开过灶房,以往何曾有过?
摄政王这双手用来下厨真是暴殄天物。
元岱都被感动到了,何况云瑶?
“扑腾,扑腾……”一只海东青落在围栏上,元岱过去将它脚上半寸长的信筒拿下来......
此处不讲究太多规矩,大家坐在一桌,准备开饭。
近日来尽吃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饭菜,云枭深深感受到“人间疾苦”。此时美食当前,他实在忍不住,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一口。
“嗯,好吃,比子佩的差点儿。”嘴上说着差,手里的筷子像上了发条,一口接一口的吃,还不忘朝衣容瞥去一眼,做菜也得有天分啊!
衣容只当没瞧见。
陌青和谭朝见云枭吃得香极了,口水悬河,不禁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这时,元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坛酒。
云枭扬着头嗅嗅空气,双眼圆瞪,“梨花酿!”
元岱将两坛酒放在桌上,云枭摩拳擦掌瞧一眼南宫聿,再盯着酒坛激动地说:“哎呀,今日老夫占的是你小子的光啊!”
南宫聿面无表情地看着两坛酒,感觉不出高兴。
“凤姑娘还是想着王爷的,不然怎的吃饭就送酒来。”陌青笑说。
“你怎么不说,子佩拿你们王爷当客人款待呢?”云枭看白痴的眼神睨一眼陌青。
“你见过哪个姑娘表达情意送男子两坛酒的?哦,先把人灌醉,再干点什么?子佩对你们王爷没那个疯狂。”云枭说教陌青,孩子不教育不长进。
“……”陌青吃不下了。
南宫聿沉默不语,疯狂没什么不好。
气氛忽然就沉闷了,陌青、谭朝都是垂头丧气模样。
衣容把玩手指头。
元岱只管倒酒,宛如一个聋哑人。
气氛压抑得令人难以下咽,云枭先喝进一大口酒,满口飘香。
“啧,你们别哭丧着脸,老夫受不了这个。”
第6章 灵山之行6
他放下酒碗,几分惆怅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天注定,改不得,改不得。”
陌青差点落泪,我们王爷快死了吗?
这老头说话颠三倒四的。
云枭脸上的伤感一闪而过,一边吃菜一边对南宫聿说:“子佩心里放不下的人和事太多,我曾担心哪天她会被压垮了。你以后为他多担待吧,让她过的轻松些。”
南宫聿敛眸,她也得肯啊!
云枭观人的本事不是虚的,他朝南宫聿瞥去一眼,这小子情伤的模样还挺俊。
“她早晚得见你,躲不过。”
“早晚”这个时辰可大可小,大则一辈子,小则朝夕,谭朝觉得凤姑娘的师父说话不靠谱。
之前婚约且不论,如今皇上赐婚,怎善了?
逃可不是子佩的行事作风。
“你不要逼她太紧。”云枭饮口酒说。
南宫聿就想到他宣示主权一般烙在她唇上的那个吻。
“别找她了,明日就回。”云枭为南宫聿决定道。
“本王还想再陪啊公两日。”
元岱震撼,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样的话哪个老人听了不舒畅?
云枭果然展颜大笑,“哈哈哈……比无尘那小子强,见天的就知道跟着子佩,不惦记啊公。”
衣容惊慌地瞄一眼南宫聿,重重的“咳”。
云枭随声朝衣容看,捋着花白胡子直截了当问南宫聿,“你和无尘不对付?”
衣容扶额。
南宫聿轻摇下头,毫不隐瞒地回答:“他心悦云瑶。”
情敌,未曾挑明,心照不宣。
“子佩对他无意。”
衣容想把啊公嘴塞上,怎么能说姑娘对公子无意,姑娘对公子好着呢,两人多般配。
南宫聿低落垂眸,元岱有点不敢认这样的摄政王。果然,摄政王的明谋来了。
“云玖与她也亲近。”
“云玖?”云枭惊讶蹙眉看着南宫聿,以为自己听错了,“云玖她……”
“咳咳咳。”衣容故作喝汤呛到,在云枭说出关键之前一阵狂咳。
云枭话音断了,这是……说不得?
“啊!云玖是吧……也不是个省心的。”云枭话锋转得飞快,累死他了!
南宫聿默然点头,将酒碗推近些说:“啊公是好酒之人,本王陪啊公饮些。”
云枭捋着胡子,目光审视南宫聿,一脸严肃说:“你小子心眼儿太多了。”
这是警告,再套话啊公会不高兴。
南宫聿没接话,面对“夸赞”应低调谦逊!
……
午饭过后,啊公喝醉了,衣容和元岱安置他睡下。
衣容从屋子出来时发现摄政王不见了,陌青和谭朝坐在台阶上聊天。
衣容狐疑,恍然转身往云瑶屋里跑,果然,在那里看到摄政王高挺的背身。
幸好早有防备,将账册和契约之类的重要物品都藏起来了。
屋内摆设简约质朴,书架上有很多书,大部分是医书,也有琴谱、诗经......
南宫聿见桌上用镇纸压着一张空白生宣,走过去,本想仔细看看文房四宝有没有近期用过的痕迹,忽觉脚下不对。
南宫聿蹲身,衣容睁大眼睛,心慌了,里面装着姑娘制作暗器的图纸,因为一直在暗格里放着,觉得很安全,就忘了挪动。
若是摄政王看到图纸,会不会猜到姑娘的身份?
第7章 灵山之行7
天机阁阁主的身份没有见不得人,但是,姑娘应是不想摄政王知道吧?
南宫聿拉开暗格,在诸多纸卷中拿出一个,站起身欲要解开绳结,衣容飞快冲到南宫聿面前,急切道:“摄政王,这是姑娘的物品,你......你不可私拆。”
南宫聿冷瞧一眼衣容,一边取下锦绳一边说:“你家姑娘都是本王的,她的物品亦是本王的。”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心向蔺无尘。
衣容想,姑娘是被皇上赐给了摄政王,但,姑娘逃了呀,逃了就不算数。
“姑娘就是姑娘,不是谁的人。”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才面对摄政王说出反驳的话,衣容说完就怯了。
南宫聿拿着纸卷没有立即打开,声音冷沉地问:“衣容,你可知抗旨会怎样?”
衣容一怔,默默地想着“杀头、灭族……”总之,脑子里没一个好下场。
不会不会,姑娘不算抗旨,她是被迫接受赐婚的。
“凤云瑶违抗赐婚圣旨,大罪难恕,助她离开的所有人一并论处。斩立决、五马分尸亦或凌迟。”南宫聿冰冷正言。
衣容又怕又冷,不禁双肩打颤后退。
“九州商会百余人,不知蔺无尘会不会出面解救?”南宫聿肃面问。
会呀,一定会!
公子暴露身份,也难逃罪责,圣怒之下……
衣容不敢往下想,脸色煞白,扶着桌子都站不稳。
南宫聿挑眸瞧一眼惊慌失措的衣容,以往挺闯实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吓,他还没说,牵连九族,薛家难逃呢。
南宫聿表面冰冷心里叹气,云瑶不要怪本王。
衣容被吓得不轻,不敢在阻拦摄政王看“自己的东西”。
南宫聿打开纸卷,里面有四张,是兵器分解图,说来也巧,南宫聿手上这份正好是雀展的图纸。
南宫聿又取出两张打开,其中一把匕首安装十几处机关,设计得极为精巧奇特。
且不论这东西能不能做出来,重点是,这些都是云瑶画的?
南宫聿静默注视图纸,觉得云瑶的秘密太多了。
之后两日,南宫聿每天给云枭做可口的饭菜,云枭就给南宫聿讲云瑶小时候的趣事。
云瑶小时候少不了蔺无尘,云枭也不是什么都说,比如羽凌风啊、洛湛、夜寒这些与蔺无尘一样,同云瑶一起长大的孩子他不提。
南宫聿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枭乐在其中,因为每日都有酒喝......
磬竹苑
“速将此物送去。”蔺无尘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秀卫。
“是。”秀卫双手接过,出屋。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马蹄声,渐行渐远。
南宫聿追去灵州找子佩,只要凤云瑶的假面不在,子佩就不可能见南宫聿。
蔺无尘望向窗外两棵结了果子的梨树,入秋之季,又到了一年的收成之时,一旦有事发生,因南宫聿在,子佩定会束手,他不愿她伤神。
云瑶每日都会收到梨花园的消息,南宫聿住着不走,她也没辙。
赐婚的事情总要解决,但他这样软磨硬靠的架势,此时若见面,云瑶觉得自己再难逃离。
她没有觉得南宫聿不好,那她也不能看着好就嫁呀!
第8章 战报有问题
第十日,元岱觉得王爷要做上门女婿了。
第十五日,京翎来人了。
南宫聿离开京翎第五日,东境战报就摆到皇上案前,东璃集结十万大军压境......
皇上命惊风速速将南宫聿找回来。
惊风一边快马赶去灵州,一边用飞鸟往灵州送信。但没有受过训练的鸟根本进不去梨花园,信未送到。
惊风来到灵山半山处,进到林子迷路了。
南宫聿正在与云枭下棋,他矍铄的眸看着南宫聿将棋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地说:“年轻人,环柔未必是坏事。”
“速战速决吧。”南宫聿决然桀骜。
云枭捋着胡子笑,突然脸色一变,沉默片刻起身说:“小子,你该回去了。”
两息前笑着,两息后赶人,住了这些日子,陌青和谭朝已经习惯云枭的阴晴不定,并未在意。
云枭看元岱一眼,元岱立即进林子,不一会儿出来,身后跟着惊风。
惊风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焦虑,看到南宫聿,眼眸一熠,快步上前。
“王爷,皇上命您回京。”战报属于机密,此处人多不可提及。
南宫聿微微蹙眉,有不好的预感。
衣容想,皇上真是明君,摄政王终于走了。
......
南宫聿日夜兼程五日赶到京翎城,皇上十日前就派薛家军前往东境,随行的还有林家军。
皇上这么做,一是战事紧急,二是不愿南宫聿再上战场。
为防民心异动,东璃进犯之事皇上避而不传,只与几名肱骨之臣商议。
蔺无尘因前几日病重始终未入朝,皇上没宣他,直至南宫聿回到京翎,蔺无尘才知晓此事。
南宫聿没有圣旨不能私自调动兵马,只得日日关注战报。
东璃突然发兵,之前没有收到丁点集结兵马的消息,南宫聿对战报产生了怀疑。
他调动影卫前往东璃,并给东璃的眼线传信。但路途遥远,往返少说十日。
蔺无尘给云瑶传去薛家军启程东境的消息,云瑶一阵心慌。
薛太夫人和薛家三位将军经历战役无数,东璃不过十万人马,仔细分析,真没什么可担忧的。
云瑶这样想着,将莫名生出的心悸感压下了。
战报每日传入京翎,战事或大或小,内容都差不多。东璃攻城了,薛家军合围击退;东境大军势如破竹即将攻下城池之际,薛家军赶到,挽救战局等等,诸如此类的内容。
南宫聿剑眉微蹙,对面坐着的蔺无尘也陷入沉思。
皇上不解,听了东璃又一次败北,两人反而一筹莫展是为何?
“东璃五十万大军被摄政王消灭后,东璃再集结十万军队已是强弩之末,几日来连续吃败仗,朕看东璃不日便会撤军。”
事实若是如此,皇上分析的没错。
南宫聿思索着,斩钉截铁地说:“这战报有问题。”
皇上的第一想法是伤情使人多疑。
随即,看到蔺无尘颔首,皇上不平静了,战神和第一谋臣都这样认为,十成十准了。但是,到底哪份战报不准确?
这太可怕了,皇上不敢深想。
第9章 有内应
“战报上东璃大军的数量有问题。”蔺无尘笃定说。
皇上目一瞠,焦虑不安,飞快翻找近日来全部战报。
安顺迅速绕过龙桌帮着找,不停的安慰着,“皇上别急,有摄政王和护国呢,薛太夫人更是身经百战,出不了大事......”
战报全找出来,一算已近二十万!
皇上急得两眼泛红,拿着奏折的手在抖,朝向南宫聿,“这,这,这?”
南宫聿派出的麟卫没回来,不知边境情况,他判断战报被拦截了,换成了假的。是哪个驿站还是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不得而知。
送战报的人身份没有问题,若假战报出自源头,临近东境的允州,极大可能已经沦陷。
“本王亲自去。”
“不行。”皇上斩钉截铁地拒绝,局势越严峻南宫聿越不能以身犯险。
蔺无尘莫名觉得皇上对南宫聿不似君臣。但刚生出念头就被自己否定了。加之事态紧急,关乎子佩外祖母一家,蔺无尘无瑕深究。
在东璃的秀卫分三路送出消息,唯有走崎岖狭道的人到达,蔺无尘心中诸多担忧。
“皇上,今日臣得到东璃暗线的传信,东璃确有出兵,主帅是不败将军孙康。”孙康的不败之名是在东璃人眼中,南宫聿才是瀛州大陆的不败战神。
出兵是真,战报是假,皇上思绪乱了。
东璃到底有什么阴谋南宫聿现在还不知。但燕瀛必有内应。
“皇上,交于臣办吧。”南宫聿深知皇上的庇护之心。但他是燕瀛摄政王,如何置身事外?
皇上犹豫着,听到蔺无尘说:“扫清内应可交于无尘暗中进行。谋划之人必然紧盯摄政王,他来追查多有不便。”
皇上欣慰地看向蔺无尘,护国做事他放心。
“如今已知战报为虚,不信便是,扫清内应并不急在一时,切不可打草惊蛇。”南宫聿看着蔺无尘,这人不做情敌还不错。
敌在暗,我在明,确实应该谨慎行事。
蔺无尘思虑着点头,“只是,不知阴谋为何?”
一听阴谋,皇上敏感神经又被拎起来了,看着南宫聿问:“你要去东境?”
南宫聿淡淡点头,“嗯,等两日再无确切消息,必须去一趟。”这只是南宫聿安慰皇上之言,派出的三队麟卫没有一人回来,极大可能遭遇埋伏,凶多吉少。
皇上没往允州方面想,燕衍和燕景舟都在大牢里,允州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不可涉险,莫要再如上次,命都差点丢了。”皇上蹙眉,似责备。
皇上想,虽说凤云瑶逃婚太可恨,但没有她就没有今日安然无恙的南宫聿,可恨他先忍了。
“朕会装做不知晓战报之事,那些人藏于暗处,护国亦要小心。”皇上嘱咐蔺无尘,语气平和许多。
南宫聿从宫里回来已是亥时,走过正院到书轩,“把之前与允州相关的消息统统整理出来。”
“是。”惊风站在身后应。
允州三郡六县与东璃相望,去东璃必走允州,再怎么绕行也要经过两郡三县。
控制允州,战报就传不出来,在调换成假战报送至京翎,可蒙蔽朝廷。
第10章 控制允州
“王爷,是允州出了问题?”惊风疑惑,朝廷雷霆手段将衍王余孽扫清,难道还有别的势力?
南宫聿摇头,翻阅着厚厚的消息,没抬眸说:“本王的推测。”
“陌青已经走了十日,算算也该回了。”惊风担心地说。
南宫聿眸光晦暗,陌青和谭朝恐怕已经......
“去准备吧,两日后启程。”
他垂眸瞧信件,惊风没有看到南宫聿眼神变化,应一声,“是。”转身离开书轩。
子时
摄政王府书轩依然亮着灯。
一道黑影飞进王府,麟卫警觉,刚要上前阻拦,就见黑影往下坠落,“噗通”摔落在地上。
四名麟卫上前,翻过那人身体。
“谭朝!”
“快,禀报王爷。”
近日来,时时等待打探消息的人,每日都落空,大家隐有不好的预感。此时,谭朝全身是血,一看就是死里逃生赶回来,大家心里唯一的希冀破灭了。
将谭朝安置在床上,他全身是伤,片刻床沿染红大半。
南宫聿到时,谷子易已被麟卫拎着飞来有一会儿了。
脱下谭朝身上的血衣,谷子易为他处理密密麻麻的伤口,看到南宫聿来了说:“都是刀剑伤,手臂上的这处最重,再深些手臂就没了,幸好没有扎断筋骨。”
“本王知道了,劳烦子易务必将谭朝医治好,不要让他落下残缺。”南宫聿沉凝看着谭朝,在眸光变得锐利冷寒时敛去,只有谭朝一人回来,其他人……
“咳咳咳。”谭朝咳几声,醒过来,蒙了一层血丝的眼看到南宫聿,就要起身。
“躺下。”谷子易喝道。
“先把伤处理好再说。”南宫聿看着谭朝。
谭朝用手臂艰难撑起半边身子,连连摇头,“王爷,来不及了,衍王的儿子控制了允州,截获来往信函,消息根本传不出来,薛家军腹背受敌,被困东境。”
死了那么多兄弟送他一人出城,情况紧急,他不能再耽搁须臾。
燕景舟?
“惊风。”南宫聿肃面沉冷道。
“是。”惊风飞身离开,赶去天牢查看。
谭朝扶着胸口的伤,看着南宫聿说:“我们几人到达允州就被人盯上了,允州到东境一路布下重重埋伏,突围失败了,不少兄弟受了伤。但是,我们听到东境那边有号角声,已开战。”
“当时的情况,进了东境再难出城,陌青说,既入不了东境,就将允州的消息送出去。”
提到陌青,谭朝不禁哽噎,悲痛道:“他为掩护我出城,引开追兵,生死不明,十几个兄弟也都......”
南宫聿黯然垂眸,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东境之危,大家不能白白牺牲。
“子易,照看好谭朝。”南宫聿沉声叮嘱,转身往外走。
谷子易点点头,看着谭朝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
......
苏城的居民以农耕种植为生计,种植不同品种的草药每年可收四季作物,云瑶与他们签订契约,承包收购。
种植的作物收成多,又不愁卖,百姓自然乐意。
苏城到允州快马一日的路程,东境有战事,药草又正好收成了,云瑶想着将苏城药材抓紧收完,以防有变故。
第11章 能不能救
苏城北山半山有一居所。夜幕降临,门前仍有不少村民排队等待称药材,拿银子。
桌上的账本罗成小丘,账房先生十几人坐在院中,一人一桌一算盘。
“东村赵柱家,茯苓五百斤......干桑两百斤过三钱......”过秤的伙计报数。
账房先生飞快拨动算盘,很快报出,“一百一十两,六铜板。”
“哎......”
赵柱拿到银子叹口气,伙计看了不解,怎的赚这么多银子还犯愁了呢?
“赵柱今年比去年赚的多吧?”伙计一年收四次药材,几年下来早与这些村民相熟。
“桑干了,早交上还能多些。”赵柱惋惜。
伙计瞅着赵柱笑,“咱们姑娘给的干桑价格比世面高两成,鲜桑还要便宜些,里外算算你也没亏多少。”
赵柱想想,心情突然就好了,朴实的笑。
“这话说的是,姑娘菩萨心肠,收药材的价格从不压低,咱们心里都有数。”王家婶子说。
“咱们这是几世修来的福,能遇上玲珑姑娘,长得美还心善。”有村民笑道。
大家都笑着点头。
“前阵子,允州那边的富商来收药材,咱们一根草都没卖给他们。”
“咱们北山村民种的草药只卖给玲珑姑娘。”赵柱的儿子人高马大的,边说边抻着脖子往屋里望,他对玲珑姑娘崇拜又爱慕。
伙计警觉,回头对上云瑶平静的目光,他会意看着村民说:“各位乡亲,咱们姑娘与各家签订契约,就是为了大家种植的草药不愁卖。”
“大家种的药草我们不收是违约,咱们可以拿着契约去衙门里告状,一准能赢。同样的,咱们的草药若是卖于他人,也是违约,要吃官司。”
“咱们才不会把药草卖别人。”有村民坚定地说。
“对对对,只卖给玲珑姑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好好好,咱们姑娘知大家不会做背信之事,天色已晚,咱们加快些,也好早拿到银子。”伙计说。
大家忙活起来......
以往太平时,允州从未到农户手里收过药材,如今东境正在打仗,邻城商户大批吞药,不是太奇怪了吗?
“去查查允州的情况。”云瑶说。
身后一道黑影一闪消失。
亥时,大家将今日收购的药草运至房侧仓库,物品整理妥当,各自去后屋休息。
明日清晨农户就会来,还有很多药材要收,云瑶洗漱后也睡下了。
子时
窗楞闪现黑影,以防惊动其他人,他轻敲两下房门。云瑶霍然起身,夜寒怎么回来这样快?
打开房门,云瑶看到夜寒背着一个人,二话不说大步进屋,将人放在地上,不以为意问:“看看还能不能救?”
拿了火折子,点亮油灯,云瑶才看清地上的人是陌青!
“快把人抱床上去。”她急切说。
夜寒眸子一挑,认识?
将人从地上搬起来,再往床上抱,云瑶在旁边不停的叮嘱:“轻点,小心......”
夜寒给云瑶一个冷眼,就剩一口气了,死了也不能算他的。
要不是这人说,薛家军被围困,快回京报信,他才不会管个路人的死活。
第12章 不必劳神编瞎话
看着陌青身上的伤,云瑶瞳仁一颤,“快去烧热水,把小四和平叔叫起来,拿我的药箱......”
夜寒觉得自己救了个大麻烦。
小四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平叔以过不惑,他们都是天机阁的人,经常同云瑶一起到各地收货,多年走南闯北经验丰富,性格稳重。
小四用剪刀将陌青的衣裤剪开,止血药粉倒在温水中溶了,为陌青擦手臂和腿上的伤口。
云瑶在油灯处将针掠火消毒,再穿线。
陌青背上有一条两尺长的刀口,两边的肉向外翻着,刀力再重些,人就被劈开了。
平叔一手挡着摇曳的灯火照亮,云瑶给陌青缝合,夜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见云瑶额头渗出汗珠,拿个帕子为她擦......
伤口缝合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小四将止了血的伤处逐一抹上药膏,背上最重的这处按照云瑶的嘱咐,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涂一次药膏,以免疮溃。
天亮时,平叔来换小四,小四去睡,平叔守着陌青。
夜寒抱着剑坐在窗框上,一条腿耷拉着,另一条腿曲膝。
“他什么时候醒?”之后夜寒又去了允州,守得跟铁桶似的,没进去,约莫这家伙儿就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
夜寒知云瑶一定担心,开始希望陌青快点醒过来,这样就能知道允州城里的情况。
“尽人事听天命吧,只要能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陌青昏迷前说,薛家军被困边境,云瑶不安。但情况不明,事态严峻更要稳住心神,不能轻举妄动。
辰时她给陌青诊过脉,气息平稳,心跳有力许多,估计很快能苏醒,她戴上假面,成了凤云瑶。
晌午,陌青醒了。
还活着他很意外,看到凤云瑶他更意外。但对自己还活着就不意外了。
“别动。”陌青撑着床沿欲起身,被五步外站着的凤云瑶阻止。
“躺回去。”凤云瑶命令。
一动他就感觉后背撕裂般疼痛,陌青乖乖躺下。
“说吧,摄政王府麟卫首领,如何弄得这般狼狈?”凤云瑶好整以暇地看着陌青问。
凤姑娘不是调侃,而是告诫他,能把首领伤成这样,事情严重是明摆着的,就不必劳神编瞎话了。
薛太夫人是凤云瑶的外祖母,凤姑娘智计高明,他将消息告诉她,凤姑娘定会尽心竭力想办法的。
事急从权,王爷也不会怪他泄露消息。
“允州三郡六县全被燕景舟控制了,他将边境传出的军报拦截,送去京翎的消息全是假的。”陌青虚弱且气息不稳地说。
“燕景舟?” 疑惑仅须臾,云瑶就明白了。
燕景舟越狱,燕瀛必有内应,云瑶忽然想起与毒王索药,穿着官靴的男人。
后来取药的是燕景舟,南宫聿那时就知晓燕景舟有内应,她刺他的针上沾了少许癣粉,但并未查到,每日上朝的官员,无人患上癣症。
“之前朝廷围剿,允州损失不少势力,他们想将燕瀛的军队收入麾下,集结人马谋反。”这是他潜入衍王府探听到的,他们将人都埋伏在东境周围,燕景舟的住处守卫很少。
云瑶眸光一暗,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第13章 相助1
“燕景舟许薛家半壁江山,薛太夫人不为所动,薛家军誓死不臣服,他们就打起来了。东璃兵临城下,薛家军腹背受敌。”
许薛家半壁江山简直是无稽之谈。
没有足够的砝码,东璃不会发兵,燕景舟这半壁江山是许给东璃的吧?
“王爷知道战报的事儿就有怀疑,可之前王爷在梨花园,回京皇上已经调动薛家军和林家军出征。”
“我们本想冲过允州到东境,可是根本进不去,只能将允州的消息带出来。”
陌青目光晦暗,谭朝也受伤了,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京翎。
朝廷被蒙在鼓里,燕景舟才能为所欲为,若朝廷调动苏城守军,燕景舟唯有薛家军一张底牌做要挟。
可允州实力再强也不敌薛家军,以薛太夫人雷厉风行的性情早该突围,被困这么久太反常了。
云瑶眸光黯然,沉默良久,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先开一副药方。
小四端着清粥小菜进来,知道陌青醒了,他赶紧准备了吃食。他朝云瑶礼貌点头,坐到床边将一勺粥喂给陌青。
陌青不好意思被这样伺候,欲伸手接,“我自己来,嘶……”只要一动就会牵连背后的伤。
小四根本不理会陌青的请求,又来一勺送他嘴里,伤的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逞能!
陌青乖乖吃粥。
云瑶将药方压在砚台下叮嘱,“每日三次服用,治外伤的药一直用着,你们照顾好他,不可有闪失。”药方中所需药材这里都有,不必下山抓药,云瑶还放心些。
“姑娘要走?”小四意外,药草还没收完呢。
“这里就交于你和平叔,焰烈回来将这个给他。”云瑶刚写好的字条放入竹制信筒,对小四说。
小四明事理的点头,继续给陌青喂粥。
云瑶再画好一张图,卷好放入信筒,递给夜寒,“快马送去无尘那里。”
夜寒就坐在桌前窗沿上,看到她写写画画的所有内容,心中了然。
从燕瀛到达东境不经过允州,有一条不被大众知晓的秘密山道,只是,走进山道前,必须经过允州盘福县外围。
如今允州岗哨密布,大批人马从其外侧边缘通过是不可能的。夜寒接过信筒,没有立即离开,眸光深深看云瑶。
“调十名轻功最好的人过来。”她说。
夜寒一闪离开。
夜寒放出一只海东青到天机阁调配人手,另一只送信至京翎。
之后云瑶做了些准备,与夜寒前往挨着盘福县的永泉县。
谭朝因为受伤,路上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抵达京翎慢了五日,此时海东青在京翎上空掠过,只比谭朝晚一个时辰抵达。
辰时,海东青飞入磬竹苑落在墙头,蔺无尘抬手,海东青双眼锐烁,扑腾着雄健的双翼落在他臂弯。
他解下信筒,一扬臂,海东青顺势飞起,往后院吃肉去了。
打开纸卷,里面是一图一信。
连薛家军都困于其中,东境绝不是腹背受敌这么简单,深入虎穴凶险万分。可若不去,凶险万分的就是薛家军,子佩不会明知至亲陷于危难而不顾。
第14章 相助2
蔺无尘深叹口气,侧颜道:“备车。”事关重大,此物他必须亲自送往摄政王府。
“是。”暗处那人快步离开。
马车行得飞快,车厢里蔺无尘还在催促,“在快些。”
一刻后,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前。蔺无尘从车上下来,见惊风站在门口,他快步走上台阶,低声问:“摄政王可在府上?”
“在呢。”惊风看蔺无尘行色匆忙,迅速回答。
“快,带我去见他。”蔺无尘说着已抬步往府内走。
惊风紧随其后,感叹护国好不见外,到摄政王府跟亲戚串门似的。
书轩
“允州不足为惧,燕瀛的军队亦可长驱直入攻进允州城,只是不知东境那边的情况?”蔺无尘不愿子佩单独去东境,若摄政王一同前往,危险会少许多。
蔺无尘眼中有一丝晦暗,不能考虑其他了,子佩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南宫聿没言语,蔺无尘若只是想说这些,根本不必亲自来,更不必说。
“无尘知道一条不经允州的路,可进东境,不知摄政王何意?”蔺无尘从袖中取出图纸,顺着桌边推到南宫聿那侧。
南宫聿垂眸瞧着,墨迹不是当日的,纸张卷折应是放在信筒中的缘故,心下了然。
本就没想在不知晓东境战况的情形下攻打允州,更何况被围困的还是她的亲人。
凤云瑶在此时让他抉择,她除了与他生分就不会点别的吗?
这是对未来夫君的态度?
比路人强三分都说多了!
南宫聿生闷气,拿起图纸折好放入袖中,冷淡道:“本王知道了,护国回吧。”
蔺无尘感觉南宫聿突然生气了,但转念又想,摄政王性情孤寒,说话冰冷些正常的。
……
羽凌风安排了商队,将摄政王府的人分三批,乔装成搬货郎带出城。
子时,南宫聿和惊风秘密出京翎。
灵州距离苏城比京翎近六七日的路程。但南宫聿两日便到达图纸上指定地点,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天机阁的兄弟也到达盘福县附近,与云瑶和夜寒汇合,为防岗哨察觉,埋伏在五里外。
南宫聿比云瑶预计的时间早到两日,令她心慰许多,这样他们就可以提前两日进东境了。
入夜,摄政王府麟卫三十几名高手集结在苏城郊外,远远看着来了五个人,推着车子,车子上都放着大箱子。
走到近前,焰烈拿下长袍的兜帽,朝南宫聿恭敬揖礼,然后,打开其中两个箱子,将里面的商袍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摄政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焰烈说。
南宫聿颔首。
大家如商队一般排队前行,从苏城郊外到盘福县走了半个时辰,隐匿在暗处。
焰烈口技两声似鸟叫,夜色寂静稍许,远处密林传来“沙沙......”的声音,绿枝浮动,十几黑影如鬼魅飞出林子,直接杀进盘福县。
“有敌情!有敌情.......”实在太快了,岗哨远远望着茂密树枝晃动,眼睛一眨,定睛之时人已抵达近前。
剑光血痕,一路冲杀,势如破竹。
第15章 相助3
城里大批死士被吸引来,云瑶给夜寒一个眼神,夜寒一挥手,十几黑影突然停止冲杀,极速朝永泉县方向飞离,死士竭力追逐。
南宫聿瞳仁轻抖两下,那个纤盈的身影......
眸光黯然担忧,他派出的麟卫不下二十人,只有谭朝一人负重伤赶回,连经验丰富,武功不凡的陌青都遇难了。
她这样引开城中眼线,凶险万分,南宫聿深深闭了闭凤眸,凤云瑶你什么时候能在乎一下本王的心啊?
“摄政王,时间不多,咱们快走吧。”焰烈说。
云瑶若出事,他将后悔终身,“你们先......”
焰烈立即阻拦,“摄政王,姑娘不会有事。”
见南宫聿不为所动,就要纵身去找云瑶,焰烈及时明言:“敌方已入阵,请摄政王按计划行事。”
九星风铃阵吗?
没有胜券,云瑶不会罔顾他人性命,带众人冒险,这些南宫聿一直都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担心。
狠狠压下担忧,他沉声命令:“走。”
盘福县守城的死士被云瑶调离,原本的岗哨也冲杀干净,此时盘福县城池空空,大批“商队”如过无人之境。
......
云瑶、夜寒同十几名秀卫一路远遁,后面死士穷追不舍。
一刻,数只黑影星奔川骛般飞出盘福县,进入永泉县,永泉县埋伏的人也加入进来,追赶的死士再度增多。
永泉县的死士是全胜状态,速度飞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云瑶果断吹响鸣哨,秀卫从令如流,忽然分三路飞离。
这些死士没有默契,面面相觑后,径自择路追赶。
高手过招,胜券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互看踌躇的几息间,秀卫已飞出视线之外。
死士再向前追,不见一个人影。
目标跑了,谁也没辙,死士纷纷折回,没想到,怎么走都出不去这片林子。
......
焰烈带着南宫聿等人走进山中,起初是沿着山路进窄道,再走就没路了,眼前是岿然不动的山体。
这时,从侧方跳出十几人,山匪模样各个持利刃,围在队伍前方。
麟卫们戒备。
领头的人留着络腮胡子,四十不到的年纪,身材粗犷健硕。
他拿着一尺长的刀子,漫不经心地在手心上拍打,一双贼溜溜地眼睛审视着队伍里的人。
“众位很是眼生,从哪来,做啥行当啊?”
焰烈上前,朝后面人挥下手,两个人将车上之前没打开的木箱抬到吴十三面前。
焰烈将箱子盖掀开,里面白晶晶的银子晃得人眼花,吴十三及他的兄弟们垂涎三尺。
通道虽好,被朝廷知晓财路就断了,所以不能大肆宣传,不宣传知道的人就少,敛财的次数不多。
看来今日是碰上富商了。
南宫聿看着三箱银子,表情无奈,本王的云瑶是个混迹黑道的老手!
“吴十三,借个道。”焰烈冷淡说。
吴十三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贪欲,眼珠一转,傲横道:“你们这么多人,这点儿银子只是熟人价,老子不认识你们就不能是这个价。”
这里至少十万两,按人头算每人三千两,惊风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值钱?
第16章 相助4
整些幺蛾子,坏了规矩。
焰烈眼神不善地瞧吴十三,要不是赶时间,他就揍这家伙儿一顿,打到连熟人都不认识。
焰烈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没好气地往吴十三脸上丢。
吴十三朝侧面一躲,伸手接住,令牌拿在手中,怒瞪焰烈,定睛一瞧,“!”
得罪这小祖宗,他每年走私的货物,大半销路就没了,这不是断他财路吗?
吴十三也特别想揍焰烈一顿,早咋不把令牌拿出来,先给个毛银子呢?
“这位小哥,是熟人怎么不早说呀!”吴十三态度翻天覆地,谄媚地双手奉着令牌送到焰烈面前,“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焰烈睨一眼,不耐烦地说:“赶紧的。”
“赶紧的,赶紧的,都聋了!”吴十三朝杵在前面看银子,双目发直的手下吆喝。
这些人都被吴十三训得服服帖帖,一声令下不敢不从,跑去一边将两块大石头挪开,按下机关。
眼前岿然不动的山体像一座石门缓缓打开。
“咱们走吧。”焰烈靠近南宫聿压低声音说。
焰烈和南宫聿抬步前行,吴十三连忙上前,笑脸相送问:“小哥,这银子?”
焰烈沉着脸,“你应知她不喜欠人情,给你的就收着吧。”
“哎,得嘞。”吴十三痛快地应,冲到银子跟前,爱不释手。
队伍末尾,多了一位身材纤盈,穿黑袍戴兜帽的人,从吴十三身边走过。
“这里是一座古墓,后面打通,就是一条暗道。咱们出去便是东境,此道可以避过朝廷的搜查,到这儿的大多是私货商人。”行进中,经过许多棺骨,焰烈解释。
大家都明白了。
南宫聿眸睫微动,脚步声不对,多了一个人。须臾,他唇角微微上扬,暗自安心,步履徐徐轻盈,是她。
在暗道中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石头缝有风吹进来,南宫聿就知道已经到了。
吴十三的手下到石壁前,按动机关,石门打开。
外面天还没亮,晚秋之夜,冷硕山风从洞口直灌进来,大家迎风走出洞口。
云瑶裹紧身上宽松的袍子,靠在一棵大树后。一是挡风,二是想等他们走了,她再走。
一同来到边境,避免不了见面。可她还没想好赐婚的事怎么解决,见到南宫聿只有尴尬,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你还要躲本王到几时?”身侧冷不丁响起南宫聿深沉的声音,云瑶身体不禁瑟缩一下。
他伸手过来,握住云瑶细软的手臂,将她踉跄着拉到自己怀里。
“……”
两人都没说话,良久,南宫聿问:“还冷吗?”
他声音不再暗沉,抱着她,多日来积累的情伤、气恼、憋闷统统消散,剩下的只有柔软。
不想离开这个“暖炉子”,云瑶告诫自己这样不对,推推他。
南宫聿直起身,将商袍下的披风解下来给云瑶披上,系好。
“对不起。”云瑶看着南宫聿幽深的凤眸说。
皇上赐婚,她逃婚,摄政王毫无颜面。她不愿他身处尴尬之境,有些事身不由己,希望南宫聿能够释怀。
第17章 做南宫聿的妻
“对不起本王就要补偿,怎可只嘴上说说?”南宫聿拉住云瑶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带她往前走。
云瑶看着他握紧的手,轻叹道:“云瑶应该无法补偿。”
南宫聿步伐稍作停顿,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不能补偿就欠着。”她不是不喜欠人情吗?等久些他不介意的。
“南宫聿,你何苦呢?”燕景舟这次控制允州,围困薛家军预谋造反,她的身世若与衍王有关,未来两人如何能在一起?
她的身世与衍王无关,她亦不是凤云瑶,摄政王妃怎可是一名江湖女子或商女?
南宫聿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凤云瑶,斩钉截铁道:“无论云瑶来自哪里本王要定了,无论云瑶想去哪里本王都陪着。”
云瑶仰头,澄澈的眸望进南宫聿幽深如玄潭般的瞳仁中,里面映着小小的她。
他不在意她的出身,愿意陪她远走高飞,她却不能自私的让南宫聿为了她放弃前程。
“云瑶不需要。摄政王就是摄政王,王妃不会是云瑶。”她敛眸掩去一缕幽暗。
“嗯。”南宫聿认同地应一声,“云瑶肯做南宫聿的妻就好。”
“……”云瑶觉得南宫聿太难缠了。
这事儿只能日后再同他谈,当务之急是解东境之危。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南宫聿握紧云瑶的手走出山坳,树林里麟卫和焰烈正好整理妥当。
见到众人,云瑶用力拨南宫聿的手。南宫聿知她难为情,顺势松开走过去。
“姑娘。”焰烈来到云瑶身边。
自凤云瑶逃婚不愿嫁王爷,摄政王府的麟卫们都对凤云瑶有不同程度的不满。
王爷对凤姑娘掏心掏肺,凤姑娘却绝情逃婚,让王爷乃至整个摄政王府颜面无存。
云瑶感觉到大家充满怨念的目光,除了损伤南宫聿颜面这一点,她没什么过意不去。
嫁不嫁是她自己的事,她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我们走吧。”云瑶对焰烈说。
焰烈点点头。
云瑶轻盈飞上树梢往树林外,焰烈紧随其后。
在薛家军面前允州不堪一击,薛太夫人不可能对乱臣贼子心慈手软,云瑶心里忐忑不安。
南宫聿不知何时飞到云瑶身侧。
“云瑶不要再伤神,一切交给本王处理。”
军令已传至苏城守军,整装待发,允州不足为惧,南宫聿眸光倏然一冷,离殇真是不长记性。
云瑶默然不语,越接近东境,越不安。
绕着茂林前行大约半个时辰到达东境,麟卫先进城传消息。
东境刚经历一场大战,眼前一幕惨绝人寰,断肢残躯四处抛散,鲜血染红了沙石地面,无数踏印成了一滩滩血洼,高耸坚固的城墙满目疮痍。
没有见到东璃的兵马和薛家人,城里传出阵阵哀泣,云瑶驻足,目光空洞地望向破碎的城门里荒芜生机,心狠狠抽搐下,不好的预感浮在心头。
南宫聿经历过无数战役,战后如此惨烈,最坏的结果他已想到,他不愿哄骗凤云瑶,再多安慰都是苍白的,只希望薛家人能安然。
第18章 惨烈
走进城中,街上停着许多尸体,用白布覆盖,云瑶的眸瞬间通红。
南宫聿想抱住她,她却径自走向那些尸体。
焰烈紧跟着云瑶。
马蹄声、踏步声传入耳中,很快人就到了近前,一人下马,满脸希冀,单膝跪地,“拜见摄政王。”
身后一队将士也跪下,看着南宫聿齐声道:“拜见摄政王。”
南宫聿见他们都带着伤,领头的最高职是中军,心一沉,“都起来吧。”
“摄政王来了,咱们有救了……”
接连不断的噩耗,一次次打击,一次次鼓舞自己振作,溃败,再振作,直至今日一役将士们彻底绝望,只等与允州死拼,多杀一人也不枉壮烈。
现在摄政王来了,他们不用死了,还可以报仇雪恨。
凤云瑶眼中勉强生出一丝侥幸看着他们,声音弱弱地问:“薛家人何在?”
几人脸上的笑容没了,悲痛,有人哭了......
最后一丝微末企及灰飞烟灭,云瑶恍惚往后退去一步。
南宫聿迅速扶住她轻抖的肩膀,将她揽进胸膛。
“人在哪?”南宫聿看着满脸痛哀的中军问。
“营中。”中军沉吟。
“带路。”
“是。”
薛家军营
薛家军前锋军五万人,后援军十万人,战后活下来的将士不足五万,大多负伤,伤势轻则皮开肉绽,重者断腿少臂……
“摄政王……”军营中众将士口中都说着,看向南宫聿的眼神有悲伤、溃败、激愤、恼恨、喜悦……
有人踉跄站立,有人拄着拐走近,有人伤重不起,眼神企盼。
南宫聿从将士们身边经过,逐一看过每个人,眸光越来越暗。
十五万精锐军,就算受东璃与允州夹击,也不至打成这样,更何况,还是久经沙场的薛太夫人和薛家几位将军领兵。
知晓中军欲将摄政王带去哪里,将士们各个悲恸哀悼,只要腿脚能走动的,都在后面跟随。
远远的看到前方山头停铺着十几具尸体,听到身后的哭泣声,云瑶的心已然凉透了。
来到栉比安放的尸体边,中军说:“薛家军过了允州一夜间莫名死了几千人,薛秉和薛淳两位将军倒榻不起。”
“东璃兵临城下,有几位将军在,他们没占到丁点便宜。后来,允州来人了,不知怎的激怒了主帅,不欢而散,主帅急怒攻心吐血,之后就病倒了。”
云瑶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薛太夫人一生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会因一次谈判不成,被燕景舟几句话气吐血?
燕景舟这个混账,定是用了卑鄙手段伤害薛太夫人。
“不久,咱们知道战报都被允州截了,薛勤和林将军带兵连夜杀去允州。原本不足为惧,两位将军却败北而归,回营三日,薛勤将军也去了,林将军一直昏迷。”
“薛淳和薛秉将军就是在昏迷中绝气的,林将军恐怕……”
中军没有往下说,军中主将相继而亡,林将军是唯一活着的人,他实在不愿再推测死亡。
中军眼底通红地说:“东璃昨夜突然攻城,军中无主将,主帅带病上阵。那孙康像是知道主帅病重,蹬梯跃入城池只与主帅交锋,主帅被他刺穿心口……”
说到此,中军泣不成声。
第19章 手段下作
南宫聿预先站在凤云瑶身侧,听到薛太夫人去了,立即扶住她轻抖的双肩。
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站稳时眼前已蒙上一层水雾。
“摄政王来了,我们追上东璃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他们掠夺去的要百倍千倍偿还。”
将士们义愤填膺,东璃军冲入城中把能搜刮的都拿走了,百姓苦不堪言。
南宫聿眸色一冷,东璃给燕景舟留下一座空城,回朝坐收渔利,离殇好算计。
“东璃军天不亮就撤走了,现在百里之外,怎么追呀?”中军灰败地看着伤残的将士们说。
大家都不吱声了。
“五姐姐和四哥哥呢?”凤云瑶希冀的目光望着中军,心里好怕他说出那个字可又不能不问。
中军怔愣地看着凤云瑶,焰烈立即上前对中军说:“这位将军,我们姑娘是薛家六姑娘,母亲是护国第一夫人,薛太夫人的女儿。”
有摄政王在,中军不会怀疑凤云瑶的身份。
“去攻打允州时,他们都没回来。两位将军抬回营时就昏迷了,回营的将士也不知。”中军说。
这太反常了?
凤云瑶视线模糊看向地上停驻的尸首,朝白布旁放着裂金枪的尸体走过去。
她双膝跪地,抖着手掀开覆盖着头的白布,薛太夫人煞白,透着青紫的脸撞得云瑶瞳仁颤痛。
深闭眼,感觉一阵晕眩,她下意识手往地上扶,就被南宫聿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逝者已矣,云瑶莫要过度伤怀,薛太夫人一生戎马,保家卫国,身陷战场她不会有遗憾的。”
“她的子孙亦是为国捐躯,她虽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应心慰。”
云瑶以为活了两世,她已经释然生死,没有大悲大喜。此时,她才知道,只要生而为人就摆脱不了悲痛,只要与世间之人牵绊,就不能割舍。
“心好痛。”云瑶的头埋在南宫聿胸前,她不愿让许多人看到她落泪,十五年来,她从未将脆弱的一面视人。
“人死不能复生,还有很多事情等待活着的人来做。”他深吸口气,轻抚她微微颤抖的背,她的痛像一块巨石压在南宫聿心头。
是啊,薛太夫人大仇未报,四哥哥和五姐姐下落不明,薛家军死伤惨重,燕景舟还在作威作福。
良久,怀中的姑娘不再颤抖,慢慢平静,南宫聿心稍安。
她直起身,撤出他的怀抱,挂着滢珠的眸别扭地瞧一眼南宫聿,迅速垂头。
她用衣袂沾沾脸上的泪水,小鼻子抽涕两下,从袖中取出布卷,放在地上打开,抽出银针刺入薛太夫人的百会穴,银针拔出时是黑色的。
“两军交战,他们竟用毒,手段下作,卑鄙!”中军愤愤然骂道。
将士们都是怒气填胸。
凤云瑶将银针靠近鼻吸闻一下,讶异道:“红蝎?”
焰烈蹙眉,毒王不是死了吗?
毒王生前居住在允州,衍王应是没少向毒王索毒,南宫聿眸光冷寒,倒是存了不少红蝎。
不用再验,薛家几位将军也是中毒死的。
第20章 开药仓
“带我去看看林将军。”云瑶看着南宫聿说。
多日困惑水落石出,中军和众将士心里赞扬,薛家六姑娘有本事。
来到林将军营帐,凤云瑶为林绅武诊脉,果然中毒了,但不是红蝎。
她取出一支银针刺入林绅武的手指尖,血滴出来,焰烈用碗接着。
云瑶闻一闻,讶然道:“迷魂散。”
也是毒王的毒。
中了迷魂散的人,会陷入昏迷,做梦而死,林绅武中毒不深,所以,至今处于昏迷中。
云瑶写下一张药方给中军,“煎两副一次都服下,入夜前尚未苏醒就再用两副,醒来后给他吃些粥汤之类的流食。”
中军接过药方,十分为难,城中被东璃军席卷,别说药材,就连地里的庄稼,成熟的一根不留,现在他该去哪里找药呀?
云瑶了然。
天机阁每年收的药草都有留存,因为这个时代运输不发达,她就在各地建药仓,以备不时之需。
药仓地点极为隐匿,且安装了机关,不是轻易能寻到和盗取的。
城中荒芜,满是被践踏搜刮过的痕迹。
将士们重伤,城内百姓受伤的一定也不少,无药只会死更多人。
“焰烈。”
“是。”
焰烈知道云瑶一定会开药仓,未等云瑶吩咐下文,他便应声,抬步经过中军说:“跟我来吧。”
中军随焰烈出去了,南宫聿就用未婚夫看未婚妻的眼神看着云瑶。
无论她是否认同,皇上赐婚是事实,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她的事应该让南宫聿知晓。但云瑶只当看不懂。
大事当前,她不想在赐婚的事情上与南宫聿纠缠。
“燕景舟给攻城的众将士下毒,我想,他用的应是毒王的下毒手法。”云瑶想着中春药那次说。
现在允州不知南宫聿来了,正是燕景舟放松警惕之时,云瑶知南宫聿今日便会攻打允州。
允州不足为惧,要防的只有毒,云瑶解下腰间锦袋,放在南宫聿身边。
“我这次带了一些避毒丹,一颗可保十步之内的所有人不中毒。”
南宫聿堪堪抬眸,眼神告诫看凤云瑶,“云瑶待在营中,本王才能安心收服允州。”
不要他回来人就不见了,再有下次他真的会生气。
“……”
祖母和舅舅们身后事没办,四哥哥和五姐姐下落不明,她能走哪里去?
“一会儿营帐安排好了就去休息,不可再胡思乱想。”南宫聿心里不踏实,连自己都觉得今日话特别多。
“嗯。”云瑶点头,垂眸掩去冷杀之意。
薛家军和林家军没有重伤的将士大约五千人,南宫聿点齐一百骑兵做先锋,五人一组分发避毒丹,其余兵马后行。
午时,允城里衍王府欢声笑语,院中长亭摆桌,燕景舟坐在上首位,眼前三人各有势力,燕景舟许他们每人三城,事成后可自立为王。
“哈哈,收服五万兵马,咱们这次收获颇丰啊!”年轻男子说。
“只怕薛家军不降,反与咱们死拼。”年长的男子说。
“嗨,营里只剩中军,群龙无首,还能翻起多大浪。”另一位中年男子说:“待他们饥饿求生时,一准臣服。”
“没想到薛老太婆顽固不化,誓死不降,不然,有十五万大军咱们就可杀去京翎。”燕景舟愠怒道。
……
第21章 收服允州1
南宫聿与三十麟卫迅猛跃入城墙,银剑挥洒,道道长虹破空,城上守卫被秒杀。
“有敌……”守门兵尚未喊出,“噗”的一声,南宫聿封喉一剑,两人倒地。
十几名麟卫相继从城墙跳下来,打开城门。
一百骑兵风驰电掣,扬沙卷尘而来。
“杀……”呼声震天。
看到远处扬起金红旗帜,“呜……”薛家军吹响冲锋号。
“咚咚咚……”战鼓声声震碧天。
“杀……为主帅和众将军报仇……杀呀......”五千步兵直奔大敞的城门冲来,气势如洪,锐不可挡。
城中守军听闻战神摄政王来了,吓得闻风丧胆,慌不择途。
南宫聿薄唇吹声口哨,疾风飞奔而来。
他飞身上马,沿允城街道奔驰。
身后骑兵紧随,喊道:“摄政王在此,允城守军放下兵器,不杀……”
“摄政王来了,摄政王来了……”士兵们惊呆了,手中武器“铛啷啷......”掉落在地。
“摄政王来了,咱们有救了。”百姓们重生般欢天喜地。
士兵、百姓纷纷跪下,齐呼:“摄政王,摄政王……”
……
衍王府里四人酒到半酣,耳边突然传入号角声,三人酒醒了大半,惊慌且难以置信。
燕景舟像是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没醒。
这时,一名死士仓惶落在院中。
“主子,摄政王带兵从东城门杀进来了!”
东城门?!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一直重兵把守西城门,以防朝廷派苏城守军攻城,万万没想到,摄政王从东门杀入。
顾不上多想,三人眼神变坚定,逃!
三人仓皇而逃,待院中无人,燕景舟缓缓抬起头,留得青山寨不怕没柴烧,他起身往后院的密道跑。
背后倏地一阵冷风,燕景舟下意识回头之际,感觉脚腕处剧痛难当。
“啊……噗通。”他脚上失力,扑倒在地,脚腕被鲜血染红。
“燕景舟,今日插翅难逃。”
三尺青缨剑泛着锋芒银光,剑尖殷红滴落,他睥睨的眼神如同天神判罚世间罪恶之徒。
燕景舟一双像极了燕衍的邪眸,因愤恨变得猩红,“南宫聿你够狠,本世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想找本王的恶鬼无数,不差多你一个。”南宫聿冷凛道。
南宫聿不惧三界,冷面杀神一般,燕景舟惶惶瞪眼,有已在地狱的感觉。
他撑着仅存不多的勇气,假豪横:“那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再不济,他也是皇亲国戚,燕瀛律法,皇室获罪必须押送国都,由一品司衙审刑司立案行刑。
南宫聿阴恻翘下唇角,眸光冷挚瞧着燕景舟,“本王猜你还没尝过红蝎和迷魂散吧?”
以燕景舟对南宫聿的了解,杀人如麻,雷厉风行,他万万想不到,南宫聿不急着弄死他,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燕景舟五内簌簌,来自杀神的怒,他能承受吗?
“王爷。”刚搜出来的药瓶,麟卫双手捧着朝向南宫聿。
药瓶上没有标签,谁知道哪个是红蝎,哪个是迷魂散,就让燕景舟试试吧。
南宫聿瞥一眼燕景舟,他眼神里没有死亡的恐惧,南宫聿就知道了,这些都不是剧毒。
随意挑一个。
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惊风此时方知,王爷喜欢......蓝色!
第22章 收服允州2
“南宫聿你敢,我是皇亲,你敢不经司审,用私刑......”燕景舟挣挣身子往前爬,其实他更想遁地。
惊风觉得燕景舟可笑,也太吵了,点他“安静穴”,燕景舟目裂瞪着惊风将毒药灌进他嘴里。
燕景舟知道不是红蝎或迷魂散,因为从毒王老巢搜刮的毒用完了。但当毒液顺着喉咙向下流,内腑传来阵阵烧灼感时,他仍是无比恐惧。
被抬上囚车,燕景舟在没人察觉时,匆匆从袜子里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服下,这也就是自己的脚丫子,不然还真难以下咽。
因为脚筋挑断了,官兵搜身时没有脱他的鞋袜,当然,也着实没有想到,燕景舟堂堂亲王世子,能将解药隐藏在这么恶心的地方,还吃下去了。
与之勾结的三人逃出府就被抓了,关在另一囚车中。
“咚咚咚……”西面传来战鼓声,苏城两万守军突破西城门。
“启禀摄政王,衍王府除了二十几名家丁、婢女,未见其他人。”中军向摄政王汇报。
韩氏不在府上?
南宫聿堪堪走向衍王府后院,他对这座王府很熟悉。
惊风和中军带一队士兵跟随。
摄政王来到燕衍的书房,指着软榻说:“掀开。”
“是。”
中军一挥手,身后几个兵上前,掀去被褥,翻开床板,士兵一个个跳进密道口。
不多时,带上来一群人,有允城府城、专管送往信件的驿丞、守城军首将及家眷。
“多谢摄政王搭救。”众人都恭敬施礼。
南宫聿颔首。
惊风震撼不已,燕景舟吃了雄心豹子胆。
“禀摄政王,衙役和守城将士的家眷都被关在监牢。”一个兵进来禀报。
“禀摄政王,燕景舟狼子野心,他意图谋反啊!”驿丞扶着脱臼的胳膊说。
“禀摄政王,燕景舟用家眷要挟守城将士,他们不是自愿与朝廷对抗,请摄政王念在他们是被胁迫的,宽恕一二。”府城抢在首将前说。
府城还不知燕景舟将城防及岗哨都换了,只让允州城士兵守内城。
南宫聿眸光冷寒看府城,一城之首,掌管两万守城军及数万民众,被衍王府威胁,受制一个戴罪的世子,懦弱至此,还有脸在他面前说话。
“都带走。”中军看明白摄政王的心思,鄙夷府城的窝囊样儿。
“摄政王,摄政王,我们是无辜的呀。”府城慌张地急呼。
“哼。”城兵首将眼神不善,朝府城冷哼。
若不是府城谄媚燕景舟,着了燕景舟的道,允城怎会落入水深火热之中?
府城的官位比首将高,首将对他不敬,府城指着首将要斥责。这时,站在首将边上的驿丞也别开脸,不愿看府城。
府城被孤立,想到之前做的事,看看摄政王怯生生放下手臂。
士兵冲进来将府城等人带走了。
平定允州不可耽搁,南宫聿迅速整兵,带领苏城守军一路征杀,翌日辰时就将允州三郡六县全部收服。
南宫聿心有不安,一刻未歇息赶回东境军营,直接来到凤云瑶的营帐。
空的!
第23章 寻仇
榻褥平整,一看就是整夜未归。
惊风崩溃了,凤姑娘又逃了?
心知她不会抛下薛家人,南宫聿快步出营帐寻找。
营帐外
灶台的火烧着,炊烟袅袅,大锅里熬了粥,伙夫用长勺搅和着,昨日前往允城的将士排队领馒头打粥,也有士兵将粥和干粮送去伤残营。
东境城内的郎中昨头午就来到军营,夜里住在营中,此时正在为伤兵换药。
营东侧搭了一个长棚,里面摆放七八个小灶,灶上罐中冒着热气,都煎着药。
棚子后面多了两处营帐,有郎中装药出来,里面应是凤云瑶提供的药材。
南宫聿锐眸在营地里扫视,没用他费丁点儿心,后方的一切她都安排妥当,井然有序。可为何不见那抹纤柔的身影?
这时,焰烈骑马飞快进军营,下马,啥也不顾往凤云瑶营帐跑。
“姑娘……”他在帐外唤一声,没有听到回应,心凉半截。
掀开帐帘,视线里空荡荡的,焰烈晦暗的脸色又浮上一层阴霾。
“焰烈,凤姑娘到底去哪了?”惊风看着担忧到脸色灰败的焰烈问。
焰烈瞧见摄政王,但没有心思拜见,晦涩点头。
“昨日下晌,我运药回来,营中药棚搭好了,城里郎中都在,没见姑娘。我以为姑娘在救治伤兵。”
焰烈说着摇头,“到了晚饭时,姑娘仍没回来,我到她营帐中看到了这个。”
他将一张字条递到南宫聿面前,上面写着一个端秀的“安”字。
“姑娘一夜未归,我实在坐不住了,天不亮出去寻……”
焰烈摇头,沉默......
此等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天机阁的兄弟倾巢而出,拼死一搏,虽无全胜把握,杀千八百东璃军是可以的。
他昨下晌传信,天不亮得到消息,阁里没有接到阁主的命令,姑娘是独自前往的。
东璃十万大军,经与薛家军一役死伤过半,也有近五万人,姑娘一人如何抵得过?
焰烈突然急迫看着南宫聿,“姑娘失去至亲悲痛难当,我担心她报仇去了。”
“中军,点兵。”南宫聿命令后,飞身跃上疾风,奔出军营。
三十麟卫紧随,惊风、焰烈也在其中。
中军迅速吹响集结号,凤姑娘是薛家唯一的血脉,可不能再出事了。
数人电卷星飞,片刻冲出东城门,跑出去没多远,就见百米外一抹纤盈身影缓步走近。
南宫聿从马上飞起,身形一闪来到凤云瑶身前,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压抑急躁,声音沙哑地问:“去哪了,怎这样不省心?”
云瑶看着南宫聿的眼神有些呆板,实言道:“去寻仇。”
找孙康吗?
南宫聿剑眉微蹙,左右看看凤云瑶,见衣衫上没有血渍心安定下来。
焰烈顾不得是否打扰南宫聿注视凤云瑶,冲过来上下打量云瑶,急切问:“姑娘可有受伤?”
云瑶眼神安慰,朝焰烈摇摇头。
焰烈心安不少,打量间看到云瑶手上攥着个染血的包袱,“姑娘,这……”
她累惨了,没有气力说话,稍抬手,焰烈顺势接过包袱。
第24章 阵中阵
这时,中军带骠骑营赶到,后方大军已出城。
焰烈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
孙康的人头?!
众人震惊瞠目。
薛家军焕发高昂。
云瑶却目光暗然,周身似有无尽哀伤,“无奈大仇不得报,待来日定取离殇人头,祭我薛家英灵。”
薛家军心绪起伏,听得振奋,薛家人没有窝囊的,薛家军亦不是。
“杀离殇,杀离殇……”薛家军昂扬高呼,与东璃不共戴天。
……
昨日下晌
薛家军确实厉害,军无首将,一场大战,东璃损兵五万。这超出了璃王发兵时的预想,孙康心里犯嘀咕,不知璃王会不会震怒?
幸好东境城并不贫瘠,掠夺了不少好东西,最有价值的就是二十车粮种。
孙康想着,有了这些粮种,东璃明年乃至很久很久都会有颇丰的收成,应能平复璃王怒火。
因为搜刮了太多东西,除了房屋家具全装上推车、马车、扁担各种装运工具中,还赶着牛马羊,与鸡鸭猪同行,行军速度不得不慢下来,不及以往的一半。
薛家军主帅已死,孙康不担心薛家军反击,慢悠悠地带领大军回东璃。
云瑶的浮光掠影日行千里,追了三个时辰耳边传入牛哞羊咩的声音,再近些,看到东璃军协同五禽(鸡鸭鹅狗猪)沿着山道缓慢前行。
夜色中,一道魅影霎那掠过。
“谁?”一个兵惊悚扫视四周。
“怎么了?”旁边的兵往那方向看,啥也没看到。
“好像有东西。”士兵似是而非地说。
此处山道狭窄,五丈外是悬崖峭壁,旁边的兵仔细瞧瞧,看着虚空压黑的夜色说:“哪有东西,眼花了吧?”
士兵点点头,应是夜太黑看错了。
队伍上方,峭壁石岩嶙峋,云瑶站在一处,几乎与夜相融。
云瑶纵身闪入夜色中,超过东璃军前行半个时辰,在必经之林方圆两百米布下一阵。
靠着树睡了一个时辰,耳边才传来东璃军的脚步声,她纵身飞上树梢,隐在一枝较粗壮的树干后。
东璃军渐行渐近,陆续入阵,进阵困于其中,人畜分离,在方圆百里内转圈圈。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走不出去呀?”
“来的时候都好好的?”
绕了几个来回找不到北,士兵们又急又慌。
“不准乱……”孙康大声命令。
“主帅,这林子有点儿邪门。”孙康身边的副将说。
孙康横副将一眼,当他是傻子,邪门他不知道?
副将噤声。
“你们各带一队,兵分五路分别朝五个方向行进,其余人留在原地不动。”孙康命令,自己带了一队人随便选了西边走。
“是。”身边四名副将也各自带一队人,往不同的方向探路。
云瑶浮光一闪飞入西面林中,在入口布下阵中阵。
孙康带着一队兵怎么走都回不到出发的地点与另四队汇合,完全被孤立了。
“你们几个往南,你们去北面……”除了继续探路别无他法,孙康令士兵到不同方向探查。
“主帅,咱们好像是从后面进来的。”一个兵臆测道。
此时,孙康也没有章法,听着士兵的话命令,“你们几个往那方向探探。”
“是。”士兵得令。
第25章 一条银丝
方中只剩孙康和五名士兵,云瑶眸光一冷,闪速飞出六支银针,细锐的银光电光火石般划空而来,处于茫然的五个兵毫无察觉直接倒了。
孙康虽有些慌乱,但可算敏捷,“铛”手中大刀挡飞银针。
“什么人?”孙康厉声问。
回答他的是风声。
稍许,一支袖剑泛着银芒,迅猛袭来,孙康一惊,再慌忙挥刀,挡飞袖剑。
云瑶身形一闪到了孙康身后,袖中飞出一条银丝。
稍有察觉时,孙康紧握大刀回身,夜太黑,尚未看清楚是什么,脖颈一凉,被那东西缠住了。
孙康瞠目,身首异处之感,死亡的恐惧瞬间充实全身,他乱舞大刀意图砍断银丝。
“嗡,嗡,嗡……”大刀撞在银丝上,只发出颤动的声音。
银丝的另一头从云瑶袖中飞出,缠上一棵树。她闪到大树旁,眸光冷如寒冰,毫不犹豫按下机关,银丝收紧。
“咔、咔......”一声,间断,又一声,听似机械吃力的转动,却相沿不辍。
缠绕大树的银丝,因不断收紧已经勒进树皮里面。
“啊……”孙康声嘶力竭长嘶吼,树梢似被震颤了,几片略带枯态的叶子扑簌落下。
“噗。”殷血喷入长空,头颅掉落在地。
东璃军听到孙康像落入人间炼狱般惨绝人寰的嚎叫,似看到孙康被猛兽活活咬死的景象,皆是惊遽惊恐。
“这破地方到底怎么出去啊?”副将躁怒道。
“这谁知道?”另一副将没好气地反问。
“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吧?”
若是困在这儿,一辈子很快到头。
连人都见不到,就算有心顾及孙康也无能为力。
“还是赶紧找出路吧。”
云瑶将孙康的人头用事先准备好的红布包上,闪身返回。
……
凤云瑶有些泛红的眸看看南宫聿,疲惫道:“先回去吧。”
若不是看着南宫聿担忧严峻模样,云瑶真不想说话,她日夜兼程六个多时辰,一夜未眠,实在累。
凤云瑶说完挪步要走,身体忽然腾空,眨眼就被南宫聿抱到马上,与他共乘一骑。
广稠众目能不能不要这样亲密?
“云瑶累了,速速回营休息。”南宫聿的声音先在头顶响起。
凤云瑶轻轻闭闭眼,正想着南宫聿挺善解人意的,就听到他又说:“本王与云瑶的账,就慢慢算。”
诸事繁多,日后总有算清的时候。
算不清也无妨,一辈子那么长,慢慢还。
“……”她到底又欠了南宫聿什么?
哎!债多不压身,他说欠就欠吧。
实在太累了,云瑶此时只想化作一粒沙,随波逐流一次。
她徐缓靠进南宫聿胸膛,闭眼小憩。
昨日抓了燕景舟,虽然皇上一月前就下旨赐燕景舟斩刑,但圣旨中的处决时间是年后,且直系皇亲都要到京城行刑。
燕景舟深知,允州和苏城官员不敢将他就地正法,咬死不说薛梓羡几人的下落。
与燕景舟同伙的三人对此一无所知。
南宫聿垂眸,心疼地注视怀中人,将马速放慢些。若不是唯一的知情人林绅武中毒,不知何时醒来,他就让燕景舟知道,遵不遵旨只在他一念之间。
第26章 希望渺茫
累了应该休息,也想休息。但哪有那个时间?
回到军营,凤云瑶便睁开眼,仔细瞧眼底有血丝。
她下马问焰烈:“林将军可醒了?”
“嗯,天没亮醒的。”焰烈经历一夜如坐针毡,睡不着干脆去守着林绅武。
云瑶惙然的眸晕染希冀,飞快抬步欲往林绅武营帐去,手臂就被南宫聿拉住。
“本王与云瑶一起。”
“嗯。”云瑶感激地看着南宫聿点头。
“......”
哪有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夫君,同他生分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南宫聿先走进林绅武营帐,凤云瑶紧随其后,另一侧是惊风,焰烈站在凤云瑶身后。
林绅武毒已解,早上起来喝了白粥,连日未进食,面容灰苍苍的,十分憔悴。
“罪臣参见摄政王,请摄政王责罚末将。”林绅武下床,单膝跪地请罪。
“起来吧。”南宫聿虚扶下。
现在不是罪咎的时候,再说,战败也不是林绅武造成的。
林绅武没起来,一脸愧怍、晦败。
“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南宫聿冷色严厉,无关年纪,他身上有着天然的威慑力。
“末将不敢。”林绅武立即起身。
“多谢凤姑娘。”在宫宴、闺秀大赛不止一次见过,林绅武朝南宫聿身后的凤云瑶打招呼,眼神感激。
“林将军可否将当日攻打允州的情形说说。”云瑶心里急切想知道薛家哥哥姐姐的下落。
林绅武提起一口气,那一战不堪回首。
“本王问你,薛梓羡和林锐呢?”南宫聿目光锐利看着林绅武问。
林绅武有点懵。
“几个孩子不是也......”
听到四哥哥和五姐姐生还的希望渺茫,云瑶心口剧痛,加之戴月披星行千里,一阵眩晕。
苍天啊,能不能不要这样残忍,给她在这世上多留两个亲人好不好?
南宫聿一脸冷肃,霍然转身,见焰烈及时扶住了凤云瑶,松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打击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吗?
可关乎至亲之人的生死,焰烈又不能劝云瑶不闻不问。
“我没事。”云瑶深深闭下眼睛,掩去眸中充斥的痛苦,摆摆手。
南宫聿握住她的手,将云瑶拉到身边,一向清冷的眸染上疼惜和担忧。
林绅武哀叹,失去家人的悲痛他深有体会。
“当晚,梓羡同林锐各带一队人先行,绕道侧面准备包抄,末将与薛勤将军正面进攻。”
“我们冲到城下,就感觉头晕目眩,迅速撤离,没有再见过梓羡和林锐。”林绅武声音低沉说。
醒来时他问过士兵,薛梓羡和林锐没回来,林绅武想,一定是凶多吉少。
在林绅武与薛勤攻城前,薛梓羡和林锐已经遭到燕景舟的算计,否则,一定会出现在城下。
与燕景舟同伙的三人对俘获薛梓羡等人的事一无所知,说明他们未进城。
南宫聿敛眸,略微思考下,果断命令,“惊风,将帐外的郎中都叫过来。”
“是。”惊风应声,退出营帐。
第27章 保命符
中军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帐外,原意是给摄政王的,他二话不说将凤云瑶按坐在上面,自己站一边。
这么体贴入微的摄政王从未见过。
“……”别扭,云瑶无比别扭。
中军又搬来一把椅子。
南宫聿看着几位郎中怯生生的,坐下来安抚道:“你们为将士们治伤,做的很好,朝廷会有赏赐,不用怕。”
“谢摄政王。”郎中们安心了,跪下来谢恩。
“都起来吧。本王问你们的话,如实回答即可。”南宫聿不甚严肃地说。
“是。”几位郎中起身。
“城外可有藏人之处?”南宫聿锐利的眸扫过每个人,凌厉眸光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郎中互相看看,小声嘀咕。
“大声说,说错了不怪罪。”南宫聿直言,打消几人的顾虑。
“允城与咱们东境城中间隔着东山,山上多野兽,平日里砍柴都不敢往深处去。”年轻郎中说。
“两城多猎户,他们倒是经常上山捕猎,山中藏人怕是活不久。可也想不出别的地方。”
南宫聿默然听着,表情平淡。
年迈的郎中眸光闪烁两下,瞧瞧南宫聿,似有犹豫说:“摄政王,东山西侧有一山坳。”
南宫聿眸光凌锐扫向郎中,老者愕然眨巴眼睛,再定睛,南宫聿已敛去眸中锋芒。
他说的其他几位郎中不知情,摄政王面前,不敢随意说话,大家都沉默着。
老者缓缓神,抬起衣袖沾沾额头上的冷汗说:“之前几位将军昏迷,我去山上采药发现的。那里有个山洞,不知道算不算?”
“你是军医?”南宫聿瞧着他面生问。
“是。”老者肯定回答。
中军立即禀报:“摄政王,这是咱们到东境招的随行军医。”来到东境,大将军和千名士兵突然染疾,军医人手不足,临时召集的。
南宫聿似相信颔首,淡淡道:“都退下吧。”
“是。”几位郎中应话,各自忙去了。
南宫聿讳莫如深地看一眼凤云瑶,起身往营帐走,云瑶也站起来看似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盯紧他。”南宫聿侧颜看着惊风说。
“是。”惊风低声应。
这时,云瑶才反应过来,那老者有问题,休息不好,脑子都迟钝了。
她抬眸瞧瞧睿智如常的南宫聿,他昨夜攻打允州也一晚没合眼,为啥脑子还这么好用?
感觉到凤云瑶探究的目光,南宫聿转眸看过来,云瑶像是被抓包一样迅速别开视线。
南宫聿浅浅动动唇角。
两人走进营帐,南宫聿浓黑的瞳凝视云瑶,温和地说:“燕景舟想用薛梓羡和林锐要挟皇上,换一条生路,他们应该还活着。”
云瑶徐缓抬眸,因疲惫整个人显得蔫蔫的,眸光暗淡看着南宫聿,推断的话有些机械感,似人身体冻僵了,脑子依然运转。
“你怀疑他将四哥哥和五姐姐藏在城外,这样,允州被攻破,他仍有保命符在手。”
“嗯。”南宫聿凤眸尽是柔光,抬手抚摸她的头,真聪明!
第28章 疼惜
云瑶不习惯地往边上躲,南宫聿像是没察觉她的疏远,掌心抚着她骨感单薄的背身。
云瑶顾不上与南宫聿澄清关系,压下对燕景舟的仇恨,想着当务之急是救人。
“你怀疑那郎中是燕景舟的人?”
见南宫聿默然点头,云瑶思考下又问:“刚刚中军说,郎中是在薛家军到达东境时招揽的,之后祖母中毒会不会与他有关?”
“就算是他下毒,也是受人指使,云瑶当知他还有利用价值。”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憔悴的面容,斟酌着每个字。
“本王已挑断燕景舟的脚筋,他逃不掉,只等回京处决。”
南宫聿不知这话能不能安慰凤云瑶,她与衍王府的关联他尚未梳理清晰,这是他没立即杀了燕景舟的另一个原因。
“我要先安葬祖母。”云瑶哀悼,心痛地说。
南宫聿点头,看到凤云瑶立即要走,心疼地握住她薄若清柳的肩膀,“先休息一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云瑶默然摇头,满是亏欠,像是尸体多腐烂一分,她的罪过就多一分。
“那也先吃了午饭吧?”南宫聿无奈,胸膛靠近她。
前日到现在,两天两夜不曾合眼,昨日跑出去报仇,应是什么都没吃,仅两日就已看出轻减,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眸色被深浓的疼惜附着。
“那人晚点就会有动静,你不养足精神,如何救哥哥姐姐?”南宫聿柔声劝着。
云瑶垂眸想着,那细作主动说出来,定有算计。
见她没有立即拒绝,南宫聿飞快吩咐:“将午饭端进来。”不容凤云瑶反悔。
“......”
军营里的伙食就那样,馒头清粥。
城里被东璃军洗劫一空,一时买不到什么营养的。但饭菜热气腾腾的,也新鲜。
痛失亲人,山珍海味摆面前也食之无味,喝半碗清粥云瑶就觉饱了,再多一点儿也吃不下。
“苏城和允城已将口粮和菜肉运到东境,百姓不会没有吃食。”南宫聿尽量说些安慰的话。
凤云瑶眉宇果然散去一抹忧愁。
“东璃大军被我困在五百里外茂林,你派人将他们搜刮去的东西都运回来,归还百姓吧。”东璃大军如何处置不用她说,南宫聿有决断。
凤云瑶将碗筷往旁边推推,空出一块桌面,拿来纸笔画个八面方位图,南宫聿能破九星风铃阵,此图他应看得明白。
“此阵名为万象,入阵的人畜会产生错觉,自行分离,我将牲畜困于东北位和西南位。”话落,云瑶将图纸推到南宫聿面前,她要安葬薛家人,不能同他一起去。
南宫聿审视下图纸,了然,将其折好放于怀中,淡定道:“不急,今日有更重要的事。”再困几日不是坏事。
阴险!
“......”云瑶抿抿小唇,没说什么。
吃过午饭,云瑶选好军营侧面一处高地下葬,那里背靠东山,守望燕瀛,她觉得薛太夫人会喜欢。
焰烈和惊风牵马套车,到城中的香烛店买丧服、黄纸和祭品等下葬用的物件。
丧服用的数量多,是府城召集全城的香烛店凑的。
第29章 感动\/少年
在燕瀛,死者下葬前要举办招魂仪式。就是由招魂师拿着死者的衣服,向幽冥北方高呼死者的名字,召唤死者的魂魄重新回到身体上。
惊风这边已经选好了招魂师,焰烈却决绝道:“惊侍卫,咱们不请招魂师,姑娘不信这些。”之前阁里有人因故过世,姑娘从不为其招魂。
姑娘说,招魂纯属无稽之谈。
啊公也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就是死了,招回来干嘛?
“……”
出来前王爷说,让他都听焰烈的,惊风无奈,十分抱歉地将招魂师请走。
焰烈和惊风回到营中,将丧服交于中军分发给将士们。
入殓师为死者栉发,修剪指甲,整理容颜,穿好寿衣,把断发、指甲埋入灶坎中。
南宫聿亲手为薛太夫人设燎重,刻牌位。
云瑶站在不远处看着南宫聿用匕首将“薛家军主帅薛太夫人之墓”一笔一划刻在木牌上,再用白砂一点点染上,触动了她内心最脆弱之处,深深感动。
牌位刻好了,立于挖掘好的墓圹前,将士们搬上祭品、香烛、燃黄纸的火盆和孙康的人头。
凤云瑶披麻戴孝走近,跪于墓前,将士们身穿丧服站两侧,皆是哀悼。
南宫聿站在凤云瑶左侧很近的位置,生怕她太伤心,晕厥过去。
士兵将灵柩逐一放入墓圹,没有朝夕哭奠,没有宾客吊唁致奠,入葬流程很简单。
凤云瑶三叩首,第三叩没有起身,沉吟说:“祖母,子佩来迟了。”
随着叩首时间的延长,她双肩缓缓轻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有将士看得痛心疾首,忍不住落泪。
她本就两天两夜未眠,只吃一碗清粥,体力已是强撑,再承受巨大悲痛,南宫聿真怕凤云瑶哭晕过去。
他正要上前将凤云瑶扶起来,就察觉从山下走来一人,步伐矫健,气息浑厚。
凤云瑶身子一僵,霍然直起身,转过缀着滢珠的眸看到那人时,双手扶着地面站起来。
看着他渐行渐近,云瑶眼中的希冀、欣慰、久别重逢的思念越来越浓郁……
走来的是一名少年,身穿白色棉布净装,烟绳束发,简洁利索。
他长得浓眉大眼,俊朗青少,不及弱冠。
身后背一把三尺长刀。玄色刀背银色刃,刀身略带弧度,刀背下部边缘,一根小指粗的玄色锦绳连孔穿绕,周身散发寒凌之气,此刀名曰:畅风。
众人都注视着英武不凡的少年走来。
少年站定在凤云瑶五步外,探究的目光落在凤云瑶脸上,生疏又漠然,似不认识眼前用温软柔和的目光凝视他的姑娘。
对她的翦眸莫名有种熟悉感,少年仔细打量她,想从她身上寻得蛛丝马迹,就看到她腰间缀着的青色玉蝶。
少年目光一凝,迅速移到凤云瑶脸上,眼中的陌生全然消散。
“你回来了。”凤云瑶眸中的滢光微颤,看着他轻声说。
少年再无疑虑,阔步朝凤云瑶走来。
一月前,他满十五岁了,可下山。
第30章 双生胎
他用云瑶养在九华山的海东青给天机阁传去消息,等了十日天机阁来人了。
可到达天机阁,云瑶不在阁里,说是去各地收药草。
他去看望啊公,在梨花园住了几日,突然有一天,啊公对他说,速去东境吧......
走到近前,俯视凤云瑶憔悴的面容,他眼里全是疼惜,沉沉应一声,“嗯,回来了。”
然后,手臂一伸将凤云瑶揽入怀中,这身子单薄得他一臂可以围绕。
“回来了,以后一切有我。”少年抚慰着凤云瑶,声音里全是心疼和珍惜。
惊风疑惑地瞧南宫聿,王爷应该一剑劈死这个抱着凤姑娘,满嘴甜言蜜语的小子。
而南宫聿凤眸谛视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做。
南宫聿的镇定让惊风有五雷轰顶之感!
突然被抱住,凤云瑶有些意外,不习惯这样亲昵的接触。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转身看看薛太夫人的灵柩。
少年清俊的脸上多了些许悲伤,他来的路上,东境周边城郡人人素衫孝衣,打听才知东璃一战薛家军伤亡惨重。
少年走近,跪在墓前,叩首道:“外祖母,九卿回来了。”
父母早逝,他与子佩相依为命,五岁上他就没见过薛太夫人和薛家人。但血缘亲情不会断。
凤云瑶垂眸,敛去无尽悲痛,九卿回来了,她要更坚强,为他撑起这片天。
这谁呀?
众人惊讶又疑惑。
从出生就与父母住在边境,五岁去山中学艺,十年不归,会有几人记得,久不回京翎的忠勇侯嫡子,记得薛寒云当年生的是双生胎?
之后,凤云瑶和凤九卿跪在侧面,将黄纸放入火盆中。
南宫聿站在薛太夫人和薛家几位将军的灵柩前,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大战后的浮尸遍野,他观之死亡表情沉静。
不悲痛落泪,不代表心中没有哀悼。
“薛太夫人,薛家诸位将军,一生戎马功在社稷。东境之战为保燕瀛不失寸缕疆土,舍生忘死,薛家军将被世人永世铭记。”
凤云瑶从悲伤中抬头,望进南宫聿幽深的瞳仁中,他的眸里有心疼、爱惜、安慰......
人都会死,以一人性命换千人万人平安,死得其所,薛太夫人不会有遗憾。
活着的人伤春悲秋,不如化作缅怀和勇往前行的动力,活得更好,告慰已逝之人。
南宫聿知道,凤云瑶不会伤春悲秋,伤心一段时日她会好的。但是,两日来凤云瑶日渐消瘦,神郁气悴,他不想她被哀痛再缠绕半分。
林绅武热泪盈眶,溃败跪在薛太夫人墓前,沉痛唤一声,“元帅......”
有无数忠言,千万恼恨,此时说来太苍白,林绅武被满腹的郁结压得透不过气,只沉沉地说了一句:“元帅,诸位将军,国土没有丢,百姓都好,安心吧。”
众将士十人一组,有序祭拜薛家英灵......
一名麟卫落在树梢与惊风交换眼神,果然不出王爷所料,那郎中趁全营忙于安葬薛家将士之际,悄然出城。
惊风靠近南宫聿身边低声言语,南宫聿默然颔首,树梢上的麟卫闪身离开。
第31章 茫然求解
安葬了薛家人,众人返回军营已是酉时。
南宫聿在帐前下马。
凤云瑶轻拍拍凤九卿的手臂,带他走近南宫聿,介绍道:“九卿这是燕瀛摄政王。”
九卿初来乍到,不拜见摄政王礼数有失。
南宫聿眸光微变,凤云瑶未说下文,他已知她后面的话是,“摄政王,这是云瑶的弟弟九卿。”
这边凤云瑶看着南宫聿,正要介绍凤九卿,他先道:“凤九卿,忠勇侯嫡子,本王知晓。”
凤九卿微怔,覆手朝南宫聿行礼,忠恳道:“凤九卿,拜见......”
话到一半,南宫聿极有风度地抬手免礼,突然说:“都是自家人,九卿不必多礼。”
“......”凤云瑶眸光一凝。
“啊?”凤九卿轻讶一声,茫然瞅着南宫聿求解!
南宫聿很乐意为凤九卿解惑。
“呃,九卿,这事儿我回去慢慢同你解释。”云瑶慌忙抢话。
解释啥?
解释通了再逃婚吗?
不可再给凤姑娘这个机会,天知道逃婚当天他们这火上的,只差没烧着了!
“世子有所不知,皇上已为王爷和凤姑娘赐婚。”薛家刚办完丧事,惊风只怕南宫聿不提,他承认自己没有摄政王沉稳,他比摄政王还急!
凤九卿讶然更深,愣模愣眼瞅着凤云瑶,眼神里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
不承认赐婚,又不能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云瑶只觉苦涩,看着凤九卿一时不知怎么说。
“九卿一路劳顿早些回营帐休息,本王同你阿姐还有事情说。”姐姐嫁人不需要同弟弟解释,南宫聿随和地将话接过来。
“阿姐”这两个字对凤九卿的触动很大,挺郁闷。
“公子。”焰烈走近。
“焰烈大哥。”凤九卿十岁前,凤云瑶每三个月就会去九华山看望他,都是焰烈随行。
焰烈像长兄爱护弟弟一般拍拍凤九卿的肩膀,“快马赶路一定没好好吃饭吧,走,焰烈大哥带你吃饭去。”
凤九卿踌躇下,随即点点头。
焰烈揽着凤九卿的肩膀走,觉得他长大了,结实不少。
凤九卿一路三回头地看凤云瑶,像是担心她消失,亦或被摄政王拐卖!
凤云瑶注视着两人走远,脸沉了沉,转眸睨惊风,招欠,烦人!
惊风像只缩头乌龟往南宫聿身后挪两步,身子尽量倾斜到凤云瑶视线之外。
“走吧,本王有话同云瑶讲。”话落,他不容拒绝地径自走去营帐。
想到之前报信的麟卫,云瑶猜测有薛梓羡和薛梓昭的消息了,心一舒,默然跟着。
迈进营帐,她立即问:“什么事?”
南宫聿眸光幽深,堪堪走近,站在她面前俯视道:“云瑶需要休息。”
云瑶拧眉,不是说有事,又让她回去休息,啥意思?
糊涂时,南宫聿忽而弯身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床榻走。
“南宫聿,干嘛?”
“休息。”他回答的言简意赅。
“我自己能回去休息,你放我下来。”
将她放在床榻上,云瑶挣扎起身,南宫聿很干脆地身体覆上,压住她,附耳警告道:“云瑶是不是想本王现在就做点什么?”
第32章 死重的
云瑶美眸睁大,不禁提气,莫不是疯了?!
“起来。”
震惊后,云瑶双手很用力推他。可男人就像座山一样不容抗衡,推几下不顶事。
“云瑶留下,本王就起来。”南宫聿耍赖道,用男人和女人与生俱来的力量差距捆缚她。
云瑶推拒得手都酸了,男人姿势未变,她泄了力气,质问:“摄政王不知男女大防?”
“知。”南宫聿大方且纯诚回答。
可在两人暧昧的姿势下,他这诚实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有恃无恐。
特气人!
“云瑶就歇在本王这儿,不然本王不安心。”回去自己营帐,她一准想东想西,再不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面对死缠烂打、强势且暗送关怀的摄政王,她既想掀翻压迫,又深深感动,被他的温情麻痹着。
云瑶败了,不甘示弱地握拳使劲儿砸他肩膀,“起来,死重的,压着怎么休息?”
南宫聿翻身平躺在床边,漫不经心地说:“那以后云瑶在上面,压着本王,本王不......”
云瑶飞快按住南宫聿的嘴,咬着牙关,“闭嘴”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南宫聿凤眸微眯,手覆在凤云瑶的手上,冷不丁亲一下她的掌心。
随即,云瑶身子猛地一抖,他飞快握紧,拿下来放在自己腰上,像是云瑶的手原本就该长在此处。
他手臂伸过来搂住她,闭上凤眸,很正经很正经地说:“睡吧,晚点还有事情做。”
回到军营,没看到那军医,云瑶眉心一动,笃定四哥哥和五姐姐有下落了。
他们成为燕景舟的保命符,看守的人不会少,关押的地点定然隐蔽,不可轻敌......
想着想着,云瑶缓缓闭上眼睛,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很快睡熟了。
帐外,凤九卿站了许久,直至帐中安静了,才低垂着眸,满是幽郁地离开。
南宫聿慢慢睁开凤眸,眸光清锐,凤九卿应是知道了。但是,五岁的小孩又在山中学艺十年,是怎么知道的?
那年薛寒云与凤启战死,薛太夫人痛失爱女,带着两个孩子去拜祭,悲痛欲绝时述说,让女儿安心,她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凤云瑶和凤九卿将近五岁,特别是凤九卿,悲伤很少,扫墓时也贪玩去爬树,云瑶站在树下,照看着弟弟。
这样的情形下,薛太夫人全然没防备。可凤九卿听到了,且深深印在脑海。
南宫聿身子往近前挪了挪,云瑶就在他怀里了。合上眼,回想有她的往昔,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想着她倔强逃婚,出逃时的片段……
慢慢睡着了。
睡下半个时辰,帐外传入惊风低低的声音:“王爷......”
南宫聿纹丝未动睁眼,见云瑶安然睡着,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往帐外走。
南宫聿出营帐,云瑶也醒了,迅速起身,下榻提上鞋子。
“不急,等天黑。”南宫聿进来,从从容容走到水盆前,浸湿一块布帕,体贴且随意地递给凤云瑶。
第33章 最大谜团
凤云瑶接过来,见南宫聿锐清的眸注视着,像是欲将她的脸看穿,故作不解地问,“怎么了?”
南宫聿俊颜没有一丝动容,说:“好看。”
“......”这笑话太冷了!
凤云瑶无奈羽睫轻颤两下,避开南宫聿的视线,信步走到水盆前,将水直接扑到脸上洗,然后用布帕擦干。
南宫聿凝视一会儿,不动声色转身走近桌子,桌子上摆着饭菜。
“吃饭吧。”
“嗯。”
云瑶在他身后轻应一声,眸光一缕幽黠。
逃出京翎那日,凤云瑶出现在城南,将南宫聿吸引过去。人莫名消失后,南宫聿推测她仍在商队里,返回城东。
整个过程中,城南出现的凤云瑶是出逃成功的关键,也是最大谜团。
云瑶埋头吃饭,不敢再往下想,南宫聿知晓她连样貌都是骗他的,会怎样?
晚饭过后,天被夜色完全笼罩,凤云瑶来到凤九卿的营帐外。
“九卿,还睡着吗?”话音刚落,帐帘飞快被撩开,凤九卿站在帐里,只要一步就可跨到帐外。
见到凤云瑶,他眼神熠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和摄政王,又压抑垂眸。
凤云瑶迈进来,仔细瞧着凤九卿问,“怎么了,没睡好吗?”
凤九卿晦涩摇头,根本没睡,睡不着。
“我没事。”
凤云瑶点点头,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将一身夜行衣递过去说:“把这个换上,带上畅风,我们走。”
“好。”凤九卿毫不迟疑,转身回营帐。
只要同云瑶一起,哪里都是家,心都是踏实的。
凤九卿换上一身夜行衣,背着畅风出来时,看到凤云瑶同南宫聿站在一起,还有惊风和焰烈,他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只有两人走。
“九卿,来。”凤云瑶朝凤九卿招手。
凤九卿有些别扭过来,到了近前不看南宫聿。
“九卿,咱们要去把四哥哥和五姐姐救出来,那里会有很多埋伏,你要照顾好自己。”凤云瑶嘱咐着,十分爱护弟弟。
爱护不等于溺爱,有历练的机会,一定让九卿去。
凤云瑶说得简单扼要也清晰,凤九卿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听得明白。
此时,他才有心思去看大家都穿着夜行衣,刚刚的小情绪立时全散了,严整以待。
凤九卿拉一下云瑶的衣袖,“你别离开我身边。”
明明是保护之意,惊风嘴角一抽,偏觉得凤九卿好黏腻。
九卿去山上学艺的头五年,云瑶特别不放心,管理天机阁,走南闯北谋生意,每三个月去探望九卿从不间断。
焰烈想,姑娘与九卿不仅年龄一样,还是女子,能撑起这样一片天,实在不易。
九卿现在有担当,更知道保护姑娘,姑娘总算熬出头了。
凤九卿的心思南宫聿见到他时就察觉了,无论亲缘和他对云瑶的感情如何,在世人眼中,凤云瑶永远都是凤九卿的姐姐,这个事实不能改变。
“走吧。”凤云瑶轻拍拍凤九卿,让他安心。
......
第34章 羽鸢花
为防打草惊蛇,南宫聿命林绅武带兵埋伏在山下,鸣哨为号。
摄政王府的麟卫,有的隐匿在杂蔓干藤中,有的藏于树枝上。
前方是一个寨子,屋舍大约二十几间,建造的随意又凌乱,寨子外围是用麻绳捆绑的竹和树干围成的篱笆墙,防御性不高。
据麟卫探查,寨子出出进进估算有两百人,全是男子。
混入营中那细作说的东山西侧山坳,相距山寨背面两里,南宫聿也派人探查过了,有陷阱。
惊风朝一棵大树动动手,从树上飞出三人,如夜鹰轻踏枝头,一跃山丘就进了寨子。
凤云瑶几人隐在一山丘后,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山寨的全貌。
三人飞入寨子便分散查探,良久未发信号,人也没出来。
摄政王府的麟卫武功都不差,南宫聿选出的三十名更是佼佼者。没有听到打斗声人就不见了,最大可能是中毒,失去反抗能力。
临行前惊风给每个人分发了避毒丹,带着避毒丹还会中招,要么毒王在这儿,要么不是毒。
毒王已死,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这世上不是毒,不食不饮不近身就能使人失去知觉的只有一样东西。
羽鸢花!
吸入羽鸢花的花粉能使人昏厥,远离它,一个时辰自然苏醒。
克制羽鸢花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在羽鸢花旁种植英心兰,或将英心兰的花瓣带在身上。
这两种花一个花色火红,一个莹白若雪,赏心悦目,是独孤鸢的最爱。
云瑶眸光灵动一闪,她来了?
里面的人应是被俘了,不明情形再进人只会损兵折将。
南宫聿正思量着,云瑶难得亲近地凑过来,小声说:“我觉得是羽鸢花,英心兰可解。我这有含英心兰的药,但只有五颗。”
就是说只能确保五人进去无事呗?
惊风为难,只五人,这活儿咋干?
乌漆麻黑的云瑶看到了,可见惊风那一脸疑难杂症貌多明显。
她摆摆手,“山下药棚里有英心花,派人去取。”
惊风茅塞顿开。
凤云瑶又轻声说:“你们谁都不要进去,我先去探探路。”以防判断错误。
“不行!”南宫聿、凤九卿、焰烈不约而同地说。
惊风吓了一跳,凤姑娘立即就会消失吗?
夜黑风高一惊一乍干啥?
云瑶只拍拍凤九卿的肩膀安抚,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并叮咛,“九卿不可我行我素。”
凤九卿点头,明白擅自行动的后果。
焰烈没觉得什么,姑娘一向爱护弟弟。
南宫聿觉得做凤云瑶的弟弟太幸福。
云瑶从腰间锦囊里取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了,不容商量还有些霸道地将瓷瓶塞到南宫聿手里。
“我不会有事,放心!”
“老朋友”来了,她岂能不去会会?
云瑶像只小麻雀一样轻巧飞出,凤九卿不禁伸手想抓住她,却只握住虚空。
南宫聿已服下药丸,将瓷瓶丢给惊风,命令,“派人取药。没有听到本王发信号不许行动。”
话落,他锐利的凤眸扫过凤九卿和焰烈,语气严厉,“任何人不得违令。”
第35章 不准摸
焰烈讶然,好像只有他和凤九卿不听令一样,摄政王针对性太强了!
他们也是有组织守纪律的,不是随心所欲的江湖游侠。
南宫聿不再耽搁,如夜空划过的一束流光,眨眼身形消失......
云瑶进了寨子,察觉篱笆墙边有人巡逻,手轻轻一翻,袖口飞出一支银针,随即那人就倒了。
云瑶走到篱笆墙旁,蹲身在男子胸前摸拍两下,似有个纸包。
她正要将男子胸前衣襟里的东西拿出来,手忽然被抓住,云瑶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同她一样蒙着半张脸的南宫聿。
“不准摸,本王来。”南宫聿伸手去那人怀里将纸包取出来了。
“……”
云瑶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把她说的宛如色女,见男人就上下其手。
南宫聿察觉她眼神不善,只当没看到,打开纸包,一看貌似草药,直接送到凤云瑶鼻息下,“闻闻,啥?”
“……”
她是小狗吗?
好吧,是英心兰。
她的推测是对的,这里一定种着大量羽鸢花,独孤鸢十之八九也在。
毒王死了她应该忙着伤心,咋跑这来了?
独孤鸢脾气比毒王还臭,不知道燕景舟是怎么把独孤鸢哄来效力的?
云瑶故作赌气将纸包抢过来,重新包工整,粗暴地塞进南宫聿的腰带中,起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身体被南宫聿抱着一起隐进暗处。
“有那女人的迷糊花,还巡查干嘛?反正只要靠近屋子没跑。”年轻男子打个哈欠,懒懒地说。
“你小点声,让她听到疯起来有你受的。”这个人年纪大些,挺谨慎的,“她最恨有人说她的花。”
云瑶撇撇小唇,没跑了,是独孤鸢无疑。
论谁精神不好,独孤鸢天下第一!
两个男子走远了,南宫聿还抱着凤云瑶不放,她挣了挣,南宫聿仍是不放。
“云瑶关心本王不用害羞。”将英心兰塞给他,担心他拒绝,用粗暴掩饰,这姑娘怎么这样美好?
受此粗暴,他特别幸福!
“少臭美了,赶紧的放开。”云瑶嘴上呼喝着,心想,太聪明有什么好?
南宫聿在放开前,手臂收紧用力抱抱云瑶,悄然将纸包塞进她后腰束带下。
云瑶没有察觉,气南宫聿轻浮。
那两人说,靠近屋子就会中招,云瑶和南宫聿躲过巡查的人,隐匿接近。
寨中有一座房子比其他的都大,建在相对高的位置,坐北朝南。
两人极快闪身到屋前,南宫聿挺拔站在凤云瑶身后,因为比凤云瑶高许多,木窗边缘就一上一下探出两双眼睛。
云瑶第一眼就看到了独孤鸢,那个军医也在,军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年轻男子是生面孔。
军医弯腰恭敬面对年轻男子,像是他的仆人。
“你也太不中用了,不是说准准去西面山坳,这几个怎么回事?”年轻男子指向晕厥,五花大绑的三名麟卫,气恼地瞪着老仆说。
费大力气挖的陷阱没用上,反而被人发现了老巢,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36章 什么逻辑
“他们明明已经信了呀?”老仆一脸无辜,而后自责地说:“是老仆大意了,反被摄政王算计。”
“摄政王!”一直默不作声,脸上挂着傲慢地独孤鸢突然声音提高八倍。
她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中凶光翻涌,笃定说:“摄政王来了,玉玲珑一定也在。”
嗯???
云瑶脑袋一歪,秀眉一挑,什么逻辑?
稍许,头顶就被南宫聿轻敲两下。
云瑶仰眸瞧他,撞上南宫聿警告的眼神,不要胡乱琢磨,他和玉玲珑啥关系没有。
......哦!
……哦?
云瑶想,独孤鸢凶神恶煞地找玉玲珑,一定是为了给毒王报仇。
年轻男子脸皮一皱,咬牙压抑心烦气躁,这女人太烦了,除了提她那影儿都不见的仇人,还能说点别的不?
韩沃心里对独孤鸢够够的,面上依然维持着平和,得罪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仆知道,摄政王与玉玲珑关系不清不楚的话,是燕景舟为了骗独孤鸢留在山寨编造的。
他胆怯地对韩沃说:“主子,咱们撤吧,惹恼摄政王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燕景舟被摄政王二话不说挑断了脚筋!”
“燕景舟答应的银子还没给呢?”韩沃急怒拍案而起,韩家现在一贫如洗,没有这笔银子他日后怎么活?
老仆劝道:“主子,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丞相在世时,韩家确实风光,怎奈独子因病早亡,孙子文不成武不就,家道中落,如今沦落到做看守赚取银子的地步。
可韩沃再不济也是韩家唯一的血脉,不能有闪失。
“抵赖银子,老子也不会让燕景舟舒坦,宰了那几个人。”韩沃抄起立在椅子边的刀,跃跃欲试,但眼中和脸上的凶样太假,太嫩,一点儿不骇人。
“不可不可呀!他们都是摄政王要的人,杀了就会与摄政王结怨,到时咱们插翅难飞。”老仆脸色泛白,急急慌慌阻止,跑得和尚跑不了庙,摄政王早晚查到韩家。
窗外云瑶深呼一口气,四哥哥和五姐姐还活着。
南宫聿骨节分明的手抚握她的肩,将云瑶往胸膛里揽了揽。
他掌心的温热似从肩膀流入云瑶四肢百骸,到达心田,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心感。
不必担心之后经历多少困难,多少阴谋诡计,前路是巨浪滔天都不能阻碍,只因有他陪着。
“那咱们就这么走了?”韩沃瞪着眼睛,不甘心地问老仆。
“要走你们走,我是不会走的。”独孤鸢坚定独断,她是来找玉玲珑报仇的,不杀死玉玲珑绝不离开。
“对,不走。”钱还没拿到。
韩沃想,摄政王武功高强,有兵马又怎样,有独孤鸢的毒不怕的。
独孤鸢鄙夷地睨韩沃一眼,人为财死,贪婪的男人不得好下场!
“主子......”老仆心里恼啊,好不容易劝得韩沃动摇,被独孤鸢这老女人一句话全搅和了。
老仆正要再劝,韩沃已没有耐心听下去,“好了,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老仆在心里骂了独孤鸢上千遍,厌恶得不行。但别说指责,连看都不敢看独孤鸢,生怕真情流露。
第37章 为何不等本王
刚刚,南宫聿和凤云瑶已将山寨里的每个屋子探查一遍,没有关押人的蛛丝马迹。
云瑶眉心一抹愁,错过今晚,又不知发生怎样的变故。
南宫聿将云瑶身子扭过来,面对自己,从袖口取出火折子,在云瑶眼前晃晃。
云瑶想到屋后空地那片羽鸢花,这是要引火燎原,制造混乱?
南宫聿倾身,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和幽幽沉香笼罩下来,附耳道:“本王放火,云瑶盯紧那两个人。”
温软的气息扑在她琼耳最嫩的小肉上,云瑶不禁往旁边缩下,再抬头,看到南宫聿抿唇坏笑且英俊到欠扁的脸。
“......”看她笑话是吧?
凤云瑶眼神警告瞪南宫聿一眼,轻巧飞身到了屋顶。
独孤鸢已经走了,老仆和韩沃还在。
这老扑不行正道,却不失为忠仆,还在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地劝说。
“主子,独孤鸢巴不得摄政王带着玉玲珑来,咱们可不能同她一样疯。”
“摄政王探查的人来了,时间久不回去,肯定生疑,早晚杀上山来。”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咱们带上那几个人走。”
既能脱险,又可拿人找燕景舟换银子,韩沃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动心了。
“那女人不会阻拦吧?”他们把诱饵带走了,妨碍独孤鸢报仇,她会同意吗?
“咱们不让她知道就行了,一会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韩沃终于同意离开,老仆眼神熠熠,凑近韩沃耳语。
韩沃听着直点头。
老仆退出屋子。
韩沃将手伸进床榻下,桌子底下的地面就翘起来一块。他掀开地板进去,稍许,地面恢复平整。
这小小山寨竟挖有暗道,部署缜密,燕景舟是个有谋略的,可惜未悟正途。
云瑶从房顶下来,如滑溜的游鱼跃窗而入,按动床下机关,地面再次打开。
这时,屋外传来许多人的喊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没有犹豫,云瑶抬步走进地道,须臾感觉身后一缕凉风,南宫聿高大颀长的身影矗立在她身侧。
“为何不等本王?”南宫聿俊脸严肃,眸光有些寒森,我行我素,果断抛下他。
头顶上地面关闭了,云瑶只当没看到他怪里怪气的表情,食指往南宫聿腰上戳戳,望向前方有光处。
“......”
南宫聿在黑暗中视物不需要照亮,他闪进地道时就看到韩沃的人影掠过墙壁。
他拉起凤云瑶的手往里面走。云瑶可不敢挣扎,识时务者为俊杰,救人重要。
刚要走入光亮处,听到“哗啦,哗啦......”开锁的声音和二十几人的脚步声。
“把人带走。”韩沃命令。
上面山寨里都是燕景舟的人,这些人是韩家的护院和打手,已经两个月没发工钱,只等燕景舟的银子。
他命人在地牢另一面挖了出口,再用自己人看管地牢,燕景舟若抵赖银子,他就将燕景舟的“保命符”转移。
他那至亲的姑姑先哄他分家,将韩家的财帛骗去贴补燕景舟,在韩沃心里已没有可信之人,唯有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第38章 不够死的节奏
“都起来,快点……出去,往外走。”
“咳咳......”
薛梓羡!
家逢大难,连日担惊受怕,终于找到幸存的亲人。云瑶忍不住脚下动了动,要冲出去,怎奈南宫聿紧紧抱着她,根本动不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抱住自己的,云瑶丁点儿未察觉。
南宫聿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纤盈的背,耳边听着那些人走远了,才稍松开手臂,眸光中全是心疼。
他轻声说:“待出去地牢。”
地道狭窄,他们人多,若此时冲过去,薛梓羡和薛梓昭就会成为他们的人质,处境更危险。
云瑶深吸气,压下急切,稳定心神。
前面大批人排着队往通道出口走,南宫聿和凤云瑶远远跟着。
“快走,别四处看。”
“推什么推?”女子的声音传来。
林涵!
......
大约一刻,南宫聿同凤云瑶听着众人原地徘徊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哐当一声,似推倒了什么。
随即,萧寒的山风灌进来。出口打开了,大批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脚步七零八碎。
仅剩两人尚未走出,云瑶衣袂一动,抬手飞出两支银针,两人肉泥似的往地上倒。
没有丝毫耽搁,南宫聿和凤云瑶纵身飞出......
到达外面,凤云瑶虚空踏出一步,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挥袖,三支袖剑如流光飞向前方,眨眼倒地五人。
“有埋.....伏......”
三尺青樱剑挥洒长空,一道长虹渲染夜色。
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战斗力却是一敌百。
一人一剑一挥,倒三个都是少的,还有一人全身没有二两肉,每次挥手,准没好东西飞出来。
人有点儿不够死的节奏!
看着家丁毫无反抗之力,接连倒地,韩沃惊恐万分,手里的刀不迭颤抖。
薛梓羡、薛梓昭、林涵和林锐四人见救兵来了,打起精神,左一脚右一腿,将吓得麻爪的韩家家丁踹翻。
南宫聿在进地道前发了信号,惊风、焰烈、凤九卿和摄政王府的麟卫前来接应。
林将军此时已带兵冲进山寨围剿。
“四哥哥,五姐姐......”凤云瑶拿下遮面的黑纱,冲到几人跟前,为她们解开困手的麻绳,打量着问:“你们都还好吧?”
南宫聿拉低掩面的黑布。
惊风、焰烈和凤九卿、麟卫们压根就没遮面。
“子佩?摄政王?”几人惊讶。
林锐的腿受伤了,薛梓羡的手臂也挂了彩,还好两位姑娘完好无损。
云瑶松一口气,“幸得伤势不重,快些回去包扎一下。”
南宫聿抬手,四名麟卫扶着林锐和薛梓羡回营治伤。
薛梓昭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已经自觉跪在地上的韩沃跟前。
“女侠饶命,不是,女将军饶命......”韩沃吓得眼冒金星,额手不停地拜着求饶。
薛梓昭朝韩沃连踢带打,累得气喘好像也没解气,一脚比一脚重。
韩沃吓得全身跟烂泥似的,抱着头躺在死尸上。
“现在装死晚了。”
在地牢耀武扬威要了她俩做小妾,我呸!
薛梓昭心里叫狠,这混蛋只敢嘴上说说,真动手,非将他五马分尸。
第39章 拿命来
她不知,韩沃不下手是担心燕景舟借故减银子。
林涵挽起袖口过来帮忙,一丝不苟的说:“把他捆起来,挂山腰上,风干。”
云瑶噎咽下口水,想到风干牛肉干这个小零食。
“不关我的事啊,全是燕景舟做的,我只是个看门的,饶了我吧......”韩沃吓哭了,大声哀嚎。
林涵拾起一把刀架韩沃脖子上问:“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现在宰了你。”
“我,我,我就是燕景舟雇来看着你们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韩沃哪敢报家门?
林涵瞧瞧薛梓昭,两个姑娘都没有审讯经验,只知这人身份不简单。
她俩琢磨着要怎么问,就听到南宫聿淡然下令,“把人带走,明日让他见见燕景舟。”
对呀!
薛梓昭目光一熠,当场仰慕摄政王。
南宫聿没瞧她,在他心目中,除了云瑶,都是笨姑娘。
韩沃被两名麟卫拖走了。
云瑶想,南宫聿的狡诈是生在血脉里的,世间不会有人算计得了他,偶有成功的都会倒霉。
想着想着云瑶就有些心虚,感觉第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原本麟卫应将薛梓昭和林涵送回军营的,但她俩坚决不走,非要去山寨杀几人才痛快。
云瑶无奈。
麟卫们打扫战场非常迅速,简单挖一个坑,将尸体罗列进去掩埋......
秋夜,徐徐凉风吹来,空气中飘来许多白絮。
云瑶的秀发轻轻飞飘,与絮共舞。
大家耳边只有风声。
春日飞絮,她秀眉微蹙,霍然回身,似乎有些迟了。
一支毒镖猛然飞来!
南宫聿神色一凛,闪身去护云瑶。
距离更近的英武不凡的少年纵身跃起,三尺长刀迅捷挥出,如一道惊雷打远飞镖。
林涵眸光烁然,这谁呀?
好英伟!
薛梓昭觉得这人不太像麟卫。
在大家感觉虚惊一场时,不测毒镖两息分裂,上面一层被打飞,下面一层又飞向凤云瑶眉心。
比毒镖快一息,南宫聿将云瑶抱离。
“哗啦……”他衣袖中“银龙”闪电般飞出,将毒镖反打回去。
“呼……”欲冷不丁朝凤云瑶袭来的一只黑影,翻身躲闪毒镖。
她折回来时,恶狠狠地吼:“玉玲珑,拿命来!”
独孤鸢只杀玉玲珑,当周围的人不存在。
她不杀不相干的人,不是心存良善,恩仇分明。只因她天生怪脾,单做自己想做的。
焰烈心惊肉跳,独孤鸢定是来寻仇的。
他急呀,可急也不能出手,出手就会暴露云瑶的身份。所以,焰烈不仅没帮忙,还往后退两步,隐在树侧面。
凤云瑶霍然转身,独孤鸢看到凤云瑶的脸,有片刻迟疑。但她是全力运功,已然收不住了。
“哗啦……”锁链灌入浑厚内力缠住独孤鸢身体。
南宫聿一抖手中“银龙”,独孤鸢被甩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
“噗……”她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独孤鸢扶着胸口栽歪着起身,极有个性地不理打伤自己的人,诧异凶冷地看着凤云瑶问:“你不是玉玲珑?”明眼看着不是,仍是难以置信自己认错了。
第40章 他的王妃
“玉玲珑为何在这儿?”凤云瑶佯装。
“因为摄政王来了。”独孤鸢理所当然地说。
“与摄政王何干?”这个逻辑绝对有问题,云瑶疑惑且特别感兴趣。
众人同问。
“摄政王是玉玲珑的相好。”独孤鸢语气坚定。
南宫聿眸光一冷,刚刚咋没直接摔死这女人,造谣造到他头上了。
惊风太震撼了,这谣言不靠谱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鄙视独孤鸢,没有女子敢靠近摄政王,全京翎乃至燕瀛民众皆知,她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吗?
独孤鸢终日养花足不出户,她心里除了花就是毒王,其他人和事径自屏蔽。
在所有人都毋庸置疑独孤鸢造谣时,凤云瑶却拉长语调问:“是吗?”
南宫聿深深看她。
云瑶当没察觉。
“等见到摄政王,我帮你问问?”问问二字凤云瑶又扬高语调。
南宫聿眸光深不见底。
独孤鸢蹙眉思考,玉玲珑是天机阁阁主与摄政王八竿子打不着啊!
“燕景舟这个混账,竟敢骗我?”独孤鸢恍然大悟,破口大骂。
惊风佩服燕景舟的想象力。
这谎扯得太不靠谱,竟然还有人信了,也不失为奇迹。
“你怎么知道玉玲珑的?”独孤鸢狐疑反问。
“我不知道啊。”凤云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与血脉同生的。
独孤鸢回想一下,她确实没有说过。
“前辈为何要找玉玲珑?”凤云瑶一脸关切地问,问完又慌忙说:“哦,这是前辈的私事。”
靠在树后的焰烈仰头望天,戏精来了。
“她杀死毒王。”独孤鸢鬼使神差地说,满是伤感。
“毒王是前辈的兄长吗?”凤云瑶明知独孤鸢钟情于傲木近乎狂热,故意说成兄长,只因傲木钟爱毒物,对独孤鸢不多看一眼。
凤云瑶的话果然引发独孤鸢心底爱意难酬的苦楚。
她回答不上来,傲木的情感独孤鸢始终不懂,等啊盼啊这么多年,等来的只有他的冷淡,盼到的是他的死讯。
“毒王......”凤云瑶故作思考说:“前段时间京翎发生一件家喻户晓的事。”
南宫聿在心底唤她一声小狐狸!
知晓此事的麟卫都平平气,凤姑娘传的是自己造的谣言。
独孤鸢不耐烦了,京翎的事与她何干?
她怪诞冷睨凤云瑶,年纪不大,啰里吧嗦的。
独孤鸢正想纵身离去,听到凤云瑶说:“毒王在京翎迷晕了一名世家闺秀。”
独孤鸢凝神等着听,突然不说了,她又是一阵烦躁。
“迷晕世家闺秀做什么?”只要是傲木的事,她都想知道,奈何傲木疏远,她知道的事情都是靠打听得知。
凤云瑶为难的耸耸肩,“迷晕还能做什么?就那样呗。”
南宫聿眸光变幽深。
“那样是哪样?”独孤鸢压抑着眼底的狂躁,执拗追问。
凤云瑶佯装头疼,揉揉太阳穴。
她的踌躇令独孤鸢恼怒,“快说。”
澄清的眸一惊,凤云瑶假装怯生生地看着独孤鸢。
“说说,我说,就毒王喜欢嘛,喜欢就迷晕了,迷晕了就可以喜欢了......”
凤姑娘好逻辑,惊风点赞。
南宫聿不禁眨下凤眸,他的王妃……哎!
第41章 只和你不行
独孤鸢瞠目,眼珠就要掉出来,斩钉截铁否定,“这不可能!”
南宫聿立时戒备,眸光寒如冰川,冷厉瞧着独孤鸢,这女人快疯了。
独孤鸢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傲木的清白,目光凶狠瞪向凤云瑶,脱口而出:“他不能人道,怎么做那事?”
嗯?!
好大的瓜呀!
南宫聿感觉身边的姑娘兴致盎然。
都说女子好八卦,其实不然,周围麟卫们竖起耳朵,生怕漏掉关键的。
这会儿,焰烈因独孤鸢的出现产生的焦虑全没了,悠闲地坐靠在大树后。
毒王应该庆幸自己死了,不然传闻满天飞,活着没脸,生不如死啊!
“前辈,我可没说谎,不信你去京翎打听。”凤云瑶眸光如夜空中的星辰,语气无辜诚恳。
独孤鸢半信半疑,告诫自己应该相信傲木,只因他有隐疾,羞于面对女子,才会对她冷冰冰的避之不及。
“我说了,他不行,不准再诋毁他的清白。”独孤鸢恼羞成怒朝凤云瑶吼。
“那......”凤云瑶单纯模样思考一下,挑眉瞧着独孤鸢问:“只和你不行?”
“......”
南宫聿真想封住凤云瑶的小嘴,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现场不知几人扶额,凤姑娘脑袋有奇路,分析能力太强了。
独孤鸢抽出背上一对弯刀,近似疯狂地指着凤云瑶,“我杀了你!”
所有麟卫戒备。
凤云瑶不见惧色,委屈巴巴地说:“前辈,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将京翎城发生的事告知你,你不喜欢听,我不说便是。”
她话锋一转问:“不说事情就不存在了吗?前辈怎知毒王不行?”
独孤鸢眉头简直要拧成花卷,当然是傲木同她说的。
“不会是毒王亲口说的吧?”凤云瑶故作惊讶后,又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鬼话能信吗?”
凤姑娘这个认知……不好。
南宫聿:“……”
“不会,他不会骗我的。”独孤鸢不愿相信地摇头,魔障一般喃喃自语,“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京翎的传闻是假,毒王不能人道也不会是真。
此刻,凤云瑶有些同情独孤鸢,劝道:“请前辈宽心,天下好男儿千千万,何必因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嗯?!
凤姑娘又有奇想!
薛梓昭和林涵觉得凤云瑶这个说法太好了,她们怎么想不到呢?
南宫聿堪堪垂眸瞧瞧自己,一棵树?
他眸如玄潭瞧着凤云瑶坦然自若的脸,这是她一直拒绝亲事的缘由?
真是欠收拾了!
什么一棵树,整个森林的,独孤鸢根本听不进劝,她爱了一个男人二十几年,怎么可能轻易转移?
“哈哈哈......”独孤鸢猝然狂笑,他竟骗她这么久,死了也不肯留下只言片语,道一句实情。
她全心全意对他,她在他心中不如一株草药被看中。
“傲木,我恨你,你死了也别想安宁……”独孤鸢仰天长啸后飞身离开。
大家想,她应是去掘毒王的坟。
“唉!”云瑶轻轻叹息。
人已经死了,又何必论其长短?
若不是独孤鸢特别难缠,为了日后省去麻烦,她真不愿将毒王的自私揭露出来。
第42章 风雨飘摇
“回吧。”南宫聿淡淡一言,树林风起枝动,数名麟卫飞身。
四名麟卫带着薛梓昭和林涵飞跃穿行。
消失良久的焰烈终于出现,飞近云瑶,保护在侧。
云瑶朝他投去赞扬的目光。
藏猫儿被赞,焰烈讪讪,差点撞在一棵树上。
山寨里,林绅武已将人全部押了,都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燕景舟被俘,允州城破的消息他们得知后时时忐忑。之前就有人想下山谋生计,又因害怕独孤鸢和韩沃等人不敢走。
一见冲进山寨的全是穿着铠甲的士兵,未到近前好多人就丢了武器。
他们只负责看人,重要的事情燕景舟不会透露。东璃和南岳提防燕衍父子,安插些眼线倒是有可能。
但南宫聿没有时间一个个排查,他这个摄政王若是这样当,早累死了。
南宫聿让林绅武将人押解去苏城,一并送至京翎,交由审刑司查办。
......
翌日,凤云瑶睡到巳时才起身。
昨晚回来,因为大家吸入独孤鸢的花粉都五感不灵,凤云瑶配好药,又去看薛梓羡和林锐的伤势,睡下时天都快亮了。
“姑娘。”焰烈听到营帐里有动静,靠近帘子唤一声。
凤云瑶正在洗漱,将漱口水吐出去应声,“嗯,进来吧。”
焰烈进来,看着凤云瑶说:“姑娘,薛梓羡和薛梓昭今早去拜祭了薛太夫人和薛家几位将军,在坟前搭了灵棚,要守灵三日。”
云瑶默然点头,悲痛难免,振作更要靠自己。
“属下已将世子介绍给薛家兄妹。”焰烈说完,见云瑶静默陷入沉思,便停顿下来。
原本云瑶想着,凤九卿回归,有薛家在,她可以放心。
过两年,凤九卿有机会立下战功,光耀门楣,就可撑起忠勇侯府,忠勇侯夫妇泉下有知可欣慰。
没有战功也无妨,皇上面前有薛太夫人照拂,弱冠之时,凤九卿亦可顺理成章世袭罔替。
奈何世事无常,薛太夫人战死沙场,如今的薛家风雨飘摇,未来不知怎样,薛梓羡和薛梓昭尚需照应,如何帮衬九卿?
“还有别的事吗?”云瑶深吸口气回神,看向焰烈时,眼里的忧虑未散。
“林将军辰时就等在帐外。”看出云瑶有愁思之事,焰烈目光黯然说。
林绅武大小战役经历无数,三年前燕瀛与东璃的大战他也在前线。就算不懂医术,伤兵残将见得多了总会明白些,林锐的脚伤不易治,林绅武定是看出来了。
“走吧,去看看。”林绅武不来凤云瑶也要去看林锐的伤势,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吧。
凤云瑶出营帐,就见林绅武焦虑地徘徊,他看到凤云瑶立即迎上来。
“凤姑娘,林锐的伤还望凤姑娘给想想办法......”
军医都说不成了。可林锐还年轻,尚未娶妻,落下残疾日后可怎么办?
林绅武真希望伤在自己身上。
“林将军不必客气,云瑶定会尽心竭力,走吧,去看看林锐。”
林绅武点点头。
第43章 还有一个方法
林锐和薛梓羡住在同一营帐。
与薛梓羡失去亲人相比,林锐觉得自己的腿伤小至微末。
受伤这么久,林锐已经做好了落下残疾的心理准备,此时在安慰薛梓羡。
林绅武掀开帘子先进来,薛梓羡颓废着,蔫蔫起身看着林绅武,“绅武叔。”
“爹。”
林锐想起身,林绅武大迈两步阻止,“别乱动。”
林锐顿住动作又躺回去。
凤云瑶随之进来,走近林锐,摸一下断裂的脚踝,林锐立时疼出一头的汗,咬牙一声不吭。
断骨处没有加固和及时治疗,错位了,这样长好,也会跛脚。
“没事,凤姑娘有啥话就直说,我受得住。”林锐看着凤云瑶不在乎地说。
对于一名武将,脚有多重要毋庸赘述,林锐一定不是真的不在乎。
“唉。”林绅武叹气,扶着林锐坐起来。
他不该再贪心,两个孩子都活着,已是万幸中的万幸。
焰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凤云瑶身后,凤云瑶坐下来,认真地看着林锐说:“脚踝骨错位了,长好后会有一点点跛,可以习武,骑马射箭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一刻,大家都觉得凤云瑶不似刚及笄,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郎中。
林锐眼中闪过遗憾,点点头,他应该是幸运的。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不跛脚。”若是林锐展颜,凤云瑶或许不会提。可林锐眼中有缺憾,她就不能不说。
“什么方法?”
林锐和林绅武不约而同地注视凤云瑶,眼神熠熠,充满希冀。
“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敲骨到半途忍受不了是不能停下来的。”云瑶有麻药,但不及现代药物的麻醉效果,疼是一定的。
“凤姑娘,我能忍。”林锐激动地说。
“林锐,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凤云瑶希望林锐冷静下来,想清楚再决定。
林锐还想说些什么,林绅武按按他的肩膀,他希望林锐每次的抉择都是在平静后做出的,这样才不会后悔。
离开林锐营帐,凤云瑶转去药棚取药,出来时听到细微的哭声,她随声看到山坡上,搭灵棚旁,薛梓昭哭得一抽一抽的,林涵正在安慰她。
凤云瑶抬步过去。
南宫聿和惊风从营外回来正好看到,惊风想同凤云瑶打招呼,可凤云瑶目不斜视往前走,他欲言又止。
焰烈站在小坡下等着。
林涵看到凤云瑶来了,像看到一起开解薛梓昭的伙伴,“云瑶。”
凤云瑶看着林涵点下头。
薛梓羡在灵棚里面,一看见凤云瑶就有压抑不住的哀伤。
凤云瑶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日后薛家的顶梁柱,怎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薛梓昭眼泪汪汪地看凤云瑶,在凤云瑶走近时抱住她,泣诉道:“子佩,我没有祖母了,没有爹了......”薛梓昭还想说,她没有叔伯,没有家了。
“子佩十年前不仅没了爹,连娘也没了。”凤云瑶淡淡道。
从出生她就不曾拥有这些。
薛梓昭身子一颤。
凤云瑶在薛梓昭直起身看向她时,掩去眸中的悲凉。
第44章 敬重与荣光
“子佩,你……”勾起凤云瑶心底深埋的伤痛,薛梓昭想安慰,可她们有共同的亲人,她又不知怎么说。
“与其悲伤不如缅怀和继承英灵的遗志,薛家还有四哥哥,五姐姐要坚强些。”云瑶不失坚毅地安慰道。
家逢大难,薛家长辈全不在了,她做为姐姐不知照顾弟弟妹妹,反不如妹妹坚强懂事,听了子佩的话,薛梓昭惭愧不已。
“是五姐姐没用,以后定然不会这样。”薛梓昭抹一把眼泪,毅然道。
闺秀大赛时,林涵就很欣赏凤云瑶,此时,三言两语使薛梓昭振作,林涵深感佩服。
“听营中将士说,云瑶单枪匹马追击东璃大军,取孙康项上人头,为薛家军报仇。”
现在营中将士都膜拜薛家六姑娘,以一人之力取东璃长胜将军首级,千古第一人!
她身形纤柔,盈盈娇女一般,内里竟蕴含磅礴能量,坚毅、勇敢、嫉恶如仇。林涵用崇拜的目光瞅着凤云瑶。
云瑶苦笑,“孙康杀我至亲,让他多喘息一刻心都疼如刀割。云瑶就想,与其在营中痛心疾首,不如去寻“解药”。”
“若是追不上孙康也无妨,云瑶就远赴东璃,找离殇偿命。否则,心……都会疼死。”凤云瑶话落敛眸,将眼中再次涌起的悲痛掩去。
刚刚还依赖地想得到凤云瑶安慰的薛梓羡心中懊悔,子佩都能化沉痛为力量杀孙康,为家人报仇,他竟只顾悲伤,甚至颓废,愧为七尺男儿。
薛梓羡注视着凤云瑶保证道:“子佩莫要伤心,以后万事有四哥哥。”
凤云瑶心慰点头,相信薛梓羡。
“九卿同四哥哥一起保护家人。”凤九卿和大家站在一起说。
凤九卿不似薛梓羡自小就有长辈在旁,爱护着长大。他虽年纪小,但不依赖,同样的保证说出来,心志比薛梓羡更坚定。
林涵的目光不禁地看着凤九卿,这个英武不凡的少年真是耀眼,长相俊朗,一身浩然正气。
薛梓羡拍拍凤九卿的肩膀,鼓励道:“好。九卿也要努力。”
凤九卿点头。
看着他们不再一味哀伤颓唐,云瑶却没有丁点轻松的感觉。
“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波澜,唯有坚强团结,砥砺前行。前路挫折,会遇到很多困难,可这世间哪有不努力,唾手可得的东西?弱者让人怜惜,却换不来敬重与荣光。”
这一刻,云瑶是矛盾的,既希望家人振作,勇往直前,又担忧他们不预知未来艰辛,一旦受到打击会更加一蹶不振。
“我定能撑起薛家。”薛梓羡信誓旦旦。
薛梓昭坚定点头。
林涵很羡慕,这个家她也想加入,一起战胜万难,携手将来。
“你们都吃饭去。”薛梓羡决定。
从昨晚到现在,薛梓羡和薛梓昭什么都没吃,此时依然没有食欲。
振作精神,就从吃饭开始。
“好。”薛梓昭应声,薛梓羡转身回灵棚跪于灵牌前。
几人下山坡,凤云瑶放慢脚步渐渐落后。
南宫聿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真希望她能像薛梓昭一样大哭一场,将哀痛释放出来。
她这样全然压在心底,南宫聿担心有一日她会心力交瘁,撑不住。
第45章 与云瑶相会
“焰烈,去说一声,我昨晚没睡好,先回营帐了。”
“焰烈先送姑娘回去。”
都吃上饭了,晚些说一声也无碍的。
哥哥姐姐还得家中最小的妹妹安慰鼓舞,都不省心。
“不用。”云瑶见焰烈紧张模样,抬手拍拍他肩膀,“我没事,快去吧。”
“……”怎么还安慰起他了?
凤云瑶心事重重往营帐走......
薛家与忠勇侯府面临的困难不是用银子可以解决的,燕瀛朝廷虽有蔺无尘帮衬,但名不正言不顺,难免束手束脚。
若薛太夫人在世,维护孙儿、外孙理所当然,皇上亦会给薛太夫人颜面,照拂忠良之后。
如今薛太夫人不在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云瑶回到营帐,看到南宫聿从容坐在椅子上,不太乐意地瞥他一眼,私闯“民宅”!
“坐。”南宫聿轻轻瞧下旁边的椅子,自然随和道。
这是谁的营帐,反客为主。
凤云瑶只觉口干舌燥,走到桌边倒一杯水一饮而尽,转身看着南宫聿问:“有事儿?”
她不过来,他就过去。
南宫聿起身,堪堪走近凤云瑶,俯视她,黠慧隐匿在眸底。
他很正式地说:“云瑶不想回京翎,不要勉强自己。”
太阳不会西升东落。
云瑶意外又狐疑地审视南宫聿,稍许,目光多了一缕谨慎。
“凤九卿本王照应,云瑶应该可以放心吧?”
不待凤云瑶回答,南宫聿又说:“本王保他世袭罔替,有机会再立战功,这个不急在一时。”
他言语间把凤九卿安顿得妥妥当当,云瑶蹙眉,目光戒备,心里困惑。
南宫聿若先说愿为凤九卿保驾护航,她定会问问南宫聿有什么条件,是要她嫁进摄政王府吗?
可他先说让她走,远离京翎,云瑶一时琢磨不透。
帐外惊风给自家王爷点赞,王爷这波操作太高明,凤姑娘是不会放心凤九卿一人回京翎的。
有摄政王保凤九卿当然好,可她没有理由和立场,更不能欠下他如此大的人情。
云瑶摇头,正要婉拒,南宫聿锐眸微动,立即且克制着急促说:“本王原想待到大年后,衍王的事了结,就辞官去梨花园陪云瑶。”
凤云瑶震惊地双肩打了个激灵,眸光木木看着南宫聿轮廓完美的侧颜。
他的眸黯淡半垂着,俊脸上有少许哀悼,说:“凤九卿回来了,这个摄政王的名头还得用,辞官的事又要拖延一段时日。”
云瑶屏着呼吸凝视他,一句话也不说。
南宫聿突然张开手臂抱她入怀,云瑶呆板着如同木偶。
他低声附耳道:“云瑶莫要深情地看着本王,本王会把持不住。”
凤云瑶:“......”
“本王会经常去梨花园与云瑶相会。”
凤云瑶:“......”
焰烈回来,在营帐外听到的就是南宫聿说让云瑶走,辞官什么的。他眼神不善横满脸挂着得意的惊风,利用姑娘的软肋谋好感,摄政王好手段。
惊风迅速变严整,靠近焰烈,厚着脸皮问:“焰烈大哥,咱俩也吃饭去儿?”
“......”嫌他亮是吧?
怎么不嫌自己呢?
第46章 因为森林?
焰烈不搭理惊风转身就走。
惊风紧跟着,边走边讨好地说:“焰烈大哥莫要生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烦不烦?
听到帐外的说话声,凤云瑶回神推开南宫聿。
待两人说话声远了,云瑶低着头,轻声且坚定地说:“南宫聿,我们不能在一起。”
“云瑶对本王哪里不满意?”南宫聿眸光一沉,瞧着她的头顶问。
“云瑶没有不满意。”
“满意就好。”南宫聿飞快说。
云瑶犯愁地按按眉心,知道南宫聿是故意的。
她郑重其事,语气从坚定到商量:“南宫聿,云瑶没有同你玩笑,你同皇上说说,不要下明旨赐婚好不好?”
只要不明旨,日子久了,口谕赐婚一事会淡化,月宴上的情景就如昙花一现。
日后摄政王再择佳偶,皇上下明旨也不会有人置喙,因为从未有过明旨。
凤云瑶软硬兼施,南宫聿不为所动,冷着俊脸,冷不丁问:“因为森林?”
“什么?”
“云瑶对本王满意,又不愿与本王成亲,是因为不愿放弃整个森林吗?”南宫聿精锐且冷厉的凤眸注视着凤云瑶,问得斩钉截铁。
云瑶讶然。
“我那是说给独孤鸢听的,你......”
行了,云瑶突然觉得没法解释,再说,解释这个干嘛呢?
“出去出去......”她将南宫聿身子转向帐口,毫不客气地往帐外推。
南宫聿被动往帐帘迈步,“云瑶不可无礼,本王话还没说完......”
“不听不听,云瑶累了......”凤云瑶将南宫聿推至帐外,警告道:“不准再进来,否则我就喊非礼。”
“......”南宫聿苦着脸面对帘子,是她先有不专一的思想,还不行本王问问了?
霸权,明晃晃的霸权!
......
南宫聿晌午时安排薛梓羡带兵去五百里外林子,把东璃掠夺去的东西和俘虏一并带回来。
凤云瑶教过凤九卿入阵出阵的方法,薛梓羡不懂,南宫聿派凤九卿一同前往。
下晌,南宫聿从苏城、灵州调遣的人到了,有负责土建工筑的,有负责城防兵马的,有负责民生吏辖的,还有审刑的,这些人的事务需要南宫聿逐一安排……
无论林锐如何决定,云瑶想着先把止痛散做出来,备用。
焰烈帮忙将药草一一碾碎......
军营里除了伤兵大部分人被调去城里为百姓重建家园,有的进山砍树、挖土,就地取材;有的到铁匠铺打铁铸造;有的帮助百姓拆除被东璃军毁坏的建筑......
黄昏刚过,薛梓羡和凤九卿带兵回来了。
林子北侧有一个不大的沼泽,每日天不亮散发毒气,朝阳一出,空气里的毒就会消散,被困北面的东璃军没有活着的,且尸体腐烂得极快。
东璃军饿死不少,回来路上撑不住死了一些,到达军营的不过半数,全部交由审刑司和兵马司接管。
林子里水草还算丰足,百姓被掳夺去的牲畜都活着,离家多日,反而长胖了些。
“哎呀,我们的马牛全回来了。”在燕瀛,牛马是劳动工具,不可随意宰杀,百姓都当宝贝似的细心喂养。
第47章 不输男儿
“我的小驴子也回来了。”一个半大孩子跳上驴背。
驴子“啊呃......啊呃……”地叫。
“粮种!城主快来看,咱们的粮种没丢。”衙役激动看着府城,这是最珍贵的东西,乡亲们全靠它养活全家。
大家都满脸堆笑领自己家的东西和牲口......
府城朝薛梓羡深深一拜,“薛家军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要不是薛元帅在东璃军兵临城下之时,派出两队兵,帮助他将乡民转移到山里躲避,东璃大军肆虐,不知这一城的百姓能剩几人?
“府城切莫如此。”薛梓羡双手去扶。
没想到,城中的百姓全跪下了。
“给恩人磕头,谢薛家军,摄政王万福。”
见薛梓羡一脸为难,府城乐呵呵地朝大家说:“各位乡亲,都快起来吧,摄政王知道咱们的心意了。”
大家起身。
有人小声说:“听说是薛家的六姑娘,围困东璃大军,把咱们的东西夺回来的。”
“她一个人?”有尚不知情的百姓问。
“就一个人。”回答是笃定的。
“我不信。”
“我山上收猎物,亲眼看着薛家六姑娘取了东璃那孙康的人头回来。”有猎户粗声大气的说。
“诶呀呀,不得了啊!”
群情激昂......
“薛家姑娘不输男儿呀!”
称赞声不绝于耳......
凤九卿满心自豪。
“那咱们是不是得去谢谢正主啊?”鼎沸中,有人吆喝。
“对对,咱们得当面感谢薛家六姑娘。”众人赞同。
薛梓羡看向府城,赶紧的!
“哎哎,乡亲们听我说,都安静一下。”府城扬声,大家静下来。
“薛元帅刚刚过世,大家不要去搅扰六姑娘,咱们这么多人太闹腾了。”
乡亲们纷纷点头,一城人乌泱泱的,是道谢还是吓人去了。
“那咱们也不能受了六姑娘这么大的恩情,默不作声吧?”
府城思考一下说:“这样吧,你们选出两人同我一起去致谢。”
“这样好。”乡亲们赞同。
府城来时,云瑶正在制药,他们想见六姑娘被南宫聿回绝了,他深知凤云瑶最怕什么......
凤云瑶忙完出来已是满天星辰。
“姑娘,焰烈去备些饭菜来,你一定饿了吧。”一整天只吃过早饭,这样下去身体怎么撑得住?
“没事,我不饿。”云瑶轻轻摇头,只觉疲惫。
焰烈知道,云瑶一直有心事放不下,食欲不佳。
“姑娘这次不比从前。”
“嗯?”听似说她不长进,云瑶挑眸看焰烈。
焰烈清朗的眸染上极浅的笑,说:“以前姑娘遇到再大的事都不会烦忧,只管去解决。”
云瑶虚空点点焰烈,“你呀,安慰人也是笨的。”
焰烈一怔,笨吗?
他还自觉很好呢,既含蓄又明显。
“再大的事都不烦忧,你不如说我没长心。”云瑶眸光烁然,吐槽。
焰烈讪讪挠头,是哦,哪有人不知烦忧的?
“吃饭吧,饿了。”
“好。”焰烈纵身飞去灶棚。
焰烈到灶棚正好碰见惊风,南宫聿同工筑司、兵马司的官员商讨东境城防,误了晚饭时间,惊风也来张罗饭菜。
第48章 人生越来越乱
“焰烈大哥来的正好,王爷说,请凤姑娘去王爷营帐吃饭。”
焰烈没吭声,能不能让人消停了?
“焰烈大哥不嫌弃就同惊风共进晚饭吧。”惊风面对焰烈的不快,一点儿不介意,反显得焰烈小气,难相处。
焰烈不烦惊风,就是他的主子对云瑶用阴谋阳谋,焰烈不免将惊风当成帮凶,事实上,惊风确实也是。
凤云瑶得令来到南宫聿营帐,帐外士兵禀报后,一掀帘子看到五名朝廷官员围着一张桌子,焦头烂额的讨论着什么。
紧挨着大桌摆放一小桌,南宫聿挺洒脱地坐在小桌前,小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官员们听到有人进帐,都转过头看,云瑶就与他们十目相对了。
云瑶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出名,五名官员不约而同地朝她打招呼,“凤姑娘。”
这就是他们的救星?
“几位大人安。”凤云瑶朝他们点头问好。
她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张大图纸,工作呢!
这氛围能吃饭吗?
“过来。”南宫聿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在她拒绝前说。
能不能不说“过来”这两个字,她条件反射退后一步。
南宫聿干脆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小桌边,按坐在椅子上。
行动力强,非常流畅!
“你们几个,图纸改不到本王满意,不准吃饭。”南宫聿严厉说。
“是。”五人齐声应,庆幸摄政王没发火,不吃饭不算啥。
凤云瑶真服了,五名官员看模样,岁数加起来超过两百岁,被南宫聿训得大气不敢出,不让吃饭一个个幸运儿似的。
“吃饭。”南宫聿毫无违和感,坐在凤云瑶对面说。
“......”能吃得下去吗?
旁边站着五位长者呕心沥血,她坐边上吃吃喝喝,这都什么,她的人生越来越乱了。
凤云瑶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坦然面对,反正她在这种场景下实难下咽。
“这是城防图吧?”凤云瑶硬着头皮问。
没想到几位官员一点儿不避讳,笑逐颜开点头。
“正是,正是。”一位年长的官员恭敬热情地回答。
出乎所有人意料,凤云瑶霍然起身,话音未起,人已经走出去,似逃跑。
“城防图是国家机密,云瑶先走了。”
“......”
“站住......回来。”南宫聿掷地有声地连下两道命令。
站住是站住了,没有回来。
凤云瑶在距营帐口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动,突兀地朝南宫聿欠身见礼,“摄政王,云瑶......”
南宫聿剑眉一蹙,五名官员只感觉身前桌子轻轻晃动,摄政王本尊就在凤姑娘身前了。
几人皆拭拭额头细汗,这要照以前,摄政王估计会掀翻桌子。
“摄……”凤云瑶仰视着南宫聿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南宫聿低沉的声音打断:“摄什么摄?再与本王生分试试?”
不就是个称呼,至于这么吓唬人吗?
凤云瑶动动美眸,羽睫忽闪两下,如同对一只喜怒无常的猛兽请示道:“南宫聿,我能走吗?再不然,咱俩去云瑶营帐吃?”
“就在这儿吃,吃完本王还有事。”南宫聿语气缓和了。
第49章 绝对是陷阱
“王爷有事云瑶没有,云瑶可以回去吃。”凤云瑶眸光闪亮地说。
“不可。”南宫聿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本王今日都没有见到云瑶,甚是想念,晚上再不仔细瞧瞧......”
凤云瑶踮起脚尖,急急慌慌捂住南宫聿这张狡诈的嘴。
随即,她听到南宫聿身后有低笑声,凤云瑶气得牙根痒痒,真想长一口獠牙咬死他个作妖的。
“南宫聿你不准再说话。”凤云瑶捂着南宫聿的嘴,低声警告。
南宫聿蹙眉。
凤云瑶又气又无奈,“我在这儿吃饭。”
南宫聿被捂着嘴,“乖巧”轻点头。
凤云瑶放开手,松一口气,睨着南宫聿,没好气地说:“吃饭。”
“好。”南宫聿欣然。
凤云瑶重新坐回椅子上,往旁边侧侧身,几乎是背对着官员和图纸。
府城和城里的百姓感谢薛家军和薛家六姑娘,往营里送了不少菜和肉,今晚的伙食挺丰富的。
但凤云瑶无心顾暇这些,端起饭碗,不抬头地往嘴里扒拉饭。
南宫聿夹一块肉放她碗中,关心道:“吃点菜。”
“......”能不能不说话?
凤云瑶吃得很快,一碗饭很快扒拉完了,迅速将南宫聿早盛好的汤喝尽,如释重负般看着南宫聿,这次可以走了吧?
官员们互换眼神,摄政王先前说:“一会儿本王将她请过来,能不能求得她帮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官员们面对十几岁的姑娘,想着,闺中女子整日拈花弄琴,懂什么城防。但摄政王推荐,他们不报希望,做样子也要问问的。
“凤姑娘,刚刚一眼瞧出这是城防图,是精通此道吗?”一位年轻官员唐突开口。
今日下晌到天黑他们做了二十几个方案,摄政王皆不满意,实在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吧。
兴许凤姑娘有新想法,给他们添点灵感也是好的。
南宫聿不知道凤云瑶懂不懂城防。但是,他见过凤云瑶画的武器图,他就想建造一座机关重重的城池。
凤云瑶眸光一滞,不就看一眼,还揪着不放了?
她戒备地瞧向那官员,勉强说:“精通不敢当。”
“凤姑娘可否给些建议?”另一位官员补问。
陷阱,绝对是陷阱!
凤云瑶很严整郑重地瞧向南宫聿,不管管吗?
南宫聿从从容容,出乎意料的说:“让你说你就说呗,不用害羞,想什么说什么。”
她想掐死南宫聿,这能随便掺和吗?
“凤姑娘,实不相瞒,这城防图已反复修改几十遍,仍......差强人意。”年长的官员诚恳地看着凤云瑶说。
凤云瑶听出来了,是差强摄政王意。
“凤姑娘可有好的思路?看在咱们饿着肚子的份上,请帮衬一二。”另一位官员诉苦的话正中云瑶下怀。
“......”怎么吃饱了还有点愧怍呢?
这些没辙的官员,把凤云瑶也说没辙了,她与城防图保持一定距离瞧着,像是图里随时会蹦出困兽。
营帐安静下来,凤云瑶远远地瞧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思考一下。
第50章 妙妙,妙哉
“凤姑娘......”一位急性子地官员开口要问。
不出意外地遭到南宫聿的横眉冷对。
“......”
而后,大家就听到了凤云瑶婉约的声音:“如今,城中百姓的房舍要重建,那我们不如把这次重建当做一次改变,在房舍上加固防御。”
五名官员面面相觑。
凤云瑶挑眸瞧瞧他们,解释,“城内的百姓完全依靠城防的保护,城防一破,敌军入城后便再无抵御能力。”
“那我们就想象一下,东境城防一破,敌军杀入城中,遇到的不是任人宰割的百姓,而是箭雨,该当如何?”
箭雨?
五名官员皆是难以置信地瞠目,凤姑娘太敢想了。
苏城兵马司部令陈丰略思考下说:“敌军冲进城来,定是只顾杀人,疏失防备,死伤一定不会少。”
“万箭齐发,敌军想冲进城也是难,估计会暂退城外。”兵马司部令于敬说。
凤云瑶点点头,又提出一个问题:“这时,如果我们还有个城门呢?”
“可将敌军挡于城外。”于敬眸光霍然熠熠,战场战况瞬息万变,一个细微之举都可能扭转战局。
另四人皆是点头认同。
凤云瑶却出乎大家意料的摆摆手,成竹在胸地说:“是请君入瓮。”
“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挡在城外岂不是放虎归山?”她问。
不是用箭雨逼退敌军,而是将敌军困住吊打。
南宫聿眸光深深凝视凤云瑶,她逃出京翎不是侥幸,此时有释怀之感。
五名官员眼睛全然烁烁,关门打狗,好计谋!
官员们不禁激动,凤云瑶的思路已跳转到另一处。
“城中可挖地道,通往东山山脉,敌军杀进来也是一座空城。”
“妙妙,妙哉!”那位年长的官员乐得直拍大腿,赞不绝口。
凤云瑶的这个想法,令大家更亢奋,滞塞的思路活跃起来,茅塞顿开。
“百姓可以从东山迁往下一城池,这得减少多少伤亡啊。”急脾气的官员,灵州工筑司筑令周致感叹。
“将士们也可从此道离开,编入允城和苏城军再战。”灵州兵马司部令秦松昌说。
凤云瑶淡淡瞧他们一眼,怎么想的都是逃呢?还真把东境城给敌军啦?
也难怪,是她说的挖地道躲入东山,那不就是逃吗?
她可不是故意误导。
“你们可知这世上有一种草药,草食牲畜最是喜欢,将草药一并运入山林......”
凤云瑶刚开个头,周致灵机一动,接话说:“甚好甚好,连牲畜都不会损失了。”
南宫聿凉眸冷光睨他一眼,别打岔。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摄政王是护妻狂呢?
凤云瑶朝周致点头,护住百姓的生计,没毛病。
周致被凤云瑶的认可感动了,摄政王妃比摄政王亲和多了。
他们这些州郡县的官员虽未接到皇上赐婚的明旨,但摄政王之前说了,凤云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那就是摄政王妃啊。
全燕瀛朝堂谁不知晓,皇上拗不过摄政王,摄政王认可比皇上下旨还权威。
第51章 会不会夸人?
“进入东山山林,山林中设下阵中阵,困十万大军是不成问题的。他们破坏了咱们的城防,也就别回去了。”凤云瑶不经意的豪言,差点把五名官员惊个跟头,命偿啊!
凤姑娘是个凡事不吃亏的性子。
“引牲畜上山是诱敌之计?”秦松昌对凤云瑶的印象可谓是逆风翻盘。
凤云瑶坦诚地点头。
大家互看展颜,开始期待城防的兴建,那该是怎样的经典盛举,史无前例,会不会载入史册呀?
“凤姑娘真不愧是忠勇侯嫡女,将门之后。若为男儿身,定能为我皇开疆拓土,为燕瀛大展宏图。”苏城工筑司部令许源山发自肺腑地赞扬。
“胡闹!”南宫聿冷眸睨着许源山,“她是男儿身,皇上舒服了,本王怎么办?”
会夸人吗?
五名官员额头渗汗,摄政王太吓人了!
“……”凤云瑶真想把南宫聿的嘴缝上。
“哦,是老臣失言,是老臣失言了。”许源山改口比翻书还快,“凤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当为摄政王妃不二人选。”
南宫聿将冷眼敛下,算是不与他计较了。
许源山冷汗夹背。
云瑶恨呀,恨自己没有南宫聿的眼睛厉害,怎么瞧许源山都不改口。
“那咱们就开始吧?”于敬试图扭转话锋。
“开始。赶紧的,我拿纸去儿。”周致风风火火跑走。
“……”凤云瑶想问问大家,不饿了?
帐外树梢,惊风朝债主模样的焰烈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说:“哎,咱俩谁也别说谁。”
凤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阴谋诡计不比王爷少。
“你主子强权压迫人。”焰烈回敬惊风。
“焰烈大哥,咱现在说的是谋略,不是权势。”
咱们王爷权利就是大,别人也嫉妒不来呀?
“姑娘就是被你家王爷强权逼迫的,哼!”说完,焰烈拂袖飞走了。
惊风苦不堪言,讲点理行不?
“你们自己画,她只负责给建议。”连画图都要凤云瑶帮忙,朝廷还用这些官员干嘛?
浪费钱粮吗?
南宫聿起身,准备送凤云瑶回营帐。
“摄政王,起码让凤姑娘给咱们说个大概。”许源山壮着胆子请求。
若是现在不问,明日画不出,身边没有凤姑娘的摄政王可不会如此好脾气。
他们全得遭殃!
“凤姑娘的建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难。比如这个箭雨,弓箭方位、放射数量、机关等等都必须计算精准。”陈丰不敢看南宫聿,瞧着凤云瑶说。
机关他们真不行,这个得认。
别说他们不成,这是整个燕瀛朝廷的短板。
“这还只是箭雨,地道呢?从城内挖到东山,总不能就一个入口吧,全城的人得疏散半月。”周致说。
“对呀,凤姑娘还说阵中阵?”完全不明白,他们做土建的哪懂阵法?
南宫聿俊脸倏冷,几人立即噤如寒蝉。
凤云瑶觉得,此时最尴尬的是她。
方案全是她提的,问题她不解决谁来?
南宫聿偏不让她管,她不尴尬谁尴尬?
此生十五年就没做过这么不负责的事。
第52章 洛湛
营帐内气氛郁闷冷寒,郁闷的是五位官员,南宫聿只管冷寒,还是个冻死人不偿命的。
“天色不早了,我看大家先各自歇息吧。”让她现在画图不可能,一来累了,二来地形不熟悉,挖暗道她得实地考察。
摄政王不发话谁敢休息?
凤云瑶扯扯南宫聿衣袖一角,南宫聿垂眸看她,冷凝眸光变得温舒。
凤云瑶小声嘀咕,“赶紧的,都没吃饭呢。”
南宫聿也知工程庞大,不是朝夕完成的,他就是厌恶这些人坐享其成的态度,想整治整治。
“吃饭。”南宫聿冷冷丢下两个字。
五人对凤云瑶感激涕零。
凤云瑶的营帐就在南宫聿营帐的旁边,这是他吩咐的。
看到南宫聿欲送她,凤云瑶想说不用送,二十步都用不上就到了。可南宫聿不容分说拉着她飞快来到帐外。
行啊,就送到这里吧。
“云瑶先回去了。”凤云瑶朝南宫聿欠身见礼,转身就走。
跑这么快,他是野兽吗?
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纤盈背身闪进营帐,站在帐帘外沉口气,她真是一点儿不藏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建造那样一座防御性强的城防南宫聿欣喜,欣喜的同时也后悔。
这城防需要耗费的精力不是朝夕,亦不是十天半月,凤云瑶尚未开始操劳,仅是想想他就心疼了。
......
翌日清晨,一人一马踏进东境城,沿城郊来到薛家军营,在距岗哨百米处翻身下马,牵着马施施然往前走。
“军营重地不得出入,干什么的?”岗哨上的守兵朝他吆喝。
“求见摄政王。”他唇瓣没动,声音传入哨兵耳中。
“报上名来。”哨兵喊一声。
“洛湛。”
“等着。”哨兵跑去禀报。
等了没一会儿,哨兵回来了,将洛湛带进营中。
南宫聿长身玉立营帐外,瞧着洛湛信步走来。
男子面如脂玉,目似秋水,两瓣唇薄而若樱,容颜秀魅。
他身穿碧色锦衣,衣摆边缘绣海波纹,外套湖色纱衣,随清风飘逸。
锦衣与纱衣都束在淡橘锦带下,身材颀长,腰身精瘦,腰间别一支碧玉骨箫,清雅洒脱。
男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视线随着他行进。
来到帐前,他镇定自若地看向威风凛凛,气宇不凡的摄政王,恭敬有礼,语气闲散。
“布衣洛湛见过摄政王。”
“找本王何事?”南宫聿双手背在身后,一贯清冷的语气问。
“送图而来。”三日前接到焰烈的信,说:“东境城破,带一幅机关图到东境......”看到此处,洛湛想,参与城防兴建,朝廷会不会嫌他们知道的太多?
然后,他翻开字条最下面一层,上面还有四个字:“城外等候。”
洛湛放心了,他就说嘛,不到万不得已,子佩不可能惹朝廷眼热和忌惮。
灵州到东境快马一日,洛湛两日前就到了,在城外落脚,昨天夜里收到焰烈的消息,可以进城了。
洛湛悲催自己命苦,来的路上他都看见了,那城楼破的不堪入目,修好得把他累成什么样啊?
第53章 不说我走了
子佩对他太狠了!
她倒是知道心疼夜寒,一早将人遣回天机阁。
惊风上前,接过洛湛手中竹筒,大步回来,双手呈给南宫聿。
南宫聿取出卷轴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防图。但不是东境的,是哪处的看不出。
其实,图上所绘不是燕瀛任何一处,它只是云瑶的练习稿。
“草民略通机关建造,今日毛遂自荐,请摄政王给草民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洛湛言词诚挚,也是个瞎话信口拈来的有才之人。
南宫聿多敏锐,瞧洛湛闲云洒脱,安然自得样儿,眼中和表情没有丁点生活窘迫、求财若渴的欲念,这样的人会想为国家修城墙?
南宫聿不禁朝碧空望一望,骄阳从东方升起。
“进来吧。”南宫聿落落穆穆转身进营帐。
一个兵过来将洛湛的马牵去马厩。
洛湛款款走进摄政王营帐。
营帐里昨晚的五名官员都在,今早京翎城兵马司的两名部令快马赶到,工筑司的官员不善骑马,乘的是马车,尚需三四日抵达。
洛湛到营帐中,秋水眸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子佩,兴致缺缺,都是些一板一眼穿官服的,没意思!
南宫聿给惊风一个眼神,惊风立即会意,转看洛湛客气地问:“洛湛是吧?”
见洛湛点头,惊风又看向几位官员介绍:“几位大人,这位是洛湛,精通机关城防,是王爷请来帮忙的。”
嘿!
他啥时候变成摄政王的人了?
几名官员特别开心。昨夜凤云瑶的想法让他们激动不已,独独困惑机关精算,这下好了,摄政王找来能人,有救了。
“小生洛湛见过诸位大人。”洛湛礼貌地瞅着大家说。
“洛湛小兄弟不用见外,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商议吧。”许源山说。
洛湛表面不显,心里挑理,连口水都不让他喝就干活,剥削!
洛湛站在原地没过去,看着凑在一起的官员说:“劳烦诸位大人说说想法。”
看图索骥全是徒然,东境他一共来过三次,还是陪云瑶交货时经过,地形完全不知。
天知道他们桌上那张破图纸画的对不对?
不对,他岂不是白忙活?
官员皆是一怔,凭啥让他们说,不是应该初来乍到的先说,他们借鉴吗?
洛湛看他们藏着掖着站那儿磨叽,烦了,“说不说,不说我走了。”真当他是上赶着?
喔嚯!
好傲慢,好大的脾气啊!
此刻,南宫聿确信无疑,洛湛的到来不是天上掉馅饼。
官员们心里都对洛湛的态度不满,碍于是摄政王请来的人不敢冷落。
“洛湛小兄弟,我们想在城内做诸多放箭口,可齐发万箭。”周致是个急脾气,既然大家为了一个目标,谁先说不一样。
“我们想在城中设暗道,可将百姓疏散到东山躲避。”于敬补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最初保留的想法也就打消了。
“我们想,城门处做门中门。”
“我们想,在东山也设陷阱,一来保护百姓,二来防御敌军。”
第54章 差别大得惊人
洛湛春柳眉微微上挑,这意思他不只管城墙,还得管城里、管城外乃至东山!
“吱噶......”洛湛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好整以暇地瞅着诸位官员问:“你们想法挺多啊!我这个人累死够不够?”
“......”官员们皆是一鲠。
“你们知不知道,无限的范围计算不同的射程,万箭,就要算万次!”
“你们知不知道,整个东境方圆多少里,还要包含东山?”
“暗道、陷阱,哈!你们到底懂不懂城防?”洛湛翘着二郎腿,滔滔不绝地质问。
南宫聿冷眼看洛湛,淡定地听着他将凤云瑶的想法逐一否定,给惊风使个眼色。
惊风转身出营帐。
“洛湛小兄弟,这些都不成了?”
满腔热情被洛湛冷水浇灭,大家遭到数落后的不快被希冀破灭的沮丧完全取代。
昨晚听凤姑娘说的甚好,现在想想,是有些不靠谱。
那么远的距离挖通一条暗道,不说中途会受到多少阻隔,工程的浩大程度也是受不住的。
“也不是全然不成,门中门可以修。”洛湛漫不经心地说。
“踏踏实实做好城楼防守,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洛湛似诚意规劝。
“......”门中门当然能修,这不是废话嘛?
惊风回来了,凤云瑶跟在后面进营帐。
昨晚一起商议城防的五名官员眼神各异,企及、失落、遗憾、愁怅......
走到帐外,洛湛说的话凤云瑶听到一些,心里有点儿生洛湛的气,她是让他来打击众人积极性的?
凤云瑶晕染凉意的目光瞅着洛湛。
洛湛傲娇扬眸,随众人目光看见凤云瑶,一开始洛湛想,这谁家姑娘不好好待家里,跑出来色目他?
他不甘吃亏地打量凤云瑶,瞧到她腰间缀着的青色蝴蝶玉时,眸倏地一烁,霍然放下二郎腿,展开从到来至此的第一缕笑容。
春柳眉、秋水目、唇如轻花笑四季。
“这位姑娘不可紧盯着男子看哦。”洛湛揶揄。
洛湛小兄弟对女子和男子的态度,啧……差别大得惊人!
云瑶翦水的眸睨洛湛一眼,步履轻盈走过去,俏纤盈婉。
她坐在洛湛侧面的椅子上,敛眸问:“这位公子出自哪个山头啊?”
嗯??
洛湛眼神微变,装不认识,信上没交代啊?
“英雄不问出处。”洛湛敛去魅笑,一本正经地说。
凤云瑶挑眸瞧着。
他也瞧凤云瑶,蔺无尘这个假面……洛湛暗自狐疑。
“听说这位英雄将云瑶修建城防的想法全否了,敢问英雄有何高见?”凤云瑶好整以暇,且谦逊地问。
“?”全是子佩的想法?!
洛湛横着官员们,目光阴森,说什么你们想的,官职是骗子吗?
“……”他们也没说错啊,凤姑娘同他们是一边的。
“没有啊……”洛湛面对凤云瑶的注视,毫不心虚地否认,飞快斥问:“谁造的谣?”
惊风嘴角一抽,自己造的呗。
南宫聿锐利的眸光再次扫过洛湛,焦点落在他腰间青玉骨箫上。
第55章 匹夫有责
箫长约20寸,玉制,箫身比普通的箫略宽,上面仅有三个孔,其余部分皆是平洁青玉。
若是他用三孔,将全部音符吹出来,这人的音律造诣可谓登峰造极。
箫上缀着星状银制璎珞,霞色流苏,似暗镖。
另一璎珞穿坠圆状扣,小巧金制,扣圆心处与边缘不是一体,应是暗器。
凤云瑶只当一场误会,满意点点头,又问:“云瑶刚刚在营帐外听英雄说,只有门中门能修建?”
洛湛眨巴下秋水目,一板一眼强调:“是门中门能修建,而不是只有门中门能修建。”
说着,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凤云瑶眼前晃荡两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两字之差,天地之别。”
“……”洛公子大才!
“那英雄觉得云瑶的想法如何?”凤云瑶眸光清清淡淡看着洛湛问。
“甚好!”洛湛没有分毫犹豫,一脸认真,一根手指在凤云瑶与自己之间反复指两下说:“英雄所见略同。”
一众官员大开眼界,经典翻转!
凤云瑶拿起桌上的茶壶斟满一杯茶,徐缓推到洛湛面前,体贴问:“英雄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
“可不是,连口水都不给喝,太抠了。”洛湛端起茶杯高声吐槽,一饮而尽。
明晃晃的谴责!
凤云瑶点头,又给洛湛斟满一杯,婉约道:“英雄需要什么尽管说。”
生气不过三秒就关怀备至,南宫聿看得有些心烦。
洛湛极有风度抬抬手,“唉,别英雄英雄的,叫洛湛……洛湛就称呼姑娘云瑶吧。”他就需要她亲切地称呼。
这位还是个自来熟!
大家目光生怯,窥视诡异沉静的摄政王。
凤云瑶点点头,称呼什么都是小事,有些事至关重要她必须与洛湛讲透。
“东境城是东璃入燕瀛的第一要塞,城门亦是国门,不可轻忽。燕瀛兴亡,匹夫有责,世人常说,家破人亡,无国哪有家?”
好个燕瀛兴亡,匹夫有责!
这样的豪言从一位十五岁的姑娘口中说出,令众人难以置信。
洛湛明白了,子佩现在是忠勇侯嫡女,修城防这事儿得干,还得干得漂亮。
他寻思下,认真起来说:“城墙上部设长枪机关,开启后铁柱栉比,城墙加高九尺。”
“墙中布七十二星宿,可放百万箭,亦可喷火、水、沙。”
“护城河内设暗板,暗板下置火油,引燃后城前一片火海,敌军插翅难入城。”
“护城河外,布幻象阵,阵眼在地下,敌军来袭,按动机关翻起阵眼,敌军困于阵中。我军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不愿费力气就饿死他们,也省得抓回来浪费粮食。”
官员们目瞪口呆,这仗还用人打吗?
洛湛继续说:“城内立八方楼,可眺望可放箭可散毒。”
“暗道中心最多八处通道口,设于八方楼后,暗道延伸至东山脚下。百姓家中也可设机关,这个要适情况定夺。”
洛湛说完,官员们都听得不会动了,营帐中寂静无声。
第56章 闹半天全是装的
惊风震撼不已,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看着闲散,花瓶似的,闹半天全是装的。
大家都在震惊中没有回神,就听到凤云瑶说:“城墙内的枪道铸成环柱的,这样可以坚固城墙。”
“城楼上你再设几处枪口,我希望能够发射火雷,门中门前面做个暗井,里面放什么你自己定。”
“城内房屋的机关,以临近城楼和入城那条街道上的建筑为主。”
洛湛点头听着。
官员们听着,有超出三界的感觉。
“若是房屋不符合,你就考虑在街道地面上做几处陷阱。总而言之,将敌军困在范围内,八方楼散毒时也好一网打尽。”
洛湛展颜,子佩看样子是不生气了。
“东山上的防御我需要实地查勘,云瑶在修筑城防方面也是内行,不如随洛湛一同前往?”
呃......
像洛湛这样的天才,若是被摄政王一剑劈死,太,太可惜了。
凤云瑶不置可否,安排道:“不急。方圆百里的地形图和整个东境城的建造图应是现成的,先将城内城外的布防做完。”
“好。”洛湛笑应。
谈妥了?
凤姑娘真厉害,不愧是咱们的摄政王妃!
之后,南宫聿安排全部官员听洛湛调派,命中军配合物资支援。
在南宫聿的营帐与洛湛谈好城防之事,凤云瑶一刻没耽搁,去林锐营帐,今日她要为林锐断骨重塑。
南宫聿看着凤云瑶进林锐营帐,了然。
林锐性格稳重,凡事皆能深思熟虑,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若是落下残疾就太可惜了。
有她在身边真好,感觉能留下全部美好,一切都能失而复得。
焰烈将接骨所需物品、药材都准备好了,凤云瑶让林绅武、林涵和快将营帐挤满的将士们都到帐外等候,只留下焰烈和薛梓羡。
林锐治伤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今早薛梓昭将薛梓羡从灵棚换回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焰烈先把汤药递给林锐喝下,这药有些止痛效果。
他又将林锐的长袜挽到脚跟后,把搅好的止痛散涂在脚踝受伤处。
不一会儿,林锐觉得脚踝有点麻。药奏效了,就要开始断骨,他身体紧绷着。
“林锐你知不知道,你林家刀有个大缺陷?”凤云瑶坐在床前矮凳上,低着头,一边将银针沾着止痛药水封住林锐脚上的穴道,一边问。
“啊?”林锐被问愣了。
林家刀的缺陷,他不知道啊?
帐外林涵诧异看向爹爹林绅武,林绅武也是一脸懵。
“林家刀有大缺陷?”与林锐坐在同一侧,准备随时按住林锐肩膀,以防他疼时乱动的薛梓羡目光如炬。
林家刀刚柔并济,后面几式快若风,烈如雷,军营里的将军、副将大多都败给过林家刀。
薛梓羡败过不下十次,听凤云瑶说林家刀有缺陷,仿佛看到自己打败林锐的景象,激动了。
“子佩,快说说。”
“啧。”林锐蹙眉,睨着薛梓羡,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么想打败我?”
第57章 借你一本书
“当然了,林锐你就等着成为哥的手下败将吧。”薛梓羡对凤云瑶的话一点儿不怀疑。
“你是谁哥?”林锐瞪着眼睛问。
凤云瑶瞥一眼兴奋不已的薛梓羡,没直接回答,卖关子说:“四哥哥当知缺陷。”
“我若知道早把林锐打得……”薛梓羡对上林锐的厉目,打得爹都不认识的痛快话戛然而止。
“打得怎样?”林锐狠巴巴地问。
旋即,只听“嘎巴。”一声脆响。
“啊……”紧随其后的是林锐撕心裂肺的痛呼。
薛梓羡表情一怵,飞快按住林锐。
帐外众人全神贯注林家刀法的缺陷,突然骨头碎了,不禁惊悚。
林绅武和林涵按耐不住冲进帐中。
焰烈端来续骨膏,用火热软了敷在脚踝两侧,再用串连好的竹板固定骨位。
“半月不可下床,七日后再换药。”凤云瑶嘱咐。
“那我不发霉了?”林锐瞅着凤云瑶问,再说,不下床他如厕怎么办?
“正好琢磨琢磨林家刀的大缺陷。”如厕的事凤云瑶可管不了。
武将家的孩子自小散养,林锐哪被这样束缚过。但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受不住也要受。
“你就消停些吧,躺半月总好过残疾一辈子吧?”林绅武劝说。
“哥,多亏有云瑶在,她医术好,否则,你连躺十五日的机会都没有。”林涵说。
林锐皱巴着脸瞅林涵,“咋说话呢,会不会安慰人?”
凤云瑶看着林锐那个憋屈样儿,随意问:“你喜好什么?兵法还是武功?”
林锐被问一怔。
薛梓羡说:“林锐最喜欢兵法,见天端着那本《兵传》看个没完。”
走南闯北十年,据凤云瑶所知,瀛州大陆最好的兵书就是《兵传》,是一位将军凭自己的征战经历所着,实战性强。
这里没有《孙子兵法》和《鬼谷子》之类的书籍,她曾将《三十六计》默写下来送往东境,希望能在东璃与燕瀛大战中派上用处。
送书之时,留下苏城一茶楼的地址,那本书战后并没有送回来。
南宫聿不会私吞别人物品不还,再说,他想留书可以誊抄一份,不必扣留原本,兵荒马乱的估计不知道丢哪去了?
“我借你一本书,应该可解闷儿,伤好了记得还就行。”
想着九卿日后能用上,之后她又默写了一本在梨花园,内容更详尽,之前时间太仓促了。
云瑶说是解闷的书,或是《笑谭》之类,林锐点头,没放心上。
不想,遭遇薛梓羡的妒忌,一巴掌拍在林锐的后背上,“林锐,你就偷着乐吧。”
“……”他偷着乐啥?
凤云瑶是摄政王未过门的媳妇儿,他疯了惦记摄政王妃?
凤云瑶觉得薛梓羡小孩似的。
那边,焰烈将东西收拾好了,凤云瑶欲离开。
“云瑶,我送你。”林涵微笑着说。
“对对,快去。”林绅武顿觉失礼。
“不用,陪哥哥吧。”凤云瑶莞尔,同焰烈出营帐。
“云瑶真的很好。”看着凤云瑶盈盈倩影走远,林涵喃喃自语,突然鬼使神差转身瞅着林锐问:“是吧,哥?”
林锐扶额,妹子从东山下来总犯傻。
第58章 做个小差
“啧,满嘴胡诌,说话用点脑子行不行?”林绅武数落着,心里纳闷,林涵一向稳重,脑子清明,怎么见到凤云瑶语无伦次的?
出来营帐已是晌午,凤云瑶看到凤九卿站在马厩边上,百无聊赖看马。
她过去站在他身边问:“九卿怎么了?”
看到凤云瑶,凤九卿本来的无聊烦闷散了,摇头说:“没怎么。”
凤九卿不善于掩饰心情,云瑶拍拍凤九卿手臂,嘱咐,“走吧,带你见个人,从今日起你就跟着他,多学习,勤快些。”
“什么人?”
“到时就知道了。”
半盏茶不到,云瑶带凤九卿进了洛湛的营帐。
洛湛在营帐里钻研图纸,青玉骨箫放在桌边。
“我说了,不要来烦我。”能不能让他安静会儿,自从摄政王营帐出来就一直跟着他,是群虫子也该知道累吧?
“来的不是时候?”云瑶轻声问。
洛湛霍然抬头,看到凤云瑶时所有阴霾一扫空,笑若春花秋水。
“赶紧的,坐这儿。”洛湛丢下手中图纸,起身迎上凤云瑶。
云瑶寻个位置坐下,洛湛直接坐她旁边椅子上。
待九卿和焰烈都坐下,云瑶看着洛湛说:“我给你送个人来。”
“这是我弟弟九卿,你修筑城防这段日子,让九卿跟着你,给你做个小差如何?”
洛湛眉一扬,嫌云瑶太见外。
“你和我还客套什么,修筑城防他想学,我必知无不言。”
凤九卿眸光一熠。
“辛苦你了。”
她知洛湛不喜约束,每次都为她的事牵绊。
为了她,管大片农庄,时刻不得清闲。这次又被她调来,做熬心血的活儿。
“我累死累活,你反倒不开心,我这辛苦不是白搭了?”洛湛说。
云瑶哑然淡笑,说的也是。
“你没事了吧?”洛湛细瞧云瑶问。
“嗯。没事了。”云瑶敛眸应着。
她出生母亲过世,五岁失去养父母,早就经历过大悲大哀,不会一直悲恸不振。
四人在洛湛营帐吃的午饭,饭后凤九卿就留下来帮洛湛。
秋暑时晌午过后太阳烧得很,焰烈站在她帐外一刻不疏,云瑶实在看不下去了,撵焰烈回营帐休息,并命他太阳落山再回来。
“姑娘,万一……”
“在军营哪有万一,赶紧回去,晒病了不得我治?”
“……” 姑娘说的好有道理,焰烈乖乖回营中躲太阳。
凤云瑶整个下晌给林锐配制续骨膏。
药制好了,凤云瑶将十贴膏药整齐放入木盒中,想着一会儿让焰烈拿去林锐营帐。
南宫聿掀帘进营帐,云瑶不满意他随随便便,没搭理他。
南宫聿径自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杯茶,喝一口,酸溜溜地问:“云瑶从来没送过本王什么?”
仿佛她要给林锐送礼物,而不是郎中给病人开药,凤云瑶手上动作一顿,起身去木盆处净手。
“等哪日王爷骨头断了,云瑶再送续骨膏吧。”
“这么久了,云瑶送过本王什么?”南宫聿换个方式,古怪又突兀地问。
第59章 本王喜欢云瑶
云瑶就顺着他的问题思考一下,真没送过什么像样的。但是,她为什么必须送他东西,不年不节的?
她擦干手,转身遇上南宫聿冷凝的俊脸和幽怨的眼神。
南宫聿生辰她都没送个像样的物件,他抱怨抱怨也是应当的吧?
云瑶不知怎的就心软了,真诚地说:“确实没有。云瑶记下了,王爷明年的生辰礼,云瑶会提前准备。”
“你倒支得远。”南宫聿凤眸凌厉瞧向凤云瑶,明显不满意。
云瑶本就糊涂南宫聿毫无缘由说礼物的事,听这话,还是立即要的节奏,云瑶狐疑地问:“王爷想要什么?拿了云瑶的凤钏还没还,王爷可记得?”
或者他喜欢凤钏,不如就送与他。
没想到,南宫聿手伸入袖口取出来,“啪”将凤钏拍在桌面上,“凤钏在此,物归原主。”
生气了?
表情平静无波,又不像呢?
云瑶更迷糊了,往近前走了两步问:“你……肿么了?”
“你给林锐一本书?”南宫聿直言,语气凉凉的。
“嗯,所以呢?”云瑶凝着南宫聿,脸上有极深的困惑。
南宫聿似泄气,敛眸。
云瑶瞧这意思是同她说话太累?
“本王问你,从燕景峦那里得来的晶铁,送谁了?”南宫聿俊脸严肃。
“云玖。”小块的给云玖了,大块的没送。但也在云玖那儿。
“本王再问你,灵州拍卖会,拍的唐渊居士梅兰图送谁了?”
云瑶眨巴两下眼睛,她从京翎逃回灵州就待了一天,只去过拍卖场,南宫聿这也知道?
“无尘。”
既知她的拍品,定然也知她送谁了,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无尘!!
很好!
“三日前,摄政王府来了一人,给谷子易带去两本医书,此人可与云瑶有关?”
这个是云瑶早吩咐下的,诸事繁多她都忘了。
“是。”云瑶坦然承认,仍不明白南宫聿问这些何意?
南宫聿沉默半盏茶,冷着俊脸又问:“云瑶为何送东西给他们?”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不能随便送男子礼物?
“因为是他们喜欢的呀。”既是朋友喜欢的,正巧她有就送了呗,也没有很难懂吧?
“那本王喜欢云瑶,云瑶怎么不送于本王?”南宫聿从容不迫地注视着凤云瑶问。
“南宫聿……你,你过分了!”就知道他弯弯绕绕的没好事。
下晌,南宫聿从外面回来,听了麟卫的汇报心里一直堵,加之凤云瑶理直气壮的态度,南宫聿火气压不住的节奏。
“是本王过分吗?今日云瑶还送林锐一本书。”南宫聿脸色阴沉。
“我哪有,是借,借懂吗?看完要还的。”云瑶不禁声音提高强调。
“为什么借书给他?”南宫聿压抑着肝火问。
“他十几日不能下床,我就借本书给他解闷。”
怎么这是一种罪吗?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脚踝伤了就治脚踝,还治心吗?
“他是我的病人。再说,他若是养不好脚,落下残疾,你身边就少了位得力干将,到头来受累的还不是你吗?”
第60章 本王受不了
云瑶腹诽,南宫聿不仅打仗无敌,气人也是天下第一。
“云瑶做这些是为了本王?”南宫聿眸光深深,望着她气红的小脸。
“我,我,我为你什么?”云瑶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被他气败了,干脆撵人。
“南宫聿,你出去,出去……”
南宫聿坐着不动,云瑶上前将他拽起身,使劲儿往外推。
“出去……南宫聿以后不准进我营帐,我不想见到你。”
“……”南宫聿再次被推出营帐,面前的帐帘子被狠狠甩上。
云瑶双手叉腰,深深闭目克制,这无缘无故的闹腾什么呀?
不多时,云瑶霍然睁眼,回身果然看到南宫聿屹立在身后。
“南宫聿,你……”
云瑶刚要恼,就被拉进怀里,无论怎么挣扎南宫聿就是不放松。
“南宫聿,你欺负人。”
南宫聿抱得更紧,幽暗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日后不允许随心所欲送礼物,借东西。”
“……”说的她特别败家!
“云瑶说本王霸权也好,说本王不讲理也罢,总之不准,本王受不了。”
云瑶眸光一滞,心莫名猛抽两下。
南宫聿从没这样过,没有高冷、锋锐,似克制太久,压着许多事,终于承载不了了。
可就因为她送人东西,他精神崩塌了?
至于吗?
“你这是干嘛呀,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给无尘和云玖的算不得送礼,谷先生为云瑶医治内伤、解毒,不可不感谢。”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南宫聿手臂又收紧些,唇几乎贴在她脖颈柔白的肌肤上,趁热打铁,又有诉求:“不准再逃。”
九卿回来了,她多了一份责任,为了忠勇侯府,为了九卿,她能逃哪去?
“嗯。”
听到她应了,南宫聿才慢慢放松手臂,直起身俯视她,一丝不苟地问:“为何给云玖的算不得送礼?”
蔺无尘从小与凤云瑶一起长大,这个阿公说过,那云玖呢?
一个青梅竹马蔺无尘已经够了,云玖又是什么?
云瑶真想双手掐住南宫聿的脖子捏死他,有完没完了?
“我饿了,要么一起吃饭,要么……”云瑶瞪着南宫聿,抬手指向营帐口。
“一起吃饭。”南宫聿果断抉择。
云瑶敛眸,放下手臂。
不一会儿,两个兵将饭菜端来了,两人默默吃饭。
云瑶生气一会儿就过去了,本来也没多大事,心境渐渐平和。
南宫聿堪堪抬眸,眸光幽深瞅着凤云瑶问:“云瑶可知女子送男子喜爱之物是何意?”
静下心来,凤云瑶筷子顶在两片小唇间,想了想说:“这个意义太多了,送长辈的、送兄悌的、送朋友的,而且送礼物的时间不同意义也不一样,比如生辰、节日、祝贺,还有目的不同,比如云瑶为了答谢谷先生,送医书。”
“那云瑶想送本王凤钏是什么意义?”南宫聿灵锐问。
凤云瑶翦眸一挑,这他都看出来了?
“云瑶本没这个打算,凤钏偶然落在王爷那儿,又许久未还,云瑶以为王爷喜欢。”凤云瑶如实说。
第61章 书哪来的
凤钏是《凤九诀》凤剑一诀中的暗器,她照样做了一个,之后因杀人方式太残忍,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拿出来用。
之后她《凤九诀》大成,足以自保,更用不上凤钏了。
凭南宫聿深不可测的武功,凤钏用处也不大,不过,难得他喜欢,她也没有舍不得。
“觉得本王喜欢就会送吗?”
这次凤云瑶机敏警觉,南宫聿话落她立即说:“云瑶只送身外之物。”
南宫聿俊颜淡淡,情绪也平和了,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云瑶身边男的朋友甚多。”
除了南宫凝和戚语熹是入京翎结交的,他没见凤云瑶身边出现过女子。
南宫聿觉得月三娘和倾音不算。
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天机阁全是男的,结交女子的机会自然少。
“世间之大,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范围,这个就叫生活圈。生活圈里有许多人,这些人都与自己有交际。”
“比如王爷的生活圈是朝廷和官员、军队、皇上和皇亲国戚们。而云瑶的生活圈与王爷的不同。王爷能明白吗?”
累死她了!
南宫聿挑眉,生活圈这词新鲜,凤姑娘总有奇异想法。
惊风琢磨着自己的生活圈。
南宫聿敛眸,精准寻到话中关键问:“云瑶的生活圈是什么?”
凤云瑶心一舒,说出她的生活圈,兴许能让南宫聿打消娶她的念头。
“云瑶只是布衣商贾,与王爷有云泥之别。”
南宫聿凤眸一挑,平静放下筷子,瞧着急于划分界限的凤云瑶,语气坚定道:“本王就喜欢你这块泥。”
“……”
可是,她不能同他这朵云在一起,她够不到呀!
这话云瑶只敢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南宫聿或会立即传信,请皇上明旨赐婚。
她不能挖坑埋自己。
......
与南宫聿争执后云瑶深刻思考了几日。
她晌午前说借林锐书,晚上南宫聿就来兴师问罪,说明他介怀这件事。
云瑶垂眸瞧瞧桌上的书,已送到两日了,没给林锐送过去,只因她在琢磨南宫聿为啥生气?
送谷子易和燕景宥避毒丹的时候,南宫聿没这么大反应……
想了很多,云瑶还是决定把书借林锐,她已经答应了,没有失言的理由。
“焰烈,把书给林锐送去。”
“是。”
……
焰烈来到林锐营帐时,好巧南宫聿来看望林锐伤势。
焰烈说明来由,将书递过去给林锐,林锐竟然没接。
焰烈立即生气了,好像姑娘图他什么似的,一副边儿都不敢沾的模样,实在令人心里不痛快。
林锐不收,焰烈也不是来讨好谄媚的,就要将书收起来,南宫聿突然抬手,语气轻缓,毋庸置疑地说:“拿过来给本王瞧瞧。”
焰烈不太情愿地将书递上。
林锐好奇地将目光探过去瞧。
书面是白色的,没有书名,南宫聿慢条斯理地翻开,第一页写着,瞒天过海……围魏救赵……
“书哪来的?”南宫聿迅速合上书,眸光凌厉注视着焰烈问。
第62章 皇商之首
林锐窥视得起劲儿,南宫聿突然扣上书,他无比失落,后悔刚刚没接书。
明明是好心,反倒成了献殷勤,这边摄政王还同审问似的,焰烈心堵的不行。
“书是姑娘所写,整个瀛州大陆仅此一本。”焰烈傲气道,就想将书拿回来。
“告诉云瑶,书在本王这儿,要的话找本王。”南宫聿将书放入衣襟中。
“……”这是要据为己有?
林锐脑子里全身“瀛州大陆仅此一本”八个字,此时已经把肠子悔青。
焰烈一脸不快回到营帐,将南宫聿强行把书拿走的事告诉云瑶。
云瑶淡然点头,“知道了。”
这本书她三年前送予南宫聿,没什么不能给他看的。只是,他知道了当年送书的人是她。
“你呀,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生气吗?”云瑶瞧着焰烈满脸写着“憋气”劝道。
“这与掠夺无异。”焰烈不点名,暗语谴责摄政王的不道德行径。
云瑶轻笑,开解道:“他不是说了,可以要回来,也算不得夺。”
“……”这么简单吗?
他没看出来摄政王想还。
……
不眠不休十几日,城内城外的布防图绘制完成,库户司的预算报上来了,供需一百万两黄金。
这庞大的数字令户银司的官员豆大的汗珠淌不停,一百万两黄金是整座皇城十年的开销,够燕瀛三年的军需。
国库哪有这么多银子?
皇上娘娘们的吃穿用度,朝廷官员、宗族的俸禄,军队的口粮,治洪赈灾,一个国家哪哪都需要花钱,总不能都拿去建城防吧?
皇上愁得满嘴起泡,看到城防图爱不释手,可没银子筑不成啊!
南宫聿深知皇上没钱,先是调用允州、苏城乃至灵州地方一半的库银修筑城防。
唇亡齿寒大家都懂,府城们积极配合。
东境城郡县兴起募捐,扩展至全国。
九州商会捐二十万两黄金,轰动整个燕瀛,皇上亲笔题金字匾额,并嘉誉“富泽天下”。
捐助二十万金的不单九州商会,只是那人未留下名讳,朝廷想褒奖无处寻人。但为弘扬此举,皇上亲书圣旨,公告全民饱赞美德。
九州商会
冰凌带人将皇上写的匾额和题字抬进雅阁,呈现在羽凌风眼前。
“二十万黄金,就给八个破字,亏大了!”羽凌风藐视一眼匾额和题字说。
“阁主说了,这个有大用。”冰凌强调是阁主说的,否则羽公子一准将匾额和题字丢仓库里蒙尘。
“行行行,她说有用就有用,挂去商会最最显眼的位置。”羽凌风不爽地说。
“赶紧的,拿走。”每看一眼都会想到二十万两黄金,烦死了。
“是。”冰凌挥挥手,同几人带着匾额和题字离开雅阁。
蔺无尘从雅阁里屋出来说:“自今日起,有皇上题名的金字匾额,九州商会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商之首了。”
“没它咱们一样是皇商之首。”羽凌风不屑。
全瀛州的棉花,药材七成以上都是九州商会的货源。
第63章 明晃晃的威胁
蔺无尘儒雅一笑,“除去棉、药,可还是第一?”
羽凌风桃花眼一烁,熠熠看着蔺无尘猜测,“你是说,子佩想……”
羽凌风猜测的话说一半,摇头否定,“不可能,老牌的皇商根深蒂固,人脉深厚,有的甚至百年传承,咱们想在他们手里分一杯羹太难了。”
挤掉一个皇商,不是只打通宫里人就成的。
蔺无尘仍是笑得儒雅,成竹在胸地说:“以前兴许是你说的那样,但现在九州商会有了金字招牌,今时不同往日。”
羽凌风撇撇嘴,半信半疑之时,冰凌再次回到雅阁禀报:“商首,宫里来人了,要见您。”
羽凌风眸光熠熠生辉。
“生意都找上门了,现在还喊亏吗?”蔺无尘笑得讳莫如深。
羽凌风迅速从榻上蹦下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得把捐的银子赚回来。”
冰凌目光一路跟随羽凌风出雅阁,以他对羽公子的了解,只有宰人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澎湃的气势。
……
这一年的年关在东境过的,朝廷大半司衙过年也没有放假,都在紧锣密鼓的为东境城防的筑造忙碌。
调运银子,购置材料,人员物资输送等等。
皇上日日都能收到关于东境城防的奏报,每次都是好消息,每天都是好心情。
年后云瑶因为担心燕衍处决赶不回去,不安了好一阵子。可大家似乎忘记了燕衍,只字不提。
春意阑珊......夏日飞逝......秋意解冬......
万众一心,倾注全力,城楼和城门防御完工,八方楼已见规模,南宫聿要去检验成果,约上凤云瑶同往。
瀛州大陆除了漠北皆是四季如春,燕瀛只有东境周边三州的冬季略冷。
云瑶虽生活在灵州,但自小怕冷。
薄棉衣裙外还披着棉斗篷,脸素白,南宫聿握住她冰凉柔软的手。
云瑶一怔,想缩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手热了,全身都暖和许多。
“谢王爷。”她朝南宫聿莞尔。
南宫聿眸光深深,手臂去揽她盈盈小腰,将她抱上马背。
“不用……”她立马拒绝,讪讪弯身,就要从马背上下来。
“云瑶若是下来,本王就一路抱着云瑶到城楼。”南宫聿俊脸沉冷说。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摄政王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凤云瑶趴在马背上,轻声同站在马旁的南宫聿商量。
“行。”南宫聿突然改变主意,让惊风去套马车。
马车里更暖和。
与南宫聿同乘一辆马车,有车厢遮挡云瑶自在多了。
“八方楼尚需些日子,今年建好城中已是极限。”通往东山的暗道至少需要两年,只得等到明年开春动工。
“本王已命人将那山寨整理出来,加盖屋舍,云瑶莫要为此伤神。”南宫聿凝视着凤云瑶说。
凤云瑶默然点头,南宫聿心思缜密,凡事早有意料,她确实不用操心。
一刻马车进城,很快来到城楼附近。
马车停靠,南宫聿先下车,伸手欲扶凤云瑶下来。
第64章 坚决不过去
“不用……”凤云瑶摆摆手,刚说出两个字,就被南宫聿搂着腰抱下马车,还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
来到东境,南宫聿不是抱她,就是握她的手,经常在大庭广众时。
有几次从外面回来,冲入营帐二话不说就抱住她,令她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瞧瞧,就像现在,众目睽睽抱她,还理直气壮甩脸子,冷眼睨过来。
好在城防建筑马上停完工,回到京翎,她住在忠勇侯府,就可以保持距离了。
想到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离京翎,如今又必须回去,云瑶暗自叹息,人生瞬息万变。
南宫聿的视线看向城楼处,凤云瑶随之看过去,就见七八位官员围着洛湛。
洛湛坐在城楼下的一处矮墙上,一条腿曲着支在上面,另一条腿耷拉着,半边身子倚靠着石柱子。
“洛兄弟快快上城楼准备吧,摄政王马上就到了。”
官员苦口婆心地催劝两刻了,洛湛无动于衷,手里把玩着青玉骨箫。
“是啊是啊,还是速速上城楼吧。”
“洛兄弟,摄政王很快来了,这样不合规矩。”
官员们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劝,洛湛听烦了,“你们先上去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呢,展示城防怎能少了洛兄弟。”
夜以继日这么久,要把最完美的防御展现给摄政王看,机关什么时候开启最佳,只有洛湛知道。
“你们烦不烦?”洛湛漫不经心地问。
“摄政王到......”惊风看不下去了,都站多半天了,这些人眼睛干什么使的?
几名官员顿时慌张了,仪式要在城楼上举行,摄政王已经到了,他们还在城楼下徘徊,这事不小啊!
洛湛仍是无动于衷,他们扛也要将他扛上去,官员们急头白脸回头寻洛兄弟,只见刚刚所在的位置凉风落叶,空寂萧条。
跑了!
官员们都以为洛湛溜之大吉时,城墙上方传来他催促的声音,“喂,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摄政王都到了怎么还不上来?”
几位官员仰头望向城楼,洛湛同样的姿势坐在城墙上。
“!”不带这么耍人的,几名官员提起官袍,慌慌张张往城楼上跑......
凤云瑶忍俊不禁。
南宫聿侧眸瞧她一眼,结交的都是些落拓不羁,比之蔺无尘还不像样的。
来到城楼上,官员们规规中矩站一侧,士兵严整敬立城楼两侧。
林绅武、薛梓羡等人早到。
大家见摄政王,武将单膝跪地,文臣揖礼,朝南宫聿齐声道:“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安。”
洛湛坐在城墙上旁观众人跪拜,南宫聿不是他的摄政王,他才不会行此大礼。
“起吧,不必多礼。”南宫聿正欲拉凤云瑶的手,一起走过去,侧目发现身边的姑娘不见了。
南宫聿侧身去寻,看到凤云瑶不知何时退到大后面,任他手臂变长五倍也抓不到。
她低头垂眸,感受到南宫聿冷凝注视的目光。
他就算把城墙看穿她也坚决不过去,大家都参拜摄政王,她站边上算怎么回事啊?
多尴尬!
第65章 心里藏着大事
两人可千万别在这儿磕起来!!
惊风维持着稳重上前一步,低声说:“王爷,吉时已到。”
别看平日里王爷威风凛凛,气势冷慑,凤姑娘温婉贤淑,逆来顺受。若是凤姑娘恼了,王爷一准示弱,舍不得对凤姑娘说半句冷话。
南宫聿默然转身,朝众将士和朝廷官员们走过去,之前的平和消散,气场冰冷。
他一身玄色锦袍,绣殷红蟒纹,红襟朱带,身姿笔挺,用烟色锦绳简单束起的发丝随风飘动,青朗洒脱,不失威仪。
凤云瑶在身后瞧着,稍许缓缓垂眸,压下心中涟漪。
蔺无尘查到,云飘渺临盆前见过韩氏。
燕衍谋反的主因就是燕浔为谋取皇位,给云飘渺下毒,这个误会使燕衍走上歧途,害了他一生。
自夫君和儿子下狱,韩氏不曾探望,除了无颜见燕衍,云瑶想不出其他可能。
她眸光幽暗,燕衍谋逆理应受到判罚,可他若是父亲,公道与亲情两者,她该如何抉择?
她出生便失去母亲,历经十年找寻父亲,未曾相认便要亲眼看着他被处死,让她如何再坚守本心?
南宫聿凤眸凌厉朝凤云瑶瞧去一眼,不在他身边,她就会忧心忡忡,心神似陷入沼泽。
她心里藏着大事,显然,他没有走进她心里,不能与他敞开心扉。
“嗖嗖......嗖嗖......”城楼攻势开启,从城墙里射出无数弩箭。
“剑长六寸,最远射程五里,最近也可达到三里......”洛湛清清淡淡地讲解。
众人皆是点头称赞。
城墙上启动枪笼,洛湛再解说:“敌人攻上城墙,先开启枪笼。”
话落,墙体露出七十二孔,有的喷水,有的喷沙土。
“敌军三头六臂也攻不上来啊。”薛梓羡兴奋道。
有人替他说了,洛湛不喜赘言。
护城河水面浮起一圈一圈油花,七十二星宿变换火攻,缤纷火团落在护城河中,点燃熊熊烈火,霎时形成火墙,炙烈感扑面而来。可也就维持稍许,城墙边的鼓风拉起,火势直往敌方吹。
洛湛朝城楼上的凤九卿挥挥手,他吹一声哨,城外远处似有千军万马杀来。
感觉兵马越来越近,城外渐渐升起迷雾,军马冲进去,不见出来。
“好美的花呀!”
“娘,娘,娘你怎么在这儿?”
“蕊儿好孩子快回家去,这里危险。”
“娘子你怎么来了?”
“旺柱,你三年没见媳妇儿了吧?”
雾里众人眼见之象皆不相同......
阵眼关闭,雾慢慢散了,城楼下的士兵仰头往城楼上瞧,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大家看得惊叹,惊呆……
洛湛一撇嘴,玉箫在虎口处洒脱旋转,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这阵不好。”
嗯?!
众人不约而同诧然不解看洛湛。
洛湛秋水眸扫去一眼,云淡风轻说:“幻想太美好,应如入地狱,见魑魅魍魉,恶鬼索命。”
众人,“......”
千万别得罪这位,太毒了!
第66章 师父
洛湛视而不见众人惊愕,只瞧凤云瑶。
“幻由心生。”凤云瑶一语点睛。
大家明白了,这阵是凤姑娘布下的,洛湛不懂瞎嚷嚷,而他们极配合,被他嚷嚷地一阵阵惊诧。
哎,孽缘啊!
凤九卿从城楼顶跳下来,施施然说:“摄政王,众位大人,请随九卿到城楼下验收。”
城防应保密,但完工验收是必要的,他们并未显露开启城防的玄机。
为了演习城防,府城提早清场,此时城楼附近没有百姓。
大家在摄政王抬步后,跟着往城楼下面走。
洛湛留在城楼上,待大家都下去,关闭全部机关,坐城墙上闲情观看。
从城楼下来,凤九卿安排大家站在远处,他纵身一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城门里面铁扎关闭,门前天塌地陷,呈现一道两米深的鸿沟。
大家瞠目结舌,敌军冲进来,一准人马罗列掉下去,砸也砸死无数人了!
震撼,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凤九卿升起门中门,关闭机关,街道地面恢复如常。
不知他从哪里跃出来,站在南宫聿面前,谦逊恭敬揖礼说:“摄政王,这就是修筑城防的成果,请摄政王赐教。”
这话是凤云瑶教的,南宫聿一听就知道。
南宫聿拍拍凤九卿结实的肩膀,凤眸平和看着众人,淡淡说:“甚好,辛苦了。”
官员和将士们欣喜若狂,能得到摄政王如此夸赞比太阳东落还罕见,比圣谕褒奖还令人振奋。
凤九卿眸光一熠,看向凤云瑶。对于凤九卿来说,南宫聿的认可只是垫脚石,凤云瑶的欣赏才是他最最想要的。
凤云瑶朝他抿笑,眸光赞许。
凤九卿又仰头朝洛湛大喊:“师父,摄政王说甚好。”
洛湛唇角一抽,他又没聋,喊这么大声干嘛?
不过,洛湛还是特别配合凤九卿的兴奋,身形一闪落在凤九卿身边说:“知道了,孺子可教。”
凤九卿激动又开心。
“九卿,拜师可曾送上拜师礼呀?”凤云瑶煞有介事地看着凤九卿问。
洛湛性情洒脱,不拘泥于成规,称呼而已,凤九卿喜欢就叫呗。
这厢听着凤云瑶问拜师,洛湛有不好的预感。
凤九卿坦诚道:“不曾正式拜师。时间仓促,待到回京定当行三叩之礼,献师帖、送师礼,听师训......”
“唉......停停停。”洛湛一个头两个大,严厉要挟道:“凤九卿我警告你,马上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你就会失去我了。”
凤云瑶小唇一咧,脑子不清楚,说的什么?
“礼当如此。”凤九卿认准此道。
洛湛哭笑不得,“这样,改叫洛大哥。”
“那怎么行,已认师怎可弃师?”凤九卿坚定不移。
洛湛看向一句话不说的凤云瑶,迫切地问:“干嘛呢,还不赶紧的管管他?”
凤云瑶小脸平静无波,眸光淡淡瞧着洛湛,“九卿说的没错呀。”
凤九卿得意地晃晃脑袋,子佩最好了。
第67章 宣示主权
洛湛睁大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瞧着凤云瑶,仿佛眼中要跳出个怨气侠。
他累死累活,夜以继日算算画画,现在城防完工了,就开始欺负他了是吧?
洛湛双手握住凤云瑶肩膀,将她身子扭转面朝后,指着八方楼说:“看看那个,里面还没建成呢,云子佩你过河拆桥早了点吧?”
忽然,洛湛感觉侧方一阵冷肃劲风,他松开凤云瑶,身形敏捷一闪躲过,凌厉瞧向南宫聿。
南宫聿将凤云瑶拉到身边,周身凛冽,语气冷寒似要冰冻三尺。
“本王的人,你碰不得。”
众人惊遽。
摄政王对未来摄政王妃比自己眼珠子都宝贝,洛湛小兄弟好胆识,竟敢与凤云瑶举止亲近。
洛湛扶额,忘了醋精也在。
洛湛干脆不说话了,双臂交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瞅着凤云瑶,都是你的人,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聿已不止一次大庭广众宣示主权,她也很尴尬好吗?
薛梓羡心里酸楚。
“九卿叫你师父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呀。”起初,云瑶担心洛湛玩世不恭,九卿有样学样,才让九卿只做小差。可见九卿认洛湛为师特别开心,就觉得拜洛湛为师没什么不好。
洛湛虽不严谨恪守,但本领是货真价实的。
“你就惯着他吧,他喜欢天上的星星你也会给他摘。”洛湛虚空点着凤云瑶,小时候放心不下,照顾入微,大了还要帮他事事顺意,累不累?
凤九卿上前想说些什么,被凤云瑶握住手臂拽过来,理直气壮地问洛湛:“那你帮不帮我摘?”
洛湛气到叉腰,提起一口气瞪着云瑶。云瑶不为所动,平静与他对视。
最后,洛湛败了,呼出一口气无奈说:“行行,不就是拜师吗?拜,明日就拜。”
凤云瑶立时转看凤九卿展颜,拍拍他手臂说:“九卿,回去写份拜师帖。”
“焰烈,准备拜师礼。”
“是。”焰烈目光同情看一眼洛湛。
洛湛越想越憋屈,款款走近凤云瑶,在距离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秋水目微眯说:“礼物我要自己选。”
云瑶敏锐瞧向洛湛,这家伙儿想宰她呢!
“好。师父自己选,九卿定竭尽全力办到。”凤九卿一脸真诚地说。
洛湛才不管凤九卿答不答应,只瞧着云瑶。
云瑶无奈,“九卿都说了,随你......挑。”
洛湛终于有了笑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累了,回去了。”他扬下衣袂,我行我素,闪身飞走了。
“姑娘,正好进城,我去采买明日拜师礼用的。”焰烈说。
云瑶点点头,焰烈离开。
“子佩冷不冷?”凤九卿手抚下凤云瑶手臂问。
凤云瑶笑着摇头。
“那九卿带子佩去看八方楼。”凤九卿眼神熠熠地看着凤云瑶说。
“好。”
“......”南宫聿一阵郁闷,他可以将洛湛打出去。但是不能动凤九卿。
哪有姐夫吃妻弟醋的?
若真将凤九卿打飞三丈外,别说众人会觉得他无理取闹,凤云瑶一准与他决裂。
之后,凤九卿带着大家去八方楼......
第68章 你咋不知羞
回营的路上,南宫聿没有只言片语,车厢内异常安静。
她原本不是凤云瑶,不是大家闺秀,回归本身,她的生活就是如此,一介布衣商贾,一名江湖女子。
就算她以后一直做凤云瑶,与她从小一起扶持长大的蔺无尘、羽凌风、洛湛和夜寒,永远是她的亲人,绝不会分离。
南宫聿总是因为这个生气,云瑶也没办法,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到了营地,下马车南宫聿径自离开。
云瑶回到营帐,吩咐焰烈,“传信给衣容和元岱,一月后到忠勇侯府,让孙四娘和秦扬去梨花园吧。”
衣容做菜太难吃,阿公已经无数次抱怨,元岱不苟言笑,阿公实在无趣,秦扬性格活泼爽朗定能给阿公解闷。
秦扬能不能哄得阿公传道授业就凭本事吧。
“是。”焰烈记下来,又向云瑶汇报,“姑娘,惊风传话,让咱们下晌去摄政王营帐,说朝廷的人要核帐。”
云瑶点点头,药材用得不少,整整一仓剩下不足两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无论多少,她没打算挣国难财。
“我就不去了,你过去同他们算算,无论多少银子都记账。”
“是。”焰烈垂眸。
他知云瑶时刻告诫自己疏远摄政王的原因。
布衣商贾又怎样,那些达官世家身份尊贵,只贪图自己享乐,有几人真正为百姓和国家出力?
焰烈应声后踌躇。
“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不痛快。”云瑶瞧着焰烈,连身边亲信之人的心思都要猜,她会累死。
“姑娘,摄政王不是在意身份家世的人。”焰烈知感情的事,旁人不该掺言,实在是看着云瑶压抑情愫太久,于心不忍。
可这就是身份地位决定人权的时代,尊卑等级鲜明,不存在人人平等。
云瑶幽暗垂眸,哑然苦笑,“他不在意家世,我却不能拖累他。”
权倾朝野的燕瀛摄政王的王妃是白衣商贾,摄政王府门楣无光,世人的指摘满天飞。
焰烈不愿云瑶妄自菲薄,她总是神采奕奕,成竹在胸,唯有这次不同。
世家闺秀一生依附家族势力才能人前风光,一旦家道中落,自己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哪比得了姑娘,才华斐然,医术一流,创建瀛州最大的商会,富可敌国。
“姑娘怎会拖累摄政王?与那些世家闺秀相比,姑娘不知强上多少倍。”
云瑶被焰烈夸笑了,“行了,你咋不知羞?”
“脸皮厚呗!”焰烈随话锋自嘲。
不论劝说有没有用,姑娘笑了,散去少许郁结也是好的。
云瑶恍然眸光一熠,竖起食指,煞有介事地说:“定是被凌风传染了。”
焰烈折矩周规揖礼。
云瑶怔了怔,随即听焰烈忠恳谦逊地说:“姑娘言重了,焰烈哪比得过羽公子,羽公子是天下无敌的。”
“呵呵……”云瑶美眸笑成月牙,“他若知你这样想他,你的耳朵就要遭殃了。”
“焰烈不想,焰烈一点都不想。”焰烈服软般不迭摆手。
云瑶哑然失笑。
……
第69章 折去三成
九州商会,雅阁
“啊嚏……”羽凌风打一个喷嚏,抽抽鼻子。
“啊嚏……谁骂本堂?”羽凌风用锦帕捂着口鼻说。
这个问题冰凌答不上来,保持缄默。
“子佩什么时候回来?”羽凌风拿锦帕擦着鼻子问。
“说是八方楼十日完工,即刻启程的话,冬月一准到京翎。”说起云瑶要回来了,冰凌似看到曙光。
焰烈幸福,跟着阁主,冰凌瞧一眼神神叨叨地羽凌风,他的命咋这么苦?
“洛湛说回阁里还是到京翎?”羽凌风又问。
冰凌摇头,“这个没说。洛公子生辰快到了,应该回京翎。”洛公子每年生辰都追着阁主要生日蛋糕,无论阁主在哪。
羽凌风觉的冰凌的话有道理,认同点头。
“给夜寒传信。”兄弟好久未聚,怎能少了夜寒?
“是。”
……
下晌,焰烈去南宫聿营帐核算药材钱。
云瑶想在临行前赶制一些常用的药丸和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药棚里药材不全,云瑶干脆去东山上采。
她背着竹篓来到东山脚下,先前来营里帮忙的郎中说,东山里多猛禽,云瑶对东山不熟悉,一开始在外围找。
可山外围的药草都被采得寥寥无几,云瑶只得再往深处走些。
山里常年无人,药草很多,采着采着,越走越远……
摄政王营帐
确准上百种草药的数量、价目,再统一核算出来,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完成。
“一共十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五两白银。”库户司部令将数报出来,捏了一把汗,朝廷的银子大半用来修筑城防,根本支付不出啊!
惊风挺震撼,丁点不声张,焰烈只运过一次药,竟这么多?
且不说凤姑娘预料的用量准,就这一出手的阔绰劲儿,少有人比得了。
焰烈朝南宫聿揖礼,“摄政王,姑娘说了,按价目折去三成即可。”
南宫聿整个下晌都如同一座冰山,晌午负气不理凤云瑶,尚未天黑就想见她了。
恰巧库户司要核算账目,南宫聿就想借此见凤云瑶,不想只焰烈一人来了。
想着她可能有事耽搁了,稍后就会来,结果等了两个时辰人影不见。
此时想想,她就是把核算的事情交给焰烈负责,自己根本没打算来。
“三成吗?”部令先是不敢相信,随即问:“折的是不是多了些?”
原本是越省银子越好,可凤云瑶这么压自己的价,部令都觉得不合理。
“无妨,姑娘既说了,绝不会反悔。”焰烈见部令满脸难以置信,笃定说。
“不不不,下官绝无此意。”部令立即摆手。
他可没有把未来摄政王妃往坏处想,偷窥一眼冰山摄政王没有动容,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部令飞快拨动算盘,稍许报数,“九万六千五百零五两五钱。”
部令用衣袖沾沾额头上的汗珠,这也不少啊!
凤姑娘已经折了三成,仁至义尽,朝廷缺钱也不能再削减。可这么多银子给不上啊!
焰烈记下部令说的数目,看向南宫聿恭敬道:“摄政王,姑娘说了,不用现银,记在九州商会账上即可。”
第70章 迷路
意思说,朝廷与九州商会有生意往来,记下欠银数目,慢慢给。
库户司部令一喜,在心里夸赞凤姑娘不愧是摄政王看中的人,思虑周全,知道朝廷的难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南宫聿沉默点点头。
部令乐呵呵地给九州商会写下欠据,双手捧着交给焰烈。
……
夜幕降临
焰烈从南宫聿营帐出来,事情办妥,回去向云瑶交差。可营帐里面没有人,焰烈就去药棚里寻,也没有看到云瑶。
焰烈又去凤九卿那里,凤九卿同洛湛吃过午饭就去了八方楼,还没回来。
焰烈来的时候,薛梓羡和林锐正在营帐吃晚饭。万一姑娘只是去散步,无端惹人虚惊,他没惊动他俩,寻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薛梓昭和林涵的营帐焰烈也去了,听说城防修筑的神乎其神,她俩好奇,下晌也去了城楼。
南宫聿从营帐出来看到四处跑走的焰烈,对惊风说:“叫他过来。”
“是”惊风纵身飞向焰烈。
焰烈站在南宫聿面前,脸上带着疑惑和担心,“摄政王,姑娘不在营中。”
南宫聿剑眉微蹙,朝上方抬下手,一名麟卫落在南宫聿身前,“禀王爷,凤姑娘去东山采药了,咱们的人一直跟着。”
焰烈松口气,有摄政王府的人跟着他安心不少。
南宫聿并不乐观,天已黑,采药早该回来了,“所有人带上火把,同本王上山找人。”
焰烈稍安下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不是说派人跟着吗?
摄政王府三十几名麟卫倾巢而出,中军点齐百人往山上跑。
麟卫速度快,一盏茶先到达东山脚下。
“咕咕......咕咕......”惊风朝林中发信号,无人回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么出事了,要么走得太远听不到。
百姓说山中多猛兽,太危险了。
“上山,搜。”南宫聿生怕延误一刻,凤云瑶有丁点损伤,雷厉下令。
东山山林深处
云瑶对东山不熟悉,这里少有人来,满是枯藤高蒿,往下坡方向走一段就没有路了,不见足迹。
“你也太沉得住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蹲那儿不动。”云瑶朝一棵树挥手,“赶紧的,下来。”
“……”早被发现了,还躲得起劲儿,尴尬!
麟卫从树杈跳下来,朝凤云瑶拱拱手,“凤姑娘,是属下思虑不周。”
尽说些个没用的,她又不是责难他。
云瑶仔细端详麟卫,年纪与惊风差不多,相貌就那样吧,人模人样的。
“你叫啥?”凤云瑶手里拿个粗树叉,边打草边往前走。
“卫宁。”他借着月光找个粗细适中的树枝,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将其砍断,大步到凤云瑶前面开路。
云瑶点点头,赞扬道:“保卫安宁,名字不错。”
卫宁没吱声,名字而已,王爷取什么就用什么。
“你认识路?”云瑶见他大步流星往前走问。
卫宁摇头,他若是知道还能看着凤姑娘在林子里绕圈吗?
那他心眼儿得多坏呀!
第71章 受伤
“我也觉得你不认识。”若是认识路还看着她走瞎道,她强烈怀疑是南宫聿指使的。
“凤姑娘不用担心,很快会有人来找咱们。”他跟着凤云瑶出来,这么晚不回,王爷一定会出来寻人。
云瑶摆摆手。
“咱俩不能指望他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约摸天亮才能走出去。”
她是从一处崖边跃下来的,现在应该在后山,南宫聿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这里。
天太黑了,她找不到那处跃下来的位置,走岔道了,只得等天亮往回找找。
现在必须找个安身之处,引几个火堆,这样猛兽才不敢靠近。
“都听凤姑娘的。”卫宁说。
云瑶抿嘴笑笑,南宫聿这次派的人不错,听话!
看着卫宁将前面的荒蒿枯草打得全倒在地上,扫平一条路,云瑶不禁在心中夸赞,不仅听话,还是个干活利索的。
“噗、啊......”陡然传来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卫宁痛呼。
“!”
月黑风高、杳无人烟的山林里,突然一声,云瑶吓了一跳。
她快走几步来到卫宁身边,看到他一半小腿夹进捕猎夹中。
这捕猎夹好大呀!
云瑶照量一下自己力气不够,顺手将卫宁靴中的匕首抽出来,三两下把捕猎夹的劲儿卸了。
“忍着点儿。”捕猎夹的锯齿扎进肉里了,云瑶给卫宁提个醒,握住夹两扇缓缓掰开,锯齿从肉中一点点剐出来......
卫宁不出声,咬牙忍着疼。
捕猎夹取下来丢到一边,云瑶就要为他脱靴子,卫宁立即抽回腿,特别尴尬说:“凤姑娘,卫宁自己来。”
“行。那你慢点儿。”自己脱下鞋子会吃力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云瑶往后退两步,将身上的竹篓拿下来,用匕首将里裙裙摆割破一个小口。
“呲啦......”撕下一条,“呲啦......”又撕下来一条。
听得卫宁打一个激灵……又打一个激灵……罪过罪过......
云瑶见卫宁把靴子脱了,就要站起来,恫吓道:“别动,腿走废了我可治不了。”
“......”
凤云瑶医术高明是公认的,一句话把卫宁震住了。
他默默坐回地上,一阵郁闷,怎么伤的这样重?
云瑶借着月光从竹篓里取出两样草药,将撕下来的裙摆铺在一块较平整的石头上,又捡个有棱角的石块,将药草捣碎。
不一会儿,云瑶双手托着装有草药的裙布回来,看到卫宁腿上还裹着长裤和袜子,无奈道:“把里裤和足衣挽上,血干了会粘在伤口上的。”
卫宁忸怩,动作迟缓。
“赶紧的。”云瑶严厉的催促。
古代男人的通病!
卫宁将血染红的足衣往下,里裤往上露出小腿,小腿上有很多锯齿刺破的伤口。
“你还是比较适合待在树上。”云瑶真心感叹。
“......”
“先拿一下。”云瑶将手上托着的裙布递给卫宁,卫宁接过来,天黑着云瑶看不清他因羞涩涨红的脸。
第72章 巨人来了吗?
她从腰间锦囊里取出瓷瓶,将药粉倒在伤口上,“这个止血很管用。”
撒完药粉,再将裙布重新拿回手中,沾了草药的地方对准伤口缠绕。
“捕猎夹上定有铁锈,这个草药能去锈疮。”
卫宁静静的听着。
“今晚可能找不到路出去,得先敷些防溃的药草,不然,明日生了溃疮,腿上的肉就要一片片的剐掉,只剩骨头。”
“只剩白骨吗?”卫宁咽了咽口水问。
“嗯。”云瑶发现吓唬人是会上瘾的。
“你把这个吃了,晚上应该不会发烧。”云瑶掌心盛着一颗药丸递过去,卫宁二话不说吃了。
给卫宁包扎好伤口,云瑶两指拎起捕猎夹,疑惑地瞧着。
卫宁仰头看着凤云瑶,不解地问:“凤姑娘,这捕猎夹哪里不对吗?”
“样子还是捕猎夹,就是过于高大了,还好你穿的是靴子,否则肉都会刺穿,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这次云瑶没吓唬卫宁,锯齿又大又锋利,比寻常捕猎夹加高好多。
“......”卫宁抬眸望天,他咋这么倒霉,捕猎夹都能碰上大个的。
云瑶正琢磨着,这么大的捕猎夹是用来捕捉什么动物的,耳边就传来,“吼,嗷吼......”的声音。
云瑶惊慎,丢掉捕猎夹蹲在高草丛里。
“嘘......”她朝卫宁做噤声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卫宁也听到了,放低身子躲避。
“轰、轰......”云瑶感觉地面在颤动,巨人来了吗?
“嗷吼......”
它渐渐走近,云瑶就看清是只庞大的熊!
她终于知道捕猎夹是为谁准备的。
卫宁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到熊时瞠目圆瞪,今日不是一般的倒霉,估计要成为熊的晚饭。
卫宁轻点下凤云瑶手臂,朝外挥手,意思你快走,别管我,能跑一个是一个。
云瑶厉目睨卫宁一眼,也朝他挥手,极微小的声音,凑近他说:“躺下,闭上眼睛,它靠近你就闭气。”
卫宁不解凤云瑶要做什么,一心想着让她离开,不迭挥手。
“听话,别连累我,知道吗?”云瑶沉着脸警告。
他的腿伤了,确实会拖累凤姑娘逃生,卫宁点点头,轻轻躺进草丛里装死,已经报了必死之心。
熊走近,云瑶霍然站起来,与熊四目相对片刻,在熊张开血盆大口要扑过来时,她撒腿就往卫宁躺着的反方向跑。
“嗷吼......轰、轰......”熊迈着沉沉地脚步,转身朝云瑶追去。
熊没有如想象的扑到身上来撕咬,周遭安静下来,卫宁不解,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只有空荡荡的夜色和荒草随风摇动。
没有凤姑娘,没有熊,此时卫宁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笨。凤姑娘为了救他,将熊引开了,刚刚那些嫌弃的话都是骗他的。
卫宁懊悔又忐忑,回忆声音消失的方向,挪着步子前行,腿就算废了,他也得找到凤云瑶......
第73章 来自熊的算计
这熊应是住在捕猎夹附近,有猎户发现了又杀不了它,便安置捕猎夹捕杀。
用浮光掠影熊一定追不上她,可若是目标逃了,熊势必会折返,那样卫宁就危险了。
今日出来袖腕中没装袖剑,杀孙康时用的莲扣,当做拜师礼被洛湛讹去了。
这熊太大太粗犷,被银针扎了不仅没倒,像寻仇似的更疯狂。
它貌似身体笨重,实则特别机敏,懂得利用密林挡针。
云瑶一时无从下手,不知怎么制服庞然大物,只得先将熊引远些,给卫宁争取离开的时间。
她时而快时而慢,不离开熊的视线......
云瑶看着熊越跑越慢以为它累了,身体这么重,跑不远也是正常的。
她也放慢速度,没想到,那熊突然跃起,她躲闪不及纤柔的背身被宽厚的熊掌拍到,身体失去平衡,实实在在撞上一棵大树。
她迅速挣扎着起身,背部和手臂一阵剧痛,还好骨头没断,瘀青是免不了了。
熊显然没想给“猎物”缓冲的机会,“嗷吼……”一声就加速奔跑过来。
云瑶忍着痛闪身飞上三丈外的一棵大树,坐在最高的树杈上。
这熊力气超乎想象,两个大掌将树摇的东倒西歪。
云瑶深舒口气,缓缓疼痛又飞到另一棵树上,熊也跟着换树摇,她再飞向下一棵树......
周而反复,熊动作又慢下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云瑶不管熊的快慢,只要疼痛能忍,就飞向下一棵树。
渐渐的,熊真的乏了,越落越远。
云瑶靠在树干上休息......
南宫聿带人进深山,寻了快半个时辰不见凤云瑶的踪影,心急如焚。
“凤姑娘......凤姑娘......”众人边寻边喊。
寻的时间越久,焰烈越忐忑。
来到山腰悬崖边,南宫聿低头看见有摩擦的痕迹,立即命令,“下去找。”
“是。”
几名麟卫取出身上的麻绳,捆绑树干,接连不断滑下悬崖。
“王爷,这里有路。”到崖中的人朝上面喊。
“哗啦......”南宫聿袖中“银龙”飞出缠上不远处的树干,飞身仅一个点步落到崖上。
南宫聿看到枯草有踩过的足迹,命令,“往里面找。”
“是。”
麟卫们有的走进,有的飞上树梢,有的纵身更远去寻。
士兵们接二连三的悬在绳索上往崖中落。
头顶飞下两人,脚尖搭到绳索再纵身,洛湛和凤九卿落在众人面前。
焰烈在离营时,找人去城楼给洛湛送消息,洛湛和凤九卿才能及时赶来。
焰烈见到洛湛差点哭出来,一直压抑着担忧害怕不能自已,急得什么都顾不上,“洛堂,寻了半个时辰,走了大半东山,连姑娘的影儿都没见,姑娘出了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别急,她不会有事的。”见焰烈心急如焚,难得洛湛对除了云瑶之外的人说出慰藉的话。
洛湛走近南宫聿问:“摄政王可有蛛丝马迹?”
他按照焰烈沿途留下的标记匆匆赶来,摄政王依踪迹寻到此处,应知道的更详细。
第74章 鸣哨
“她应是寻错路,往那条道走了。”眼前是一处岔道,凤云瑶应知赶在天亮前出山,没有出来,最大的可能是她对东山不熟悉,路走错了。
洛湛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好,咱们就往那边寻。”说着,他将腰间玉箫拿在手中吹起。
山林虽寂静,但普通箫声传至不过百里,而洛湛竟能千里传音!
一边吹箫,一边往南宫聿说的方向走,箫声空灵回荡似飘到天边。
蓦然,耳边响起一声鸣哨,“哔……”。
“是姑娘!”这一刻,焰烈激动的想插上翅膀。
“那边......”凤九卿也是耳聪目明,指着西面,话音未落,人已纵身朝那个方向飞去。
云瑶坐在树上,右半边身子靠着树干,手里拿着哨子一下一下地吹,吹累了,就歇一会儿。
以为要在山里宿一晚,洛湛还真找到这儿了,云瑶感觉自己还是有一点点幸运的……
“王爷,惊风,是你们吗?”卫宁拖着伤腿朝一团团火光处踉跄。
“王爷,是卫宁。”惊风指着远处的人,神情奕奕说。
可见到卫宁一瘸一拐,身边没有凤云瑶,众人心似沉到谷底。
“卫宁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凤姑娘呢?”惊风急切地问。
卫宁不顾腿伤,双膝跪在南宫聿面前,“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焰烈太阳穴突突跳,感觉自己要站不住。
洛湛难以置信,凭子佩的轻功怎么可能出事,鸟都追不上她?
“把话说清楚。”南宫聿的声音冷冽得冰冻三尺,心焦灼难当。
“属下与凤姑娘遇见了一只熊,凤姑娘为了掩护属下,独自将熊引开了,属下没有保护好凤姑娘百死难赎……”
卫宁真有死的心。且不论失职,就说让一个姑娘掩护,他还能作为男人活着吗?
所有麟卫倒吸口气,从来都是暗卫誓死护主,像凤姑娘这样的主子世间难求。
“就是说,子佩跑了呗?”洛湛松口气,差点被这家伙儿吓出三魂六魄。
“我且问你,刚刚的鸣哨可是你吹的?”说不准子佩将鸣哨给了卫宁,洛湛握着玉箫点点卫宁问。
卫宁摇摇头。
被吓得差点晕厥的焰烈顿时怒了,大步到卫宁面前,气急败坏地说:“吓死人也是要偿命的,会不会好好说话,魂都被你吓没了!”
“……”卫宁糊涂了,他吓唬谁了?
惊风觉得焰烈说的没毛病,他也被卫宁吓得不轻。
“哔……”
这一声哨响就是南宫聿的救赎,他电光火石般闪身,追踪哨声而去。
洛湛随后。
焰烈、惊风和摄政王府的麟卫们紧追,中军带着士兵在后面跑。
……
云瑶听到一人时而飞跃半空,时而从草上掠过,唇角一抹笑,是九卿。
云瑶咬牙强撑着直起背,在九卿到达前,从树上跳下来,佯装无恙。
凤九卿看到夜色中站定一人,身形纤盈,裙摆随风涟漪,身后的秀发飞飘,月光从树枝间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圣洁若仙。
第75章 不认得他是谁?
“子佩!”他加快速度奔向凤云瑶。
凤云瑶看着凤九卿朝她赶来,突然南宫聿出现在身边。
“你没事吧。”南宫聿仔细打量凤云瑶,双手抚着她手臂。
云瑶迅速后退躲避,不敢正视南宫聿,他的眸光就算是关心担忧,锐慧也不减半分。
怕他瞧出端倪,云瑶敛眸摇头说:“没事。”
“……”南宫聿双手一空,心失落。
凤九卿又想关心凤云瑶,洛湛来了。
“你没事吧?”同南宫聿如出一辙,先是打量云瑶,然后伸手欲抚她双臂。但洛湛的眸慧比南宫聿容易敷衍。
云瑶避开些,摇头说:“没事。”
洛湛点点头,就知道子佩不会有事。
南宫聿蹙下眉,眸光凌厉瞧着凤云瑶僵硬地挪动身子,防备触碰。
凤九卿关心的话到了嘴边,焰烈、惊风、麟卫们统统赶到。
“姑娘,你还好吧?”焰烈冲到云瑶身前问。
云瑶僵直着上身往后退一步,防备焰烈有什么激烈的举动,她背后疼得厉害,可经不住。
“我很好,让你们担心了。”
“姑娘下次出门一定叫上焰烈。”焰烈恳切地说。
云瑶点点头。
“凤姑娘没被熊伤到吧?”惊风问。
他们知道了熊的事,说明卫宁已经与大家汇合,云瑶放心了。
她摆摆右手,没有直接回答伤没伤到,“它跑不动,就不追了。”
惊风颔首,凤姑娘的轻功能同王爷齐头并进,熊确实追不上。
人寻到了,大家准备飞身往回走,凤云瑶却站定不动。
大家诧异瞧她?
凤云瑶默了片刻,语气淡淡,带着些许惙然说:“累,飞不动了。”
“九卿背着子佩。”凤九卿这次抢在前面,话音刚落,南宫聿已将凤云瑶背在身后。
“……”
速度决定成败,凤九卿肠子都悔青了,应该直接付诸行动。
云瑶被南宫聿突然背起来,局促地直挺着身子。
“这么不配合,云瑶是想摔地上吗?”
云瑶迅速趴在南宫聿背上,再摔骨头就断了,她可不想在床上躺几个月。
“摄政王这么不靠谱,不如洛湛来背?”洛湛将玉箫插在腰间说。
“有徒弟在怎能劳累师父?”凤九卿立即上前一步,半边身子挡在洛湛身前。
洛湛横他一眼,同师父争先,大逆不道!
“还是焰烈来背姑娘,不好辛苦摄政王。”焰烈朝南宫聿恭敬地说。
洛湛开口,南宫聿俊颜已极冷,凤九卿和焰烈没有丁点眼力见儿,变本加厉。
南宫聿周身寒潭似的,冷飕飕地说:“本王哪里让你们觉得是好说话的?”
明目张胆亲近他的王妃,这些人是不是瞎了,不认得他是谁?
“……”
云瑶只装作没听到,背后疼着,她不想再折腾,南宫聿背上挺舒服的。
中军带士兵打枯草开路,南宫聿背着凤云瑶轻松前行。
一路无言,到了军营,南宫聿以天色已晚,凤云瑶需要休息为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
薛梓羡和薛梓昭、林涵等在云瑶营帐外许久了。
第76章 看不清吧?
南宫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冷脸经过说:“云瑶累了,有话明日说。”
“……”没毛病。
云瑶想说,明日也不用。
进了营帐,南宫聿将凤云瑶放下来。
“云瑶累了,王爷回吧。”
“……”南宫聿被推出帐外。
薛梓昭几人还没有走远,看着南宫聿被驱逐,心里痛快,报应来的真快!
云瑶从药箱取出化瘀的伤药放在榻边,为防外面的人察觉,她吹灭油灯。
等到帐外安静了,她将外衫……中衣......里衣,缓慢脱下来,只留贴身的小衣。
左肩后背部大片瘀青,云瑶右手扶着左侧半臂走到床边,将药瓶打开,刚要倒在手上,眼前蓦然出现另一只手拿了药瓶。
云瑶讶然看着悄然站在身侧的南宫聿,半晌没说出话。
到身边了,她丁点儿未察觉,他是一缕魂吗?
回神后,云瑶慌忙去拿衣服遮掩身体。
南宫聿没瞧她,将瓷瓶凑近鼻息闻闻,欲将药酒倒在手心。
“王爷,不用。”云瑶立马拒绝,去夺药瓶。
南宫聿扬高手,压低声音,严厉问:“云瑶是想所有人都知道吗?”
“......”
他们既不能为她分担疼痛,也不会医治瘀伤,说出来只会徒增担忧。再说,上山采药都能受伤,有点丢人。
云瑶慢慢放下手,她的隐瞒之心早被南宫聿看穿了。
“不想被更多人知道就坐到床上去。”南宫聿语气严冷。
这姑娘太要强了,伤在背后还想自己上药,若是他稍稍大意不察,涂不到药的伤处是不是就一直拖着了?
这样想着,南宫聿还有些生气。
云瑶从不认为自己能拗过摄政王,无论他是冷是热。
给自己后背上药确实不容易,云瑶默了一会儿,用衣服遮着双肩,曲膝到床里,面对床头坐好。
南宫聿侧身坐在床边,靠近她,将遮体的衣衫取下来,露出柔美的背部曲线。
左侧后肩下有大片青紫,同奶白的肌肤对比鲜明。
南宫聿温热的气息落在肌肤上,云瑶涩然难当,脸颊火辣辣的烫,咬咬唇,拐着弯儿问:“营帐里黑吗?”
“嗯。”南宫聿心若明镜,应一声。
“王爷看不清伤处吧?”云瑶又试探地问。
“嗯。”南宫聿仍轻应,已将药酒倒在手上。
“在这里,肩往下。”云瑶右手朝后指着说。
“嗯。”充满暖意的手已经敷上她纤柔的背,轻轻抚揉.....
“……”云瑶不禁瑟缩一下,心从未有过的狂跳。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南宫聿什么都看不清,却仍抑制不住心悸。
她的盈盈曲线在南宫聿瞳仁中,欲念滋长,他迅速敛眸克制着,将内息灌于掌中,一点点散开血瘀。
暖流在身体里游走,云瑶丁点未有散淤的疼痛。但身躯一直紧绷着放松不下来。
“云瑶的胆子过于大了。”南宫聿突然说,背对着他,云瑶亦能听出冷肃。
“云瑶只是去采药。”其余的都是意外。
第77章 平淡的誓言
“那引开熊又怎么说?还受了伤。”凤云瑶的轻功他是见过的,甩开一只熊的追逐轻而易举,南宫聿强烈怀疑凤云瑶逗熊玩儿才会被熊所伤。
“那是不小心着了熊的道。”云瑶右手叉着腰,心里憋屈,谁想到熊那么狡诈,假装累了糊弄她。
“云瑶是给卫宁争取离开的时间。”南宫聿语气笃定,再往手心倒些药酒。
啥也瞒不过南宫聿,人精中的翘楚,翘楚中的翘楚!
凤云瑶干脆不再“挣扎”了,问什么说什么更省心。
“他受伤了,我不引开熊,难道看着他成为熊的晚饭?”
东境的冬季寒冷,夜里早换了棉被褥,此时凤云瑶只穿件小衣,身体冻的冰冷。
南宫聿将药瓶的盖子盖好放在一边,从床上几件衣服中选出白色里衣,披在凤云瑶背上,双臂从身后环抱住她,让她冰凉的娇身贴着自己胸膛。
出乎意料的拥抱使云瑶刚放松的身体紧张戒备,正欲挣脱,南宫聿蛊惑的声音,带着幽怨传入耳畔,“云瑶对初见的卫宁尚且关照,怎么单单对本王铁石心肠?”
“……”说的哪是一回事嘛。
她若是凤云瑶,摄政王这般执着求娶,忠勇侯嫡女当嫁无二。可她不是,连这副容貌亦是假的,坦诚之时情何以堪?
南宫聿手臂收紧,胸膛贴得更近说:“从始至终本王要的只有你,无论你是谁?是不是凤云瑶。”
他本想有一日凤云瑶能亲口告知真相。可这么久的相处,她疏离不减,他亦察觉,她心中存的是滔天大事。
回京在即,他不能再等待,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
云瑶身子明显一震,他知道了,这世间没有事情能瞒过南宫聿。
又或许是苏盈雪告知的,不然,他不会找来梨花园。
“云瑶若喜欢摄政王妃,本王就会一直做摄政王,若不喜欢,本王就辞官做布衣,同云瑶游历大江南北,落得逍遥自在。”
南宫聿平淡说着誓言,往往朴素天然的东西,更能给人留下深刻感触。他的话倾注云瑶心田,本就不坚固的防线,一寸寸瓦解动摇。
南宫聿眸光幽深,“云瑶不必觉得拖累本王,本王不满弱冠就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无处偿还,此生遇见云瑶是本王大幸。”
云瑶慢慢攥紧手里的衣襟,他的话让她心疼。
“本王想与云瑶白首不相离,云瑶可愿一生陪伴本王?”南宫聿深情一问。
来到这个时代十六年,从没想过寻个人相伴或成为此生依靠。
将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南宫聿,她能做到吗?
云瑶不确定。
她默了良久才说:“容云瑶想想。”
没有如先前那般决绝,她肯考虑南宫聿觉得已是大收获,试探着要求道:“云瑶莫要想太久。”
“嗯。不会太久。”云瑶笃定回答。
南宫聿很意外,心情也随之大好,换坐到云瑶面前,眸如星辰凝视她。
云瑶本就因肌肤坦露而羞涩,哪有勇气与南宫聿对视,她迅速躺下说:“云瑶倦了,王爷请回吧。”
第78章 拜师1
没想到,南宫聿侧身躺在床边,单手支撑着头,依然凝视凤云瑶。
“云瑶有伤在身,需要人照顾,待云瑶睡熟本王再回不迟。”
不迟个头啊!
云瑶特别想扁南宫聿,但明知抵不过还硬刚者,称之为蠢蛋。
想甩个脾气翻身背对他,奈何左面身子受伤压不得,云瑶只能面朝南宫聿。
“烦人。”恼他一句,云瑶闭眼睡觉。
南宫聿薄唇微展,久久凝视凤云瑶的睡颜。
似没一会儿,她呼吸均匀睡熟了。
南宫聿食指撩拨开凤云瑶额前掉落的一缕秀发,无奈道:“对本王真是放心。”
南宫聿为凤云瑶掖好被子,离开营帐。
云瑶闭着眼睛,还是熟睡模样,唇角平添一抹笑。
......
翌日天刚亮,下了点儿清雪,稀疏纷扬,地面上只落了薄薄一层。
辰时过后,雪停了。
今日是凤九卿行拜师的日子。
南宫聿专门从苏城调来一名执事主持。
营里但凡腿脚利索的,能抽出身的将士都来了。
东境一战,惨烈沉痛。
之后,经历收服允州;杀孙康;林家军主帅苏醒;薛家林家两位少将军得救;拿回了百姓被掠夺的东西;占了便宜就逃之夭夭的东璃军沦为战俘;上下齐心修建铜墙铁壁......
如果这些不足以令众人纾解悲痛,那还有什么能让将士们振作?
此时,营帐内外众人广稠,笑语喧阗。
应先拜师祖。
洛湛几人的师父就是阿公,阿公最讨厌繁文缛节,都不准他们几个认师,怎会答应凤九卿拜他为师祖。
只得省去拜师祖,直接行拜师礼。
“拜师。”执事高声。
上座洛湛如坐针毡,全身不自在。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老师,请师父受徒儿三拜。”凤九卿毕恭毕敬地三叩首,诚挚朝洛湛说。
“好,甚好。”凤云瑶瞧着洛湛局促,觉得特别好笑。
“投师帖。”执事说。
凤九卿跪着献给洛湛一个大红包和师帖。
帖子是凤九卿自己写的:“洛湛师父,弟子凤九卿,久慕师父机关之术超群,承蒙师父允纳门下, 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教。”
“好,甚好。” 洛湛突然变笨拙,僵僵的好似不会说别的了。
执事说:“听师训......”
一般师训由师父直接口述。但任由洛湛的话,他应该会说:“无训。”
无训当然不行,太不当回事了,云瑶决不容许弟弟的拜师礼潦草而过。所以,师训是云瑶写的,只需洛湛读出来。
洛湛打开卷轴,看到锦绢上密密麻麻的字,秋水眸凌厉且阴恻恻地瞧向云瑶。
说这么多干嘛,烦不烦?累不累?
云瑶笑颜一肃,洛湛立即收拾杂七杂八的表情,转回目光看锦绢,惹不起她。
洛湛朗读道:“师父入门引路,徒儿勤勉自修,为吾门弟子之座右铭。
为修习本领,应勤奋、应刻苦,寒暑不停,风雨不辍,不能浅尝辄止,一曝十寒。
应坚韧不拔,努力攀登高峰,不能徒有虚名,无所作为,否则乃师门有名无实之人。”
第79章 拜师2
“九卿谨遵师父教诲,必定勤勉刻苦,光耀师门。”凤九卿大声说。
洛湛苦瓜脸看着凤九卿,师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如孑然一身,逍遥自在。
云瑶又展颜了。
洛湛合上卷轴,横云瑶一眼。
师训读好了,洛湛啥眼神云瑶都能欣然接受,笑容不改。
端坐侧方的南宫聿眸光落向笑逐颜开的凤云瑶,如此记挂在心,定是要扶持凤九卿羽翼丰满,世袭忠勇侯之位,才会安心。
没想到,他竟有一日觉得做摄政王挺好,可以帮到她。
执事说:“奉六礼......”
六礼用锦布包得美观,焰烈一样样递给凤九卿,凤九卿恭恭敬敬双手奉给洛湛。
先奉上芹菜。
执事扬声:“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再奉莲子。
“体恤师劳,苦心授业。”
奉红豆和红枣。
“红运高照,早早学有所成。”
奉桂圆。
“功德圆满。”
最后奉干瘦肉条。
“师如父母,尊之爱之。”
洛湛收得一个头两个大,肉、青菜、粮豆、果子齐了,这是送礼还是给他凑午饭呢?
执事说:“收徒帖......”
徒帖也是云瑶替洛湛写的,洛湛拿在手中都没打开直接递给凤九卿。
凤九卿没接,看着洛湛,意思错了。
执事机敏,立即上前接过来,打开朗朗道:“因慕吾玄学,投入吾门,奉吾为师,吾念其聪明好学且具诚意,乐以授之。
为师之道在于授业解惑,为徒之道在于戒骄戒躁,尊师好学。既入吾门,吾必善待之,顷襄以授,今日立此为证,吾立凤九卿为门下弟子,望其刻苦勤学,研艺经年。
言语之意,谆谆教诲,切记切记。 师父洛湛 示。”
洛湛听得头晕,幸亏他没读。
凤九卿双手朝着执事将帖子接过来。
执事宣布:“礼成。”
洛湛如释重负。
凤九卿高高兴兴地起身,到洛湛身边大声喊:“师父!”
洛湛吓一跳,抬手搓搓耳朵,学着云瑶帖子上的话道:“吾刚弱冠有三,吾徒切记切记。”
他还没到聋的年纪。
“哈哈哈.......”众人展颜。
“徒儿定当谨记。”凤九卿心澄貌恭揖礼。
洛湛蹙眉,皱眼,这个古板的徒弟能退吗?
拜师礼圆满结束,众人说说笑笑逐渐散去。
凤云瑶同薛梓昭和薛梓羡聊聊昨晚的事儿。
薛梓昭听得起劲儿,这样的经历难遇,“子佩,熊长什么样?”
凤云瑶一本正经地回答,“熊样。”
林涵弯唇。
薛梓昭朝凤云瑶瞪眼睛。
凤云瑶只当没瞧见,看向薛梓羡说:“四哥哥在深山处装些警示牌,提醒村民。”
“好。”薛梓羡点头。
薛梓昭认同,也点头,忽然眼神炯炯,灵机一动说:“哥,我也去帮忙。”
“你是想看熊吧?”
心思被薛梓羡看穿了,薛梓昭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能看就看看呗,也不碍着谁?”
薛梓羡犯愁,薛梓昭的好奇心用错了地方。
一年里,多少个深夜,如厕时听到薛梓昭营帐里细微的抽泣声,此时,瞧着他们都能坚强振作,云瑶很欣慰。
第80章 心走近
同薛梓昭和林涵又聊了一会儿,云瑶寻到洛湛,坐在木头围栏上,耷拉着一条腿,漫不经心,百无聊赖。
云瑶走近,正想说话。
“姑娘......”身后焰烈声音压的极低,偷偷摸摸地说。
云瑶和洛湛狐疑看他,焰烈再上前一步,神神秘秘地说:“姑娘,我昨天着急叫了洛堂,当时摄政王就站在跟前。”
昨晚回营帐,焰烈平静下来回想事情经过,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语失。
洛湛好奇心一下就泄了,当多大事呢。
“叫就叫了呗,我见不得人?”心知焰烈怕暴露云瑶的身份,洛湛刻意强调说:“你又没喊子佩那啥。”洛湛想说,阁主。
云瑶往天上翻个大大地白眼,她见不得人?
焰烈也曾这样安慰自己。但是摄政王不比寻常人,精明得超出想象。
朝廷若将九州商会与天机阁联系起来,知道姑娘垄断了燕瀛两大民生产业,必会打压。
云瑶相信南宫聿会守口如瓶,拍拍焰烈肩膀安慰,“没事,知道就知道呗,不丢人。”
“......”
卫宁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三人刚看向他,“噗通”他跪下了。
洛湛和焰烈震惊不小。
他是来表示感谢的,云瑶心里有准备,但没准备他跪着道谢。
“你干嘛呀,赶紧起来。”云瑶背上有伤不能弯身扶卫宁,朝焰烈摆下手。
焰烈过去扶,卫宁倔强不起来。
这时,好多人围观,云瑶有点尴尬。
“凤姑娘,救命大恩理应跪谢,请受卫宁一拜。”卫宁说着就要磕头。
头没磕下去,洛湛用玉箫顶住他胸膛,训斥,“拜什么拜,她活的好好的。赶紧的起来,咱们不兴这一套。”
卫宁怔了怔,他是谢恩,不是祭拜。
“卫宁,你先起来说话。”云瑶无奈,无关卫宁此举,她是对这个全民皆跪的时代无奈。
焰烈去扶,卫宁借力从地上站起来,正儿八经看着凤云瑶,云瑶顿觉不妙,就有想逃的感觉。
果然,卫宁说:“为救卫宁,凤姑娘孤身犯险引开熊,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卫宁愿做牛做马偿还。”
好巧不巧,云瑶蓦然看到南宫聿清越笔挺玉立前方,有先前元岱的经验,她心一慌,郑重看着卫宁,飞快说:“卫宁,要报恩就好好侍奉你家王爷。”
南宫聿剑眉一挑,他不止一件事吓到凤云瑶。
“啊?”卫宁一怔,恍然反应过来,点头说:“王妃放心,卫宁定当誓死保护王爷。”
“......”她给自己挖的是个什么坑啊?
惊风差点乐出声,卫宁太上道了,给力!
“什么王妃,别乱喊。”洛湛抬着玉箫似要把卫宁敲清醒,煞有介事地说:“喊这么早,日后你家王爷不好反悔。”
惊风狠剜洛湛,王爷才不是那样的人。
南宫聿不理会洛湛怎么说,只注视着凤云瑶,见她敛眸轻笑默然不语,不承认不否认,南宫聿就知道她的心正在渐渐走近,不禁上翘唇角。
第81章 醋精
“卫宁兄弟,呃......”焰烈看着卫宁踌躇开口:“昨晚我太着急了,态度不好,卫宁兄弟别放在心上。”
卫宁挠挠头,憨笑道:“没放心上,焰烈大哥也是惦记凤姑娘。”
“咳。”焰烈被口水呛了下,镇定中有尴尬,拍拍卫宁肩头说:“兄弟,惦记这个词不能这么用。”
洛湛哑然失笑,他是不管南宫聿在不在场,不怕事大地说:“你家王爷是个醋精,谁敢惦记子佩?”
众人:“......”
云瑶:“......”
洛湛说完就冷场了!
大家不约而同窥视南宫聿,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看样子,洛兄弟的武功也不差。
他们倒不是担心摄政王会输。可凤姑娘若如以往,义无反顾保护云玖那样帮着洛湛,王爷怒了会殃及池鱼吧?
洛湛说完,南宫聿冷眸瞧着他,抬步堪堪走近......
无人出声,气氛压抑得令人快窒息了。
云瑶反应最快,在南宫聿尚未走近时,不顾背上疼痛,使劲儿将洛湛从围栏上拽下来,推着他,不耐烦地说:“走走走,别在这惹人烦。”
洛湛被推着走,心想,这不是临证脱逃,是某女子在背后威胁说:“若再惹事,你的那份雀展就给别人了。”
不走的话,受累同南宫聿打一架不说,还失了好物件,他太亏了。
走,必须走!
洛湛肯走,云瑶松口气,大家都虚惊一场。
她看着洛湛走远,转身南宫聿站在身后,旁边的人早奔逸绝尘,溜得远远的。
“洛湛就是不羁的脾性,王爷别同他计较。”云瑶柔言软语地安抚。
“嗯。”南宫聿凝着她轻应一声,手抚上她纤柔的背,温和问:“疼了?”
“嘘......”云瑶隐在他身前,青葱般的手指立在唇瓣间做噤声样儿,意思别让焰烈听到。
南宫聿用内力为她冲开瘀血,确实很有效,今早好了大半,约摸用不上疼十几日,三五天就能痊愈。
“逞强。”换了其他姑娘,一分疼也说成七分,多讨怜爱,凤云瑶是多疼都不说。
她就没有那个心机,也不屑以柔弱博取男人的疼爱。可她越是用单薄的肩膀扛起所有事,他越疼惜。
“没有。”她压低声音靠近南宫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瞧着他说:“今晚王爷再来,明日云瑶就好了。”
“......”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虎狼之词!
“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上的人手举卷轴高喊:“圣旨到,众人接旨。”
宣旨官策马进了营地,远远看到摄政王立即停下,他飞快跳下马背,朝南宫聿奔跑而来。
“带她回去。”南宫聿将凤云瑶拉过来,瞅着焰烈说。
“是。”焰烈应。
云瑶听从摄政王之命,站在营帐里等待聆听圣旨。
焰烈透过营帐帘子的缝隙看着南宫聿笔挺的背身透着威严,心想,摄政王对姑娘真的很好,这样姑娘就不用跪在雪上接圣旨了。
第82章 捂热
宣旨官才不会找不自在,摄政王说啥是啥,谁敢有意见?
他双手恭敬捧着圣旨,“摄政王,有圣旨。”
“嗯。”南宫聿淡淡应一声。
将士都聚集来,除了摄政王全部跪地接旨。
宣旨官展开锦卷宣读:“奉天命以承浩运,皇帝诏:昌隆社稷,止戈天下,宏图一统......改军号燕义,各家整编入列,原薛家军众烈士护国有功,回京追封,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
宣旨官又展开锦卷,宣读第二道圣旨:“奉天命以承浩运,皇帝诏:东境燕义军驻军守卫东境,封林绅武为燕义军东境统帅……众将士每人赏十亩良田,加两成俸禄,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齐呼。
林绅武双手高举,跪接圣旨。
“平身吧。”宣旨官代圣上说。
众人起身。
宣旨官颌首低眉朝向南宫聿行礼,说:“摄政王,皇上口谕,摄政王月中务必回京。”
“嗯。”南岳访国,月中抵达京翎,南宫聿一月前便得到京翎快马驿信。
“大人一路人疲马乏,随末将去营帐歇息吧。”林绅武对宣旨官说。
宣旨官见南宫聿没有别的吩咐,才随林绅武离开。
经此一役,薛家军活下来的不足两万人,薛家只剩薛梓羡一个男丁。
之前燕瀛以族姓封军号,回京后薛梓羡只能编入别家军营,想在军中有所作为,历经万难未必达成。
现在大家都一样是燕义军,军号一统,军管、军职、军制都将重编。若凭本领竞选的话,薛梓羡和九卿应有机会。
南宫聿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多,寒石心肠也会捂热,何况云瑶不是。
下晌
洛湛和凤九卿去八方楼赶工。
薛梓羡同中军做好一些警示的木桩,带人上东山钉立。
薛梓昭、林涵也跟着一起去东山了,说是碰碰运气兴许会见到熊。
云瑶在营帐里配药,焰烈碎药磨药。
卫宁把东山采药的竹篓送来了,云瑶太开心了,里面有她在崖缝中采的紫露和百年灵芝。
为了这两种草药她迷路又被熊拍,历经千辛总算不落空。
云瑶心满意足地想将竹篓里的草药捡出来,卫宁立即把竹篓拿到自己身边,一丝不苟地说:“凤姑娘,卫宁来。”
“不用,你忙你的。”她怎好用摄政王府的人,再说,也没忙到那个份儿上。
卫宁说着就搬个凳子坐下,竹篓放身前理药,“王爷说了,以后卫宁跟着凤姑娘。”
“吧嗒。”凤云瑶手里搅药勺子掉地上,眸光凝滞看卫宁。
不是吧,又送来一名麟卫,她这儿不缺人啊!
焰烈边摇头边笑,元岱都收了,也不差卫宁。
卫宁这次反应极快,手里拿着大灵芝解释:“卫宁已经认主了,王爷是让卫宁只保护凤姑娘,有活干活,随传随到。”
云瑶缓慢蹲身把勺子拾起来,思考着卫宁的话,意思是人她用,工钱南宫聿给呗。
“卫宁,我的事你都要汇报给摄政王吗?”云瑶瞅着卫宁问。
焰烈觉得云瑶的问题问得太有必要了,什么都说,那不就是摄政王的眼线吗?
第83章 试试才知道
“大事要汇报的,小事王爷问了再说。”卫宁实实在在地回答。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云瑶又问,仔细聆听。
卫宁想想说:“大事就太多了,凤姑娘上山采药算大事。”
焰烈点头认同,这事儿太大了。
“比如今日呢?”云瑶边搅药边问。
“今日?早午饭吃得都很好,下晌去了林锐营帐诊脉,然后配药……”说到此,卫宁恍然问:“凤姑娘晚上可有特别想吃的?卫宁去城里买。”
然后告诉摄政王我晚饭吃了啥?
“……”啥也吃不下了!
焰烈撇撇嘴,“你可拉倒吧,腿好了咱们去城里吃,买回来都凉了。”
不是卫宁,摄政王也会派别人,焰烈瞅着卫宁比惊风顺眼。
“好。”卫宁笑应。
“……”你俩整挺好,把快乐建立在她的苦难之上,简直没人性。
男人皆是薄情寡义,这话是哪位明智之人说的?
真理!
……
晚上,营帐的油灯早就熄了,云瑶睁大眼睛躺在床上,慢慢的,眼睛越来越小......缓缓合上。
夜深人静,南宫聿如约而至。
他堪堪走近,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想抚她的脸颊......
云瑶警觉睁眼,霍然坐起身往后挪,“嘶”抻到背,疼了。
假面是冰丝所制,手感细滑与皮肤没有违和,不怕触摸,异常敏感之举是纯粹的......心虚。
“云瑶的脸摸不得?”南宫聿手绕过云瑶身子覆在她背上,慢慢灌内力于掌心。
“云瑶是女子,不可随意摸。”云瑶从容不迫地说。
有道理。
“药酒。”南宫聿另一只手伸到云瑶眼前。
南宫聿的手在她背后,她不能转身,很自然地说:“后面第三个抽屉里。”
男人眸光深邃了些,看着她脸上只有单纯,身子前倾与她近在咫尺。
这时,云瑶才意识到自己指挥有误,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可反悔是不是更尴尬?
南宫聿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颈肩的肌肤上,麻酥酥的。
云瑶局促将脸别开,听着南宫聿拉开身后小柜的抽屉,取出瓷瓶,推上抽屉,才暗暗松口气。
没想到,南宫聿拿了药瓶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拨开她衣襟露出香肩美背。
云瑶身子一紧,这不像治伤!
南宫聿手臂在她身后,将药酒倒在掌心,抚柔伤处。
云瑶下颚抵在他肩颈处,身体紧贴着男人坚实的胸膛,似感觉到他的心在狂跳。
“云瑶今晚很乖。”南宫聿声音沙哑说。
“……”从没闹腾过吧?
良久,南宫聿扣上药酒瓶的盖子,拉开抽屉放进去,再推上抽屉。
云瑶挣挣直起身,将褪下肩头的里衣拉上,抬眸时,目光看进他黑白分明的凤眸中,像是有吞噬之力。
“上一次,本王是不是吓到云瑶了?”南宫聿凝视着,突兀问。
“什么?”云瑶不解,轻声问。
“这次应该不会了吧?”南宫聿再问。
会不会试试才知道。
“嗯?”云瑶一头雾水。
两人距离本就很近,他稍倾身就近在咫尺了,云瑶恍然时,他的吻已落下来。
“……”
他带着薄温的唇,印上她的,云瑶垂在两侧的手迅速攥紧……
他强克制着膨胀的欲念,离开她琼花般的唇瓣,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他的手好烫,呼吸有些重,云瑶抬手抵住他贴近的胸膛,不可以这样。
“本王情难自禁了,云瑶孝期未过,不该如此。”南宫聿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颊旁说着。
云瑶深吸气再呼出,缓缓放下手,他的胸膛贴近,将她纤柔的身子置于怀中。
“明知道不该如此,还不放开,王爷什么时候学的言行不一?”云瑶轻浅责问。
南宫聿直起身,双手环在她身侧,眸光深深看着凤云瑶,“云瑶莫要过高约束本王,本王言行相诡,云瑶有重责。”
“云瑶何时能摆布摄政王?”这话云瑶不爱听,这话换了谁都听不下去。
“若不是云瑶,本王何曾失控?”南宫聿理直气壮的。
别说失控,没遇见凤云瑶之前,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块寒石。
“王爷强词夺理的本事又大了些。”云瑶没好气地扒拉开他的手臂,“起开,云瑶倦了,王爷请回吧。”
她见南宫聿欲说些什么,飞快补充,“云瑶伤势已大好,不劳王爷看护。”
“......”伤好了就把治伤的人往外赶,过河拆桥!
南宫聿离开前对云瑶说:“云瑶的伤尚未全好,肋侧靠下不及腰处还有瘀青。”
云瑶惊愕,直至南宫聿走出营帐,才缓过神腹诽南宫聿太混蛋了!
流氓!
......
第84章 让她一生无忧
十日后,八方楼竣工了,那天一早就开始落雪,南宫聿知凤云瑶怕冷,没叫她同去。
自从治伤那晚他告诉凤云瑶肋下伤处,凤云瑶就死活不让他再治伤,还总躲着他。
她那晚伤的极重,若告知他可夜视,她怎会治疗?
一直都挺聪慧的,这次怎么就不理解他的苦心呢?
南宫聿定下两日后启程回京,云瑶吩咐焰烈与薛梓羡同去买祭品。
薛梓昭来到云瑶营帐,云瑶正在用纸绢做白花。
卫宁腿伤没全好,坐对面默默当帮手,一根一根地捋着制花的白线绳。
薛梓昭满是悲伤坐在凤云瑶身边,沉静地拿起纸绢学着凤云瑶的样子做白花,心里想着,子佩从小失去双亲,与祖母亲近,祖母突然离世,对子佩的打击不比她和薛梓羡少。
看着子佩一朵一朵亲手做纸花,薛梓昭深深感受到她压抑在心底的悲痛。
纸花做好了,装在竹篓中。
云瑶从桌下取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卫宁将小凳子挪近,滴水磨墨。
薛梓昭默默瞧着。
南宫聿同惊风带着一身风雪进营帐,看到凤云瑶刚要提笔写下祭文。
相继,薛梓羡和焰烈也回来了。
大家看着凤云瑶清丽容颜肃穆庄重,思考落笔,“浔元年冬月十七,祭众英灵衔哀致诚。
曾经几度金戈铁马,曾经几度鼓角锋鸣,一身转战三千里,一枪曾挡百万师,披甲挥枪展东城,万古忠肝断苍魂......”
上一世,她曾几经祭奠战友,都不及这次悲凉壮烈,不及此时锥心沉痛。
云瑶提笔点墨,再落笔已是书如行云,万丈悲。
“君不见将士一去不复还,徒留宏魂镇人间,傲骨嶙嶙立沧桑,凄风阵阵为鬼雄。君不见巾帼出师平烽火,百转征程赴长辞,九州同悲碧苍暗,天海共哮祭国殇......
长眠化作不朽,扞国精神与山海共存,英雄气概与日月同光。”
薛梓昭看哭了。
大家肃然起敬。
南宫聿眸光幽深凝着她如泣如诉,如悲如壮,心疼又震撼。
……
午饭大家都没吃,没人吃得下。
高坡上搭个简单的祭坛,大家穿上白衣祭服,祭祀的食物、酒、烛、香都摆放在祭器中。
薛梓羡墓前三叩首,强忍着没有哭,眼圈红红的,“祖母、伯父、爹,从今后梓羡会担起光复薛家的重任,不会让长辈失望......”
林绅武走到墓前,用衣袖擦擦薛太夫人墓上的清雪,忠恳道:“皇上明旨,正是绅武所愿,日后绅武就留在东境陪着元帅......”
凤九卿五岁离家,薛家家长的模样早就忆不起来了。
亲情使然,他认真地给薛太夫人和薛家几位将军磕头,心里想着,他也要担起忠勇侯府的重担,保护子佩,光耀门楣,告慰英灵。
薛梓昭跪于薛家众长辈墓前时再也忍不住,哭到泣不成声,说不出什么来,是林涵扶着她离开的。
云瑶在薛太夫人墓前跪下,将竹篓中的白花一一放于火盆中焚烧,轻声说:“祖母,自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前路崎岖必会铮铮踏过,请祖母安心。”
南宫聿眸光深深,他不会让她铮铮前行,不会让她踏足荆棘,他会开出平坦之路,让她一生无忧……
第1章 丢下本王去哪?
大军驻守东境,南宫聿带领麟卫轻装回京。
林绅武及众将士单膝跪地相送,浑厚洪亮的声音响彻长空,“恭送摄政王。”
南宫聿策马在前,朝他们点点头,“都起来,回吧。”
大家起身,站在原地目送。
“驾……”焰烈赶车,卫宁坐旁边。
云瑶本想着骑马可更快抵达京翎,怎奈南宫聿已吩咐惊风套了马车,她不好反对。
除了凤云瑶、薛梓昭和林涵三位姑娘,其他人都骑马。
摄政王府三十几名麟卫在车厢后面和两侧有序骈行,将马车团团围在中路。
东境城的百姓聚集城中,见摄政王来了,纷纷跪地齐呼:“恭送摄政王......”
民众十里相送,久久跟随,最后还是摄政王强令,他们才肯返回。
起初,薛梓昭和林涵还算安稳,等出了东境城就坐不住了,都跑出去骑马,车厢里只留凤云瑶一人。
云瑶忽而想衣容了,还是小丫头贴心,从不朝三暮四。
百无聊赖,车厢门推开,南宫聿弯身进来朝凤云瑶微微展唇,贴坐在她身边。
云瑶往远挪挪,戒备瞧他,南宫聿淡笑不语,也不强势靠近。
出了东境便是允州,允州的百姓也簇拥大街小巷等着恭送摄政王。
进城,百姓不见摄政王,热情降下不少,没有十里相送。此时,云瑶才明白,南宫聿是到马车里躲风头。
未在允州耽搁,按计划天黑前落脚苏城。
苏城的官员迎接摄政王,也没有大张旗鼓,仅安排客栈和餐食,专人照看马匹。
一夜相安,翌日天边露出鱼肚白,就出发了......
晌午出苏城,经过宣城、田郡,戌时低调进了灵州灵城,没有惊扰地方官府。
灵州富庶,大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饭,连续两日赶路身子疲乏,除晚上轮班值夜的麟卫,吃饱都睡下了。
之前回灵城为了躲南宫聿,云瑶没回梨花园,此时已踏入灵州地界,去京翎又不知几时归,怎能不回家瞧瞧可爱和蔼又贪杯的阿公。
夜黑风高,云瑶换上夜行衣,无声无息人已在客栈外,身后突然响起南宫聿清凉的声音,“云瑶要丢下本王去哪里?”
云瑶缓缓转身,南宫聿已在近前。
“丢什么丢,就是回去看看阿公。”烦人,揪着她逃出京翎的事不放,时刻提醒。
“那为何不带本王,本王也很想念阿公。”南宫聿心如明镜,刚刚是故意揶揄,没想到,凤云瑶听着小脸一沉不高兴了。
“阿公说王爷戾气太重,有煞。”云瑶如实相告。
这个没良心的阿公,怎不说吃他做的饭呢?
“那云瑶带不带本王去?”南宫聿问得一针见血且讳莫如深,不带,谁也别想走。
“......”云瑶看出来了,腹诽南宫聿只会用这一套对付她,屡试不爽。
南宫聿问天,不用这用啥,抱抱亲亲,仍是不带他一起,就将她按床上那那那......
他无比乐意,她同意吗?
第2章 南宫聿有冤情
一个时辰后,云瑶和南宫聿落在梨花园外。
已是子时,云瑶约摸阿公已经睡下了,走近时,却意外看到小楼的灯亮着。
云瑶略有诧异时,阿公极不持重地推门冲出,传入耳畔乐呵呵地声音,“小子佩!阿公等你好久了!”
他健步如飞跑过来,像抱小孩一样抱住云瑶,夸道:“哎呀,子佩又好看了。”
云瑶:“......”
阿公说谎不打草稿,她都不是子佩的模样。
她的戏精天赋是隔代遗传的!
“你怎也来了?”南宫聿来了,子佩一准不会留,云枭板着脸面对南宫聿。
“……”南宫聿无奈,人生第一次招人烦。
“他说想阿公了。”云瑶笑说。
云枭捋捋花白胡子,打量南宫聿一番,“嗯。知道惦记阿公,不错。”
阿公这脾性,南宫聿还是无奈。
“姑娘回来了,快进屋说话吧,外面冷着呢。”孙四娘笑语晏晏,声音清亮。
“姑娘……”随即从屋里又跑出一个人,不就是秦扬嘛。
“秦扬似乎长高了。”云瑶笑看秦扬。
南宫聿锐眸瞧着,这小子......丐帮的。
几人抬步往屋里走。
“哼!”云枭突然又不开心了,没好眼神睨一眼秦扬,语重心长又烦闷地说:“子佩呀,赶紧换个人来,这小子胃口太大,把阿公的好酒都喝去大半。”
“姑娘说了,阿公不能贪杯,秦扬只是帮忙。”
这么多日子深知云枭喜怒无常,秦扬练得脸皮可厚了,阿公咋说他都一副嬉皮笑脸模样。
秦扬想,阿公嘴上说撵他走,本领一样不少的教他,就是嘴硬心软。
进屋,云枭坐在椅子上,一根手指点着秦扬说:“子佩你听听,这小孩心眼儿坏了,会把阿公带坏的。”
南宫聿没忍住,人生第一次在心里翻白眼。
“四娘每日好菜多做些,酒少了,菜上补。”云瑶不明说,心里支持秦扬。
“是是是,都是好酒好菜,姑娘放心吧。”孙四娘笑盈盈的说。
云枭矍铄目光转向云瑶,见她轻减不少,劝训道:“阿公之前不是同你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改不得,莫强求。”
南宫聿回忆一下,阿公也同他说过,难道那时阿公就知道薛家的结局?
云瑶没接话,理是对的,很难做到。
云枭似回想下说:“薛家那小娘子,年纪轻轻统帅千军万马,一生风光无限,执掌门庭。女子活成她那样可以了,人生无憾就好,谁能总活着呀?”
云瑶点点头,看着云枭,目光中有不舍和愧疚,“阿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子佩为您做顿丰盛的午饭。”
“那当然好。”云枭横一眼南宫聿,突然说:“阿公烦他。”
嗯??
南宫聿有冤情,从进园他一声没出。
“阿公,九卿回来了,薛太夫人和薛家......”
云瑶话刚开个头,云枭忽然起身,一脸不高兴地说:“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爱去哪去哪?”
然后,拂袖上楼了。
云瑶咬咬唇,女大不中留是这么用的吗?
南宫聿明白阿公为啥烦他了,因为女大不中留!
......
翌日,云瑶一早出去买菜,准备午饭的食材。
云枭同南宫聿在屋廊下对弈。
“小子,好好照顾她……让她少操心薛家和凤家的事,不缺胳膊断腿的自己撑着呗,人嘛,总要独立于世。”云枭说。
“必定如视家珍,以命护之。”与薛太夫人一样,南宫聿向阿公承诺。
薛家和凤家的事凤云瑶一定会管,而且还会管到底,这个他不能保证。
云枭捋着胡子满意点头。
南宫聿闲情逸致般看着棋局,随意问:“阿公可知当今皇上的弟弟燕衍?”
云枭落下一子,不以为意说:“知道不知道如何?他和咱们又没有关系。”
第3章 你这么笨
“云瑶似乎很在意……”南宫聿试探着问,又想,云枭不问世事多年,云瑶闯荡江湖与许多人有交际,兴许云枭不了解。
云枭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摆手可以理解为“没关系”,“不在意”,总之答案是否定的。
看着云枭云淡风轻,南宫聿仔细回忆,除了蔺无尘为衍王说情,延后处决,凤云瑶与燕衍只在雅月舫见过。但那时,燕衍欲抓她做人质。
允州逮到燕景舟,她也没有晦涩和踌躇。提及燕衍年后处决时,她倒是伤感来着,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见南宫聿若有所思,云枭没好气地暼他一眼,莫名其妙地说:“你这么笨,配不上子佩。”
“......”
南宫聿凤眸霍然正视一脸严厉严肃的云枭,人生第一次对人的言行一知半解。
可他能说什么?
云瑶尚未应允婚事,家中长辈再反对,他要面临泰山压顶!
晌午,阿公吃得酒足饭饱,回屋睡下了。
云瑶和南宫聿准备离开。
“姑娘放心,秦扬定当照顾好阿公,每日哄阿公开开心心的。”秦扬送出梨花园仍舍不得分别。
“秦扬,无论大事小情都传信到京翎,阿公年纪大了,我有事脱不开身照顾,一定事无巨细让我知晓。”云瑶嘱咐。
“嗯。一定每日传信。”
听着秦扬的保证,云瑶安心些......
返京的队伍刚出灵州,云瑶和南宫聿就赶上了,出灵州,经过青州和闵州便可抵达京翎的临城锦城。
洛湛随队伍到闵州,快马先行离开。
南宫聿到闵州的消息传入皇宫。
薛家军遭难太子和皇后挺解气,得知南宫聿和凤云瑶平安回来,还带回凤九卿,母子俩又愤恨不已。
皇上知道了,朝臣自然也知道了。
戚彦商历经两朝为臣,爱国忠君的道理刻在骨子里,他没想摄政王死,在他心里燕瀛为重,燕瀛不能没有战神南宫聿。但算计凤云瑶的事令他亏心生怯,无法坦然。
戚语臣从摄政王府回来第二日出京游历,有日子没回来了。
戚丞相回府将凤云瑶平安的消息告知戚语熹。
戚语熹喜忧参半,喜的是凤云瑶安然无恙,忧的是日后无颜相见?
蔺无尘比皇上得到消息早,派人去忠勇侯府传口信,安排不少人入府打理,布置府上所需。
文庭轩也从文荣那儿得知凤云瑶回京的消息。
知道自己对凤云瑶一往而深后,他先是为挚友克制感情,之后皇上将凤云瑶赐婚给摄政王,他只能继续压抑情愫。
媛妃将燕景宥召去宫中,不放心地劝解一番,世间好女子千千万,莫要再想着遥不可及之人。
燕景宥都明白,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六七。
凤云瑶回京除了月三娘、倾音还有一人无比欢喜,这个人就是渴望结交凤云瑶,与之成为挚友的许琳娇。
大家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一点儿,凤云瑶是什么时候离京的?
众人也不禁将凤云瑶与摄政王联想到一起,既不知摄政王是怎么离京的,不知凤云瑶如何离京,正常啊!
……
第4章 会不会露馅
朝廷早有公告,摄政王未带一兵一卒解东境之危,平允州之乱,京翎百姓都奉摄政王为神。
回城的队伍走过城楼十里长街,百姓见摄政王纷纷跪叩,“摄政王万福,摄政王洪福齐天……”
街边茶楼,羽凌风一面肩膀靠着窗往楼下瞧,调侃,“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明知故问。”洛湛干脆利落给羽凌风一个白眼。
羽凌风浑不在意,变本加厉道:“那个就是凤九卿?七八年未见长开不少。”
洛湛干脆不搭理他的废话。
夜寒对羽凌风的废话似乎感兴趣,“双生胎的事儿会不会露馅?”
羽凌风目光变凌厉,仔细注视着街道上,骑马走近的少年。
洛湛摆摆手,“不会。”
他两年前陪着蔺无尘去过九华山,那时他纳闷,蔺无尘干嘛冷不丁要去瞧凤九卿,如今看来他早有筹谋。
这家伙儿心眼儿忒多了!
“这个无尘早有准备,在军营见到子佩时我就察觉了。”听着洛湛的话,羽凌风和夜寒安心了。
“这段时日暂且留在京翎吧。”羽凌风想着,年前一起回灵州。
洛湛点点头,忽而笑说:“终于可以在云玖的地盘为所欲为了,呵呵……”
“又憋着坏呢!”羽凌风睁大桃花眼,像是抓到洛湛的奸情。
……
从城门骑马一路经叩拜的百姓来到皇宫门前。遵皇上旨,宫门守兵见摄政王来了,将城门敞开,南宫聿带七人骑马携兵器入皇城。
南宫聿原本就可带兵器和侍卫进宫,薛家和忠勇侯府今日可带兵器是皇上给的荣宠。
“摄政王到……”紫宸殿外宫人扬声。
稍许,皇上和众朝臣看到南宫聿一身玄色锦袍绣金丝麒麟纹,荣贵清冷,周身威慑进紫宸殿。
盛世美颜,威严不逊,皇上越看越舒坦,起身由安顺扶着迎面走来。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南宫聿覆手朝前给皇上见礼。
皇上握住南宫聿的手,“好,好,安然回来就好。”
奏报上说,薛太夫人和薛家众将士皆因中毒身亡,皇上胆战心惊,生怕南宫聿再如上次,中毒命悬一线。
担惊受怕几日,终于收到第二份来自东境的奏报,说凤云瑶解毒,救活林绅武,皇上才安心。
这份奏报中捷讯颇多,九州商会边城调配大量药材,受伤将士和百姓得到及时救治;南宫聿一个时辰收服允州,逮了燕景舟及同谋,解东境之危......
想到奏报这处,皇上不禁恨得牙痒痒。
燕景舟这个混账,竟想用薛家和林家后辈做要挟,好事都被他琢磨去了。
“臣女,臣,凤云瑶,薛梓羡……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六人跪地叩首。
“都平身吧。”皇上轻抬手说。
若说第二份捷报令皇上安心,那第三份就是震撼。
凤云瑶孤身杀孙康、困璃军,报血海深仇!
皇上此时瞅着纤柔温婉的凤云瑶难以置信。但南宫聿在东境,奏报不可能掺假。
第5章 金口玉言
审刑司也呈了折子,处置两万东璃战俘,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皇上不得不信。
“凤云瑶,不愧为忠勇侯嫡女,巾帼不让须眉。”
“臣女谢皇上金口玉言。”云瑶就要再跪下,给皇上叩首谢恩。
“不用跪。”南宫聿的眼神皇上已经不是第一次接收,明白得很。
看在凤云瑶一直留在南宫聿身边,在东境又立下功劳,逃婚的事他暂且不追究了。但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现在的凤云瑶不比从前,拖家带口的看她还敢跑?
皇上思量着,扬眸寻到一张不熟悉的脸问:“可是忠勇侯嫡子凤九卿?”
“凤九卿参见皇上。”凤九卿走上前站在凤云瑶身边,单膝跪地见礼。
“起来。”皇上打量凤九卿,清俊少年,身后背一把三尺长刀,玄身银刃,英武不凡。
“好好好,忠勇侯后继有人。”皇上欣慰点头,燕瀛又多了一名猛将。
皇上本该先慰问忠烈嫡亲家眷,只因实在对凤云瑶杀孙康太震撼,不禁先叫了凤云瑶的名字。
皇上抬步走近薛家兄妹和林家兄妹,四人诚惶诚恐,跪下叩首。
皇上面色凝重,逐一将四人扶起来说:“薛家军与林家军临危无惧守卫边境,薛太夫人和薛家众将军更因保卫国家身死,其行可嘉,应流芳百世。”
殿前史官飞快记载。
薛梓羡和薛梓昭要跪下谢恩,皇上抬抬手阻止,又说:“追封薛太夫人为忠义元帅,薛家一门忠烈,护境有功,皆封护国将军,赐薛梓羡安东侯封号,入燕义军。”
“薛梓羡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薛梓羡叩头。
要说将军战死沙场怎么追封都不为过,可活着的人就不一样了,关乎将来必须慎重。
皇上直接封薛梓羡侯爵封号,荣宠过头,太随意了吧?
文臣心不平,小声议论,“这不合规矩。”
“是啊,没有这样的先例。”
“寸功未立就封侯何以服众?”
“这不就是靠家里死人,白捡的侯位吗? ”
薛梓羡垂在两侧的手攥紧,眸色晦暗。
薛梓昭握住他的手臂安慰,大家看见的只有薛家得到多少,若是可以选择,他们宁愿亲人活过来。
云瑶堪堪瞧向南宫聿,这应该是他的意思,是想让薛梓羡逆向重生吗?
武将们义愤填膺,“靠家里死人加官进爵,你们家里咋不死几个呢?”
“全是放屁!”徐远山粗犷脾气,实在没法忍,唧唧歪歪殿前爆粗口。
文臣各个气得不轻,又被斯文绑架着,不能骂回去。
朝臣见皇上脸色不好,都安静了。
皇上走向台阶,欲坐回龙椅,经过南宫聿时朝他瞥一眼,就说这样不行吧,现在怎么收场?
南宫聿泰然自若,凉凉问:“何为规矩?薛家将士战死杀场是否合规矩?”
合规矩等同说薛家军该死呀!
薛家将领保家卫国阵亡,亦不能说,不合规矩,可判谋逆!
“没有薛梓羡和林锐以身犯险,朝廷不能彻底清缴乱臣余党,后患无穷。”
第6章 封赏
薛梓羡等人是被救出来的,但因此事,清空了叛乱余孽的一处据点是事实。
武将们听了摄政王的话纷纷点头,各个厉目愤视文臣。
“哪条规矩上阵杀敌,死了就是应该?”
“就该让那些有意见的,上战场死一死。”
“风凉话谁不会说。”
武将们的言语比文臣直白多了,极少弯弯绕绕。
刚刚议论的几位朝臣差点被武将们眼刀子和嘴皮子剐死,重点还是顶不住摄政王的威压。
“臣等浅薄,皇上圣明。”
“被摄政王一语点醒,茅塞顿开。”
“吾皇乃千古明君。”
薛梓昭目光熠熠,自此薛家有摄政王庇护,幸得子佩了。
薛梓羡的压迫感渐渐缓解。
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云瑶敛下眸光,这天大的人情她用什么还,恐怕真要以身相许。
林锐拍拍薛梓羡肩膀,意在鼓励,没有军功日后立。
朝臣的置喙被南宫聿三言两语化解,皇上满意又得意,继续加封。
“林锐与薛梓羡同功,赐安平侯封号,入燕义军。”
林锐意外不小,且不说林家没有薛家死伤惨烈,就是赐封号也该给他爹吧?
林锐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谢恩,还是林涵拉他衣角提醒。
林锐忙跪下,“林锐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南宫聿力挺薛梓羡封侯时,云瑶感激,而此时是感动。
随即,她眸色渐暗,不知林锐会不会误会他?
“平身吧。”皇上说。
有薛梓羡的前车之鉴,朝臣只敢在心里怨言、暗忖,皇上是把侯爵的封号当成菜市场里的白菜了吗?
“凤九卿。”
被皇上点名,凤九卿一怔,他寸功未立,也有奉赏吗?
受之有愧。
“修筑城防乃燕瀛百年大计,护国利民之壮举,准弱冠之年世袭罔替忠勇侯封号,修整三日入燕义军。”
凤九卿都听傻了,修城防这么大功呢?!
他眸光炯炯看凤云瑶,原来子佩早有谋算。
云瑶朝他挤弄眼睛提醒,凤九卿恍然,立即跪下谢恩,“凤九卿遵旨,谢皇上恩典,定为燕瀛效犬马之劳。”
“好好。”皇上展颜。
“待南岳使臣离朝后,燕义军竞比选拔统帅,能者居之,各家都回去准备吧。”
燕瀛没有女子封官的先例,家族荣耀就是女子一生的依赖,薛梓昭和林涵自然是由兄长庇护。
“遵旨。”薛梓羡几人见礼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安顺扬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跪地,带皇上离开后,起身往殿外走。
凤九卿是忠勇侯嫡子,世袭罔替是凤启受封时定下的,武将家的孩子从军也属正常,朝臣对凤九卿的封赏没有争议。
说白了,皇上对凤九卿的封赏等同没封。
置喙全在薛梓羡和林锐封侯这件事上,且不论年龄,他们二人资历功勋都不够。
凤云瑶嫁给摄政王在众人眼中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薛梓羡就是摄政王妃的娘家哥哥,摄政王力挺薛梓羡情理之中。
第7章 八竿子打不着
出于这个原因,对薛梓羡受封存不服之心的朝臣,不敢多言。
可林锐就不同了,他们极大可能将对薛梓羡那份不满,一并发泄在林锐头上。
林锐不愿相信,南宫聿会为了保护薛梓羡,推他做挡箭牌。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小声说:“林锐好像与凝郡主定亲了。”
!!
真的假的?
那不就是摄政王妹夫嘛!
正往林锐身上放射不忿之光的人立马转移视线,晚了恐招灾。
宫外
林锐心情不佳,脸色灰暗。
欲分道回府,林涵与凤云瑶、薛梓昭打招呼,林锐始终闷着没说话。
对自己封侯都挺茫然的,薛梓羡不知怎么安慰林锐。
云瑶拉拉薛梓羡手臂,走近林锐,言语简洁,轻缓地说:“林锐大哥莫要受人误导,前路多曲折,你与四哥哥尚需并肩前行。”
林锐抬眸看着凤云瑶诚挚的小脸。
“机会已在眼前,怎能放飞?云瑶相信林锐大哥与四哥哥定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林锐有所顿悟,若无东境一役,封侯怎会轮到他和薛梓羡头上,拼尽一生最多争出个三军统帅。
薛梓羡懂了,语气坚定,“子佩说的对,咱们不能没打就败了。”
林锐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暗沉散去,信誓旦旦地说:“必须得争一争。”
云瑶欣慰一笑,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心志之坚,永不言败。
既是男子,也是几人中年龄最大的,还得刚及笄的姑娘劝慰鼓励,林锐讪讪看着凤云瑶,他竟远不如她心思清明剔透。
“可,可当不得凤姑娘唤一声大,大哥。”
林涵差点笑喷,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自家哥哥结巴。不过,凤云瑶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就使哥哥豁然开窍。
云瑶羽睫微动,弯下小唇,坦然从容改正,“刚刚是云瑶失言了,安平侯见谅。”
忠勇侯府势弱,现在林锐封侯,她刚刚的称呼太唐突了。
林锐特别尴尬,连忙解释,“哎哎,林锐绝无他意,凤姑娘与摄政王定亲,称呼我大哥不合适。”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林锐大哥不要介怀。”她心里没有嫁人的准备,这话云瑶真是随口说的。
“啊?”几人同音不同调,皆是诧异瞅着凤云瑶。
将皇上赐婚说成八竿子打不着,凤云瑶是千古第一人。
云瑶一泄气,只觉得“嫁人”好扳脚,走一步扳一下,所有人都给她带标签。
“云瑶的意思是,林锐大哥不要耿耿于怀此事。”
“好。”林锐想,只当是没出嫁前的称呼,别太矫情了。
......
御庆殿
皇上端坐龙椅上,南宫聿坐下首。
“摄政王可有受伤?”皇上注视南宫聿打量,语气关切如慈父。
“未曾。”南宫聿淡淡回答。
皇上放心点点头,耿耿于怀地说:“虽然凤云瑶孝期未过,不完婚便是,朕这就明旨把摄政王妃定下来。”
看她还往哪里跑?
经此一役,皇上对凤云瑶大为改观,才华斐然,智勇双全,这姑娘确实不错。
第8章 喜欢都冻成冰了
凤九卿回来了,忠勇侯府再不是无主侯府,待凤九卿世袭,凤云瑶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且缓缓吧。”薛太夫人在她心里重若泰山,尚在孝期明旨赐婚,她定会难过愧疚。
皇上诧异看南宫聿,之前急得只差火烧御庆殿,三天两头来叨叨他。
现在他认可了凤云瑶,愿意明旨赐婚,南宫聿倒不急了?
“你......不喜欢她了?”
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从不近女色的南宫聿冒出一个要娶的女子,皇上一直觉得南宫聿心悦凤云瑶特别突然。
皇上审视南宫聿清冷如常的俊颜,推测是不是热乎劲儿过了?
要么就是在东境相处这段时间,南宫聿发现凤云瑶并不适合成为他的王妃。
南宫聿无奈皇上疑心重,语气淡然道:“喜欢,喜欢得朝思暮想。”
皇上瞅着南宫聿冷漠的表情,半晌没说出话,这是喜欢?
喜欢都冻成冰了!
“若是不喜欢就说,莫要委屈了自己,朕月宴那日饮了不少酒,说过的话不记得也是正常。”
安顺嘴角抽抽,皇上就是皇上,能着呢!
“皇上不记得,本王只能终身不娶了。”南宫聿依然淡漠。
“......”皇上无语,南宫聿的喜欢,隐藏得真好!
安顺想笑又不敢出声,憋得脸红。
“南岳使臣已到松州,不出十日可抵达。”皇上拿起奏折看着说。
南宫聿今日入城直接进宫,还没有看到消息。
“这次南岳三王子也来了,说是要与燕瀛联姻。”龙颜染上愁容,适龄的只有五公主,他膝下子嗣不多,仅有两女,燕浔不舍。
皇上不愿皇女远嫁,本想将五公主许给薛梓羡,可如今南岳呈上国书求联姻,他若不允,两国本就薄弱的邦交恐要毁于一旦。
燕瀛刚经历东境战役,国库无法再支撑交战。
南境休战不足一年,再起战乱南城百姓会苦不堪言。
皇上的心思瞒不过南宫聿。
“寻个世家闺秀嫁过去吧。”心知嫁过去或成为牺牲品,也是势在必行。
皇上愁思更深,他给世家传过话,这么多日子,没有一家主动请命。
子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皇上能理解,他们不愿将女儿嫁去敌国。
南宫聿清冷眸光看看犹豫不决的皇上,淡淡道:“在东境之时,凤云瑶曾说,燕瀛兴亡匹夫有责,国破家亡,无国无家。”
“东境大战,薛家两代人阵亡,为了国家谁该牺牲,谁该享受太平?只有上战场的将士才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吗?”
皇上深深思量,是他狭隘于儿女柔肠,一国之君竟不及十几岁的女子高义。
“宣朕旨意,世家贵族、满朝文武,家中适龄闺秀,待字闺中的全部列入联姻人选中。被选中者,册封永安郡主,家主封安远侯......”
皇上停顿稍许,沉声又说:“五公主也在其列。”
“是。”安顺立即退下,去翰林院拟圣旨。
......
第9章 事无巨细
忠勇侯府。
以前凤家军退役的老兵大多来府中做家丁,十年来忠勇侯府没落凋零,新退役的老兵另寻去处,原本的也告老还乡。
如今仅剩五人不愿离开,平日洒扫整理,忠勇侯府才不至杂草丛生,物设蒙尘。
云瑶和凤九卿、焰烈在府门前下马。
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姑娘……”衣容像只小兔子一样,跳出门槛朝云瑶跑来。
“姑娘。”元岱站在衣容身后说。
云瑶笑颜转看元岱。
“阿公说不准叫主子,咱们不行那套。”衣容见到云瑶特别开心,笑眯眯、话多、兴奋。
云瑶点头,目光再落向元岱,忽然收了笑,秀眉一蹙问:“元岱怎么瘦了,也黑了?”
元岱瞥一眼见云瑶乐得快飞起来的衣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以心照不宣。
衣容察觉元岱的目光,看着云瑶大方坦言,“就是衣容做饭难吃呗,元大哥每顿少吃,慢慢地饭量就小了,现在只吃一碗饭。”
衣容竖起食指,绘声绘色的,不觉愧心,反而呵呵呵地笑,“省老些粮食了……”
云瑶了然,每日要哄着阿公,饭食还不相应,这段日子苦了元岱。
“辛苦了。”云瑶无奈,愧怍看元岱。
云瑶的话虽然只有三个字,元岱知道她了然于心,感觉做什么都值了。
他瞧着云瑶也轻减不少,心知是因薛家人蒙难。但元岱没有问候,不想云瑶再伤心。
“有话进来说吧。”
云瑶抬眸,看到一身清雅白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无尘!”云瑶欣然唤他一声。
他儒雅柔和地看着云瑶笑,“等你许久了,欢迎回家。”
云瑶走上台阶。
一进忠勇侯府,院子里男男女女撞入云瑶瞳仁中,她微微一怔,女的不认识,男的全认识,皆是天机阁的秀卫。
天机阁除了她,不产女的,苦了蔺无尘还能安排过来几名女子。
她瞧向蔺无尘,总是这样周到。
“大姑娘安,世子安。”男子覆手朝前,女子欠身见礼,声音齐刷刷的,姿势标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凤九卿怔愣着,在他心里一直想的是,回到忠勇侯府和子佩相依为命,此景完全出乎意料。
“你身边还是衣容、焰烈和元岱,九卿自己选两三人,其他人的分工我来安排。”蔺无尘事无巨细地说。
他深知云瑶不喜人多,三人足矣。
云瑶颔首,轻轻碰下蔺无尘衣袖,抬步往府里走。
凤九卿欲跟去,被衣容和焰烈拽住,“世子莫要跟着姑娘,先选人。”
“......”不想选,他不用任何人伺候。
被衣容和焰烈催促着,凤九卿勉强选两人。
衣容想,公子真是料事如神,世子果然选俩男的。
......
云瑶看着走过之处皆重新打理了,调侃,“今日在朝上没见到你,我还在纳闷护国跑哪去了?原来在云瑶家里。”
蔺无尘失笑。
“护国本就是闲散官职,不必日日上朝,事事亲临。”
第10章 生命危险
他话音停顿,看着小池中欢游的鱼儿温柔道:“子佩回家我应照顾妥当。”
云瑶无奈又觉亏欠。
“无尘......”
“日后多让我来蹭几顿饭,就算还了这人情。”云瑶的感激全在脸上,蔺无尘一眼看穿。
她定是又劝他逍遥江湖,他才不要离她远远的。
云瑶小脸一沉,注视着蔺无尘问:“你倒是想得美,自己府上没有厨娘吗?”
“厨娘没有子佩做的饭菜可口。”蔺无尘理直气壮地说。
云瑶脸上的严肃佯装不下去了,失笑道:“你随时来,我定做一桌好吃的,撑得你挪不动步。”
“那正好住下。”蔺无尘顺理成章地说。
哈!
“这脸皮厚是来燕瀛练的吗?”云瑶佯装不解地问。
“是无奈之举,想吃好吃的就得脸皮厚。”蔺无尘把自己说笑了。
云瑶朝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得了阿公的真传。
“子佩什么时候给无尘做佳肴啊?”
明日再行祭祀后,薛家长辈的身后事得以圆满,逝者故土安息,生者当释怀,总不能一直哀悼度日。
云瑶寻思着,祭祀后,九卿和薛梓羡入燕义军,还要准备军中竞比......
“你有空,我随时来。”蔺无尘眸光深深看着云瑶,善解人意地说。
云瑶弯唇浅笑。
……
天黑了,卫宁坐在房顶上,刚同他一起吃过晚饭的元岱压着片片红瓦躺下。
“要不我回去同王爷说,再调些人过来。”
虽说凤姑娘轻功挺好,焰烈、元岱和凤九卿武功不用说,小丫头衣容也能自保。
但待惯了守卫密织的摄政王府,见忠勇侯府周围没有守卫,众男仆和两名婢女出出进进忙里忙外,松懈且毫无武力可言,卫宁觉得心里没底。
“不用。”
满院子无论男女老少全是练家子,就连留下来那五位老兵也不是吃素的,扫地时笤帚挥出劲风,元岱觉得自己在这儿,都是可有可无的。
卫宁点点头,转过单纯质朴的目光又问:“元大哥你说王爷今晚会不会来?”
元岱眉梢挑得老高,侧头看着卫宁,不解地问,“王爷为啥来?”
“我传消息给王爷,凤姑娘说定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
“元大哥,凤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元岱觉得卫宁此时有生命危险。
果然,衣容从屋里冲出来,“啪……”手中玄清鞭往地上威风凛凛一甩。
天崩海啸道:“卫宁,你下来,本姑娘非把你抽成肉球。”
“!”衣容话音落下,卫宁已经原地消失。
云瑶无语望天,人生还能更悲催吗?
一晚上相安无事,因为云瑶躲过卫宁,跑去九州商会夜宿。
凤云瑶明日要祭祀,南宫聿没有到商会搅扰她好眠,来日方长有账不愁算,早晚连本带利讨回。
……
翌日
辰时不到云瑶起身,在九州商会吃过早饭,元岱和焰烈赶着马车到了商会门口。
马车行至东城门速度慢下来,时走时停......
第11章 入土为安
以为是早上出城的人多,云瑶没在意,同衣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出城后云瑶觉察不对劲儿,好多车轮、马蹄和踏步声在车边。
她霍然掀开车帘,就看到南宫聿骑着疾风,笔挺着上身望向前方。
云瑶轻挑眉梢,她不相信南宫聿没看到她,摄政王这状态令她有不好的预感。
“姑娘,那是皇上吗?”衣容从另一侧车窗往外瞧着,难以置信地问。
云瑶目光朝前探,看到顶棚明黄色的辇,皇上怀慰忠烈英灵很正常,可圣上出宫这么随意吗?
薛家人尸骨已在东境下葬,皇上不想全民皆哀,搅扰英灵不安,没有惊动文武百官,只有肱骨之臣前来。
圣上亲临祭拜可彰显朝廷对忠烈的告慰之心,祭拜后公告世人方可。
京翎郊外墓地。
薛梓羡和薛梓昭及薛家人都来了,遗孀披麻戴孝跪于墓侧。
薛家二姑娘薛梓容幼年夭折。
大姑娘薛梓黛,夫家是汾阳城城府程文的儿子,相公是家中次子,经商为计,据说买卖做得风声水起。
薛梓黛年芳二十过五,育有两女,嫁进门十年无子。
薛太夫人在世,薛家风光正盛之时,婆家有所忌惮。
如今薛太夫人和三位将军阵亡,只剩一男丁薛梓羡,在外人看来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兵蛋子。
婆婆一月前又给儿子说了两房妾,整日争风吃醋的事不断,搅得家宅不宁,薛梓黛日渐消瘦,脸色跟纸人似的。
这次祭奠,相公和一双女儿同来理所当然,婆婆及婆家姐姐也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来沾死人光的。
薛家是为国捐躯,祭祀英灵皇上、朝臣必定重视,出席祭奠,不仅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还能结交京翎权贵,日后无论升官还是经商都没坏处。
程家大公子是审刑司的小小文书,主管书写案件始末,归档卷宗。但今日没来。
朝廷官员有谁不知,薛太夫人的外孙女要成为摄政王妃,把薛家祭典当做结交场,若是摄政王震怒,活着都难,还升官个屁呀!
三姑娘薛梓柔,一看年纪就不小了,加之三年观众蹉跎更显岁数。
凤九卿是随薛梓羡一起来的,沉寂站在一旁。
“落辇。”安顺扬声。
圣辇落下,皇上由安顺扶着下来,身后跟的都是朝廷肱股之臣。
云瑶下马车,远远看着皇上和朝臣们祭奠,将墓前挤得满满的,就缓步往前,站后面,等他们祭奠完,再过去。
“燃香。”执事扬声。
“一拜......”皇上站与英灵墓碑前,身后朝臣覆手朝前,弯身行揖礼。
“告慰英灵......”执事话落,薛梓羡双手托着薛家人的衣冠,逐一放入棺中。
“二拜......”皇上双手握三柱冒着袅袅青烟的祭香,哀悼。
身后众人再拜。
“入土为安......”薛家家丁将棺材盖推上。
薛梓黛哭得泪人一般,三年前薛家大夫人过世,东境一役薛太夫人和薛淳牺牲,薛梓黛再无长亲可依。
第12章 物是人非
薛梓昭眼圈也红红的,强忍着不落泪。
“三拜......”皇上将三柱香插进祭炉中。
“精神永存......”
薛家家丁用铲子铲土将棺材埋于墓圹下。
“忠义元帅,众薛家将士永世安眠,英雄远去,大爱长存,报国之心不朽,生者当铭记。”皇上说。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众人覆手行揖礼说。
薛梓柔做为死者遗孀跪在祭拜者侧面,目光里全是摄政王。
三年前,他俊美的容颜,清越的气质,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她。
三年后,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荣贵又威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令她三年来磋磨的爱慕一点点滋长。
薛梓柔冲动地想靠近南宫聿,站在他身边。可这就如梦一般,遥不可及。
圣驾回宫,众朝臣跟随返程。
林涵想留下安慰薛梓昭被林锐阻止了,程家明显不是单纯为了祭奠而来,薛家有家事处理外人在不合适。
见皇上的仪仗队离开,薛梓黛和程瀚青领着一双女儿叩头,烧冥纸祭拜,边哭边说:“祖母,爹,叔父你们都安心离开吧,梓黛会顾着弟弟妹妹们......”
程瀚青跪在薛太夫人墓前,当年薛太夫人不嫌他小小商贾,将长孙女下嫁于他,程瀚青很感激薛太夫人。
“瀚青会一直对黛黛好,祖母安心,爹安心......”
听着程瀚青信誓一生的话,薛梓黛没有丝毫触动。
程瀚青成亲前很喜欢薛梓黛,费好一番周折求得薛太夫人应允。
岁月荏苒,少年夫妻激情淡了,感情深厚却经不住家中母亲、姐姐的耳边风,经几次事伤了薛梓黛的心,对他不如往日热切。
程瀚青瞧一眼薛梓黛的冷颜很无奈。
“菲儿、敏儿快给长辈磕头。”他拍拍身边两个孩子说。
两个孩子在墓前叩首。
云瑶走近,薛梓黛和薛梓柔没认出她,直到她拉着凤九卿一同祭拜,她们才恍然。
姐弟俩长得倒是几分相似,可比之当年的凤云瑶变化不小。
那时她虽年龄小,亦可看出美貌,人人都说她是美人胚子,长大成人必是倾城之姿。
此时见到,虽容颜清丽,却不及期望。
凤云瑶在薛梓黛眼中是小妹妹,那年她十五已议亲,凤云瑶还是五岁的孩童,坐在廊亭的长凳上,脚碰不到地面。
一晃十年,物是人非,当年的小不点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她嫁为人妇十余载,落得凄凉境地……
薛梓柔妒恨凤云瑶入骨,当年与摄政王议亲的是凤云瑶,如今赐婚摄政王的也是凤云瑶,为什么凤云瑶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摄政王?
南宫聿没走,双手背在身后,靠不远处树枝上,居高临下瞧着。
他耿耿于怀当年那件事,今日云瑶与薛梓柔不得不相见,会发生什么南宫聿不想推测。
只要凤云瑶好好的,便可相安无事,若薛梓柔对凤云瑶动丁点坏心思,都别想活痛快。
第13章 当长辈了
惊风和卫宁各自相中一棵树落上面,多少年没见过王爷隐匿瞧事儿了,这是不想凤姑娘知道,又放心不下凤姑娘啊!
薛梓柔和薛梓昭将母亲冯氏和乔氏扶起来。
薛梓黛瞧着凤云瑶,压下哽噎说:“子佩和九卿都长大了,大姐姐初见都没敢认。”
凤云瑶朝薛梓黛欠身见礼,清灵婉约唤一声,“大姐姐。”
薛梓柔算计她那日起,她们之间就没有亲情了,云瑶只当薛梓柔和冯氏不存在。
“三舅母。”云瑶朝乔氏欠身。
“大姐姐......三舅母。”凤九卿随着说。
乔氏朝两个孩子点点头,眼睫上还挂着泪花。
冯氏动动唇,脸色不好看。
薛梓黛挺心慰的,祖母和双亲不在了,弟弟妹妹皆安好,薛家还有将来。
“菲儿、敏儿快来见过小姨和堂舅舅。”薛梓黛轻声,将两个孩子拉过来。
“小姨,堂舅舅。”菲儿七八岁模样,敏儿也有六岁上。
做了这么多年家中老幺,现在也当长辈了,凤九卿有点小兴奋。
云瑶点点头,初次见面该送礼物的,可此时此地实在不合适,只能等改日吧。
薛梓柔眼中闪过恨意,若没有凤云瑶,她也不用去观里待三年消磨青春,此时与摄政王也应有一双儿女了。
这边,薛梓柔泛妒没怎么着,程瀚青的姐姐程瀚香等不及,阴阳怪气地问:“孩子叫一声堂姨堂舅,长辈怎好两手空空?”
凤云瑶和凤九卿同时瞧过去。
谁呀?
薛梓黛特别尴尬,连忙握住凤云瑶的手,看着弟弟妹妹说:“这是我婆家姐姐,姐姐心直口快,六妹妹和九卿别介意。”
凤九卿动动唇角,意思不介意。
程瀚青面子也挂不住了,虽说长辈应给见面礼。但没给就张口要实在丢脸。
“对对,家姐没有恶意......”程瀚青瞧向程瀚香,不免看到她身边的女子,话似没说完,哽住了。
云瑶没言语,敛眸思考下,就将薛梓黛的处境和程家人的来意想得明明白白。
英灵在上,不应搅扰,云瑶摸摸菲儿和敏儿的头说:“见面礼是不能少,回去小姨一定用心准备。”
程瀚香又不阴不阳发出一声嗤笑,“嗤,落魄侯府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云瑶只当没听到。
凤九卿也知给自家大姐姐留颜面,没理会。
薛梓昭眼刀子剐了程瀚香一眼,算个什么东西跑薛家耀武扬威。
“咱们回府。”薛梓羡强压着气懑说。
乔氏抹抹眼泪,默然点头,被薛梓昭扶着欲走,薛梓柔扶着冯氏也抬步。
“亲家还是别急着走,咱们有话在太夫人面前说清楚。”薛梓黛的婆婆胡氏挺直腰杆,高扬着下颚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薛梓昭不客气的问。
胡氏刚要斥责薛梓昭目无尊长,话就被程瀚青无奈打断,“娘,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薛家长辈都在此处,回去和谁说?”程瀚香恨铁不成钢地瞅着程瀚青大声质问。
第14章 怎知是男孩?
“你们对着祖母的灵墓说,她能答应吗?”程瀚青也大声质问程瀚香。
之后他又落低声音,语重心长地劝,“别闹了,这事儿和薛家没关系,咱们回家说。”
薛梓黛颜面无存,自打纳妾日日无安宁,如今到家中长辈丧礼上闹,她心寒了。
“夫君今日写下和离书,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薛家人听了震惊不小。
“我,我不想......和离。”程瀚青支支吾吾,目光避开胡氏和程瀚香。
薛梓黛垂眸不语,程瀚青不愿和离这一点是薛梓黛心里仅剩的慰藉。
“不和离就让出妻位。”
薛家人怒目看向胡氏,说什么浑话?
“薛梓黛嫁入程家十年无子,断我程家香火,理应让出妻位,退为妾室。”胡氏理直气壮地说。
“你放屁。”薛梓羡愤懑压不住,指着胡氏骂。
“你这犯浑的兵蛋子竟敢骂我,目无尊长!”胡氏气得浑身抖。
薛梓黛落泪,苦不堪言。
“尊长?你配吗?”薛梓昭大声道:“谁家长辈鼓动儿子儿媳和离?况且已有两个孩子。”
“你,你们,哎呀薛太夫人啊......你在天有灵看看你这些子孙,欺负人啊……”胡氏哭嚎着扑到薛太夫人墓前。
惊风和卫宁不屑,明摆着欺薛家无人。
“你们薛家欺人太甚,占着妻位不让,眼见我程家断后。”程瀚香愤怒指责。
“大姐姐让出妻位,你们程家就有男丁了?”云瑶看着程瀚香轻声细语地问,特别乖巧婉柔。
“当然。”程瀚香斩钉截铁,比之眼前柔纤的姑娘强悍许多,盛气凌人。
她握住身边女子的手腕,像是将证据拉到众人面前,说:“红莲已经怀了程家的骨肉。”
薛梓羡脸色像覆盖了厚厚乌云的天。
“她是何人?”云瑶打量叫红莲的女子问。
“六妹妹别问了,姐姐自己解决就好。”薛梓黛实在无颜面对,没抬头说。
“既已闹到此处,没有结果她们也不会离开,就说说吧。”云瑶语气随意,不愿薛梓黛窘迫。
“妻位是要给她吗?”云瑶朝那女子扬下俏丽的下颚问。
“是。”胡氏飞快从地上起来,脸上一点泪都没有,刚刚就是假哭。
“没有妻位孩子就不生了?”云瑶从容不迫瞧着红莲,一语道破她心思。
红莲没吱声,低垂着眼,一副可怜胆小模样。
那日醉酒干下的事,闹得家宅不宁,程瀚青一肚子苦水,将脸别开。
云瑶没闲工夫等红莲忸怩完,又问胡氏:“她怀个孩子要妻位,我大姐姐生了两个孩子,为何要让出妻位?”
“因为红莲怀的是男丁。”胡氏瞪眼朝着凤云瑶振振有词地说。
云瑶秀眉一蹙,狐疑问:“怎知是男孩?”
胡氏愚昧地说:“薛梓黛生不出男丁,换了红莲准可以。”
程瀚香重重点头,还抚摸红莲肩膀安抚。
红莲楚楚可怜。
“生男生女与女子无关......”
第15章 讲理无用\/震慑
云瑶的话刚开个头,胡氏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指着云瑶怒斥,“莫要胡言,你个未出嫁的姑娘懂啥?想赖到我儿子头上,你这丫头心眼坏透了,休想!”
凤九卿立即挡在凤云瑶面前,阻止胡氏再靠近,语气严厉道:“莫要造次,有话好好说。”
胡氏见凤九卿威严凌然,背后三尺凛凛长刀令人不寒而栗,不禁退后两步。
云瑶看着凤九卿笔直的背身,将她全然护在身后,欣慰不已。
她们这般迂腐无知,撒泼跋扈不讲道理,谈医术就是浪费唇舌。
云瑶上前两步,轻柔纤盈的身形与胡氏对峙,犀利道:“薛家长辈战死沙场,你们欺我薛家无人,辱我大姐姐,欺辱忠烈遗孀为其罪一。”
“我薛家满门忠烈,御驾亲临祭奠,你程家却在灵前大闹,搅我薛家英灵不得安宁,其罪二。”
“薛家长辈灵前,你程家带个妾来祭奠,是为大不敬,其罪三。三条大罪,条条可令你程家满门抄斩。”
凤姑娘威武!
胡氏和程瀚香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这凤家姑娘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不好欺负了?
薛家人都瞪向胡氏和程瀚香,落井下石!
程家家主为官,但不过四十就去了,胡氏靠着程老爷生前攒下的积蓄抚养三个孩子,她做了一辈子宅中妇,原本也不是个有见识的。
云瑶一番话,胡氏和程瀚香被震撼得不轻,脑子嗡嗡响,心突突跳。
“你少吓唬,吓唬我们,薛梓黛令我程家无后,就是,就是枉为人妻,我们来此是,是讨公道。”程瀚香强压着心里的怯,朝着凤云瑶蛮横。
胡氏重重点头。
薛梓黛眼神晦暗无光,满脸苦楚,在她身上云瑶看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没有显赫的娘家可依,如草芥般被夫家随意磋磨。
云瑶敛眸沉默,满门抄斩两个孩子就没了爹,大姐姐成为寡妇,她的生活会如走过万丈荆棘,步步都是血泪。
她不能看着薛梓黛身处那样的境地。
云瑶周身锋利稍减,话锋一转,“汾州盛产棉花,其乌城绍县是生棉买卖聚集地,每年生棉交易量达百万余两。”
程瀚青点头,确实如此。
“六妹妹此话何意?”
云瑶微动唇角,竖起食指看着程瀚青认真承诺:“云瑶将这商市授予你程家,商市所需货源,唯有程家供应,如何?”
程瀚青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薛梓黛霍然抬眸,眼中的哀凄渐深,自己竟无用至此,要家中最小的妹妹保护。
薛家人都惊愕,子佩真有这么大本事吗?
年入百万白银,这数字太大了,惊风和卫宁愕然,凤姑娘这么有钱吗?
在南宫聿的记忆里,凤云瑶不是第一次用钱砸人,别说一个小小程家,她连燕瀛朝廷都砸过,一砸二十万金。
南宫聿凤眸微眯,多年前他以君七的身份入股九州商会,那时的云玖比后来的云玖身形相差甚远。
他有疑惑无实证,但诸事种种都证实了他的怀疑。
第16章 还有更绝的
云瑶看着胡氏和程瀚香眼睛瞪得如同四盏灯笼,毫不掩饰贪婪,心中冷笑。
前一刻哭天喊地的要休大姐姐,后一刻竟异想天开她会白白给程家一座金山?
痴人做梦!
“条件是,终身不可纳妾,一生只娶大姐姐一人。”
程瀚青震惊的眼神恢复平静,这算不得条件。
“那怎么行,程家不能后继无人啊!”胡氏激动扬声,坚决反对。
云瑶冷眸瞅向胡氏,问得毫不客气:“后继什么?你们程家有皇位要继承?”
胡氏如鲠在喉。
说话这么扎心,这姑娘嘴是刀子吗?
惊风和卫宁默默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梓昭觉得太解气了,一个遍地捡的小买卖商人,薛家没觉低就,他们反倒嫌弃大姐姐了,要上天啊!
“六妹妹大可不必,黛黛是我发妻,照顾她是瀚青的责任。”程瀚青看着凤云瑶真诚道。
薛梓黛很感动,滢滢眸光看着程瀚青。
胡氏和程瀚香气得跳脚,是不是傻,天上掉馅饼都不要?
“我们同意,同意不纳妾。”且不论真假,程瀚香想,先敷衍着答应下来,万一真是座金山,不就赚大了吗?
胡氏眸光狡黠朝程瀚香点头,等到程家掌控了绍县的商市,再纳妾,薛家也没办法。
程瀚香和胡氏的小九九只差没写在脸上,云瑶瞧一眼,淡淡道:“你们应当知晓,燕瀛七成以上的棉花货源来自九州商会,你程家若出尔反尔,就会再无棉花可售。”
程瀚香朝凤云瑶睁大眼睛,“凤家姑娘大话说得太离谱了,你还能控制瀛州最大的商会不成?”
云瑶不举证,不理论,不多废话了,压倒式的气势,严肃瞅着程瀚香说:“可以试试。”
程瀚香看懂了凤云瑶的眼神,倾家荡产别后悔!
程瀚香的气焰灭掉不少,她也是为人妻母的,总不能为了娘家将自家搭进去吧?
焰烈漫不经心地靠着一棵大树,耸耸肩冷笑,程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汾州皇商哪个见了姑娘不是恭敬以待。
衣容知道,若是薛家尚有长辈在世,云瑶不会出头,如今薛家落没了,谁都想来踩一踩,姑娘最是重情义,怎会看着至亲之人受人欺辱?
胡氏虽读书不多,没什么见识,但凤云瑶仅有四个字的警告,她明白了。
还想啥绍县商市啊,程家的生计命脉都在她手上掐着,若敢纳妾,棉花都摸不着。
“你们薛家这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呀......”胡氏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眼见又要撒泼。
凤九卿立即抬臂挡在凤云瑶身前。
云瑶慢慢按下凤九卿手臂,冷眸看着胡氏说:“还不到绝路。”
“啊?”胡氏一怔,什么意思?
元岱朝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意思还有更绝的呗,这都听不明白,真笨!
“程家人都听着。”云瑶双手背于身后,周身锐不可挡之势,喝令:“你程家之安稳,之富贵,皆是我大姐姐所赐。”
第17章 明目张胆的恐吓
“往昔,你们对她多有不恭,我大姐姐宽厚仁慈,尚且容你程家安生做个生棉商。”
“如今,你们不知感恩变本加厉,不顾她丧亲之痛纳妾入门,以无男丁荒唐之由逼她让出妻位,简直欺人太甚!”
胡氏被斥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凤家女是人间的吗?
“我大姐姐今日如了你们的愿,可这世间没有白拿的好处,我说你程家一月内倾家荡产,乞讨无门,若是不信,拭目以待。”
这是明目张胆的恐吓呀!
且不说她的话是否为真,就这一番斥喝震慑之言,胡氏就顶不住了,恍惚往后退数步。
程瀚香赶忙扶住她,薛梓黛已嫁入程家,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程家倒了,薛梓黛也别想好,这样想着,程瀚香就要蛮横出言,云瑶又说了:“你程家的大公子应是在朝为官的吧。”
胡氏大脑一片空白,提她大儿子干啥?
程瀚香表情也空白了一下。
薛梓黛眼神惊异,程父去得早,议亲之时是程瀚元以家主身份来提的亲,那时凤云瑶仅五岁,她竟记得?
惊风感慨,凤姑娘事无巨细,诸事不疏啊!
“燕瀛各城皆有公示栏,朝廷有令、民有诉,皆可展于公示栏。一个公示栏花不到百八千两银子,就可立时将所诉之事公之于众。”
云瑶话锋变了,似说起与此事不相干的事,胡氏和程瀚香对视一眼,听得一头雾水。
随即,就听到凤云瑶徐徐话音,威慑不减半分,“从京翎到汾州大约二十城,花不过一两万银子就能让你程家宠妾灭妻,欺辱忠烈遗孀的罪行万民皆知。”
“云瑶不介意花银子助你程家扬名立万,只是不知你家大公子还有何颜面混迹官场,在朝为官?”
南宫聿已经坐在树枝上看,看得那叫一个起劲儿,他的王妃威武又可爱!
胡氏眼前一抹黑,差点晕过去。
这是要将程家赶尽杀绝呀!
没想到,薛家长辈没了,忠勇侯早亡,两家竟出了个凤云瑶,比薛太夫人难应付不知多少倍。
往年,薛太夫人生怕薛梓黛受了委屈,他们来薛家,走的时候都是满载而回。
此时看来,不仅啥都拿不回去,还有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可能。
胡氏恍恍惚惚的,咋呼最欢的程瀚香也不吱声了,大家认为这事也就这样了。
薛梓黛已嫁入程家,孩子都生了两个,还能真的和离吗?
当然,也不能让程家倾家荡产沿街乞讨。
今日后,一切恢复往昔,程家非要纳妾谁都管不了,薛梓黛以后日子会过得糟心些,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活的?
幸得凤云瑶一番震慑,为薛梓黛保住了妻位,妾翻出大天也不过是个妾。
连薛梓黛自己都知足了,只要婆婆不再逼她让出妻位,她们想给相公纳妾就纳吧,纳多少她都不管不问,只当看不到。
可云瑶不是这么想,继续道:“你程家,一应吃穿用度全拜我大姐姐所赐,更因我大姐姐息事宁人,不与你们计较,程家长子才能安生为官。”
第18章 你哪边的?
“从今日起,你们程家对我大姐姐要尊之敬之,奉之,供之,稍有怠慢倾家荡产,声名狼藉。”
胡氏不停的抚胸口,能不能不提“倾家荡产”这四个字啊?
肝疼!
薛梓黛唇角微扬,感动不已。
她将眸光瞧向程瀚青,六妹妹这般斥责、威逼程家,他心里应该不舒服。但若非如此,婆婆和姐姐就要她让出妻位,此等奇耻大辱她是万万不能受的。
没想到,程瀚青用眼神安慰薛梓黛,母亲和姐姐闹得家宅不宁,是该受些厉害的。
“妾已纳进门,若是逐出去,旁人也会说我程家无良知,轻贱人。”
程瀚香将红莲拉过来,理直气壮地对凤云瑶说:“红莲腹中已怀了程家的骨肉,若是就此将人赶出家门,她定然活不成,一尸两命,凤家姑娘就是杀人凶手。”
程瀚青看着薛梓黛的眼神变惭愧,悔不当初。
薛梓黛也垂眸,孩子已经有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将夫君分与她人。
薛梓昭气得要冲过去理论,她们宠妾灭妻还有礼了?
乔氏立即拉住她,给她息事宁人的眼神,闹得两相没脸面,薛梓黛还怎么与婆婆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
薛梓羡义愤填膺,心里气得不行。但是,他没有经验处理这样的事,怯于出面,生怕哪里做错说错,误了大姐姐。
冯氏觉得薛梓黛与她无关,又不是她的女儿。
薛梓柔是个见不得任何人比她好的善妒脾性,都说程瀚青特别倾慕薛梓黛,薛梓黛如愿嫁给真心爱她的人,薛梓柔妒忌得要死。
此时,看着薛梓黛过得糟心,爱她死去活来的男人也纳妾了,薛梓柔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年过二十未出嫁,终日无人来议亲,这是薛梓柔心里的硬伤,她将这一切都归罪于凤云瑶,也因此更恨凤云瑶。
听着程瀚香的指控之言,云瑶没言语,审视的眸光落向红莲......
“一尸两命可不能够,祖母生前常教导我们,要良善做人。”薛梓柔朝凤云瑶瞥去一眼,夹枪带棒地谴责凤云瑶心肠狠毒。
薛梓羡和薛梓昭刀锋一般的目光扫向薛梓柔,你哪边的?
白痴!
薛梓黛沉默,薛梓柔是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这种时候,无论大家说什么,她都无法多言,不同意是善妒,同意她自己又不情愿。
“还是薛家三姑娘明理,孩子是无辜的。”程瀚香朝薛梓柔展颜。
“程家姐姐别介意,忠勇侯家的妹妹从小无父无母,不明这些人情世故。”薛梓柔的话针对性越来越强。
可云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薛梓柔心里一点没觉得痛快,反而把自己说恼了。
那边程瀚香尚未开口附和,薛梓柔又说了:“薛家事,薛家了,我们薛家讲理,没有跋扈横行的,动不动就让亲家倾家荡产,伤了人心。”
“你闭嘴。”薛梓羡赫然斥一声,“薛家事轮不到你管。”
“你......”薛梓柔眼泪婆娑落下,用锦帕一点一点擦拭,凄泣道:“如今我这做姐姐的人微言轻,程家姐姐海涵,梓柔实在说不上话。”
第19章 孩子在哪里呀?
“哎,真是世风日下,如今薛家只剩三姑娘这么一位说公道话的,却被人欺压得不堪入目。”程瀚香握住薛梓柔的手,慢慢拍着安抚。
薛梓羡肺要气炸了。
正在薛梓柔和程瀚香扯皮之时,云瑶忽然握住红莲腕脉。
“你干什么?凤家姑娘要杀人了。”红莲使劲儿挣扎也挣不开,吓的大喊。
菲儿和敏儿害怕了,跑去薛梓黛身边,“娘亲,娘亲……”
薛梓黛拢着两个孩子,抚背安抚。
“哎呀,你快放开,你真要杀我程家骨血啊!”胡氏急了冲上前就要拉扯凤云瑶。
凤九卿站到凤云瑶身边,厉目道:“敢上前碰子佩的,别想囫囵个离开。”
胡氏不迭后退,反身就扑到薛太夫人墓前哭喊:“太夫人做主啊,你的子孙杀我程家骨肉,你泉下有知也会痛心失望啊......”
胡氏不知,要不是凤九卿离得近,上前及时,她此时身上已插着三支金叶镖。
一直少言寡语的程瀚青走近凤云瑶,满脸愧疚、挫败,艰难开口,商量道:“六妹妹还是放开她吧。我虽因醉酒与她行房,但她腹中怀的确是我的骨肉......”
云瑶冷眸瞧程瀚青,程瀚青没有躲闪,与凤云瑶对视又说:“日后孩子生下来,过继到黛黛名下抚养,孩子确实无辜。”
薛梓黛讶然看向程瀚青,他从没说过这些想法,原来她一直都误会着他。
云瑶表情缓和了,目光平淡转看红莲,缓慢松开手问:“你这孩子在哪里呀?”
大家皆是惊异瞧向红莲。
红莲瞠目,心提到嗓子眼儿,吓得说不出话。
趴在墓前的胡氏不嚎了,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扑,冲上来瞅着红莲。
“你没怀孩子?”不是相信凤云瑶,而是她太在意程家男丁。
红莲惊慌失措。
“我......我怀了,婆婆知道的,那晚相公宿在红莲那里。”红莲眼泪汪汪地说。
胡氏恍然,差点被凤云瑶糊弄,失了程家骨肉。
红莲不敢抬眼与凤云瑶对视。
云瑶瞅着红莲,镇定自若地问:“红莲,怀孩子能说怀就怀吗?若是开口说说就怀孕,那还要男人干什么?”
咳咳!
南宫聿听得右眼皮突突跳,这姑娘啥都敢说!
冯氏和乔氏听得瞠目结舌,闺阁女子这么说话不好嫁的。
摄政王知道吗?
薛梓柔想,摄政王若是知道凤云瑶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定当弃了她。
“你们应知这世上还有郎中吧?”云瑶话落,程瀚香往天上翻个大白眼,她们不是白痴。
随即,程瀚香就悄然看胡氏。
胡氏也看程瀚香。
确实没请郎中,都是听红莲说的,她们因高兴过头忽略了这个。
红莲本是程瀚香夫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因村里受灾流落汾州,投靠胡家,后到程家为婢女。
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谎称有孕这等大事,胡氏和程瀚香万万没想过红莲会有胆子做。
第20章 可怜人
“摄政王中毒宫里太医都束手无措,我家六妹妹医术超然,把毒解了,现在摄政王活蹦乱跳全是六妹妹的功劳。”薛梓昭骄傲的说,眼神鄙视扫过胡氏和程瀚香。
惊风、卫宁不约而同看向南宫聿,活蹦乱跳形容王爷不合适吧?
南宫聿俊脸没有动容,说的没毛病,他的命是凤云瑶救的,所以他要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从薛程两家结亲,薛家就以燕瀛忠义自居,瞧不起程家人白衣商贾。
程瀚元在朝为官,薛家从未相助升迁,以至现在还是个六品小官。
此时,薛梓昭昂首挺胸,高抬目光睥视,程瀚香心中愤愤,家中能撑起门楣的全入土了,还趾高气扬的装给谁看?
程瀚香握住红莲的手,想着红莲胆小,定是害怕了。
她眼神变温和,安抚似地说:“红莲,你告诉她们,你是真的怀了瀚青的孩子。”
“我,我,我……”红莲想坚定的说自己怀孕了,可她害怕薛家人请太医。
郎中可以收买,买通太医她没这本事。
“哼。”薛梓昭不屑,讽刺道:“她没怀孕,程家姐姐白日梦该醒醒了。”
薛梓昭嘲讽程瀚香也不忘剜薛梓柔一眼,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
薛梓柔气得咬唇,她三年未归家,从道观回来薛梓昭和薛梓羡对她不管不问,不恭不敬这是对姐姐应有的态度吗?
不知道是谁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凤云瑶,横眉冷对她这个嫡亲的姐姐。
小时候是这样,如今仍是,不知这对兄妹吃错了什么药,死心塌地与凤云瑶站一边。
薛梓柔心里对薛梓羡兄妹的恨意深埋多年,终有一日要翻腾出来。
红莲垂头,不说话。
程瀚香和胡氏仅存的一点儿希冀破灭了。
胡氏“噗通”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作孽呀,作孽呀......”
“你,你,你,哎......”程瀚青手指虚空点着红莲,说了一大堆你后,只无奈叹一声。
他醉酒才让红莲有机可乘,又能指责红莲什么?他又比红莲强在哪里?
红莲跪下,扑近胡氏和程瀚香,轻泣说:“相公已经纳了红莲,红莲就是程家的人,红莲做错事甘愿受责罚。”
“哪有人会不犯错呢,红莲也是因为太在意相公才做出糊涂事,就原谅红莲这一次吧?”
胡氏看程瀚香,觉得红莲说的有道理,程家的香火还得靠她延续呢。
想到这里,胡氏和程瀚香不约而同地瞧向凤云瑶,眼神戒备。
胡氏几次张张嘴,终是因心里惧怕凤云瑶什么都没说出来。
红莲是个看得懂眉眼高低的人,她突然扑到凤云瑶脚下,哭得更凶说:“凤家姑娘行行好,红莲是个可怜人,村里洪灾家中亲人全死了,红莲举目无亲是个孤女,若是再被休弃,红莲就活不成了。”
云瑶往后退两步,没言语。
凤九卿往凤云瑶身边跨近一步,几乎是紧挨着她,刚刚红莲扑过来,把凤九卿吓得心一颤,这会儿不敢再轻忽。
第21章 香火不能断
“红莲不要妻位,红莲只做妾,只求凤姑娘开恩,让红莲留在程家。”红莲不断哀求。
云瑶了然薛梓黛的难处,确切的说,是她深知这个时代妇德女训对女子的桎梏,她平淡的眸光落向程瀚青。
程瀚青迅速提起一口气,对凤云瑶他竟有些畏惧,或许是他心中有愧的缘故。
程瀚青略微思考下说:“妾室已纳入家门,休弃有失仁义道德,就让她们留在汾州家中吧。我在京翎东郊置办了一处宅子,我和黛黛就搬到那里。”
薛梓黛惊异看程瀚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一点儿不知。
“我会将日常所需的银子每月寄去家中,让你们生活无虞。”程瀚青看着红莲说。
“瀚青,你不管娘了?”胡氏眼泪汪汪地瞅着程瀚青。
家中香火未得延续,反倒失了儿子,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再说,不延续香火,纳妾何用,程家可没有多余的银子供养闲人。
“常言道,故土难离,瀚青不想母亲随瀚青四处奔波,瀚青亦会多买两名婢女侍奉母亲,母亲就在老家安享晚年。”
程瀚青安排如此周全,应不是临时起意。
“你这不孝子,为了媳妇不要娘。”胡氏恼怒地谴责程瀚青。
愤怒泛红的目光与凤云瑶凉凉的眸光对视上,胡氏气焰立马弱了大半,“儿子怎,怎可弃家中母亲于不顾?”
“瀚青怎会不顾母亲?以往瀚青出门采买也是几月不归,您就当瀚青在外经商不能归家吧。逢年过节我与黛黛会带着菲儿、敏儿去探望母亲。”
“母亲一向关爱儿子,是难得的慈母,也不愿见我与黛黛年轻夫妻,聚少离多吧?”
慈母?
现场有五六人朝天上翻白眼。
听着儿子句句坚定,胡氏无言以对,可怜巴巴看向程瀚香求助。
程瀚香虽为长姐,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程瀚元在朝为官,程瀚青多年主事程家,早已担当家主之责。
她鼓动耳边风,掺和些后院的事还可以,做程瀚青的主她没这能力,只能劝说:“瀚青......”
“长姐多顾着夫家的事便好。”
“......”程瀚青的话堵得程瀚香哑口无言。
红莲呆坐在地上,程瀚青答应养她一辈子,她还想要夫君的疼爱,男人的呵护。
她用尽心机去抢去夺,可程瀚青干脆远离她,看不到摸不着如何争抢?
红莲想扑去程瀚青身边哭诉,求他怜惜,兴许程瀚青心软就同意她留下来。
她抬眸怯生生地朝凤云瑶看,实在不敢过去。
程瀚青走向薛梓黛,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温和地说:“日后黛黛也可离娘家近些,长长见到弟弟妹妹,瀚青亦能与兄长小聚。”
薛梓黛轻轻弯唇,羞涩了,赶忙挣开程瀚青的手将两个孩子揽到身边。
程瀚青将凝视的目光移向孩子,薛梓黛看着他喜爱地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顶,感动不已。
“瀚青啊,你,你要搬来京翎也行......”胡氏见程瀚青心意已决,就退让道:“但是,程家的香火不能断。”
第22章 敢管丁点试试
胡氏目光转向薛梓黛时倏地严厉,“两年,最多两年,再生不出男丁,薛梓黛你......”
胡氏移动下眼珠瞧一眼凤云瑶,降低声音说:“就自觉些,莫要误了程家。”
程瀚元天生不举,程家的香火全靠程瀚青。
“这......”
薛梓黛脸上写满“难”字,她也想生男丁为程家延续香火,可她说了不算啊!
已闹得亡灵不安,不可再拿程家家事搅扰薛家人,程瀚青拍拍薛梓黛的手安抚,无奈看着胡氏说:“娘,这事日后再议。”
可在胡氏心里,程家的香火是天大的事,没什么比之更重要。
“日后不行,凤家姑娘......”胡氏目光闪烁,鼓足勇气说:“不让瀚青纳妾,程家应承了。礼尚往来,程家香火凤家姑娘不能不管?”
这是反将凤云瑶!
“说什么呢?”薛梓羡怒瞪胡氏喝斥,恨不能挥去一刀。
胡氏不怕薛梓羡,撇撇嘴,朝薛梓羡睨一眼。
她见凤云瑶没吱声,又说:“薛梓黛是个好儿媳,也给瀚青生了两个孩子,我们程家从一开始就没想休弃她,是她自己说要和离。”
“娘?”程瀚青惊异不是一星半点,这想法太离谱了。
薛梓黛比程瀚青还急切,忙上前说:“婆婆莫要为难六妹妹,若是两年内再生不出男丁,黛黛同意......瀚青与妾室......行房。”后面一句话一波三折,薛梓黛艰难说出。
惊风和卫宁跃跃欲试,只要南宫聿一挥手,他们就朝着胡氏刺两剑,疼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谁都敢肖想的。
结果等了许久南宫聿都没动静,仍是坐树观。
胡氏的话大逆不道,可也不用立时惩罚,胡氏异想天开,凤云瑶绝无可能答应。
南宫聿淡定自若,胸有成竹地想着,就听到凤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好,程家香火云瑶管了。”
顿时,南宫聿化作千年寒冰,凤云瑶你敢管丁点试试!!!
惊风、卫宁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再瞧瞧自家王爷刀锋般的眸光,为整个程家点一排蜡。
“......”薛梓羡和薛梓昭以为自己耳朵“瞎”了。
薛梓柔雀跃得要飞,凤云瑶嫁给程瀚青,摄政王就不用娶她了。
她目光鄙夷看向凤云瑶,振振有词不允程瀚青纳妾,闹半天是自己惦记着姐姐的夫君,真是恬不知耻,自轻自贱。
程家后继香火有了着落,胡氏很开心,她的初衷没妄想凤云瑶把自己嫁进程家,大运使然,得了个聚宝盆。
程瀚香心瘆,凤云瑶太厉害了,嫁入程家执掌中馈不说,程家人会被她压制的一席之地都没有。
薛梓黛眸光一暗,六妹妹不顾一切为她遮风挡雨,若是妹妹心悦程瀚青,她应随六妹妹所愿。
薛梓黛暗自安慰自己,这样也不错,自家妹妹亲近些,比外来的妾室强上百倍,不必担心哪日被算计去。
“好,姐姐愿为平妻。”薛梓黛看着凤云瑶真诚地说。
第23章 想入非非
程瀚青深深吐出一口气,实在不知说点什么?
他站在侧面,目光探究地瞧向凤云瑶,六妹妹......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样不妥吧?
云瑶秀眉一皱,想法与众人南辕北辙,狐疑问薛梓黛:“大姐姐说什么?”
众人目光各异,凤九卿忍了许久,听了薛梓黛的话,实在按耐不住,澄清说:“皇上已给子佩和摄政王赐婚,大姐姐莫要轻言。”
薛梓黛一怔间,凤九卿已转看胡氏和程瀚香,“你们不要想入非非,子佩定然不是那个意思。”
因心疼自家姐姐,威逼利诱阻止程家纳妾,她怎么可能自己嫁去程家?
衣容想给世子点赞,实在没忍住道一句:“程家人喜欢白日做梦。”
程家人:“……”
南宫聿周身冷寒未减分毫,眸光锐利瞧着不远处那抹娇纤身影,沉静得内息都感觉不到,直至听到清灵婉约的声音说:“你们想什么呢?没毛病吧?”南宫聿才渐渐恢复如常。
旁边树上惊风和卫宁暖和多了。
“不是凤姑娘自己说的,程家的香火你来管。”程瀚香觉得冤,怎么成了她们痴心妄想?
云瑶无奈,字字咬重,唯恐她们再听歪了。
“云瑶说管你程家香火,是保我大姐姐和姐夫生男丁,懂吗?”
薛梓黛如释重负。
程瀚青恍然清明。
薛梓羡和薛梓昭松了一口气,就说子佩不会与大姐姐抢夫君。
“你有何本事让大姐姐一准怀男孩?”薛梓柔希望破灭,都要气死了,扬言质问。
胡氏和程瀚香同问,但眼神不似薛梓柔的憎恨,而是希冀。
云瑶膈应薛梓柔一时不想说话,她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薛梓柔不屑“嗤哼”,就知道是顺嘴胡邹。
“全天下,上至宫里的医官,下至民间的郎中,谁敢夸下此等海口?”
薛梓柔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凤家姑娘快说说。”程瀚香瞅着凤云瑶急切地说。
“若能让程家得男丁,凤家姑娘大恩没齿难忘,日后再不提纳妾之事。”胡氏差点给凤云瑶跪下。
程家既有诚意保证不纳妾,云瑶自会以诚相待。
“行吧。回去我开个方子,吃半年差不多吧。”云瑶云淡风轻地说。
薛梓昭说凤云瑶救活了摄政王,是神医,胡氏瞅瞅程瀚香乐得脸上开花,丝毫不怀疑的相信凤云瑶。
惊风听得目瞪口呆,凤姑娘还会仙术?
被胡氏和程瀚香忽视得渣都不剩,薛梓柔气得肺裂。
冯氏和乔氏听着都觉玄玄乎乎的,莫不是什么邪术?
胡氏兴奋,笑得合不拢嘴朝着薛梓黛叮嘱:“要按时吃,切莫大意了,这次一定给程家生个男丁。”
薛梓黛颔首。
云瑶“啧”一声,胡氏立刻全身紧张,咋地了?
“云瑶之前就说过的,生男生女与女子无关,姐夫吃就行。”
“啊?生孩子与女子无关?”胡氏实在想不通。
其实大家都想不通,只是没人如胡氏那样重视,步步追问。
第24章 标签摘不掉
“不是生孩子与女子无关,是生男生女与女子无关。”云瑶说完就想,较什么劲啊!
“说了你也不懂,身体调理好,抱上孙儿不就行了。”
胡氏点头如捣蒜。
站边上的程瀚香扯扯胡氏衣角,胡氏高兴过头,反应不过来。
程瀚香没辙,只能低垂眼,小声嘀咕,“诊费,银子......”
“对对对,医药费还没谈呢,凤家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程家力所能及,定不吝啬。”胡氏面上不显,心里没有底气,往金山上送银子可称之为寒碜。
燕瀛大半药材都是她的,自家人用点草药还收钱,她瞅着像见钱眼开的人?
再说,她什么时候说过吃的是药?
“分文不取。”云瑶爽快回答。
胡氏老脸乐出褶子花,一改之前的不善,奉承道:“凤家姑娘真是仁义,对姐姐好得没话说。”
薛家人:“......”
程瀚香微笑着附和,“难怪皇上给凤家姑娘赐婚,此等气度哪家姑娘能比,全燕瀛也找不出第二个。”
“......”云瑶无语,提赐婚干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云瑶突然惊觉,“八竿子打不着”那个事情还没解决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个标签摘不掉了。
程瀚青欣慰看看薛梓黛,事情总算圆满解决,多亏六妹妹了。
“六妹妹,我们回家吧。”薛梓黛哭过的眼睛还微微泛红,目光烁然看着凤云瑶说。
“好。”云瑶看救星一般瞅着薛梓黛,还是姐姐好,及时解救她。
薛家人回府。
薛梓黛想,家中长辈突然战死沙场,府里还是以往的模样,没有打理,她就与程瀚青带着两个孩子和婆婆、姐姐去东郊新买的宅子留宿一晚。
胡氏和程瀚香拦着凤云瑶,非让她今日就给程瀚青诊脉开方。
云瑶无奈,只得临时找一处茶楼雅间为程瀚青看诊。
素手如玉搭在程瀚青腕脉上,云瑶宁静敛眸。
雅间里很安静,大家都全神贯注看着凤云瑶诊脉。
焰烈、元岱靠在门旁边。
衣容和凤九卿站凤云瑶边上。
稍许,云瑶抬起手,提笔写下一张食谱。
胡氏和程瀚香凑过去看,竟一样药材没看到,是红薯、马铃薯、大豆、柿子、柑橘等吃食。
胡氏觉得凤云瑶不是耍她们,就是故意整治程瀚青,食谱中全是程瀚青平日不喜吃的,这也太巧了?
“这些食物大姐姐吃些也有好处,食材每日每顿不能少,还有用碱蒸些馒头、饼作主食......行房前告诉我,我再来。”
大家听着凤云瑶将“行房再来”说得如同家常便饭,脸一点儿没红,错愕不已。
“?!”程瀚青局促,目光游移到别处。
九卿在,门旁杵俩男子,薛梓黛臊得不敢抬眼看人。
程瀚香是真听糊涂了,行房找她来干嘛?
看热闹?
帮忙就不必了!
“若是不认真调理饮食,生不出男丁云瑶就管不了了。”云瑶看出大家的羞涩和疑虑,把丑话说前面。
第25章 随意之言容易丧命
程瀚青转过头,拿起桌上的食谱看,看着都不喜,何况吃?
云瑶似看穿程瀚青的想法,语气坚定说:“这些食物姐夫不喜吃才不生男孩,若是不能克服,改变体质,生男丁无望。”
胡氏像只抢食的猴子,而程瀚青手里的食谱就是一根香蕉,她飞快夺走了。
“吃,必须吃,娘日日给儿做。”
“……”程瀚青生无可恋。
云瑶抿嘴笑,给胡氏投去满意赞许的目光。
薛梓黛送凤云瑶出门的时候,脸上红霞还没退。
云瑶耐心地叮嘱,“大姐姐记得半年里不要怀孕了,姐夫身体尚未调理好。”
“嗯。”薛梓黛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她一个妇人还不如未出嫁的妹妹坦然。
她是要为夫君延绵子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
下晌,南宫聿被皇上宣入宫,商议南岳访国一应事宜,出宫已是子时。
南宫聿跃上马背,听着惊风汇报:“王爷,凤姑娘还没睡,在给凤九卿写书。”
凤九卿要参加竞比,凤云瑶应是为他写兵书。
“回府。”南宫聿命令。
惊风诧异王爷怎么对凤姑娘不关心了,不会还在生闷气吧,王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王爷,凤姑娘好像病了。”
南宫聿:“……”
回府后惊风知道了,南宫聿不是不关心凤姑娘,而是回府取那本面上一片白的书。
凤姑娘借书给林锐,南宫聿当场将书扣下,惊风还以为自家王爷是醋意大发。
等回了京翎,惊风看到南宫聿拿出藏于锦盒中的那本旷世兵书,与凤姑娘的书两相对比......
惊风明白了,在东璃大战时送兵书的神秘人是凤姑娘,同时,他也难以置信凤姑娘小时候就会写兵书。
忠勇侯府
夜深人静,唯有凤云瑶屋子还亮着灯。
南宫聿悄无声息来到院中,尚未靠近屋子便听到里面传出“咳咳……”的声音。
南宫聿剑眉蹙起,须臾来到屋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一个时辰前,衣容被凤云瑶赶去睡觉了,写书衣容帮不上忙,不必两个人都熬着。
云瑶没抬头,声音轻弱,带着几分无奈说:“不是让你去睡觉,不必陪着。”
没有听到回应,云瑶不禁抬头,就看到南宫聿周身散发威威的气势,笔挺站在门前。
“这么晚王爷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云瑶迅速合上书,才将笔放于墨砚上,起身看着南宫聿问。
她想瞒着,南宫聿没往书上看,沉默走近,弯身将凤云瑶抱起来。
云瑶措不及防,双臂勾住他脖子,“王爷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先放......”
南宫聿眼里一缕威慑的光,云瑶抗拒的话忽然顿住,生气了?
因为她说,赐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云瑶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说话太不严谨了,随意之言容易......丧命。
南宫聿沉默着大步走到床前将凤云瑶放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逼近,严厉说:“睡觉。”
第26章 帮我照应下
南宫聿沉默着大步走到床前将凤云瑶放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逼近,严厉说:“睡觉。”
“咳咳、咳......”云瑶立即用一只手背掩住嘴,强压嗓子里一阵阵泛起的刺痒。
南宫聿直起身去拿水,云瑶飞快坐正。
他回来得特别快,将水杯递到云瑶手中,在云瑶喝水时,冷不防手往她额头上探。
“咳咳……”云瑶呛了一口水。
南宫聿收回手,接过水杯放在床边小几上,默然轻抚凤云瑶纤柔的背。
“咳咳”又咳两下好多了,云瑶摆手,轻描淡写地说:“没发烧,许是东郊风大,着凉了,吃两天药一准好。”
南宫聿凤眸认真又严厉的注视着凤云瑶问,“生病了还熬着,谁允许云瑶这样不爱惜自己?”
云瑶眨巴两下羽睫,敛眸不看南宫聿,“......这两日急着赶出来。”
南宫聿沉默不语。
云瑶直觉南宫聿的思绪在飞快转动,静默短短时间,他不知想到多少层面。
果然,南宫聿一开口便问凤云瑶:“疗伤那晚,云瑶答应本王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哪有时间考虑?
或许南宫聿就是提醒她,尽忙些别的,将他抛之脑后。
南宫聿没有听到凤云瑶的回答,又问:“要准备的东西是这个吗?”他从怀中取出那本书递到凤云瑶眼前。
“......”就知道不该在他面前存有侥幸,他什么都知道,区别在于说不说出来。
南宫聿亦是提醒,她对他的疏离、生分不减。
云瑶垂眸,缓缓抬手接过书,轻声说:“后日九卿要入军营,帮,帮我照应下。”
南宫聿清冷的表情缓和不少。
自小丧失双亲,凤云瑶做为长姐担负着照顾弟弟的重任,十年来,这份责任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凤九卿不到弱冠,她不放心凤九卿经历挫折,担忧她会被困难打败一蹶不振。
凤云瑶的心境南宫聿都能体会。但也无需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照顾。
既入了军营,想要闯出一番成就,首先要具备的就是自己担当。
没有听到南宫聿的应承,云瑶补充说:“云瑶后日有些事情需离京几日。”
“......”
凤云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南宫聿深知他的羽翼困不住她。但不约束,可以保护。
“让卫宁和陌青一同去吧。”
“嗯。”听到陌青回来了,云瑶没有多问,思考下点头。
南宫聿薄唇微微上扬,与她说话从不用过多诠释,他的心思她都懂。
“有本王在,不必挂念京翎诸事。”
意思,不只九卿,薛家他也会帮忙照应,云瑶特别感动,踌躇一下,低声说:“谢谢。”
她不确定谢谢说出口,南宫聿会不会如以往一样不悦。但她还是选择说一声,她与南宫聿尚未亲密到不分彼此的程度。
“早点休息吧。”南宫聿眸光深深看着凤云瑶,没有不悦,没有......要离开。
第27章 王爷怎么在这儿
“王爷不会还要等云瑶睡了再走吧?”他若有此想法,云瑶觉得自己必须诧异一番。
“云瑶病了需要照顾,本王等云瑶睡熟再离开。”南宫聿有理有据地说。
云瑶:“......”
南宫聿这样子不是第一次,执拗不从她会更危险。
云瑶起身将书放在桌案下面,转身看着南宫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脸一沉,快步上前将南宫聿身子转过去。
“不准看。”
“......”此言有奇异。
须臾,南宫聿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宽衣的声音。
不一会儿,凤云瑶迅速爬上床,将床幔撂下,拉过被子倒头就睡,闭眼前还不忘提醒床幔外的南宫聿,“帮忙熄灯,谢谢!”
“......”
南宫聿将油灯吹灭,屋里一片漆黑,他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不多时,凤云瑶呼吸轻浅均匀。
她一向感觉不到此时的他有多危险,总能安心熟睡,还睡得特别迅速。
她后日要出门,南宫聿有万顷不舍,堪堪走回床边,一边走一边解开锦带,脱下外袍,将衣服随手放在床头矮柜上,拨开床幔躺进去。
云瑶今日累了又着凉,沉沉睡着,南宫聿胸膛贴近,手臂搭在她腰处都没有察觉。
......
昨夜睡的太晚了,辰时过了云瑶才醒来。
她迅速睁眼,翻身撩起床幔,就看到南宫聿端坐桌案前,单手持书专心看着,侧颜完美,气质优雅清越。
“醒了。”他从从容容放下书,转眸坦然瞧向凤云瑶。
云瑶迅速起身,坐在床边,狐疑地问:“王爷怎么在这儿?”
“云瑶明日要出门,本王应多陪陪云瑶,昨晚就没走。”南宫聿语气淡淡,仿佛这是他的本分。
云瑶眨下羽睫,没走住哪了?
床周散发的幽幽沉香味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她抚抚额,晴天白日要避开院中众人恐怕做不到,不如给大家放假一日,等人都走了再把南宫聿放出去。
云瑶思考,听到南宫聿云淡风轻地说:“本王昨日忙到子时,晚饭没顾上吃,辰时已在府上用过早饭。”
“......”
云瑶万念俱灰,此时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不如沉默,省些力气。
她起身去小间洗漱,不理南宫聿了。
云瑶整理好出小间,南宫聿已经不在屋里。
清闲半日,吃过中饭,下晌云瑶吃完药,倦意席卷,又睡下了。
等醒来的时候,南宫聿躺在她身边,似也睡着了。
云瑶想,南岳使臣很快到京翎了,摄政王应该有很多事处理,怎的闲成这样?
云瑶思绪转移,她始终想不通,阿公和两位好友苏盈雪、薛寒云都在燕瀛,娘在南岳无亲无故,隔一段时间去南岳做什么?
这次访国南岳三王子也会来,不知能否得到关于身世的蛛丝马迹?
“想什么,这般入神?”南宫聿修长的手指拨开凤云瑶额角的一缕秀发,注视着她满是愁思的容颜,充满磁性的声音问。
第28章 不准说不
云瑶像是被惊扰了,忽然抬眸看南宫聿,眸光中闪过的一丝紧张没有逃过南宫聿锐利的眸。
“没什么,有些事情没有眉目,想想而已。”云瑶很快恢复如常,语气浅淡地说。
她心里有个大秘密南宫聿一直都知道,以他对凤云瑶的了解,她谨小慎微,瞒着不肯说出来,原因应该是,这件事在不合适的时候被人发现,会连累身边的亲人。
或令薛家获罪,或辱没忠勇侯府的名誉,或影响凤九卿世袭罔替,葬送前程,总之一定不是小事。
云瑶双手撑着起来,面朝南宫聿盘腿坐,好整以暇地问:“王爷,你见天的宿在云瑶床上是什么道理?咱俩没成亲吧?”
南宫聿单手撑起头,凤眸染笑,慵懒地说:“明日就可成亲,云瑶愿意,本王求之不得。”
“是这么论的吗?王爷讲点理行不?”云瑶觉得特别特别无奈,讲理讲不通,不讲她就要与此男同榻而眠。
南宫聿认同地点点头,俊颜带着从容的笑,悠悠开口:“本王若是讲理,早该依圣旨而为,本王为云瑶一直在抗旨。”
“……”好大的罪啊!
所以她就要陪睡?
云瑶扶额,又听到南宫聿说:“云瑶答应本王的事抛之脑后,本王置圣上与云瑶两难间,云瑶竟连小小安慰都不愿给本王。”
“……”说得她很不道德!
随即,南宫聿给凤云瑶一个选择题,“云瑶是遵从圣旨成亲,还是让本王随时宿在这里?”
“......”
云瑶无语揉着太阳穴,选哪个都是同床共枕,南宫聿你跟本姑娘玩文字游戏。
南宫聿镇定自若,两片薄唇微微上扬,又说:“云瑶若是不选,本王明日就进宫……”
“闭嘴!”云瑶咬牙低声说。
她声音天生清灵婉约,听似娇嗔,凶得特别可爱。但南宫聿有自知之明,凤云瑶是绝不会对他撒娇的,他深深怀疑凤云瑶没长那根筋。
南宫聿真的就不说话了,凤眸幽深瞅着凤云瑶,若说心里丁点失落都没有绝对是假的。
云瑶朝床尾爬,欲下床,就被南宫聿单手揽腰抱到身下。
“南宫聿!”双手被压在自己背后,身子全裹在他胸膛里,云瑶眼神惊怯。
他的脸埋在云瑶肩颈里低语,“云瑶说不会让本王等太久。”
云瑶叹气。
“云瑶……”
她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欲回答他,南宫聿立即霸道要求:“不准说不。”
云瑶往上翻个大大的白眼,那还问她要什么答案?
云瑶干脆不说话,等南宫聿冷静下来。没想到,等来的是南宫聿的一吻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
她身子一紧,南宫聿迅速收拢手臂,明明身体全压在上面,心里仍防备她跑掉。
“本王不愿吓到云瑶。”可他又失控了。
别说失控,曾经的摄政王连温度都难得有,只有同凤云瑶在一起,他才感觉自己无异于常人。
“南宫聿,先......起来......”
第29章 早晚反客为主
两人都穿着轻薄的里衣,感觉到南宫聿身体发烫,就算她两世不经男女之事,也知他此刻很危险。
“嗯。”南宫聿应一声,身体却没有动。
他不动云瑶更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聿身体平静下来,缓缓抬起头,俊脸朝着凤云瑶,眼中有缕缕欲念。
他迅速翻身,敛眸坐在床边。
云瑶抱着外衣逃似的冲去小间飞快穿上。
云瑶整理好从小间出来时,南宫聿已穿戴整齐,双手背后笔挺站在疏窗前,清冷沉静,哪里还有刚刚欲不自控的狂热。
云瑶站在他身后五步处凝神瞧着,之前应是假的南宫聿,此时眼前这个才是真。
南宫聿堪堪回身,深邃的眸光迎上云瑶的。
云瑶立即敛眸。
“姑娘,许家送来拜帖。”衣容在门外扬声。
云瑶过去打开门,就见卫宁和惊风两门神似的将衣容挡在门外。
云瑶迈过门槛,转头睨南宫聿一眼,知不知道这是忠勇侯府,反客为主,做得太过分。
南宫聿挺坦然,他早晚反客为主!
云瑶接过拜帖打开看,是许琳娇?
她们之间无深交,仅有一次交易。
今日若相见便是公开两家关联,不免有心人生疑当初事情始末。
那晶铁她打算为南宫凝做鞭子,若是出了纰漏,岂不平白让南宫家背上掉包晶铁的锅。
“说我病了,身子不爽利,改日吧。”云瑶将拜帖递回给衣容说。
“是。”衣容接过拜帖,去门口回复。
南宫聿堪堪走到她身边,两人漫步到后花园。
惊风和卫宁远远跟着。
屋上元岱悠闲地瞧焰烈,焰烈先飞身跟去,元岱紧随其后。
“有些事云瑶还不知道。”南宫聿边走边说,像是闲谈。
走进亭中,云瑶停下脚步,抬眸看南宫聿,等着他的下文。
“简舒瓷已经好了,皇后想皇上给她和太子赐婚。”南宫聿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只是担心凤云瑶没防备。
“病好后,简舒瓷安分多了,极少出门。”南宫聿不相信一个人在短短时间改变这么大,本性难移,现在看来连生病都是装的。
太子为报仇找毒王害她,怎会放心简舒瓷一人独办此事?
他必然派人监视着。
山寨里简舒瓷被山匪下药,太子是知晓的,他派去的人没救简舒瓷也是太子授意。
太子不愿娶简舒瓷,简舒瓷身子脏了,皇后就会打消让简舒瓷做太子妃的念头。
却不想,简舒瓷闹出马场刺伤一事,简鸿被南宫聿打残,皇后不能允许自己的母家没落,坚持将简舒瓷推上太子妃之位。
简舒瓷应是知道这些,怕太子下杀手,起初装呆傻,可总不能当一辈子白痴,恢复正常后不敢出门。
云瑶思索后摇头,“太子不愿娶简舒瓷,应会选一位闺秀做盾,不知他选中了谁?”
云瑶想,戚语熹年龄合适,待字闺中,又是丞相嫡亲孙女,各方面条件都不比简舒瓷差。加之太子口述心仪,皇上正好顺水推舟,拒纳简家人入皇室。
第30章 不知他刮得哪阵风?
“戚家与文家议亲了。”南宫聿坐在亭中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茶壶斟满两杯茶,一杯推向凤云瑶说。
云瑶之前的思绪断了,又想,看来戚彦商不愿孙女成为太子妃。
云瑶默然坐下,拿起茶杯小口抿着,这样挺好的,嫁给太子,卷入摄权的旋涡,一生不得安宁。
云瑶感觉到南宫聿注视的目光,诧然抬眸与他对视问:“怎么了?”
虽说戚语熹同戚彦商合谋算计她,但戚语熹是为了哥哥的病能好起来,戚彦商想她做妾的龌龊想法,戚语熹完全被蒙在鼓里。
她最多与戚语熹不来往,还不至恨上戚语熹,不想她过好日子。
“文家昨日过书,戚家下晌就送去了文定。”云瑶诧然更浓,刚刚还说议亲,这分明是只差成亲了呀!
“王爷还好吗?”
南宫聿这样的说话方式,使云瑶想到了上一世的一种行为......挤牙膏。
“本王当然好,文庭轩应该不太好。”南宫聿言入主题。
云瑶眨下眼睛,羽睫轻颤。
“昨日下晌,本王在宫里见到他一脸晦涩随文荣面见皇上。”
云瑶细品南宫聿的话,除了文庭轩不乐意这门亲事好像、似乎、大概没别的意思。
可文庭轩不是同戚语臣情同手足,与戚语熹青梅竹马吗,他为啥不乐意?
戚彦商身居丞相高位,戚语臣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美名,无论是朝堂还是家族名声都高过文家。
戚彦商一直引以为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文庭轩应是不愿巴结。
文庭轩看似文弱书生,实则一身傲骨,看他一直以来不落后于戚语臣,就可知他奋进的性格。
云瑶:“文家应属高攀。”
南宫聿:“是戚彦商主动上门求的这门亲事。”
云瑶蹙眉,一步步引导她的思绪,抻着一点一点说答案,将她的想法逐个击碎,南宫聿这是啥意思?
“王爷有话请明言。”云瑶坦然不解看向南宫聿,不知他刮得哪阵风?
南宫聿瞅着凤云瑶澄清的眸说:“文庭轩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戚语熹。”
他想给云瑶提个醒,不要觉得文庭轩是好友就不加防备,这姑娘要是对人好就会掏心掏肺。
对人真诚没什么不好,但要分时候,现在文庭轩已有家室,他又心念凤云瑶,如此再同往昔朋友一般,不可能。
云瑶定定注视他,眸光中仍有困惑,摄政王是想同她说八卦?
她难以置信,很配合地问:“哪个府上的姑娘?”
她认识文庭轩时没觉得他心悦谁,每次小聚他都对戚语熹照顾有加。
云瑶正想着,文庭轩有心悦之人应是她离京这一年的事,南宫聿淡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忠勇侯府上的。”
云瑶眸光凌厉瞧向俊脸淡定坦然到欠扁程度的南宫聿,就知道他没好话。
“胡扯什么?”
南宫聿不与她争辩,她聪慧过人,之后该怎么做不用他再多言。
南宫聿起身说:“走吧,云瑶下厨,晚饭本王想吃酥肉汤。”
“……”
蹭饭还这么多要求,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
第31章 扮做一只鸟
昨日云瑶将她要出门的事告诉凤九卿,去军营她就不能相送了。
凤九卿心思是独立的,他深知忠勇侯府应由他撑起来,他亦要庇护凤云瑶,做她一生的倚仗。
十年相依为命,凤九卿对凤云瑶感情深厚,他不愿离开凤云瑶,就想日日能见到她。
晚上他借口看兵书,在凤云瑶屋里赖到亥时过了才回屋睡。
卫宁回摄政王府汇报,南宫聿很无语。
翌日,天不亮凤九卿就去军营了,途经安东侯府和安平侯府,薛梓羡和林锐分别加入,三人骈进京郊军营。
云瑶和所有人说,要出门不能送凤九卿,自己悄悄离府扮做“一只鸟”躲在茂树中瞧着三人骑马往军营走。
林锐、薛梓羡和凤九卿营前下马,徐开、萧砚祁和方起等在营口,见到三位同袍,林锐和薛梓羡倍感亲切。
“早得了消息,说入京就回军营报到,咱仨盼了三日才见到。”徐开粗声壮气地说。
薛家要入坟,徐开没考虑那么多,薛梓羡了解他粗枝大叶的性子,不挑。
“这是我弟弟凤九卿。”薛梓羡介绍。
“姓凤,不就是忠勇侯世子嘛。”方起看向凤九卿说。
凤九卿挠挠头,讪讪道:“到了军营没有世子,九卿就是燕义军一员,几位兄长叫我九卿吧。”
薛梓羡笑笑,拍拍凤九卿臂膀介绍,“这是徐开。”
“徐大哥。”凤九卿覆手揖礼朝徐开,尊重道。
凤九卿如此尊他为长辈,实在不习惯,徐开身上每块肉都别扭得不行,“别这样,别叫大哥。”
“不叫大哥叫啥?九卿不满弱冠,你想装嫩不能够。”林锐觉得不满弱冠都说大了,才十五,比徐开小十二岁。
“那是应叫哥,没毛病,嘿嘿…… ”徐开憨笑道。
“九卿,我是萧砚祁,同你四哥哥是生死之交。”萧砚祁看着凤九卿自我介绍。
“萧大哥。”萧砚祁说与薛梓羡是生死之交,给凤九卿的感觉与徐开不大样,双手抱拳朝向萧砚祁,施了个“江湖礼”。
不远处一棵树里的凤云瑶扶额。
随即,徐开不乐意了,“小子对我作揖,对他拱手,啥意思?”
“呃……是九卿错了,徐大哥海涵。”凤九卿朝徐开抱拳再施个“江湖礼”。
徐开乐呵了,大大咧咧拍凤九卿,爽快说:“好小子,变得挺快,够机灵。”
凤九卿笑得有点勉强,感觉徐开不像夸他。
“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多事?”方起手肘搭在徐开肩头道:“九卿别理他,你徐大哥这两天上火,语无伦次。”
徐开脸色顿时不好了,不是因为方起调侃,是想起了糟心事。
“九卿,这是方起,也得叫哥。”薛梓羡看着方起介绍,没有留意徐开的情绪变化。
“方大哥。”凤九卿抱拳说。
方起摆摆手,叹气道:“唉……日后同袍同泽,相互照应吧。”
林锐一向心细,看出不寻常问:“出了什么事吗?”
“别提了,自打庆家军来了军营,就没有一日安生。”徐开不耐烦地说。
第32章 煽动
方起和萧砚祁叹气不语。
异姓军是太祖皇帝时延续下来的,太上皇当政五十载,加之圣上在位十五年,异姓军制已实行百年之久。
当今皇上一道圣旨收了兵权,统一整编,并做一军,改号燕义。
兵权没了,训兵练兵,付出的心血和搭进去的人力物力一朝付诸东流,他们愤然不平,心有不甘,整日在军中煽动,扬言皇上捡个大便宜。
异姓军陆续报到,军营里人数越来越多,闹事不断,兵马司根本镇不住场面。
徐、方、萧三家是南宫聿当职摄政王后,从各家异姓军中整编的三支军队,那时林锐就觉得摄政王有改兵制的想法,果然,摄政王当职第五年,朝廷下了一统令。
林锐也佩服摄政王的深谋远虑,若不是五年前那次分军,此时异姓军的势力会更大,难以制衡。
“你们都站外面干嘛,早饭都成了。”萧烨祁在不远处大声招呼,他端回七人早饭不见几人回来,便出来找。
大家回头,相视一笑。
林锐像兄长一般拍拍薛梓羡和凤九卿肩膀说:“走吧,先安顿下来。”他相信,南宫聿行此险招必有万全的准备。
薛梓羡和凤九卿点头,几人一起进军营。
原本云瑶看着凤九卿三人进军营就该回去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放心不下,绕到营地侧面的军备帐篷,里面有士兵的新装。
她挑了件最小号的军衣穿上,仍是衣带宽松,显得骨瘦伶仃,弱不胜衣。
不远处吵起来了,凤九卿和林锐几人在人群中。
云瑶保持距离,找个高坡坐着瞧。
“咱们庆家军是一等功军,与下等的同宿一帐不说,连吃食都一样就太过分了,是吧?下等兵只配给咱们提鞋。”
庆家军纷纷点头。
“是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们是拿咱们庆家军当软柿子。”
“对对,太过分了,这还入什么燕义军,哪有庆家军好?”
经庆一锋煽动,庆家军的将士阗凑在一起,议论蜂起,兵马司的五名部令根本压不住。
“你长嘴会说人话不,说谁下等呢?”徐开喝斥。
太祖皇帝和太上皇时,有按资历军功评等级嘉奖的规制,本朝的战役全是摄政王带领他们打的,但朝廷取消了等级分封制,所以,他们没有等级。
徐开一脸不屑,拿着太上皇时的鸡毛,到本朝当令箭,喝五吆六谁提鞋呢?
“谁是下等老子说谁?”
庆一锋是庆家军少将军,这次他的父亲和叔伯都来了,庆家是对皇上兵权一统最不满的一支。
其他异姓军都在观望。
他的父亲和叔伯隔两三日就去皇上那,一边说并军诸多不合理之处,一边说庆家付出了多少财帛,暗戳戳地向皇上要补偿。
东境战役刚结束,筑城防和为百姓重建家园花去朝廷大半银子,此时国库空虚,庆家不知体恤还向朝廷索要,真是不知死活。
皇上恨得牙根痒痒,义愤填膺。但南宫聿没回来,燕义军也正在整编中,他只能一忍再忍,对庆家施以安柔之策。
第33章 勾人的姐姐
这些日子,皇上的按耐,有时表现出的犹豫动摇,助长了庆家的底气,使他们更嚣张。
“你是谁老子?不怕把你老子说土里去。”徐开分毫不让。
“你敢咒老子父亲,全燕瀛没有人敢对庆家军不敬,徐开你等着遭殃吧。”
庆一锋已过而立,应稳当持重。但他本性蛮横,擅惹是非,自小家中少有管束,就养成这嚣张跋扈的脾气。
徐开被林锐和萧烨祁拉着才没有冲过去。
“如今燕瀛只有燕义军,没有竞比之前人人平等。”萧砚祁轻视的目光扫着庆一锋和他身后的原庆家军说。
“萧砚祁说的没错,庆一锋你不要太放肆,目无军法。”兵马司一名部令斥道。
庆一锋根本不把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他想的是,他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地位不能变,无论在燕义还是庆家,他都得是称霸军中的少将军。
来到燕义军这段时日,庆一锋看得明白,掣肘他的只有徐开,萧砚祁几人。
他们败过东璃五十万大军,打退过两年前犯境的南岳,他们战功累累,在军中威望极高。
现在林锐和薛梓羡也回来了,阻碍他的人又多了,听说林锐是他们的头,背后又有林家军,不好对付。
虽说薛家军东境伤亡惨重,但也没死绝,尚有两万留守。
薛梓羡是薛家唯一活下来的,薛家军定会誓死保护,此时招惹他未必占到便宜。
但是,今日若不先发制人,立下马威,待他们收服人心,迅速扎根,他再想占据一方势力就更难了。
庆一锋朝徐开方向扫视,就看到同几人站在一处的凤九卿。
背后那把三尺长刀真瘆人,可少年清澄,与刀之威风迥然反差,一看便知是个新兵。
庆一锋阴险的目光停留在凤九卿身上,漫不经心地问:“这位是哪家的,看着面生?”
凤九卿瞧瞧庆一锋没立即回答。
薛梓羡上前,不客气地说:“庆一锋,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想什么了,哦,听说你死了的姑姑家的表弟回来了,就是他吧。”提到护国第一夫人,庆一锋语气不敬。
凤九卿清俊脸庞冷了。
庆一锋扫把眉微动,心想,他果然没看错,凤九卿年轻不持重,是个经不住激将的。
林锐拍拍凤九卿肩膀安抚道:“别理他,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吗?”
“林锐你骂谁是狗?”庆一锋恼了。
林锐嗤哼一声,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谁乱叫,谁就是狗。”
“走,吃饭去。”林锐不再看庆一锋,拍拍凤九卿肩膀说。
几人都不善地看过庆一锋,转身往营帐走。
庆一锋的目的还没达到怎肯罢休,见凤九卿要被带走,紧忙在身后讥讽。
“一个没有忠勇侯的侯府世子,回来就能入军营,哎呀,有个会勾人的姐姐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凤九卿脸上倏地染上怒色,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辱没凤云瑶。
第34章 激将
坐山头上的云瑶悲催,摄政王素有不近女色之名,突然要娶忠勇侯嫡女,她仅背上个勾引的污名算是轻的。
“这都是公认的,大家说是吧?”庆一锋扬声煽动,身后的庆家军鄙夷邪笑。
庆一锋见凤九卿恼羞成怒,趁热打铁嘲讽激将。
“忠勇侯嫡女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让摄政王对她负责,皇上才赐婚。你们忠勇侯府就是靠摄政王的权势才能鸡犬升天。”
“庆一锋闭上你的狗嘴。”薛梓羡指着庆一锋骂道。
“哈!我是狗嘴,全京翎的人都知道你那六妹妹能令锦鲤跃龙门,这就是妖术,她用妖术迷惑摄政王。”
赫守治是他母系的表舅,死得不清不楚,就是在与凤云瑶打赌后,哪有这么巧的事?
“妖术?”
“真有妖术啊!”
妖术这个话题引发不小的风波,将士们喧阗不休。
“庆一锋,这里是燕义军营,容不得你胡言,有本事就竞比中一较高下,在这娘儿们唧唧的扯些闲言碎语,算什么本事?”
林锐按着凤九卿不让他冲动,军营私斗是要军法处置的。
只要凤九卿和薛梓羡沉住气,旁的云瑶都不在意。
庆一锋朝林锐嗤之以鼻,高声怂恿道:“燕义军乌烟瘴气让咱们庆家军怎么待呀?我们庆家军不能和污糟之辈同袍。”
“对,我们还是庆家军。”
“对,咱们不入燕义军。”
“庆家军永存,庆家军不败,庆家军,庆家军……”
“都安分些,这里不是自家后院……”
兵马司的部令们大喊责令,声音怎么也盖不过庆一锋身后有暴动之势的庆家军。
庆一锋傲慢瞧着兵部部令和林锐等人,洋洋抬手,身后似要揭竿而起的将士立即安静下来,庆一锋满脸得意。
“只有我,庆家人,才能统领庆家军,入燕义军不是不可以。但这一支必须由我统帅。”他看向兵马司的部令狂言。
五名部令面面相觑,他们没权利答应,可庆家军再兴事怎么办?
“庆一锋,谁给你的胆子犯混?”老成浑厚的声音赫然响起。
众人目光移过去,先看到兵马司司首袁深,和他身后的部令袁其忠。
视线在往前,俊得人神共愤,冷如千年寒冰的摄政王撞入眼球。
庆一锋嚣张气焰渐弱,垂眸,视线往地上瞧。
“摄政王。”除了庆家军和庆一锋,所有人单膝跪地见礼。
南宫聿堪堪走近,袁深和袁其忠侧身退到一边恭敬候着,整个军营异常安静。
他周身气势如排山倒海,叱咤风云令万军匍匐。
庆一锋身后的庆家军随着南宫聿渐行渐近,都顶不住威戾纷纷跪下。
庆一锋压力之大,腿软,刚了一会儿也站不住了,单膝跪地,低声说:“摄政王。”
南宫聿走近庆一锋,抬脚踩在庆一锋肩膀上,清冷如常,面无动容。
庆一锋却扛不住,“扑”另一条腿硬生生也跪在地上,疼得大汗淋漓,像只哈巴狗双手匍匐在前。
第35章 摄政王太狠了!
“摄,摄,摄政王,我错了。”庆一锋不是硬骨头,声音颤抖,汗豆子接连往地上落,将面前的石土打湿。
他身体像被强悍的重力压着,无法动弹,这样下去他不疼死也会窒息。
“摄政王,凡事好商量。”好汉不吃眼前亏,庆一锋这样想着,就听到,“咔”自己骨头断了的声音。
“啊……”庆一锋扶住肩膀,疼得满地打滚儿哀嚎。
没人敢上前。
庆家军众将士皆是一阵恶寒,胆小的浑身哆嗦,叩首在地。
不能将庆家军整编在一起,不能白得个统帅,也可在竞比中争一争。但庆一锋肩膀上的骨头碎了,少说两三月,多则一年半载能痊愈,别说参加竞比,就是入伍也要等到来年。
那时,燕义军早已整编完毕,各军统帅、将领、中军,所有官位都定下来了,庆一锋入伍就是最低级的士卒。
摄政王太狠了!
“军号改变,往昔一切都没有变,你们依然拿朝廷的俸禄,从始至终都是朝廷养军。”
南宫聿内力唤声,冷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有气震山河之势。
“永远记住,你们是燕瀛的军队,要效忠的是燕瀛,责任是保卫国家。”
众将士默然听训,无人敢轻怠。
他堪堪走向庆家军,厉责道:“你们身为燕瀛将士,拿朝廷俸禄只想做某家的私兵,不保家不卫国,本王何堪用其卒,信其将?”
袁深立即快步上前,恭敬朝南宫聿揖礼,“老臣明白了,卒不堪用,不用,将无信亦不用。”
南宫聿默然颔首。
庆家军的将士震惊得目瞪口呆,摄政王这是不让他们入伍的意思吗?
摄政王竟要放弃庆家军几万将士?
没有朝廷的俸禄,庆家哪来的银子养他们?
庆家军中许多人,从爷爷开始就当兵,全家祖祖辈辈是军人,突然朝廷不让他们当兵了,他们不知道能干什么去?
军中也不乏将才,钻研半辈子训兵练兵,行军上阵之道,现在不仅无用武之地,日后还需另谋生计。
庆家军中将领带头跪在南宫聿面前,恳求道:“摄政王,咱们知错了,请摄政王开恩不要撵咱们走,咱们还想为国效忠。”
“请摄政王开恩,留下咱们吧。”众将士叩首恳求。
南宫聿说不用庆家军了,别看袁深没事人似的又准备造册,又准备除名,心里真真是捏着一把冷汗。
撤去庆家军,燕义军就少了几万人,且不说如何向皇上呈报,就朝廷近百年养兵花去的银子无可计量,就算银子打了水漂,皇上也认可,那时间呢?
百年啊!
庆家军不愿解散,袁深整颗心安放原处,可南宫聿迟迟不应允是几个意思?
袁深是三朝元老,此时也抑制不住心绪不宁。
他面上强压着,保持淡定,心里已如热锅上蚂蚁急得乱爬。
袁其忠就更不用说了,干脆躲边上闷头焦虑去了。
“摄政王,燕义军未整编,将士们没有主心骨,以前咱们是庆家军,庆家为帅是朝廷受命的,朝廷也没有撤庆家的军职,咱们这些将士只是服从命令,请摄政王宽仁。”一名貌似领头的将士鼓足勇气说。
第36章 旷世魄力
“服从命令不能做为你们闹事的推托之词。”南宫聿语气凉凉,“本王不会宽仁欲犯上作乱兵。”
“摄政王冤枉,犯上作乱咱们万万不敢。”那将领叩头在地,全身冷汗淋漓。
简单说词敷衍不了摄政王,可燕瀛真能舍得放弃庆家军吗?
若舍不得,为何他的理由摄政王不顺水推舟接纳?
将领脑筋飞快旋转,想着应对之策,南宫聿清冷声音已传入耳畔。
“朝廷花了不计其数的银子养军练军,庆家军亦有百年根基,军中不乏能人将才。”
“但本王要的是一心为国,为百姓争太平的将士,而不是分帮拉派,聚众闹事的兵。”
“朝廷花费的银子、心血,养出你们这样不爱国,不知身肩重任的将士,朝廷只能认瞎了银子和心血,也好过征战时扰乱军心。”
“本王不想在伤亡惨重,燕瀛太平岌岌可危之时,再后悔今日当断不断。”
袁其忠都听傻了,摄政王不是吓唬人的,他就是要散去庆家军?
袁深心中有些惭愧,做为三朝老臣,钻研了一辈子兵马执政,也不如弱冠出头的南宫聿想得清楚明白。
毒脓不除,溃疮处会恶化,只有彻底剜去才能令伤口愈合,长出新肌。
云瑶觉得南宫聿说得太对了。但若是换成她抉择,可舍不得几万庆家军。
多大一笔财富啊,摄政王太败家了!
几名庆家军的将领跪匍在地上,侧目面面相觑,这下完了,摄政王铁了心解散庆家军。
将领都不说话了,士卒心里更没有章法。
“这怎么办,朝廷不要我们了,我就说不能闹事?”
“家中还有七旬老母,刚满月的孩子,拿什么养?”
“不当兵咱们干什么去啊?”
“摄政王开恩,摄政王开恩......”有将领带头,庆家军几万将士再次磕头渴求摄政王。
南宫聿不为所动,一声令下:“自此燕瀛没有庆家军,撤番号,散军!”
如晴天一道惊雷砸在庆家军众将士头顶。
“啊……”有人嚎啕大哭。
有人暗自抹泪,有人呆若木鸡,有人颓废,有人仰天泣啸......
军中将士无不震撼摄政王的旷世魄力。
袁深、袁其忠和兵马司五位部令不约而同地抹汗,拿来造册,将庆家军将士的名字一一划去......
“不要划,不要划,摄政王在给我们一次机会。”有人哭喊着阻止兵马司部令,泣求摄政王。
“摄政王,我们犯了错,愿受军法处置,请摄政王网开一面。”庆家军十几名将领不知除了跪求,还能怎么办?
南宫聿没有一丝动容,冷言冷语道:“你们已不是军中将士,无需受军法,收拾行装,太阳落山前离开军营。”
凤九卿一口气始终堵在心口,南宫聿的威慑可以保护子佩,任何人在他的羽翼下都能安稳。
可他太冷了,心如寒石,身若玄冰,世问一块冰石怎会有爱,与南宫聿成亲子佩能得到疼惜吗?
第37章 本王倚仗权势
原庆家军将士没有一人离开,哭声、哀泣声、悲叹、颓废声不绝于耳,气氛堪比国丧,仍有人跪在地上祈求摄政王网开一面。
突然,众人后方霍然传来“男声”。
“庆家军散军,大家可以重新入伍燕义军啊!”
她说的没毛病,摄政王只说撤番号,散军,可没说原庆家军将士终身不得入伍。
南宫聿眸光凌厉扫去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已空无一人。
所有人看向那个方向,都没有看到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哀泣沮丧的庆家军都不哭了。
有的破涕为笑,“咱们还有出路。”
“是神仙显灵帮咱们呢。”有人高兴得语无伦次。
袁深、袁其忠和五位部令茅塞顿开,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庆家军没了,庆家再不能搅扰皇上,在军中作威作福。
将士重新入伍,等同新兵,与庆家毫无瓜葛,摄政王好算计呀!
袁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宫聿默了一会儿,唇角微微上扬,军营也来混一混,调皮!
“庆家军撤番号,散军,朝廷急需补充兵力,明日卯时征兵。”南宫聿掷地有声的宣布。
虽说许多将领都要从士卒做起,他们也是有信心的,再说,还有竞比呢。
朝廷说过,上至曾经的将军,下至以往士卒,人人平等,均可参加。
庆家军全跪了,高举右臂齐欢呼:“摄政王,摄政王,摄政王......”
南宫聿轻抬手,高呼声渐渐停了。
“都起来吧。”
“凤九卿出列,到本王身边来。” 南宫聿命令。
凤九卿被冷不防宣召怔了怔,走到南宫聿身侧站定,一脸茫然地瞅着他。
“凤九卿是忠勇侯嫡子,出自将门,报效国家是其责,皇上令他入军营为燕瀛尽忠,何来龃龉?”南宫聿锐利眸光扫过每个人问。
军营是将门世代子孙的去处,他们自小习武练骑射,按武将培养,凤九卿入军营没啥不妥,这不是被有心人怂恿了吗?
大家惭愧低头。
“凤家无需倚仗本王权势,凤九卿入军营顺理成章。其姐凤云瑶……”
南宫聿说出凤云瑶的名字,众人皆抬眸,听着他语气坚定道:“是本王倚仗权势求圣旨赐婚,她心中不愿,本王亦不肯放手。”
众将士听得太阳穴砰砰蹦,震惊太大了。
凤九卿彻底被南宫聿震撼,佩服他把强取豪夺说成忠贞不渝。
薛梓羡嘴角一抽,知道死缠着不对还不放过,南宫聿就是嘴上说说,心里丁点不知悔改。
摄政王不说没人会觉得是凤云瑶不愿意嫁,都认为她上辈子修来的,巴不得。
颜面对男子来说多重要啊,摄政王竟坦然承认被凤云瑶拒绝,林锐和萧砚祁几人除了钦佩就是无比钦佩。
凤云瑶抗衡不了皇上和摄政王的权势,被强权镇压不得不接受婚约,这样想来,凤云瑶真是惹人怜惜。
云瑶在军备营帐换下军装,正探头向外观察,想趁无人注意时脱身,就听到南宫聿在宣告。
第38章 主人公没变
她扶额,自此京翎子民有话题了,她与南宫聿将捆绑在一起成为谈资,日后......
日后,众人不会再说她勾引南宫聿,可无论是她引诱,还是南宫聿强娶,不还是他俩吗?
主人公没变,话题热度暴涨新高,云瑶深深闭了闭眼,不敢往下想了。
她飞身出军营,往京翎城郊别院......
南宫聿削了庆家军军号,让将士重新入伍的奏折,半个时辰不到放在皇上桌案上。
恰巧庆一锋的父亲庆胜和他的两位叔伯庆通、庆骁正与皇上诉苦,皇上听得极度烦躁,这奏折简直是及时雨。
被庆家人纠缠这么久,此时燕浔一个字都不想与之多言,将奏折递给安顺,朝三人方向挥挥手。
安顺明了,捧着奏折送到庆胜三人面前。
三人看了奏折大惊失色,最后灰溜溜地离开。
皇上乐开了花,直赞,“南宫聿这小子好样的!”
安顺谨慎瞧瞧四周,小声提醒,“皇上怎能叫摄政王小子?”
皇上暼安顺,他激动过头了呗!
燕浔板正圣颜说:“宣朕口谕,燕义军整编由摄政王全权做主,办妥上奏即可,不用事事报朕了。”
“皇上,您昨日刚将南岳使臣来访的准备事宜,全权交给摄政王。”
安顺想说,皇上可着摄政王一人祸祸,把摄政王累垮了咋办?
“嗯。”燕浔恍然,思考下说:“库户司、祭礼司、兵马司、布政司统统由摄政王调配。”
安顺嘴角一抽,这不还是摄政王管吗?
......
云瑶到了京郊别院,放飞一只海东青。
焰烈、衣容和元岱收到消息时,卫宁与陌青坐房顶上,正因凤云瑶不知所踪郁闷。
一看那仨人就是知道点什么,守口如瓶。
云瑶因起得太早,又轻功飞了几百里路,困了去阁楼补眠。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来了,看到桌子上云瑶留的字条,“今日吃鱼。”
陌青和卫宁有些糊涂,衣容看出来解释,“其实姑娘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世子自己去军营。”
陌青感慨凤云瑶对凤九卿的良苦用心,既要他独立,又不愿他觉得家人冷落。
卫宁觉得凤云瑶这长姐当得太称职了。
凤姑娘为啥不事先告知?
卫宁和陌青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因为王爷呗。
“前面这里可以钓鱼或用网子捞也成,再往东面圈了一张细网,里面投了虾,咱们捞些,可以烤虾吃。”衣容指着河塘说。
焰烈已将网子拿出来了,后面元岱拎着两个木桶,木桶里是清水。
焰烈和元岱拿着捞鱼虾的工具走前面,稍落后的卫宁看陌青,意思这事儿得禀告王爷吧?
陌青点点头,快走两步接过元岱手里的一个木桶,与他并肩。
卫宁转身离开了。
大家都是做侍卫的,能理解卫宁和陌青,此事哪能不汇报?
云瑶既然同意卫宁和陌青跟着来,就没想从头到尾瞒着南宫聿。
河塘里鱼虾很多,用网子捞,将大个的挑拣到木桶中,剩余的放回河塘,半个时辰不到三人满桶而回。
第39章 还是梦里好
元岱三人将鱼虾拎到灶房,衣容的面团醒好了,正准备擀面条。
“陌青,你会做什么?”焰烈没多想问。
“……”范围太广了,让他咋答?
焰烈察觉言词不妥,正想纠正,元岱好笑地看向一脸尴尬的焰烈,替陌青回答:“他会吃,呵呵……”
“……”谁不会吃?
焰烈无奈瞧一眼元岱,重新问陌青:“陌青,你是洗鱼还是扒虾?”
陌青抿抿唇,闷声说:“我不扒瞎。”
“呵呵……”衣容咧嘴笑。
焰烈觉得自己今日说话颠三倒四的,干脆不吱声了,直接去“扒瞎”。
元岱瞅着焰烈特别想笑。
三人都不是话多之人,三言两语后,各自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瞧着焰烈片好一条鱼,陌青也尝试一条,鱼片没有焰烈的卖相好。但不影响吃。
再片第二条手法熟练许多,速度也快了。
食材都准备好了,卫宁风尘仆仆进灶房。
“通风报信回来了!”四人一起捞鱼,只有三人回来,衣容就猜到卫宁给摄政王送信儿去了。
“嗯。”卫宁诚恳应声,不遮掩。
元岱和焰烈瞧着卫宁笑。
卫宁也憨厚地站在原地乐了。
“傻笑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把这些端上桌?就你没干活。”衣容叉腰看着卫宁。
“好。”卫宁舀水洗手,去端菜盘。
云瑶之前就着凉咳嗽,今早天不亮出门,一路踏风而行,这会儿发烧了,昏昏沉沉睡着。
“云瑶,云瑶……”见她陷入梦魇,南宫聿温柔地想唤醒她。
“不,不要离开……”云瑶梦语,突然一声呼喊,“不要走!”
她从梦中惊醒,意识不清,手胡乱伸出碰到南宫聿,顺势抱住他脖颈,似接受不了梦里留下的遗憾,轻声求道:“不要走。”
南宫聿抱紧她娇躯,暖和的手掌抚摸她纤柔的背身,温柔道:“云瑶想留住谁,本王去找。”
云瑶发着烧,似梦没醒,浑浑噩噩的,听着他的话音轻轻摇头,“找不回来,上辈子离开的。”
“……”烧糊涂了!
南宫聿将云瑶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拿下来,抱她在胸前躺着,手敷上她额头,也没有很烫啊?
云瑶一侧额头靠着南宫聿胸口,呆滞目光瞅着他完美的脸部轮廓,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意识回归些,蹙下秀眉问:“我生病了吗?”
“嗯,有点发烧。”南宫聿低头俯视着她清秀的面颊说。
云瑶挣挣身子,南宫聿扶着她坐起来,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上一世,她的母亲也是莫名死了,直到她转世,仍不知凶手是谁?
与这一世何其相似,但她不会再留下同样的遗憾。
南宫聿默然瞧着凤云瑶从思念、缺憾中回归现实,迟迟问:“近来诸事繁多,王爷怎这般清闲?”
还是梦里好,抱他的时候多亲近!
“确实诸事繁多,可也不用本王亲力亲为,不然,要官员何用?”
南宫聿深深看着凤云瑶,“就像云瑶,事事放不下,连交代本王的事也不放心,将自己累病了。”
第40章 来自她的恭维
“今日多谢王爷对九卿的照应。”话都说到这份上,还瞒什么呀,她去军营南宫聿知道了呗。
“既然答应了云瑶,本王就会做到。”南宫聿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不悦她把自己折腾得病情加重。
云瑶小脸憔悴,挑眸看南宫聿严肃的俊脸,忽然朝他咧嘴笑,“云瑶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南宫聿一本正经地追问。
云瑶为自己捏把汗,好奇什么呢?
她飞快思索,严整地瞅着南宫聿说:“好奇,王爷如何震慑三军。”
云瑶看到南宫聿凤眸微眯,以防他问出更难的问题,飞快说:“王爷高大威武走入军中,几万庆家军之前还是顽石,王爷一来秒变霜打的茄子。”
南宫聿听得剑眉一蹙,云瑶一见又说:“王爷说撤番号散军时,真是威风凛凛!果断、英明、策略、有魄力、有胆识,不愧是全燕瀛人人敬仰的战神,不愧是燕瀛子民仰慕的摄政王。”
云瑶喘口气,累死她了。
从小到大,前世今生都没这么夸过人,没经验,不足之处,海涵!
南宫聿对凤云瑶很无奈,但她说的他爱听。
“云瑶也是燕瀛子民,也仰慕本王。”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要凤云瑶的仰慕。
云瑶翦眸颤动两下,怎么话从南宫聿口中翻译出来就变样了呢?
“吃饭,云瑶饿了。”话锋转得极快,话落云瑶迅速下床。
早饭她就没吃,说了那么多话,累得半死,不饿才怪?
南宫聿:“......”
小楼前厅
一张大桌,摆上涮鱼的锅和炉子、碗筷、小料。
一张中桌在旁边,上面摆着许多盘鱼片和虾、肉串、青菜。
南宫聿和凤云瑶进前厅,陌青先上前,恭敬朝凤云瑶揖礼。
“幸得凤姑娘妙手回春,陌青才捡回这条命,救命大恩,陌青做牛……”
“陌青。”云瑶警觉,立即打断他。
陌青一怔,看向凤云瑶。
云瑶觉得“做牛做马”四个字特别瘆得慌,脸色更白,拍拍陌青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做人。”
陌青:“……”
“姑娘,王爷,鱼锅开了,大家先用饭吧。”焰烈面带微笑,深深看陌青一眼。
陌青有些明白了,遇见了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们是为解东境之困。
南宫聿就很无奈,送出一个元岱,使凤云瑶得了牛马敏感症。
云瑶十分抱歉地说:“我染了风寒,就不同大家一起用饭了。”
“为什么?生病才应该吃些好的。”云瑶没想到平日话最少的元岱先发问。
“姑娘总说,风寒会传染,每次衣容都没有事。”
“……”云瑶特别纳闷,她怎么就传染不了衣容呢?
“连衣容都传染不了,凤姑娘就不用对我们几个大男人努力了。”卫宁不懂医术,单就体格评说。
努什么力?
云瑶想揍扁卫宁。
南宫聿瞧卫宁,眸光凉凉。
卫宁迅速蔫了。
焰烈和陌青都将脸别开,憋着笑。
南宫聿拉起凤云瑶的手,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朝着大家说:“都坐下吃饭。”
第41章 她是天机阁的人?
摄政王命令一桌聚餐,大家都挺开心。
云瑶睨南宫聿一眼,她生病了还聚集是不对的,一向冷若冰霜,此时倒平易近人起来了。
南宫聿故作没瞧见云瑶睨来那一眼。
衣容将锅盖打开,焰烈从身后桌子端来鱼片下进锅里。
焰烈想去外面烤肉串,云瑶说:“焰烈,午饭就吃这个,晚上咱们一起到院子烤肉,到时我再准备些别的。”
“是。”焰烈将装肉串的盘子逐一包好,就过来给大家捞鱼片。
又入锅三盘,焰烈才坐下吃。
焰烈刚到凤云瑶身边时,南宫聿觉得他是云玖派来照顾凤云瑶的,经一段时间观察,并不是。
他是凤云瑶身边的老人,一应事务熟知熟练,了解凤云瑶颇多。
就像此时,他知凤云瑶担心将病气传染给大家,不会伸筷到锅中取鱼,他时刻观察着,每样不少的为凤云瑶填入盘子。
南宫聿想,焰烈应是凤云瑶的贴身侍卫,只因到摄政王府不便随行,才暂留在九州商会。
之后,凤云瑶被山匪抓走,云玖执意派人保护,焰烈顺水推舟回到她身边。
洛湛的身份他在东境时就派人查过,他是天机阁玉箫堂堂主。
天机阁只有两堂,名字都非常随意,仅凭名字根本不知具体是负责什么的。
天机阁机关之术天下无双,只因行事低调才未曾扬名。
他亲眼见到过凤云瑶画的兵器图,她也曾说自己来自江湖,难道她是天机阁的人?
天机阁与九州商会也有关系?
以云玖富可敌国的实力结交些江湖朋友没什么难的,但这些人似乎都因凤云瑶关联在一起。
云玖手中玄晶扇是神兵之一,难道他也是天机阁的人?
若是他们都从属于天机阁,那关系匪浅就解释得通了。
“王爷。”见他始终未动筷,云瑶仰头看着南宫聿问:“怎么不吃?凉了就不鲜了。”
南宫聿正推测云玖的玄晶扇会不会是在天机阁买的,思绪被打断。
他拿起筷子将鱼送入口中,夸赞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事情再多也吃完饭再想。”云瑶未察觉,这样的叮咛像极了小妻子体贴夫君。
南宫聿颔首,两片薄唇微微舒展,应道:“好。”
“焰烈说几件趣事听听。”南宫聿似觉无趣,像是很随意地点到焰烈的名字。
焰烈思考下,貌似坦诚说:“焰烈以前在九州商会做些搬搬扛扛的活儿,焰烈比较笨,商首不放心焰烈跑商队,就派到姑娘身边来了。”
第一,南宫聿没觉得焰烈笨,焰烈若是笨,卫宁根本不能用。
第二,南宫聿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商首曾在摄政王府扬言保护云瑶,他口中的保护就是专挑你这么个笨的来?”
咳!
“这个是商首的意思,焰烈只是听从分派,实在不知商首想法。”焰烈汗颜,摄政王不好糊弄啊!
南宫聿不置可否,点点头。
云瑶不觉得南宫聿是随口闲聊。
这也不难想出端倪,怀疑她身份了呗。
第42章 惊艳是什么鬼?
想知道她更多事情,不会直接问她,难为焰烈几个意思?
“王爷,喝汤。”云瑶将瓷碗推到南宫聿面前,对他淡淡一笑。
南宫聿敛眸看着汤碗,这姑娘是堵他嘴呢?
“焰烈不用谦虚,他是为九州商会立下汗马功劳之人,不是什么搬运工。”
创建九州商会,焰烈一直跟在她身边打理大小事务,九州商会建成,他功不可没。
“姑娘。”焰烈尬然看向云瑶,汗马功劳怎敢当?
若不是姑娘经商思路独具一格,带领着他们,哪能创下如今这番好景象?
他就是个干活的,姑娘指哪他打哪。
云瑶朝焰烈轻抬手,意思什么都不必说,她都清楚。
焰烈点点头,不说话了。
云瑶将汤勺放入南宫聿的汤碗中,区区一碗汤怎能堵住摄政王的嘴。
“九州商会能有今日,有一人当居首功,此人便是......君、七。”君七入股投进大批银子,她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南宫聿眸光一锐,意外瞧向凤云瑶。
云瑶灵动目光堪堪朝南宫聿看去,四目相对,她仿佛在说,咱俩谁也别说谁,你化名君七不也瞒着云瑶吗?
南宫聿羽睫一眨,她早就知道了。
哈!
太出乎意料了,南宫聿想不到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人生走完二十三年,叱咤风云八年,第一次被反将,更被打得溃不成军。
好个凤云瑶!
南宫聿挺乐呵,薄唇扬起更大弧度,“云瑶总能让本王惊艳。”
不应该惊讶、惊愕吗?
惊艳是什么鬼?
云瑶睨南宫聿一眼。
若不是他时而试探,好似她隐瞒许多事,多对不住他一般,或许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看来云瑶知道本王不少事,这么关注本王应早些让本王知道的。”南宫聿笑达眼底,心情甚好。
衣容撇撇嘴,被姑娘抓包还笑得出来,摄政王没心没肺。
惊风、元岱,陌青、谭朝加之卫宁都是亲信,他与九州商会的关系他们未必一清二楚,但也不用刻意避讳。
狠心揭露他,却发现他派来保护她的人全是最信任的,云瑶拿这样的南宫聿没辙。
南宫聿的言下之意云瑶也听明白了,还知道他啥事?
他事还挺多!
“当说则说。”云瑶甩给南宫聿四个字就低头吃鱼,意思话题结束。
那次去良州鬼灵阁接应羽凌风,云瑶就觉得君无妄身形武功相似南宫聿,重点是,他身上也有沉香味。
无妄阁是朝廷的眼线,自然要用极信任之人,放眼整个燕瀛,皇上最信任的人除了南宫聿还有别人吗?
仅此考虑,云瑶确信君无妄就是南宫聿。但她心中有一个疑惑,使她又不能确定南宫聿这一身份。
据说君家掌管无妄阁有百年之久,君家人世代为皇上效忠,无妄阁阁主只传给君家子孙。
南宫聿若是君无妄,又与君家百年传承不符。
南宫聿真是太喜欢凤云瑶这桀骜的小模样了,不禁笑容更俊朗。
大家都看傻了,王爷一直......一直......在笑!!
......
第43章 一群混账东西
午饭后,云瑶与南宫聿下棋,衣容将药煎好给云瑶端来喝下。
南宫聿见云瑶倦了,就拉她到阁楼休息。
待云瑶睡熟,他离开别院,走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会回来吃晚饭。
陌青和卫宁望着摄政王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王爷何曾这般详尽告知过行踪?
王爷变了!
庆家军撤番号,震慑了其他异姓军,他们不仅消停了,更有异姓军主动向皇上奏请撤番。
不撤番号也会被编入燕义军,不如主动请撤,还能得龙颜大悦,给皇上留下好印象,日后遇到事情,皇上也能顾念一二。
庆一锋半面膀子被摄政王踩断了,庆胜回去才知道。
本就因撤番号一事窝着火,见儿子卧榻不起,疼得要把庆家祖宗嚎出土,庆胜一纸状书告到御前。
状告摄政王恣睢无忌,残暴不仁......
“啪!”皇上将状书摔在庆胜脸上,庆胜脸被砸出一道血口子。
“滚,立即给朕滚出去,否则朕马上砍了你,不需要任何理由。”龙颜大怒。
自打南宫聿封了摄政王,糟心事都被摄政王摆平,皇上好几年没发过这么大火了。
安顺想提醒皇上保重龙体,但不敢出声,特想抽庆胜两巴掌。
原散去的庆家军,此时都以地为席,天为盖宿在军营外围,等待明日卯时重新入伍燕义军。
这都是摄政王的功劳,没有南宫聿,他这个皇上就会被与庆家一类的异姓军欺负死。
一群混账东西!
要不是南岳使臣即将到达京翎,燕瀛整编军队不能节外生枝,他就将庆胜连同他那怂恿士卒闹事的儿子一并砍了,看哪家还敢造次?
“滚。”皇上脸上青筋都气出来了,还要往庆胜脸上砸东西。
“来人,把庆胜拖出去。”安顺赶忙说。
桌上东西都挺贵的。
庆胜叩首在地,腿软站不起来,全身瑟缩,牙关打颤。
容宪带龙卫军进御庆殿,像挑扁担似的架起庆胜双臂就往殿外拖......
“传朕旨意……”皇上忿忿地说。
安顺不敢轻怠竖耳朵听着。
“削去庆家以往所有封号,贬为庶民,庆家族系四,终身不得入朝堂,男不得科考,女不得嫁官。”
“是。”安顺应。
为了一个人的肩膀子,害得全族没落,估计庆胜会悔得一头撞死。
下晌,南宫聿回军营,吩咐林锐和薛梓羡去给宿在营外的将士准备草席,军备营帐中的被子先发下去。
抛开原庆家军的名头,这些人都是燕瀛的将士,他们既有心悔悟,愿为国尽忠,南宫聿自当关怀。
庆胜状告,皇上下旨的事,南宫聿一回来惊风就禀报了。
南宫聿安排好军中事务,去宫中议事厅,祭礼司、库户司、布政司的人都到齐了。
南宫聿端坐上首位,祭礼司先呈上拟好的折子,里面是接待南岳使臣的一应安排。
南宫聿有的批准,有的否定,否定的内容该怎么做也加以说明。
库户司迅速盘算开销用度,核算后展颜,一点儿没超!
第44章 阴谋诡计太多
程锦坤很有能力,而立之年精明干练,凡事一讲他便能举一反三,南宫聿很满意,人来送往就交给布政司全权负责。
一个时辰,南岳接待事宜商议完毕,大家都佩服摄政王做事效率高,交代事务清晰明了。
跟着摄政王做事真舒心!
官员们各自忙碌去了,南宫聿准备去皇上那儿。
今日皇上因为他“行凶”惹气了,不得问候一下吗?
御庆殿
“摄政王到。”门口宫人扬声。
安顺颠颠跑出来,低声说:“哎呦,摄政王您可来了,庆家那群混不吝把皇上气得大怒,直说头疼睡不着,躺也躺不安稳。”
南宫聿眸光清淡瞧着安顺问:“不是贬到族系四,还不解气?”
“不解气,不解气,皇上说他们就是欺软怕硬。”安顺小碎步跟着南宫聿太吃力,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
再看摄政王,气定神闲,安顺实在佩服。
欺软怕硬?
皇上这是妒忌他呢?
南宫聿进御庆宫寝殿,皇上坐在榻上,面前小桌煮好一盏茶,袅袅热气轻轻散开。
皇上从书中挑眸瞧南宫聿一眼,目光又回到书上,故作持重,其实心里愤然如沸水冒泡。
南宫聿不疾不徐走近两步,缓缓向皇上揖礼,“臣.....参见......”
“行了行了。”
皇上不耐烦地攥着书朝南宫聿挥舞,明知道南宫聿是故意的。但没办法,谁让他按耐不住了呢。
他都等两个时辰了!
“朕正烦着呢,你赶紧的过来坐这儿。”皇上严肃道。
南宫聿身形一闪,坐到皇上对面,好整以暇地瞅着皇上挑眉,仿佛在问皇上,快吧?
皇上“噗嗤”笑了。
目不转睛瞅着皇上的安顺乐得嘴都合不上,就说皇上见了摄政王一准开心。
宫人上前斟茶后退下,安顺也退到殿外候着。
“你说,庆家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皇上仔细瞧着喝茶的南宫聿问。
南宫聿挑眉瞧皇上,黑眸中的意外一闪而过,原来皇上抓心挠肝是担心自己贬族四贬少了,还以为皇上气怒未消,身体有恙。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臣为慑三军,杀鸡儆猴收拾庆一锋,皇上贬庆家可震异姓军,此举势在必行。”
南宫聿原就想,若有个契机让皇上立威,用皇权震慑,更有助于燕义军一统,没想到,契机这么快就来了。
皇上虚空点点南宫聿,高端评价,“阴谋诡计太多。”
南宫聿不以为意,“臣没想到皇上生这么大的气。”
燕浔觉得南宫聿至少该说一句,多谢皇上庇护臣之类的煽情之言,没想到南宫聿话锋一转。
“燕义军一统,皇上收纳百家兵权,仔细想想,是不是觉得生些气,不过小事尔尔?”
门口安顺听着瘆得慌,当朝谁敢说圣怒是小事尔尔?
“嗯。朕生气是小事!把朕气死了要兵权何用?”皇上睨南宫聿。
“气不死,皇上抗气着呢。”南宫聿语气淡淡夸皇上。
殿外一众宫人差点集体跌倒。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别说朕打你哦!”
皇上一会小子,一会打他,七尺男儿兼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点无语。
......
第45章 相处
与皇上和兵马司商议异姓军整编详尽事宜,南宫聿回到京郊别院已是子时,云瑶生病早早吃药睡下了。
南宫聿的闭息功登峰造极,寻常时候云瑶都不能察觉,更何况发烧吃了药。
他跃入阁楼。
她正在熟睡,纤身侧躺着,秀发如瀑般散落,从疏窗透进皎洁的月光,披洒在她盈盈娇躯上,美轮美奂。
她的脸颊被身体的影遮挡陷入暗淡中,隐隐可见卷翘的羽睫,泛着滢光的唇瓣,宁静美好。
南宫聿脱下锦袍躺在凤云瑶身边,眸深邃凝视,伸手轻探下她光洁的额头,已经不发烧了。
他薄唇上扬,将被子一边掀开覆在自己身上,靠近她,缓缓闭上凤眸,脑海中一幕幕往昔,全是凤云瑶……
翌日
云瑶睡醒时阁楼里只有她一人,床上有沉香味,她万般无奈下床,去小间洗漱。
发髻简单挽起,插两支珠钗,穿戴整齐云瑶下阁楼。
焰烈、元岱、卫宁、陌青都在,见到凤云瑶打招呼,“姑娘......凤姑娘。”
云瑶颔首。
“姑娘起了,早饭马上好。”衣容笑说。
云瑶莞尔,转眸望见南宫聿长身玉立在河塘边,她寻思一下走过去。
“王爷好清闲。”
南宫聿堪堪侧身,眸光注视凤云瑶随意挽起的秀发散落一缕,他抬手出人意料将珠钗取下来,云瑶如瀑的青丝垂下。
“王爷?”
南宫聿什么都不说,两步来到云瑶身后,为她梳头......
他只会梳一种简单发式,还是小时候苏盈雪同南宫正源去边境了,南宫凝非赖着他梳头,他那时和徐嬷嬷学的。
将发髻挽上去,盘整齐,插上珠钗固定,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梳好了,云瑶倍感意外,还以为要等到吃中饭。
云瑶转过身,抬手抚抚鬓边,看不到,只觉比之前工整多了,笑着打趣,“没想到王爷还有这手艺呢?”
“嗯。”南宫聿轻应。
“原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的,看来不仅要用,日后还得多学几种。”
“......”
云瑶笑颜一沉,不会说话,太不会说话!
南宫聿将手中玉梳摊在掌中递到凤云瑶面前,讳莫如深地问:“日后,云瑶用这个梳头可好?”
云瑶目光落在玉梳上,素碧色,上面雕刻凤凰纹,这是......定情信物吗?
不会不会,龙凤珏才是。
“怎么,一把梳子,云瑶也要与本王客气吗?”
云瑶想着,在燕瀛,送梳子没有特殊寓意,就拿过来握在手中,朝南宫聿莞尔,“谢谢王爷。”
南宫聿颔首。
......
吃过早饭,云瑶同南宫聿下昨日未下完的棋局,焰烈和元岱去镇里集市买菜,衣容洗洗涮涮忙个不停,卫宁和陌青帮忙提水,洒扫。
到了做午饭的时间,衣容一边晾晒被褥,一边说:“姑娘病刚好些,不能累着了,今日午饭就交给衣容吧。”
同焰烈买菜回来的元岱身子一僵,手里菜篮子惶惶落地,青菜栽倒出来。
早知道他就在镇上吃了。
第46章 佳人相伴
衣容憋着嘴睨元岱的夸张模样。
陌青不禁失笑,衣容做菜难吃的名气挺高。
看把元岱吓的,他也不想想王爷在这儿,凤姑娘怎会怠慢,让王爷尝试衣容的手艺?
“我整个上午只坐着下棋,哪里会累?该休息的是你,午饭别管了,等着吃吧。”云瑶看着衣容决定。
元岱松口气,蹲下将青菜拾到篮子里。
“王爷中午有特别想吃的吗?”云瑶转过目光瞧着南宫聿问。
“云瑶做的本王都爱吃。”他语气淡淡回答。
陌青和卫宁怔怔互看,王爷太会哄人了!
“你们呢?”云瑶看向陌青和卫宁。
陌青和卫宁被问得想逃跑,怎能将他们和王爷并列到一起?
南宫聿根本没抬眼,专注棋局,陌青和卫宁瞎紧张。
云瑶一看这情形也不问了,思考一下决定,“就烙饼做汤吧,酥肉汤。”
是他喜欢吃的。
南宫聿堪堪从棋局中抬眸,黑眸中一片柔情,心情愉悦。
“该云瑶下了。”他持子落在棋盘上说。
云瑶再看回棋局时,秀眉微蹙,“王爷太不厚道了。”
怎么能拦腰截断她的兵马,兵分两路来杀,不给她留活路嘛!
就不能让一让,令她下得轻松惬意些?
不出南宫聿意料,云瑶果然落子于敌中,深入虎穴。
说她胆子大,没毛病!
“王爷,云瑶先去准备午饭。”说着她站起来,扑平衣裙。
南宫聿落下一子也起身,“本王随云瑶一起。”
“不用,君子远庖厨。”说着,云瑶头也不回朝灶房走。
“......”跑这么快干嘛!
焰烈和元岱到灶房帮忙,衣容坐小凳子上理菜,元岱剁肉馅,焰烈和面。
云瑶做汤。
小灶房热火朝天的,不一会儿就飘出浓郁的肉香。
陌青和卫宁顿觉五脏庙咕噜噜,使劲儿嗅嗅空气,闻香止饿......
南宫聿眸光朝碧波河塘方向望去,骄阳映照,水面随风涟漪,两边绿树成荫,低草郁郁葱葱。
饭香扑入鼻息,想着她的美好,一生闲逸惬意,佳人相伴,何其幸哉?
灶房里,云瑶已经搅好了三样馅,虾、肉、蛋皆有,荤素搭配。
面里包上馅按平,锅中油热了,将饼放入锅中,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那叫一个香啊!
素馅饼烙完,烙肉馅,然后是虾仁的,待三盘皆满,元岱捧着大盅将酥肉汤盛出来。
哎呀呀,这一顿定能长回二斤肉!
饼和汤端上桌,大家围桌而坐,同样是等南宫聿动筷后,开吃。
元岱夹起一个肉馅饼咬一口,太香了!
怪不得在梨花园那些日子,一到吃饭的时候阿公就念叨,“子佩,子佩......”
姑娘这做饭的手艺,连第一楼都逊色三分,吃这顿想下顿。
“姑娘,今早府上传消息,许家姑娘又送拜帖了,说是探病。”
一早起来云瑶和摄政王谈话,衣容见插不上嘴就去洗洗涮涮,忙活忘了。
说是忘了,实则是没当一回事。
上一次送拜帖是两日前,许家姑娘是不是太心急了?
第47章 蛔虫
“可有留话?”云瑶问。
衣容回想着,元岱接过话茬,“只说有事,但不似急迫。”
“嗯,知道了。”
不急就等等吧。
假的晶铁仍在简府,未曾归还太子,太子什么时候将假的当真,云瑶才会安心。
南宫聿瞧她谨小慎微,闲聊一般说:“简舒瓷病着的时候,皇后为了让太子时时不忘简舒瓷,令他去探望过数次。”
云瑶挑眉,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上一世应该是蛔虫!
“传话给许家姑娘,宫宴上见。”毫无往来,登门拜访实在不妥,先在宫宴上相识一下,再有交集也不显突兀。
南宫聿淡笑不语,认真吃饭。
“嗯,衣容现在就传话去儿。”衣容我行我素,将剩余的饼全塞嘴里就跑了。
之前,云瑶不愿见许琳娇,衣容不在意,甚至抛之脑后。
此时,云瑶说要见,她就不能把这事忘了,不忘的最好方法就是立即落到实处。
“不急,你吃饱再去。”云瑶说。
“吃饱啦!”她已跑出去,只闻其声。
元岱看看焰烈,两人对衣容很无奈,距宫宴还有好几天呢。
......
昨日安排的一应事务要检验进度,南宫聿吃过中饭回城了。
昨日烤肉摄政王没吃到,大家商量今晚再吃烤肉。
焰烈几人捞虾,元岱去街上买菜肉和调料......
这次惊风也跟着南宫聿回来了,军营那边换了谭朝过去照应凤九卿。
说是照应,就是看着不出大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凤九卿当独立。
刚到别院的时候,看到晚饭吃烤肉,惊风觉得自己命太好了,后来听陌青和卫宁说他们这几日的伙食,偶遇美食的念头消失了。
原来人家天天这么吃,与他运气无关。
肉平整摆在烤盘上,发出“滋呲呲”的声音,看着口若悬河。
“惊风,军中这几日可有趣事?”云瑶看着惊风目光期盼地问。
惊风看向南宫聿,云瑶才恍然察觉自己问多了,忙起身说:“我去切些馒头片,那个烤着很好吃。”
南宫聿见凤云瑶去灶房,也起身跟过去。
这里谁不知道,姑娘就是想听世子的事儿,神神秘秘的做啥?
衣容眼神不善地剜惊风,目光若能化作一把刀,惊风身上一定被戳出几个血窟窿。
“......”
惊风很无奈,以往事事都向王爷汇报,他那就是惯性举止。
陌青拍拍惊风肩膀安慰。
惊风无暇理陌青,目不转睛地瞅着衣容,心里空空的。
被看时间久了,衣容反觉得别扭,夹块肉杵惊风盘子里,又横又霸道地说:“看什么看,吃。”
“哦。”惊风目光落在盘中肉片上,拿起筷子刚要放嘴里,又听到衣容语气不善道:“你们摄政王府的侍卫,吃完这顿不要再到我们家蹭饭,别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哼!”
惊风筷子上的肉掉盘子里,秒变苦瓜脸。
衣容姑娘气惊风连带他俩,卫宁很无奈。
住在别院这两天,陌青把衣容看得透透的,这小丫头平常特别好说话,只要触及凤云瑶丁点儿事,立即炸毛。
第48章 心眼儿太坏了
焰烈和元岱边吃边看热闹,眉眼带笑。
“衣容姑娘莫要生气,这事轮不到惊风说,王爷都会告知凤姑娘。”陌青看着气鼓鼓地衣容好言道。
“惊风这两天一直在军营照应凤九卿,你看他容颜无恙的回来,就说明凤九卿在军中一切安好。”
陌青将苦肉计用上了,衣容的火气眼见着往下褪。
衣容垂眸寻思寻思,突然眼睛一厉瞪着惊风质问:“那你为啥不早说?”
“......”他说啥呀?
他能说吗?
惊风挺憋屈。
大家就见衣容飞快地往惊风盘子里夹烤好的肉片,“吃,嘴不用来说话,就用来吃,总得有点用处。”
陌青实在忍不住笑,把头低下抿笑。
卫宁见惊风怔怔瞅着衣容,不说话也不吃,将筷子伸去惊风盘里说:“惊风你应是这两天为凤九卿守夜累着了,没胃口,我帮你吃。”
衣容凶巴巴的样子他常见,时而被她提着鞭子追得满院子跑,此时只是瞪瞪眼,卫宁根本不当个事儿。
衣容手上的筷子打在卫宁筷子上,凶道:“这是给你吃的吗?你又没守夜。”
说着她食指戳惊风肩膀问,:“听不懂吃啥意思?”
“嗯。”听衣容说,不是给卫宁吃的,是专门给他的,惊风忽然不郁闷了。
灶房
云瑶掀开遮盖的白布,从笼屉中取出两个馒头,切片。
“凤九卿没事。”南宫聿走到云瑶身侧说。
云瑶切着馒头,咬咬唇,低低应一声,“嗯,我知他没事。”
就是自己不争气,总放心不下。
凤九卿日后要世袭罔替,执掌忠勇侯府,她不能再如小时候那样照看他。
“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做不到。”南宫聿一语道破。
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王爷不饿吗?”
云瑶下一句就要赶人,南宫聿怎会听不出来,抿嘴笑说:“没有云瑶相陪,食之无味。”
云瑶故意忽略他话中暧昧,沉默将馒头片放入盘中,塞到南宫聿怀里,却看不到自己耳边微微泛红。
“那王爷端着吧,云瑶少些负重还能走得快些。”
“不如云瑶抱着盘子,本王抱着云瑶?”南宫聿认真地看着凤云瑶提议。
那她的脸就会丢到天边去,南宫聿的心眼儿太坏了。
云瑶警告的眼神看一眼南宫聿,转身往外走。
南宫聿抱着馒头盘子跟上。
“姑娘,吃肉,你都生病了,多吃些身体才会好得快。”见云瑶回来没有异样,衣容心宽不少。
刚刚触及必凶,现在和颜悦色,衣容这不掺假地变脸速度让众人叹为观止、甘拜下风。
“好。”云瑶瞅着小丫头笑。
“咱们就等到宫宴时再回京翎。”云瑶看着大家说。
想让凤九卿更独立,回到府上不去看望就好了,没必要留在别院,云瑶这样明显是放不下,克制自己。
陌青、卫宁立即沉默了。
惊风一脸无奈,陌青、卫宁是被他连累了。
云瑶不会强留摄政王府的人。
衣容抿着嘴不吭气,心虚。
第49章 旷世级别
“怎么了?”南宫聿凤眸扫过三人问。
惊风、卫宁没吱声,还是陌青代表发言,“王爷......”
他话刚一出口,衣容霍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令大家错愕。
“王爷。”
衣容朝南宫聿恭敬地欠身见礼,口齿伶俐道:“您派陌青和卫宁保护姑娘有一段时间了,姑娘习惯了,我们也相熟,相处的跟一家人一样,就别换人来了。”
“......”
惊风、卫宁和陌青不约而同用震惊地眼神看着衣容,衣容已经善变到令他们望尘莫及的程度。
连焰烈都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衣容。
南宫聿轻挑凤眸瞧凤云瑶,你家这小丫头做了什么亏心事,本王何曾说过要换人?
令大家惊愕、瞠目结舌的是,凤云瑶泰然自若地说:“是,就别换人了。”
云瑶不用问也知道,衣容朝惊风发火了,连带着陌青和卫宁一起。
还能怎么办,几个大男人吃些亏就认了吧,和小丫头计较什么?
衣容表情立即美美的,姑娘最好了。
凤姑娘这护短是旷世级别的。
然后,大家就听到南宫聿语气平和地说:“好,都听云瑶的,不换人。”
王爷也是旷世王爷!
就这样,云瑶带着大家安心住在别院,每天钓鱼捉虾,火锅烤肉,偶尔云瑶做顿素面,也会把大家吃得心满意足,肚皮鼓鼓。
两日后
他国使臣来访,彰显国礼,应大量官员礼仪列队等待使臣到来,其中必须有御前大臣,三品官员在列。
使臣到达时,有礼炮,大臣们举办欢迎仪式,提供迎客礼品等等。
但燕瀛是强盛国,南岳不久前战败,此次来访目的求和,南宫聿将所有接待礼仪全部取消了,只有布政司引路,祭礼司的官员接待。
南岳十二名使臣,一名王子各自牵着马踏入京翎城,行事相当低调,连一支商队的规模排场都没有。
布政司肃清从城门到驿馆的道路,祭礼司将南岳使臣安顿在驿馆。
“三王子,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在驿馆休息,今晚皇上将在宫中设宴接待使臣。”
他漠然点点头,祭礼司部令深深怀疑南岳三王子嗓子坏了。
走路时风吹开围帽,部令刻意往里瞧一眼,看到南岳三王子还戴着面巾。
这是见不得人还是怕晒啊?!
等燕瀛的官员走了,一名南岳使臣观察四周无人进入屋子,将门窗关紧。
南岳三王子将围帽和面巾摘下来,随意放在桌边,默然瞧向穿着使臣衣服的奚泽。
奚泽不及弱冠,他的青少与使臣这身官服特别违和。
“大王子的人一直跟着,今日宫宴我替你去吧。”不知道岳瞻什么时候出手,奚泽提防地说。
三王子岳拓摆摆手,斩钉截铁道:“今日我必须去。”
“你的伤?”奚泽一脸担心。
“无妨,已经好了大半。”去过一次鬼门关的人,岳拓不在意地说。
“她会带在身上吗?”奚泽看着岳拓问。
岳拓冷冷一笑,“无所谓,把她娶回来,插翅难逃。”
第50章 她是个倾城美人
“你,你还真要娶她,不怕被她毒死?”奚泽痞痞地打趣。
岳拓哼笑一声,撇嘴不屑,若不是无妄阁不明缘由掺和进来,他莫名其妙挨了君无妄一剑,伤势足足养了一年多,玉玲珑哪能自在这么久。
奚泽舔舔双唇,目光熠熠,踌躇下说:“哥,听说她是个倾城美人,要不你将就一下?老大不小了,连个女人都没有过。”
她善易容,江湖上见过玉玲珑真容的屈指可数。
像是有灵感一般,每次岳拓都能认出她,无论她当时长什么样儿。
奚泽想,这应该算是心有灵犀吧。
岳拓抓起围帽丢过去,“臭小子,说谁老大不小?”
他年芳二十四,哪里老?
“嘿嘿……不老不老,我哥年轻力壮。”奚泽咧嘴笑,侧躺在床上,说着眼皮似要掉下来。
“哥,咱俩眯一会儿。”
赶好几天的路,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终于到地方了,晚上还得参加宫宴。
累,比打架还累。
“你累了就睡吧,到时辰我叫你。”岳拓话音刚落,奚泽就睡着了。
岳拓走到床边为他拉上被子。
他脸色阴沉,抚抚胸口,无妄阁的人隐匿极深,君无妄更是神秘得宛如天上有地下无,寻不到蛛丝马迹,一剑之仇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讨回来。
岳拓转念宽慰自己,若不是当年在楚苍那里存了人情,此时他应该在阎王殿。
活下来,已是幸运。
……
忠勇侯府
吃过早饭,云瑶让衣容到药房拿来一些黄牙粉,用香料调和去除药味,装在许多锦袋中。
云瑶装好一个,衣容用针线封口。
“给大家每人发一份。”
一年四旬中最后一旬天气转凉,因京翎没有寒冬,蚊虫更凶。
每年这个时候,云瑶都会做些装了黄牙的锦袋驱毒杀虫,被蚊蚂叮咬还可以止痒。
天机阁秀卫每人都有一个,特别对夜里值守的暗卫能派上大用处。
忠勇侯府里除天机阁的人外,还有五名老兵和蔺无尘安排的两名婢女没有。
焰烈拿起桌上诸多锦袋往外走,一出门,先抛上房顶两个,也不抬头看对方接到没有,边走边说:“姑娘给的,防毒虫。”
陌青精准接住锦袋,先丢卫宁一个,仔细端详另一个,挺好看!
听着凤姑娘是做给忠勇侯府的人,没想到他俩也有。
陌青、卫宁对视一笑,将锦袋系腰上。
“衣容,这个给你。”
云瑶手上拎着璎珞流苏朝衣容晃荡,衣容没有立即接过来,凑近了像是好奇,仔细瞧。
眼睛越睁越大,确定是莲扣,她立即摆手说:“这个衣容不能要。”
“不喜欢?”云瑶瞅瞅莲扣,她还专门让工匠染了嫩粉色,多好看呀!
“不是,太贵重了,姑娘已经为衣容做了玄清鞭,这个衣容不能收。”
世人只知玄晶扇、玄玉箫和玄天剑三大神兵,却不知当初姑娘还做了玄清鞭。
姑娘将绝世神兵玄清鞭都给她了,她不能再贪心。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
第51章 他可等不了两年
“我将玄清鞭送你,一来你学艺多年应有件称手的兵器,二来你是我的贴心人,要保护我怎能没有好的兵器?”
云瑶拉过衣容,将莲扣系在她腰带上。
“好看。”云瑶欣赏后,笑评。
衣容双手捧起莲花扣,看着看着似想明白就笑了。
“谢姑娘,衣容这辈子誓死保护姑娘。”
“什么死不死的?”云瑶思忖片刻说:“十八,咱们就嫁人。”
“衣容不嫁人,衣容永远跟着姑娘......”十八、二十八的衣容不在意,她只想一直留在姑娘身边。
云瑶未置可否,笑眯眯地拍拍衣容脑袋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咱们十八嫁人”这话,南宫聿很快知道了。
他可等不了两年!
......
黄昏,进宫参加宫宴。
云瑶今日同样是淡青色锦裙,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裙袖边缘皆是银丝花纹绣,锦棉外衫,腰上霞色锦带,盈盈鲜明。
两鬓秀发编辫挽成好看的花形,用蝴蝶、金花两支钗插上,身后秀发如瀑倾泻而下,落及楚腰。
她步履轻盈从内院出来,容颜姣好,气质若仙。
“姑娘......等等......”
衣容小手臂搭着绒棉斗篷,跑到近前给云瑶披上。
军中马上就要竞比了,凤九卿在军营没回来。
“阿瑶,阿瑶......”
云瑶出大门,随声就看到南宫凝在马车上,朝她使劲儿挥手。
之前南宫凝没说来,云瑶有些意外,到车边,站在车窗口问:“怎么来了也不传话,停在外面等?”
“问了问了,说你一会儿就出来。”南宫凝大大咧咧的说。
云瑶视线往马车里瞧,没见苏盈雪,问:“阿凝来有什么事吗?”
“阿瑶,娘让我来接你,坐咱家的车可以走官道,不堵车。”
云瑶点点头,雪姨对她好到无微不至。
云瑶上车,衣容也跟着坐进车厢,焰烈坐车夫边上,元岱坐在车后。
“驾......”车夫扬鞭,马车前行。
“雪姨呢?”云瑶瞧着南宫凝问。
“在家收拾东西。”南宫凝漫不经心地答。
意思是苏盈雪不去宫宴了?
“收拾何物?为什么要收拾东西?这么急着收拾是要远行吗?”
南宫凝小脸立即皱巴了,问题瑶!
“南岳求和,皇上昨日下旨允爹回朝,娘要给爹准备衣服、鞋子、被褥,还有爹喜欢的一应物件。”
“娘说放外面染尘褪色,之前都收起来了,现在这些都要重新摆上。”南宫凝耐心向凤云瑶答疑。
云瑶眉梢轻挑,昨日下旨回朝,年前才能入京,这么早就开始收拾?
看来南宫将军喜欢的物件挺多!
南宫凝挑眸瞧凤云瑶那疑惑的小模样猜测她在算计时间。
“娘说,要酿酒,腌菜,要做爹最喜欢吃的肉干,都是耗时的。”
哦,云瑶点点头,时间是紧了些。
“娘说,爹喜欢第一楼的梨花酒,她要为爹酿梨花酒。”
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失败,南宫凝琢磨不明白,娘为啥不气馁呢?
马车往返两刻,喜欢就去第一楼买呗,费那功夫呢?
家里又不会缺这点儿买酒的钱。
第52章 未来夫君
呵呵!
衣容暗笑,梨花酒这么好模仿,早铺天盖地的酿制售卖,还能多年被第一楼独占鳌头?
雪姨对南宫将军一往情深,真令人感动。
“阿凝回去和雪姨说一声,什么时候酿酒,云瑶也过去学学。”云瑶淡淡嘱咐南宫凝。
南宫凝眸光一滞,盯着凤云瑶,一丝不苟地问:“阿瑶不是想酿酒给哥?”
家里有位南宫夫人已经够闹了,凤云瑶再加入进来,爹娘恩爱,哥嫂恩爱,以前南宫家是她和南宫聿两个人亮,到时候只剩她一人亮!
云瑶白了南宫凝一眼,脑洞太大了,“不要胡思乱想。”
“不给哥酿酒,阿瑶学来为谁?”南宫凝眨眨眼,一头雾水问。
这话不是聊到死胡同去了吗?
云瑶实在无奈,让她怎么答,她只得说:“酿酒卖给你哥。”
四人坐在马车里聊得专注,根本没留意马车已经走上官道。
南宫聿和惊风就骑马在车旁,车厢里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凤姑娘这么聊天,陌青和卫宁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经常有惊世骇俗的想法。
惊风正想着凤姑娘赚钱不分人,就听到车里郡主激动的声音。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是永不会亏本的买卖呀,等娘酿酒时我也要学。”
“凝郡主酿酒是要卖给未来夫君吗?”衣容顺着之前的话题延伸思考。
南宫聿听得心情愉悦,未来夫君,对,他就是。
“衣容......”南宫凝和云瑶同声,一个不善,一个无奈。
衣容立即双手捂住唇,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意发生了改变,南宫聿已是云瑶板上钉钉的夫君。
衣容提到阿凝的未来夫君,云瑶恍然想起来问:“阿凝,你议亲了吗?”
闺秀大赛之后她逃离京翎,南宫凝得了大赛魁首,求亲的人应该不少。但是,回到京翎她没听任何人提起。
南宫凝沉默了。
后来,南宫聿带她进宫面见皇上,她才知晓戚语臣在大赛前向皇上请旨娶魁首。
那一刻,她心中诸多疑惑全解开了,戚语臣想娶的魁首是凤云瑶。
戚语臣突然离京云游,只给戚彦商留一封告别信。
戚彦商来宫里请罪,她不同意这桩婚事,皇上正好顺水推舟,赐婚就此作罢。
“那日,戚语臣和戚语熹来府上道歉,是因为他们戚家用卑劣的手段算计阿瑶是不是?”
她没有找过戚语熹追根究底,他们做伤害云瑶的事,她不会原谅他们,自此陌路,没什么好说的。
云瑶敛眸,那是她第一次被朋友算计,若说没有挫败感是假。但她也没怪过戚语熹。
“她一心为了哥哥。”
云瑶语气很淡,她与戚语熹是友情,戚语熹与戚语臣是亲情,戚语熹选择亲情,能说她错了吗?
南宫凝立即抬起双手,认真看着凤云瑶起誓。
“阿瑶放心,我是不会为了哥伤害你的。”
她略带不屑撇撇嘴,指桑骂槐道:“娶不到王妃是他没本事,靠妹妹是弱者行径,也不嫌丢人。”
第53章 议亲了
南宫聿剑眉一蹙,想太多了,娶媳妇靠南宫凝,还不如直接出家当和尚。
“娘想和林家议亲,只因东境开战,这事儿就放下了。”南宫凝低头垂眸小声说。
她心里没有想法,娘说该嫁人了,在留就成老姑娘,那就嫁呗。
嫁谁全由娘做主,反正家里人不会害她。
云瑶点点头,“林大哥很好。”
她身处这样的时代,女子到了嫁人的年纪,无论有没有遇见喜欢的人都要嫁,云瑶也不好过多评论。
评论又能改变什么?
“嗯。”南宫凝应一声,好她就嫁呗。
云瑶眸光平淡瞧瞧南宫凝,她没有问及出逃京城之事,看来苏盈雪和南宫聿给她找了合理的说词。
“哦对了,你师父的身体好些了吗?”云瑶正想着说词是什么,南宫凝就问出来了,要不要这么巧?
“很好,只是酒戒不掉。”云瑶照实说。
“嗯。”南宫凝想,凤云瑶医术那么好,她不会让自己师父有事。
马车里谈到凤云瑶离开的事,南宫聿不禁回忆起她刚逃出京翎,不在身边的那段日子。
成为躯壳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
......
宫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外尖柔的声音传来,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宴请他国使臣,各宫嫔妃是不能参加的,就如同家里的妾,不能随夫君赴宴一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叩首在地。
“平身吧。”
皇上端坐上首龙椅,皇后坐皇上靠下的位置。
皇上看看南宫聿,笑了。
南宫聿俊颜清冷,皇上也不在意,他就喜欢南宫聿这副冷如冰山,威震四方的“德行”。
皇上转看蔺无尘,他依然白衣加身,温润如玉,儒雅出尘,皇上点点头,也笑了。
这段时间,蔺无尘费了不少精力查朝廷细作,那人藏得极深,他说应不是朝中重臣,未担要职。
挑拣东西都是大个的显眼易寻,芝麻小官才难查。
皇上的目光扫过太子,没有任何停留,落向燕景宥。
南岳使臣来访,南宫聿把燕景宥安排到布政司,纯粹的帮忙,听指挥干活,啥权利都没给他。
没想到,他真能沉淀下来,司首对他评价甚高。所以,皇上看着燕景宥笑了。
太子的脸顿时如锅底一般,在皇上心里,他连南宫聿、蔺无尘的一根脚指甲都不如,可两人是瀛州第一第二公子,声名赫赫。
燕景宥算什么,如今也骑到他头上了。
皇后脸色亦不好,大庭广众不给太子留颜面,是皇上不对。
皇上不对谁敢说,谁敢大庭广众说?
皇上眼神平和看看安平侯林锐,又瞧瞧安东侯薛梓羡,还有几家宗亲、王侯,像是他心里想的人都到了,很满意地给安顺一个眼神。
“宣,南岳三王子、使臣,上殿……”安顺扬声。
众人都将目光转去麟德殿门口,就见十二人穿着深褐色宽大长袍列队入大殿,两边各六人分开,让出道路。
第54章 一定憋着坏呢
南岳三王子目不斜视走进来,他穿着一袭绣绿纹紫色长袍,玉带束腰,显出精瘦的身形,脚上穿着白鹿皮靴,应是为方便骑马。
他乌黑的头发整齐梳在头顶,白玉发冠精致贵气,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整个人被衬托得很有活力。
他皮肤很白,一双宛若璀璨星辰的眸闪烁着熠熠光泽,如羽般的睫毛乌黑浓密,是难得的美男。
从岳拓走入大殿,云瑶凉凉的眸光滞留在他身上就没移开过,不是见他长得好看,因为他是......寂煞!
江湖上没人见过寂煞的真面目,他行事都戴着假面。那日他盗取锦盒,在小楼他的假面掉了,她看到他的真容。
寂煞是南岳三王子,真是人生处处有惊讶!
云瑶在心里翻白眼,不忌惮她知晓他的双重身份,一定憋着坏呢!
还好,她今日没戴玉蝶。
“岳拓参见燕瀛皇上,祝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万岁。”岳拓一手成拳放于胸前,朝皇上行南岳礼。
十二位使臣随同他给皇上行礼。
“好,南岳三王子上来坐吧。”皇上威严且不失礼节地说。
安顺快步到台阶下,摆请的手势将岳拓接应上来,并指引他坐在燕景宥旁边的位置。
同时,宫人引领十二使臣,坐在大殿右侧早安排好的位置。
暗里交锋许多年,两国也曾经历交战,南宫聿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南岳三王子。
殿内众人和皇上就更不用说了,以往只闻其名。
皇后瞅着岳拓,没想到南岳皇室血统这么好,王子好看,南岳王定是美男。
皇后正在神游,猝然察觉皇上充满戾气的目光,皇后心一缩,马上垂目。
因为南岳声称求和联姻,殿内来了许多闺秀,此时望着高阶之上。
盛世美颜摄政王,无双公子蔺无尘,又加入一位南岳美男,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宫宴开始。”安顺扬声。
第一支舞:风光
笛声渐急,一名穿着天地双色舞衣的女子莲步来到大殿,随笛音身姿舞动得越来越快……
两名女子身着嫩花色和秋橘色舞衣碎步入殿,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如百花齐放,万颗收……
霜白女子从大殿顶端落下,裙裾飘舞,如玉雪纷飞......
美丽的色彩闪动,仿佛四季风光变换,尽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啪啪啪……”殿上众人响起掌声。
一舞落幕,四名舞姬恭敬见礼后退出大殿。
皇上挺开心,岳拓察言观色,朝皇上举起酒爵,“燕瀛皇帝,岳拓先干为敬。”
“好。”燕浔拿起酒爵朝岳拓抬抬,饮尽杯中酒。
丝竹声响起,又是一支舞,名曰:飞花。
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清幽。
她如微风拂柳般婀娜多姿,折腰以微步,妙态绝伦,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第55章 这个绝对不行
岳拓侧颜,似朝殿中舞者看去,而视线静静移向凤云瑶。
云瑶故意朝向寂煞,目光只在他身上点一下就看向蔺无尘。
多年宿敌,他会不知玉玲珑是刻意的吗?
岳拓心堵,只想当场报复回来。
蔺无尘温润目光与凤云瑶的讳莫如深对上,心微动,有事儿?
云瑶青葱般纤白的手指在桌面上点着,看似闲逸自然,在蔺无尘眼中是有章法的。
他默默译着:“南岳三王子是寂煞,找机会速速离开。”
“!”
以谋算天下得名的蔺无尘脑子一滞。
手指在桌角点几下,“寂煞活了?”
是没死!
云瑶低头闭了闭眼睛,这么说话不觉得瘆人吗?
之前寂煞抓她,被羽凌风打得挺惨,他不会走老路。
洛湛和夜寒都在京翎,真的出手,笃定他还能死一次,也不会每一次都像上次那样幸运。
她此时亦没有受伤,要抓到她,寂煞还得回家练几年。
南宫聿周身冷寒,这两人当他是死人吗?
第二支舞结束,舞者小步上前,盈盈欠身朝皇上见礼。
“她是五公主。”南宫凝身子倾向凤云瑶,低声透露。
随即,云瑶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宁儿见过父皇,母后。”
“好,不用多礼。”燕浔只有两个女儿,他都十分疼爱。
“谢父皇。”
燕思宁站直身,先朝南宫聿看去,满满的全是崇拜,仰慕。
云瑶敛眸,撇撇嘴,南宫聿的女人缘太好了,这样的男人没有安全感。
南宫聿只当没看到。
皇上亦无视,这个绝对不行!
燕思宁心下失落,柔柔目光蓦然就移到蔺无尘身上。
蔺无尘立即将儒雅容颜别开,视线看去另一处,这个绝对不行!
燕思宁只听闻过蔺无尘,与之没有交集,蔺无尘漠然,她并未介怀。
“宁儿,这位是南岳三王子,岳拓。”皇上不愿远嫁女儿。但众朝臣、宗亲都明眼看着,他必须率先垂范。
“岳拓,这是朕的思宁公主。”皇上笑看岳拓说。
岳拓很绅士地起身,礼貌朝燕思宁施南岳礼,“思宁公主,岳拓有礼了。”
哈!
云瑶腹诽,衣冠楚楚,衣冠禽兽,人面狗心,强盗!
燕思宁目光移到岳拓脸上,惊艳炬目,这就是南岳三王子,长的好英俊!
腼腆羞涩,婉盈媚态,她娇声道:“南岳三王子安。”
云瑶嘴角一抽,公主是个花痴。
皇上弯唇笑了,看着燕思宁满意。
岳拓右手成拳在胸前恭敬朝燕浔见礼,从容不迫地说:“皇帝,思宁公主舞姿优美,飘飘若仙,宛如天女下凡。”
思宁公主羞赧垂目。
云瑶起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随之赞不绝口,心里笃定南岳三王子看中思宁公主了。
燕浔对孩子的表现欣慰又骄傲,但谈不上愉悦。
“只可惜,岳拓不懂音律,难成公主知音。”岳拓话锋一转。
“......”
大殿上的赞美声渐渐停了,安静中多了些许异常。
思宁公主错愕抬眸,颊上还留着红霞。
第56章 煞费苦心
岳拓夸赞燕思宁,皇后心堵,此时皇后心情舒畅。
思宁的母亲锦妃五年前难产死了,腹中孩子也没保住。
没了母妃的孩子在宫里活得连奴才都不如。可皇上女儿少,对她如珠如宝的宠着,皇后心中不平,早晚要出嫁,怎能宠得超过太子?
皇上收敛笑容,他如视家珍养育的女儿岳拓看不上,真是眼睛长到头顶上了。
岳拓暗示公主不合心意,谁都不愿听自己孩子的不是,皇上心里不痛快。但这样思宁就不必远嫁,皇上也有安慰。
所以,脸色没有很难看。
“思宁,退下吧。”皇上语气平和地说。
“是。”燕思宁见礼后离开。
皇上动动手,示意岳拓坐下,宫宴继续。
安顺是个明事的,南岳三王子说不懂音律,歌舞、抚琴就不能上了。
鸭子听雷吗?
“上水墨。”安顺扬声。
宫人很快将桌案抬到殿中,案上摆好文房四宝,镇纸彩砂。
略过节目单上的抚琴、歌舞,依次排序,表演继续。
第一幅画,名曰:百鸟朝凤。
寓意燕瀛皇帝是圣明君主,天下依附。
“好。”皇上赞道。
众人当如是。
“画得栩栩如生,凤凰跟活了一样。”
“画功确实精湛,许公教导有方。”
“不仅画的好,寓意也好。”
许余谦逊摆手,心里祷告,南岳三王子千万别看中他家娇儿呀!
简舒瓷作妖刺伤凤云瑶,激怒摄政王,打残简鸿,对许家没了威胁,他还想找个好女婿,助益许家呢。
有人看向南岳三王子,百鸟朝凤的寓意他应该不喜欢。
岳拓不仅没有生气,还挺乐呵地恭维道:“皇帝,燕瀛不愧泱泱大国,男子骁勇善战,更不乏才华横溢的女子。”
画这么一幅高高在上,睥睨小国的百鸟朝凤图,云瑶觉得许琳娇挺聪明。换成别人她不清楚,寂煞是绝不会娶个傲娇回家的。
他自己就是个傲娇。
皇上笑了,不禁看看南宫聿,觉得冷飕飕的,什么事不高兴了?
岳拓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将眸光转过去,众人也看过来。
“很多人只见凤凰被百鸟崇尚何其风光,却不想它曾经付出的辛劳,只赞其荣光,不修其本质,肤浅了。”岳拓不留颜面地点评,可见他求和并不势弱。
啧,云瑶需要重新认识寂煞,口才这么好,水准亦不差?
也难怪,寂煞见到她除了抢玉蝶就是威胁开锁,没说过别的,她怎知他的水准?
许琳娇垂头退下,唇角一抹笑。
第二幅画,名曰:五牛。
五头牛从右至左一字排开,各具状貌,姿态互异......
一头俯首吃草荆棵蹭痒,一头翘首前仰缓步前行,一头纵峙而鸣,一头回首舐舌,一头络首而立。
整幅画面,除最后右侧有一小树外,什么背景都没有。
云瑶暗自轻叹,这些闺秀为了不嫁去南岳煞费苦心。
画由心生,心里想着、喜爱,才能落于纸上,画五牛图,厉害了我的姐!
第57章 可否请出一见
虽说牛没什么不好的寓意,但一个大姑娘喜欢牛喜欢到日日想画的程度,这癖好太异类了。
癖好罕见,必然有反常的地方,没有男子愿意娶怪类为妻。
皇上扯下唇角,勉强赞扬,“……画工挺好。”
岳拓笑看严亦萱,“燕瀛的姑娘姣好动人。”
嗯?
南岳三王子好这口啊?!
严亦萱吓得心瑟缩,脸瞬间就白了,她可不想嫁个喜欢牛的男子,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本想讨烦,结果正中下怀。
看到严亦萱眼圈红了,严阔急得不行,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哭,大不敬要获重罪的!
不管南岳三王子啥嗜好,他为求和联姻而来,燕瀛虽强盛,也不愿与邻国交恶。
既然岳拓看中了严家姑娘,燕浔就想促成。
岳拓佯装未察觉皇上要说话,摇头惋惜地说:“只可惜,本王与牛不相近,应不是姑娘心仪的类型。”
严亦萱红着眼睛,差点笑出声。
严阔松口气。
云瑶挑眸望望天,这家伙是故意警告严亦萱。
她不愿嫁,画个牛图恶心寂煞,寂煞就送惊吓让严亦萱尝尝。
没胸襟没气度,云瑶腹诽。
严亦萱魂魄安定了,低垂头退下。
此时,大殿上有人不爽地议论。
“也太挑剔了,南岳三王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把燕瀛放在眼里。”
“燕瀛强大还示弱一个南岳吗?”
燕浔脸色不好看。
岳拓无视龙颜沉沉,星目笑弯看着皇上,语气希冀地问:“皇帝,岳拓听闻燕瀛有位左手作画的女子……”
燕浔眸光一滞,想说她不在此处。可众人的目光已移向凤云瑶,大庭广众他更不能睁眼说瞎话。
寂煞要搞事情了!
云瑶敛眸摆弄腕上手串,只当没听到。
岳拓的眸带着不达眼底的笑,随大家看向凤云瑶,向皇上请求道:“她在画中豪迈留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岳拓实在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有如此豪情,可否请出一见?”
皇上睨了岳拓一眼,眼珠子快掉凤云瑶身上了,问他能否请出一见,虚不虚伪?
从岳拓提起左手画的女子,南宫凝就不停的拧凤云瑶衣袖,好像凤云瑶与她不在一个空间,真的啥也听不见。
云瑶被拽得实在忍不了了,伸手拍拍她安抚,别紧张他只敢嘴上说说。
“不能。”这话是蔺无尘说的,直接否决不给岳拓余地。
皇上意外。
众人怔怔愕然。
“为何?”岳拓眼神怪里怪气地瞧着蔺无尘。
皇室的消息说,燕瀛皇帝有意将她嫁给摄政王,她这是要给摄政王头顶添点绿吗?
岳拓幻想之时,耳边听到蔺无尘儒雅的声音,“南岳到燕瀛求和,吾皇仁心,联姻全凭自愿,既不献艺就是无意赴南岳。南岳三王子,有的人强求不得。”
皇上朝护国投去赞赏的目光。
众人不再错愕,护国维护国体尊严,此言大快人心!
凤云瑶是未来摄政王妃,戳摄政王眉头,找不自在。
第58章 护国给力
燕瀛礼待有佳,南岳三王子蹬鼻子上脸!
之前云瑶心里有一点点迟疑,他是不是寂煞?
三王子身份尊贵,为何建立鬼灵阁做杀人的买卖?
杀手的身份,会令他背上残暴嗜杀的恶名,就算缺银子也不能毁自己吧?
此时,他提到那幅左手丹青,云瑶仅存的微末疑虑没了,他就是寂煞无疑。
“久闻天下第一谋士,公子无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儒雅出尘,名不虚传。”岳拓仰慕道。
蔺无尘漠然瞧寂煞,知他还有后话,没言语。
“皇帝,公子无尘误会岳拓了,岳拓只是存着一点钦佩,想见上一面,别无他意。”岳拓坦诚看着燕浔解释。
这话谁会信呢?
蔺无尘和云瑶一定不信。
南宫聿根本不辨别岳拓话中真假,无论真假结果都不会改变,凤云瑶是他的人。
燕浔朝岳拓摆摆手,坚定拒绝,“礼数不合,岳拓王子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将南宫聿的王妃介绍给南岳三王子,这万万不行。
云瑶低头笑了,“摄政王”这个标签派上用处了,这段时间也算没有白白挂名。
她笑,南宫聿瞧见了,他很有自知之明,凤云瑶不会因与他关联在一起开心,这姑娘定是觉得自己没亏。
她笑,寂煞看到了,脸上保持笑容,心中愤然,来京翎不久倒是笼络了不少人,玉玲珑惯会收买人心。
她笑,蔺无尘瞅见了,兵临城下还笑得出来,心真大!
她笑,皇后瞥到了,妒恨得牙根痒痒,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摄政王迷惑住,现在连皇上也维护她。
“也好。”岳拓思索后,点头应了。
皇上挺顺心,这人不犟。
“南岳崇尚左手画,皇帝不给岳拓看左手画,请让我们的使臣表演吧,其他的实在入不了眼啊。”
“……”摆出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好像到燕瀛受了多少压迫,皇上听得耳朵抽筋。
云瑶想给寂煞鼓掌,演,接着演。
寂煞没让云瑶失望,再来一出苦肉计:“皇帝,南岳虽是燕瀛分支。但经历百年已成独立一族,有自己的文化。”
“岳拓长途跋涉来到燕瀛,水土不服更思乡情切,刚刚的话逾越了,请皇帝包容。”
“……”皇上语塞。
思乡心切、水土不服,他若再阻拦岳拓看左手画表演,就是虐待吧?
可这是燕瀛设宴接待南岳使臣,反让南岳表演占了主场,礼数说不通啊?
“常言道,入乡随俗,南岳三王子平日左手画常看,正好来燕瀛看看右手的。”蔺无尘看着岳拓,笑容儒雅。
皇上心一舒,护国给力!
此事传出去,燕瀛皇帝被南岳三王子言词占据上风,丢的是整个燕瀛的颜面。
岳拓心里悻悻,掣肘他要做的事,可没那么容易。
他一脸无害地瞅着蔺无尘,佯装疑惑地问:“岳拓说起那位左手画的姑娘,公子无尘似乎很紧张,那位姑娘难道是公子无尘的什么人?”
蔺无尘在言词上不会输给寂煞,云瑶深深思忖寂煞提及左手画的真正目的。
第59章 矫不矫情?
让她表现,表现之后……
不会以身相许吧?!
云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思考不下去了。
寂煞这东西,啥疯事都干得出来。
岳拓的话给皇上和众人开出一条新思路。但以往两人毫无交集,蜚事都很难编造出来。
蔺无尘故作一怔,从容不迫,儒雅笑答:“这不关南岳三王子的事。”
看吧,谁心虚会这么说话?
皇上给蔺无尘一个鼓励的眼神,怼的好!
云瑶和蔺无尘一点儿事都没有,南岳三王子公然造谣,太不道德。
众人小声议论。
“燕瀛的事儿与南岳何干?人家姑娘不出面,揪着不放算什么?”
“这不是死缠烂打吗?”
“失了风度,丢了南岳的颜面。”
“舞剑……”
安顺扬声下一个节目堵岳拓的嘴,看画画还左手右手的,矫不矫情?
皇上又给安顺一个鼓舞的眼神,喊的好!
安顺得意了,美滋滋的。
“……”岳拓憋了一肚子气。
鼓声响起,舞者红衣霜带,银剑挥舞……
“这个南岳王子怪怪的,你们认识?”南宫凝审视着岳拓问。
“你说呢?”云瑶不答反问。
南宫凝眼皮眉梢一起挑,“我说他有阴谋,贼眉贼眼的长个坏人样儿。”
云瑶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好!
“云瑶你没事吧?”旁边桌的林涵挪近凤云瑶小声问。
云瑶摇头,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提及左手画画的姑娘吗?
和她有什么关系?!
“去如厕吗?”林涵随即问。
南宫凝翻个白眼,还以为林涵会安慰凤云瑶两句呢。
这丫比她心大多了!
云瑶摇头,从宫宴开始就滴水未进,她不需要如厕。
“我也去。”南宫凝说着起身,绕过镶金檀桌,溜边走。
林涵小碎步跟上。
麟德殿表演继续着,舞剑结束又换了屏风画,竹菊梅兰栩栩如生。
皇上看着文家姑娘挺好,目光转看岳拓,却见他心不在焉,兴致寥寥,燃起的热情凉了。
咋还非左手画不可呢?
犟,太犟!
准备歌舞抚琴才艺的闺秀不少改换书画,文庭妙退下后,又有闺秀临摹书法。
大家看着看着就腻歪了,偶有零星掌声。
节目没有看头,气氛也不低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络寒暄......
南宫凝和林涵如厕回来坐下。
宫里再大也不至去两刻吧?
云瑶仔细打量南宫凝,见她脸色红润,没什么不舒服的,心安了。
“衣服上怎还有土呢?”
宫里“厕所”这么脏吗?
随着凤云瑶的目光看去,真在自己衣服上看到许多土,南宫凝抬手扑扑,“别提了。”
云瑶有点恶心,嫌弃地身子朝后避。
南宫凝瞧着忽然明白了,娇嗔道:“不是如厕染上的,想什么呢?”
她还能在恭房打滚不成?
“那你俩干什么了?”云瑶说着看看林涵,她衣摆上也有土。
“遇到燕景修那个小混球,别提了。”南宫凝烦躁地摆摆手。
云瑶侧眸看看林涵,林涵端起蓝花瓷茶杯喝茶,眼神躲避。
第60章 杀人了
据云瑶所知,燕景修是皇上最小的儿子,才六岁,六岁的孩子玩皮正常。但她俩避而不谈显然不寻常。
这事儿也不难想,燕景修的母妃是柔妃,是戚语臣的表弟,他寻南宫凝的麻烦,一定与婚事有关。
戚家曾算计她,南宫凝避讳在她面前提戚语臣。
南宫凝不想说,林涵不会多嘴。
想着不说,气未消,南宫凝下意识抬手抚抚新整理的发髻,招人恨的熊孩子,把她头发都弄乱了,不然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云瑶抬眸去看,秀眉微拧,原本头上是白玉簪吗?
似乎是一支……
“杀人了,杀人了……”宫人仓惶冲入大殿。
?!!
“谁杀人……”
“杀谁了……”
麟德殿倏地乱了……
“安静,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安顺指着那叩首在地的宫人喝斥,见皇上要起来赶紧去扶。
外来使臣在此,这种事怎可宣扬,但此刻不想宣扬,也不成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皇上压着怒意问。
岳拓朝南岳使臣聚坐处看去,奚泽轻轻摇头,看向其中一处空位。
南岳朝廷势力分裂,出使的使臣中各家都塞了人,有的奚泽并不认识。
那使臣借口如厕,出去近半个时辰不见回来,奚泽对皇宫不熟悉,没出去找。
他们这次来访一方面奉王诏求和,一方面带回玉蝶,不会在宫宴上生事。
与奚泽无关,岳拓心稍安。
“皇上,殿西北角发现一具男尸,貌似,貌似,貌似南岳使臣。”宫人全身哆嗦着说。
岳拓霍然起身,不是奚泽闯祸,使臣死了亦不是小事。
“所有人候在大殿,摄政王、护国、丞相同朕过去。” 皇上飞快下令。
“是。”被点到名字,戚彦商立即起身。
南宫聿和蔺无尘跟在皇上身后,岳拓紧随。
奚泽机敏,趁乱窜到岳拓身边混出大殿。
南岳使臣对燕瀛皇令置若罔闻,纷纷往殿外冲。但已失先机,两队龙卫军赶到,镇守殿门。
麟德殿西北角
南岳使臣的尸体仰面躺着,双眼圆瞪,胸口插着一支簪子,那簪子在明月的照拂下闪着银光,他胸口的衣衫被鲜血染透。
岳拓眸光冷寒,一定是岳瞻做的。
南岳能与岳瞻争王位的只有他,岳瞻视他为肉中刺,怎会安然瞧着他达成和谈,立大功?
岳拓垂眸瞧着死透的使臣,南岳敏家执掌兵权,岳瞻杀死敏家人害他,目的不只是要破坏和谈。
戚彦商觉得两国邦交要玩完,焦虑不安,这该如何善了?
皇上看着尸首眼睛抽筋,“宣,杜慎、仵作。”
杜慎是继霍源后新上任的审刑司司首。
“容宪!”皇上声音冷沉。
“臣在。”容宪抹把汗,单膝跪地垂着头。
皇上指着地上使臣的尸体,强压着火气问:“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是臣失职,臣万死难辞其罪。”容宪说着,意味深长瞧了眼摄政王。
“有话就说,你看他做甚?”皇上咬牙气得不行,这个时候看摄政王,好像摄政王阴谋什么?
第61章 关她何事?
容宪汗珠顺着额角淌下,“禀皇上,那行凶的银簪似乎,大概,有点像凝郡主的。”
皇上没来之前他趴在尸体上看过,银簪上有凝字。
有封号的王侯、公主、郡主都会在自己的私有物件上刻封号。
容宪不相信凝郡主是凶手,但若有人扮做凝郡主他们防不胜防,目前看来无法举证。
戚彦商震惊,凶手是冲着南宫家来的?
摄政王仇家一定不少,国内国外皆有,排查幕后主使如大海捞针啊?
想着想着,戚彦商把自己急出一身的汗,后背衣衫都浸湿了。
岳拓和奚泽看着南宫聿,心里恨大王子恨得想将其剜心剐肝。
南宫聿没有一丝动容。
审刑司司首杜慎带着仵作来了。
“臣……”两人尚未完全跪下,皇上拧着眉头,挥挥手。
仵作二话不说,小跑到尸体旁开始检验。
他从尸体上拔下银簪,用白布擦拭后双手捧给皇上。
皇上看一眼,脸色更阴暗。
他沉默良久,动了几次嘴唇才说:“宣南宫凝……凤云瑶。”
南宫聿眸光凌厉朝皇上看去,关她何事?
皇上眼神警告睨南宫聿一眼,关乎两国邦交不可轻忽。
南宫凝粗枝大叶皇上太清楚了,簪子什么时候丢的恐怕都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她能解决吗?
南宫聿眸光一冷,为何把她牵扯进来?
皇上的心直翻腾,可还得用示弱的眼神安抚南宫聿,没想牵扯凤云瑶,就想给南宫凝添帮衬。
就杀人一事,南宫凝那个马马虎虎的脑子能辩明白吗?
国家大事没谈,先搭进去个郡主?
岳拓眸光凉凉的,死的是敏家人,他若为邦交不了了之,就会彻底得罪敏家。
再传他卑微求和,罔顾使臣性命,就会大失民心,王子威信荡然无存。
所以,这个公道他必须讨。
奚泽满眼顾虑和担忧,岳拓岂会不知?
在燕瀛,南宫聿权倾朝野,地位至高无上,他要治南宫聿妹妹的罪能得什么好?
岳瞻好阴谋!
听皇上宣女眷来,恐受到惊吓,仵作用白布将尸体掩盖上。
南宫凝和凤云瑶来了。
南宫凝还以为自己是陪伴,毕竟凤云瑶才是招事体质,还为凤云瑶担忧了一路。
“臣女……”又是见礼到一半被皇上不耐烦地挥手阻止了。
这边有几名南岳使臣见南宫凝和凤云瑶被宣召就嚷着要如厕,龙卫军只好让他们去,派人看着。
结果就溜逃过来两人。
这个时候皇上也无心顾暇他们,将手中银簪递给南宫凝,阴沉着脸问:“这个是你的吗?”
云瑶站边上,清澈美眸微微一挑,这就是南宫凝来宫宴时戴的簪子。
南宫凝怔了怔,目光落在银簪上,她自己的东西一看便认出来了。
她下意识抬手碰了下头上戴的玉簪,又朝银簪伸手,“是”字就在嘴边。
“这簪子确实精致,郡主喜欢日后照着打一个。”云瑶的声音先传入众人耳畔。
岳拓咧下唇角,玉玲珑有多难对付他最是知道,一点儿不意外。
第62章 谢苍天
南宫凝眸一滞,伸过去的手尚未碰到簪子,顿在半路。
虽说她有点懵,但她分得清里外,知道凤云瑶同她是一边的,不会害她。
她谨慎舔舔两瓣唇,把“是”字咽回去。
皇上斜视一眼南宫聿,就说凤云瑶来有大用,不然,南宫凝这迷糊的,就认了。
南宫聿冷冷的,此事与她无关。
皇上睨一眼,这么宝贝还不让明旨赐婚,别姓“南宫”,姓“难懂”得了。
眼神片刻交流,皇上手中的银簪就被南岳一使臣抢去了。
“银簪上有血腥味,是凶器。”
燕浔脸色阴沉到极点,不知规矩的狗东西,朕手里的东西也敢夺?
安顺气得想抽人。
岳拓戒备的眼神看那使臣,岳瞻的人。
南宫凝瞪大眼睛瞅着使臣,脱口而出,“你放屁,竟敢信口雌黄?”
戚彦商身上汗水哗哗淌,这是不打自招啊!
“使臣刚到就断言簪子是凶器,何意?”云瑶在南岳使臣指控前,先发制人。
皇上提起的一口气缓缓呼出,谢苍天给他灵感把凤云瑶宣来了。
同时,皇上也想把南宫凝惹事的嘴塞上。
南宫聿和蔺无尘不约而同地深深看云瑶一眼,机智如常。
戚彦商对凤云瑶一直认可,聪慧过人,才华斐然,只家世不行。
使臣察觉自己的迫切和莽撞泄露了身份,心虚瞧瞧岳拓。
岳拓藐视他一眼,脸上一抹不达眼底的笑。
“皇帝,他在南岳专职断案,比常人敏锐些,礼数有失,请皇帝包涵。”
岳拓目光落在使臣手中的簪子上,又说:“大家都看着燕瀛仵作从尸体上拔下银簪,这银簪是杀害我国使臣的凶器,毋庸置疑。”
皇上没说话,脸色灰沉沉的。
仵作往后挪一步,想躲去天边,他若将验尸结论说出来,邦交毁了,皇上必然震怒。
“哼,燕瀛泱泱大国,杀害我南岳使臣,毁坏邦交在先,现在想蒙混过去,不能够。”另一位使臣听到岳拓的话忿忿说。
南宫凝都听懵了,她的银簪杀人了?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瞧向镇定自若的南宫聿,似在他清冷的眸光中看到了“这里是燕瀛” 五个字。
皇上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可总不能硬来,睁眼说瞎话吧?
“哎呀!”云瑶突然一乍,仿佛想到什么。
众人神色一惊。
云瑶已跑到尸体旁边霍然掀开白布。
“啊……”她似被吓到了,惊呼一声,踉跄后退。
南宫聿身形一闪从后面抱住她。
“吓死我了,他怎么还睁着眼睛啊?”云瑶抚着心口,惊怵模样问。
岳拓眉头蹙起,玉玲珑会怕死人?
南宫聿抚抚她纤背,声音温和问:“谁和你说死人都是闭着眼睛的?”
这是宫宴开始到现在,南宫聿说的第一句话,如此温柔亲和,此人真是天下战神南宫聿吗?
“没人同云瑶说过,所以云瑶好奇去瞧瞧。”
云瑶的回答把两名南岳使臣听得瞠目结舌,一惊一乍的当新鲜事看呢?
藐视轻贱南岳人命!
第63章 一观
仵作赶忙将白布重新盖回去,生怕一点疏忽被迁怒。
明知她此举是故意为之,看着南宫聿站在云瑶身边,一只手臂还揽着她的腰,蔺无尘心中不禁万千酸楚。
“哎呀!”南岳使臣也来一乍,“这银簪上有字。”
戚彦商听得心咯噔一下。
“……”皇上想把使臣眼珠子抠出来当球踢。
“凝?”一个使臣看着银簪,故作不解,高扬腔调。
岳拓朝皇上见礼,平和说:“皇帝,刚刚你们的大臣都说了,这杀人的银簪是凝郡主之物,请皇帝秉公处理,给我南岳一个交代。”
容宪头垂得更低,他说似乎、大概、可能,他可没说是凝郡主之物。
“岳拓,此事还有待查证。”
皇上的话刚开个头,那被岳拓称为断案熟手的使臣按耐不住,谴责道:“你们燕瀛的郡主杀我们的使臣,现在想拖延了事吗?”
“放肆!”刚刚夺银簪的怒意还没消,燕浔厉喝使臣。
使臣吓了一跳,惊遽目光对上皇帝充满戾气的龙目,君王之威令他遍体生寒。
他“噗通”跪在岳拓脚边,哀道:“王子,南岳诚意求和,却受此奇耻大辱,王上颜面何存?南岳子民怎么能受如此迫害?”
南宫凝眼睛瞪得更大了,刚刚还是银簪杀人,现在变成她杀人了?
对,银簪自己不能杀人。
岳拓垂眸,满面无奈。
另一名使臣见王子万难模样,愤愤然。
“南岳一心求和,使臣却死在燕瀛皇宫,燕瀛不惩治凶手,还行包庇之举,可见燕瀛毫无诚意。”
“使臣莫要以己度人,事情来龙去脉总得查证清楚,由一支银簪就结案,南岳平日里断案都是这么潦草吗?”蔺无尘问。
“哼,你们的郡主就是想抵赖,不敢承认银簪是她所有,这就是心虚。还有什么可调查的?”跪在地上的使臣说。
“本郡主行得正,坐得端,那簪子......”南宫凝激动扬声,大家就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后悔没把南宫凝嘴塞上。
戚彦商流汗流得脱水,南宫凝高声一喝他只觉双耳嗡嗡作响。
“那簪子可否借云瑶一观。”云瑶清灵高声,把南宫凝的气焰压下去了,不禁“咳”一声,她就没这么大声喊过话。
南宫聿抚抚她纤背。
南宫凝重新缓一口气,还要说,话没说完憋得慌。
“......”云瑶上前直接挡在她面前。
那使臣一怔,手中银簪攥得紧紧的,戒备看向凤云瑶。
云瑶一脸无害,微哂看着使臣。
“南岳使臣一口咬定簪子是凝郡主所有,为何夺了物件不敢承揽众人眼前?”
“云瑶就没听过,哪个衙门断案,呈堂证物是藏着掖着的。”
“再说,我们来时没有人说簪子是凶器,未曾仔细端详,怎就说是凝郡主心虚不认呢?”
凤云瑶这嘴能翻云覆雨大家都领教过的。
皇上听得满意。
边上安顺听着太舒坦了。
戚彦商眼神晶亮充满希冀看凤云瑶。
第64章 说书
“你,你,你强词夺理。”使臣更紧攥着银簪,指责凤云瑶。
见南岳使臣被怼得结结巴巴,南宫凝气消下去不少。
云瑶不再瞧南岳使臣,脸上笑容不减,朝向皇上恭敬欠身见礼说:“皇上,以前云瑶在摄政王府住过一段日子,郡主性情不拘小节,让她辨认一支小小簪子不如让云瑶看看。”
皇上也不知道凤云瑶想干啥,但皇上确定她不会害南宫凝。
皇上故作思考后质问:“岳拓王子,你的使臣占据证物是什么意思?现在你们指控凝郡主是凶手,她要看证物可有不妥?”
有啥不妥呀,有不妥他早说了,还等到燕瀛皇帝问?
但是,以防回到南岳被这些人谴责,岳拓没直接答应,留了个后手。
“岳拓虽为王子却不懂断案,就由断案经验丰富的姚大人定夺吧。”岳拓说完就不再看姚摩,不给他迂回推卸的机会。
要想定南宫凝的罪必须证据确凿,姚摩犹犹豫豫将银簪从袖中取出,一脸不情愿递给凤云瑶。
云瑶双手接过,没有如大家所想的那样仔细察看,而是攥着。
娓娓道来始末:“南岳访国,吾皇为接待南岳设宴。使臣来参加晚宴,大家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乐不思蜀,两国初始和谈一片大好景象......”
皇上和戚彦商听迷糊了。
南宫聿也不知道凤云瑶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姑娘有阴谋,南岳难逃算计。
蔺无尘也是这么想的。
南岳这边的两名使臣细品,这个与案情有关?
岳拓觉得玉玲珑变了,变得絮絮叨叨。
她或想拖延时间,可拖延又能改变什么?
“南岳三王子要联姻,吾皇是位热心肠,召集闺秀来相看,说亲保媒不含糊……”云瑶似说书。
南宫凝躲凤云瑶身后,双肩因哑笑直抖。
皇上睨南宫聿一眼,赶紧的娶回去好生管教,都胡诌些啥,没大没小,目无君上。
南宫聿只当没察觉,目光宠溺注视凤云瑶,编的真好,缺块惊堂木。
皇上朝南宫聿刚瞪完眼,就看到蔺无尘低头哑然失笑,气得皇上胡梢飞飘。
安顺两眼晶亮亮的听得起劲儿,凤家姑娘涉猎挺广啊,还会说书呢!
“恰到好处才是好,过和不及都不好……”
云瑶一丝不苟,讲着讲着话风就变了,大家听着不是滋味。
“正所谓,乐极生悲,饮酒伤身,一命呜……呼……”
这里应有醒木,啪往桌上一拍,若知后续如何请听下一回。
意思南岳使臣是饮酒过量而死与燕瀛无关。
果然想抵赖。
“这位叫云瑶的姑娘是什么意思?我国使臣在你燕瀛皇宫被杀是事实。”使臣恼问。
岳拓拧眉,看着凤云瑶,哦不,是玉玲珑,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使臣何以见得他是被杀死的?”云瑶一脸困惑的问。
使臣怒了,喘着粗气,义正言辞地说:“我国使臣是被银簪刺死,你们的仵作已经验尸,那银簪上有凝字,是她的封号,凶手就是凝郡主。”
第65章 知识
仵作和杜慎同时抬袖抹一把汗,他们什么都没说呀!
南宫凝气得双手叉腰要骂回去,南宫聿一个冷眼,冲脑的火气立即熄了。
“南岳使臣说笑了,银簪是凶器,何来凝郡主封号?”
凤云瑶这明晃晃的抵赖令皇上叹为观止。
厉害了凤云瑶,比他这个皇上横多了!
“封号就在银簪之上,你休想抵赖。”使臣指向凤云瑶握有银簪的双手说。
安顺捏把汗,这要如何自言其说?
凤家姑娘这谎扯得太离谱了,戚彦商擦汗。
云瑶咧嘴一笑,看着使臣说:“许是夜黑风高,使臣看错了。”
使臣嘴角一抽,意思他眼睛被风刮了!
没有再给使臣驳斥的时间,云瑶双手摊开,簪子托于掌心,原有凝字那处发黑,什么都瞧不出来了。
“这种廉价的簪子,大街上随处可见,只是镀银罢了。”
“!!”皇上眨吧两下眼睛,有致幻的感觉。
南宫聿震撼,这姑娘又给他惊艳!
戚彦商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刻意走近了瞧,突然就机灵了,大声道:“南岳使臣莫要诬陷郡主,此等廉价之物怎会是郡主的饰品?”
南宫凝脑子都不会动了,凤云瑶会变戏法!
两个使臣已惊愕得找不到语言。
岳拓凌厉看向玉玲珑,这么多年为敌,每每算计不过她,岳拓挫败感油然而生。
云瑶讳莫如深瞥一眼岳拓的傻样,在心里笑,这不是算计,是知识。
在大家震惊到大跌眼球,大脑空白时,云瑶补充道:“这样的簪子你们南岳也有。”
好嘛,不仅给郡主脱罪,还要沾给南岳。
“皇帝,我的使臣在燕瀛被害是事实,皇帝还是要给南岳一个交代的。”
岳拓压抑恼意,据理力争,心想,不牵连南宫聿是件好事。
“......”皇上看着岳拓拧眉,怎么这样难缠?
“皇上。”
云瑶清灵婉约的声音传入耳畔,皇上挑眸看她,一脸希冀。
“刚刚云瑶问使臣的问题,他们还没答。”
嗯?
使臣看着凤云瑶的眼神除了恨没别的。
问什么了,不就是抵赖吗?
“臣女问南岳使臣,何以见得他是被杀死的?”云瑶看着皇上,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重复问道。
仵作可不敢吱声。
这位凤姑娘已将郡主是凶手翻转了,现在又要为燕瀛翻案吗?
可他刚刚验过了,使臣全身只有胸口一处伤。
岳拓没言语,担心上玉玲珑的当。
两个使臣义愤填膺。
“验尸。”
“对,仵作验尸。”
仵作瑟缩下,“看不见”咒不好用啊!
杜慎飞快想着应对之策。
皇上敛眸思考,都验过了,再验除非造假,可此情此景如何暗箱操作?
不然先拖延到明日,从长计议......
“好。”皇上正想着拖延之词,云瑶这边一口答应。
皇上眸光一惊,胆子太大了!
“皇上,请宣太医。”云瑶看着燕浔,成竹在胸地说。
皇上怒火还没燃起就被她的请求浇灭了。
蔺无尘笑了。
第66章 逆转乾坤
南宫聿唇角微翘。
岳拓心念不好。
“宣太医。”皇上听出转机,飞快下令。
从发现死人,这里就被龙卫军包围着,整个皇宫封锁,不得进出。
皇上一下令,龙卫军迅速跑去麟德殿宣召。
没一会儿,张院首和两名太医来了。
“验。”
张院首和两名太医刚走到皇上近前,皇上的命令就下达了,他们忙朝尸体走过去。
皇上给杜慎一个眼神,杜慎就明白了,让仵作也过去四人一起查验。
大家安静等待......
随着检验的时间延长,仵作擦汗的次数越来越多。
大家见四人商议了一下,达成共识,将尸体重新用白布遮盖。
“启禀皇上,此人胸口由尖锐利器所伤,刺破心肺。”
仵作说着,南岳两名使臣高仰起头,抵赖不了了。
张院首接着仵作的话,继续向皇上禀报:“皇上,此人生前饮酒过多,身体出现大量红疹,引得旧疾复发,利器刺入胸口前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他明明是活着被......”姚摩的话戛然而止,为时已晚。
云瑶心里呵呵,还有意外收获!
皇上龙颜带着怒意,龙威之目看向使臣。
姚摩吓得腿软,“噗通”跪下。
“哼,南岳该给燕瀛解释。”皇上心里顿觉扬眉吐气。
好个凤云瑶,逆转乾坤!
“......”岳拓一度怀疑姚摩是故意出言泄露,令他陷入困局。
这时,戚彦商精神抖擞,气忿忿地谴责南岳使臣:“南岳虽是小国,吾皇宽仁,对你们礼待有加,却不想你们竟是虎狼之辈,不知感恩,反恩将仇报。”
“南岳是想借此得到燕瀛的补偿吗?你们南岳已经困难到杀自己人换钱的地步了?”
云瑶觉得戚彦商嘴太损了,还好他现在是岳拓,若是寂煞,会追杀戚彦商到天涯海角。
岳拓没有接戚彦商的话茬,他没法反驳,只得忍耐。
他看着燕浔,虔诚地说:“皇帝请相信岳拓并不知晓此事。请皇上将这些人交给岳拓处理,岳拓一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交代。”
“同时,岳拓实在不希望因歹人谋陷,破坏这次和谈,岳拓相信,皇帝也不想看到策划阴谋之人得逞吧?”
口才真好,云瑶重新认识了一个人......岳拓。
皇上不置可否,似乎还在气头上。
“皇帝,岳拓这次和谈是带着万分诚意的。”
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一个适中的卷轴,双手捧着恭敬呈给皇上,声音不高,只有周围几人听到。
“江山堪舆图。”
“当真是?”燕浔眸光一熠,半信半疑地看着岳拓问。
他迟缓片刻就握住卷轴的举止泄露了他求图若渴的心思。
“不敢诳语。”岳拓脸上除了虔诚没别的。
云瑶笃定是假的。
一来,当时寂煞仅看一眼那投影就消失了,她不相信寂煞也能过目不忘。
二来,南岳有江山堪舆图不会给燕瀛。
无论真假,岳拓投其所好,使臣被杀一事应该不会影响这次和谈。
第67章 她能离开不?
云瑶感觉身边人注视着她,转眸就与南宫聿清凉眸光相遇。找到锦盒时,她与寂煞在一起,南宫聿不问,不代表他没有思量。
云瑶敛眸,燕浔拿到图必会大肆开辟疆域,民生一定不安。
皇上做梦都想留下丰功伟绩,谁破坏谁脑袋被摘,戚彦商不敢再斥责南岳使臣。
想着岳拓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骗他,燕浔满意点点头,严肃道:“朕且信你一次,人可以交由你处理,尽快给朕交代。”
燕浔将卷轴放入自己袖中,连安顺都没给,可见多珍视。
岳拓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燕浔打消了疑虑。
“烦请皇帝借给岳拓些人手和地方,将尸体安置,这个罪臣暂且关押,待岳拓回去驿馆,修书给父王,再行定夺。”
皇上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好,杜慎,容宪,你们配合南岳使臣。”
“是。”杜慎和容宪应。
“三王子饶命,三王子饶命。”姚摩抱着岳拓的腿哀求。
岳拓俯身,在他耳边极轻的声音说:“识趣,就闭嘴。”
“......”闭嘴就能活命,姚摩明白了,他不想死。
皇上朝戚彦商看去,戚彦商之前的焦头烂额早没了,立即会意说:“今日一场误会,都回去参加宫宴。”
容宪一挥手,园中的龙卫军都撤了。但是,宫中仍没有解除禁令。
皇上深深看凤云瑶一眼,手搭在安顺腕上,抬步往麟德殿走,边走边说:“护国,朕有话同你说。”
蔺无尘本想安慰一下云瑶,不想皇上命他过去,只得怜惜地看看云瑶,跟上皇上。
戚彦商紧随其后。
“......”
云瑶瞧着皇上的背影哭笑不得,作为皇上,垂范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会留下千古骂名滴。
岳拓跟上燕浔,走时深深看玉玲珑一眼。
云瑶狠狠睨他,烦人,惹事儿精。
岳拓气得不行,想睨回去,云瑶别开脸不看他,导致他更加气恼。
云瑶重重叹气,头顶传来南宫聿磁性的声音:“有本王在,他不会把你怎样。”
云瑶挑眸看南宫聿一眼,沉默点点头。
南宫凝听着话锋不对,纳闷地问:“皇上不该论功行赏吗?”
这谁家孩子,这么天真?
云瑶无语望天,论功行赏个头啊,功过相抵她就知足了。
“哎哟。”南宫聿在南宫凝脑袋顶上敲了一记,警告道:“日后在犯糊涂,定不轻饶。”
“......”哥哥继承了娘的“功夫”。
“宫宴后不要离开,事情还没完。”南宫聿严肃提醒。
“哦。”南宫凝委屈巴巴地应声。
云瑶想问问,宫宴结束她能离开不?
这事儿原本与她无关,只当她大义,她丁点不想知道内奸是谁。
一群人陆陆续续进大殿,坐回原位。
“虚惊一场,都调查清楚了,宫宴继续吧。”皇上平和宣布。
皇上怎么说,大家就怎么信,这是为臣之道。
大殿上,节目继续,闺秀接连表演才艺,大家笑语酬酢,杯觥交错。
第68章 心仪之人
南宫凝憋屈着,无精打采,簪子应是在梳头时被换掉的,可她怎么也想不起那时进来的宫女长什么样?
云瑶觉得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开始狂吃。
皇上瞧着凤云瑶要吃倒皇宫的阵仗眼皮抽筋,气性挺大呀?
那她带毒药进宫是对的吗?
皇上严厉看南宫聿,南宫聿眸光凉凉瞧一眼皇上便敛眸。
嘿!这也是不乐意了呗?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啊!
云瑶吃完一盘,觉得桌上没有爱吃的了,就朝林涵勾勾手指。
林涵顺着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一盘菜。
好嘞,马上双手捧着盘子送过去,吃,多吃点,太瘦了!
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酒杯独饮。
“皇帝。”岳拓双手握着酒爵朝向燕浔,笑容满面,“祝燕瀛富强昌盛,与南岳世代交好。”
燕浔点点头,饮尽杯中酒。
岳拓亦饮尽。
“皇帝,岳拓此次来燕瀛求和联姻,联姻可促进两国友谊,更能延绵亲缘。”燕浔像听曲似的漫不经心,点头认同。
“岳拓已有心仪之人,请皇帝成全。”
嗯?
皇上立即坐直身子,注视岳拓笑问:“是哪位姑娘?”
殿上笑语声渐渐小了,大家都将目光移向南岳三王子,有人好奇,有人忐忑。
岳拓笑了,带着几分腼腆说:“凤云瑶,凤姑娘。”
这位莫不是疯了!
岳拓下一刻会不会被摄政王一剑封喉?
皇上震惊不小,能不能消停了?
皇后、太子挺乐呵,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会儿出宫我揍他满头包。”南宫凝咬牙切齿地说。
“算我一个,把头蒙上揍,揍坏了不用善后。”林涵凑近小声说。
南宫凝眸光一烁,这个主意不错。
云瑶食欲全没了。
寂煞真是黔驴技穷,为得到玉蝶把自己都搭给她,这也太疯狂了。
蔺无尘担心寂煞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且不说南宫聿,就九州商会那仨不得把他脑袋当萝卜埋了。
凤云瑶能夺,还轮到你大老远的跑来求娶,燕景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着岳拓。
林锐想,刚刚外面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不知道凤云瑶又怎么惊天地震鬼神了,惹得南岳三王子倾心。
薛梓羡听得有点懵,皇上将子佩赐婚摄政王,不作数了?
不作数好!
听到岳拓的求娶最平静的是摄政王,脸上的冷寒没了,身上的威慑没了。
皇上不知众人的看法,南宫聿的平淡他是懂的。
敢娶凤云瑶,岳拓就可以安息了!
岳拓死活皇上不在意,但他不能死在燕瀛,更不能就地死亡。
他敢动南宫聿心尖上的人,南宫聿就会让他当场断气。
“岳拓,早前朕已将凤云瑶赐给了摄政王,你只能另选一位闺秀了。”皇上理由充足,赶紧地说。
岳拓从容不迫,像是早就知道皇上要说的话,微笑着问:“可明旨赐婚了?”
“虽未明旨,婚约已定,信物已收。”皇上强调婚约。
岳拓摆摆手,“明旨未下就不算赐婚。”
“你说了算吗?”南宫凝霍然起身,愤愤然瞪着岳拓质问。
第69章 一女不嫁二夫
南宫凝噼里啪啦地霸气警告,“南岳三王子你听着,你在皇上面前胡搅蛮缠,皇上顾念邦交给你面子,耍赖这套在我们南宫家不管用!”
殿上众人都听傻了,郡主威武!
奚泽目现凶光。
“凤云瑶是我嫂子,是摄政王妃,婚约已成,有父母之命,皇上做媒,你算老几说不做数?你是哪块地里的哪根葱?”
岳拓的脸被南宫凝一番责问剐的皮都没了。
“啪。”岳拓拍案而起,掌心回旋雄厚内力,他不会容忍藐视他的人安然活着。
此时的岳拓仿佛一团火,殿内温度猝然升高,众人倍感压迫,不禁渗汗。
南宫聿周身骤然凛冽,冰寒之气瞬间覆盖烈焰,殿内热度没了,凉飕飕的。
冰火碰撞,顾不上两国邦交,先顾麟德殿吧。
有人摆出起跑儿的姿势,准备在麟德殿倒塌前逃生。
“凤云瑶。”皇上突然一声喝。
众人吓了一跳。
云瑶蹭一下站起来,跑到殿中,双膝跪下,叩首在地,动作一气呵成,“臣女在。”
皇上欺负弱小!
不能让子佩一个人受训,薛梓羡想起身,被林锐及时按住了。
“别火上浇油,有摄政王在皇上不能把子佩怎么样。”
殿里殿外万籁俱寂,林锐的声音再小,也能听到只言片语。
燕浔嘴角一抽,聪明用不到正地方,琢磨皇上。
南宫聿冷目凌厉看皇上,关她何事,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皇上不理南宫聿,较量你们倒是滚远点啊?
在朕眼皮底下,就要听朕的。
“凤云瑶!”皇上语气严厉。
云瑶没抬头,叩首默默等着皇上发号施令。
皇上踌躇,左右思量,想不到一个词儿说凤云瑶,两个男人搞事情,与她无关啊!
都被绕糊涂了,怎么与凤云瑶无关,与她有大关系。
“你,你说句话。”皇上严厉命令。
云瑶直起身,一脸不解看着皇上问,“皇上让臣女说什么?”
岳拓欠揍,南宫聿扁他!
说这个行吗?
皇上长吸一肚子气,呼出。
安顺使劲朝凤云瑶挤弄眼睛说:“皇上让你说,你快说呀,未来摄政王妃......”
说,说什么,她没有处理此类事的经验啊?
南宫凝急了,要冲到殿中同皇上理论,皇上欺负人!
林涵一把按住她,祖宗消停会儿吧!
凤云瑶像是被皇上吓到了,看着皇上一声不吭。
南宫聿一阵心疼,周身更冷。
皇上才不相信凤云瑶会惶恐,她那胆子大得敢捅破天。
“朕让你说句话。”皇上龙目圆瞪,更加严厉地对凤云瑶下令。
南宫聿手一翻,这掌风一出岳拓同时出掌兴许能拦掉一些力,否则岳拓就会被打出三丈外,非死即残。
麟德殿是怎么都保不住了。
千钧一发,云瑶忽然叩首在地,清灵婉约道:“臣女与摄政王早有婚约,纵然皇上没有明旨赐婚,但有长辈之命,信物交换,婚约已成,自古一女不嫁二夫,云瑶乃忠良之后,背信弃义万万不能。”
第70章 本王只想要凤云瑶
一口气说完,云瑶缓上一口气,抬头问,“皇上,您听臣女说的行吗?”
皇上都听愣神了。
“咳,好,说得甚好。”皇上回神称赞。
安顺乐了,凤家女是个开窍的!
南宫聿戾气随着凤云瑶的话迅速消退,她字字珠玑砸在他心头,回味着“一女不嫁二夫”六个字,微微展唇。
众人都以为自己玄幻了,摄政王笑了?!
云瑶长舒一口气,皇上应是克她,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她?
“三王子岳拓,你不聋吧?”南宫凝睁大眼睛瞅着岳拓问。
岳拓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不爽,装聋不理南宫凝。
热闹没看成,皇后和太子失望了。
燕景宥眸光暗淡,明旨应该也快了。
“凤云瑶,平身。”皇上语气急切地说,再慢一步他怕是要被南宫聿锐利眸光剐伤。
蔺无尘晦涩垂眸。
“谢皇上恩典。”云瑶起身,说完迅速回到座位,低头不语。
让她羞涩一下,谁都不要打扰。
这时,南岳使臣中走出一位老者,留着花白胡子,他站定殿中朝燕浔见南岳礼。
“皇帝,我们同三王子远道而来,带着满满的诚意求和,王子亦是诚心求娶这位凤姑娘。”
“凤姑娘已有婚约,可并未与摄政王成亲,摄政王乃天下战神,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摄政王想要,这天下也唾手可得。”
“还请皇上顾全大局,以国事为重。”
这人会说话不?
“天下唾手可得”纯属攻心。
但世人不知,燕浔是最想给南宫聿“天下”的人。
岳拓深感欣慰,这些使臣来自各家势力,没有真正想为南岳出力的,只顾自家利益。
毕吉苍是南岳三朝元老,历代效忠储君,他说母亲救过他全家的命,一直记在心上,掏心掏肺的护佑他。
离间摄政王与皇上,姜还是老的辣呀!
太子眼角余光瞧着心里的雀跃溢到脸上的皇后。
瞎高兴,皇上才不会被这话挑唆,这江山他只想给南宫聿。
皇上没搭理使臣,看一眼南宫聿问:“战神摄政王想要什么有什么,该怎么做不用朕多言吧?”
听着皇上的话像是离间计奏效了。
安顺最是知道,皇上是闹心,为防自己控制不住一道皇令砍了使臣,才避而不言。
“嗯。”南宫聿漠然应声,“本王还没想好是不是要南岳?”
皇上就喜欢南宫聿这个桀骜不羁,震慑八方的劲儿。
毕吉苍瞠目,没想到南宫聿会直接说毁和谈的话,“摄政王,南岳是来求和的。”
“求和抢本王的女人,南岳的诚意本王不懂。”南宫聿凉凉地说。
毕吉苍语塞。
南宫聿冷睨使臣,凛冽威慑地问:“本王只想要凤云瑶一个女人,你说本王能不能要到?”
“......”毕吉苍双唇瑟缩,一个字答不上来。
一个女子比之邦交微末如尘埃,燕瀛不是应该选邦交吗?
为何被威胁的反成了南岳?
好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瞅向凤云瑶,云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71章 昨日定亲了
南宫凝自豪又钦佩,还是哥哥厉害,三言两语使臣就成哑巴了。
“皇上,南岳口口声声说求和,却三番五次的挑衅,实无诚意。”戚彦商站起来揖礼说。
“我燕瀛泱泱大国强盛富足,南岳不过弹丸之地。燕瀛与之交好,一无扶持,二无助力,遇上个瘟疫闹灾还得帮衬资助。”文荣附议戚彦商,两家成为亲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太子脸色不好看,两个诡计多端的老东西,害他娶简舒瓷那个破烂货。
南岳使臣错愕,还带诅咒的。
“就是嘛。求和就要有个求和的样子,夺人妻是下作品行。”严阔说。
岳拓气得脸色紫青跟茄子似的。
毕吉苍给岳拓投去劝慰的眼神,要不算了,弱水三千。
毕吉苍哪知岳拓娶凤云瑶的真正缘由,还以为两人萍水相逢,没有感情基础。
“不是还没成婚吗?”奚泽高喊一声。
引发风暴般的骚动。
“你们南岳听不明白话呀?”
“长辈之命,皇上作媒,这等婚约是说废就能废的吗?”
奚泽想把说话的人都变成死人。
其他使臣磨灭存在感,燕瀛人多势众,他们可不想当活靶子。
“好了。”皇上沉令一声,再不遏止南岳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来求和的,面子还是要留着的。
大殿安静下来,皇上瞧一眼南宫聿,惹事儿精。
南宫聿从容淡定,他可没煽动,这都是民意,自发的。
“岳拓。”皇上语重心长,对岳拓施以环柔策略,“你远道而来,朕也不想你空手而回。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凤云瑶万万不成,其他闺秀朕无不应允。”
岳拓脸色不好看。
“多谢燕瀛皇帝。”毕吉苍恭敬施礼,先开口说:“三王子尚未选妃,本想着不会委屈凤姑娘。既然婚约不可废,那自然不能行夺妻之举。”
皇上满意,挥挥手,使臣和朝臣各归各位。
争执声平息,云瑶心情也平静下来。
为了玉蝶,寂煞无所不用其极,阴谋不行用明谋,现在明谋也不行了,看他还能掀起几尺浪?
岳拓眼中闪过一缕阴寒,刚要对皇上说些什么,南宫聿清冷道:“皇上,阿凝昨日定亲了。”
“嗯?”皇上挺意外。
南宫凝睁大眼睛,一切都好好的提这干嘛?
云瑶觉得寂煞是疯了,想和南宫聿做亲戚,能得逞吗?
“近来事务多了些,没有及时禀告皇上,突然想起恐再遗漏,就在此时说了。”南宫聿语气淡淡解释。
忘了?
不可能。
皇上恍然,目光看向岳拓,果然,岳拓刚缓解的脸色又黑了。
岳拓的心思被南宫聿识破,借口阻了他的妄想之举,皇上当然不会再追问“和谁定亲?”
“岳拓,这宫宴是朕命宫中最好的执事精心操办的,展现才艺的闺秀亦是精挑细选,家世人品皆为上等。”
皇上讳莫如深地看着岳拓,言外之意,其他的就别惦记了,都不能许给你。
岳拓对南宫凝没兴趣,他就是气不过,他想要的是凤云瑶,是玉蝶。但今晚是不成了,只能改日再择机会。
第72章 不是软柿子
“岳拓明白了,岳拓回去会好好想想。”
皇上满意。
“好。”拿起酒爵,他目光转向大家,“今日宫宴圆满,朕心甚悦,众爱卿饮尽杯中酒。”
“吾皇洪福。”众人举杯。
“宫宴圆满结束。”安顺扬声。
云瑶叹气,圆满与她何干?
皇上以大欺小,她憋屈着呢!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麟德殿。
安顺来了,先给南宫凝见礼,“凝郡主,皇上有话,到御庆殿。”
“哦。”南宫聿之前已经给南宫凝提醒了,她不意外,也知道是什么事。
安顺话落就转看凤云瑶,话到嘴边,云瑶一脸忍不住的表情说:“哎呦,如厕,如厕。”说完就快步往外跑。
皇上口谕没传达到,安顺等着。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麟德殿人都走光了,凤云瑶也没回来。
安顺派宫女去恭房找,结果恭房没人,安顺就觉得凤云瑶八成是离宫了。
找人到宫门口一打听,果然走了。
安顺用脚想,皇上也会生气,那也不能瞒着啊。
御庆殿
皇上端坐上首位,两侧南宫聿、蔺无尘,后面座位是柔妃,柔妃怀里抱着燕景修,南宫凝坐在南宫聿旁边,只差凤云瑶。
“皇上凤云瑶出宫了。”安顺从外面回来说。
不出安顺所料,皇上立马生气了。
“大胆。”现在连皇上口谕都置若罔闻了。
南宫聿眸光清冷,皇上用严厉的目光狠狠怼回去。
“把她叫回来,胆子太大了,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皇上正在气头上,南宫聿不愿忤逆皇上,他非要宣凤云瑶来就宣吧,左右也不能怎么样。
“是。”安顺小跑出了御庆殿。
云瑶坐着忠勇侯府的马车走到半路就被龙卫军追上了。
使臣死了的事与她无关,皇上这么执着定是要捉她回去问罪。
云瑶发现皇上几次拿她当软柿子,她不作声,皇上上瘾了。可她不是软柿子。
衣容不放心,可婢女她不能陪同。
......
云瑶走进御庆殿。
上首皇上眼神不善。
两边坐的都是熟人,安静地瞧着她进殿来,双膝跪地叩首:“臣女凤云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南宫聿因凤云瑶下跪冷脸,皇上也没过分,及时让凤云瑶起身。
“谢皇上。”云瑶站起身,干巴巴瞅着皇上。
皇上严肃质问:“凤云瑶朕问你,你可知罪?”
云瑶故作思考一下,看着皇上真诚说:“臣女不知。”
皇上更气了,手掌拍着桌子说:“朕宣你来,你逃了是抗旨,装傻也躲不过。”
抗旨这么大罪她可不能背。
“臣女没有逃,臣女为何要逃,臣女不是来了吗?”云瑶一脸无辜。
“朕派安顺到麟德殿宣你,你逃了就是抗旨不遵。”皇上非要与凤云瑶掰扯明白的架势。
云瑶仔细回想的模样说:“皇上何曾让安公公宣臣女?”
哎呀!装傻是吧?
云瑶不惧皇上的厉目,坦然自若地问:“安公公当时对郡主说,皇上传召她去御庆殿,臣女站在郡主身边也算被传召吗?”
第73章 皇上尴尬
皇上想,凤云瑶与南宫凝在一起,安顺不可能只给南宫凝传旨,凤云瑶又在胡诌。
“凤云瑶,说谎是欺君。”
欺君之罪她万万不能领受,云瑶镇定自若看安顺。
安顺实在稳不住了,硬着头皮说:“皇上,诏没传,当时奴才正要同凤云瑶说旨意,她就跑去如厕了。”
皇上怒瞪安顺,尴尬!
蔺无尘低头将脸别去侧面抿唇憋着笑,子佩真是一点儿亏不吃。
皇上在麟德殿拿捏她,她就让皇上窘到找地缝。
“哦对皇上,阿凝可以证明。”南宫凝站起来神助攻。
这不火上浇油吗?
安顺“噗通”跪下。
“皇上息怒,奴才没等传话凤云瑶就跑了,奴才一直在麟德殿等,等来的就是凤云瑶出宫的消息。”
“安公公要给云瑶传召吗?”云瑶秀眉一挑,瞅着安顺问。
“......”是,你不知道,能不能少说两句,给皇上留点面子。
皇上恨得牙根痒痒,他深深怀疑凤云瑶是有意为之。
云瑶不怕皇上知道她是故意的,欺负她要有限度,皇上也不行。
“过来。”南宫聿语气温和,朝凤云瑶招手说。
“......”不要说这两个字,她条件反射,云瑶站着没动。
南宫聿起身拉住她手臂将她带到身边。
南宫凝很懂事地让个位置给凤云瑶,自己坐到后面的椅子上。
“皇上,已是亥时,七皇子已经倦了,说正事吧。”南宫聿淡淡看皇上一眼,转入正题,也算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嗯。”皇上声音沉沉,踢安顺一脚,“起来,这茶不好喝,换。”
“是。”安顺抬袖抹一把汗,将茶杯端走了。
云瑶晶亮眸光瞧一眼安顺,她和皇上的过节与安顺无关,不过,安顺是皇上一伙的,事事帮着皇上,也不算无辜。
“修儿过来,到父皇身边来。”
戚谨柔抱着孩子手臂紧了紧。
燕景修推倒南宫凝的事孩子回宫同她讲了。
燕景修对戚语臣十分钦佩,那日戚彦商来宫里,说南宫凝拒绝亲事,孩子听了记在心里,为戚语臣抱不平才出了今晚的事。
戚谨柔忐忑不安,皇上不会以为她怂恿孩子行粗暴之举吧?
戚谨柔滢滢眸光望着皇上,“皇上,小孩子不懂事,回去臣妾定会好生教导。”
皇上朝戚谨柔拧眉,警告她不要制造紧张,吓到孩子。
戚瑾柔手臂放松些,燕景修就朝皇上跑去。
“父皇……”
经过南宫凝时,他“哕哕,嗷嗷”的吐舌头做鬼脸。
南宫凝瞪眼,欲吓退这个调皮蛋。
燕景修经过俊颜冷淡的南宫聿,鬼脸皮笑瞬间就没了,一溜烟跑去燕浔身边。
燕浔和蔼地朝燕景修笑着,将孩子抱到腿上问,“修儿,今日想父皇了吗?”
“想了。”燕景修童音未变,音色又稚又脆。
“父皇留的功课修儿都念熟了。”他讨好说。
“好。”燕浔夸赞。
燕景修得意地朝南宫凝晃脑袋,像是告诉南宫凝,他得圣宠,南宫凝告状也没用。
第74章 该杀
“修儿,今日有没有想郡主姐姐啊?”燕景修正美,听到燕浔的问话,小脸秒变委屈。
南宫凝嘴角一抽,千万别想她,她无福消受,不想英年早逝。
“父皇,母妃说修儿今日做错了,可郡主欺负语臣哥哥,修儿为语臣哥哥出气,何错之有?”燕景修仰头问皇上。
南宫凝傲娇扬眸,谁稀罕欺负戚语臣。
燕景修坦然承认,燕浔很欣慰,笑容不改。
“那修儿说说,郡主如何欺负戚语臣?”皇上一副会为戚语臣主持公道的模样。
戚瑾柔提着的心稍安。
南宫凝悲催看向凤云瑶,看到没有,他们才是一家的。
云瑶觉得南宫凝小孩一样,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郡主瞧不起语臣哥哥,嫌弃语臣哥哥是绝脉,说语臣哥哥不如弱鸡,还说语臣哥哥的学问是假的。”
燕景修把自己说生气了,小眼睛恼愤瞪向南宫凝,“她不嫁语臣哥哥,语臣哥哥也不稀罕,可她咒语臣哥哥孤独一生,就太恶毒了。”
“修儿不可胡言。”戚瑾柔脸面挂不住了,软着声音阻止。
她和戚彦商没说过这些,戚瑾柔更怕皇上误会。
南宫凝听得瞠目结舌。
“嗯,这些话是谁告诉修儿的?”燕浔笑问,仔细看笑不达眼底。
皇子身边竟有这等搬弄是非,品性不端之人,该杀!
“红娟说的。”
红娟是戚瑾柔入宫时从戚府带进宫的陪嫁丫鬟,自小照顾燕景修起居,燕景修非常相信她。
戚瑾柔听到红娟的名字惊愕不小,她难以置信又后怕。
孩子整日与红娟在一起,不知听进多少不良之言?
红娟这么多年都本本分分的,从无越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呢?”皇上又问。
“没了。”燕景修很快回答。
燕景修只有六岁,充满童真的年纪,还是在父皇面前,更加不会说谎。
燕浔将燕景修抱下来说:“修儿乖,已经晚了,同母妃去歇息,明日下晌父皇检查修儿功课。”
“好。父皇放心,修儿都念熟了。”燕景修乐呵呵地想着父皇明日褒奖他。
他跑回戚瑾柔身边,戚瑾柔抱住孩子看皇上。
“今日就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朕。”燕浔平和地看着戚瑾柔说。
戚瑾柔默默点头,心里明白,今晚柔庆殿不会安生。
“咔哒……咔咔……”云瑶按动身前坠着的璎珞,原本是圆扣状的,此时展开成了一朵金莲。
燕景修哪经得住这般诱惑,挣开戚瑾柔的手就跑到凤云瑶身边,眸光炯炯盯着金莲问:“这是什么?”
云瑶手托金莲,看着燕景修微笑说:“回殿下的话,这个是莲扣。”
她刻意隐藏着按下莲花底部机关,金莲就恢复为原状。
“合上就像圆扣子,打开如莲花,可染色,比如粉莲,红莲等等。”
凤云瑶大概是想套燕景修的话。
皇上不乐意了,他都问出主谋,抓来拷问便可水落石出,凤云瑶这是质疑他?
皇上都敢质疑,胆子大,主意也大。
第75章 都是女的朋友
燕浔板着脸瞅南宫聿,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实难管教,得深思熟虑。
南宫聿不搭理皇上,随皇上幻想。
燕景修没吱声,只是瞅着凤云瑶手上的东西。
“殿下不喜欢莲花,只喜欢精巧的机关。”云瑶眸光烁然看看燕景修的小脸说。
“你怎么知道?”燕景修霍然抬眸,狐疑地看着凤云瑶问。
六岁小孩的心思她都看不透,她这个天机阁阁主也不用干了。
云瑶抿唇,讳莫如深一笑说:“形状可以更换,比如刀剑形......”
云瑶看着燕景修兴致缺缺,接连试探,“三角形......圆柱形......虎豹形......”
“能做蛇吗?”燕景修睁大眼睛问凤云瑶。
“能啊,蛇还能吐丝。”云瑶笃定,更诱人地说。
燕景修兴奋不已,又审视凤云瑶,“当真?”
“当然,云瑶从不说谎。”云瑶一身正气道。
皇上嘴角抽抽,强忍着没在孩子面前吐槽凤云瑶,再怎么说,日后也是摄政王妃,应当给燕景修留下好印象。
“你是云瑶?”燕景修好奇打量凤云瑶,像是早有耳闻。
“是啊,臣女就是凤云瑶,殿下听说过云瑶?”
连六岁小孩都知晓她,她已经出名到这个程度了,自己一点不知呢!
看着凤云瑶小有得意,皇上睨一眼。
“知道。语臣哥哥提起过,语臣哥哥说,云瑶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燕景修爽快真挚地说。
咳!
孩子,这么说话是会出人命地!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家就左耳听右耳冒。
戚谨柔满脸局促,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御庆殿凉飕飕的。
云瑶维持着笑容,鼓足勇气说:“能得到瀛州第一才子的赞誉,云瑶深感荣幸,愧不敢当。”
戚谨柔忐忑的心放下,是她狭隘了。
然后,小朋友燕景修快乐之余又给凤云瑶补了一刀,“语臣哥哥只夸过本宫和云瑶,云瑶是位好姑娘。”
云瑶眸光一滞,一时不知语从何来?
孩子,咱还是说正事儿,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可不想被冻成冰雕。
“云瑶记下了,殿下喜欢蛇形。殿下有朋友吗?”云瑶似恍然问。
燕景修已对凤云瑶没了戒备,扬眸思考一会儿说:“有。红娟,绿萝,紫束。”
云瑶听着,秀眉故意拧成川字,提高声调问:“殿下的朋友都是女的?”
燕景修小小一只也觉没面子了,桀骜道:“那宫里都是女的,本宫去哪里结交男的朋友?”
“唉......”话落,他小脑袋灵机一动,“本宫知道了,红娟有个男的朋友,本宫可以去结交他。”
此话一出,大家震惊。
戚谨柔心差点跳出来。
云瑶却十分平静的面对燕景修夸赞道:“看吧看吧,还是红娟厉害,连龙卫军都能结交。”
“他不是龙卫军,他是太子哥哥宫里的谋士。”燕景修不服气地说。
皇上脸色铁青,顾及孩子在才没把桌子踹翻。
“殿下,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结交朋友要以诚相待,殿下要结交朋友,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岂是诚挚之举?”
第76章 一股子江湖气
皇上想,凤云瑶这一套一套的话都哪学来的?一股子江湖气。
燕景修眨巴两下眼睛,想了想,坦率说:“红娟叫他青胜哥哥,这个本宫以前疏忽了,回去细问问。”
皇上眼神带着杀意看向安顺,安顺一惊,立即转身从侧门出大殿。
戚谨柔默然瞧着,心中忐忑不安。
“殿下不如结交护国为朋友如何?”云瑶秀眉轻挑,朝着燕景修狡黠一笑。
大家意外又错愕。
再仔细想,红娟结交太子宫的谋士,凤云瑶就让燕景修结交瀛州第一谋士,没毛病,有志气。
皇上看看敛眸不语的蔺无尘,若能得蔺无尘授业解惑,不仅学业上大有增进,还会名声大震,燕景修日后的成就,绝不止限于皇子、王侯。
蔺无尘虽入燕瀛朝廷为臣,但仍是瀛州第二公子,第一谋士,他不会随便收徒。
燕景修除了听话、勤奋,并无过人之处,皇上不抱半分希冀。
没想到凤云瑶不计前嫌,如此为燕景修考虑。
无论拜师成否,戚瑾柔都万分感激,心里想着回去一定告诉惴惴不安的父亲,凤云瑶没记恨戚家。
她这次回京翎,蔺无尘就觉得云瑶心里藏着一些打算。
此时,欲用燕景修牵制他,蔺无尘更加确定自己的直觉。
一个徒弟就想拴住他,小子佩也太轻看瀛州第一谋士了吧?
燕景修知道蔺无尘的名望,也明白凤云瑶的想法,要交就交最好的。
可他没有自信,也与蔺无尘不熟悉,想主动说话,不知怎么开头?
云瑶轻笑,拍拍燕景修的小肩膀说:“今日时辰不早了,殿下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细细钻研护国这个人。”
咳!
人还在这坐着呢?!
蔺无尘无奈敛眸。
燕景修目光晶亮,小心瞧一眼蔺无尘,见他表情平和,心安不少。
他信誓旦旦朝凤云瑶点头,已决心钻研这个人。
皇上见蔺无尘不置可否,心里挺高兴。
现在付出辛苦,体会良师得来不易,日后燕景修会更加珍惜,勤奋上进。
只要蔺无尘不嫌燕景修烦,就让他折腾去吧。
折腾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这不就让凤云瑶折腾出许多线索。
戚谨柔将燕景修拉到自己身边,朝皇上柔柔见礼,“皇上,臣妾带修儿去后殿。”
“嗯,去吧,不要多想,好生休息。”皇上温和说。
瞅着戚谨柔领孩子从御庆殿偏门走出,皇上平和的容颜立时变阴寒。
“啪。”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斥:“混账东西!”
戚谨柔和燕景修尚未走远,听到雷霆声,戚谨柔不由自主瑟缩下。
燕景修抬头看着她问:“母妃,父皇怎么了?是修儿惹父皇生气了吗?”
生在皇室的孩子,自小与君父相处如履薄冰。
戚谨柔怜惜地看着孩子安抚,“当然不是。父皇说修儿乖,明日还会给修儿看功课。”
燕景修点点头又问:“那父皇为何生气?”
“修儿的父亲是皇上,全燕瀛都要他来管,修儿虽未成年,但应知心疼父皇辛劳,好生修业,不让父皇多添烦忧。”
“修儿定能做到。”
......
第77章 此地无银
红娟被抓了,吴青胜也被带走。
柔庆宫和端庆宫不得进出。但也没大张旗鼓的封宫,守卫都在殿内,殿外一切如常。
就算如此,最多瞒一个晚上,天亮各宫开始走动,事儿就藏不住了。
所以,此事必须在今夜了结。
走出御庆殿往西面步行大约两刻是宫监司,宫人违反宫规都在这里受罚。
云瑶觉得此事与她无关,皇上偏就不让她回家。
这么血腥皇上坚持让她看,云瑶深深怀疑皇上在报复。
她倦了,可耳边全是板子、鞭子声、痛叫、哭嚎、喊冤声,吵得无法打盹。
她惙然轻叹,全身疲乏。
随即,南宫聿起身,大家看着他走进刑房,惊风紧随其后。
刑房里的抽打声停了,哭嚎喊冤声也小了。
南宫聿一身冷寒朝龙卫军挥下手,龙卫军就将隔壁屋的吴青胜拖进来。
红娟见到吴青胜被打得皮开肉绽,泪水汨汩。
惊风走近吴青胜,二话不说扬起剑朝着吴青胜的腿就往下劈。
红娟惊遽大哭,“别,我招,我什么都招。”
吴青胜抬抬眼皮看一眼红娟就合上了。
南宫聿尽收眼底,他才是主谋,红娟知道的不多,所以他不怕红娟招供。
皇上震惊又好奇,打了半个时辰都没供出一个字,南宫聿进去一个字没说就招了?
摄政王好手段!
南宫聿挥挥手,龙卫军把吴青胜拖走了。
红娟招供,吴青胜是她的相好,两人多在花园假山里私会,已有鱼水之欢。
红娟说,她气不过南宫凝拒婚戚语臣,才教唆燕景修的。
南宫聿当然不信。但也没必要深问,关键的红娟都不知。
太子被带来了,他的谋士他要给皇上交代。
燕景峦跪在皇上面前哭诉,“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儿臣做的。”
啥事呀就不是你做的,云瑶觉得太子这样等于“此地无银”。
果然,皇上震怒,指着太子就骂:“你个混账东西,文不成武不就,整日不思进取也就算了,还干些腌臜事儿,太子辱国呀,你是没长脑子吗?”
安顺不停的给皇上抚后背,急得想劝又不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太子面子里子全没了,也不用顾着仪容仪态,连连磕头。
“父皇息怒,吴青胜是儿臣谋士。但他做的事儿臣不知呀,他与那婢女红娟的苟且之事儿臣也是刚刚才知晓。”
这时,门外又拖进来一个婢女。
南宫凝看着是为她梳理发髻的人。
婢女腰往上不见多少伤处,腿打断了,血肉模糊。
云瑶将脸别开,仅一眼不愿再瞧。
“启禀皇上,她就是换走郡主银簪的人,会功夫,抓她费了些周折。”容宪禀报。
那婢女被龙卫军拖进来时昏昏沉沉的,见到太子就来了精神。
“太子救命,太子救奴婢。”
燕景峦惊恐看着婢女,又推又搡,身子往后躲,“滚开,本宫不认识你。”
婢女不依不饶,求生欲爆棚,死死攥着燕景峦的衣角求。
第78章 动机
“太子,奴婢死心塌地跟着您,您不能不顾奴婢死活啊,太子救救奴婢,奴婢日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服侍您。”
“放开,本宫不认识你,你莫要胡乱攀咬。”燕景峦使劲儿抖甩衣角,大声朝那婢女吼。
皇上狠狠闭了闭眼睛,无力地挥挥手。
龙卫军将那婢女往外拖,拖到门口那婢女的声音还在。
“太子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奴婢是为太子做事的,太子救奴婢啊......”
“父皇,真的不关儿臣的事,您一定要相信儿臣。”燕景峦跪着爬到皇上脚边,除了哭求,说不出证清白的话。
“把他也带下去,朕不想看见这个逆子。”
平日就对皇后与太子诸多不满意,此时,皇上一眼都不愿再看燕景峦。
两名龙卫军进来架起太子双臂,太子不走一直求皇上,龙卫军顾及储君身份没有生拉硬拖,就徘徊着。
皇上气得想抄东西砸燕景峦,可宫监司是拷问犯人的地方,没啥东西称手。
“把他嘴塞上,打晕送端庆殿去,封宫。”
云瑶想,皇上都被气得语无伦次了,打晕了还塞嘴作甚?
事实证据都指向太子,但云瑶觉得太子没有动机。
或寻仇,或为财,可太子为什么?
为诬陷南宫凝,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云瑶朝蔺无尘瞧去一眼。
蔺无尘会意,转看头顶生烟的皇上说:“皇上应记得南岳使臣姚摩泄露的话,杀人之事是南岳人所为,燕瀛皇宫有人与南岳勾结。”
“太子身为储君,勾结南岳,损伤国体对他无益。”
皇上脸色缓和些,沉默点头。
直到今日,只有燕衍和燕景舟勾结南岳、东璃,可他们都在审刑司大牢,年后就要处斩,谁还会为将死之人冒险做事?
“摄政王再去审刑司大牢看看。”
皇上不相信燕景舟还能越出守得如铁桶一般的牢狱。但他毕竟逃出去过,宫里又出了事,燕浔不放心。
南宫聿点点头,轻抬下手,惊风默然离开。
“先前允州被控制,燕景舟就已经掌握了燕衍手中的势力。”
南宫聿想,燕衍自从与皇上对峙,知道皇上不是杀害云飘渺的凶手后,整个人就颓废了。若是允州势力所为,也是燕景舟的谋算。
“燕景舟人在大牢,做这些事必然要传递消息,为燕景舟传递消息的人就是内应。”蔺无尘笃定。
皇上沉默不语,说的没错,只是,这人藏得极深,不好查。
“也不难查。”南宫聿凤眸瞧着皇上,眼神中有安慰,“本王来办。”
憋了半晌的安顺赶紧劝,“有摄政王什么事都能解决,皇上就别操劳了,今日生的气已经够多了,气大伤身,保重龙体要紧。”
“数你絮叨。”皇上没好气地问:“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那么不争气的儿子生不生气?”
“哎哟皇上,累死奴才也做不到呀!”安顺连忙说。
南宫凝往棚上翻白眼,能不能说正经话?
云瑶沉思想得入神了,他们说着,她听在耳畔根本没走心。
第79章 筹码
“凤云瑶。”皇上突然大声。
云瑶的神魂飞快回来了,身子一抖怔看皇上。
“天马行空的,神游呢?”
从她被赐婚,和南宫聿有关联后,皇上总是严厉对凤云瑶。
“没,没什么呀。”云瑶弱弱摇头,像是被吓得还没缓过来。
每次提及与燕衍和燕景舟相关的事,凤云瑶总会陷入深思。
南宫聿将茶杯倒满,推向凤云瑶那侧的桌角,温和地说:“喝点水。”
皇上嘴角一抽,就凤云瑶那敢捅破天,逃之夭夭的胆子,能被他大声说话吓到,谁信啊?
“没什么就愣神了?凤云瑶你这是欺君。”皇上语气缓和些,心想,别借口吓到赖上他。
南宫凝也觉得皇上针对凤云瑶。
云瑶拿起茶杯喝口茶,缓缓神,看着皇上说:“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燕景舟已是将死之人,若还有可驱使的势力,那他的筹码从何而来?筹码又是什么?”
皇上瞅着凤云瑶,说得挺有道理。
云瑶敛眸,手里摩挲着茶杯,不疾不徐,边思考边说:“云瑶想,他这筹码应不似财帛之类的凡品。”
安顺听呆了,财帛在凤云瑶眼里是凡品,那什么才是尚品?
“不如就细查这几人,兴许能找到共同点,将燕景舟的势力连根拔除。”云瑶说完没抬头,沉默了。
皇上细品后点点头,目光转向蔺无尘,“此事就交由护国来办。”不可声张。
蔺无尘了然点头,眸光悄然朝云瑶看去,染上一缕心疼。
若确定和燕衍的父女关系倒好,破釜沉舟想做就去做,想劫狱就去劫。
就是这晦暗不明的令人难耐,心中苦楚良多。
南宫聿将蔺无尘的忧郁看在眼中,她的事蔺无尘都知道!
她怎么不怕连累蔺无尘呢?
只对他疏远!
......
几人出宫子时都过了,忠勇侯府的马车在宫外等着。但南宫凝偏说不安全,让凤云瑶坐摄政王府的马车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这么晚了你们早些回去歇息。”
云瑶心情低落还困,就想赶紧去马车上小憩。
“万一再像上次那样,来个疯子把你当妹妹抓去可怎么办?”南宫凝对寂煞抓走凤云瑶之事记忆犹新。
元岱憋闷不出声,他打不过寂煞。
衣容无所谓,只听她家姑娘的。
“我那时不是受伤了吗?现在又没有。”云瑶无奈。
“反正不行,不放心。”南宫凝说着就将凤云瑶往摄政王府的马车上推。
云瑶转身还要拒绝,就听到熟悉清冷的声音问:“要不,云瑶同本王共乘一骑?”
“......”
这兄妹俩真是……
云瑶默默上摄政王府的马车。
果然,上了马车南宫凝话匣子开了,云瑶打盹的愿望破灭。
“阿瑶你说这事不是太子做的是吧?”
云瑶纳闷南宫凝怎么不困呢?
“若不是太子做的,那宫里的细作也太多了吧?”南宫凝不等凤云瑶回答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然后是第三个,“岂不是看谁不顺眼就冤枉谁,没跑?”
云瑶根本无心回答,头靠在车厢板上,缓缓闭上眼睛。
第80章 搞笑
“皇上已察觉有人诬陷太子,那太子应该不会有大事儿吧,阿瑶?”
云瑶懒懒地半睁开眼,无精打采看着南宫凝问:“阿凝,知道这些干嘛?快省省吧,不如睡觉。”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你问皇上去儿。”
“......”南宫凝被堵得半晌没说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云瑶都要睡着了,南宫凝坐过来,双手使劲儿摇她纤柔的身子。
“别睡了,咱俩说会话嘛。”
“好了好了,别晃了,头晕。”
云瑶抬起双手投降,诚恳地劝,“你问那些皇上也没告诉我,你说,咱俩在这不是瞎猜吗?不如睡会儿。”
陌青抿嘴一笑,凤姑娘这是有多困。
南宫聿想把南宫凝揪到车外面来。但是他忍住了,这么晚了,夜风寒凉还是对妹妹仁义些。
“睡什么睡,车里睡也不舒服啊,回家再睡。”南宫凝为凤云瑶决定。
云瑶尽量打起精神。
“皇上若是惩罚太子,奸人就得逞了。”
“阿凝不想太子受罚?”云瑶反问。
“我没什么想不想的,就是好奇问问。”南宫凝低头说。
云瑶淡淡一笑,“太子因此事受过,阿凝感同身受,都是这局中一颗棋子,被人拿来诬陷。”
云瑶看看南宫凝被说中心思讶然的表情,又说:“阿凝洗白,也想知道同命相连的太子是什么结局?”
“是啊是啊,你说的都对,被你看穿了。”南宫凝貌似骄横,抿抿唇又叹气,“哎……”
“啧。”云瑶嫌弃一声,“知道结局又怎样?能改变什么?”
南宫凝情绪低落,不语。
云瑶无奈,安慰说:“阿凝放心吧,他死不了。”就是活的不好而已。
南宫凝眨巴两下眼睛,她原本也没想皇上会刺死太子啊!
还有这种可能呢,皇上太可怕了!
“对。太子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关他几日,气消了就没事了。”
虽然皇后、太子素来与南宫家不对付,简舒瓷与她交恶那么多年也是因为皇后的怂恿。
但就此事,南宫凝希望太子无事。
南宫凝也有小小的爱国情怀,南岳算计,她和太子是一边的。
此时,云瑶的困意彻底没了。
“不知也是错,国之储君识人不淑,不辨忠奸,如何能亲贤臣远小人?” 燕景峦这个太子当到时候了。
云瑶想,闹到这么晚也不是丁点好处没有,皇上气得顾不上追究她!
惊风讶然,凤姑娘懂得真多!
云瑶见南宫凝又低落了,话锋一转,“哎,我觉得阿凝最该想想定亲之事?”
凤云瑶不提南宫凝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她瞪大眼睛,霍然掀开车帘,仰头看着骑马前行的南宫聿问:“哥,我和谁定亲了?”
云瑶靠在车窗另一侧不禁失笑,这位古代姑娘是在搞笑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定亲是不能自主,可也没有南宫凝这么糊涂的,定亲对象是哪家的都不知道。
南宫聿眸光落在凤云瑶脸上,她懒懒地倚在窗旁,俏颜染笑,像只狡黠伶俐的小妖。
“林锐。”南宫聿随口一答,目光不曾移开。
南宫凝一声长叹,真是林锐!
昨日才说要议亲,今日就定了,她有个雷厉风行的娘。
……
第81章 走上不归路
翌日
南宫聿来到审刑司天牢看燕衍和燕景舟。
燕衍穿着囚服躺在草席上,骨瘦嶙峋已没了当年一品亲王的英姿。
他漠视一眼南宫聿,像是不认识。
不是真的不认识,是无颜以对,无言以对。
他一生毁给一个谎言,那个害死他心爱女子的人是谁,到如今他怎会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她眼睁睁看着他日日奔近歧途,一步步走向悲哀,一声不吭,他岂会不恨?
所以,他默许燕景舟夺走他的权利,看着燕景舟往外面递消息,控制允州、勾结东璃、吞并燕瀛边城和军队。
燕景舟是她生的孩子,他要看着燕景舟走上不归路,就像她看着他一样。
想到曾经碰过那个女人,燕衍就觉得自己被脏污了,浑身刺挠难耐,一阵阵的反胃。
燕景舟就不该存在!
南宫聿来了,应是察觉到什么。
不关他的事,他只需冷眼旁观,看着她生的孩子,步他的后尘。
南宫聿往天牢里面走,燕景舟关在尽头那间。
他脚筋被南宫聿挑断了,双腿残废平躺在石床上,两眼圆睁呆滞地盯着棚顶,身子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
南宫聿问过看守,燕景舟从进来没有少吃过一顿饭,有时嫌牢房脏就吵嚷一番。
进来这里的人,哭爹、喊娘,咒皇上、骂朝廷,绝食、撞墙,啥样都有。
牢房看守大多不理会,一来不同将死之人较劲,二来见惯麻木了。
看守们遇到闹的,将牢前大门一关,不听不看不管。
死了算给朝廷省粮食,草席一卷丢坑里,有家人的领,没家人的烂。
南宫聿冷然站在牢栏外,锐利的眸瞧着……
良久,燕景舟仍是不动,南宫聿就觉得他是装的,转身堪堪往外走。
“摄政王安。”为防燕景舟再越狱,审刑司的差役和龙卫军一起看守天牢。
南宫聿虚抬手,两名差役和龙卫军站起身。
“把这个月的内簿拿来本王看。”南宫聿坐下来说。
“是。”
差役赶忙打开墙边矮柜上的锁,将两本蓝皮内簿一起拿出来,双手捧着呈给南宫聿。
“月初十上交到司部,日子没到上月的也在这儿。”
南宫聿点点头。
差役将两本内簿规规矩矩放在桌上,退到一旁。
南宫聿徐缓翻看,一目十行,不多时,合上内簿说:“本王来过天牢不可外传。”
四人身子一震,立即垂头,“是。”
“誊抄一份。”南宫聿看向内簿说。
“是。”惊风和四名值守的人一起应声。
差役又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空白本子,两人就坐去旁边小桌,各占一头抄录。
惊风与两名龙卫军在旁边瞧着。
每日审刑司的部令会来天牢巡查,偶尔执事、文书也会来,大多是将要行刑的牢犯家眷带来,同时做好“聊天记录”。
但行刑不是日日有,内簿里的记录并不多。
两盏茶不到,两名差役就誊抄好了。
惊风将誊抄的内簿揣入怀中,没有遗漏,他不眨眼的盯着。
第82章 怪理怪论
“本王今日来就不必记上去了。”南宫聿站起来,抬步往外走。
身后四人颌首低眉,跪地叩首,“是……恭送摄政王。”
获罪能被关进天牢的,曾经都不是小人物。再临行刑前,朝廷会派执事为这些人提前做超度礼,来生从善如流。
月余来过两名执事,之后三日有大刑,没有异常。
可疑的是文书。
文书主要职务是整理案卷,案卷的主要内容来自于公堂笔录,但也有搜集资料这个程序。
比如犯人在牢房说了什么,探视的家眷说过什么,等等蛛丝马迹都可成为证据。
审刑司一共有三名文书,内簿上三人都来过,有的是同巡视部令一起,有的是随执事一起,这些都可当做公务。
但,其中一文书程瀚元单独来过两次,正巧是南岳使臣入京前夕。
文书官职小、不涉重权、因公务来牢房合情合理,用文书传递消息,南宫聿不得不赞燕景舟思虑缜密。
程瀚元是薛梓黛婆家哥哥,若真是程瀚元为燕景舟传递消息,薛家不仅蒙羞,诛连之罪薛梓黛怎么也逃不过。
……
“摄政王,皇上宣您到御庆殿。”南宫聿同惊风走下天牢台阶,一名宫人迎上来说。
“嗯。”南宫聿想,皇上八成是为了江山堪舆图。
南宫聿到了御庆殿,果然被安顺请进后殿,殿中桌上铺着那张图。
“过来。”皇上挑下眼皮,目光又回到图上问,“你说是真的吗?”
南宫聿走近,他不相信岳拓会把真的江山堪舆图献给燕瀛。
“锦盒未开,岳拓何来江山堪舆图?”南宫聿看着图,锦图中标注南岳、东璃、燕瀛、北漠,其他的景象不可知。
锦盒是东璃的,如今南岳又拿出一张江山堪舆图,仿佛江山堪舆图不稀罕了。
燕浔脸上全是失望。
南宫聿思量着,或许凤云瑶打开过锦盒,若是如此,锦盒中的东西应该被寂煞拿走了。但寂煞已死,图又怎会到了南岳?
“皇上,这些人都不可信。”南宫聿淡淡提醒。
燕浔思忖着点点头,眸光暗冷,江山堪舆图已经成了他的软肋。
帝王不该有软肋。
“凤云瑶说,最能以假乱真的谎言,就是真的假的掺着说。”南宫聿更鲜明的点醒皇上。
图中有燕瀛、南岳和东璃,这些现实存在的国家,应该是迷惑皇上,让其感观不假。
“......”皇上嘴角一抽,凤云瑶哪来这么多怪理怪论?
不过,细品还挺有道理。
“皇上,臣觉得昨晚的事不是太子所为。”南宫聿话锋一转。
燕浔睨南宫聿一眼数落,“你还帮他说话,不知道他多想你死?”
安顺听得眼皮打颤,皇上更溺爱摄政王,到底谁是皇上的儿子?
“他想我死,也不能诬陷他这样的罪名。”南宫聿语气加重对皇上说。
意思别的罪可以?!
皇上龙目一翻,一挥手,“别和朕说这些,朕心烦。”
南宫聿来之前,皇后已经闹了整个早上,他今日都没上朝。
第83章 你是个不上道的
回想到不久前皇后被五花大绑,打晕带走的一幕,安顺的脸皱巴成毛线球。
皇后有话就不能同皇上好好说,从来都是闹,以往把皇上闹烦了什么事都准了。
但这次涉嫌私通谋逆,皇后还用老招数,哪能管用?
南宫聿真的就遵旨不出声了。
许久,皇上按耐不住,烦躁地说:“他是个蠢的,朕......不能把江山交给他。”
南宫聿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事儿皇上定,不是他该操心的。
皇上看南宫聿心不在焉更烦了,抬手虚空点点他,“你是个不上道的。”
南宫聿剑眉一挑问,“哪条道?”
“滚滚滚,朕想静一静。”燕浔挥手撵人。
南宫聿堪堪起身,堪堪往殿外走,清冷的声音传回来,“凤云瑶说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皇上龙眉一拧,琢磨清楚南宫聿已没了影。
一众宫女、奴才鸦雀无声,御庆殿里异常安静,陡然传出皇上一声愤然喝斥,“凤云瑶那嘴,是嘴吗?”
......
忠勇侯府
“阿嚏、阿嚏。”
云瑶睡到午时过了才起身,刚洗漱完就开始打喷嚏。
“谁骂我?”她吸吸鼻子说。
端饭进来的衣容不禁看着云瑶好笑。
云瑶吃过午饭,许琳娇来了。
之前递了两次帖子她都没见,本想着借宫宴在众人面前搭搭话,免去不必要的猜疑,却不想宫宴她自顾不暇。
这是许琳娇第三次送拜帖,再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婢女娟衣将许琳娇引领到前院花厅。
中间一张檀木小桌,两个姑娘分坐两边。
婢女紫英端上茶水,退出花厅。
“许家姑娘见云瑶有事?”云瑶开门见山地问。
在此之前,她们没有交情,许琳娇想到凤云瑶会疏离。但有些事儿不能人家不提,自己就昧着良心得过且过。
许琳娇站起身,将衣裙扑整齐,云瑶正纳闷,这是要走?
许琳娇提裙就跪在她腿前。
云瑶吓了一跳,霍然起身去扶,“你干嘛?有话就说,跪什么?”
许琳娇不起来,看着凤云瑶说:“救命大恩到此时才谢,本就迟了,你就让我跪吧。”
云瑶松开手,淡淡道:“那事不必放在心上。”
许琳娇早知凤云瑶没记心里,更不想要回报。可她不能不当回事,那可是舍命一救啊!
舍自己的命救旁人,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她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遇到凤云瑶,否则,别说好好喘气活着,就是死也不堪入目。
许琳娇仔仔细细地给凤云瑶叩首后才起身,烁烁目光看着凤云瑶说:“我知你不在意,要不怎的都不见我。”
说得云瑶倒不好意思了,尴尬一笑,坦诚说:“你我走的太近,有心人将之前的事翻出来,不好。”
许琳娇点点头,凤云瑶思虑周全,这世间的有心人太多。
云瑶坐回檀木椅子上,许琳娇也坐下。
云瑶拿起茶杯喝茶,许琳娇看着说:“我来一则谢恩,二则有件事同你说说。”
云瑶放下茶杯瞧着许琳娇,等着她的下文。
第84章 三姐姐的相好
许琳娇不拐弯抹角,直言问:“你那薛家三姐姐有个相好,你可知道?”
瞧着凤云瑶秀眉一蹙,许琳娇了然她不知。
这种暗里幽会的事儿别说同辈的妹妹,就是亲娘都不一定告诉。
花厅外,衣容蓦地看到南宫聿笔挺站在门口震惊瞠目,怎么进来的?
下一秒,衣容撇撇嘴,偷听还一副闲逸洒脱模样,偷得明目张胆。
她灵机一动,想大喊一声“摄政王安”给花厅里的云瑶提醒。
没想到,南宫聿已察觉,冷眸凌厉暼向她。
衣容身子一僵,像是被摄政王的视线定住了。
南宫聿轻抬手,衣容踌躇着退出前院。
走后衣容气自己不争气,见到摄政王吓得魂都没了。
“呵呵......”听到令人不顺心的笑声,衣容仰头果然见到惊风单腿支着,坐在墙上。
看着他嬉皮笑脸,衣容就想抡鞭子,指着惊风咬牙道:“你下来!”
“我傻吗?”惊风笑问。
......
花厅
“你们还在东境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她与一男子上了同一辆马车。当时没在意,说来也巧,之后又被我碰到两次,才生了疑窦。我派人跟到城西郊一处农庄……”
许琳娇讪然止言,眸光朝凤云瑶闪烁,莫名其妙问:“你应该知道吧?”
云瑶扬眸,什么呀她就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
说话说一半让她猜,许琳娇这个习惯太不好了。
“哎呀,你怎么变笨了?”许琳娇急切,微红着脸娇嗔。
我滴天,冤枉死她得了,她怎么了就笨?
“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好吗?”
云瑶很认真打量许琳娇,不像说不明白话的人啊?
“我,哎呀……”许琳娇忸怩一下说:“他俩在农庄里云雨巫山。”
哦!
这么说她不就明白了吗?
“可知那男子是谁?”
“自然是知道的。”许琳娇伶俐地说:“就知道你会问,刻意派人查了。”
“......”云瑶瞧着兴致勃勃的许琳娇,不像是为她查的,更像关注八卦新闻。
“你大姐姐婆婆的女儿的儿子,胡望连。你大姐姐婆婆的女儿嫁给了舅舅的儿子,姑表亲,亲上亲。”
许琳娇揭开谜底一般,眼神炯炯。
云瑶抚抚额,说婆家姐姐她能懂。
“那胡望连是个游手好闲的,没什么正经本事。”
云瑶细细听着,琢磨两人怎么瓜葛上的,不想许琳娇刚说两句,话锋就歪了。
“功夫了得,把薛梓柔带到农庄整个下晌都......那啥,呵呵……没下床!”
云瑶按按眉心,她想听的是这个吗?
果然是为了八卦!
许琳娇似忽然想到高兴事儿,脸上笑开了花。
“云瑶我同你说啊,我家眼线回来禀报时,说了半天我也是没明白,他倒遭个大红脸,哈哈哈......”
“......”
云瑶一脸空白,端起茶杯喝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门外南宫聿思考让不让凤云瑶同许琳娇来往,把他的王妃都带坏了。
第85章 你家摄政王是摆设吗?
许琳娇笑得差不多了,觉得口渴,端起茶杯喝口茶,又说:“我派人跟那胡望连一段时日,他给你大姐姐夫君的哥哥送过药。”
跟了近大半个月,胡望连就见过一次程瀚元。
云瑶想,许琳娇大概拎不清亲戚关系,大姐姐夫君的哥哥不就是大姐姐婆婆女儿儿子的舅舅吗?
“可知送的什么药?”
外甥给舅舅送药看似平常。但一个游手好闲之人,怎会勤快地给舅舅抓药?
反之,程瀚元吃着朝廷俸禄,明知外甥没有正经营生,还朝他取药,太不寻常了。
“什么药不知。不过,程瀚元拿到药当晚就找了位姑娘......”
许琳娇朝凤云瑶眨巴眼睛使暗语。
云瑶了然,想起那日给程瀚青诊脉时,胡氏说过,程瀚元不能再有子嗣,她只能指望小儿子延续程家香火。
许琳娇用帕子掩着嘴笑,不知又想起什么?
有了先前的经验,云瑶直觉她没好话。
果然,许琳娇笑得眉飞色舞说:“眼线说,程瀚元烈着呢,一个晚上没停下来。”
“夜黑风高,那姑娘的娇哀声清晰可闻,连隔壁的狗都按耐不住了,哈哈哈哈......”
“......”谁说的古代人矜持?
绝对是没见过古代人的人说的。
“胡望连前几日出京了,回来定会找你三姐姐,你应该有些人手吧?”
许琳娇想,那日调包用的人手应是凤云瑶的亲信。
“嗯,我会留意的。”
云瑶若有所思看向许琳娇问:“简舒瓷的境况你应该更清楚吧?”
连不相干的薛梓柔都会留意一二,许琳娇应是派人时时盯着简舒瓷,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漏下。
“嗯,她那病是装的,我一早就知道。”
“她们自认打得一手好算盘,嫁给太子保住简家地位,实则那就是个火坑,太子是不会善待简舒瓷的。”许琳娇每一个字都说的斩钉截铁。
云瑶更加确定太子不仅知晓山寨之事,还刻意不救简舒瓷,任其被山匪灌春药,失了清白。
“她只要坐上太子妃之位,咱们都要小心些。”云瑶看着许琳娇提醒。
太子对简舒瓷再不好,面上她也是太子妃。
她若利用太子妃的地位压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我是要小心,你小心什么?你家摄政王是摆设吗?”许琳娇眼中满满的疑问。
云瑶简直无语,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什么我家摄政王,你莫要胡言?摄政王是燕瀛的摄政王,燕瀛是她家的吗?”
皇上现在一见到她就横眉竖目的,逮到就教训,这话传去皇上耳朵,还不借机与她不死不休?
“行行,不是你家的,你是他家的。”许琳娇不停点头,只差没说凤云瑶矫情。
薛太夫人大庭广众与南宫夫人定下亲事,皇上金口玉言赐婚,一家人,谁是谁家的不一样。
“昨日不是在麟德殿承认有婚约,怎么今日要反悔?”
许琳娇眼神惊惧,这不是闹着玩的,欺君灭族的大罪!
第86章 何时明旨赐婚?
南宫聿眸光暗淡,她总是这样若即若离,让他觉得时而真实时而虚无。
这个话题不用聊下去了,太难为人。
“许家姑娘日后有事可传消息。”云瑶讳莫如深地看着许琳娇说。
许琳娇了然点头。
......
送走了许琳娇,云瑶回到闺房就看见南宫聿负手背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王爷怎么来了?”皇上让他今日去天牢,还要调查内奸之事,南岳使臣也在京翎,他应该很忙很忙才对。
南宫聿转身走近凤云瑶,开门见山问:“云瑶与本王何时明旨赐婚?”
“啊?王爷,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期而然,南宫聿把云瑶问得不知怎么答?
南宫聿走近一步,俯视凤云瑶又问:“是谁昨日说,婚约已成?”
云瑶被迫后退一步,思绪飞快转动说:“呃,阿凝和皇上都说了。”
听着云瑶的敷衍之词,南宫聿没有动容,冷沉着俊颜又逼近一步问:“是谁说,一女不嫁二夫?”
云瑶踉跄后退两步,眨巴两下眼睫说:“一,一女是不能嫁二夫呀!”
南宫聿严肃看她,再走近,云瑶往后退就靠到了桌子,急急问:“南宫聿,你要干嘛呀?”
“是谁说,皇上赐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南宫聿俯视她追问。
云瑶心虚眨着羽睫看南宫聿,动了几次唇实在找不到说词,“我,我,我那就是随口一说,唔......”
南宫聿手抚在她脑后,俯身封住她娇嫩的唇瓣,另一只手扣住她楚腰,将人带进怀里。
他没有如之前那样触及即分,渐渐试探,闯入......
云瑶睁大美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大脑一片空白,心如小鹿。
她的青涩,她的甜美,南宫聿尽数收下,一点点的吞噬......
良久,南宫聿才抬起唇,充满欲望的眸光凝视着她,“云瑶说说,什么时候明旨好?”
云瑶好一会儿才缓上一口气,唇线抿紧,没答。
南宫聿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抱着,唇俯到她耳边温柔数落,“长辈之命、信物交换、婚约已成、忠良之后、不会背信弃义,这些云瑶全是骗本王的吗?”
云瑶纤俏的下颚抵在南宫聿肩头,长舒口气,语调稍稍上扬,似决定又不似。
“春闱之后?”
南宫聿薄唇微微舒展,情不自禁地将唇深埋进她肩颈。
她终于答应了!
云瑶身体一紧,以为他是不愿,又问:“那年后?”
南宫聿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这姑娘太可爱了。
他仍是不置可否,唇摩挲下她颈窝处滑嫩的肌肤,幽幽的兰花香在鼻息间。
“年前......时间太紧了吧?”云瑶婉约问。
南宫聿喜欢得真想一口将她吞下。
他压抑着疯狂和喜悦,直起身,凝视着凤云瑶微红的小脸,语气坚定说:“好,就年前。”
云瑶一下就紧张了,咬咬唇问:“年后吧,行吗?”
“行。”南宫聿注视着她,一口答应。
第87章 反将另四人全划掉
云瑶如释重负,挽唇微笑,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涩南宫聿尽收眼底。
“云瑶的事情还打算瞒着本王吗?”南宫聿抚摸她柔顺的秀发问。
云瑶抬眸看他,她有心事早被南宫聿看穿了,可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怎么说?
“云瑶还不清楚,日后再说吧。”
马上过年了,燕衍行刑前韩氏一定会来,云瑶想,猜测而已,就不要说出来了,给南宫聿徒增烦恼。
“好。云瑶记得,万事有本王在,本王会永远在云瑶身边。”南宫聿不愿强迫她,他相信终有一日凤云瑶会对他敞开心扉。
云瑶默然点点头。
南宫聿俯身,唇又凑近,云瑶睁大眸子惊悸,双手推他说:“南宫聿,你别太过分。”
“本王下晌要去军营不能陪云瑶。”南宫聿极不舍地说着,趁她稍怔时,唇飞快印到她的唇瓣上。
不陪就不陪,她又没有粘着他。
云瑶抬起拳头打在他胸口,欺负人!
拳头被他的大手握在掌心,南宫聿深情地凝望着她,霸道地说:“以后不准推拒本王。”
哈!
不推拒,任斯为所欲为吗?
想得美!
......
南宫聿先送走了南岳使臣,未联姻但和谈达成,联姻也是为了和谈,使臣们满意而回。
京翎城近些日子热闹非常,第一件是太子选妃。
各家闺秀参见皇后娘娘和四位贵妃,然后才艺表演,择前五名。
看似由皇后和贵妃一起评选,可谁会招那个欠儿惹皇后不悦。
再说,谁的儿子谁操心。
选出五名上等,名单呈给皇上,皇上想也不想,提笔就要把简舒瓷划掉。
“哎呦,皇上您就不怕皇后娘娘闹啊?”安顺连忙压低声音提醒。
皇后闹腾累不累和太子妃是谁安顺统统不在意,他只担心皇上被她们气着。
燕浔马上要落下的笔顿住,寻思良久,没有划去简舒瓷,反将另四人全划掉了。
安顺真是好奇的快死了。
这个结果皇后开心也不开心,开心的是简舒瓷封为太子妃,不开心的是皇上只给太子留一人。
皇室延绵子嗣何其重要,至少也要再封两名侧妃雨露均沾,福娃满地。
皇后也觉得不安,皇上不待见简家人,怎么封简舒瓷为太子妃这般痛快?
知道简舒瓷被封为太子妃后,端庆殿里能砸的东西全被太子砸了,又打死两个宫人解气。
燕景峦没有亲眼看到简舒瓷与山匪轮番云雨,但这并不耽误他联想。
无限的联想更令他作呕。
良久,一幅幅男女交颈缠绵的画面浮现在脑海,燕景峦的下腹有了反应。
他阴恻的目光逐一扫过殿内婢女,视线落在珠帘旁的烟秀身上。
太子刚刚大发雷霆,这会儿又死盯着她,烟秀不禁瑟缩,生怕像被打死的两名宫人一样。
“你,过来。”燕景峦沉着脸说。
不论在皇上面前如何卑微乞怜,在皇后面前如何懦弱,在这端庆殿里他最尊贵。
烟秀看着此时的太子宛如厉鬼索命,胆怯往前挪两步,再不敢靠近。
第88章 太子恶行
燕景峦见烟秀楚楚生怜模样,下腹胀得越发厉害,粗暴地过去拽烟秀。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烟秀要跪下,燕景峦就将她扛上肩头阔步往后殿走。
烟秀根本不敢反抗,任由太子肆意。
燕景峦似饥饿难耐的野兽,什么前奏都没有,不一会儿,后殿就传出男女行房的声音。端庆殿的奴才、婢女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耳边声音久久不停。
明明是令人面红耳赤的事儿,众宫人听得各个胆寒,因太子的残暴心肝簌簌。
后殿传出烟秀的求饶声、哭泣声、哀痛声。
“太子殿下饶了烟秀吧……太子殿下求求您……”
燕景峦全身欲火,眼中却没有欲念,尽是恨!
他恨皇后逼他娶简舒瓷,恨皇上轻蔑他,恨南宫聿占了所有本该是太子的荣宠,恨燕景宥虎视眈眈储君之位……
他的恨太多太多,他需要发泄、释放……
烟秀受不住,昏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燕景峦咒骂一声,烦躁地命令,“抬走。”
两名宫人快步跑来,看着血迹斑斑的被褥心里惊惧,不敢表露丁点。
烟秀被抬走了,太子的下腹也不胀了。但他心中的恨意未消。
他跑去榻上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一口水没喝吞下去。
他在榻上坐了一会儿,下腹就开始发胀。
他拿起榻桌上的茶水,喝下一杯茶的功夫下腹已经胀得丝丝疼。
燕景峦随意抬手指向寝殿门口的婢女,厉声喝,“你,进来。”
婢女吓得“噗通”跪下,不停的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燕景峦已经忍不了了,没想到灵药谷的药这么好用。
他本想自己过去将婢女拽进来,可起身迈两步就胀疼得走不了。
“把她给本宫拖过来。”燕景峦指着寝殿门口说。
婢女被拖进来,额头磕得鲜血直流,燕景峦一见就恶心了,暴躁挥手,“滚。”
“把婢女都给本宫带进来。”他双眼猩红,大喝一声,“快!”
太子宫,端庆寝殿,从酉时到次日天明,成了婢女的人间炼狱。
燕景峦如同狂躁的淫魔,将太子宫里的婢女逐个糟蹋,不堪凌辱自尽的不算,被太子在床上活活折磨死的就有三人......
天明之时,端庆殿门前近十具尸首整齐摆放,被凌虐的伤痕清晰可见。
卯时消息传到御庆殿,皇上还没起身。但跑来报信的宫人实在太惊惧了,这样的事,宫里前所未有。
宫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有提及太子、婢女,死人什么的,皇上隐约听着就起身了。
“皇上。”安顺飞快跑回来,看着皇上审视的眼神不敢多一刻隐瞒,“太子……”
“混账!”皇上一扬手将宫人打来的水掀翻。
“当啷啷……”铜盆摔在地上。
宫人吓得跪了一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愣着干嘛呢,为朕更衣。”皇上火冒三丈,瞅着安顺说。
第89章 畜生
“还不快收拾干净,再打一盆水来。”安顺朝跪着不停叩头的宫人说。
皇上等不及,将宫人手中的龙袍抢过来自己穿。
“皇上您慢点。”安顺扶着燕浔。
宫人打水回来看到皇上大步走出御庆殿。
踏进端庆殿,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尸体用白布蒙着,燕浔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安顺扶住他,惶恐道:“皇上息怒,息怒......”
宫里从没发生过此等淫乱残暴之事,太子这令皇室颜面扫地的事干得明目张胆,尸体如同战利品一样炫耀于人前,安顺怀疑太子疯了。
“把那个畜生给朕押出来。”皇上怒令。
看着端庆殿的门他突然怯于迈进,他不确定自己看到里面的一切会不会当场杀了太子。
他不能因为这个畜生背负暴君、弑子的骂名。
药效过了,太子累得全身虚软连衣服都拿不起来,赤条条的平躺在床中酣睡。
龙卫军冲进端庆殿,寝殿门口跪着未轮到太子糟蹋的婢女,全身抖得如筛糠。
寝殿内,龙卫军踏着满地撕烂的衣衫走近床榻,床榻边缘是拖人时留下的大片血迹,比审刑司拷打犯人的刑床有过之无不及。
太子躺在血染的床褥中打着呼噜,不着半缕,下身那处被血包裹,血已经干涸殷红殷红的。
容宪觉得反胃,将脸别开,“太子殿下,皇上宣您到殿外。”
太子根本没反应,睡得跟死猪一样。
容宪一挥手,转身走去后面,脸朝着窗外,一国储君残暴不仁祸乱宫闱,日后登基燕瀛忧已。
龙卫军两人上前将睡梦中的太子架起来,胡乱套上锦袍往外拖着走。
太子像是酩酊大醉,被拖着仍睡得昏昏沉沉。
将太子拖到端庆殿外皇上面前,龙卫军松开手,太子栽倒在地上,继续睡。
燕浔脸气得龟裂,朝着太子又踢又踩,“畜生,畜生......”
龙卫军瞧着,真是佩服太子,都被打得身体青肿还能睡?
皇上踢累了,安顺立马过来扶,手在皇上背上一下一下的抚,给皇上顺气。
燕浔站在原地沉默,胸口因生气不停起伏。
良久,燕浔声音不高不低对安顺说:“让宫监司和吏辖司把这些都处理了吧。”
话落,燕浔想到吏辖司司首是继简鸿后新上任的,又说:“告诉戚彦商务必妥善处理。”
“是。”安顺应声。
皇上说完往端庆殿外走,容宪蹙眉看看如一滩泥的太子,也转身随皇上离开。
皇上没说处置太子,连处罚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心里再多疑惑安顺也不会问,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少打听,这是为奴之道。
皇上走后,太子醒了,坐在端庆殿的地上许久,他心想自己完了。
可看着宫监司、吏辖司和丞相都来为他善后,皇上也不处置,他又觉得皇上想息事宁人。
......
审刑司天牢
程瀚元拿着簿记走进。
“程文书来了。”看守牢房的官差笑着打招呼,心里想着,这位程文书真是兢兢业业,两日前刚来过。
第90章 内应程瀚元
“今日还有笔录要问?”另一官差问。
“嗯,前日的疑点有三处,还得问问。”程瀚元说着还翻开簿记认真查找。
两名官差看着书呆子似的程瀚元笑,有疑点也不用文书来审问,不是有部令吗?
程瀚元恍然想到什么,从簿记中抬头看着两名官差说:“我给你俩带煮鸡蛋了,这地方阴潮得很,多吃些暖身子的没坏处。”
程瀚元将簿记放在墙边木桌上,从衣襟里掏出俩鸡蛋,双手捧着送到官差面前。
“没几个钱的东西不算贿赂,吃吃,呵呵呵......”程瀚元憨笑。
又是一丝不苟又是傻笑,程瀚元实打实一副憨厚直恳貌。
两名官差接过鸡蛋,好心提醒,“别往最里面去,是个疯子。”
“哎,记下了。”程瀚元憨憨点头,拿起桌上的簿记往牢房里走。
程瀚元进去不久,官差又听到燕景舟的疯骂声。
“你们这些混账,给老子的恭桶是不干净的,等老子出去都让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教的,这是人吃的饭吗?给老子拿鸡腿来,老子要喝酒吃肉......”
“砰。”牢前的大门甩上,两名官差的耳根顿时清静了。
牢房里的犯人如死了一样,燕景舟一番喊嚷都无动于衷。
程瀚元敛眸巡视下四周,走近最后一间牢房,默然朝燕景舟点点头。
燕景舟邪眸瞧向程瀚元,唇角扬起阴鸷的笑。
燕浔不是拥有江山吗?
他就让燕浔的子嗣一个个死去,让燕浔后继无人,有本事把江山带进棺材呀!
程瀚元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顺着牢栏缝放在牢房里,离开。
燕景舟从石床上下来,走近牢栏弯身拾起布袋,他用了灵药谷的灵药,十几天前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布袋里面的东西用纸包裹了许多层,是为遮掩气味。
后面几层纸上沾着油,打开最后一层,燕景舟瞳仁中出现一只酱鸡腿。
......
太子的婚事皇后一年前就开始筹备,选妃后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大婚。
为防夜长梦多,祸乱宫闱发生后第二日,太子大婚。
选妃三日就办婚事,这在燕瀛是史无前例的。
皇后提出大宴群臣皇上同意了,本该是喜出望外的大好事,皇后心里总觉得反常。
太子犯错皇上不仅派大臣善后,还大肆操办婚事,给太子最好的,换成以前,皇上不废太子,也要禁足。
皇后安慰自己,兴许皇上回心转意,意识到太子才是他的新生骨肉,南宫聿毕竟是外人。
大婚前仅有两日,来不及祭祖,祭礼司的官员建议延后半月被皇后否决。
祭礼司的官员实在不知皇后急啥,圣旨赐婚,到手的太子妃之位还能飞了不成?
太子大婚当日,群臣都到麟德殿,稠人广坐,歌舞升平,简舒瓷被浩浩荡荡接进宫中。
麟德殿上,太子和简舒瓷一身红装叩拜皇上和皇后......
“平身吧。”皇后展颜说。
皇上沉默不语,一脸疏漠。
婚礼仪式开始……
第91章 废太子盛宴
“礼成。”执事高声宣布。
紧接着,安顺从外面进来扬声,“圣旨到,太子燕景峦接旨。”
“儿臣接旨。”燕景峦跪下,简舒瓷也跪下。
“奉天命以承浩运,皇帝诏:自古帝王,立嗣以嫡,以嫡承宗。朕自登基以来夙夜忧思,以图良策。然皇储之位,关乎国家根本,不可轻视。今太子燕景峦,行为不端,骄奢淫逸,悖逆纲常,不堪继位。朕不得已,特下诏废之......钦此!”
麟德殿寂静得落针可闻,好多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在太子大婚之日废太子,皇上是有多恨太子?
安顺终于明白之前一切不寻常是为什么。
既然要废太子,选妃就是害人,皇上才划去那四人。
皇上要如皇后的愿,让简家坠入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日,才只留简舒瓷一人,并封为太子妃。
太子犯下大错皇上息事宁人,皇后就不会来闹,趁其不备当众宣布废太子,皇后再闹出天边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安顺想着,皇上好阴险。
可反过来想想,皇上这样都是皇后和太子逼的呀!
简舒瓷痴儿一般瘫坐在地上。
“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再给儿臣一次机会。”燕景峦跪爬到皇上面前乞求。
这时也有大臣站起来想为太子说情,废太子皇上捂得严严实实,一意孤行就颁布了圣旨,太子也不是随便废的呀?
在这些人没有开口前皇上起身,龙颜冷沉,肃杀的目光看向殿中欲给太子求情的大臣。
龙威之下讲废太子章程,想死的就吭一声。
面对执掌生杀大权的王者威慑,几名大臣胆战心惊。
皇后跪在皇上面前,心知已明旨,转还的可能微乎其微,仍是不甘心。
“请皇上开恩,宽宥峦儿。”被皇上的平静障目,皇后肠子都悔青了。
皇上垂眸目光仇视瞧皇后,跪在面前的仿佛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欠下他血债的仇人。
就在不久前燕浔知道了一些事情,大皇子燕景瑞不满弱冠得急症而死,三皇子燕景奕十五岁也得急症死了,宁妃怀胎十月生产时一尸两命,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而从宫外给皇后送药的人就是简鸿。
“若再有一句求情的话,朕就灭了简家九族。”燕浔阴恻恻的说。
皇上连皇后的九族都要灭,谁还敢为太子说情?
皇后错愕看皇上,以往做了那么多事,皇上都知道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是要同她算总账吗?
君无戏言,太子位保不住了,她不能把娘家也搭进去,那样燕景峦日后就全无助力了。
燕景峦看着皇后不再帮他说话,身体不住的颤抖。
大家以为他是害怕,其实他是恨,恨得全身簌簌,恨到每根经脉。
皇上也恨,恨皇后杀他亲子,恨燕景峦祸乱宫闱让他颜面无存,给皇室蒙羞。
决心废太子,皇上为什么还要为太子办隆重的婚礼呢?
心明眼亮的人也琢磨不透。
当皇上“宫宴继续”四个字说出口时,大家都明白了,根本不是大婚,这是废太子的盛宴!
第92章 成婚
可见皇上心里的恨,压抑太多太久,到了宣泄之时,便成了最狠烈的报复。
今日南宫聿没来,不是与太子隔阂故意不出席,而是皇上前一日便将南宫聿派去军营,命令他竞比前不准回。
燕浔不想南宫聿看到废太子,更不想南宫聿见到他报复,他觉得这些事情太脏了,不愿南宫聿沾边。
太子被废,丝竹依然悠扬,舞姿依然优美婀娜......
皇上亲自办下的废太子盛宴,谁敢哭丧着脸,谁敢惋惜叹慨?
宫宴之上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不断,像是燕瀛从未有过太子,何谈废太子?
......
京翎城第二件热闹事:文庭轩和戚语熹大婚。
文家娶了当朝丞相嫡亲的孙女,在外人看来文家是攀上了高枝,文庭轩仕途明朗,日后前途无量。
实则是戚彦商找上门,请文家帮衬戚家,文庭轩亦不忍见戚语熹被太子选中,未来人生惨淡,才成了这桩婚事。
文家帮戚家解围,同时文家也与戚家成了亲家,抛去文庭轩的付出,一定是文家好处多些。
这么风光的大好事儿,文家当然不能寒酸,婚礼办得特别隆重。
望向文庭轩骑着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将戚语熹接走,戚彦商心里庆幸不已,亏得与文家结亲,不然,戚语熹现在已是废太子妃。
文家和戚家都在京翎城世家之列,文荣和戚彦商又是当朝官员,两家办喜事高朋满座,人流鼎沸。
这厢,文庭轩在文府门前下马,推开轿门将新妇儿抱出来......
正厅里,文荣和大夫人端坐上首,文庭轩握着红绫先迈进屋里,戚语熹被婢女扶着跟进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
招呼完宾客,天已黑了。
文庭轩推开房门,屋里燃着红烛,火光昏黄。
戚语熹端坐床边,头上盖着红盖头,双手紧握放在双腿间。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文庭轩时常来戚家找戚语臣,她与文庭轩很熟悉,平日谈笑风生。
可今日她嫁给他了,两人的关系不同往日,戚语熹很紧张。
文庭轩拿起桌上的喜秤,挑去戚语熹遮面的盖头,看到她熟络的脸庞,文庭轩微微展颜,是一如往昔的温和笑容。
戚语熹抬头看他,他温文儒雅地笑,眼中没有一丝男女之情,没有男人对女人的狂热和欲望。
戚语熹缓缓低头,语气淡而轻说:“谢谢你。”
文庭轩唇角翘起,语气与平常并无不同,“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
戚语熹没抬头看他,他们已是夫妻,有些事还是坦言的好。
“我知你心悦之人不是我。”
文庭轩唇角的笑渐渐淡了,他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心事,不知戚语熹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听到文庭轩说话,戚语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她抬眸看看文庭轩沉静的脸,极力令自己镇定,撇撇嘴问:“你都表现多明显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第93章 真正的夫妻
文庭轩拧下眉,明显吗?
他还觉得自己掩饰得极好呢?
见文庭轩表情缓和了,戚语熹看着他浅笑一下说:“没事,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激,日后你和她......”
“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文庭轩打断戚语熹的话,又沉默了。
戚语熹没再说什么,她觉得文庭轩心情不好了。
对凤云瑶,戚语熹有万般愧疚和懊悔,她们本该是一辈子的知心好友,因她一时糊涂将挚真的情义葬送。
戚语熹想弥补,渴望凤云瑶能原谅她。可她了解凤云瑶,心有沟壑,意志至坚,对人坦诚且真心,这样的人绝不会容忍背叛。
凤云瑶永远不会原宥她了!
两人沉默许久,戚语熹头顶传来文庭轩暗淡的声音,“日后过好我们的日子,不要再提及此事。”
“......嗯。”
戚语熹轻轻应一声,手就被文庭轩握住,拉着她起身走到圆桌前。
他倒满两杯合卺酒,拿起来递给戚语熹一杯,两人手臂绕在一起饮尽。
曾经,他把戚语熹当妹妹,今日他们成亲了,他就会把戚语熹当妻子。
他的感情或许没有激情热恋,但他会全心全意的待她,真诚与她相处。
文庭轩正视的目光令戚语熹觉得脸颊发烫,她不该这样,文庭轩对她没有那样的感情。
“庭,庭轩......”
戚语熹就想着,他们之间千万不要太尴尬,如往昔就好。
文庭轩俯唇亲在她额头,戚语熹身子一僵,文庭轩又亲在她发烫的颊上。
戚语熹紧张得不行,“庭,庭轩......”
第三下亲她的唇。
“应改口了。”文庭轩靠近她耳边说。
戚语熹眸光一凝,又听到文庭轩说:“该歇了,夫人。”
戚语熹脸烧起来了,直到耳根。
“我,我去换衣服。”
戚语熹跑进耳房,不停的深呼吸。许久,心跳恢复些,才摘下头饰,换掉喜服,出来时穿着红色里衣。
她看到文庭轩已经换好里衣坐靠在床边,朝她招手,“来。”
戚语熹走过去,坐在文庭轩身边,文庭轩将她推倒,身体覆上去,耳语,“今日后,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从此相濡以沫,一生相伴。”
“好。”戚语熹感动不已,滢滢的眸看着文庭轩。
文庭轩温柔一笑,低头唇覆盖她的。
......
今日是军营竞比的日子,云瑶悄悄跑来看,意料之外,在郊外遇见了寂煞和奚泽。
自然不是偶遇,两人已在到军营的必经之路上等她七日。
“玉玲珑,交出玉蝶,从此可以过安生日子。”寂煞戴着阎王面具,拔出鞘中剑指着云瑶说。
“寂煞,玉蝶是我的,你带脸来了吗?”云瑶翻他一眼问。
“玉蝶给我,就是我的。”寂煞理所当然地说。
云瑶不耐烦地挥挥手,“好狗不当道,赶紧的闪开,我还有事呢。”
她急着去军营看九卿竞比,半路遇上这俩货,还能如期到达吗?
“哥,别和她废话,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奚泽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朝着云瑶。
第94章 注射器
“你上一边去。”
云瑶鄙视奚泽手上的匕首,这么个小玩意儿杀玉玲珑不嫌寒碜?
“你,你......哥,她好像认出我了,必须杀了她。”奚泽瞪大眼睛,杀心更盛。
寂煞想,他三王子的身份都暴露了,其他还重要吗?
“我连你哥都认得出,你多啥?”
麟德殿那日,他一直站在岳拓身边,一看就是亲近之人,此时与那日除了脸上多个面具,如出一辙。
“我,你……”奚泽结巴了。
“玉玲珑废话少说,拿命来。”寂煞手中剑一挥就朝云瑶刺来。
云瑶浮光掠影,眨眼间就闪到寂煞身后,下意识地照着寂煞后腰踹一脚。
云瑶就很奇怪,她干嘛只踢他一脚,应该灌内力于掌中,直接拍断寂煞的骨头。
寂煞用剑撑住地,才没有啃到泥。
奚泽张大的嘴巴能放进一头鲸。
电光火石之间玉玲珑到了岳拓身后,那时她只要袖剑一出,岳拓必死无疑,而她却只踹了寂煞一脚?
或许她更想看寂煞吃泥巴,奚泽强迫自己这样想。
寂煞站起身单手扑扑后腰上的土,瞪着云瑶咬牙切齿地说:“玉玲珑你就是故意的。”
云瑶却被他身上掉落的东西吸引了。
她一点不在意的走近,气得寂煞翻白眼,就算他打不过她,但凡有丁点良善之心,藐视也不会做得这样明显!
直到云瑶蹲身将东西拾起来,寂煞才察觉自己掉了物件。
“还我。”寂煞摊手到云瑶面前,厉声厉色地说。
云瑶连个眼神都没给寂煞,目不转睛瞅着手中的注射器问:“哪来的?”
“玉玲珑知道太多死的快。”寂煞眼神不善,心里纳闷玉玲珑为何对它如此关注。
注射器在现代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个时代不该有。
云瑶拇指摩挲着注射器,这人应与她不同,她是出生在这里留有前世的记忆,此人将未来的东西带过来,说明她是穿越,不属于这个时代。
又是投影仪又是注射器的,寂煞与此人关系必然密切……
“噗。”
云瑶只觉背后剧痛袭来,转头看到奚泽阴狠的脸。
“噗。”
奚泽用力拔出匕首,鲜血汹涌染红衣衫,云瑶站不住倒向寂煞。
寂煞惊愕,下意识抱住云瑶,看着鲜血从她身体里涌出,他的心莫名缩紧。
军营竞比场
端坐在皇上身边的南宫聿突然心口刺痛,霍地抬手覆在胸前,脸色也随之变白。
“怎么了,传军医。”皇上眼中尽是担忧,不会是先前中的毒复发了?
南宫聿朝皇上摆摆手,“臣没事,或许是日头太盛了。”
“……”
皇上脸一沉,胡说!
“真没事,有凤云瑶在本王身边,皇上应放心。”南宫聿安抚说。
“嗯。”皇上嗤嗯一声,见天把凤云瑶挂嘴边,现在显摆到朕面前了。
……
“奚泽!!”寂煞抬头瞪着奚泽,像是他杀死了不该杀的人。
见玉玲珑没死透,还想再补刀的奚泽被寂煞吼住,呆愣在当场。
杀玉玲珑错了吗?
第95章 与你无关
“哥,你怎么了?”正面交锋他俩都不是玉玲珑的对手,现在有机会杀了她为何手软?
岳拓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啊?
他二话不说将云瑶背在身后,快步朝前跑,然后飞身。
他不该救她,玉玲珑死他应该高兴。但此时此刻寂煞就是不明缘由的想她活,看到她全身是血的模样,他的心在抽搐。
云瑶昏迷了,垂下的手臂毫无生机随寂煞身形晃荡,血从指尖滴落……
寂煞背着云瑶来到这几日他们住的山洞,将她轻轻放下,侧身坐靠着石壁。
寂煞知道玉玲珑出门身上都会带药,他到她腰间的锦袋里将瓷瓶都翻出来。
也不知道哪个是治外伤的,找到药粉就撒上去,药丸就往云瑶嘴里塞。
看着寂煞手忙脚乱,生怕玉玲珑死了的模样,奚泽脑筋打结。
宿敌这是宿出感情的节奏?
可看着岳拓各种药往玉玲珑嘴里塞,奚泽又觉得他是想玉玲珑快点死。
……
“咳咳......”
天黑,云瑶苏醒过来,她缓缓睁眼看到寂煞坐在火堆旁烤肉,奚泽靠石壁站着,嘴里叼个草芥杆。
听到云瑶咳嗽,寂煞转头瞧一眼就将脸转回去重新看着火上的肉,低沉问:“醒了?”
云瑶睨一眼盯着她看的奚泽,背后捅刀,下作!
奚泽憋屈的盘腿坐地上,将脸别去洞口。
岳拓杀了玉玲珑十年,他哪知道岳拓会舍不得玉玲珑死?
云瑶眸光缓缓转向寂煞,“为什么不杀我?”
她脸颊泛红,唇瓣毫无血色,呼吸背后都疼。
“不知道。”寂煞没看玉玲珑,冷硬回答。
不知道这个答案云瑶信了,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垂眸看到地上狼藉的瓷瓶,闭了闭眼睛,虚弱的说:“你这是多怕我死,还好我没带毒药。”
寂煞脸上的晦涩更浓,烦躁斥一声:“闭嘴,现在想死也不晚。”
他气自己没用,搞不清着魔还是中邪了,不忍心杀玉玲珑?
以前云瑶没觉得寂煞说杀她是心口不一,此刻听着他说与以往相同的话,只觉得寂煞演技太好了。
“东西你从哪得到的?”云瑶闭上眼睛,后心口撕裂般的疼,头晕乎乎的应是发烧了。
苏盈雪曾说过,云飘渺用透明瓶子和管子救了南宫正源,那时她就觉得苏盈雪形容的貌似吊瓶。
看到寂煞手中的注射器,她不得不将它与云飘渺想在一起。
云飘渺生前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南岳,难道与寂煞有关?
云瑶拧眉,因为发烧,头疼得厉害,思绪是乱的,意识也有些模糊。
“与你无关。”寂煞凉凉的说。
云瑶实在没有气力与寂煞周旋,换个方式问:“你知道它什么吗?”
寂煞蹙眉,他不知道。
小时候得了重病,娘给他治病用的,他那时觉得新鲜偷偷藏起来,没想到七岁上她再没回来看过他,像是蒸发了。
这东西就一直留到现在,也是娘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
“与你无关,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第96章 永远陪着本王
“玉玲珑你烦不烦?我们同你很熟吗?”奚泽不耐烦地反问云瑶。
“不熟吗?”云瑶也反问。
“你……”奚泽语塞,气得不行,气自己一刀扎得不够狠。
“好了,走吧。”寂煞拎起烤好的兔子往山洞外走。
奚泽看看云瑶,满脸问号的跟上寂煞。
云瑶想,好歹给她留一块,就听寂煞同奚泽说:“寻她的人很快会来,饿不死的。”
饿不死你亏了是吧?
饿不死和饿是一回事吗?
云瑶也生气了,可再气寂煞也不会管她的。
耳边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云瑶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
“云瑶,云瑶醒醒,云瑶别吓本王,云瑶醒醒……”南宫聿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云瑶听到了就是醒不过来。
她闻到他身上的沉香味,知道南宫聿背着她,可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
东郊燕义军军营
云瑶梦到寂煞追杀云飘渺……
“云瑶,云瑶醒醒。”听到南宫聿的声音,云瑶努力睁开眼。
“啊......好疼!”云瑶猛的坐起身,背后伤口渗出血染红了衣衫。
“快躺下,伤口会裂开的。”南宫聿揽着她没受伤的半边身子,慢慢扶她躺下。
他轻轻抱住云瑶腰肢,本就纤盈的身躯又轻减了。
“幸得没事,本王以为会失去云瑶。”那时他觉得人生只剩孤独和寂寞。
“抱歉,让王爷担心了。”云瑶不知自己已经昏睡三天三夜,忍着疼,虚弱地说。
南宫聿摇头,心疼地注视着云瑶苍白的小脸,他几日不眠不休,眼中泛着血丝,“本王不听抱歉,本王只要云瑶永远陪着本王。”
南宫聿的深情和憔悴令云瑶感动,安慰道:“会的,云瑶陪着王爷。”
她浅淡一言使南宫聿连日来的孤寂感消散,他情不自禁低头,唇贴着她的唇,静默许久,像是怕失去最珍视的宝贝。
“谷先生。”营帐外惊风轻声,拦住谷子易。
“王爷和凤姑娘有点事儿,您等会儿,等会儿……”惊风面对谷子易审视的目光,心虚地说。
“凤姑娘受伤严重,还能同王爷做什么事儿?”谷子易疑惑地看着惊风,耿直问。
“……”惊风扶额。
“进来吧。”营帐里传出南宫聿淡哑的声音。
谷子易更加狐疑地瞧惊风,“凤姑娘伤得很重,惊风不要再玩笑。”
“……”惊风闭了闭眼,他敢拿凤姑娘的伤势玩笑吗?
谷子易说话不动脑的。
听着惊风和谷子易说话,云瑶才注意到此处是军营,她不安心地看向南宫聿。
“放心吧,没有宣召,本王的营帐他们不敢随意来。”南宫聿知她不愿凤九卿担忧。
若不是她伤得太重不能长途,南宫聿也不愿她在军营,这样粗糙的地方休养。
谷子易坐在床边矮凳上,看一眼伤口说:“凤姑娘这段时间行动要小心些,不要抻到伤口。”
云瑶点点头,“劳烦谷先生了。”
谷子易三指搭上云瑶腕脉,安静诊脉。
第97章 王爷知识渊博
稍许,谷子易放下手,“凤姑娘太客气了,你送书给子易,还没有道谢。”
“那书是云瑶谢谷先生的。”云瑶看着南宫聿求助,她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帮忙说两句。
“王爷对子易恩重如山,子易为凤姑娘治伤不能要回报。”谷子易继续礼谦。
“谷子易,本王问你,云瑶伤势如何?”心知谷子易诊脉后没说病情就是度过危险了,南宫聿为转移话题严肃问。
谷子易恭敬地说:“回王爷,凤姑娘这伤幸得没有伤及心肺。气血两虚,应是失血过多所致,子易已为凤姑娘开好药方,一日三次服用,月余可恢复。”
云瑶错愕看向谷子易,吃一个月的汤药,要她命得了。
“好。本王记下了。”南宫聿故意说给云瑶听。
云瑶听得羽睫直颤。
谷子易离开营帐后,南宫聿喂凤云瑶吃一碗清粥。
“伤好一点我们就回家。”南宫聿放下碗说。
军营的条件有限,云瑶还不让声张,做一碗红枣粥都困难。
“没事,我给衣容写信,送些药来。”
“好,云瑶说,本王写。”南宫聿起身欲走去桌边。
“不用,衣容认得我的字迹。”云瑶轻轻摇头,那丫头谨慎得很。
“受伤了如何能写?”南宫聿俊脸严肃问。
“我不写衣容会怀疑。”云瑶慢慢抬起左手朝着南宫聿,意思抱她起来。
对于凤云瑶主动求抱抱,南宫聿有些不合时宜的抵抗不住。
他弯身手臂伸到她身下轻轻抱起,再拿来一个榻桌放在凤云瑶身前,纸笔墨都放好。
南宫聿坐在凤云瑶身后,让她倚着自己胸膛。
云瑶缓缓抬起左手,握笔点墨,端秀小楷落于纸上。
“衣容小丫,摄政王受伤了,速速备药。生肌膏、芙蓉膏、断红散……”
写到此处云瑶顿顿笔,一声叹,希望衣容不会怀疑,“川归丹、紫茯丹……”
南宫聿锐眸看着她写下后面两个药名,眼皮猛抖两下,感觉他是月事不调之症。
背上有伤,云瑶左手运笔徐缓,但不失流畅,字迹端庄,一看便知是勤加练习过的。
“为何要练左手字?”
云瑶正好写完,将笔放下说:“小时候阿公经常罚抄书,右手抄累了就用左手,久而久之就会了。”
南宫聿眉梢轻挑,精锐眸光看着桌上的信又问:“那云瑶的药都是宫中专用,能否同本王说说?”
这些药确实供给宫中,她配制的,自己用也不犯法吧?
“王爷知道的真多,连川归丹、紫茯丹这种女子常用的药都了解?”云瑶不答反问,侧颜看着南宫聿故作怀疑。
南宫聿抱住她纤腰,笑得一脸邪魅,“云瑶在怀疑本王什么?”
云瑶诧异道:“没有怀疑啊,就是觉得王爷知识渊博,懂得多。”
南宫聿哑然失笑,除了主管军事,朝廷各司事务都会呈报给他,这姑娘不会以为燕瀛摄政王是摆设吧?
南宫聿抬手抚抚凤云瑶的头,“云瑶与本王是要相守一辈子的,应坦诚。”
第98章 小衣没换
“云瑶哪有对王爷不坦诚?云瑶不是早同王爷说过,云瑶出身江湖,是商女,与王爷不合适。”
南宫聿俊颜一沉。
云瑶话锋飞快一转,“虽不合适,但身份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追问。
“竞比的结果王爷同云瑶说说呗?”云瑶再转话题。
“嗯。”南宫聿敛眸应一声,意思会同她说。
“什么才重要?”南宫聿主题一点不跑偏地问。
云瑶眨巴两下羽睫,轻拽一下南宫聿衣袖,南宫聿就会意俯耳靠近。
“两情相悦最重要。”她轻浅婉约地说。
她不知,南宫聿听着这话心怦然悸动。
轻轻将她抱紧,南宫聿眸光一抹寒,薄唇覆在她耳边问:“告诉本王,谁伤的云瑶?”
好不容易有了点云飘渺和南岳相关的线索,寂煞可不能被南宫聿杀了。
“王爷先答应云瑶,不能去找他报仇。”
南宫聿狐疑地看着凤云瑶,抬手抚上她光洁的额头,好整以暇说:“还有些发烧。”
云瑶知道南宫聿是故意调侃,也知道她现在不说南宫聿早晚查出来。
“王爷先别插手,他们跑不了。”她还有事没问完呢。
“他们?”
混账!
还敢打群架欺负他的女人,南宫聿周身肃冷。
“……”
云瑶干脆不说话了,她觉得越说越糟,越说暴露越多。
她闭上眼睛,轻轻靠进南宫聿怀里。
南宫聿低头看着凤云瑶轻颤的羽睫,温柔地说:“累了就睡会儿,本王陪着云瑶。”
南宫聿将云瑶身子轻轻放倒,侧躺在她身边。
呼吸着幽幽沉香味,云瑶很快安心的睡着了。
南宫聿把信给谭朝,谭朝迅速去京翎忠勇侯府找衣容。
“查,一查到底。”南宫聿站在营帐外冷然低声说。
“是。”惊风应。
南宫聿转身回营帐,重新躺在凤云瑶身边,不多时也睡熟了。
……
之前躺了三日,因右侧有伤不能翻身,实在不舒服,云瑶醒了就要坐起来。
南宫聿没辙,只得将她抱起,靠坐在床边。
来时穿的衣服被血染了,应是南宫聿为她换上的新衫。
东境时被山熊伤了,他为她宽衣疗伤,云瑶抬眸瞧瞧桌案前,姿态逸然看折子的南宫聿,倒也没觉得羞涩。
南宫聿从折子中抬起精烁凤眸,仅一眼就燎寤她的心思。
他目光缓缓落回折子,轻裘缓带地说:“匆忙间只换了外衫和里衣,小衣没换。”
“!”
亏得没换,那样真是坦诚相见了,她得找地缝钻一钻。
“不如今晚换。”
云瑶敏锐挑眸,看到南宫聿平淡无波的俊脸,修长手指轻轻翻动折子,像是认真审阅。
云瑶松口气,收回眸光,应是她想多了。
吃过晚饭,谭朝将药拿回来了,说衣容什么都没问,就是看着药单半晌没说话,令谭朝一度以为衣容不识字。
“知道了,辛苦你,还没吃晚饭吧?”云瑶看着谭朝客气说。
谭朝表情突然变得极不自然,“咳,属下告退,属下吃饭去了。”
“嗯。”南宫聿冷淡应一声。
第99章 本王不看
看着谭朝恨不能脚下踩个风火轮离开营帐,云瑶满眼疑惑,纳闷地问:“谭朝怎么了,怪怪的?”
难道还有别的事儿?
“你不要太关心他。”凤云瑶的态度与他大相径庭,谭朝当然不习惯。
再说,王府麟卫被王妃这样关照,不慌才怪。
“我关心他了吗?”云瑶一脸困惑,不就问一句吃没吃饭?
南宫聿无奈看她一眼,将倒满的茶杯推到凤云瑶面前,温和道:“喝点水。”
“……”意思她话多了呗?
云瑶很无语,拿起茶杯喝一小口。
紫茯丹有安眠的效果,云瑶饭后吃了药,半个时辰就小脸惙然,美眸强睁。
“换了药再睡。”南宫聿扶着她走到床边说。
云瑶打起些精神,默然点头。
为她脱去外衫,动作娴熟褪下里衣,南宫聿将生肌膏轻轻涂在伤口上。
生肌膏中加了薄荷叶,涂上冰冰凉凉的,疼痛得到缓解。
“谢谢。”云瑶说着伸左手要自己把衣服提上肩头。
“别动。”身后南宫聿握住她的手,“小衣还没换。”
云瑶只想晕倒,尴尬说:“呃,这个云瑶自己来就好。”
“云瑶自己来当然好,可云瑶受伤了,需要本王帮忙。”南宫聿有理有据地说,手已经解开她衣襟。
“南宫聿!”
她不受伤都阻止不了南宫聿,何况此时?
染血的小衣穿在身上,面料硬了还粘,确实不舒服,她握住南宫聿骨节分明的手,轻声说:“……把灯熄了。”
南宫聿讳莫如深的笑了,虚抬手,一缕风,灯火摇曳两下熄灭,袅袅飘散一缕青烟。
云瑶咬咬唇,南宫聿应该能看到,就当她自欺欺人好了,灯火通明,太尴尬。
感觉束身的衣衫松了,云瑶紧张得呼吸乱了,干脆闭上眼睛,想些天马行空的事,尽量不去感受。
褪去小衣那一刻南宫聿没看,一来是尊重她,二来担心自己不能自控。
拿来新的小衣为她穿上,伤口上的药也凝干了,南宫聿将里衣一并为她穿好。
南宫聿起身,手臂环着她盈盈腰身将她抱起,站在床边。
云瑶正诧异南宫聿意欲何为时,他将她身子轻轻扭过去,手伸进她腰处。
云瑶忽然意识到南宫聿要为她换小裤,急急阻止,“不用!这个不行。”
她右手不能动,用左手推掉南宫聿覆着她小腹的手。
“别动。”他从后面抱住她,生怕她扭动太用力撕裂伤口。
“云瑶乖,本王不看,本王闭着眼睛。”他轻声安抚。
“南宫聿,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出去吧。”
先前云瑶想,南宫聿曾为她褪衣疗伤,见过她不穿里衣,这次伤得这样重,就别矫情了。
可她没想过换小裤的事儿啊!
“本王不会出去的。要么本王闭着眼睛给云瑶换,要么本王看着云瑶自己换,云瑶选吧?”
南宫聿语气不容商量,她受伤他已是担忧、害怕加自责,怎么能让她自己更衣,扯到伤口怎么办?
云瑶深深闭上眼,天知道她有多尴尬局促。
第100章 香着呢,不用洗澡
南宫聿见她不吱声,闭上眼缓缓褪去她里裤……小裤,然后拿来新的为她换上。
“你别拿走。”云瑶顾不上伤口会不会裂开,转身将他手中的小衣裤夺过来,窘迫转身背对着南宫聿。
南宫聿轻轻扬唇,从身后抱住她盈柔娇身,俊脸贴近她,坦然说出虎狼之词。
“云瑶该擦身了。”
云瑶身子一僵,脸上连尴尬局促都没了,一点不怀疑,南宫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她惊惧得心狂跳,“云瑶想回家。”
“呵呵呵……”
南宫聿蛊惑的轻笑声传入云瑶耳中,云瑶才意识到南宫聿在揶揄她,气的不行。
“南宫聿你这是趁人之危。”
南宫聿将凤云瑶扶坐在床边,一脸坏笑探身,鼻息贴近她肌肤,煞有介事地闻一闻说:“本王的云瑶香着呢,不用洗澡。”
可恶!!
云瑶左手握拳,不顾伤势也要扁他两拳。
南宫聿像是意料到了,先发制人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抱住她纤腰,吻上她的唇。
“……”伤患凤云瑶又气又无奈。
他控制着抬唇,轻轻抱住她单薄的身子,良久,就一直沉默抱着,添补着他因曾经以为会失去,而缺失的心。
翌日,伤云瑶的人查到了。
寂煞没死,南宫聿很意外。
就算寂煞寻不到君无妄,或不敢触犯君家势力,一剑索命之仇怎么也不该找上凤云瑶。
之前他就查到寂煞与天机阁阁主私怨颇深,这么凑巧,寂煞又挟持过凤云瑶……
“王爷,有军报。”惊风双手呈着,南宫聿的思绪被打断。
和谈契约刚签署,南岳使臣离京十日,南岳就有发兵的动向,南宫聿再次意外。
吩咐惊风套了舒适的马车,车榻铺上厚实的锦褥和绒毯,将营中将士全数遣出去操练,连做饭烧水的兵都没落下。
营中无人,南宫聿同凤云瑶乘马车慢慢往京翎走。
云瑶身上有伤,休养不足五日,实在不能颠簸。调兵遣将也不紧着这一时半刻,再说,仅凭一封军报就发兵,太草率了。
谭朝快马先行至城门口,拦下传诏的内使太监,这事儿换了别人是万万不行的,但摄政王可以。
惊风驾车,谷子易坐旁边,马车款款进了京翎城。
城门口传召的太监等候多时了,车窗打开,太监就看到摄政王的俊颜和清冷眸光。
“回吧,本王更衣后进宫。”
“是。”传召的太监恭敬有礼,将诏令交给谭朝。
谭朝双手接过。
南宫聿将凤云瑶送回忠勇侯府。
衣容看到药单时,就知道云瑶出事了。但云瑶想瞒着必有缘由,面对谭朝衣容什么都没问,以最快的速度备齐药。
受伤的事,回府就瞒不住了。
生肌膏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衣容将生肌膏涂在伤口处,外沿又涂上芙蓉膏,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姑娘这伤最多半月就能长好。”衣容放下药瓶,多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云瑶在思索南岳突然点兵,要开战一事。
第101章 摄政王滥用职权
几日前她见过寂煞,此事应与他无关,看来南岳朝局分乱,岳拓这个王子做得极不安生。
“姑娘,姑娘?”衣容见云瑶愣着不说话,手伸到她面前摆两下。
云瑶回神,目光缓缓看向衣容问:“怎么了?”
“姑娘想什么这般入神?”衣容歪着脑袋疑惑,从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云瑶轻叹,将衣服轻轻提上肩头说:“南境不太平,九卿和四哥哥多半要出征,你多备些伤药,也给林锐大哥备一份。”
军营竞比九卿得了副将一职,南境开战他一定要去战场的。
云瑶深知薛子羡和林锐都想证明自己、振兴家族,同样不会错过这次出征南境。
衣容点头,“嗯,衣容记下了……姑娘也去南境?”
衣容想,世子在九华山时姑娘不放心就时常去,这次世子要出征姑娘应该更放心不下吧?
“不,不去。”她有太多不放心,可九卿不会愿意她跟着。
她亦不能暗中派人保护,九卿若是知道,会伤自尊的。
“好。那衣容也给羽公子传消息,回灵州的东西他一早就准备着,姑娘伤好了就启程。”衣容目光灵动,有点小管家模样了。
“好。”快过年了,虽然京翎有未了之事,大年夜她一定要回去陪阿公守岁的。
黄昏,凤九卿回来了,说两天后出征南境。
云瑶没想到出征决定的这么快,好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
“男子出门不必麻烦,子佩别忙了,快来坐这儿。”凤九卿拍拍自己身边的榻垫说。
云瑶展颜,慢步过去,坐在凤九卿身边叮嘱,“出门不比在家,吃好穿暖,照顾好自己。”
“嗯。都记下了,子佩放心在家等我凯旋。”凤九卿熠熠眸光注视着凤云瑶,心里满满的喜欢。
他恍然想到什么,目光染上暗淡和不舍,俯身凑近凤云瑶,轻声说:“你这容貌不能瞒一辈子,择个机会告诉他吧。”
她年后就会嫁去摄政王府,假面视人不是长久之计,凤九卿相信南宫聿会有办法的。
九卿在自己家里神神秘秘的,云瑶觉得好笑,学着他的模样凑近些说:“知、道、了。”
凤九卿失笑,云瑶展颜,两人从哑笑到开怀,“呵呵呵……”
“咳。”
门口南宫聿一声清咳,凉飕飕地看着凤云瑶和凤九卿亲密无间。
“你怎么来了?”云瑶眸光一熠看着高大笔挺的南宫聿问。
“摄政王安。”凤九卿起身朝南宫聿揖礼。
南宫聿堪堪走近,凉凉说:“凤九卿同姐姐这般粘腻,要不本王与皇上说说,忠勇侯世子在等两年出征。”
门外衣容翻翻白眼,好酸!
凤九卿莫名其妙,求助的眼神看着凤云瑶,摄政王滥用职权。
云瑶欲起身,南宫聿去扶她。
“王爷说什么呢?”她拽拽南宫聿的衣袖,让他改口,她哪舍得九卿犯愁。
“弟弟尚未做好,如何统领士卒?”南宫聿变本加厉地说。
凤九卿垂眸,一脸沮丧,在燕瀛摄政王说一不二。
第102章 云瑶不要动
云瑶拍南宫聿手臂气道:“弟弟要保家卫国,姐夫责无旁贷,偏要阻止也是不称职?”
南宫聿眸光一凝,温柔看凤云瑶。
凤九卿眸中闪过狡黠,一板一眼道:“得好好考虑下,要不婚事就算了吧?”
门口衣容仰天哑笑,吃瘪摄政王,哈哈!
惊风担心衣容笑噎过去。
南宫聿冷睨凤九卿,婚事算了这话都敢说,知不知道他的底线?
云瑶朝凤九卿挤弄眼睛,别火上浇油!
凤九卿后悔了,立即收拾干净狡黠,乖顺噤声。
“王爷还没吃晚饭吧?日理万机,必须吃饭。”
云瑶知道南宫聿不会与凤九卿计较,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九卿性格憨厚,王爷日后看云瑶的面上宽待一二。”
南宫聿没说话。
走进闺房,云瑶貌似讨好说:“云瑶给王爷做饭去。”
拉在一起的手没有挣开,她的纤腰被南宫聿抱住,“伤还没好,做什么饭?”
明知“做饭”是凤云瑶使得小伎俩,南宫聿仍被哄得心里舒坦。
云瑶抿抿唇,轻轻说:“王爷,云瑶担心九卿,可又不能阻止,更不能跟着一起去。”
南宫聿轻抚着她纤背安慰,“他已经长大了,本王上战场比他小。”
云瑶听得有些心酸。
“王爷是战神。”她笑赞。
“所以,云瑶仰慕本王吗?”
犹记得,生辰时她问众闺秀,摄政王是战神,是保护家卫国的大英雄,仰慕摄政王有什么错?
那时他就只想要她一人的仰慕。
“仰慕……也喜欢。”云瑶凝望着南宫聿,大大方方地说。
南宫聿怦然心动,眸光深邃如谭,低头吻住她的唇瓣,渐渐吞没她的甜美......
良久,南宫聿扬臂一挥,屋门关上,风吹过,油灯熄灭两处,仅剩一盏火光轻摇,昏暗不明。
他抱着凤云瑶躺在床上,身体覆上......
“王爷?!”她一手推他,心狂跳。
他什么都不说,一切付诸行动,落下细腻轻柔的吻,手轻轻探进里衣,缱绻......
“姑娘......”衣容的声音刚传到耳边,房门就被推开,云瑶将脸埋进南宫聿胸膛。
“出去?”南宫聿冷斥。
“呼......”一阵劲风,衣容不迭后退被刮到门外。
“砰。”房门再次关紧。
衣容怔怔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茫然转身,看到惊风坐小亭外仰天哑笑才想明白点什么,满脸通红瞪向袖手旁观,任她横冲直撞的惊风。
惊风感觉大事不妙,在衣容手摸到鞭子之前纵身飞上房顶。
“下来。”衣容指着惊风,压低声音说。
“我傻吗?”惊风歪着头,笑问。
“有本事你一直待在上面。”衣容手里拿着鞭子,瞪着惊风恫吓。
惊风长叹气,一脸犯愁地瞅着衣容,“啧啧,凤姑娘真可怜,身边一个丫头还是愣头冲。”
“你......”衣容叉腰拿着鞭子暴走,虚空点点惊风,“你个混球,走着瞧!”
......
第103章 不让本王出征
屋里
云瑶羞得抬手捶南宫聿,因为背上有伤,手劲不大。
南宫聿抱紧她娇柔的身躯,唇贴着她嫩滑的肌肤,克制地说:“云瑶不要动。”
“......”
许久,南宫聿才起身,整理好锦袍。
云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南宫聿凤眸染上撩心的笑,凑近云瑶,拉下被子,细致轻缓地为她整理衣衫。
“云瑶要回灵州?”南宫聿将云瑶抱坐起来问。
“嗯。王爷会去南境吧?”两日后就出发,过年时,还在行军路上。
“不去。”南宫聿语气淡淡。
云瑶错愕抬眸,不可能吧?
“皇上坚持不让本王出征。”
皇上这样做的想法南宫聿清楚,可他对那个位子没兴趣。
“为什么?”云瑶没深思,一时想不通便问了。
南宫聿眸光幽深,怨念问:“云瑶对本王没有分毫不舍,还是云瑶心里的人太多,轮不到本王?”
云瑶狂眨数下羽睫,什么叫她心里的人太多,把她说得水性杨花。
“王爷胡说什么?”她只是觉得皇上有战神不用,宝贝似的护着不寻常。
“那云瑶还走吗?”南宫聿抱住凤云瑶恋恋问。
“要走的,云瑶得陪阿公守岁。”云瑶靠进他怀里说。
“那谁陪本王守岁?”
无论他是否出征,凤云瑶都不会留下来过年,南宫聿觉得备受冷落。
“王爷和家人守岁啊!”
凤九卿不出征她们就会一起回灵州。
阿公年纪大了,就她一个亲人,她一年里在灵州的时间不过两三月,过年不能让阿公也孤孤单单的。
“什么时候回?”南宫聿心不甘情不愿地问。
“说不准。”这是实话。
云瑶正思量着,开年韩氏随时会来,应早回来几日守在京翎,南宫聿就低头重重吻住她的唇,像是惩罚她凉薄。
“南宫聿!”他抬起性感薄唇,云瑶瞪着他抗议。
“正月初三宫中大宴,本王要云瑶陪着。”南宫聿在她拧起的眉心亲吻下说。
云瑶想揍扁南宫聿,当她是鸟吗?
“王爷找别人陪吧,云瑶可赶不回来。”
“本王同云瑶一起回灵州可好?”南宫聿突然问。
云瑶凝眸看着南宫聿淡笑的俊颜,一起回不是不行,但她得先把丑话说前面。
“王爷去灵州,初三就不能参加宫宴了。”
“嗯。本王会与皇上说。”
灵州才是她的家,快过年了思家心切,凤九卿和薛梓羡出征南境,南宫聿不愿云瑶感到孤单,又不愿与她分开,就只有跟去灵州这一个法子了。
衣容无精打采靠在屋外听着屋里的谈话,她可不是听墙角,就是特别想进屋告诉姑娘和摄政王,阿公来信了,不用姑娘回灵州过年。
所以,刚刚她才会匆匆忙忙闯入。
阿公日日将姑娘挂在嘴边,过年却不让回去,起初,衣容深深怀疑阿公说的是气话。
阿公与九华山那老道是莫逆之交,那老道是个人精,活了快两百岁还不离开人间。
他说阿公有仙缘,等阿公有一日顿悟。
阿公听听,笑笑,罢了,从不提及此事。
第104章 我在查娘的死因
但阿公能未卜先知,观人断事很准。
这次突然不让姑娘回家过年,衣容又觉得阿公不是使性子,阿公也从不在大事上糊涂。
等屋门打开,眼角余光瞧见南宫聿端坐紫檀木椅子,悠悠喝茶,衣容头也不抬匆匆见礼:“摄政王安。”
话落,她跑到云瑶身边将信递过去。
云瑶接过信打开,信上只有两个字,“不归。”
云瑶微微蹙眉,阿公刻意传信来不让她回灵州,这太反常了。
南宫聿看到云瑶表情凝重,将信拿过来看,听着云瑶问衣容,“灵州那边可有什么事?阿公身体还好吗?”
“都好,一切如常。”衣容也是满心困惑。
云瑶默然点点头,阿公知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亲生父亲,也知她心中的怀疑,阿公是在暗示她开年就会有消息吗?
十几年来,云飘渺的事情阿公守口如瓶,云瑶也不愿逼他。
此时阿公写信提点,是在担心她救燕衍?
“衣容,告诉云玖将年货送去灵州吧。”云瑶敛眸若有所思地说。
南宫聿将信折上放在桌边,精锐眸光瞧着凤云瑶又陷入思量,叹气道:“也不知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云瑶竟这样瞒着本王?”
云瑶抬眸讶然瞧南宫聿,轻声说:“我在查娘的死因。”
云瑶抿抿唇,踌躇一下问:“不知雪姨同王爷说了多少?”
“说了一些。”南宫聿答的含糊,他想听凤云瑶说。
云瑶只要确定,南宫聿知晓她与云飘渺的母女关系就够了。
“我娘临产时中毒而死,她在燕瀛接触最多的人是燕衍。”
“云瑶怀疑是燕衍下毒?”南宫聿嘴上问着,心里却觉得不可能。
燕衍误会燕浔杀了云飘渺,终其一生与之为敌,如此深爱不会是他。
云瑶摇摇头,语气笃定,“韩氏。”
燕衍与娘在一起,韩氏因妒忌给娘下毒,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燕衍出事,韩氏躲进了韩家,韩沃就是被她怂恿,为燕景舟看家护院,她近来在筹备进京。”南宫聿语气淡淡的说。
果然,只要南宫聿想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云瑶眸光闪过一丝冷意,“云瑶等她很久了。”
南宫聿抬手抚上她的头安抚道:“嗯,一直盯着她,跑不了。”
云瑶颔首。
衣容看着云瑶从思虑甚深到眉宇舒展,之前被摄政王喝斥出门那点事早抛去九霄云外,只觉有摄政王好!
两人并未谈及凤云瑶的身世,南宫聿并不在意,是她就好。
她坦言云飘渺,也是没想刻意瞒着他。
“姑娘,许家姑娘留下一封信。”家丁石怵站在门口将信托在手中说。
衣容赶忙跑过去取,家丁退下。
云瑶拆开信,边看边说:“胡望连约了程瀚元明日取药,许琳娇在程府安插了家丁,想把药带出来些研究。”
许琳娇下手够快的。
信上还说,想着凤云瑶太忙无闲暇,顺道查的,云瑶更加确定许琳娇有一颗八卦心。
“......”那药是什么效用,之前南宫聿站花厅外都听见了,研究什么研究,把她的云瑶都带坏了。
第105章 这般聪慧
“许琳娇约我明晚去瞧瞧。”云瑶折上信,语气平淡同南宫聿说着,心思回转。
南宫聿剑眉一蹙,瞧什么瞧,这许琳娇不能再结交。
“姑娘明晚要去程府?”衣容先问。
“去程府干嘛?”云瑶挑眸反问。
南宫聿锐眸朝凤云瑶看去,似有意外,她不去?
“许家姑娘说的,程瀚元吃了药,去瞧瞧。”衣容边想边说。
“他吃那药我去瞧什么?”云瑶敲下衣容的脑袋,她很闲吗?
南宫聿唇角微扬,他的云瑶最乖了。
“你去同许家姑娘说,程府我就不去了,向她问问胡望连的住处。”云瑶看着揉脑袋的衣容吩咐。
“哦,衣容这就去。”衣容麻利跑出屋子。
“不知程瀚元与胡望连有什么交易,胡望连才会定期给他送药?”
虽说两人沾着亲,但他们之间互利关系太明显了。
胡望连没有正经营生,是个斗鸡撩狗的,给程瀚元送那种药分文不取,定有更大的好处。
两人是各取所需。
南宫聿眸中锐利一闪,在监牢上交内簿后,蔺无尘去审刑司,以看卷宗之名翻阅过内簿,果然修改过,里面程瀚元单独去天牢的记录全被去掉了。
看来胡望连和程瀚元都在为燕景舟做事。
没有听到南宫聿的回答,云瑶也不等待,思路飞转,稍许,南宫聿听到她喃喃,“审刑司文书……”
“……”他堪堪抬眸,眸光一抹惊艳,这姑娘吃什么长大的,怎这般聪慧?
南宫聿正在感慨,又听到凤云瑶分析:“近来除了南岳使臣被杀,最大的事当属废太子……”
停顿稍许,云瑶霍然抬眸看着南宫聿问:“太子是因什么被废的?”
“……”南宫聿眸光凌厉,太子淫乱宫闱与程瀚元吃的是一种药?
照理说,燕景峦在自己的太子宫胡来应有亲信帮助遮掩。可不仅没有,尸体还排列院中,似唯恐不被人知晓。
南宫聿眸光一冷,看来燕景舟的人已经深入宫中。
“当当当。”云瑶轻敲三下桌角。
南宫聿堪堪抬眸,眸光中的冷意已然被温柔取代。
“王爷都知道是吗?”云瑶从容问。
“燕景舟。”南宫聿言简意赅地说,本也没想隐瞒。
燕景舟!
这个答案令云瑶惊愕。
燕景舟逃狱、控制允州、杀害薛太夫人,他做了一系列的恶事,云瑶不该这样震惊。
“胡望连接近薛梓柔必有企图。”南宫聿语气淡淡道出凤云瑶心中所想。
云瑶点点头,眸光凉凉的。
思虑稍许,云瑶看着南宫聿认真说:“王爷今晚别走了,早上同云瑶做点事儿。”
“咳咳。”南宫聿被茶水呛到了,讳莫如深地看凤云瑶,小心脏砰砰砰。
“云瑶此话当真?”
“嗯。当真。”云瑶不知南宫聿为何这么大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啊?
看着凤云瑶真诚的眼神,南宫聿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咳咳。”他又咳了两下,正色问:“云瑶想同本王做点什么?”
第106章 不认了怎么办
云瑶眸光一烁,抬手虚空勾两下,示意他附耳过来。
“......”南宫聿长吸一口气,明晃晃的勾引,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南宫聿压着欲念,身子倾斜,云瑶唇靠近他耳边说......
南宫聿听得俊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
衣容跑了趟许家,把云瑶的话传给许琳娇,也带回了胡望连的住址。
“姑娘在找什么?”衣容回来去屋里没人,家丁说云瑶去了药房,她一到药房,就见云瑶缓慢行走,逐一拉开药柜抽屉瞧。
摄政王端坐正堂,眸光半分不移地看顾着云瑶。
衣容想,这么晚了,摄政王还不回去,不是想留宿吧?
“衣容你回来了,我记得龙涎香放在药房的。”
衣容连忙跑向柜子,“嗯,姑娘要带的话已告诉许姑娘本人,她有点失望的样子。”
云瑶翻翻白眼,无奈摇头。
“是汾州季公子约姑娘喝茶时,被姑娘发现调换的那个?”衣容想想问。
南宫聿眸光一寒,汾州季公子?哪根葱?
“对对,放哪了?”
“前几日收拾药房,衣容将不常用的药材放柜子后面了,姑娘等等衣容这就去取来?”
衣容跑去药柜后面,打开小矮柜将一个见方的锦盒取出递给云瑶。
云瑶打开看一下,满意地说:“对,就是这个,小衣容真乖。”
衣容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瞧一眼南宫聿,压低声音问云瑶:“姑娘不是说,龙涎香是催情的,姑娘不是想今晚用?”
南宫聿凤眸一敛,就知道衣容想歪了。
云瑶将龙涎香锦盒握在手中,点点头说:“对呀,就是今晚用,今晚时机正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心里夸着衣容聪明。
衣容眼神惊呆,“咳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半天才缓上来。
她连连摆手,急切说:“不行的姑娘,你同摄政王还没成亲呢?万一他事后不认了怎么办?”
南宫聿俊脸倏冷,这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
脑子出毛病了,把他想那么坏。
“不是我用,衣容别胡说。”云瑶很难理解衣容的思路,就身上带伤这一点,也不可能啊!
嗯?
衣容眨巴两下眼睛,好奇问:“姑娘要给谁用?”
云瑶抚抚额角,这丫头就没觉得屋里冷吗?
“好了,天色已晚,快去睡吧,我还要配药你别在这吵我。\"
“那好吧,姑娘有事叫衣容。”衣容对南宫聿的戒备没有消除,不情愿地离开。
衣容的话说得直接,但不无道理,云瑶只当没看到南宫聿阴沉着脸。
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苛刻,女则妇训一大堆。
男子可以为所欲为,三妻四妾,女子就要守节,无论日子多艰难。
云瑶将龙涎香磨下少许碎末用纸包好,身子就被南宫聿从后面轻轻抱住,蛊惑道:“本王不知多想对云瑶负责。”
云瑶快速眨巴两下羽睫,拿下他环腰的手,飞快将龙涎香包好,转身放在南宫聿掌心。
“好了,云瑶知道王爷的真心。”
第107章 熏香
南宫聿垂眸看看手中纸包,去门口叫来惊风,吩咐几句,惊风就飞走了。
京郊胡氏农庄
惊风赶到时夜已深,农庄里各屋的灯都熄了,惊风正在想胡望连住哪间,就听到楼廊里有动静。
惊风迅速隐身到暗处。
农庄里的两个管事喝得醉醺醺从外面回来,两人走到一间房门前,一人正要推门,另一人晃悠着身子阻拦他。
“你真是醉了,胡家那小子回来了,住在里面。”
欲推门的管事一脸厌烦,“来了就将大房占去,烦死人。”
大房是给庄主备的,里面软床锦枕比他们的板床舒服多了。
庄主一年最多到庄里来一两次,每次住上三两天就走,庄主不在他们就去大房里睡,空着也是浪费。
胡望连近几个月时常来,他一来管事就要去住生硬的板床,一早起来腰酸背痛。
所以,管事特别膈应胡望连。
“哎呀,生气你还能把他怎么样,走走回去睡觉去。”另一个人拉着管事走向东厢房。
看着两人进房间关门熄灯,惊风才从暗处走出来,推开大房的门进去。
胡望连睡得正酣,惊风将龙涎香倒进他外衫的褡裢中一些,把剩下的龙涎香放进床前香炉,用火折子点燃。
香炉冒出袅袅青烟,香气飘逸,惊风出来重新掩好门,飞身离开......
胡望连辰时起来下身蠢蠢欲动,鼻息间尽是香气。
他昨晚喝醉回到农庄,没有注意屋里香炉是不是燃着,心想农庄管事惯会讨好,定是他准备的。
今日胡望连约了取药,他压下欲火迅速穿衣服,出屋时正好见厨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往饭房走。
胡望连顺手拿两个,嘴里叼一个,走出农庄上马车。
“进城。”他吩咐车夫。
“驾......”
马车前行,巳时进了京翎城,停在僻静巷口,胡望连下来,走去小巷最里面。
“啪啪。”他叩两下门。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手里是一包药。
胡望连二话不说拿了药就走。
身上的熏香味儿不断,胡望连哪里想到会有人刻意往他衣服褡裢里放香料,还以为是一夜熏香留下的味儿。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对香料完全不懂,只觉这香味挺好闻。
从辰时开始他一忍再忍,此时到了京翎城,想着与他云雨的女子住的府邸就在街转角,胡望连更加按耐不住。
抬头往天上瞧瞧,与程瀚元约定的时辰尚早,他便吩咐车夫,“前面街口转弯。”
“是。”车夫应声。
到了薛府后门,他学了三声鸟叫。
大约等两盏茶,薛府后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名戴着围帽的女子。
女子坐进马车。
“回农庄。”胡望连吩咐。
“轱辘轱辘......”马车前行。
车厢里,胡望连掀去薛梓柔的围帽,急急抱住薛梓柔,拉开她的衣襟又亲又咬。
薛梓柔欲拒还迎的推他两下。
胡望连更肆意。
她听到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娇嗔地阻止胡望连在马车里交欢。
第108章 换药
“不要在这里。”
“行。出城你不准再说不成。”胡望连还没完全被欲望迷失,咬咬牙坐正身子。
马车出了京翎城,到城郊胡望连就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石林中,拉着薛梓柔到一块大石后。
他急不可耐地拉扯薛梓柔的衣衫,薛梓柔微微蹙眉问:“你身上什么味,这么香?”
龙涎香是宫中御用香料,薛梓柔以前没接触过,觉得稀奇。
此刻的胡望连哪有心思同薛梓柔讨论熏香,他用力将薛梓柔按倒在地上,身体就覆上来。
“别管什么香,我觉得最香的就是梓柔。”
“哎呀,你轻点。”
薛梓柔对胡望连啃咬式的亲吻方式娇嗔抱怨,每次与他交欢后几日都不敢洗澡,生怕婢女们发现。
胡望连才不管薛梓柔的抗拒,他嗜好如此,每亲一下都发出“叭、叭”的声音。
再加之薛梓柔的娇喘声不断,车夫听不下去了,往远处走直到耳根清静。
胡望连和薛梓柔折腾完回到马车上,他一脸满足,拿起药包在手中掂两下,吩咐车夫返回城里。
车夫掩上车门,鄙夷撇撇嘴,折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玩女人,真是不务正业。
“驾......”车夫调转马头,往京翎城方向。
距离刚刚马车停靠处不远,惊风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药包,朝走远的马车得意一笑。
......
忠勇侯府药房
药包摆在制药的桌案上,云瑶扒拉着瞧,不一会儿,南宫聿见她咧咧嘴说:“这药长期吃就离死不远了。”
云瑶昨晚同南宫聿说计划时,南宫聿觉得成功的几率不到半成。
一来,胡望连出门会被龙涎香影响,南宫聿将信将疑。
二来,南宫聿没想到胡望连和薛梓柔这般难耐,在城郊林子里就干起那事儿。
丁点波折都没有,药就顺利拿到了,南宫聿眸光深深看着凤云瑶。
“云瑶怎知胡望连等不及回到农庄?”
她这么了解男人吗?
“云瑶不知道啊!”
云瑶把药包中的药分拣出来,抬眸看看南宫聿探究的模样,轻笑一下问:“这个重要吗?”
南宫聿思考片刻,了然点头。
从胡望连清晨醒来,他的心思就不在药包上了。
至于他是否去找薛梓柔,他们两个做什么,是否云雨,都不重要。
给他用龙涎香,为的是分散胡望连的注意力。
只要胡望连离开药稍许,仅十息惊风就可以调换。
南宫聿唇角微扬,翘起完美的弧度。
“之后的事交给本王,胡望连接近薛梓柔的目的本王会派人去查。”
云瑶点点头,程瀚元牵扯其中,他是薛梓黛的婆家哥哥,她确实不该再插手此事。
幕后主使是燕景舟,南宫聿禀报给皇上,龙颜震怒之下明日行刑也说不定。
云瑶眸光一缕晦暗,燕景舟提前行刑是好事,可燕衍若被一并处死,查了多年的事,刚有些眉目又要石沉大海。
晚饭后,许琳娇急匆匆赶来。
云瑶以为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结果许琳娇一双眼睁圆,惊爆说:“药不好用了,事没成!”
第109章 你为本王办件事
云瑶松了口气,坐下来端起茶杯默不作声喝着。
许琳娇眸光晶亮,一门心思都在程瀚元那事上,没有察觉凤云瑶异常淡定。
“程瀚元又找了个姑娘,结果怂得不要不要的,被那姑娘骂没长大,啊哈哈哈......丢人丢到天边去了!”
云瑶扶额。
“你没去看太亏了,那程瀚元顶个大红脸,臊的找地缝钻,哈哈哈......”许琳娇掩唇,笑声很大。
这时,屋内突然冷飕飕的。
许琳娇笑着瑟缩下,下意识转眸就看到摄政王堪堪走进花厅。
锦袍加身荣贵非凡,盛世美颜天下无双,周身冷若冰霜让人怯于靠近。
“摄政王安。”此时,许琳娇脸上丁点笑意都没了,双膝跪下叩首,不敢抬头。
“起来吧。”南宫聿冷瞧一眼许琳娇。
“谢摄政王。”许琳娇站起来。
云瑶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南宫聿怫然模样,轻声问:“王爷怎么来了?”
南宫聿没回答,轻轻拉凤云瑶坐下。
许琳娇顿时察觉自己太亮了,连忙识时务地说:“云瑶,我就先回去了。”
“好。”云瑶应声。
许琳娇松一口气,欲退出花厅。
“站住。”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响起,许琳娇原地打了个激灵,立即跪下,叩首说:“摄政王恕罪,许琳娇日后定不敢再胡言。”
南宫聿坐下来冷瞧一眼许琳娇,语气威慑道:“许琳娇你是个明白人,既明白为何还来带坏云瑶?”
云瑶扶额,她是三岁小孩吗?
“许琳娇万万不敢,请摄政王宽宥。”
许琳娇出了一身冷汗,带坏摄政王妃这么大的罪名她担不起呀!
“许琳娇,本王问你,你许家在宫中有多少眼线?”无妄阁是朝廷在外面的眼线,宫闱之事南宫聿为避嫌极少插手。
许琳娇叩头半晌无声,她想不通摄政王什么意图,不敢随意回答。
各世家往宫里安插自己人是常有的事,但这事儿是明令禁止的,上不得台面。
她若说有就犯了宫规,罪名可大可小。
若说没有,摄政王会不会现在就把许家抄了?
云瑶拉拉南宫聿衣袖,朝他使眼色,别吓唬人,有话好好说。
“......”这不就在好好说嘛。
他什么都没做,许琳娇自己害怕关他何事?
云瑶朝南宫聿咧下小唇,因为身后有伤,没有去扶许琳娇,“起来说话吧。”
许琳娇谨慎地瞧着摄政王脸上没有不悦,才顺应凤云瑶起身。
“原太子宫可有?”南宫聿换个方式问。
许琳娇瞧瞧凤云瑶。
云瑶朝她笑,许琳娇才缓上一口气,坦言承认,“有。”
“那你为本王办件事。”许琳娇眸子烁然一眨,怀疑自己听错了。
摄政王竟看中许家?
许琳娇再次瞧凤云瑶。
云瑶以为她不情愿又不敢回绝摄政王,立即说:“若有难处,不必勉强。”
不甚荣幸还差不多!
“不,不,不勉强。”
许琳娇朝南宫聿欠身见礼,“请摄政王吩咐。”
“肃清衍王府的人。”
第110章 使诈
许琳娇的父亲只是吏辖司的部令,官职不高不会引人注意,用许家的眼线,隐蔽且令细作防不胜防。
不敢与摄政王对视,许琳娇仅看一眼南宫聿便垂眸思考。
云瑶以为许琳娇在为难,正想安抚就见许琳娇抬起一只手,手掌朝向南宫聿说:“至少五个月。”
偌大的皇宫,将衍王安插的人逐一挑出来,五个月云瑶觉得时间太短了。
“本王给你两个月。”五个月燕衍和燕景舟都处斩了,他还查衍王府的眼线何用?
两个月?!
此时许琳娇是真为难了。
云瑶觉得太难。
“好。许家愿为摄政王效犬马之劳。”富贵险中求,许琳娇深知摄政王不会久等,稍许思索便应承。
南宫聿没有动容,俊颜清冷,语气淡淡,“为犬还是为马,要看你们许家的本事。”
“许琳娇明白,必不会让摄政王失望。”许琳娇信誓旦旦地说。
南宫聿没言语,手轻轻一动,许琳娇会意,欠身见礼,退出花厅,走时朝凤云瑶挤弄下眼睛,看样子心情很好。
云瑶嘴角一抽,接个这么扎手的活还挺乐呵,许琳娇是不是脑子坏了?
“背后的伤可好些了,还疼吗?”南宫聿散去周身清冷,眸光灼灼看着云瑶问。
云瑶默然摇头。
南宫聿无奈她不知撒娇,语气坚定说:“云瑶惯爱瞒着,本王自己瞧瞧。”说着起身欲抱云瑶。
云瑶一急,霍然站起来躲闪。
南宫聿已抱住她腰身,手臂收紧时听到云瑶乍言,“哎呀,疼!”
“哪里疼?”南宫聿心一颤,飞快松开。
云瑶趁机跑出去,边跑边说:“已经不疼了,谢王爷关心......”
“……”使诈!
看在她伤未痊愈,这笔……记账!
......
城郊胡家农庄
程瀚元骑马赶来,一脚踹开农庄的木门,要往里冲时被管事拦了。
“胡望连你给我滚出来,你个腌臜货,竟敢骗我......”他朝着屋子大喊。
“程瀚元你跑来撒什么泼,谁骗你?”胡望连从大房出来,被骂的一头雾水。
他从没把程瀚元当舅舅看待,在他眼里,程瀚元就是求着他办事的人。
“不是你还有谁?拿包假药诓骗我,我早该看出你是个混账东西。”程瀚元被找来交欢的女子羞辱,恼羞成怒对胡望连。
“假药!不可能。”胡望连坚定否认。
“我吃了根本不管用,你还说不是假药?”程瀚元瞪着胡望连质问。
胡望连才不会背这黑锅,他鄙夷地瞧瞧程瀚元下面,“吃药都不能用,那可真是没救了。”
程瀚元气疯了,抄起门边镐头就朝胡望连刨。
胡望连飞快躲闪。
管事的见两人认识,还有交易,干脆不拦坐边上看热闹,他倒是乐见胡望连遭殃。
“混账东西,我非打死你。”程瀚元再举起镐头刨。
胡望连拔腿就跑,边跑边喊:“自己不行,赖药有假,你到底讲不讲理?”
“那之前的药为什么好用?我看就是你自己想吃,换了我的药。”程瀚元追着胡望连满院子跑。
第111章 燕景峦的结局1
“我又没不行,吃来干嘛?”胡望连嘲讽道。
听到胡望连说他不行,程瀚元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抡起镐头使劲儿刨过去。
胡望连躲闪不及,镐头挂在后腰绳上,被程瀚元拽着后退。
抓住胡望连,程瀚元将他按在地上挥手乱打,胡望连举高手臂抵抗,两人扭打到一起......
半个时辰后,程瀚元和胡望连都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坐地上喘粗气。
“我和你说,我可没给你假药,少诬陷。”胡望连气喘吁吁说。
“药在你手上,不是你换了还能有谁?”程瀚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胡望连眨巴两下眼睛,想到他把药放马车上和薛梓柔去大石后面做那事,有些心虚。
可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当时根本没有别人。
“反正我没动那药。三日后的事你办妥了,我和主人说说,给你拿两份。”
胡望连退让,担心真把程瀚元惹恼了,耽误主人的大事,没法交代。
打了半个时辰程瀚元气消了些,事已至此他总不能真杀了胡望连,他毕竟是大姐姐的孩子。
想着等三日也不是太久,程瀚元瞪着胡望连警告,“姑且相信你一次,若再敢骗我,你和你的主人就找别人传消息吧。”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胡望连不与程瀚元计较,忍了。
......
三日后
废太子搬出历代太子居住的端庆宫,移居寒熙宫。
皇后来探望燕景峦,寒熙宫满地是栽倒的酒盏,一片狼藉。
燕景峦靠坐在床榻前,酩酊大醉,似睡非睡,嘴里不知沉吟着什么。
寒熙宫冷冷清清,宫里对废太子的待遇可想而知。
现在姑且忌惮她是皇后,吃穿用度没有削减太多。可自古都是母凭子贵,太子被废她这个皇后如何能在人前抬头?
这样下去,日子越长越艰难。
如南把从坤庆宫带来的宫人都招进来,将太子扶上床,盖好被子,再将寒熙宫收拾打扫干净。
皇后心情晦涩,坐在床边瞅着太子一言不发。
简舒瓷听闻皇后娘娘来了,眼中带泪从寒熙宫偏院满怀希冀跑来,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跪在皇后膝前,抱着皇后的身子大哭。
“呜呜......姑姑,日后咱们该怎么办?”
“别哭了。”皇后不耐烦,她沦落低谷却不甘示弱,哭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如何反击?
简舒瓷不知自己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皇后看一眼如南,如南会意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双手呈给皇后。
“这个是可以让你很快怀上子嗣的药。”皇后看着泪眼婆娑的简舒瓷说。
只要燕景峦有了皇子,她就有把握让皇上重新册封。
简舒瓷恍然大悟,双手接过瓷瓶,宝贝似的捧着。
“可是,姑姑......”她霍然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后。
燕景峦根本不待见她。
他嫌她脏。
“好了。本宫会劝峦儿与你行房的。”皇后烦躁地说。
曾经她坚定不移让燕景峦娶简舒瓷为太子妃,如今她的峦儿颓废成这样,简舒瓷没有一句宽慰,躲到偏院任由燕景峦酗酒。
第112章 燕景峦的结局2
想到她的峦儿在如此打击之下,还要被迫与嫌恶的女子行房,皇后心疼不已。
见皇后流露出厌恶,简舒瓷不再说话。
燕景峦睡了两个时辰,皇后就在榻前坐了两个时辰,想了许多许多......
她与皇上曾经也有过如胶似漆。
他们有了峦儿,她一心扑在儿子身上,步步为营为燕景峦扫清障碍。
直到那日皇上突然废太子,她仍是想不起,皇上对她滔天的恨从何而来?
难道皇上知道了那些事?
不,不可能,连太医都没诊出来,皇上怎会知道,而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母后,您怎么来了?”宿醉醒来头剧烈疼痛,燕景峦坐起身,手握拳头像钝器使劲儿敲着头。
皇后连忙握住燕景峦的手,眼中布满了疼惜,“峦儿别打了,喝一碗醒神汤。”
如南端着醒神汤进来,皇后接在手中,汤匙搅和两下,盛起一勺放在唇边吹吹,喂给燕景峦。
一勺一勺,皇后十分耐心地喂着。
燕景峦就如同小时候一样乖顺,直到一碗醒神汤喝完。
燕景峦越是这样皇后越心疼。
“母后,您说父皇是不是在生峦儿的气,父皇气消了,儿臣还是太子?”燕景峦萎靡的眼神,在握着皇后的手时,被幻想充盈着。
皇后心疼如刀割。
简舒瓷站在殿门外听着,心中冷笑,只有皇后相信燕景峦这副可怜相。
废太子那日燕景峦醉酒,激怒之下承认山匪糟蹋她的事他全知晓,故意旁观为的是不娶她。
第二日,她知道了皇上为何废太子。
淫乱宫闱!
他嫌她脏,她更觉他恶心。
“峦儿,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重获太子之位。”皇后同燕景峦说着,手不停的抚拍燕景峦的手,生怕再伤害到儿子。
“什么方法,母后快说?”燕景峦满眼希冀地看着皇后问。
皇后思量着,没有更婉转的语言,“峦儿若先有子嗣,你父皇定会重立你为太子。”
“子嗣……”燕景峦思考着,喃喃自语,道出心结,“父皇想把皇位给南宫聿。”
“胡说,峦儿应知为君之道,那些都是帝王对权臣的安抚之言。峦儿才是皇上的骨肉,南宫聿只是外人。”
皇后觉得燕景峦受的打击太大了,担忧又心疼。
燕景峦默默点头。
“峦儿,母后知你不喜瓷儿,可她已是你的正妃,只有嫡出的孩子,才能得到你父皇的认可。”皇后观察着燕景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燕景峦低头垂眸,皇后看不到他眼中的恨意。
“母后别逼儿臣,儿臣现在见到女子就害怕,满脑子都是阴魂。”燕景峦将头埋进双臂中,怯生生地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见燕景峦悔悟,皇后欣慰,可又忧心燕景峦从此心结难平,不能与女子行房,再无翻身之日。
“母后莫急,峦儿……试试。”燕景峦像是生怕皇后失望。
他把乖巧演得极好,这可是他从懂事起就开始锤炼的技能。
第113章 燕景峦的结局3
皇后一把抱住燕景峦,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儿子这么好,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呢?
简舒瓷攥紧瓷瓶,这样的禽兽她还要怀上他的孩子,为其延绵子嗣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的命运已经与燕景峦不可分割,燕景峦一直是废太子,她就永远是废太子妃,被人瞧不起,尊严被踩在脚下,活得人前人后猪狗不如。
不,她不要!
皇后走了,把如南留下。
如南带着宫人将寒熙宫寝殿装点一番,红绫锦缎,龙涎熏香,殿内氤氲旖旎。
燕景峦坐在床边,穿着朱红色缎面里衣。
殿门关上了,他听到窸窣的脚步声,抬眸一看,果然是简舒瓷,心里一阵恶心。
简舒瓷朝燕景峦走近,曾经她心里只有这个男人,一心想成为他的女人,却不想,他对她那般残忍。
简舒瓷咬牙,今日就当再被山匪糟蹋,忍忍就过去了。
薄纱烟云衫,里面什么都没穿,女子的娇躯若隐若现,燕景峦紧抿着唇,抬手将简舒瓷拽到床上,压在身下。
他落唇亲她,脑海中就想起她被山匪欺身。
手摩挲她的身体,薄薄轻纱之下,肌肤是滑腻的触感,可燕景峦丁点感觉都没有,无欲无求。
简舒瓷佯装心疼模样,看着燕景峦说:“太子哥哥是不行吗?没关系,太子哥哥不行,瓷儿也不会嫌弃太子哥哥。”
燕景峦被激,瞪着眼睛,从她貌似温顺的脸上看出了讽刺。
他怎么不行?
只是跟身下的破烂货不行。
脑海里全是她与山匪有染的画面,换了哪个男人能做得下去?
越是如此,燕景峦就越不能被这女人瞧不起,他堂堂皇子还不如山匪了?
燕景峦起身,到榻上的柜子里取出瓷瓶......
火光昏暗,距离又远,简舒瓷没看清,只觉得他吃了什么,就坐在榻边一言不发的死盯着她。
......
审刑司天牢
“扑棱扑棱......”一只白鸽落在天牢靠近棚顶的狭窄铁窗边。
燕景舟搬来木头凳子站上去,够到白鸽脚上的纸卷取下来,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皇后已将药送去,今夜行房。”他邪眸染上阴恻的笑。
“咕咕”窗边徘徊的白鸽发出两声叫,燕景舟从愉悦中回神,迅速到墙角干草里翻出一支炭笔和因天牢阴潮已发黄褶皱的纸,写下三个字:“今夜动。”
摄政王府
南宫聿长身玉立书轩窗边。
“扑腾扑腾......”他听到白鸽落下的声音,稍许,惊风拿着纸卷双手呈到南宫聿面前,“王爷,许家的消息。”
南宫聿打开纸卷,锐利眸光一瞬扫视,纸条递给惊风命令,“进宫。”
“是。”惊风到油灯旁将纸条烧了,快步跟上南宫聿。
到了宫里
南宫聿阔步走在前面,容宪带领龙卫紧随其后,赶到时,程瀚元正将字条交给一个宫人。
“抓住他们,押走。”南宫聿冰冷下令。
容宪二话不说朝身后的龙卫军一挥手,龙卫军冲上来,将惊慌失措,吓到腿软的程瀚元和宫人押了,并塞住嘴噤声。
第114章 燕景峦的结局4
人押到宫里的宫监司牢房审问。
程瀚元只负责传消息,具体要做什么事他一概不知,他只为得到那药做事。
那宫人是寒熙宫的,也不是个硬骨头,开始不说抽打几十鞭子就受不住了。
“奴才只负责今晚劝太子服下合欢丹,其他的不知晓。”他招供。
“合欢丹在哪?”手持鞭子的龙卫军问。
“在太子寝宫榻上的柜子里。”宫人耷拉着脑袋说。
容宪立即看向南宫聿。
燕景峦虽是废太子,身份不如从前,但好歹是皇子,还有做皇后的母亲。
没有皇上诏令,哪怕凭的是摄政王的命令,闯寒熙宫搜查,也是违反规矩的,日后难免落人口实。
皇后若是倒打一耙,说摄政王落井下石,借口羞辱四皇子,他们百口莫辩。
“你们速去寒熙宫门外等候,本王去禀告皇上。”南宫聿命令。
“是。”容宪觉得摄政王才是明主,根本不用多言,他全明了。
......
南宫聿到御庆殿向皇上禀告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说明这些都是燕景舟的蓄谋。
皇上大怒,摔碎茶盏,折子掀了一地,只差没把龙桌踹翻。
“皇上,当务之急是让四皇子把药交出来,臣怀疑燕景舟今夜要对四皇子不利。”南宫聿提醒恼愤的皇上。
“走,去寒熙宫。”皇上都气糊涂了,听了南宫聿的话恍然。
“起驾......”安顺扬声。
南宫聿让容宪带人守在寒熙宫外,是准备着燕景峦矢口否认,不交出合欢丹时搜宫之用。
他的太子之位已经没了,若是承认服用合欢丹这种禁药,会让皇上更失望,所以,他极有可能咬死不认。
燕景舟想用合欢丹害燕景峦,合欢丹在燕景峦手中一日就多一日危险,就算会让他颜面尽失,雪上加霜,也只能如此。
看着皇上的辇朝这边来,容宪跃跃欲试,准备着冲入寒熙宫。可没想到,南宫聿却让他按兵不动。
他仔细琢磨,才恍然觉悟自己迟钝,不如摄政王想得周全,直接带兵搜和四皇子主动承认性质能一样吗?
安顺扶着皇上阔步进寒熙宫,寒熙宫内候着的宫人不少。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安。”如南带着坤庆殿的宫人叩首。
皇上看着这些皇后宫里的人,脸色更阴沉,厉声问,“四皇子呢?”
“回皇上的话,四皇子与四皇妃已经同寝。”如南直起上身,左手覆右手置于腰处,颌首低眉回答。
南宫聿眸光锐利瞧一眼紧闭的寝殿大门,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挑眸看看南宫聿,见他一脸凝重,立即下令,“叫四皇子出来见朕。”
“是。”如南起身,小碎步跑进寝殿。
推开寝殿门,如南低垂眉眼跪在门口,“四皇子,皇上宣召。”
等了一会儿,寝殿里无人应声,如南提高些音量重复,“四皇子,皇上来了。”
跪在门口跟猫叫似的,睡熟的人能听到?
皇上焦虑,指着如南喝斥:“把人给朕拎出来。”
第115章 燕景峦的结局5
龙威之下诚惶诚恐,如南和宫人们吓得跑进寝殿,胆小的宫人腿软,连滚带爬往里奔。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传出,南宫聿周身沉寂,锐眸微敛,应是晚了。
寝殿床上有血淌下来,淡色帷幔下湿红湿红的……
如南顾不上规矩,霍地掀开帷幔,看到燕景峦七窍出血断气了。
简舒瓷面目狰狞,轻纱衣裙被撕得破碎不堪,身子只着寸缕,死在燕景峦旁边。
皇上就要迈进殿中,安顺急忙阻拦,“皇上您别进去,容奴才先进去瞧瞧。”
想到四皇子可能出事了,安顺担心皇上见到惨状心神不宁,夜里无法安睡。
南宫聿眸光微侧,惊风会意。
不多时,龙卫军将整个寒熙宫围了,大门紧闭,所有宫人囚在院中。
寒熙宫的宫人之前被坤庆宫的宫人撵去偏院,不让他们出来伺候,此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医来了,叩拜皇上后,跑进寒熙宫寝殿。
宫人已将燕景峦和简舒瓷的衣衫穿好,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染血的帷幔也撤去了。
太医诊脉后向皇上禀告:“禀皇上,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皆因突发心悸而亡。”
意思就是,行房太激烈,心力不支,猝死。
想到燕景峦在宫中淫乱,皇上深深闭了闭眼睛,不知悔改害人害己。
“这不可能。”皇后跌跌撞撞冲进来,指着太医斥责:“胡说,峦儿根本没有心悸之症。”
“四皇子以往无心悸之症,可他,他服用了这个。”太医托着瓷瓶呈给皇上。
安顺小心接过来,捧到皇上眼前。
皇上心明镜是什么,看着瓷瓶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皇后夺过瓷瓶问。
“回皇后娘娘,这是合欢丹,太子因为服用大量合欢丹,精力耗尽而亡。”太医胆怯回答,不敢抬头与皇后地魔般的目光对视。
想到燕景峦同她说,对女子提不起兴趣,皇后身子恍惚一颤。
“这不可能,不可能......峦儿,本宫的峦儿。”她向后趔趄,哭着奔进寝殿。
燕景峦的死因不会这么简单,否则燕景舟传的信上,为何说必须是今晚?
“简舒瓷的死因呢?”南宫聿冷问太医。
燕景峦是因为服药,简舒瓷为何也心悸死了?
“回摄政王的话,四皇子妃也服了药。”太医规规矩矩回答。
皇上震惊不已,他俩疯了吗?
寝殿内皇后哭声一顿,简舒瓷喝的药是她给的,那药是简鸿花重金买的,不可能有问题。
皇上闭了闭眼睛,觉得身心交瘁,连燕景峦最后一眼都没看,声音低沉无力对南宫聿说:“随朕来。”
一路无言,南宫聿随皇上回到御庆殿,燕浔才朝南宫聿摆摆手,断然说:“不用查了,三日后处决燕景舟。”
斩断源头是遏止阴谋最直接的方法,南宫聿颔首。
燕景峦已经死了,追查死因,就要将丑事一一揭开,只会令皇室蒙羞,颜面扫地。
第116章 厉害小丫头
皇上心情郁结,堵在胸口,深吸口气呼出,仍是堵。
“传朕旨意,四皇子燕景峦和四皇子妃突发心悸病故,以皇子葬仪,令灵台择日葬入皇陵。”
燕景峦是燕浔失去的第四位皇子,或许麻木了,或许帝王天生浅情,或许对燕景峦失望透顶,燕浔没有痛惜,只想尽早料理此事。
“是。”安顺应声。
......
连夜,皇上的圣旨就下达到天牢。
“奉天命以承浩运,皇帝诏:燕景舟行谋逆,勾连宫中祸乱宫闱......三日后行刑。钦此。”
燕景舟不去接圣旨,躺在石床上无动于衷,宣旨的宫人很不爽,但不敢对圣旨不敬,睨了将死之人燕景舟一眼,圣旨放木板床边,悻悻离开。
宫人的脚步声渐远,燕景舟一侧嘴角上翘,冷森森的笑。
他起身,将圣旨如垃圾丢到一边,拨开干草,取纸笔写张字条绑在白鸽腿上……
审刑司翌日得到皇上口谕,程瀚元、吴青胜一干人等与燕景舟一并行刑,不诛连。
程瀚元虽什么都不知,但这件事死了一个皇子,传消息的是他,难脱其罪。
定是南宫聿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劝解的话,皇上才没有诛连。
不诛连已是大幸,还求什么?
可胡氏和程瀚香定然不会这么想,云瑶干脆躲去九州商会。
这边胡氏和程瀚香逼着薛梓黛去求凤云瑶,薛梓黛被磨得没有办法,带她们来到忠勇侯府。
“我家姑娘出远门了。”衣容昂首挺胸,带着一众家丁将胡氏和程氏堵在门口。
“出远门,有这么巧的事?”胡氏一脸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姑娘不在,回吧。”衣容说完转身,家丁就去关大门。
胡氏和程瀚香撞着门往里面冲,大声嚷道:“救命啊,忠勇侯府见死不救,杀人了。”
薛梓黛全是苦水。
“婆婆、姐姐你们别闹了,六妹妹不在府上,你们这样闹,没用的。”
“你闭嘴,吃里扒外的东西,眼睁睁看着瀚元处死也不帮忙。”胡氏斥责薛梓黛。
她如何帮?
怎么不说你儿子做下的蠢事儿?
惊风坐在墙头,心想王爷让他来帮忙,他啥时候出手好呢?
衣容姑娘被凤姑娘保护的极好,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很快就顶不住了,到时候他出现来个英雄救美?
惊风正天马行空的幻想,就听到衣容扬声。
“放她们进来,关门打狗,啪……”话落,玄清鞭握在手中,一鞭子抽地上,尘土飞扬,地壳颤颤。
狗不狗的胡氏和程瀚香顾及不上,被吓得一激灵,忠勇侯府的大门敞开了,她们不冲反退。
“你少吓唬人,量你是个耍耍嘴皮子的,打伤咱们有你好看。”程瀚香壮着胆子朝衣容说。
胡氏被惊了魂,缓不过来。
衣容冷笑,气势傲然。
“敢不敢你进来试试便知。也不用多,只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她说着按动玄清鞭机关,鞭子上冒出无数银芒剑锋。
程瀚香吓得脸色惨白,挎着胡氏的胳膊躲到街对面去了。
第117章 看揉面团有趣?
“这可是你们自己不进府的,日后若再来搅扰,定不会如今日这般,轻轻放过。”衣容站在台阶上警告胡氏和程瀚香,极有气势。
厉害呀!
惊风倍感意外。
衣容转身回府,经过薛梓黛欠身见礼。
忠勇侯府的大门关紧,屹立眼前岿然不动。
胡氏颓废一屁股坐地上,喃喃问:“那是什么?”长着刺的鞭子她从未见过。
程瀚香煞白着脸摇头。
想着凤云瑶和摄政王的关系才来忠勇侯府,希望能给程瀚元减刑。可摄政王和凤云瑶都不是好惹的,她们也不敢闹太狠。
“热闹看够了,还不下来?”衣容目光上扬,睨着惊风说。
“我傻吗?不下去。”惊风笑说。
衣容收起玄清鞭,双臂盘在胸前,仰头看着惊风问:“王爷让你来干嘛?”
“保护你们。”惊风手指虚空一挥,扫过所有人。
半数的家丁翻白眼。
“那你办了吗?”衣容淡定瞅着一脸得意样儿的惊风问。
惊风一怔,他来不及出手,人就被赶走了!
衣容不等惊风辩解,抢先说:“等姑娘回来,我就当着姑娘和王爷的面,如实禀报你坐、上、观。”
大家真诚点头,整个忠勇侯府的人都可为证。
惊风瞠目结舌,忠勇侯府欺负人!
......
九州商会
洛湛过生辰,大家都在。
羽凌风、夜寒、洛湛和焰烈围桌打麻雀牌,冰凌坐焰烈边上瞧牌。
倾音来的不迟,巳时未到就进了雅间。
月三娘紧随其后,如约而至。
月三娘来了之后,屋里更热闹了,一团火热气息,不一会儿,月三娘、冰凌、元岱和倾音又支起一桌。
知道云瑶清晨就来了九州商会,蔺无尘也早早到了。
进天字号雅间就见两桌牌局打得热火朝天,笑语喧阗。
蔺无尘在雅间寻了一圈没见到云瑶,便知云瑶在灶房,他心疼地想,这群家伙儿都是来玩的,只有子佩受累。
蔺无尘来的时候看到云瑶纤柔的背身,腰上系着襜衣在揉面团。
云瑶察觉有人转头看,随即朝他莞尔一笑,清灵婉约的打招呼:“你来了。”
她这样像极了等着夫君回家的小妻子,蔺无尘笑得温润如暖玉,眼中一片柔色。
“嗯,他们在打牌,实在无趣。”他站在云瑶身边,周身散发着清儒气息,给人和煦之感。
“看揉面团就有趣了?”云瑶笑问。
蔺无尘看着她低敛的羽睫忽闪忽闪的,想说面团无趣,揉面团的人他喜欢。可话到唇边却说不出。
“喜欢。”
云瑶意外挑眸瞧他一眼,脸上溢出笑来。
“好,无尘既然喜欢,就来揉吧。”云瑶爽快抬起手,侧身给蔺无尘让出案前的地方。
蔺无尘儒雅的笑颜里多了三分尴尬,看着云瑶坦诚说:“我不会。”
“不会就学啊,你这个天下第一谋士不是学出来的?”云瑶不断往面团上使眼色。
蔺无尘无奈,舀水净手,回想着云瑶揉面团的模样照做起来。
“不错不错,挺好挺好,孺子可教。”云瑶不吝夸赞。
第118章 你们在干什么?
见蔺无尘面团揉得特别好,云瑶就去旁边做奶油。
蔺无尘手上揉着面,目光粘在云瑶身上,美好时刻能永存该多好。
蔺无尘不禁食指往云瑶脸上抹了一下面粉,云瑶脸上就出现一条白。
她手上动作一顿,诧异看向一脸无辜的蔺无尘,抬手擦下脸,严厉说:“你干嘛?不许闹。”
蔺无尘一怔,低头默然揉面。
冷不防,他脸被许多手指抹了一把,他惊然抬起四条白的脸朝向云瑶。
云瑶顿时憋不住笑喷了,“哈哈哈,大猫。”
这时,天下第一谋士蔺无尘才悟出云瑶刚刚的严肃是佯装的。
“子佩太狡猾了。”蔺无尘虚空点点云瑶,一副不吃亏的模样说:“不行,我要抹回来。”
“无尘太小气了。”云瑶飞快跑远说。
“子佩才知道无尘小气?晚了。”蔺无尘三只手指沾了面粉往云瑶脸上来。
云瑶在灶房绕了个圈,将十指全沾上面粉,坏笑朝着蔺无尘。
“无尘,若是这些都抹上,你就会变成蔺花猫。”她不忘恫吓他尽早偃旗息鼓。
蔺花猫!
亏她想得出来。
蔺无尘也将十指沾上面粉,朝云瑶冲过来,云瑶躲闪两下,因灶房空间有限,另一侧脸又被抹两条。
“哈哈……”蔺无尘儒雅大笑。
云瑶不甘示趁其不备,五指张开,双手去抹蔺无尘的脸,“左右各四条。”
“亏了亏了!”蔺无尘又追过来,云瑶赶紧躲。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威怒的声音。
蔺无尘和云瑶将猫脸转过去,就看到周身冰冷如寒潭的南宫聿。
“王爷怎么来了?”云瑶抬着两只全是面的手问。
蔺无尘抬袖擦擦脸上的面粉,这个形象见摄政王确实尴尬。
南宫聿阔步走近,凉凉地问:“本王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我们闹着玩呢。”云瑶说说就笑了,伸出沾面的手指朝着南宫聿恫吓,“王爷要不要也变成大猫?”
惊风嘴角一抽,凤姑娘别闹了,王爷怒气不小。
南宫聿一言不发,冷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
云瑶探头瞧瞧惊风,谁惹他了?
惊风闭了闭眼睛,您本尊呗!
蔺无尘心明镜似的,故意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南宫聿。
惊风立即上前,礼貌地对蔺无尘说:“护国,我家王爷与凤姑娘有话说。”
蔺无尘瞧惊风一眼,心想,你家王爷有话说,凭什么我给他腾地方?
云瑶朝蔺无尘使眼色,蔺无尘就无奈了,走近水桶,舀水净手后离开灶房。
惊风跟出去,掩上灶房的门。
蔺无尘当然不会留在外面,落个护国喜欢听墙角的口实,他才没那么笨。
“谁惹王爷了?云瑶给王爷出气。”云瑶攥起粉拳说。
南宫聿将她的拳头握入掌心,低头就吻上她的唇。
“......”干嘛呀!
他吻着她,久久不肯放过......
云瑶呼吸快断了,一手推他,南宫聿才缓缓抬起唇。
云瑶脸颊微红,用不解的眼神看南宫聿。
第119章 娘家人1
南宫聿严厉警告道:“以后不准碰其他男子,再有下次本王不管是谁,剁了他的手。”
云瑶眸光一动,明白了。
“王爷心眼儿只有这么大吗?”她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一条缝,比划着问。
“本王没那么大度。”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俊脸和语气更严厉。
云瑶思考下,以前她单身,没注意过这些,现在两人在一起,应该互相尊重。
“云瑶记下了。”
南宫聿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说教凤云瑶,没想到她乖巧的答应,没有一句反驳,这一刻让他感受到凤云瑶是心悦他的。
见南宫聿脸色缓和,云瑶拿下他桎梏的手,去面案前。
“好了,云瑶要做蛋糕,王爷先出去吧。”
“本王陪着云瑶。”南宫聿走近,清越挺拔站在云瑶身边。
“今日洛湛生辰,王爷还是回府吧,云瑶这三日也不回去。”她手上动作不停,帮她揉面团的人被南宫聿赶走了,她得抓紧时间。
“本王是来给洛湛庆生的,为何要回府?”南宫聿云淡风轻地说。
“嗯?”云瑶讶然。
“马上要成亲了,本王认识一下云瑶的娘家人,不应该吗?”南宫聿剑眉轻挑,娘家人三个字说得讳莫如深。
是不是真正的娘家人南宫聿不能完全确定,但他们都是凤云瑶生活圈里的人,他应识得。
摄政王在场,云瑶担心洛湛和羽凌风几人别扭。但若是拒绝,南宫聿心里会不舒服吧?
“好。”
她的家人早晚要与南宫聿熟识,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半个时辰后,云瑶的蛋糕和面点都做好了,焰烈和冰凌下楼帮忙拿,看到南宫聿在灶房里,惊讶不小。
看着两人端蛋糕和点心快步跑走的模样,云瑶想,先跑上去告知一声,让大家有心理准备也好。
天字号雅间
焰烈和冰凌上楼通报,最不知所措的是羽凌风,他叉腰暴走问:“我戴不戴面具呀?戴面具多别扭啊?”
“把玄晶扇放起来不就得了。”夜寒漫不经心,玄晶扇才是云玖的标志,没有玄晶扇,他就是羽凌风。
“哎,有道理。”羽凌风恍然。
“可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我岂不是很吃亏?”羽凌风想到便问。
洛湛笑看羽凌风调侃,“放心,子佩一定帮你。”
羽凌风不迟疑地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摄政王来过九州商会不止一次,生日宴摆在九州商会,云玖不出现合理吗?”焰烈满脸写着不合理问。
“不合理啊。”羽凌风笃定。
夜寒心不在焉掀下黝黑的眸子问:“合不合理就这样吧,你戴着面具吃饭,不为难吗?”
“要我说呀,不戴面具,玄晶扇也不用收。阁主让摄政王认识大家,那就是不瞒着摄政王,咱们在这儿藏藏掖掖的没必要。”公关老手月三娘开腔。
呃......好像是这么个理。
“我,我先回去吧?”倾音霍然起身。
虽说之前见过摄政王,也敬过酒,但与不熟悉的人吃饭,还是燕瀛顶级权贵,倾音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第120章 娘家人2
月三娘站起来,坚定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回香檀木椅子上,“你有点出息行不?别丢阁主的脸。”
倾音弱弱的,她很丢人吗?
蔺无尘心情沉郁,子佩要将南宫聿介绍给大家,说明她已经接受南宫聿了。
洛湛无所谓,之前接触过南宫聿,没觉得有多难相处,除了......喜酸。
夜寒没见过南宫聿,谈不上感受。
大家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噤声,目光都往雅间的门口瞧。
云瑶推开雅间的门,同南宫聿进来,就感受到一片肃静……肃穆。
“都过来坐呀!”她拉着南宫聿的衣袖到餐桌前率先坐下。
大家互相看看,无声起身,找空位坐下。
蔺无尘不会同他们挤,结果南宫聿另一侧的位置就剩给了蔺无尘。
大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云瑶瞧瞧每个人不禁轻笑,“若知摄政王来能让你们这样安静,云瑶早该如此。”
气氛是挺尴尬的,大家见摄政王不是害怕,而是不知说点什么。
“啪。”羽凌风率先将玄晶扇拍桌子上,顶着一张俊艳的脸朝着南宫聿。
进到雅间南宫聿就将屋里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当然不会忽略玄晶扇。
南宫聿凤眸轻飘飘瞧一眼泛着寒芒的玄晶扇,看一眼桃花眼瞪过来的羽凌风,敛眸没有只言片语,心里对云玖的真诚相见很满意。
“......”嘿,藐视,明晃晃的!
冰凌咧嘴看向别处,羽堂主又发病了,打一架就不藐视了。
“哎呀,今日洛......洛公子生辰......”月三娘想缓和僵局,可一开腔就后悔了。
这话着实不好讲,是开心玩,不用在意摄政王,还是在意摄政王,继续拘着呢?
云瑶抬手,示意三娘先坐下。
月三娘松一口气坐下。
云瑶看看大家,有的局促,有的紧张,有的别扭,有的沉闷。
“你们从小陪伴云瑶,为我此生挚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今日云瑶的亲人又多了一位,就是南宫聿。”说完,她先看向夜寒。
夜寒接到云瑶的眼神,眨巴下眼睛说:“那,那子佩的亲人......就我的亲人。”
考虑到摄政王可能不愿意,夜寒迟疑片刻,转念又想,不乐意就受着吧。
南宫聿默然颔首。
夜寒眉锋一挑,这是愿意呗,懂事!
“哎呀。”刚刚话没说好,月三娘两手在双腿上摩挲两下,整理好心境重来。
“月三娘进出风月场,从没想过能高攀上摄政王做亲戚,这不天上掉馅饼吗?”
“咳咳......”冰凌一阵咳。
大家皆看向冰凌,要说话就说,不用前奏。
面对这么多诧异的目光,冰凌除了实话实说不知道还能如何为自己解围。
他低头,声音很小说:“三娘说摄政王是馅饼。”
大家扶额。
月三娘突然紧张得不行,今日没带嘴来吗?
“三娘没那个意思。”月三娘局促摆手,睨冰凌,这小子把她往火坑里推。
第121章 娘家人3
冰凌撇撇嘴,他不是没忍住咳嗽嘛。
“无妨。英雄不问出处,月三娘不必太过在意。”南宫聿语气淡淡。
月三娘震惊不已,摄政王这么好说话的吗?
还告诉她不必在意身份,摄政王不用这么体贴!
“是。”月三娘展开招牌笑,应一声。
云瑶瞧瞧蔺无尘,不是让他说点什么,是忽然想起灶房被南宫聿赶出去的事,看他有没有心情不好。
“我就不用说什么了吧?”他手在南宫聿和自己之间来回两下说:“都挺熟了。”
南宫聿不置可否。
之前认识,是同僚,现在认识是以凤云瑶的家人,身份不同,感情不同。但蔺无尘若只想与他做同僚,南宫聿不强求。
“之前和现在不一样的。”云瑶看着蔺无尘,一脸认真。
蔺无尘懂了,儒雅一笑,朝南宫聿拱拱手说:“在下公子无尘,今日认识摄政王并有幸成为亲人,心有狂喜语难喻,日后必诚挚待之。”
两人都心悦云瑶,但不会成为敌人。
世间此女仅一人,唯许一人做郎君。
南宫聿凤眸淡淡瞧向蔺无尘,“原来公子无尘也是不善言辞,与本王倒是同道中人。”
哈!
一文一武能同道?
反正也不说话,妥妥的谁都不会憋得慌,焰烈和冰凌两人眼神交流得起劲儿。
倾音全身拘谨站起来,云瑶想让她坐下说,南宫聿就抬手示意倾音不必站。
倾音慢慢坐回去,噎咽一下,轻声委婉说:“那日雅月舫,倾音与云瑶故作不识,请摄政王海涵。”
她抬眸见南宫聿正好挑眸瞧向她,连忙澄清:“填词是真。可不是设骗局,只是找个说辞,把仅给一人弹奏的事敷衍过去。”
云瑶服了倾音的一丝不苟,那不是因为南宫聿和燕景宥非要掺和吗?
月三娘想,她不如倾音想得周全,这个事情确实应该解释一下,不然摄政王还以为咱们是一家子谎儿呢。
倾音见摄政王平淡无波,继续说:“倾音早年得云瑶所救,是几位中结识云瑶时间最短的。但知己难求,倾音有云瑶做知己,就觉得人生不惨淡了。”
不惨淡好,云瑶欣慰。
“摄政王对云瑶好,倾音喜而乐见,摄政王若哪日对云瑶不好了,那与倾音亦是陌路之人。”
没有一句高攀摄政王,倾音就是看云瑶的面子才与摄政王说话的。
意思懂了,南宫聿默然颔首。
云瑶有此挚友,不攀附不谄媚,南宫聿觉得挺好。只不过,倾音把话说进了死胡同,南宫聿没法接。
南宫聿没有动容,不冷不热,已是大家意料之外。
这是真的摄政王吗?
除了比世家皇子荣贵、沉稳、长得好看,也不可怕吗?
“南宫聿,咱俩成亲戚有点玄乎,要不咱俩......”
羽凌风话到一半对上云瑶严厉的眸光。
想说做对手,闲来无事打一架是吧?
憋回去!
“咳,咱俩做朋友得了。”
元岱嘴一咧,真矫情!
冰凌又没忍住,抿唇低头笑,羽堂主就得阁主治。
第122章 娘家人4
南宫聿思考着,这样的话,凤云瑶会不会失落?
还想?!
羽凌风不乐意了。
在摄政王府,南宫聿朝他毫不留余地的一剑刺来,他还没忘呢!
要不是因为子佩,朋友都没得做。
“你就和他做朋友吧,做亲戚有点儿糟心。”云瑶长吁短叹地劝说南宫聿,一副苦涩模样。
南宫聿想,这姑娘好到他完全无法抗拒的程度。
洛湛在羽凌风惊异看过来时扬眸,阿公若是听到羽凌风这番矫情话,估计会追着他满院子打。
“我怎么糟心了,子佩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容易吗?”羽凌风霍然起身朝着云瑶怨念开腔。
夜寒无奈翻翻白眼,不愿意做云玖伺候阿公去,让你哭都找不到门。
云瑶一怔,这与南宫聿做亲戚有关?
“你坐下说吧,不用这般激烈,我们都知你的付出。”蔺无尘抬抬手,无奈劝说:“你不愿做亲戚,子佩又没说不成,你还闹什么?”
“她说我糟心。”羽凌风理直气壮,愤愤道。
蔺无尘儒雅目光打量羽凌风一番问:“你这样不糟心吗?”
“糟心。”夜寒补刀。
“太糟心了。”洛湛不含糊,补第二刀。
元岱幸灾乐祸。
月三娘和倾音忍俊不禁。
南宫聿没想到云玖在这个家里是最不受待见的。
他心赞,大家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啊!
“......”羽凌风面子挂不住,气得叉腰。
他一叉腰焰烈和冰凌就想跑。
“我说你糟心也没有贬低之意,你整日辛劳我关怀不及又怎会贬损你呢?”云瑶看着羽凌风真诚地说。
羽凌风瞳仁动动,气愤渐退坐回椅子,这话听着挺顺耳。
“你每日遇到糟心事儿不少,叨叨冰凌,为了你能宽心他就忍了......”
冰凌感动得快哭了,阁主懂他。
“你叨叨我们也无妨,被折磨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羽凌风桃花眼一瞪,说说就没好话了。
“可你若把摄政王当亲戚,见他就叨叨,你自己说糟不糟心?”云瑶反问。
月三娘和倾音互看点头,何止糟心,简直是没长心。
摄政王日理万机,全燕瀛的大小事务他都要过一眼,再听羽公子叨叨太残忍了,惨绝人寰!
羽凌风漫不经心敛眸,好像是有点儿......糟心。
“哎呀,那我见他不说话。”羽凌风傲娇道。
焰烈想,这不是冷落摄政王吗?
“那你还是做朋友呗?”云瑶正视羽凌风步步紧逼。
羽凌风转回目光瞅着大家,傲娇地问:“你们都做亲戚,我干嘛做朋友啊?”
蔺无尘扶额,都是咱们的错。
“那你愿意吗?”云瑶挑眸看着南宫聿,声音不高地问。
蔺无尘瞧着云瑶对南宫聿好,明白她是在消除羽凌风和南宫聿之间的隔阂。
他不酸楚。
代表大度吗?
或许是理解。
理解到大度,应是蔺无尘没有得到云瑶的原因。
“为啥不问我愿不愿意?”南宫聿没答话,羽凌风先瞪着桃花眼,挑理了。
第123章 娘家人5
“你不是选亲戚吗?”蔺无尘用看熊孩子的目光瞅着羽凌风问。
羽凌风张了张嘴,被堵得没说出话。
云瑶几分尴尬扬眸瞅着南宫聿,见笑了!
南宫聿深深看她一眼,又生分,当罚,等回家的!
云瑶庆幸她三日不回家。
“亦亲亦友如何?”南宫聿挑起剑眉问羽凌风。
羽凌风也学着南宫聿之前故作冥想,殊不知大家看得明白,宠着他不说而已。
“那行吧。”羽凌风装模作样的应下来,话落端不住咧嘴笑。
“今日是我生辰,南宫聿以后咱们就是亲人了,别见外啊。”洛湛手上玄玉箫洒脱一转落入腰间,秋水目笑成一弯月。
南宫聿颔首。
洛湛是最不让她费心的,瞧瞧,爽快大方多招人喜欢。
云瑶瞅着洛湛欣然的笑,眼前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云瑶一怔,就听到旁边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吃菜。”
哈,又酸了!
面对南宫聿随时可能打翻醋坛子,洛湛习以为常,笑容不改地看着蛋糕问:“子佩,生辰蛋糕做成绿油油是啥意思呀?”
是让他的人生戴点绿吗?
不是头上就好!
随着洛湛的话音,大家的目光都移到蛋糕上仔细瞧。
云瑶思考下,看着洛湛微笑说:“青山绿水,青松绿竹,取长存兴盛,意气奋发之意。”
洛湛点点头,挺满意。
大家相视而笑,阁主就是心思灵巧。
“这俩翅膀何意呀?”夜寒一脸不解问。
夜寒一说,洛湛才注意到,大片绿丛之中隐匿着一对翅羽貌的图案。
“翅膀代表飞翔,希望你的心永远是自由自在的......”
洛湛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云瑶弯唇一笑,“身劳心闲嘛。”
洛湛板起脸,往檀木椅背上一靠,双臂交叠在胸前,“子佩你这太没诚意了啊?”
云瑶小脸沮丧,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伤心了!
“哎哎......行,行,身劳心闲,我甚是喜欢。”洛湛立马坐直身子告饶,千万别这副表情,他可不忍心。
蔺无尘哑然失笑。
前年他在东璃,羽凌风在京翎,因琐事缠身过年都没能回灵州。
去年子佩和洛湛在东境一年。
平时大家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这样的相聚太难得。
不知道洛湛怎么想,羽凌风对这个蛋糕很满意,身劳心闲挺好,不活动人会傻的。
“繁花取繁华之意,愿摄政王一生繁华似锦。”南宫聿想起生辰那日,凤云瑶为他做的蛋糕,不禁扬起唇角。
有她在,人生不知平添多少快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唱首歌呗?”洛湛笑看云瑶要求。
云瑶眸光一凝,朝着洛湛蹙眉,往年没有过啊?
洛湛一抿唇,秋水目扫一眼南宫聿,教诲的语气对云瑶说:“子佩,厚此薄彼可不好。”
咳,羽凌风将脸转向别处,不是他说的,是衣容。
原来凤云瑶只为他唱过生辰歌,南宫聿特别开心,他应该留住这份独宠,让它变成永恒。
“你自己吹一首不就得了。”南宫聿一脸清冷,正视洛湛说。
第124章 娘家人6
洛湛诧然,不仅喜酸,还霸道得没边。
“亲人南宫聿你不能这样啊,子佩不是你一个人的。”
“云瑶只能是本王的。”分享云瑶,做梦呢!
月三娘都懵了,这俩人说的是一回事吗?
倾音觉得挺好,摄政王是全心对云瑶的,若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与别人分享都不在意,那算什么喜欢?
“停,唱歌可以。”
南宫聿首次与大家相处就吵起来万万不可以,云瑶断然阻止,应承洛湛。
“......”南宫聿眸光凌厉注视凤云瑶。
云瑶在桌下握住南宫聿的手安抚,别闹了,过生辰唱支歌而已。
洛湛得意又开心。
羽凌风朝他撇撇嘴,臭美!
“倾音为云瑶抚琴如何?”倾音眸光烁然看着云瑶说。
云瑶摆摆手,“筷子还没动抚什么琴,好好吃饭。”
倾音弯唇一笑,心里暖暖的。
“清唱就行,清唱就行。”给南宫聿也是清唱的,洛湛不要求高过摄政王。
南宫聿反握紧凤云瑶的手。
云瑶维持着美好和蔼的笑容问:“可有特别想听的歌?”
洛湛是音律大家,他听好的曲儿很少。但是,云瑶平日里哼哼的曲子他都觉得新鲜,在洛湛心里云瑶的音律造诣甚高。
洛湛寻思着,云瑶哼哼过的歌在脑海里筛选,“荷塘月色吧。”
洛湛自己点歌,云瑶省了许多心思去想有寓意的,她二话不说应了,“好。”
云瑶敛眸想了一下,找到曲调,空灵之音唱出:“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一曲落幕,好听又稀奇,大家都听呆了。
云瑶微笑,美眸灿灿看洛湛,清灵婉约地说:“生辰快乐。”
洛湛舒展春柳秋水般的笑,自然屏蔽南宫聿的冷。
“同乐同乐。”
寿星高兴,大家也高兴。
“大家吃,都不是外人,各自随意吧。”
云瑶伸筷夹一块排骨,南宫聿以为是给他的,结果云瑶连看都没看他,将排骨放在倾音餐盘中,还温柔地照顾说:“快吃,多吃些,别拘着。”
南宫聿:“......”
洛湛刚喝一口酒看见南宫聿备受冷落的怨念样儿差点喷出来,谁的醋都吃,南宫聿太逗了。
吃饭间,南宫聿知道了“云玖”的真名叫羽凌风,他现在确定云玖也是天机阁的人。
天机阁在江湖上名微众寡,仅机关术略有名声,没想到竟是这般强大,连九州商会都是天机阁的产业。
吃饭中,月三娘愉快过头说漏嘴,唤了云瑶一声阁主,南宫聿貌似未察觉,心了然,凤云瑶就是玉玲珑。
调查资料中说,玉玲珑五岁执掌天机阁......
纵然早知她聪慧,想着天机阁的庞大,南宫聿仍是匪夷所思。
南宫聿想,那个与云瑶身形极相似,长相不同的“玉玲珑”是谁?
他曾在磬竹苑见过她对凤云瑶恭恭敬敬,自称属下。
凤云瑶还是忠勇侯嫡女,阁主和商女的身份必然要瞒着,那个女子是凤云瑶的替身吗?
第125章 仨妖精
云瑶知道,今日与大家相见,南宫聿会有思量。
她没想瞒着,也不觉得需要全盘陈述,慢慢的南宫聿都会知晓,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饭后,月三娘撺掇打牌,南宫聿从不玩牌,洛湛也兴致缺缺。
月三娘、倾音和焰烈、冰凌就去隔壁雅间支桌打麻雀牌,元岱跟去瞧牌。
剩下六人品茶吃果子,坐雅间里闲聊。
“阿公说不用回灵州这事,你不觉得奇怪?”羽凌风此时瞧着云瑶也奇怪。
阿公见天“子佩,子佩......”挂嘴边,突然传信不让孩子回家过年,太蹊跷了。
子佩随然接受更诡异。
云瑶点点头,故作无可奈何说:“你回去帮我问问阿公呗。”
羽凌风嘴角一抽,阿公不仅不会说,还极大可能训他一顿,大过年他不想找不自在。
洛湛和夜寒都反常不参言,阿公虽性情喜怒无常,但从不胡乱做事。
什么事呢?
子佩一定知晓。
洛湛和夜寒不约而同猜测与燕衍快行刑有关,阿公因此令子佩留下来,难道燕衍真是子佩的亲生父亲?
洛湛讳莫如深瞧夜寒,夜寒会意,该准备好人手了。
“子佩去趟军营看竞比,甩开焰烈和元岱是为何呀?”洛湛狐疑瞧着云瑶,话锋突然转变。
她哪有甩开,就是当时一念,觉得没必要跟那么多人。
“甩开能这么用吗?”仿佛她烦焰烈和元岱。
“那子佩说说,看竞比四五日不回是几个意思?”洛湛就觉得反常,继续追问。
羽凌风和夜寒同时瞧向云瑶。
“住哪了?”
“没有特权能随便住进军营吗?”
云瑶腹诽,仨妖精!
她混迹江湖十年,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一点小小怀疑,就想诈出实情,天方夜谭!
“九卿竞比得了副将,云瑶留下来陪他几日。”南宫聿先开口,仿佛为云瑶作证。
可他这样的解释,云瑶感觉怪怪的。
果然,南宫聿的明谋来了。
不管洛湛三人是接受还是疑惑,他直接说:“在本王营帐里五日,害本王只能把床让出……一半。”
洛湛扶额,问多了。
夜寒想将刚刚那段记忆删了。
羽凌风桃花眼一翻,南宫聿就是故意的。
但不得不说,南宫聿的话成功转移了大家的关注点。
云瑶尴尬一笑,“想多了,就是借个地方。你们慢慢聊,我累了。”
话落,她眸光不在任何人脸上停留,径自出雅间。
“我乏了。”蔺无尘起身,寂寥背影朝向大家。
南宫聿拿起茶杯抿一口,起身也往外走。
等天字号雅间只剩洛湛、夜寒、羽凌风三人。
安静片刻,洛湛突然拍案乍起,“不对呀,事还没问出来呢?”
羽凌风和夜寒被吓一跳,齐齐翻个白眼,还问什么,子佩有证人!
天台
蔺无尘到天台看到云瑶纤柔的背身,如云的秀发随风飘舞。
他很喜欢很喜欢她,可是如今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是他。
他亦不愿远离,不愿破坏多年情义和此时的融洽和睦,不如就这样一生守护。
第126章 好似看到奸情
感觉到有人,云瑶回头,见一身清雅白衣的蔺无尘看着自己发呆。
“无尘,来了怎么不说话?”她莞尔问。
蔺无尘走近,看着远处不发一言。
“南岳那边有消息吗?”蔺无尘郁闷模样,云瑶以为有不好的消息,他不忍说出来。
其实不用的,这么多年调查,一次次落空,如今牵涉逆犯燕衍,云瑶觉得,此时怎样的坏消息,她都能坦然面对。
蔺无尘摇头,“咱们的人找到一处云飘渺曾经住过的旧舍。但是过去太多年,附近的人搬的搬,离世的离世,线索又断了。”
“查查寂煞,哦不,是岳拓。”云瑶回想着注射器说。
蔺无尘侧颜看她,清儒的目光中有不解。
查岳拓怎么也瞒不住蔺无尘,云瑶轻叹,小心翼翼朝楼梯处看看,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说:“我没看到竞比,半路遇上了寂煞,身后被他刺了一刀。”
蔺无尘惊愕,心猛的一颤。
“他当时拿了一个注射器,我直觉与娘大有关系。”
“注射器?”
蔺无尘蹙眉,对这个名词十分陌生,不知道云瑶说的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云瑶蒙混过去。
蔺无尘一怔,他不懂什么,他什么不懂?
“总之,查岳拓我觉得不会错。”云瑶省略所有过程,直接给蔺无尘一个结论。
蔺无尘明白了,她不愿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提及的人和事,蔺无尘是通透之人,没有追问。
“所以,南宫聿救了你,你住在他营帐是养伤。”蔺无尘推断。
“嘘……”云瑶竖起青葱般的食指在双唇间,戒备再往楼梯处瞧去一眼说:“你小点声。”
蔺无尘哑然失笑,郁闷换成了担忧。
“那你的伤?”
“无大碍。有生肌膏和芙蓉膏连个疤都不会留,放心吧。”云瑶轻松一笑说。
“那就好。”蔺无尘心稍安,想着她受伤仍是心疼。
或许是因为戒备,云瑶蓦然朝楼梯处又扫去一眼,就看到熟悉且清越挺拔的身影。
云瑶定睛,果然是南宫聿。
他站在楼梯口,周身冷寒,脸色深沉,锐利眸光注视着蔺无尘和凤云瑶,好似看到奸情,他是正夫。
“你怎么来了?站着不动干嘛,过来呀?”云瑶朝南宫聿招手。
南宫聿堪堪走近。
“我先回府了,你也早点休息。”他不走南宫聿又会赶他走,蔺无尘不想子佩为难,主动离开。
“好。”云瑶点头。
蔺无尘走了。
云瑶抬眸瞧瞧南宫聿冷寒的俊颜,每次她与蔺无尘单独在一起南宫聿都十分不悦。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正大光明,从小到大都如此相处。
或许南宫聿不信任她吧?
“王爷要回去了?”云瑶瞧着南宫聿怫然清冷的俊颜问。
“同本王回府。”南宫聿沉声决定。
云瑶默然摇头,“今日衣容传消息,胡氏和程氏来忠勇侯府闹,我在这里躲两日。”
“本王说回摄政王府。”南宫聿强调,他不想云瑶待在这里,他会想她。
第127章 本王没吃饱
这不合适。
云瑶正要拒绝,南宫聿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说:“王府今日会有胡望连的消息。”
云瑶眸光一烁,这效率也太高了!
程瀚元招供,去天牢给燕景舟送消息,胡望连口中的主人就是燕景舟。
胡望连接近薛梓柔一定有阴谋。
薛家长辈不在了,四哥哥又出征南岳,薛家不能再出事。
幸得燕景舟快行刑了,行刑后,可告慰薛家英灵,他的所有算计都将化为泡影。
但越是死到临头越危险,燕景舟极大可能奋力反扑,这两天绝不能放松警惕。
“好,云瑶同王爷回府等消息。”
南宫聿握住她纤柔的肩膀,安慰,“有本王在,不会有事。”
云瑶安然一笑,点点头,有南宫聿在身边,她确实安心许多。
……
云瑶不想惊动府上的人,两人从府后竹林跃入。
惊风朝天上翻翻白眼,认识凤姑娘之后,王爷回家都是花样百出。
南宫聿和云瑶在碧落阁喝茶等消息,到了晚饭时候,家丁摆桌上菜。
他拉着云瑶坐在餐桌前,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南宫聿一如既往夹一块排骨放她盘中,温和说:“吃。”
仍然是一个字,怎么听着就感觉不一样了呢?
南宫聿见云瑶一碗饭吃空了,拿起碗盛满汤,放在云瑶面前,“喝点汤。”
门外家丁觉得他们的冰山王爷化了!
摄政王对大将军和夫人也关心,冬来送暖夏来乘凉,衣食物品一应俱全,郡主无论闯了多大的祸从不责备。但都不及对凤姑娘的热切。
“好。”云瑶端起碗喝两口。
“喝尽,补身子的。”南宫聿强调。
“......”
云瑶小脸垮了,为啥不早说,她少吃点饭。
深吸一口气,云瑶心一横,端起碗干了,然后就弯腰捂着肚子,难受貌。
“怎么了?”南宫聿眉一拧,手抚着她纤柔的背,紧张问。
云瑶小脸悲催,撇嘴委屈巴巴地说:“吃撑了。”
“......”
南宫聿站起来,俯身手臂伸到凤云瑶腿弯处,将她抱起来。
他微微蹙下眉,吃撑了还这么轻?
“哎哎......我还没撑到不能走路。”云瑶双臂勾着南宫聿的脖子说。
“本王听说,吃撑的人平躺会好很多。”南宫聿轻松抱着凤云瑶,阔步往阁楼走。
云瑶眸光一烁,平胃,南宫聿也懂?
“王爷懂的真多。”云瑶轻笑赞扬。
“嗯。”南宫聿轻应一声,将云瑶板板正正平放在床上。
云瑶有种安息的感觉。
南宫聿侧躺到她身边,渐渐靠近。
“干嘛?”云瑶将头往后与南宫聿保持距离问。
床的空间不大,南宫聿倾身再靠近,云瑶就躲无可躲了。
“本王没吃饱。”他唇附在她耳边说。
虎狼之言,她震惊未过,南宫聿的唇就落下来,吻住她的小嘴。
“......”
是摄政王府的粮食不够吗?
南宫聿要生吃人肉!
“本王同云瑶说过,不要与其他男子亲近。”南宫聿的吻落在她耳后,话音显露了他强大的占有欲。
第128章 要玉蝶的人是南岳王
云瑶身体禁不住瑟缩下问:“说话都不行吗?”
千万不要觉得她声音颤巍巍的,就是柔弱依附。
南宫聿多精明的人,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凤云瑶,知她不会带上这样的枷锁,他也不舍得桎梏她。
“不要单独,本王心里不好受。”
云瑶觉得堂堂摄政王挺孩子气的。
南宫聿抬头,充满欲火的眸凝视凤云瑶。
凤云瑶弯唇,狡黠问:“王爷要日日跟着云瑶吗?”
这样她就不会与任何人单独相处了。但燕瀛的摄政王可有时间?
“甚好!”
南宫聿惩罚式的低头吻住她的唇,什么都不再说,只有缠绵缱绻......
惊风去书轩取消息进清荷苑,看到家丁端着食盒往外走,平日里不会多话,此时就鬼使神差的问一句:“王爷呢?”
惊风是南宫聿的贴身侍卫,家丁对他没有隐瞒地说:“王爷抱着凤姑娘上二楼了。”
“!”
消息还送吗?
惊风故意把脚步走的重些,来到碧落阁门前,意外看到南宫聿下楼,凤姑娘跟在后面。
惊风心里嘀咕,是他想多了?
云瑶眸光深深看惊风一脸猜测还带着好奇,转头去珠帘里面沏茶。
是的她想喝茶,喝茶能平复心绪。
南宫聿淡然自若接过惊风呈上的信,放在桌边,“说吧。”
惊风懂了,意思说给凤姑娘听。
“我们查到胡望连之前是居住在允州的,允州平乱后他来到京翎。胡望连还去过南岳,我们查到,那时燕景舟也在南岳。”
薛家军已经覆没,燕景舟仍派胡望连接近薛家人是为什么?
燕衍早年就与南岳和东璃有勾结,燕景舟与之联系不稀奇,这些消息都不能听出燕景舟对薛家存的什么目的。
“燕景舟去南岳联络了什么人?”南宫聿坐下来问。
“他与三王子岳拓和大王子岳瞻都见过面。”惊风回答。
在南岳新皇未定下来之前两边不得罪,燕景舟是个左右逢源的人。
“据说当时燕景舟在大王子手中得到一幅画,他托付燕景舟去寻。”
惊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眼神讳莫如深,打开呈给南宫聿。
南宫聿瞧他一眼接过来看,眸光霍然看向凤云瑶,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惊风低头。
纸上是玉蝶的图案,与凤姑娘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南岳大王子要找的东西在凤姑娘这里,说明玉蝶是南岳皇室之物,或是玉蝶里隐藏着大秘密......
南岳大王子委托燕景舟寻找就是知道玉蝶在燕瀛,知道在凤姑娘手中也说不定,否则燕景舟为何要派人先接近薛家人?
牵扯到南岳皇室,不是件小事。
云瑶看到南宫聿凌厉眸光就猜出纸上画的是什么。
她曾猜测寂煞费尽心思得到玉蝶不是为自己,现在南岳的大王子也想得到,云瑶可以确定真正要玉蝶的人是南岳王。
他们两人抢夺玉蝶是为讨好父王,南岳王许下皇位也说不定。不然,寂煞为何耗尽十年寻玉蝶。
第129章 南岳人要不要脸?
“不是他们的东西,是娘留给云瑶的。”云瑶没有多解释,语气淡淡说。
寂煞第一次夺玉蝶时,说里面有宝藏。
她只知玉蝶是一块雕琢蝶样的暖玉,上面没有文字和图形。
听到凤云瑶说“他们”,南宫聿起身走到她身边,双臂将她揽入怀里,“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云瑶。”
“他们说,玉蝶里有宝藏,抢了十一年。”云瑶脸颊贴在南宫聿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说。
十一年!
十一年前凤姑娘才五岁,抢个五岁孩子的东西,南岳人要不要脸?
惊风都震撼了,何况南宫聿的心情?
他收拢手臂,更紧的抱着凤云瑶,心疼不已......
碧落阁灯火熄灭,云瑶已经睡了。
南宫聿手背在身后站在月色下,沉声说:“杀胡望连。”
“是。”惊风应声,纵身飞走。
南宫聿回到二楼,轻轻躺在床边,手臂搂着她纤盈的腰,凝视云瑶熟睡的脸,慢慢的闭上眼睛,安眠。
......
翌日清晨,云瑶起身时南宫聿被皇上宣进宫了。
早饭后,云瑶想着去看望苏盈雪。
陌青说,夫人不在府上。
燕瀛摄政王,权倾朝野什么都不缺,安慰家人,南宫聿才会承皇上的情。
东境一战燕瀛大胜,皇上下诏调南宫正源回京。
南宫正源还在回京翎的路上,算计着时日差不多到松州了,苏盈雪提前两日就出发,赶去相迎。
云瑶听着这是过二人世界去了,不禁轻笑苏盈雪心中有小浪漫。
昨晚是从后墙悄悄来的,云瑶迈进钟毓苑时,小竹意外以为自己看错了。
“凤姑娘?”
屋里百无聊赖的南宫凝耳尖听到冲出来,见凤云瑶如见救星,“啊……你可来了,我正闷得发慌。”
小竹想想郡主憋闷的理由就忍不住朝天上翻白眼。
“凝郡主不是最会找乐子,怎么还会闷?”云瑶被南宫凝挽着胳膊往屋里走,边走边问。
“唉......”南宫凝一声叹息,愁苦道:“哪里想到简舒瓷这样就没了。”公告中只说简舒瓷和太子突发心悸。
云瑶羽睫眨动两下,南宫凝是惋惜?
简舒瓷与南宫凝交恶许多年,以南宫凝直爽至纯的性格,听到简舒瓷的死讯不会开心雀跃。但也不至于因简舒瓷走的倏忽,而惘然若失吧?
见云瑶诧异的眼神,南宫凝解释,“无论朋友还是敌人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简舒瓷没了,我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小竹又翻白眼了,郡主想法奇特。
谁会把敌人做为生活的一部分,敌人只能是多余的部分,没了正好。
云瑶寻思南宫凝的话,回想起她看到君无妄一剑刺入寂煞心口时,她的心仿佛也空了一块。
还有她被刺一刀,寂煞将她背到山洞,只想她活。
难道这是敌人之间的感情?
日日想你死,死时舍不得!
云瑶点点头,表情平淡且认同。
小竹顿觉无比惭愧,凤姑娘对郡主太好了,无论怎样都支持郡主,她差了一大截。
第130章 能站了
南宫凝抿唇笑,朝吐槽她一个早上的小竹厉眼睛,瞧,阿瑶都赞同。
本就愧怍的小竹哑然低头,好吧,应该是她错了。
“哦,对了。”南宫凝乍言。
思虑中的凤云瑶羽睫一颤,“怎么了?”
“小竹昨日去抓药,在药房听到简府的婢女说,简鸿腿好了。”
“抓药!你怎么了?”云瑶打量着南宫凝。
重点是这个吗?
“哎呀,我就是肚子疼。”南宫凝胡乱朝自己的小腹指指。
“你有没有听我说简鸿腿好了?”
南宫凝说着“腿好了”小竹听得干着急。
简鸿的伤云瑶是清楚的,腰椎往下连带盆骨粉碎性骨折,不可能治愈。
她成竹在胸地摆摆手,“不可能。”
“不是好了。”南宫凝还要强调,小竹立即抢先,也不知道郡主怎么听的话,就认为简鸿腿好了。
云瑶询问的目光看着小竹,南宫凝亦是询问。
“是说能站了。”终于纠正过来,小竹松口气。
“能站”和“腿好”相差甚远。但云瑶觉得站也不可能,除非用罂粟。
那也只是暂时的,药效过了仍和以前一样,且罂粟会上瘾,越用量越大。
云瑶青葱般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两下问:“可知她们拿的什么药?”
小竹摇头,药铺抓完药是会誊一份药方,再让抓药人按印,以防日后买卖方有纠纷,客人下次抓药也方便。但药铺不会将药方透露给外人,她问也是白问。
“这事昨日告诉王爷了。”小竹说。
云瑶默然,简舒瓷没了,简家凭女人扶摇直上的筹谋破灭。
皇后也没了儿子,就算维持住皇后位,皇位也不会是他的儿子继承。
简家再无指望,这个时候,若是有翻身的机会,简鸿岂会放过?
冒万劫不复的风险也会搏一搏吧?
“元侍卫?”元岱站在门口,小竹先看到。
云瑶起身过去,元岱低声说:“胡望连死了。”
云瑶直觉是南宫聿做的。
昨晚说到燕景舟协助南岳抢她玉蝶,让胡望连接近薛梓柔,南宫聿直接断了胡望连的命,蓄谋已久变成一了百了。
“今早薛大姑娘送的消息,提醒姑娘千万不要回府,程氏想去忠勇侯府讹诈。”元岱同云瑶走到院子中说。
讹诈?
云瑶还真好奇,程氏死了儿子怎么讹诈到她头上?
“程氏一早就知道胡望连与薛梓柔往来,说要么给她赔银子,要么给她汾州乌城绍县商市经营权,不然她就将胡望连和薛梓柔的事宣扬出去,说......”
元岱停顿下,抿抿唇说:“薛梓柔已不是清白之身,胡望连不娶她,她就杀了胡望连。”
哈,杀人是可以随便指认的吗?
程氏说要凤云瑶赔十万两黄金的话元岱没说,他觉得云瑶根本不会赔银子给程氏,所以多少银子不重要。
她答应将乌城绍县商市的供货权给程瀚青,是为了薛梓黛,程氏算什么?
云瑶犹豫着回不回府?
薛梓柔的名声她不在意,但薛家的名誉她不能不顾着。
第131章 万事不用管
南宫凝就站在屋门口瞧着两人,他们应有重要事,南宫凝虽等得焦急也强忍着没过去。
云瑶转身,南宫凝赶紧抬步,迎上来问:“怎么了,一脸不悦?”
“阿凝,我得回忠勇侯府,今日不能陪你了。”
云瑶话音刚落,陌青就不知从哪里“掉”下来,吓了南宫凝一跳。
“凤姑娘,王爷进宫前有吩咐,万事不用管。”
胡望连是南宫聿派人杀的,无疑了。
“那,那不管了?”云瑶望着碧蓝的天空问。
“当然不管了,操那个心呢!”南宫凝手一挥,凤云瑶不用走她开心了。
“呃......”见凤云瑶和南宫凝要回屋,陌青支支吾吾的。
两人狐疑看向一脸不爽利的陌青,听着他说:“王爷还说了,想吃酥肉汤。”
云瑶:“......”
“我想吃锅包肉。”南宫凝手举高高,像踊跃发言的小学生。
“......”这次换陌青无语了。
王爷和凤姑娘两人吃饭,郡主参与,不觉得自己似那个一点就亮的东西吗?
每个苑里都有小灶房,云瑶就在钟毓苑开火了,有酥肉汤和锅包肉,但她不会只做两道菜。
午饭时,摆上餐桌的是五菜一汤,南宫凝看得口若悬河,只可惜南宫聿还没回府,她不能先吃。
南宫聿回来的并不晚,午时进的摄政王府大门,陌青汇报午饭设在钟毓苑,他就想到是南宫凝的主意。
南宫凝午饭一般都是去雪怡苑吃。
爹娘都不在家,他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只是辛苦了凤云瑶,不知馋嘴的南宫凝点了多少菜?
不多时,南宫聿走进钟毓苑,十四岁上他没来过南宫凝的院子,那时他守边境鲜少回家,另外钟毓苑是女子闺处,他不便来。
“哥,快点快点,阿瑶做了一桌子好菜。”知道南宫聿回来,南宫凝开心雀跃,终于可以吃了。
南宫聿迈步进屋,看到凤云瑶正在盛汤,身上的襜衣还没有脱下来,绳打个蝴蝶结系在纤盈的小腰后,窈窕贤淑。
他心中泛着涟漪走近。
云瑶盛好汤,回头莞尔一笑,轻声招呼,“王爷回来了。”
“嗯。”南宫聿压抑着抱她的冲动应一声,眸光深灼。
南宫凝看傻了,她从没见哥双眸带火看过哪个姑娘。
“王爷,坐啊。”云瑶瞧着南宫聿不动,提醒。
南宫聿再靠近,双臂环住她纤腰。
云瑶以为南宫聿要此时此地抱她,吓得脸颊绯红往后退。
正当云瑶无比局促,想仓皇而逃时,感觉身后襜衣带子松了。
他不疾不徐帮她把襜衣取下来,握住她软嫩的小手,坐下准备吃饭。
云瑶松口气,颊上红霞渐褪。
南宫凝特别开心,识时务地坐到距离南宫聿和凤云瑶远一点的位置。
云瑶正想问南宫凝坐那么远干嘛,南宫聿将一块酥肉夹到她盘中。
“吃。”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
“......”云瑶点点头,目光再看回南宫凝时,她已经闷头在吃第二块锅包肉。
......
第132章 肌肤之亲
大吃一通,南宫凝的嘴终于有空说话,“哥,你说我生辰爹和娘会不会赶回来?”
南宫凝的印象里,娘遇到爹就会陶醉健忘。
“会。”
南宫凝开心的笑,感觉自己是被重视的。
“你生辰时就过年了,爹娘能不回来吗?”南宫聿清清凉凉的补充一句。
南宫凝眼皮翻翻,非得打击她是不?
过年时生辰,云瑶讶然,“你这么快就过生辰了?”
南宫凝身子直接往后,倒在椅背上,连番打击她,还让不让人活啊?
“是是是,我很快就要过十八岁生辰了。”南宫凝望着棚顶说。
本来亲事都说好了,林锐出征也怪不得她呀?
云瑶有点犯愁,南宫聿过生辰得知时只剩两日,南宫凝过生辰又是突如其来。
南宫凝忽的一下坐起身,炯炯眸光瞅着凤云瑶问:“阿瑶送我什么礼物?”
“......”这不正愁呢吗?
“你别理她,礼物本王准备。”南宫聿抚抚凤云瑶的秀发温柔地说。
南宫凝瞪大眼睛,哥准备礼物不是手钏就是珠钗,太残忍了吧?
她惺惺念念这么久的稀奇礼物化为泡影了,不,她不甘心。
南宫凝咬咬唇,鼓足勇气,一脸深沉模样问:“阿瑶,咱们是不是朋友?”
“是什么朋友,她是你嫂子。”南宫聿一句话,南宫凝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她的礼物没了,心好痛!
嫂子没错,她特别喜欢。但,能不能等她生辰过了再做嫂子呀?
“不要啊……”南宫凝仰头哀嚎,随即就凉飕飕的。
“不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猝然打了个激灵,南宫凝弱弱的对上南宫聿冷寒的目光。
云瑶红着脸,在桌子下面扯扯南宫聿衣袖,不就是生辰礼物的事,咋说到嫂子上去了,为了省一个礼物至于胡言乱语吗?
南宫聿敛眸不搭理南宫凝了。
“阿凝生辰,当然要送礼物,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云瑶也不知怎么这样紧张,说话时心突突的跳。
“说什么呢?”做一辈子朋友他的一辈子怎么办?
这姑娘答应他的事要反悔吗?
“云瑶与本王已有……”
南宫聿一身正气的看着凤云瑶,肌肤之亲马上出口,嘴就被云瑶及时捂住了。
“王爷不用说,云瑶懂了……”
云瑶一手捂着南宫聿的嘴,一手勾着他脖子,身子再近些,就抱在一起了。
南宫凝看懵了,我去,哥已经同阿瑶这般亲近了?
她要立即写信告诉娘!
“阿瑶记住礼物,我突然想起点事儿先回屋了。”南宫凝我行我素,风风火火的跑了。
“……”云瑶放下手,坐正。
知道南宫聿锐利眸光注视着,云瑶低头摆弄手指说:“我也没说什么呀,做朋友又不会耽误……”
她的手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紧,拉着起身往外走。
他阔步,云瑶紧跟着。
“王爷,慢点。”她今日穿的是束裙,迈不开大步的。
南宫聿就洒脱转身,稍弯身果断将凤云瑶抱起来。
第133章 不管已是仁慈
“王爷快放云瑶下来!”一阵目眩,云瑶一只手臂挂着南宫聿脖子,一手拉他衣襟急切地说。
南宫聿凤眸染笑,体贴道:“云瑶累了,本王抱云瑶回去。”
“......”
云瑶想说,好多人看着,抬头周围空无一人。
从钟毓苑出来,过一个拱门便是花园……长桥……羽仙亭……
云瑶就纳闷了,摄政王府的人都哪去了?
南宫聿抱着云瑶走进柳林,经过浮曲亭……迈入清荷苑……
未深喘一下。
“云瑶太瘦了,该长胖些。”
“不如王爷长胖些。”抱她走这么远一准上喘。
走近碧落阁,南宫聿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将凤云瑶放坐在腿上抱着。
“云瑶可心悦本王?”南宫聿眸光深邃注视着凤云瑶,问得突然又直接。
不心悦怎会亲近,南宫聿这话问得好没自信。
“不悦……”云瑶漠然摇头,在南宫聿严肃蹙眉之时,立即反转,“是不可能的。”
“……”
这姑娘真是无畏!
“王爷。”门外传来惊风的声音。
云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南宫聿腿上蹦下来,转头见门口空空如也。
南宫聿怀里一空极不适应,沉声道:“什么事,说。”
“程氏在薛家闹。”
程氏惧怕摄政王,忌惮凤姑娘不敢招惹忠勇侯府。
薛家家主出征,当然要可软柿子捏,薛梓柔与胡望连在一起又是事实,程氏就更没什么胆怯。
云瑶思考下,抬步往外走。
南宫聿起身,两个箭步拉住凤云瑶。
“本王与云瑶同去,惊风去备车。”南宫聿命令,不给凤云瑶拒绝的机
惊风连应声的时间都省了,飞快纵身离开。
薛府门前
惊风套一辆寻常马车,停在路口,云瑶掀开车帘,薛府大门紧闭,门前挨山塞海,只听到程氏的辱骂声。
“薛梓柔是个不知廉耻的,欺我儿年幼不经世事,勾引我儿与她行房,事后逼迫我们娶她进门。”
“众乡亲评评理,薛梓柔大我儿三载上,老女人生不出孩子是让我们家无后啊!”
“薛梓柔你个心思歹毒的,我儿不娶你,你竟痛下杀手。可怜我儿未及弱冠被薛梓柔害死,丧尽天良,天理何在?”
马车里云瑶起身欲下车,身子被南宫聿一只手臂揽到身边。
“不许去,她闹不出大事来,有人搭理闹得更欢。”
云瑶沉默提起一口气,呼出后,眸光正视南宫聿问:“薛家家主保家卫国出征在外,薛梓柔做出丑事大家只会说她不识大体,有辱家门。”
“程氏闹不出大事不假,杀人的罪名也不是说说就成的,只有薛梓柔的名声毁的一干二净……王爷您说对吗?”
南宫聿说一切不用她管,她不相信南宫聿会把全权包揽的事情办成这样。
除非他是故意放任不理。
南宫聿面上淡定,心里感叹凤云瑶精明聪慧。
薛梓柔找男人糟蹋幼年的凤云瑶,当时凤云瑶受到惊吓远离京翎三年,他并没有动手惩治薛梓柔已是仁慈。
帮薛梓柔压下此事不可能,他没那么大度。
与胡望连的苟合是薛梓柔自己做下的,自作自受吧!
第134章 吃点什么,变笨一点
“云瑶看也看了,听也听了,已是仁至义尽……回府。”南宫聿一声令下,马车立即动了。
“南宫聿你……”南宫聿低头封住她的唇,吞没她的话音。
他臂弯收紧,胸膛裹住她,只要他不想放手她根本挣不出。
“轱辘轱辘……”马车前行,往摄政王府方向。
车厢里,吻还继续着,原本想封住她的话,吻上就情难自禁,久久不愿分离。
他的手情不自禁探入她衣襟,握住她纤柔的腰身,云瑶身子一僵,倏然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南宫聿克制着抬起唇,将凤云瑶抱紧入怀,唇附在她耳边说:“保护伤害云瑶的人本王做不到,置之不理已是极限,云瑶不要对本王这样狠心。”
哈!
之前陌青说南宫聿管,云瑶觉得南宫聿对薛梓柔极厌恶,难为他了,原来他有阴谋,她的心疼太多余。
“那王爷为何不让云瑶管,还诓骗云瑶说一切有王爷?”
“……”
给凤云瑶吃点什么,变笨一点呢?
马车停了。
“王爷,王府到了。”车外惊风说。
云瑶推推南宫聿起身,不理他径自下马车。
薛梓柔曾想用恶毒的手段害死她,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只为了薛家家宅安宁,不再雪上加霜。
薛梓黛往忠勇侯府传消息也是不想她出头。
她就是气南宫聿隐瞒。
云瑶沉默一路进清荷苑,南宫聿默然跟着。
迈进碧落阁,云瑶迅速转身将门关上,给南宫聿吃闭门羹。
“……”这姑娘真生气了。
云瑶进屋里,倒一杯茶喝下,心思回转,燕景舟行刑的圣旨对韩氏来说突然,她应赶不及来京翎,只能等年后燕衍行刑。
她伸手从袖口取出玉蝶,握在手里掩在衣袖中摩挲,陷入沉思。
娘去南岳为了什么,岳拓又与娘有何关联……
想着想着,身后贴上一副宽阔的胸膛,云瑶柔纤的身体被南宫聿抱入怀中。
“云瑶是在气本王不实言相告吗?”南宫聿下颚低在她肩头,温柔地问。
“明知故问。”云瑶语气垂眸平淡说。
“本王实言相告云瑶可会听?”南宫聿巧妙再问。
云瑶默然摇头,“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南宫聿别想给她设陷,她才不上当。
南宫聿无奈,这姑娘就不能佯装掉进陷阱,给个台阶下吗?
“本王知道。”
云瑶挑眉,侧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听着他说:“云瑶不愿薛太夫人的苦心经营被辱没,不愿薛家门楣有污点,更不愿出征在外的薛梓羡分心忧思,所以,云瑶一定会管。”
“可污点已成事实,本王也有不愿,不愿云瑶去为其遮羞,脏了手。”
云瑶敛眸,羽睫轻颤,心田似注入暖阳。
南宫聿对她真的很好,了解她,知她心,挚诚用心的爱护她。
“云瑶那么信任王爷,王爷却瞒着云瑶,过分!”云瑶假怒道。
南宫聿倏地在她小唇上亲一下,凤眸染笑,哄着说:“云瑶乖,本王会一辈子把云瑶呵护得好好的。”
“……”
以前怎么没发现南宫聿这般赖皮。
……
第135章 姑娘说谎了
还有两日就过年了。
乔氏和薛梓昭在薛梓羡出征后,利用几日收拾行装,启程去了南境。
云瑶了然,薛梓昭不是闺阁女子,加之整日面对薛梓柔母女是非不断,更受不了。
家中只剩母亲,她亦不能抛下。
那日程氏在薛家门前大闹一场后,没等到程瀚元行刑,连夜带着胡望连的尸首赶回汾州。
一定是南宫聿做了什么,南宫聿不愿她再烦忧,她承情,只当不知。
薛梓柔母女无颜待在京翎,眼看年关奔赴他乡,说是回冯氏娘家。
仆人家丁都遣了,薛家门亭无人。
云瑶不回,其他人就一定要回去陪阿公,洛湛生辰后准备两日,羽凌风、夜寒等人启程灵州。
“姑娘,姑娘,洛公子来信了,他们已到灵州了……”衣容手里挥舞着信从前院跑进花厅,鬓前发丝被风吹乱。
“衣容阿,过年又长一岁,该学着稳重些,隔年就及笄了。”云瑶坐在花厅里,眼见衣容疯疯张张跑来,循循善诱地说。
虽说在云瑶的思想里,十四五岁就是半大孩子,但时代不同,也要从众如流,不然会被视为另类。
她可不想衣容成为大家口中的疯丫头。
焰烈裁红纸,元岱往桌上铺,听着云瑶的话都抬头笑着瞧衣容。
确实有点儿疯!
衣容朝他俩噘噘嘴,把信递给云瑶。
信上说,九华山的子虚道长找阿公谈了许久,子虚道长走后,阿公进了云飘渺当年住过的房间,独坐大半日。
“姑娘,信上说什么?”见云瑶脸上的笑容没了,焰烈有些担心地问。
“没什么,说阿公一切都好,一如既往的不讲理……”云瑶合上信,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
焰烈眉头蹙下,姑娘说谎了。
若是报平安,姑娘怎会有一丝凝重?
“阿公何止不讲理,还反复无常呢!”衣容眸光烁然补充道。
“行了,你做的饭那般难吃,阿公没有一次写信说你的不是,衣容要反省,将勤补拙才是。”
现在待在她身边尚且自在,但一辈子很长,谁能保证一直不分开。
“知道了,定会向姑娘学做几个硬菜,在阿公面前扬眉吐气。”衣容很有志气地说。
云瑶欣然的笑。
“姑娘,摄政王来了,已经进门了。”家丁石怵站在花厅门口说。
话音刚落,云瑶抬眸已看到挺拔出尘的南宫聿,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荣贵洒脱走来。
他迈入花厅走近,云瑶看着他俊朗不凡的容颜挽唇一笑问:“王爷不是很忙,今日怎么有空来?”
燕瀛习俗,从小年到大年亲戚朋友相互拜访,民间称:串门。
每年这个时候执事是最忙的。
功勋贵族、世家同僚走动频繁,每家拜访要持朝廷的拜帖进门,相当于向朝廷报备。
摄政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年前年中摄政王府定然门庭若市,南宫聿应出不来门才对。
“南宫将军携夫人回府了,本王得空来看看云瑶。”南宫聿坐在云瑶旁边,灼灼目光看着她,没说是从后墙出的王府。
“王爷是偷懒吧?”云瑶笑容可掬,毫不吝啬的揭穿。
去摄政王府拜访的人全是奔着摄政王去的,让大将军和夫人做挡箭牌,估计好多人要过个失望年。
毕竟拜访摄政王的机会每年就这么一次。
“本王今日是带着南宫夫人的使命来的。”只有云瑶说他偷懒,全燕瀛都认可他日不暇给。
苏盈雪派南宫聿到忠勇侯府,除了让她去摄政王府过年不会是别的事。
她和南宫聿没有明旨赐婚,去摄政王府过年不合适。
“年初二云瑶去摄政王府拜年,劳烦王爷告诉雪姨。”
“也好。”南宫聿点头,爽快答应。
“除夕和初一本王就来忠勇侯府陪云瑶。”
不出云瑶所料,他的爽快不简单。
花厅里另三人惊异不小,未成亲就在一起过年,不合规矩。
“王爷,办法真多。”
她不能去摄政王府过年,又不许南宫聿来,这样两头堵的事云瑶做不出,南宫聿也绝不会同意的。
云瑶赞扬的话让大家更震撼。
南宫聿满意点头。
云瑶尚未嫁进摄政王府,去府上过年会遭闲言碎语。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亦可正大光明的来,在燕瀛敢传摄政王飞短流长的人还没出生。
“姑娘,可以写了。”焰烈铺好红纸,手上拿着笔。
衣容磨墨。
“好。”云瑶微笑着起身,接过焰烈手中笔走到桌案前。
她眸光灵动,思索片刻落笔写下上联:五福临门千秋盛,下联:八方进宝万代昌,横批:喜庆吉年。
写完自己审视一番,觉得挺好,满意展颜。
“贴到大门口。”她吩咐,外面就走进两名家丁将对联拿走了。
焰烈再铺上新纸,她想想落笔……
衣容凑近念道:“纵马征程奔大道,黄沙百战保家国,平安凯旋……姑娘,这个好!”衣容拍手。
“贴到九卿屋门口。”云瑶持着笔说。
门外又走进两名家丁将对联拿走。
之后云瑶又写了一些福字,家丁贴在府中各处,忠勇侯府一下变红火了。
等了半晌,见云瑶就要放下笔,南宫聿觉得受到了冷落,为啥有凤九卿的对联,没有他的?
“扶云殿还没有对联。”南宫聿面上淡然自若,心里泛酸。
衣容不解,摄政王王府已经贫困到这个程度了?
元岱懂南宫聿。
焰烈憋着笑别开脸,醋坛子又翻了。
“摄政王府的对联宫里都会安排,云瑶不敢班门弄斧。”云瑶话音刚落,手就被南宫聿拉住往外走。
“王爷慢点,怎么了?”云瑶紧跟数步问。
“本王要同云瑶商量一下对联的事。”看着南宫聿笔挺的背身,听他的话云瑶疑惑蹙眉,“王爷要去哪里商量?”
“……”南宫聿没回答,反正不是火坑就对了。
衣容要跟上去,惊风又从房顶落下挡在花厅门口。
“衣容姑娘,王爷有话同凤姑娘单独说,衣容姑娘在不合适。”他朝衣容笑笑说。
第136章 他的春联
“你咋这么烦人呢,让开!”衣容朝惊风瞪眼睛。
他烦人都是王爷造成的,他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呢?
“衣容姑娘若是过去惹王爷不悦,后果如何不好说。”惊风横伸双臂阻拦。
衣容果然怯了。
“王爷是不会伤害凤姑娘的,衣容姑娘,就不必这时为凤姑娘出头了。”惊风点拨衣容。
“你意思我多余呗?”衣容瞪着惊风问。
“王爷在的时候,衣容姑娘首当其冲保护凤姑娘不只是多余。”
这话惊风以前不说,后来他发觉不说是不行的,等着衣容自己开窍不知何年何月?
重点是每次劳心劳神的都是他。
不止多余,意思还有自不量力呗?
衣容双手攥拳,一副要扁惊风的模样。
不知何时衣容手悄悄摸向腰间,在惊风不留意时陡然抽出玄清鞭。
喔嚯!
惊风往后纵身,躲闪还是晚了一点,手臂被玄清鞭扫上。
“嘶……”抽出一道血口子。
衣容一惊,握着玄清鞭呆若木鸡看着惊风流血的伤口,心和脸都是空白的。
焰烈和元岱从花厅跑出来。
“赶紧的拿伤药去。”焰烈瞥一眼傻愣着的衣容,同门不远处的婢女说。
“哎。”婢女紫英应一声,迅速跑去取药。
“先进屋。”元岱看看惊风的伤,接过他手中剑说。
惊风点头。
焰烈食指虚空点点衣容斥责,“你就作吧,拌嘴就拌嘴动什么手啊?”
惊风刚抬一只脚欲迈进花厅,脚又收了回来,转身朝焰烈说:“别,别说她,她不是有心的。”
“你还维护她,赶紧的进去包扎。”焰烈说完看一眼元岱。
元岱挪一步挡住惊风看衣容的视线。
惊风瞪元岱一眼,转身进花厅。
“姑娘宽仁,你越发放肆,现在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了,不随心就抽鞭子想打就打,你好好反省反省。”焰烈语气异常严厉。
姑娘与摄政王年后就要办喜事,衣容对姑娘的夫家人鞭子相向,这是想姑娘好吗?
幸得摄政王府的人通情达理,否则这一鞭子就会打成仇。
衣容动动唇,说不出一个字。
……
南宫聿拉着云瑶进闺房,“啪”刚听到关门声,他转身二话不说抱起云瑶。
“王爷,干嘛?”云瑶感觉天旋地转落入南宫聿怀中,双臂本能地攀住他的脖子。
南宫聿没回答,阔步走到床上将云瑶放下,身体压上来,吻住她的唇……
“……”这是商量对联吗?
南宫聿本不想那么早赶走程氏,程氏在京翎,云瑶就会住在摄政王府。可他更不愿看到云瑶整日挂心。
他派人警告程氏后,她连夜离开京翎,云瑶也在次日清晨搬回忠勇侯府。
快过年了,他各种忙,朝廷的、军营的、皇上的、府上的,已有五日未见到凤云瑶,日日想念,时时相思。
“南宫聿,不要。”云瑶全身轻抖,声音弱弱地拒绝南宫聿欲拉下她小衣。
他抬起修长的手覆上云瑶眉宇,云瑶下意识闭眼。
“别睁眼,本王不会逾越。”他的声音染上沙哑。
随即,她感觉身体一凉。
“……”她闭着眼睛将脸扭开,颊已红透。
“云瑶,乖……”南宫聿的吻落在她耳边,温柔向下,掌心带着灼烫的温度肆意轻抚……
他的春联是:朵朵朱唇落上身,千千春色尽风流。
……
第137章 藏龙卧虎
年三十,衣容、元岱和焰烈一早去集市采买新鲜水果、落花生、边果、蜜饯等,回来正好与来过年的南宫聿碰上。
“摄政王安。”三人给南宫聿见礼。
南宫聿虚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摄政王没少带东西,后面满满三车,卫宁和谭朝指挥着卸车,焰烈快步过去,指引安放。
衣容心虚偷看一眼惊风,惊风侧眸,蓦然与她对视。
她咬咬唇,默默低头,转身背对着惊风与元岱整理车上的年货,将其搬下来。
惊风无奈,受伤的是他,怎么觉得衣容更憋屈,反不理人了。
衣容伤了惊风的事云瑶不知道,其他人没说,衣容没敢说。
惊风不能不说,他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肩负着保护摄政王的责任。他伤了武力减弱,应换下来,由其他人代替。
南宫聿没有换下惊风,而是加了陌青。惊风想,王爷应是不想凤姑娘知道,正好他也不想。
南宫聿迈进忠勇侯府门,惊风和陌青跟在身后。
原本以为凤九卿不在家,蔺无尘几人回灵州,薛家人也不在京翎,凤云瑶独自留京翎过年会异常冷清,没想到,府上比摄政王府还热闹。
二十几名家丁、婢女忙得热火朝天,庭院里笑语喧阗,三五人挂灯笼,五六人结彩带。
这边,院内拉起红绫,只见四名家丁各拉着红绫一头纵身飞上池面,脚尖同时点水,再起身已到对岸。
“拉,拉高一点,再高,再高……”两岸的家丁隔着池水吆喝。
那边,两名婢女纵身跃起,脚往梁柱上一踏,再纵身抬手将彩结挂上房檐,稳稳落地。
亭桥上,那人有些岁数了,应是退役的老兵,他正在扫地上散落的废料碎纸,手中那把大扫帚挥出劲风......
“……”
惊风、陌青互看一眼,忠勇侯府藏龙卧虎啊!
南宫聿锐眸逐一瞧着,忠勇侯府的人都是蔺无尘置办的,这个公子无尘真是无孔不入向凤云瑶献殷勤。
云瑶在屋里写谜面,南宫聿进屋,云瑶已经写了二十几张。
“王爷来得这样早?”云瑶抬头看着南宫聿展颜问。
哪里早,都晌午了,这姑娘是不想他吗?
南宫聿颀长身姿走近,眸光灼灼注视着她,只差没把“想你了”说出来。
他坐凤云瑶身边,手臂揽着她纤腰,低唇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云瑶在写什么?”他上身靠近她,看着桌上已起高的纸条问。
“谜面。”云瑶拿过来递给他一张。
南宫聿两指捏着瞧,片刻凤眸染笑,饶有兴趣的揭开谜底:“吉”
云瑶将字条收回来放进众多字条中,一张一张折起来说:“王爷聪慧过人,难不倒王爷。”
“本王聪慧,才会心悦云瑶。”南宫聿承接了她不走心的夸赞。
云瑶挑眸审瞧他一眼,南宫聿正微扬着薄唇一角,笑惑众生。
他拿起桌上字条默然折着。
她更喜欢南宫聿的静逸陪伴,令她安心舒然。
他的亲近太热烈,她不轻松。
......
第138章 本王的原形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院中搭棚摆桌,边果、落花生、蜜饯市面有的零食、水果一样不少。
云瑶没有一句安排,他们就如往年在天机阁一样,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陌青、惊风和谭朝、卫宁四人都看傻了,本以为今年跟着王爷来忠勇侯府过年,会特别冷清,没想到热闹非常啊!
云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条锦盒,将折好的字条都放进去,看着南宫聿问:“王爷,随云瑶去院子里坐坐可好?”
南宫聿拿过云瑶手中的锦盒,拉起她的手,心之所愿,身相随。
“本王心愿一生相伴。”
云瑶一怔,秀眉稍稍一蹙。
“云瑶不喜欢?”
云瑶抬眸就遇上南宫聿锐烁的眸光,摇头说:“就是觉得摄政王与传说中的大相径庭。”
“不会觉得本王是妖精变化的吧?”南宫聿俊脸淡然的猜测。
云瑶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推测,“应该是只狐妖。”
笑旋即渲染俊颜,南宫聿俯身与她近在咫尺问:“那云瑶被本王迷住了吗?”
云瑶摇头,眼眸灵动,笑着提议,“不如王爷变回原形试试?”
南宫聿惑魅一笑,揽上她纤腰,低头啄她小唇。
“云瑶这么喜欢本王的原形?”原形两个字南宫聿说得意味深长。
“王爷,别闹。”此原形非彼原形啊,她现在后悔了行吗?
“已变原形,只有云瑶帮本王变回来了。”南宫聿将手中锦盒精准丢到软垫上,抱起云瑶。
云瑶身体腾空,阻止的话未来得说出,人已被放在床上,南宫聿轻身压上来。
“王爷,大家都等着呢。”云瑶双手推着南宫聿双肩阻止。
“是云瑶让本王变回原形的,要负责。”南宫聿握住她推拒手举高到头顶,吻住她的唇。
“......”她是让他变成一只狐狸,不是色狼。
……
院子里的人围坐长桌,焰烈叫惊风、陌青四人一起坐下,大家吃着糕点、零食,聊天打趣。
“姑娘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衣容站起身就要走。
“坐下。”焰烈语气带着几分严厉,“谜面若是写好,姑娘会拿来。”
“......”衣容咬咬唇坐下,她琢磨不通自己错在哪里,以往都是这样也没人说不对呀?
之前惊风阻拦她,现在连焰烈也站去摄政王府一边。
惊风看向低垂着头,一副憋屈模样的衣容,哎,不开窍啊!
“玩击鼓传花。”婢女紫英笑盈盈的说。
摄政王在姑娘屋里,整桌人恐怕只有衣容不明所以然。
“同意。”婢女娟衣高举手说。
她俩没在天机阁待过,但公子无尘说了,她们就是天机阁的人。
来忠勇侯府这段日子,她们对天机阁有了更多了解,也熟悉了阁里的人。
暗卫一生见不得光,为主子献出生命。
加入天机阁做暗卫,身边人如家人一般,她们觉得人生有了光彩,也能如常人一般生活。
“紫英的提议好,传到花的出个绝活。”石怵兴致勃勃的说。
第139章 出神入化
娟衣颠颠鸡毛毽子,毽子在她掌心跳两下,“那我就表演踢毽子。”
“唉......踢毽子也算绝活,那我就表演吃干果。”石怵说。
“你可拉到吧,吃就不用表演了。”焰烈阻止。
“哈哈哈......”大家哄笑。
紫英手在桌子下面戳戳无精打采的衣容。
衣容抬头看看紫英,又瞧瞧大家,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我来击鼓。”衣容忽然站起来,嗓音脆亮说。
她的目光蓦然看到焰烈展唇笑了,心中狐疑着,这次做对了?
“不出绝活还能干啥?”家丁魏先问。
“学个猪叫狗叫的也行,咱们不挑,是吧?”石怵皮笑着问大家。
“臭小子看招。”魏先顺手抓起娟衣手里的毽子,毽子从魏先处带着一阵风飞向石怵。
衣容说要击鼓,鼓在石怵座位后面,石怵机敏闪过,松一口气,毽子朝衣容飞去。
“衣容小心!”
衣容手里拿着鼓槌回身看到毽子,一挥槌,“啪”打中,毽子飞回左边。
只见紫英脚下一踏,纵身一个回旋脚,毽子飞去另一面。
魏先轻飘飘一抬手,毽子未至就被掌风击飞。
毽子在桌间飞来飞去,跳左跳右。
惊风扶额,往日来忠勇侯府他们都是悄声细语,安然肃静,没想到这么活跃,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呢?
卫宁的眼睛跟着毽子动,看得津津有味,忠勇侯府的人都不简单啊!
这厢,毽子朝石怵飞来,石怵就想玩点小花样,把橘子顶在脑门上,平仰着头高抬腿,“啪”准准踢中毽子。
大家顾不上为石怵叫好,目光瞅着毽子跃出老远……就遇见了凤云瑶。
她一抬秀腿将毽子踢过来。
“卫宁接呀!”衣容大喊一声,凤云瑶来了衣容活跃起来。
卫宁紧张得不知所措,慌慌张张踢两下,传给娟衣。
云瑶一来,大家比先前更振奋。
娟衣右脚稍抬起一翘,毽子就乖乖落于脚上。
“啪、啪、啪......”毽子矫健腾起,轻轻落下,再飞起,再落下......
娟衣灵活地踢了数下,忽然将毽子踢回凤云瑶那边,兴奋道:“姑娘,接着。”
云瑶抬头,眸光一烁,弯唇一抹甜柔的笑。
她往前走两步,屈腿接住毽子,毽子就在她修俏的左右膝上蹦跳。
“姑娘好厉害!”酷爱踢毽子的娟衣目光如炬。
毽子突然跳高,落在凤云瑶左脚上,一踢,毽子就跳向身后。
云瑶轻盈朝后抬起右脚,毽子就在她脚跟上跳跃,大家都惊呆了,姑娘毽子踢得出神入化呀!
前世她可是得过青少年踢毽子大赛冠军的。
毽子再被踢高时,已经落在凤云瑶的左脚后。
“啪、啪......”毽子在凤云瑶周身跳跃,一会左脚一会右腿,一会脚尖一会脚跟。
大家都看花眼了。
她的活泼青纯,一颦一笑,南宫聿都看在眼里,印在心上,眸光渐渐变得深切灼热。
等大家都目瞪口呆时,凤云瑶冷不防将毽子踢出去,精准朝焰烈飞。
第140章 饺子
“姑娘,焰烈不会踢这个!”焰烈手忙脚乱,想拿东西挡,可眼前桌上除了边果就是落花生。
“哈哈哈......”终于看到焰烈出糗,众人哄堂大笑。
云瑶俏颜一抹狡黠,葱白手指虚空点着焰烈,笑声如银铃,“就知道你不会,呵呵呵......”
焰烈先用手接了一下,毽子跳向高处。
“焰烈抬脚踢啊!”身边石怵急得低头搬焰烈大腿。
陌青笑得肚子疼。
最后还是紫英来救场,纵身将毽子踢去另一处。
大家就一脚一腿的将毽子踢的乱飞。
云瑶看得一脸嫌弃,这哪里是踢毽子,分明是蹴鞠嘛!
娟衣也觉得这样的踢法比之阁主太拙劣了,看到毽子朝她飞来,伸手接住,“得了得了,不是要击鼓传花。”
哦,对呀。
大家恍然,下意识看向站在鼓边多时的衣容,见她笑得开心,还朝大家摆手说:“没事没事,接着踢,最好把焰烈大哥练会。”
“哈哈......”大家转看焰烈笑。
“......”焰烈故作阴沉貌看衣容,报复,记仇了。
衣容就朝焰烈嬉皮笑脸。
云瑶轻盈迈步朝大家走过来,身边是高大笔挺,气宇出尘的摄政王。
“摄政王安。”大家齐齐朝南宫聿见礼。
南宫聿虚抬手,“今日过年,不必多礼。”
“是。”大家都直起身。
焰烈从后面拿出一个蛮大的盒子,双手托着走向凤云瑶。
“晌午到的驿站,灵州送过来的。”焰烈捧着箱子站定在凤云瑶面前说。
云瑶好整以暇地看看箱子,神神秘秘,一定是无尘的主意。
“姑娘,衣容帮你拿。”衣容蹦跶着过来,伸手就要接过焰烈手里的箱子。
焰烈往旁边躲了躲,对衣容蹙蹙眉。
衣容把手收回来,目光中一丝费解,又错了?
难道让姑娘自己搬吗?
云瑶看着焰烈和衣容两人眼神你来我往,一个教诲一个狐疑,就明白焰烈想让衣容像他一样与自己相处。但,焰烈和衣容怎么一样呢?
“好。就拿去后院凉亭。”云瑶笑着拍拍衣容脑袋说。
“是。”衣容夺过焰烈手中的箱子,朝他气哼哼的筋鼻子,然后就快快乐乐地跑了。
焰烈那表情明显是让凤姑娘单独看里面的东西,衣容懵懂,不避反凑,凤姑娘没有丁点厌烦,还顺着她。
惊风心有安慰,凤姑娘对衣容好得没话说。
焰烈无奈,想着姑娘要把衣容惯坏。
云瑶拍拍焰烈的肩膀,焰烈抬眸看到云瑶温和地笑容,“她焰大哥,辛苦一年,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呀?”
“咳,咳咳......”焰烈被惊得一阵咳,就听到后面石怵嚷嚷,“香蕈,姑娘石怵想吃香蕈馅的。”
云瑶笑着朝石怵点头,石怵笑颜开花。
谭朝羡慕的不行,忠勇侯府侍卫过年可以点菜!
他想吃......蓦然看到王爷的目光扫向这边,谭朝的想法烟消云散。
卫宁艳羡元岱,同样是保护凤姑娘不利,为啥待遇不一样呢?
第141章 本王不能看
云瑶看着焰烈挑挑眉,目光一烁道:“糖霜如何?”焰烈喜吃甜食。
大家有一丝惊讶,糖馅的饺子从来没吃过啊!
这不就是让焰烈甜一年吗?
焰烈眸光一滞,看着凤云瑶感动涌上心头,姑娘对身边的人用心且宽仁,对衣容如此,对他同样。
“好。”焰烈压下激动应声,眼中仍有未散的热忱。
“你们在这玩着,我去去就来。”话落,云瑶拉着南宫聿转身往回走。
摄政王“乖顺”地任由云瑶带走,去哪都行,只要拉着他的人是云瑶。
衣容将箱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石桌正中央。
“姑娘,这个锁......”衣容心里想着是洛公子的手笔。
云瑶眉宇微动,连机关锁都用上了?
“衣容将它拿去屋里,就去前院玩吧。”云瑶抚抚衣容头发说。
阁里机关之术姑娘是最厉害的,洛公子弄这么个小玩意儿能难倒姑娘才怪?
可姑娘为什么突然又不看了?
“好,姑娘有什么事就叫衣容。”心里有疑惑,但衣容最听云瑶的话,抱起箱子走了。
初见箱子云瑶没有注意锁,以为是四人送来的新年礼物,此时看到洛湛用机关锁,云瑶忽然意识到要保密。
南宫聿剑眉一挑,这是怕他看的意思吗?
南宫聿的想法,云瑶的一切他都应当知晓,直接问,“怎么,本王不能看?”
云瑶神秘一笑,“现在不能看。”
“何时看?”南宫聿眸光精锐注视着凤云瑶的每一个表情追问。
云瑶想了想说:“年初二。”
说到初二,云瑶想起南宫凝的生辰也在那日,盘算道:“初二要早些到王府。”
南宫聿了然点头,凤云瑶要给南宫凝做蛋糕。
南宫聿抬起手想抚摸凤云瑶的脸颊,云瑶下意识往后一躲,南宫聿的手骤停在半路。
他眸光深邃看着凤云瑶,尽管两人已经很亲近,她仍是不经意的表露疏离。
南宫聿莫名的有要失去她的感觉,可她明明近在咫尺,抱入怀中亦是真实的。
“王爷有话就说,光天化日不要动手。”云瑶看看四周说。
南宫聿弯唇淡笑,他们在房里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这姑娘天真起来也是天下无双。
“好。本王问你,今晚云瑶给本王包什么馅的饺子?”南宫聿手肘在石桌上,单手撑着头,完美侧颜瞧着凤云瑶问。
“王爷喜欢吃什么就包什么。”云瑶巧妙的回答。
南宫顺着她的话,也巧妙地问:“那本王喜欢吃什么馅呀?”
那得问王爷自己呀?
云瑶羽睫微动两下,在摄政王府住时她没有听过南宫聿不喜吃什么,喜吃什么。
像摄政王这样站在权利顶端的人,身边尽是尔虞我诈,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喜好。
“不如胡瓜?”既然不知道他的喜好,那就出其不意吧。
南宫聿挑眉,一脸稀奇,这个他真没吃过。
“还有呢?”南宫聿又问。
云瑶给每个人包一种喜欢的饺子馅,他当然要两种。
还有?
第142章 一如既往,拿得起放得下
云瑶心里腹诽,这家伙儿要吃多少?
“云瑶不可在心里说本王的坏话。”南宫聿锐眸注视着凤云瑶说。
云瑶左手覆右手挡住南宫聿锐利眸光,娇嗔道:“不准看。”
她就纳闷了,南宫聿的眼睛怎么这样厉害,一眼便能看穿人心。
南宫聿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也忽然握上,俊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手怎么这样冷?”
云瑶睁开他的手,将手伸进他斗篷下取暖,扬起笑脸看着他说:“嗯,暖和。”
南宫聿没忍住,手扣住她后脑,吻就落上她的唇。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南宫聿!
前院的欢声笑语响在耳边,唇齿间的甜柔香醇,如美酒般醉人,如罂粟般诱惑……
南宫聿抬唇,抱起云瑶阔步往屋里走。
“南宫聿该包饺子了。”他怎么就变化原形了?
“云瑶冷了,本王抱云瑶回屋暖暖身子。”南宫聿说得冠冕堂皇,欲念涌动的眸光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南宫聿!”云瑶咬唇瞪他。
也不知南宫聿怎么走的路,从凉亭要经过长桥......拱门才能到凤云瑶的闺房,三言两语间他已抱着凤云瑶进屋,关门。
“南宫聿,你别。”凤云瑶推着他压下来的身子说。
她有些抗拒,南宫聿没有肆意亲热。
他抱住她,唇贴着云瑶的耳垂,呼吸着幽幽兰香。
“云瑶答应本王,此生不会离开本王。”
云瑶轻轻闭上眼睛,她很喜欢南宫聿这样安然的抱着她。
“云瑶不会离开王爷,除非……”
南宫聿抬头,凤眸幽深地凝视着凤云瑶,“什么?”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允许凤云瑶离开他。
云瑶睁开眼看他,干脆道:“除非王爷移情别恋,喜欢别的女子。”
这个时代的男子,平民尚且不能一妻,贵族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像南宫聿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妻妾成群才正常。
“胡说。”移情别恋这个词倒是新鲜,但怎么能往他身上用。
云瑶浅笑,她不会与人分享丈夫,也不勉强南宫聿从一而终。
夫妻间有真心才能携手一生,没必要强求,也强求不来。
“若有一日王爷想娶别人了,云瑶可以走,不会赖在摄政王府。”
一如既往,拿得起放得下!
“本王说过,此生只娶云瑶一人。”南宫聿坚毅重复宫宴上的承诺,微微蹙眉,严厉问:“云瑶竟舍得离开本王?”
云瑶摇头,语气坚定,“相看两厌,再不舍也要走的。”
他亲吻她的唇,一下一下,“本王不会厌弃,云瑶一直陪着本王……”
她没应,趁南宫聿专注她的回答时,忽然推他到一边,迅速起身,惶惶跑到门口:“该包饺子了。”
南宫聿坐在床边从容地看着逃跑的凤云瑶。
门关上了,她的身影消失,南宫聿的心又一次空荡荡的。
明明她就在身边,也说过不离开他,他仍觉得患得患失。
南宫聿站在灶房门口时,云瑶已经搅好三种馅,这会儿正在将黄瓜水挤尽。
第143章 一辈子
“砰砰砰……”焰烈和魏先各占一个菜板,剁肉。
紫英和娟衣理菜,将青菜放大木盆里洗干净。
忠勇侯府灶房的厨娘们揉面,擀皮,包饺子,将不同馅的饺子分别摆放。
家丁们有的打水,有的生火,三个灶台同时烧水,灶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大家笑语晏晏,想说什么就说,毫不拘谨。
“姑娘,咱们可没吃过黄瓜馅的饺子。”衣容见云瑶将挤好的黄瓜放在肉里搅,鼻子探近闻,“嗯,一股清香味儿,一定好吃。”
“馋猫。”云瑶抬起食指,点下衣容脑门说。
“衣容你八岁就是馋猫,现在十四了还是,多大能不做猫啊?”石怵一边抽拉橐龠,一边打趣说。
衣容八岁跪在大街上卖身葬母,云瑶为她葬了母亲将她带回来,石怵记得清楚,那时小丫头面黄肌瘦,见什么吃食都能馋得流口水。
“我只馋姑娘做的饭菜,你是嫉妒我吧?”衣容洋洋得意地说。
“把你臭美的,你这辈子再想找像姑娘这般惯着你的人太难。”石怵笃定道。
“衣容干嘛找旁的人,衣容一辈子跟着姑娘。”
“对,咱们都一辈子跟着姑娘。”紫英边切菜边说。
焰烈抬头,目光同情看着凤云瑶,姑娘有点惨!
这话天机阁里好多人说过,那时云瑶听着没啥感觉,也从未在意“一辈子”这个词。
此时听着,她脑海中浮现南宫聿清越俊逸的样子......
搅好饺子馅凤云瑶就想去炒菜,蓦然侧目看到南宫聿静寂的站在门口,眸光淡然且专注地看着她。
“王爷不要进灶房,回屋里等着吧。”此时灶房人多纷乱、食材琳琅,他干净到洁癖程度,万一擦到哪里,弄脏了锦袍会觉得厌恶的。
今日除夕,是一年崭新的开始,凤云瑶不想南宫聿有任何不顺心。
南宫聿不言,站在门口不动,仍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凤云瑶。
请问这不别扭吗?
本来载欢载笑的灶房变得岑寂。
焰烈和魏先剁肉切菜的刀抬起,轻飘飘落下,石怵的橐龠拉得慢若蜗牛。
云瑶实在佩服摄政王的影响力,只站着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改变整场氛围。
她无奈舀水净手出灶房,拉着南宫聿斗篷下的衣袖走。
当灶房门口已经没有云瑶和南宫聿的身影,所有人都灵活了。
石怵橐龠拉得起劲儿,不一会儿灶里火冒出来。
“砰砰......”焰烈和魏先刀刀落得刚劲有力。
从灶房将南宫聿一直带到屋里,凤云瑶才松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貌似逆来顺受的南宫聿。
“外面冷,王爷就坐在这里,还有不准再来灶房。”凤云瑶将南宫聿按坐在软垫上,顺手拿来桌边的一本书放他手中。
南宫聿握住凤云瑶的手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俊脸凑近说:“本王不想看书,只想看云瑶。”
云瑶朝屋顶翻翻白眼,灵机一动说:“不如王爷送云瑶一幅亲笔画?”
南宫聿眸光幽深,注视着凤云瑶许久,“好。”
南宫聿不愿凤云瑶辛苦,但看样子她们以往都是如此过年,见她也很开心,他没有再去阻拦凤云瑶亲自下厨,打破惯例。
......
第144章 为什么是年后
年夜饭做好了,云瑶进屋,身后家丁鱼贯而入,手上拎着食盒。
软榻上的窄桌换成宽的,将食盒里的菜肴和饺子规整摆放,家丁们退出去。
南宫聿的画画了大半,云瑶凑近一看,发髻、身形和衣着看上去就是她。
“为何不画脸?”云瑶疑惑的问。
南宫聿眸光落在画上,印象里云瑶的五官隐约虚幻,他拿着笔踌躇不落。
“本王还是看着云瑶画。”
云瑶看着无容颜的画中人轻轻一笑,眸光闪动。
“吃饭吧,饺子冷了不好吃。”她从袖中取出锦帕将画中人的容颜遮盖。
两人隔桌而坐,云瑶先拿起筷子夹一个饺子放在南宫聿盘中,学着他说:“吃。”南宫聿失笑,他展颜可以迷惑众生,凤云瑶目光烁然瞅着。
他本也拿起筷子欲夹起饺子吃,蓦然与凤云瑶凝视的眸光对视,立即放下筷子问:“先吃云瑶如何?”
云瑶飞快夹起饺子往南宫聿嘴边送,很严肃地命令:“快吃。”
南宫聿眸中带笑,乖乖张嘴让云瑶喂着吃。
“嗯,好吃。”他赞。
云瑶又往南宫聿盘里夹了两样菜,见南宫聿都吃了,一颗心才放下。
“等过了年,云瑶把一些事情同王爷说说。”云瑶垂眸更像是自言自语。
容貌的事情不小,忠勇侯嫡女与玉玲珑决不能是同一人,上至朝廷,忠勇侯府和摄政王府,下至江湖、九州商会和天机阁,都是百害无一利。
真实容颜下的她永远不可能是忠勇侯嫡女,这曾是她一再疏远南宫聿的缘由之一,两人走到一起,拖延至此没有告诉他实属无奈。
自己的身世与燕衍牵连,燕衍若真是她的父亲,她如何能看着燕衍行刑?
带着燕衍逃亡的人只能是玉玲珑。到那时,云瑶希望在南宫聿眼中,玉玲珑只是陌路人。
南宫聿眸光深深看凤云瑶,应一声,“好。”
她内心深处隐藏着大事,可为什么是年后,不是此时,不是年初二......?
南宫聿锐眸微低,“年后”就让他想到了燕衍,看来燕衍不止与云飘渺的死因有关。
只要她愿意说,他不介意等多久。
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为她披荆斩棘,扫平前路。
南宫聿夹块锅包肉放在凤云瑶盘中说:“吃。”
云瑶眸光烁然看他,此时听着一如往昔清冷霸道的一个字,感觉是那样不同,只有关心和体贴。
她弯唇笑着,夹起锅包肉咬下一块,夸赞,“甜。”
南宫聿手臂伸过去,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纤俏的下颚,俯唇在她小嘴上亲吻。
“确实甜。”他眸光灼热地凝视着凤云瑶,薄唇轻抿两下品尝滋味。
云瑶脸颊绯红,扒拉掉他的手......
吃过年夜饭,南宫聿靠着榻枕将云瑶抱在怀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云瑶一起看。
“子时了。”云瑶透过疏窗看着皎月,耳边是打更的声音。
没听到南宫聿的话音,云瑶回眸,瞳仁中就出现一个锦盒,托在南宫聿掌中。
第145章 无所不为之人
“什么?”
南宫聿被按住云瑶欲开锦盒的手,温柔说:“等下。”
话落,劲风刮过,屋里的油灯全熄灭了。
“......”这么黑她能看清吗?
南宫聿握着她柔软的手将锦盒打开,一颗偌大的宝珠把漆黑的闺房照亮。
“明月珠!”云瑶有些惊讶。
前些年她在东璃经商之时,听说东璃王得了件会发光的宝贝,取名:明月珠。
那时候蔺无尘是东璃国师,因为她好奇,蔺无尘带她偷偷混进王宫,与明月珠有过一面之缘。
“云瑶真是见多识广,竟认得明月珠?”南宫聿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语气威威。
云瑶咬唇恨自己嘴快,感觉他身子逐渐俯下来,她立即问:“王爷给云瑶看这个是何意呀?”
南宫聿将珠子从锦盒中取出来,在手中把玩两下,云瑶赶忙扶住他的手,旷世之宝,千万别弄掉了,值很多钱的。
“王爷小心些,摔坏了咱赔不起的。”
南宫聿轻笑,将珠子塞到凤云瑶手中,“送云瑶的。”
“!”
云瑶抱住珠子受宠若惊,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无意中,发了一笔横财!
“九州商会富可敌国,云瑶得个珠子惊得不会说话了?”南宫聿觉得反常。
“那怎么一样?”
她从南宫聿怀中起身,盘着腿坐在南宫聿身边,抱着珠子说:“稀世珍宝,怎能与金银一概而论?”
“早知云瑶这么喜欢,本王就早些送来。”南宫聿抚摸她的秀发说。
“王爷是怎么得到明月珠的?”云瑶想,东璃王将其神明似的供着,怎么会到了南宫聿手中?
不会是......顺手牵羊?
云瑶烁亮的美眸一转,反而将珠子抱得更紧,就算是顺来的她也不想还回去!
“呵呵呵......”南宫聿被她贪财的小模样逗得开怀。
云瑶皱着眉羽,瞧南宫聿的笑颜,以为南宫聿在笑话她,咬咬唇说:“这东西不适用,摆出来招人觊觎,不摆又是明珠蒙尘。”
她说着就要将珠子还给南宫聿。
南宫聿洒脱抬手挡在珠子上,推回给凤云瑶,“是东璃王进献的贡品,不是本王偷盗的。”
这姑娘把他想成什么样儿?
在凤云瑶心里,他是不是个无所不为之人?
事实上,南宫聿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稀世珍宝他不放在眼里。
“东璃进贡?”没听说呀!
“东璃王前几日送来一封国书,称自己病重不能来燕瀛,进贡诸多宝物,求皇上释放两万战俘回东璃。”
“这两万战俘是云瑶抓的,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云瑶。”
云瑶眸光灵动,美若星河,俏颜带笑问:“那......这算云瑶的战利品喽?”
南宫聿点点头。
云瑶美滋滋地摩挲明月珠,心里明白,若没有南宫聿帮她在皇上面前争口,皇上才不会这般厚道,亦不会愿意将两万战俘的功劳给她。
“行,王爷的情意云瑶承了。”云瑶将明月珠小心放入锦盒。
第146章 好东西
她不见外南宫聿心舒,但他对凤云瑶轻飘飘的话不满意。
云瑶一点没察觉。
南宫聿干脆握住她纤柔的手臂将她拉近,抱怨道:“云瑶承情好没诚意。”
正专注欣赏,一心扑在明月珠上的云瑶猝然被拉过去,仰头怔愣看着南宫聿如繁星般的眸,忽然意识到什么,微敛眸轻笑,小嘴凑近轻轻亲下南宫聿的唇。
“谢......”谢谢字尚未说完,后脑被扣住,南宫聿已加深她的吻。
他吻着,慢慢将她身体放倒,抬手将锦盒扣上,屋里漆黑一片,两道绰绰身影在月光下缠绵,缱绻。
......
年初二
南宫聿一早被云瑶赶回摄政王府。
云瑶身穿湛蓝薄棉衣裙,腰束梅色锦带,衣襟袖腕银纹祥云,清雅不失娇艳。
“姑娘今日的衣裙鲜亮。”衣容进屋时凤云瑶已经穿戴整齐,衣裙是云瑶自己选的。
云瑶朝衣容莞尔,坐在铜镜前,衣容拿起玉梳为云瑶梳妆。
两支银钗插头上,如瀑的秀发披在背后,青纯风情。
“衣容,把灵州捎过来的箱子拿来。”云瑶吩咐,起身去软榻坐着。
“是。”衣容放下玉梳,转身跑去柜子取来箱子,放小桌上。
云瑶仔细按动锁面,三两下就开了。
衣容骄傲抿唇,就知道洛公子这小玩意儿难不倒姑娘。
云瑶掀开箱子。
衣容好奇,目不转睛地瞅着,每样物件都用布包着,不打开看不出是什么。
云瑶心里有数,逐一看过点点头,箱子角落有一锦盒,她饶有兴趣的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支金钗,上面有一颗珠花,看似平常。
云瑶拿着金钗摇晃两下,听到里面有响声,将金钗末尾的关节取下来,倒出九支金针。
她弯唇一笑,这样金针携带就方便多了,应是夜寒的主意,他一向心思缜密。
将九支金针逐个放入金钗中,再扣紧,凤云瑶观察着钗上珠花。
珠花可以打开,里面也是空心的。
“倒是个储物的好东西!”衣容赞。不过,这样的机关在天机阁的诸多物件中,算不得精巧,洛公子他们怎拿得出手?
锦盒下面有张字条,她拿起来打开,上面写着:“扭动珠花底盘,冰针无影无形,共六支。”云瑶抿嘴笑了。
衣容睁大眼睛,别说洛公子还真有好东西。
云瑶将金钗插头上,扣好箱子起身。
衣容见要走了,连忙拿来轻绒斗篷给云瑶系上。
“把箱子带上。”凤云瑶吩咐。
“是。”衣容转身去抱箱子。
云瑶出屋,衣容紧随其后,刚迈出门,元岱就将箱子接过去。
三人经过长桥......凉亭,前院人多起来,家丁洒扫院子,婢女在正厅擦灰抹尘。
“你们在家好生过年,我出去串个门。”云瑶经过大家,交代说。
“姑娘早些回来。”魏先说。
除夕和年初一摄政王一直在,姑娘只能陪着摄政王,他们都没有同姑娘一起过年。
摄政王今早走了,可把大家乐坏了,想着同姑娘团聚呢。
“好。办完事就回。”凤云瑶笑应。
大家目送云瑶出门。
第147章 礼物
出忠勇侯府,焰烈已经备好马车等在府外。
一刻后,马车停在九州商会后门,焰烈下马车敲三下,大门从里面敞开,元岱直接将马车赶进去。
云瑶打开密室门,焰烈和元岱跟着进去,密室里面琳琅满目都是稀奇东西。
云瑶指指柜子第三格说:“那两个给卫宁和谭朝。”
此物名曰:飞戒。
貌如指环,戒上是盘状的,可飞出,盘中有三十六细小银子,遇众敌可以一敌十,险象环生。
焰烈抬高手臂将“飞戒”取下来,拿起桌上的笔,在字条上写下卫宁和谭朝的名字,用锦缎分别包好,放进元岱托着的锦盒中。
“那个送惊风。”云瑶再抬手指向前方。
焰烈快步上前将护腕拿过来。
此物名曰:透杀。
如它的外形一样,戴在腕处,边缘是皮革材质的,中间有一块铁,铁中有百余银针,可远袭可近戮,方铁边缘还有坚韧属丝,涉陷可敌万人。
待焰烈写好字条,凤云瑶已走去隔壁。
“这个送陌青。”她手里拿着一个剑鞘递给焰烈说。
此物名曰:斩洪。
一般用剑的人剑鞘只用来储剑,这个剑鞘比剑厉害多了,上面机关重重,不仅可发射百发银针,鞘头还有十六支用毒水浸泡过的竹叶镖,中招无活路。
元岱用单独的锦盒把剑鞘装好,抬头就看到凤云瑶拿着个钱袋晃荡。
“这个很适合姜灿。”
元岱抿嘴点点头,象征性很强啊!
给姜灿准备礼物,凤云瑶很自然的想到谷子易,听南宫聿说谷子易年前出发回药王谷了。
因几年前药王谷内乱,楚苍在混乱中中毒成了活死人,药王谷也就此落没,谷子易每年过年都回去探望楚苍。
之前她送了医书给谷子易,今日他不在王府,礼物就不准备了。
云瑶和焰烈、元岱从密室出来,衣容正在往车上搬布料,还有几个锦盒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姑娘,都准备齐了。”衣容看着凤云瑶说。
“好。”凤云瑶取出锦帕给衣容擦汗。
九州商会的门再次敞开,出来两辆马车,元岱和焰烈各赶一辆。
“轱辘轱辘......”马车不疾不徐前行,大约两刻,停在摄政王府门前。
南宫凝和小竹冲出来,看着凤云瑶和衣容下车。
“怎的这个时辰才来?”南宫凝挽着凤云瑶的手臂问。
南宫聿一早就回府了,南宫凝就觉得凤云瑶会紧随着来,结果在大门口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云瑶才到。
“嗯,取了些东西才过来的。”云瑶抬步迈进王府,就看到南宫聿轩轩韶举走到前院,站定不远处瞧着她。
云瑶仅看他一眼便讪讪敛眸。
“凤姑娘,夫人在正厅等姑娘许久了。”徐嬷嬷笑颜迎上来说。
南宫凝回头看大门口,家丁呼呼啦啦的往府里搬东西,目光一烁问:“阿瑶你带的这都什么呀?”
“没什么,都是些寻常物件。”云瑶轻描淡写地说。
“那这个呢?”南宫凝拍拍元岱手中捧着的箱子,一副有好东西休想瞒她的模样。
第148章 突然来火了
不远处的南宫聿眸光扫一眼箱子,她说年初二告诉他,果然带来了。
他唇角一抹笑,转身从另一条路去正厅。
“哎呀郡主,凤姑娘来了,先请进去坐着说话吧。”
徐嬷嬷知道凤云瑶不会介意。但这不代表摄政王府就可以失了礼数。
郡主这不拘小节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南宫凝虽贵为郡主,但不是蛮横,寡情薄意的脾性,徐嬷嬷照顾她长大,她很尊重徐嬷嬷。
此时,觉得徐嬷嬷说得有道理,南宫凝挽着凤云瑶往正厅带,“走,咱们看娘去儿。”
她不再追问箱子里是什么,徐嬷嬷欣慰地笑,跟上两位姑娘。
到了正厅,苏盈雪笑盈盈的朝凤云瑶招手,“云瑶来了,快到雪姨身边坐。”
云瑶微笑走到苏盈雪近前,轻盈欠身,规规中矩,温婉道:“雪姨安。”
“好好好,快起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苏盈雪双手伸过去扶凤云瑶。
云瑶起身再朝南宫聿欠身见礼,“摄政王安。”
南宫聿俊脸倏冷,感觉被打回到最初。
他抬手握住凤云瑶纤柔的手臂,将她拎起来严厉问:“凤云瑶,你干什么呢?”
云瑶怔了怔,同问?
她干什么了?
南宫凝懵了,哥怎么突然来火了?
苏盈雪想调节一下,可南宫聿冷场的威力太强大,插嘴需要契机。
她也是汗颜儿子这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天知道凤云瑶这个儿媳,她找得有多艰难,千万不要把人吓跑了。
平静望着南宫聿严峻的脸,云瑶恍然反应过来,婉约纠正,“王爷。”
南宫聿的脸色缓和,感觉自己从冷宫放出来了,霍见暖阳。
云瑶解下斗篷,婢女接过去,坐在苏盈雪下首的檀木椅子上。
南宫凝和苏盈雪被南宫聿冻着没恢复过来,云瑶已经没事人似的展颜,看着苏盈雪,颇有内涵的问候,“雪姨的腿脚应是完全好了。”
苏盈雪回神,稍加琢磨就明白了,凤云瑶揶揄她大老远奔去找南宫大将军。
“这孩子,是被谁带坏的?”苏盈雪佯装板起脸,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苏盈雪话落突然睨向南宫聿。
南宫聿背锅,云瑶笑得更灿烂。
他深深看凤云瑶一眼,这就报复回来了?
“娘说的是。云瑶近来越发调皮,儿也在纳闷,哪学的呢?”他一丝不苟地发问。
“......”调皮这词用她身上合适吗?
“哎......可不是和我学的啊,云瑶近来都同哥在一起。”南宫凝敏锐把球踢回给南宫聿。
云瑶闭了下眼睛,交友不慎啊!
“我也觉得不是你。”苏盈雪睁大眼睛朝着南宫凝,比云瑶差一大截,和你学就学回去了。
“娘您有话快快说,阿瑶还得给我做蛋糕呢。”南宫凝翻翻眼睛,这世间如云瑶一般优秀的女子凤毛麟角。
“这孩子,云瑶是来过年的,倒被你使唤。”苏盈雪不想让凤云瑶大过年的劳累,南宫凝往年生日没有蛋糕过得也挺乐呵。
第149章 低调
“那也没办法呀,还不是您把我生在年初二。”南宫凝是另一种思路,根本没明白苏盈雪的意思。
“胡言。”眼看着苏盈雪板起脸,再说就要恼了,南宫凝机灵地扯下凤云瑶衣袖搬救兵。
云瑶连忙起身,朝苏盈雪不疾不徐欠身见礼,“雪姨,每人每年生辰只有一日,当开开心心的。阿凝喜欢吃蛋糕,云瑶亦是开心,也愿意为她做。”
听着云瑶的一番话,苏盈雪欲兴起的恼怒立即散了,凤云瑶与南宫凝相处的好,她喜而乐见。
“那行,你俩去吧。”
南宫凝美滋滋的乐,挽着凤云瑶走了。
南宫聿心里空落落的,就把他丢在一边了?
“阿聿,你说阿凝这语无伦次的,日后成亲可怎么办呢?”见两个姑娘走没影儿,苏盈雪犯愁地说。
三岁看到老,南宫聿觉得苏盈雪不用指望了。但这话他不能说,大过年的给苏盈雪添堵。
“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是不是坑了林锐?”苏盈雪没听到南宫聿的声音又问。
“……”谁娶不是坑?
苏盈雪抬头看到南宫聿望着门外,睨一眼,她说半天南宫聿一句没听进去。
“行了,你也过去吧。”苏盈雪语气无奈。
南宫聿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这句听进去了?
雷厉风行,有了媳妇忘了娘一点不假。不过,她心里挺舒坦,是肿么回事?
南宫凝和凤云瑶慢步往碧落阁走,云瑶看着摄政王府没有特别布置问:“阿凝生辰都怎么过?”
她的生辰比摄政王差太多,南宫凝了然云瑶为何有此疑问,微笑道:“我们南宫家有摄政王,又有燕瀛唯一的异姓郡主,难免遭人妒忌。”
“摄政王生辰,家里没办法只能大张旗鼓,不然皇上那里说不通的。我每年生辰摆上一桌好酒好菜,大家团聚就行了。”
看着南宫凝知足快乐貌,云瑶觉得难得,她这没有一点儿虚荣心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云瑶不禁感慨,苏盈雪真是位成功的母亲,儿子天下战神,女儿淳朴无争。
“戚语熹有送礼物来吗?”
她知南宫凝朋友不多,戚语熹算一个,因为她与戚家的事,南宫凝刻意与戚语熹疏远。
戚语熹没有伤害她的心思,亲情与友情之间她选择偏向亲情没什么错,云瑶觉得南宫凝不必与戚语熹划清界限,她们可以如常往来。
南宫凝摇头,“我的生辰很少人知道,告知大家就不能再低调了。”
云瑶点点头,她也是几日前才知晓,果然是“机密”。
“阿瑶可不要觉得我被冷落,皇上一早就派人送来许多好东西,贵着呢!”
她不在意皇上送不送礼物,只要心里想的人陪在身边就够了,南宫凝是想告诉凤云瑶,她不孤单。
“哎呀!阿凝发财了!”
凤云瑶脸上的艳羡让南宫凝有些难为情,她没有显摆之意。
“皇上送的啥,我看都没看。”对皇上送的东西不屑一顾,怎么觉得这话还是显摆呢?
第150章 摄政王做饭
“哎呀,咱们别提旁的了。”南宫凝恼自己嘴笨,一跺脚说。
云瑶抿嘴微哂,南宫凝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进清荷苑灶房,小竹早端了鲜牛乳来,衣容将前两天云瑶制作好的黄油拿来。
云瑶系上襜衣,净手,做蛋糕浆......
南宫聿站在灶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南宫凝、小竹和衣容坐着,六只眼睛瞧着凤云瑶干活。
他俊颜倏地冷若冰霜,灶房里温度骤降,小竹和衣容霍地起身,规规矩矩站去角落。
哥肿么了?
阿瑶来府上,他仿佛特别不愉快。
南宫凝也坐不住了,起身怯生生的看着周身冷寒的南宫聿,弱弱说:“哥。”
云瑶回头,看到南宫聿莞尔一笑问:“王爷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凤云瑶的话,凉凉地道:“出去。”
衣容、小竹包括南宫凝都特别识趣地将此话接下,溜边出灶房。
“......”云瑶无奈。
出了灶房,三人往碧落阁走。
南宫凝特别担忧,突然转身,“哥不会欺负阿瑶吧?不行我得回去。”虽说南宫聿不悦她挺害怕,但总好过凤云瑶一个人。
“郡主,别去,小竹害怕。”小竹弱弱地拉住南宫凝。
“害怕就在这待着,我不能丢下阿瑶不管。”南宫凝决然扒拉开小竹的手,义气满满。
衣容震惊瞠目,摄政王不是一直这样冷冷的,今日有何不同,难道姑娘有危险?
衣容觉得摄政王不可能伤害凤云瑶。但担心还是胜过对南宫聿的信任,二话不说随着南宫凝往回走。
小竹咬咬唇,欲哭无泪地跟上。
灶房
南宫聿从身后抱住凤云瑶纤柔的腰身,云瑶轻笑偏头看他,他低头在她小唇上落下一吻。
云瑶迅速将头转回来,讪讪抿唇,顺手将鲜牛乳拿过来,“王爷帮云瑶将这个搅膨胀。”
随着云瑶的话音南宫聿眸光轻飘飘的落在眼前一大碗鲜牛乳上,应一声“好。”
他松开云瑶,拿器具搅动牛乳。
“王爷搅快些,这样不行的。”云瑶指挥道。
“好。”南宫聿很听话的照做。
南宫凝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了摄政王做饭?!
小竹都看傻了,不是真的摄政王。
衣容虚惊一场,松口气,郡主的话不如摄政王的人品可信啊!
“看够了没?”南宫聿背朝着灶房门,冷声问。
三人逃之夭夭。
云瑶忍俊不禁。
南宫聿瞧瞧偷笑的凤云瑶,想到刚刚三人差点撞在一起的情形,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下晌,后院花厅摆上一张十人桌,婢女鱼贯而入,没一会儿大桌上摆满了菜肴,荤素搭配,冷热俱全。
生辰蛋糕摆在桌中央,用笼屉罩着。
南宫凝进花厅,姜灿忙笑如春风迎上来,左手覆右手深揖一礼说:“郡主,生辰快乐。”
南宫凝嘴角一抽,这是追悼她呢?
南宫凝抬手在姜灿沉下去的头上弹了一下,得意地晃着脑袋说:“免礼。”
“嘶......”姜灿捂着头顶,龇牙咧嘴地直起身。
第151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苏盈雪和南宫正源都看笑了,两个欢喜冤家。
“阿聿,你坐着倒是稳当,马上就要娶妻了,得学着心疼人才是。”南宫正源教育道。
满屋子人只少凤云瑶,南宫聿怎么也不知道去接一接?
南宫聿委屈呀,他也不想坐在这等好吗?
云瑶说要给南宫凝准备礼物,不准他看就被赶出来了。
“凤姑娘来了。”小竹站在门口雀跃,忽然察觉自己放肆了,立即噤声往门边退去两步,门框挡住她半面身子,磨灭存在感。
南宫正源脸一沉看向南宫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都没规矩。
南宫凝委屈呀,不是说谁生辰谁最的大,她咋一点不觉得呢?
云瑶迈进门,步履轻盈,面带和煦笑容来到苏盈雪和南宫正源近前,欠身见礼:“南宫将军安,南宫夫人安。”此时不能称雪姨了,不合规矩。
苏盈雪笑开颜,这孩子真懂事。
“快起来吧,都说了是一家人,不必这般拘谨。”苏盈雪双手去扶凤云瑶,朝正襟端坐的南宫正源使眼色。
南宫正源一怔,他哪里做的不对了?
凤云瑶起身。
申时三刻,正是南宫凝出生的时辰,苏盈雪站起来看着大家说:“人都到齐了,咱们入席吧。”话落再给坐着不动的南宫正源使眼色。
南宫正源立即起身朝餐桌走去,坐下来,大家才各自入席。
云瑶被南宫聿拉到身边坐。
“......”干嘛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南宫聿镇定自若,像是凤云瑶理应坐在他身边一样。然后,云瑶就看到南宫正源朝南宫聿满意点头,一脸支持。
有其父必有其子!
等大家都在各自位置上坐稳了,苏盈雪桌子下面的手戳戳南宫正源。
南宫正源轻咳一声说:“咳,今日阿凝生辰,摆个小小家宴庆祝,大家都不要拘谨。为父先祝吾女心想事成,日日开心!”
南宫凝眼神烁然,乐呵呵的。
苏盈雪温柔的笑,心想,还祝阿凝日日开心,她都快乐得不长心了。
“阿凝,今日后就十七了。”苏盈雪的话刚开个头,南宫凝就在心里哀嚎,不要啊......
姜灿在王府住了十几年,深知苏盈雪要说什么,幸灾乐祸地瞧着南宫凝。
“日后要学着稳重自持,心思细腻,不要想什么就说出来,要多思多想......”苏盈雪朝着南宫凝语重心长似要长篇大论。
“娘,阿凝明白,阿凝懂娘的心思,娘说累了,喝口水。”
南宫凝双手捧着茶杯虔诚地送到苏盈雪面前,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各路神仙救我......”
云瑶憋着笑。
苏盈雪怔怔地瞅瞅茶杯,接过来喝一口润润喉,还要继续说。
南宫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着南宫正源问:“爹娘给阿凝准备什么礼物?”
“......”苏盈雪此时才察觉敬茶是违心,堵她的话才是目的,睨一眼南宫凝。
南宫正源觉得孩子过生辰高兴就好,此时教诲的话不易多说,教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成的。
第152章 惟愿她开心幸福
他朝身后家丁挥下手,家丁就双手奉上一个长条锦盒。
南宫正源接过来,递给南宫凝说:“本以为年前不能归家,这是为父在南境时为阿凝备下的生辰礼。”
南宫凝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打开来,看到是一支毛笔,小脸立即垮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南宫正源,大实话脱口而出说:“爹,您送的礼物女儿看了想哭。”
苏盈雪朝南宫凝厉目,刚说了,不要想什么说什么,这就犯毛病了。
南宫正源笑容不减,很有耐心地说:“阿凝再仔细看看。”
南宫凝端详半晌没瞧出玄机,看着与普通毛笔无异。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倾向凤云瑶,拿着笔在凤云瑶眼前晃。
苏盈雪很无语。
南宫正源倒想看看凤云瑶是否能找出玄妙?
东西送到眼前云瑶不得不看,她打量稍许,抬起青葱般的食指点点笔杆顶端不显眼之处,“这个阿凝按一下试试?”
南宫凝狐疑按下去,毛笔就开了,成了一把纤细的刀。
南宫凝脸上的嫌弃没了,瞪大眼睛惊愕。
“爹,这个阿凝喜欢。”虽与雀展没法比,但南宫凝生来就爱好舞刀弄剑,诸如此类她都喜欢。
南宫正源欣慰点头。
苏盈雪翻翻眼皮,所有嗜好都与大家闺秀不搭边!
云瑶目光转向门口瞧焰烈。
焰烈立即会意微点头,惊风、陌青等人的年礼不能明着送了,把南宫将军的礼物比下去,太失礼。
云瑶此时有些为难,她给南宫凝准备的礼物还送不送?
见凤云瑶心不在焉,南宫聿握住她的手,云瑶敏感,立即抽回来。
以为南宫正源年前不会回来,苏盈雪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但两人昨夜商量后决定仍如往年一样,夫妻二人送一份。
虽说苏盈雪不愿见南宫凝假小子似的,但送礼物当然是选孩子心仪的,就像凤云瑶说的,每人每年只过一次生辰,惟愿她开心幸福。
“郡主,生辰快乐。”姜灿从袖中拿出一个见方的锦盒,双手递给南宫凝,笑如春风。
南宫凝踌躇接过来,看着姜灿狐疑地问:“真的是礼物?”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苏盈雪拧眉。
南宫正源脸色也不好看,伸手不打笑脸人,南宫凝越发不懂事,年长一岁处事方面反倒退步了。
“嘿嘿嘿......”姜灿完全不在意,朝南宫将军和夫人憨爽一笑,以前戏弄南宫凝次数太多了,她有防备才正常。
“郡主放心,真的是礼物。”姜灿笑容不改。
可姜灿笑得越灿,南宫凝越不踏实,将锦盒朝小竹递过去说:“谢谢了,本郡主回去再看。”没有哪条规矩是生辰礼物必须当场打开的。
“......”他在郡主心里形象恶化,很难改观呀!
“郡主,这是王爷送您的生辰礼物。”惊风锦盒置于掌中,双手递过去。
南宫聿的礼物南宫凝没有多少期盼,每年不是珠钗就是手钏。
南宫凝打开锦盒,果然,白玉珠钗。
“谢谢哥。”对珠宝首饰,南宫凝谈不上不喜欢,就可有可无吧。
南宫聿点点头。
第153章 向日葵
南宫凝眼神希冀朝凤云瑶瞧去,不知怎的,她就是直觉凤云瑶进门时,衣容手中箱子里装的是给她的生辰礼。
想想生辰礼用箱子装着,里面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
云瑶仍在犹豫礼物要不要此时送?
衣容已经一脸自信地站在花厅门口,大家送的礼物她在门外听到了,比之她手里这个都不行啊!
正当大家都以为凤云瑶该招手让衣容进来,将礼物送给南宫凝时,她却一声不吭朝门口看去一眼。
然后,大家就见焰烈一把将衣容拽到一边。
门外衣容错愕看着焰烈,咋了?
厅里大家诧异看着凤云瑶,咋了?
“阿凝,礼物回去再看吧。”云瑶笑容淡淡瞧南宫凝一眼说。
云瑶话落,大家诧异变狐疑。
“为何要回去再看?”南宫凝满脸不情愿,她忍不住啊!
“先切蛋糕,礼物回去再看也是一样的。”云瑶敷衍道。
“对对对,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苏盈雪不知凤云瑶有啥难言之隐,不肯将礼物当众拿出来。但这个无需追根究底。
云瑶之前没少帮衬南宫凝,就是什么都不送也没二话,真心最可贵。
“好,吃饭。”南宫正源说。
南宫凝噘噘嘴,回去看需要按耐此时,她确是不愿。但礼物早晚是她的,好事不怕晚嘛,南宫凝这样宽慰自己。
衣容既然将礼物拿来了就说明凤云瑶之前是想送的,南宫聿想到南宫正源送过礼物后凤云瑶心思回转,应是与之有关。
礼物冲突了?
姜灿笑着站起来,将蛋糕上的笼屉拿下,映入大家眼帘的是橙叶橘蕊花,由霜色蛋糕衬托,更显鲜亮。
“这不是葵花吗?”南宫凝注视着蛋糕,为啥她的蛋糕上全是葵花,哥的就是繁花?
“云瑶,这是何意呀?”苏盈雪看着蛋糕就喜欢,真好看。
云瑶微弯淡粉小唇,看着蛋糕上的葵花说:“葵花的特点是始终朝着骄阳转动,又名:向日葵。”
向日葵?
好好听的名字,可大家怎么都没听过呢?
大家正品味“向日葵”这别具一格的花名时,听着凤云瑶说:“向日葵追逐朝阳,向往光明,有活力且快乐。”
“它的花色明亮,就像旭日的光,是对生活充满无限热爱,元气满满之意。”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惟愿阿凝宛如这向日葵,心永远光芒万丈,对生活有美好憧憬,面对幸福顺遂坦然处之,若遇艰难挫折,无畏无惧。”
花厅里安静着,一时间只有凤云瑶婉柔的声音,这声音似有穿透力,打动着每个人的心。
苏盈雪听哭了,用锦帕拭去眼角的泪,云瑶这孩子真是贴心。
姜灿目光艳羡,也想生辰时要这般美好的祝福。
南宫正源心中感慨万千,凤云瑶比南宫凝小两岁都这般识大体懂道理,阿凝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从小也没短了她的吃食,比之凤云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当年的云飘渺如一枝独秀,如今的凤云瑶有过之无不及,南宫聿能娶妻如此,实乃人生之幸。
第154章 晶铁
南宫凝双臂展开将凤云瑶抱住,哽噎说:“阿瑶真好。”
云瑶欣然一笑,被抱着脖子说:“切蛋糕吧,寿星。”
“嗯。”南宫凝抱着凤云瑶应声。
她直身坐正,拿起刀,眸光扫过每一个人,似再数几位,南宫正源找到了差距之大的原因,南宫凝脑子不行。
南宫正源和苏盈雪陪着吃了一会儿就回雪怡苑了,把时间留给孩子们。
南宫凝觉得在花厅吃饭不如回钟毓苑,云瑶和姜灿没意见。
对南宫凝的举止言行,南宫聿大多时候不言语,何况她今日生辰。
婢女家丁纷纷端着菜肴、桌子、碗盘出花厅,将一桌子饭菜移至钟毓苑......
这下南宫凝舒坦了,像是久逢甘露的麦苗,腰杆挺直,声音洪亮,“小竹,衣容,快过来坐,一起吃。”
惊风带着焰烈、元岱去吃饭了,小竹和衣容一直陪着,一定饿了。
“......”衣容没动。
小竹端着小灶房热好的菜进屋,将菜放桌上就同衣容站到一边。可不敢与摄政王同桌吃饭。
“那行,你们把这几个菜端过去。”南宫凝点点桌上的几道菜说。
衣容和小竹不好忤逆寿星,就在大桌旁边支起一张小桌,将大桌上罗列的菜肴端到小桌上三盘。
不出云瑶所料,南宫凝要饮酒。
南宫聿不阻拦。
小竹见没人反对,就去灶房取酒。
“阿瑶,现在可以看礼物了吧?”南宫凝满眼希冀看着凤云瑶问。
云瑶尚未答应,衣容霍地站起来。
“衣容去拿,郡主一定喜欢。”她的话音同她的脚步一起出屋。
礼物贵重衣容不敢乱放,来钟毓苑时放在小竹屋里了。
“郡主,为何不看姜灿的礼物?”
郡主只提凤姑娘的礼物,就算以往他们有些许拌嘴,也不至这般厚此薄彼。
“看看看,大男人事真多。”南宫凝吐槽。
姜灿睁大眼睛,他事多吗?
云瑶敛眸。
南宫聿一贯的清冷淡然。
没人给姜灿回应。
惊风瞧着姜灿求支持的目光干巴了,无声笑出一排皓齿。
姜灿的礼物小竹拿着进门,就放在小桌上,南宫凝拿起来,戒备地瞧一眼姜灿才打开。
珠花。
南宫凝不屑地看看姜灿。
礼物不合寿星心意,姜灿心灰意冷,须臾,就听到南宫凝对拿酒进来的小竹说:“小竹,给本郡主戴上。”
“好嘞。”小竹把酒坛子放地边,接过珠花插在南宫凝头上。
“真好看。”小竹称赞,转身拿来檀木镶框的铜镜。
南宫凝侧头照照,瞥眼姜灿,不冷不热地说:“算你有眼光。”
“那当然。”姜灿笑开。
这时,衣容抱着礼物进来,目光献宝似的,双手托着送到南宫凝面前。
“郡主,我家姑娘送的生辰礼物,郡主应是心想事成了。”
嗯?
南宫凝一怔,她都想过什么来着?
南宫凝接过礼物,放在桌上一下一下将外面包裹的锦缎掀去......
礼物映入眼帘时银芒刺眼,再定睛,一条亮若灿星,闪动光芒的鞭子撞上瞳仁。
南宫凝都看傻了,抖着手去摸鞭子。
南宫聿精锐眸光一熠,晶铁!
第155章 抱够了吗
凤云瑶套取燕景峦的峰峦晶铁是为了给南宫凝打造鞭子。
姜灿也是识货之人,这么多年,只有四皇子曾经得过两块晶铁,谨慎期间还是不要说穿。
“阿凝,在雅月舫时,我曾答应为你改进紫云鞭,一时醉言太难达成,今日就送你这玄翎鞭,希望你能喜欢。”
云瑶话语中几分难启齿,不是别的,只因自己酒后胡言,太丢人。
“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玄翎鞭,名字我也喜欢,鞭子我也喜欢,喜欢的要死......”
姜灿瞧着南宫凝兴奋的语无伦次,无奈摇头,怪不得郡主专注凤姑娘的礼物,果然是出其不意又稀世昂贵。
云瑶点点头又说:“玄翎鞭下有三处机关,第一关,生出倒刺坚韧且增强杀伤力,第二关,发射一百零八支银针,准头够的话可针无虚发,第三关,鞭子顶端能散迷烟和毒,危机时刻助你逃生。”
云瑶没提晶铁,南宫凝看出鞭子坚韧就够了,无需知晓材质及来历。
南宫凝听得眼圈通红,云瑶对她费尽心思、照顾有加,她一个惹祸精,何德何能受此深厚情义。
“阿瑶,我,我......”该说点什么?
感谢的话太浅淡,煽情的话她说不出。
南宫凝结巴了,忽然紧紧抱住惑然不解的凤云瑶,脸低在凤云瑶肩头微微哭泣。
“!”
她干了什么,把南宫凝弄哭了?
“郡主初见玄清鞭羡慕的不得了,如今得了玄翎鞭,比衣容的玄清好几十倍,反倒伤心了。或者郡主更喜欢玄清鞭?”
衣容觉得郡主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介意用玄清与南宫凝换。
“我这是伤心吗?我这是感动。”南宫凝抬起脸抽噎着纠正。
用玄翎换玄清,当她傻呢?
原来郡主感动才会哭,姜灿晓得了。
“郡主一心想姑娘送礼物,感动什么,如愿以偿不是应当高兴吗?”衣容不理解南宫凝的情绪,觉得郡主是朵奇葩。
“喜极而泣懂不懂?”南宫凝说完就抱凤云瑶更紧,脸在她肩上蹭阿蹭。
“……”衣容懂了。
看到玄翎鞭,南宫聿了然凤云瑶为何在花厅时不肯拿出来,南宫正源的小刀笔差之太远,小辈压长辈几筹,凤云瑶觉得失了礼数。
“抱够了吗?”南宫聿凉凉问。
南宫凝身子一木,立即离开凤云瑶正襟危坐。
云瑶堪堪低头瞧下被浸湿的衣襟,一脸无奈,幸好位置在肩处,斗篷可以挡住。
南宫聿握住凤云瑶的手,拉起她往外走。
“王爷,去哪?”云瑶急切地问。
“换衣服。”南宫聿没回头,笔挺阔步朝前走着。
云瑶想,走就走吧,一来她该换衣裳,二来南宫凝应该想单独与玄翎待着。
不出所料,凤云瑶和南宫聿走后,南宫凝果断把姜灿赶出钟毓苑。
“……”他还没吃饱呢!
郡主过生辰收完礼物就撵人,太不厚道了。
南宫聿拉着凤云瑶出钟毓苑,情不自禁去揽她纤腰,云瑶挣开他的手,离远一步,四下瞧瞧没有人,才安心。
南宫聿弯唇一笑,说了没人敢看,这姑娘就是不信。
第156章 想得真长远!
“姑娘,姑娘,斗篷……”衣容边跑边喊。
衣容将斗篷抖开,搭在云瑶身上,南宫聿侧身,为她系好。
两人信步往清荷苑走。
衣容远远跟着,她有些明白了,姑娘心悦摄政王,两人独处时不应有第三人。
“今晚就别回去了,明日宫宴。”只有云瑶相伴时,南宫聿才会有温柔。
每每这个时候,他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和感情,一颗心没有变成寒石。
“云瑶再住摄政王府不合适。”她摇头说。
南宫聿不置可否,轻抬手,一名麟卫飞身落下来,单膝跪地,“王爷。”
“去和南宫夫人说一声,云瑶要回府了。”南宫聿从容淡然。
“是。”麟卫纵身飞走了。
她离开时一定会拜别南宫将军和夫人,南宫聿这是生气了撵她走吗?
云瑶几分疑惑看他挺拔的背身,洒脱迈着每一步,应该是她想多了,忽然觉得刚刚南宫聿的交代不寻常。
两人到碧落阁,云瑶衣裳浸湿的地方都干了,碧落阁没有厚衣裙,云瑶打算直接回府换。
“王爷,时辰不早了,云瑶......”云瑶正欲道别,就被南宫聿拉着上楼。
来到二楼,南宫聿走去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红色外衫,衣襟边缘绣着霜色兽毛,一看就暖和。
“这里怎么会有厚衣?”云瑶看着衣裳问。
“本王备下的。”南宫聿一边为她解下斗篷一边说。
云瑶问:“备这干嘛?”
南宫聿答:“云瑶来住的时候用得上,云瑶嫁过来亦可穿。”
想得真长远!
“王爷下楼等云瑶。”云瑶拿着外衫,很自然地说。
南宫聿没想离开,“不过是换外衫,本王看过云瑶.......”
南宫聿的嘴被云瑶皙白的小手捂住,警告,“再说云瑶立即就走。”
她见南宫聿凤眸染笑点头仍是不放心地告诫:“不准再说。”
南宫聿握住她的手拿下来,加重语气承诺,“不说不说,本王的云瑶害羞了,本王下楼。”
“......”她害羞什么,她根本没想那些!
云瑶换了崭新的衣裳下楼,绛绒斗篷搭在小臂上,一看就是要走了。
南宫聿平淡瞧一眼,看不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楼下,惊风、陌青、卫宁和谭朝都在,焰烈站得远一些,元岱在房顶。
云瑶羽睫眨两下,这么多人是要欢送她吗?
等云瑶站在各位面前,惊风、陌青、卫宁和谭朝齐齐向凤云瑶认真揖礼。
“凤姑娘的新年礼物太贵重,我们几人实在不能收。”陌青代表四人发言。
云瑶朝焰烈看去一眼。
焰烈耸耸肩,他就差没把嘴皮子磨破,怎奈这四位长的是榆木脑袋,言不通。
“这不是新年礼物。”云瑶真诚看着四人说。
四人不约而同看向焰烈,传假消息!
焰烈眼神游移没事人似的转个身,躲去门外。
“那,凤姑娘这是何意?”陌青手上拿着剑鞘问。
惊风、卫宁和谭朝都茫然看着凤云瑶。
第157章 王爷的情意最最深厚
云瑶没看南宫聿,既然大家来了他都没有阻回去,就说明他也想知道她送礼的原因。
“为感谢诸位东境之时临危助力,惊风、卫宁救我四哥哥和五姐姐,谭朝和陌青打探消息身负重伤。”摄政王府麟卫她只识得四人,他们也是出力最多的。
云瑶见惊风要说话,立即抬手阻拦,他要说什么云瑶一清二楚。
“你们是摄政王府的侍卫,完成任务职责所在。但那是对王府而言,不是对云瑶。你们所做的一切在云瑶看来皆是雪中送炭。”
意思摄政王府是摄政王府,凤云瑶是凤云瑶,南宫聿眸光清凉扫一眼,同他划分界限?
听着凤姑娘的话仿佛有道理,但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惊风、陌青四人皆看向静默不语,清冷如常的南宫聿。
沉默稍许,南宫聿沉声说:“收着吧,凤姑娘给的。”
嗯?
仿佛不爽呢?
这时,有人进清荷苑,大家回头看到徐嬷嬷。
“王爷安。”徐嬷嬷进门先给南宫聿见礼。
南宫聿点点头。
徐嬷嬷起身,笑颜看着凤云瑶说:“凤姑娘,夫人说,许久不见凤姑娘,又是过年,世子出征,天色已晚凤姑娘就留在府中吧。”
“......”云瑶第一直觉就是南宫聿暗箱操控了什么。
见凤云瑶犹豫,徐嬷嬷又说:“凤姑娘,明日宫宴的衣裳首饰夫人早就备好了,精挑细选了两日呢!若是凤姑娘不留下来,夫人的心思可就白费了,定会失望的。”
云瑶叹口气,朝徐嬷嬷莞尔,“好,劳烦嬷嬷告诉雪姨,过会儿云瑶去给雪姨探平安脉。”
“唉!好好。”徐嬷嬷笑颜,世上咋有这么贴心的姑娘,还被咱们家王爷遇见了,真是整个摄政王府的福气。
徐嬷嬷乐颠颠的走了。
惊风、陌青四人谢过凤云瑶也退出去了。
焰烈和元岱见碧落阁的门关了,去侧面厢房。
等在外面的衣容回之前住过的屋子。
云瑶将斗篷挂拖木上,愁思貌摇头,“王爷的人不好应付,送点东西太难。”
南宫聿抬起清凉的眸注视凤云瑶,酸酸问:“本王也去了东境,凤姑娘要如何承本王的情意?”
听着南宫聿称呼凤姑娘,她忽而笑了。
她走近,坐到南宫聿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王爷的情意最最深厚,不可轻忽。”
南宫聿很喜欢她亲近,十分享受地抱着她娇柔的身子,眸光深邃问:“那云瑶如何报答本王?”
云瑶神秘一笑,低头附耳说:“准备了礼物。”
南宫聿意外,剑眉轻挑。
云瑶站起身,步履轻盈走去珠帘后,打开地上的红木雕花矮柜,将箱子捧出来。
南宫聿起身接过来,放在身旁的檀木桌上。
云瑶从箱子里拿出用锦布包裹的物件,打开,里面是小半截锁链。
锻造鞭子时剩下一些,另一块晶铁羽凌风做了把匕首,仅用了半块铁,她用这些为南宫聿锻造了锁链。
这些她当然不会说,她吃错药才会告知南宫聿,锁链是用剩下的晶铁做的。
第158章 忍不到成亲
云瑶递过去,南宫聿接在手中端详。
“这里面有二百一十六支银针,每个铁环中十八支,按这个可以发射。”她修长皙白的食指指着顶端一处说。
南宫聿眸光灼热,目不转睛凝视她,耳边听着她清灵婉约的声音,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云瑶将铁环间连接的圆盘推开说:“这个是属丝,与凤钏的效果差不多,但材质是晶铁的,比凤钏更坚实......”
“另两个小圆盘里面是空心的,王爷可以装些迷药或伤药之类的。”
南宫聿握着锁链,抬眸看着凤云瑶微动的羽睫,情不自禁的抱她入怀。
“王爷?”冷不丁的,云瑶不解。
她婉约的音色扬声,听在耳边又娇又嫩,南宫聿实在抗不住了,将锁链放桌上,忽然抱起她阔步上二楼。
“王爷!话还没说完呢。”云瑶蹬着腿抗议。
南宫聿脚下一踏,纵身腾空,眨眼间两人已落入罗汉床中,他身体迅速覆上,眼中是灼灼欲火。
“云瑶......”仅唤一声名字,他的话音就化成热烈的吻。
“......”
......
南宫聿恋恋不舍,但再不分离,真的要失控。
云瑶穿戴好,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发髻,准备去雪怡苑。
南宫聿一身朱色锦袍,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床边,抛去刚刚似火的狂热,他此时仍是那个冷艳的摄政王。
他专注地看着凤云瑶,目光随着她来来回回,看着她梳妆的纤柔背身,如云的秀发,眼中就多了一缕幽怨。
“这样下去本王应该忍不到成亲。”南宫聿有些后悔答应凤云瑶年后明旨成婚。
云瑶梳头的动作一顿,心头颤巍巍的,深吸一口气说:“成亲前,云瑶就不见王爷了。”
南宫聿深深闭下凤眸,咬紧牙关说:“当本王什么都没说。”早该意料到她会这样。
铜镜里映出凤云瑶轻笑清美容颜。
......
雪怡苑
云瑶步履轻盈迈进雪怡苑,徐嬷嬷就出来迎接。
苏盈雪慢一步站在屋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凤云瑶招呼,“云瑶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云瑶婉柔笑着走近。
进到屋里,暖流扑面,燃着三个碳盆子,苏盈雪很冷的模样,手里捂着汤婆子。
云瑶解下斗篷,随着苏盈雪坐在榻上说:“雪姨,云瑶为您诊下脉吧。”
“不急,先暖暖身子。”苏盈雪朝敏株抬下手说。
敏株会意,将碳盆挪到榻前。
“云瑶不冷。”说着,云瑶伸手过去就搭上苏盈雪靠着小桌的手腕。
徐嬷嬷和灵秀端了茶水和点心进屋,正好听见看到。
徐嬷嬷心里乐呵,如凤姑娘这样体贴的姑娘打着灯笼难找,日后嫁进王府定然把夫人和王爷照顾得妥帖。
诊脉稍许,云瑶抬起手,深知苏盈雪不喜吃汤药,便从锦袋中取出瓷瓶递给徐嬷嬷。
“两日服一颗,一月,雪姨这怕冷的毛病就好了。”瓶里装的是紫茯丹,受伤后云瑶偶有服用,一直随身带着。
紫茯丹是宫中专用药,摄政王府有是正常的。但这药她许久没有往宫里送过,早已断货。
云瑶不说是什么药,苏盈雪不问,徐嬷嬷亦不问,都对她深信不疑。
第159章 最自然的态度
不用喝汤药苏盈雪如释重负,小孩一般朝着徐嬷嬷说:“从今后我只让云瑶诊脉。”
再生病灶,不要去找谷子易了,他的汤药喝得够够的,苏盈雪心里想着,没说出来。
徐嬷嬷明白,哄着说:“好好,夫人得了举世无双的儿媳,咱谁都不用了。”
苏盈雪满意,没毛病。
“......”怎么就说到儿媳上去了,不要跑题好吗?
苏盈雪抬眼看向凤云瑶,面露愁色,叹气说:“我本不想你和阿凝去明日的宫宴,四皇子没了,皇后整日疯疯癫癫的,宫里不太平。”
接待南岳使臣的宫宴上发生的事,苏盈雪都听南宫凝说了,若不是云瑶在,南宫凝就平白沾了杀人的罪名。
回想一下,哪次宫宴是安生的。
“不去也好。”苏盈雪的话正中下怀,云瑶巴不得远离。
她眸光灵动提议:“雪姨、阿凝和云瑶,哦还有徐嬷嬷,我们在家里烤肉,岂不轻松乐哉?”
苏盈雪目光一凝,烤肉?
“就是新鲜的肉切成片,用盐、酒、木葱、因地辛等调料腌制,架起火放在盘中烤,油滋滋放到嘴里,满口留香,别提多好吃了!”
云瑶绘声绘色地说,屋里人听得口若悬河。
苏盈雪小孩一样吧唧两下嘴,顿觉肚子空空的。
“这孩子都把雪姨说饿了。”
下晌饭吃的晚,苏盈雪一直没说饿,到了晚饭时间,徐嬷嬷就没让灶房往屋里端。
听着苏盈雪说饿了,她忙张罗起来,“夫人,灶房里菜饭都温着呢,这就端来。”
苏盈雪摆摆手,“不吃不吃,想吃烤肉。”
徐嬷嬷怔怔看向凤云瑶。
“......”现在知道南宫凝的性格像谁了。
明日宫宴去不去没人再提,灶房里忙活起来,准备着吃烤肉。
大厨刀法娴熟,按云瑶说的没一会儿切好十几盘肉。
云瑶逐一加入调料,腌制大约两刻。
从屋前长廊延伸搭建三面不透风的麻布棚,火盆搬出来取暖,再摆个方桌加几张凳子,一个规模不大的室外聚餐现场就置办好了。
南宫凝来了,后面跟着小竹和衣容。
长廊前架起火炉子,上面放置铁盘,云瑶夹起肉一块一块井然摆满。
“阿瑶我帮你。”南宫凝抢在衣容前面说。
“拉倒吧,不帮更好些。”端坐正位的苏盈雪说。
自己闺女什么样她太清楚了,帮倒忙还差不多。
南宫凝吐吐舌头,坐在廊栏上,苏盈雪睨她一眼,没个闺秀的样子。
衣容想去帮忙,就见南宫聿款步进院子,惊风在后面。
衣容同院中众人齐齐见礼,“摄政王安。”
南宫聿俊颜清冷没有动容,经过凤云瑶时脚步停下来。
云瑶从肉盘中抬眸瞧他一眼就转回目光,声音依然婉约,语气随意,“王爷来了。”
南宫聿唇角微扬,这样才是她对他最自然的态度。
他站着没动看她,云瑶再抬眸,微笑说:“王爷快去坐着,一会儿就好。”
衣容见此情形退到一边,旁边惊风看着衣容挑眉,开窍了?
第160章 粗活
“凤姑娘,可使不得。”灶房王管事去切个水果的空儿,云瑶就将肉烤上了,他跑过来放下水果,匆忙将云瑶手里的肉盘和筷子接过来。
“不妨事,这边的烤好了,可以捡出来。”云瑶指着烤盘一侧的肉说。
“好好,凤姑娘您快去桌子那边坐着。”王管事一脸急躁,只差喊凤云瑶祖宗。
且不说凤云瑶是未过门的摄政王妃,就算是客,也是救摄政王命,治好夫人腿疾的贵客,如何能这般怠慢?
王管事招招手,帮厨立即过来,拿着空盘和长筷将烤熟的肉捡入盘中。
帮厨在边上站了有一会儿,看着凤姑娘亲手去烤肉,急得颠脚。可夫人都没说话,他们怎么阻拦?
“日后在摄政王府,咱们云瑶想干什么干什么,谁都不准拦着。”苏盈雪宣布,厉目看老王,一惊一乍的,她就喜欢孩子们孝顺着,怎么了?
“是。”大家齐应。
“夫人,是老王急昏头了,凤姑娘是贵人怎好干这等粗活儿?”王管事直恳说。
云瑶自小在云枭身边,有忠勇侯嫡女的名头,过的是寻常百姓生活,见她做菜的一手绝活可知,这样的活她定是没少做。
王管事话说的摄政王府多高贵,苏盈雪立即瞧一眼云瑶,见她没觉被贬低才安心。
“孩子孝顺我也是粗活?”苏盈雪训斥道。
“哎呦,可不敢......”老王跪下来,“夫人息怒,老王绝不是那样想的。”
老王是苏盈雪从娘家带过来的,同徐嬷嬷一样,伺候苏盈雪快三十年了。
“你这老东西,越发不懂事儿。”苏盈雪睨他一眼说。
“夫人,这肉就是凤姑娘腌制的,凤姑娘都忙了小半个时辰,总得歇歇。”老王是个憨直的人,若不然也不会把急躁全表现在脸上。
“这话还像点样,起来,烤肉去儿。”苏盈雪没好气的说。
“是。”老王起来,转身去火炉旁。
南宫聿拿起筷子,夹一块肉放在沉默不语的凤云瑶盘中,语气温和说:“吃,凤姑娘辛苦了。”
院子里的人皆错愕,摄政王是在同凤姑娘揶揄吗?
明早太阳从西边出来,大家今晚别睡,等着瞧!
云瑶看得出老王是见主子干活着急了,没往心里去,她更不会挑老王话中某个字。
粗活就粗活呗,劳动不可耻。
“谢摄政王。”云瑶微笑接受,有本事一直这样称呼,看谁先坚持不住。
“.......”这样称呼可不行。
苏盈雪看着南宫聿体贴凤云瑶,还说“冷笑话”,她心里特高兴,笑了。
烤肉的老王见苏盈雪笑着,心中暗沉散去不少。
将军和夫人一向厚待下人,责备是有的,但从不鞭笞,犯了大错最多就是驱出府去。
南宫凝已经吃下好几块肉,香得顾不上说话,她可不觉得做饭是粗活,她不知多羡慕,凤云瑶做一手好菜饭的本事。
一个是想吃什么做什么,一个是别人做什么吃什么,能一样吗?
第161章 吃饱了最好是平躺
云瑶在桌子下面的手戳戳南宫聿,南宫聿瞧过来就看到凤云瑶的目光落在苏盈雪盘子上,他会意。可他觉得凤云瑶会后悔。
“娘,吃。”南宫聿夹一块肉放在苏盈雪盘中,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再多煽情的表达。
苏盈雪先是错愕看着南宫聿,南宫聿清冷淡然没有变化。然后,苏盈雪眸水滢滢,再后来就落泪了。
云瑶后悔了!
嘴里全是烤肉的南宫凝咀嚼慢下来,咽下去,诧异且一板一眼地看着苏盈雪问:“娘,烤肉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都吃哭了!
苏盈雪破涕为笑,“这孩子,就知道吃。”
“娘您倒是吃呀!”南宫凝夹两块肉放苏盈雪盘子里说:“不吃都凉了。”
“吃吃,好,真好吃。”苏盈雪眼边还挂着泪,将肉放嘴里。
大家觉得晚饭吃得太饱时,南宫正源从宫里回来了,进门老远就闻到烤肉的香味。
“你们几个,趁我不在家偷吃啥呢?”
“没偷吃,灶房里给将军留着呢。”苏盈雪连忙迎上去,年前皇上忙得无暇召见,过年百官放假,皇上闲下来,年初二宣南宫正源禀报南境布兵事宜。
“老王把肉烤上,端到屋里来。”苏盈雪张罗着。
“是。”院中的火炉子收了,老王跑去灶房烤。
眼见着南宫将军回来南宫夫人一心扑到夫君身上,南宫聿、南宫凝和凤云瑶见礼后离开雪怡苑。
南宫凝吃撑了要拉着凤云瑶去花园遛弯,不出惊风所料,被王爷严词拒绝。
“谁叫你吃那么多?遛自己去儿,云瑶累了,也怕冷。”
不出衣容所料,郡主大气都不敢出,小米鼠一般溜走了。
南宫聿拉着凤云瑶的手往碧落阁走,衣容和惊风远远跟着。
“雪姨说,近来宫里不太平,不想云瑶和阿凝参加明日宫宴。”云瑶本意也不想去,可九卿不在家,代表忠勇侯府的只能是她。
“不愿去就不去,本王会同皇上说。”
虽说凤云瑶尚未嫁入摄政王府,但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忠勇侯府世子不在京中,由摄政王照应无可非议。
云瑶抿唇朝着南宫聿甜笑说:“那就谢谢摄政王了!”
南宫聿双手背在身后,俯身附耳,“不过,有条件。”
“那云瑶还是去宫宴吧。”云瑶转身就走,她才不上当。
可走出没几步,身子腾空,落入南宫聿怀中。
“南宫聿!”
“云瑶累了。”南宫聿声音蛊惑,唇凑近她耳边说。
“云瑶吃的很饱需要走走,快放云瑶下来。”云瑶蹬两下腿说。
“吃饱了最好是平躺。”南宫聿说着已纵身跃起,穿过树梢。
“......”就说她再住摄政王府不合适。
转瞬间,南宫聿抱着云瑶进了碧落阁。
“啪”门关上的声音响在耳畔,云瑶身子一抖,忙说:“南宫聿,你再这样云瑶马上离开王府。”
他之前说要控制不住的话似还在耳畔,云瑶不敢再冒险放纵。
南宫聿眸光幽深看着凤云瑶,默然好一会儿,才放下她。
第162章 云瑶是在勾引本王吗?
“来。”云瑶拉住沉静的南宫聿,将他按坐在檀木椅子上。
木箱还放在桌子上,云瑶掀开箱盖将最后一个锦布包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到南宫聿面前说:“王爷,礼物。”
她眸光烁然,送别人都是一件,至少送王爷两件才不会挑理。
南宫聿眸光锐闪下,他没那么想,没有,真的没有,没有吧?
他接过来打开,是护腕。
云瑶嫩白的手指指着护腕上的一处说:“里面云瑶装了迷粉,只要按动机关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装毒粉,南宫聿自己决定。
“上面这个圆盘,一波动可发射银针和竹叶镖。”这个并不复杂,比制作雀展简单多了,她交给洛湛,他的人很快完成。
给他做这么多防护武器,关心、担心都有吧?
“本王不会有事,本王还要一生呵护云瑶。”南宫聿将她抱进怀里说。
云瑶抿嘴轻笑,眸光璀璨灵动问:“王爷武艺高强,确实用不上,云瑶就不送了?”
抱着她纤腰的手臂收紧,南宫聿云淡风轻地说:“好啊,本王有云瑶足矣。”
摄政王算盘打得好!
“再有两日,韩氏会到京翎。”南宫聿突然说。
他眸光从容,有他在谁都别想伤害凤云瑶。
云瑶清美的笑容不见了,思索下说:“王爷不要插手这件事,云瑶会自己解决。”
这么久,她没有将事情全盘告知,就是不希望南宫聿卷进来。
母亲的大仇,她亦要自己报。
南宫聿了然说:“好,本王来安排。”
云瑶默然摇头说:“我等了这么久,蔺无尘早就安排好了,万事俱备。”
南宫聿微微蹙眉,深深的感受到她的疏离。
“云瑶所说的自己解决就是用蔺无尘,本王是外人吗?”他周身凉凉,俊颜不悦。
云瑶眸光一凝看着南宫聿,实言道:“蔺无尘是天机阁的人。”
蔺无尘是瀛州第一谋士,南宫聿之前以为他们只是江湖结交。
“......”他的危机感更强了,比朋友关系还近!
“好了,云瑶只把无尘当兄长,王爷日后不要再无端对他厌恶。”云瑶双手捧着南宫聿的俊脸说。
南宫聿凤眸中有丝丝灼光,突兀问:“云瑶是在勾引本王吗?”
云瑶立即放下手,从南宫聿身上站起来,连连几步退到门口说:“云瑶真得回府了,这里太危险。”
“呵呵呵......”南宫聿弯唇轻笑,“行行,本王答应只睡觉,什么都不做。”
云瑶半信半疑地瞧着南宫聿,真的?
南宫聿轻挑眉梢,他堂堂摄政王一言九鼎!
......
翌日 南宫聿和南宫正源午时去宫宴。
南宫凝就嚷嚷烤肉没吃够。
云瑶做了更多食材,有土豆,红薯、蘑菇和馒头......
云瑶说架三个火炉,切昨晚两倍的肉,管事老王满是不解。可苏盈雪说了,凤云瑶在摄政王府想做什么做什么,老王无不遵从。
未时王府烤肉正式开始,这次没有摄政王,氛围轻松。
第163章 她应该回避
徐嬷嬷、衣容、小竹和雪怡苑的家丁、婢女都吃上了烤肉。
整个雪怡苑热火朝天,笑语喧阗。
管事老王和管家老陈乐得合不拢嘴,摄政王府就没这样热闹过,有凤姑娘在家里其乐融融。
“夫人您尝尝这个蕈。”敏珠用公筷往苏盈雪盘里夹。
“夫人吃红薯,可甜了。”灵秀端着烤好的一盘红薯递过来,敏珠夹两块放苏盈雪盘里。
“娘,还是肉好吃。”敏珠听郡主的话,连忙往苏盈雪盘里夹肉。
没一会儿,苏盈雪盘子里满满的食物。
“好了好了,我都被你们喂饱了,再吃就会撑到。”苏盈雪嘴上阻拦,心中愉悦,没想到王府也能有这样欢快的日子。
焰烈和元岱拿着烤好的一盘肉和一盘土豆坐房顶上吃得正香,就看到南宫聿和南宫正源在门前下马。
“姑娘,王爷回来了。”元岱飞下屋顶,站云瑶身边说。
云瑶伸筷去夹肉的动作一顿,讶然看向同徐嬷嬷笑语晏晏的苏盈雪,这么快回来了,分明是刚出门啊?
苏盈雪敛笑,不解。
南宫凝感叹,宫宴好敷衍,皇上应该是没心情。
家丁、婢女全是有眼力见的,开始撤场子。
南宫聿已进院,南宫正源紧随着。
见大家匆匆忙忙的收盘撤炉,南宫正源阻止道:“先别收拾,我俩还没吃饭呢。”
进门麟卫汇报,南宫聿和南宫正源知道雪怡苑有烤肉,直接来了。
听这话饿得不轻,天大的事不能饿着夫君和儿子,顾不上问什么,苏盈雪忙站起来张罗,“快把炉子摆好,肉都烤上。”
“是。”王管事应声。
几个帮厨手脚也麻利。
这边,灶房的人又忙活起来,重新架炉子,上烤盘......
南宫正源大步到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之前烤好的肉和菜,南宫正源夹起一块肉就放嘴里。
“哎呀,将军别吃那个,都冷了。”苏盈雪站在院中说。
南宫正源默然摆手,无妨。
见他心情不佳,苏盈雪没再说什么。
不用吩咐,管家老陈拿来酒给南宫正源倒满一杯。
南宫正源端起来饮尽,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
他放下筷子,刚刚还如饿死鬼投胎,此时貌似食之无味,又倒满酒爵饮尽。
张罗吃食的苏盈雪不停的往这边看,可再多担心也不能此时问。
云瑶和南宫凝愣模愣眼瞧着,是饿呀还是愁啊?
他又倒满酒爵还要再饮,酒爵被南宫聿夺了。
南宫聿徐缓坐下,骨节分明的手将一盘土豆推给南宫正源说:“不是饿了,吃这个,酒不管饱。”
南宫正源看看儿子,长吁短叹,听话地再次拿起筷子吃,一脸晦涩难懂。
三个火炉一起烤,很快肉、土豆、红薯、蘑菇、馒头都烤好端上桌。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极懂事儿,上完菜纷纷退下。但南宫正源仍没有要说的意思,默默吃饭。
云瑶想,这里就她一个外人,南宫家说事情她应该回避。
她站起身,欠身见礼说:“大将军,雪姨,九卿不在家,府上许多事要忙,云瑶先回府了。”
第164章 解毒1
苏盈雪就要挽留,刚张开嘴凤云瑶已经转身往外走,她急切地看向南宫正源,去趟宫里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南宫聿霍然起身,两个健步赶上,拉住凤云瑶,“走什么?没有要避着云瑶。”话落南宫聿朝南宫正源扫去一眼。
他本就容颜清冷,这一眼令南宫正源满脸冤情,他就是自己犯愁,没有避讳云瑶的意思,这娘俩冲他干嘛?
云瑶觉得南宫聿无需这样敏感,两人交往,毕竟没有嫁进门,算不得南宫家的人,若遇大事有所避讳,她能理解。
她不也没告诉南宫聿,燕衍的事。
“不是的,云瑶忽然想起侯府确实有事,云瑶必须马上回去。”说着,云瑶扒拉开南宫聿的手,快步往外走。
南宫聿想追过去,南宫正源起身往屋里走,声音沉沉,“先让她回去吧,很快全燕瀛都会知道,我和你娘有事同你说。”
南宫聿不太情愿,转身进屋。
南宫凝识时务的回钟毓苑。
坐上回府的马车,凤云瑶沉静下来想,宫里一定生事了,蔺无尘回灵州,她没那么快得到消息......
“吁......”马车停了,元岱、焰烈跳下马车。
忠勇侯府大门敞开,云瑶一脚刚迈入门槛,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头,就见穿着龙卫军军衣的人下马,似一眼认出凤云瑶,严正且语速飞快地说:“传皇上口谕,宣忠勇侯嫡女凤云瑶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衣容、焰烈、元岱和忠勇侯府内的家丁、婢女都疑惑不解,隐隐担忧。
云瑶就要跪下叩首说遵旨,那龙卫军立即上前,皇宫被烧了一般急,“凤家女莫要耽搁,速速随卑职进宫。”
皇上这么想她吗?!
她没作奸犯科呀?
“那走吧。”皇上口谕,前方是刀山火海现在也逃不掉,云瑶下台阶欲上马车。
那龙卫军飞快阻拦,“凤姑娘还是骑马,骑马快些。”
此时,云瑶直觉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传口谕的人到达忠勇侯府,一路跟着凤云瑶的卫宁飞快回府禀报,“王爷,皇上口谕宣凤姑娘进宫。”
此时,雪怡苑屋内气氛也不好,南宫正源一脸愁容,苏盈雪坐在床边抹眼泪。
听着门外麟卫汇报,南宫正源脸上愁色更浓重,到底还是没躲过。
南宫聿霍然起身,周身冷寒,二话不说阔步往外走。
屋里南宫正源和苏盈雪,只听见他沉冷命令:“进宫。”
“是。”卫宁应。
......
皇宫,揖庆殿
凤云瑶随龙卫军一边走,一边想,这不是燕景宥的寝宫,难道出事的是他?
未到寝殿门口,云瑶听到里面传出哭声。
龙卫军驻足,压低声音说:“凤姑娘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
云瑶没耽搁,迈开大步往寝殿里面走。
寝殿内
燕景宥安静的平躺在榻上,七八名太医同张院首束手无策跪在榻前,媛妃趴在床前抱着燕景宥绝望的哭。
安顺扶着皇上站在殿中央,脸上有苦涩、哀伤、愤恨......挫败,这些表情交织在一起就太复杂了,云瑶琢磨不透。
第165章 解毒2
蓦然,安顺瞧见了凤云瑶,眼中和话音都带着希冀说:“皇上,凤家女来了!”
皇上霍地转身,严厉瞪着凤云瑶语气不善道:“还杵在那儿,快过来看诊。”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再说,她也没耽搁时间,两脚刚刚同时落地,安顺就看过来了。
云瑶走近床榻,目光落在死寂的燕景宥身上,就听到皇上厉喝一声:“都闪开让她诊脉。”
幸亏云瑶胆子大,否则都得吓跪了。
一众太医哆嗦着分散跪到两边。
皇上一声喝斥,哀痛的媛妃哭声戛然而止,抬起通红的泪眼看向凤云瑶,眼神祈求。
“你离开那里。”皇上又焦躁的喝斥,媛妃才恍然,想站起身腿因跪得太久抽筋了,婢女扶着才勉强挪步站去一边。
云瑶坐在矮凳上,三指搭着燕景宥的腕脉,沉静......眉羽微颤......蹙眉......
云瑶这一系列表情看得媛妃站不住,抚着心口往后踉跄,婢女怕她摔倒,扶住她。
好烈的毒,好歹毒的手段,中毒者非死即残,活过来也会心肺受损,最多三年五载的寿命。
“皇上,云瑶没有把握救活二皇子。”云瑶看着燕景宥,实话对皇上说。
郎中遇上这种事,极大可能成为无妄之灾,救活是理所当然,救不活圣怒之下性命难保。但无论怎样,此事没有诳语的道理。
媛妃身子没了支撑一般,“噗通”瘫坐在地上,泪水如泉,满是绝望。
“半分把握也要治。”到底是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一国之君,再多的情绪也能压抑住,理智思考。
云瑶深深闭下眼睛,半分把握都没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小盛子。”她突然喊一声。
寝殿里的人都不明所以,一脸惊诧。
揖庆殿的奴才、婢女全跪在寝殿外候着,被点名,小盛子几乎是爬着进来的,话音颤抖,连连叩头说:“凤姑娘,凤姑娘饶命,盛子真不知殿下怎么中的毒?”
没时间理会小盛子说什么,云瑶直接问:“你可知殿下随身带的药丸?”
正不停求饶的盛子突然没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屁股就被安顺踹了一脚,“傻愣什么,问你话呢?”
盛子猝然睁大眼睛,一个跟头一个踉跄的跑去柜子里一通仓促翻找。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锦袋跑过来,跪在凤云瑶腿边问:“凤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云瑶接过来打开,鼻息对着锦袋口闻了闻,确定是避毒丹,默然点头。
“皇上,就给二皇子吃这个吧。”云瑶模棱两可地说。
皇上一听,无暇追究凤云瑶为何知晓燕景宥的物品,她此刻试试的态度就不像话。
龙目朝太医们的方向看一眼,邹院首埋头叩首,张庭忠正好抬头,就与皇上的目光对视。
张院首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去接凤云瑶手中的锦袋。
云瑶顺势交到他手中,张庭忠放在鼻息间一闻,眉宇震惊不小。
“凤姑娘这是避毒丹?这个吃进去会要命的。”
第166章 解毒3
媛妃吓得一激灵,凤云瑶是嫌她的宥儿死的不快吗?
云瑶也不过多解释,从容不迫看着张院首,朝安详躺在榻上的燕景宥平伸手,意思你还有办法你来。
“......”张院首刚刚惊乍的气势弱了,不吃也救不活。
皇上一眼就看明白了,没别的办法,只能试试。
吃了这药会怎样凤云瑶可以不细说。但张庭忠为人臣必须向皇上先交代清楚。
“皇上,避毒丹是百毒之首,这本是携带之物,克制外毒用的,不能服用。”
“服用此药,二皇子极有可能坚持不住心肺迅速衰竭而亡。”张庭忠跪着举起装药的锦袋,意思皇上决断。
媛妃听得胆战心惊,扑到皇上脚边,哭诉,“皇上可怜可怜宥儿,这药不能吃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能吃,绝对不能吃。”
她晃着皇上的龙袍袖,念咒一般不停的说“不能不能”,皇上更加焦躁不安,龙眉拧成川字。
云瑶见燕景宥的脸又红了些,心想,再不吃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她朝皇上看去一眼,见皇上被磨得踌躇了,立即说:“媛妃娘娘,为母则刚,二皇子现在这样,娘娘更要撑下去。”
媛妃一怔,哀求哭诉声弱了,又听到凤云瑶说:“二皇子命在旦夕,没有更多时辰耽误,唯有生死一搏。”
南宫聿走进揖庆殿听到的就是凤云瑶这番话,凤云瑶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燕景宥死了,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灾祸?
此刻,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凤云瑶救不活燕景宥,何罪之有?
但,现在凤云瑶主张给燕景宥服毒,若是燕景宥立即死了,凤云瑶难辞其罪。
站在门口看着凤云瑶坚定的眼神,无畏其他只为救人的模样,南宫聿终是没有上前阻拦。
只要是凤云瑶的意愿,他会尽所能满足,只要是凤云瑶想做的,他都会支持。
媛妃扑到凤云瑶身边,满面泪水朝着她问:“吃了这个,本宫的宥儿能活过来吗?”
云瑶不能骗她,敛眸低语:“云瑶不确定。”
媛妃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眼中是无尽的绝望。
\"吃吧。\"皇上决定。
皇上一声令下,张院首立时从锦袋中倒出避毒丹一颗......还是两颗?
张庭忠不确定地抬头,询问的眼神看凤云瑶,这药怎么吃啊?
他做太医近三十载也没给人喂过毒药啊!
“一颗。”云瑶淡定说。
小盛子已经将水拿来了,张庭忠捏开燕景宥的唇齿将避毒丹放入口中,再灌少许水立即合上嘴,往上抬燕景宥的下颚,让他顺药。
避毒丹吃下去没一会儿燕景宥就有了反应,翻腾两下“噗”吐出一口殷血。
“宥儿!”媛妃哭喊着,似要将燕景宥唤醒。
皇上惊目瞧着,搭在安顺腕上的手不禁收紧。
太医们想上前帮忙,可他们对二皇子身上的毒无从下手啊。
“凤姑娘?”张庭忠想给燕景宥诊脉被凤云瑶抬手阻拦。
还诊啥,明显毒发了。
第167章 解毒4
那毒发了咋办啊?
张庭忠发现他读懂了凤云瑶的眼神。
他无措看着凤云瑶,就见她抬手从头上取下金钗,掰开钗头,从里面取出金针,毫不犹豫扎在燕景宥头顶正中线死穴。
“!”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针是凤云瑶扎的,张庭忠手抖。
“啊......”燕景宥惊然一声痛嚎,身体似要从榻上跃起来,“噗”又吐出一口黑血。
皇上心惊肉跳,哪还顾得上责难凤云瑶带金针入宫?
媛妃眼前恍恍惚惚,鬓边秀发被冷汗浸湿。
这次想诊脉前张庭忠先看向凤云瑶,眼神询问,又见凤云瑶拿出金针扎在头前入发五分处死穴。
“!!”这一针似扎穿了张庭忠的心,差点栽倒。
“噗噗噗”燕景宥三口血喷涌吐出。
“啊……”吓得媛妃惊叫,仿佛临死前的挣扎。
一室奴才、婢女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深深闭上眼睛,再怎么不放心上,也是自己亲子,地面吐成血池怎会没有丁点心疼?
喷血后,燕景宥昏死过去,张庭忠直觉不好,抖着手往鼻息处一探,啥也顾不得,瞠目惊言:“断气了!”
“不……”无尽痛苦,媛妃坠入黑暗,晕过去了。
云瑶霍然起身跪上床,双手交叠在燕景宥胸底一下一下按压……
张庭忠彻底放弃了,瘫坐在地上。
大家不知道凤云瑶在干啥,让二皇子静静的离开不好吗?
为什么人死了凤云瑶仍不愿让死者安然?
皇上一脸晦涩道:“够了!”
云瑶像是没听到,反而变本加厉,扬起拳头往燕景宥胸上砸,“砰,砰,砰。”
“凤云瑶!”皇上震怒厉喝。
“咳咳……”燕景宥陡然发出病弱的咳嗽声。
“……”皇上惊撼,燕景宥是被他龙威震醒的?
“……”活了!!!
张庭忠慌忙爬起来,几乎是扑到床榻边,也顾不上官服淌没淌到地上的血,急急搭上燕景宥的腕脉……
云瑶从燕景宥榻上下来,退到远处,不禁闭目一阵眩晕时,身体被坚实宽阔的胸膛抱住。
她睁眼,转过没有血色霜白的小脸,看到南宫聿时依靠在他怀中。
南宫聿心疼极了,累成这样还挨了训斥,这一家无情无义的。
“皇上,皇上,二皇子的毒解了!二皇子熬过来了!”张庭忠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奇迹啊!
他朝皇上说完,用崇拜赞许的目光看向凤云瑶,不禁赞扬,“凤姑娘当世神医也,本院首服了。”
凤云瑶抬手擦下额角渗出的汗,怎么不说说她差点给燕景宥陪葬?
南宫聿眸光冷寒又凌厉朝皇上扫去。
“……”
皇上也不是什么都懂,哪知道凤云瑶能把燕景宥揍活啊?
南宫聿不搭理皇上,弯身抱起凤云瑶。
“王爷快把我放下!”云瑶紧张着低声说。
“云瑶累了,需要休息。”
南宫聿话里充满怨气皇上能听不出来吗?
“还不速速安排凤神医休息?”皇上朝安顺没好气的说。
被皇上称呼凤神医,凤云瑶往精雕细琢的天花板翻翻白眼,圣心难测呀!
前一刻雷霆之怒,后一刻给她誉名。
第168章 身世1
“是,皇上放心,奴才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安顺恭敬着,心里是真佩服凤云瑶。
随即,安顺遭到了摄政王的冷睨。
啰嗦!
“……”怎么忘了摄政王心情不爽呢?
“去荣庆宫吧。”皇上说。
安顺愣了一下,旋即应声“是”。
荣庆宫是太祖宫殿,皇宫中最好的,但为表达敬仰之情,太上皇在位时没有住,更不让任何人动用荣庆宫。
荣庆宫很特殊,皇上让摄政王去那里实在反常。但安顺知道自己的本分,不多言。
南宫聿抱着凤云瑶经过花园……廊亭……拱桥……走过池边……阔步迈进荣庆寝殿。
此时天已经黑了,摄政王怀里抱着凤姑娘,呼吸顺畅,洒脱如常,重点是健步如飞,安顺一路跑得腿软,上喘。
南宫聿将凤云瑶放在寝殿榻上,云瑶侧躺,南宫聿也侧躺,两人面对面。
“日后不可再只身犯险。”南宫聿沉声说。
凤云瑶是他的王妃,皇上不会一怒之下杀她。可训斥南宫聿也是不愿的。
皇上口谕,她能咋办?
“圣旨宣召,等本王一起。”南宫聿修长手指缠绕着她光滑的秀发说。
怎么等?
等成罪了。
皇上连马车都不让她坐,直接令她骑马进宫。
“皇上也是人,为人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生死垂危,哪能不痛心疾首?”云瑶可不想因此事南宫聿长时间与皇上别扭着。
皇上那个小气吧啦的性情,极大可能把这笔记她头上。
“云瑶还帮他说话,薨皇子又不是第一次。”他的云瑶就是太善解人意了,往往轻忽自己的安危,先人后己。
死皇子是皇家密事凤云瑶不会打听,点头说:“我就说嘛,二皇子都那样了,皇上还能底气十足的吼,不简单。”
南宫聿一侧唇角上扬似笑非笑,这是夸皇上?
云瑶看南宫聿“不敢恭维”的表情轻笑,“王爷太可爱了。”
话落,云瑶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下晌都没闲着,救燕景宥更耗去不少内力,累了。
南宫聿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幽兰香飘在鼻息间,他手臂揽着她纤盈的腰枝,慢慢闭上凤眸。
似睡非睡良久,南宫聿听着凤云瑶均匀的呼吸,徐徐睁眼,轻轻抬起手臂不着痕迹的起身,背对床榻侧颜,留恋她轻浅的气息,稍许,迈步往寝宫外走。
荣庆宫寝殿和书房在后侧,荣庆殿在正中,南宫聿进正院,看到皇上独自站在荣庆正殿门口。
皇上看到南宫聿没言语,默默转身走进殿中。
南宫聿想起,下晌南宫正源除了担心皇上宣召凤云瑶为奄奄一息的燕景宥诊治,招来祸端外,还对苏盈雪说:“四皇子没了,二皇子中毒,七皇子年幼,本就惺惺念念的皇上恐会把主意打在儿子身上。”
南宫聿凤眸微敛,皇上哪里是此时才惦记他。
打败东璃五十万大军时,皇上就想趁热打铁让他认祖归宗,他坚决反对,皇上才放弃,册封他为摄政王。
第169章 身世2
如今皇位后继无人,关乎整个国家和子民,家国大义当前,他要如何拒绝?
南宫聿迈进殿门,皇上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殿前匾额上“慎独勤勉”四个金字。
“这是先皇写给朕的。”皇上缅怀道:“父皇同日写下传位遗诏。”
南宫聿没言语。
皇上没回头,知他在听,娓娓道来:“朕收到东璃五十万大军败北的战报就命人翻新荣庆殿,并将先皇遗训移至此宫。”
“这里日日有人洒扫,一尘不染,只等你凯旋回朝,认祖归宗……”只可惜南宫聿不愿,这座他精心安排的宫殿空置三年。
荣庆殿无主,平日没人来,此时天色已晚,宫外走动的人更稀少,而且安顺守在宫外,他们的谈话绝不会被人知晓。
只是,皇上忽略了凤云瑶。
南宫聿离开床榻,云瑶很快觉察到身前空了,也起身出寝殿。
她对皇宫不熟悉,看到荣庆殿有亮光,从殿后走近,隐约听到皇上的声音。
“认祖归宗”,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
再走近,耳边就传入南宫聿清冷的声音,“二皇子毒已经解了。”
皇上摇头,叹口气说:“毒解了,毁了身子,太医说他最多三年阳寿,不会再有子嗣。”
“皇上还有七皇子,皇上也正值盛年,臣不喜欢束缚。”
燕浔转身,抬起食指虚点点桀骜不羁的南宫聿。
每朝皇子、嫔妃,尔虞我诈、腥风血雨都为夺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怎的换成南宫聿,他送都送不出去?
燕景修谦逊规矩从无越矩,因他性格胆小懦弱,为君软弱,国必受欺。
“而立之年,你认祖归宗,朕传位,你若不认,朕就禅位。”皇上坚定坚决,就算燕瀛皇朝姓了南宫,只要血脉正统他也愿意,反正这皇位就要给南宫聿。
“没人能强迫臣。”南宫聿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朕的儿子!”他不允许南宫聿不认,又不能把南宫聿怎样,皇上陷入两难之间。
做一国之君十五载,第一次被逼至此,逼他的人还是自己儿子,他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恼了。
皇上恼了,南宫聿不会恼,他话本就不多,意愿已说完,无需多言。
殿外云瑶只觉眼前一阵黑,不迭后退,直至腰撞在白玉石栏上才撑住。
南宫聿眸光凌厉扫向侧窗,是她,她步履轻盈,他听得出来。
云瑶的轻功又精进了,竟使他一时不察。
云瑶扶着白玉阶梯扶手,步伐蹒跚,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不是在怪朕?”皇上觉得自己急躁了,语气缓和,可想起南宫聿的母亲,他声音不免低沉。
南宫聿心不在焉。
“朕知道她活着,找过她。”南宫聿的母亲是君家家主的独生女君红绫。
做浔王时,他与红绫只能暗中相会,不敢让父皇知道。
皇子与皇家斥候相恋,他将会成为父皇最不放心的皇子,君家也会卷入党争之中。
他们在一起三年,君红绫一次行动后没有回来,不久得到她的死讯。
第170章 身世3
七年后的一天,南宫将军一家奉诏回京翎,他看到南宫聿身上戴着昆仑玉。
昆仑玉是君家传家之宝,是君红绫的随身之物。
君红绫离开七年多,南宫聿正巧七岁,那时他才恍然红绫当年是因何离开。
不久他登基了,他想避开君家人寻找君红凌。可有一日君家家主,也就是南宫聿的外公,深夜现身见他。
告诉他:“君红绫违反君家家规,又假死隐匿多年,已被找到,家规处置。南宫聿是君红绫的孩子,既戴上昆仑玉就是君家家主。”
当时他懊悔不已,皇室情报大半从君家而来,他怎天真的觉得可以避过君家眼线?
是他的追寻害了红绫,燕浔垂眸,心情晦涩。
南宫聿已没有心思待在荣庆殿听皇上说话,往昔他比皇上知道的详尽。
君红绫根本不是被君家家规处决的,君阎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会忍心?
那只是君阎给皇室的交代。
君红绫二十年前就遁入空门,一直待在清隐观,三年前因旧疾复发过世的。
那时东境正开战,他没能及时赶过去,战后他曾去拜祭。
皇上也不仔细想想,君家人若视君红绫为有罪之人,又怎会让她的孩子做家主?
他继承家主之位,是君阎给君家众人的交代,君家家主有了继承人,旁系的叔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君红绫。
君红绫才能在清隐观过清静日子。
南宫聿心里想着凤云瑶,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皇上想多了。”
他若怪皇上,不会这般出生入死的为他。
当年君红绫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不连累燕浔和保住孩子,瞒天过海筹划假死,燕浔对此一无所知。
七年后他知晓,也寻过君红绫,说明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南宫聿阔步到门口闪身,快如疾风般离开。
燕浔呆愣着,眼神迷茫,想多什么了?
是认祖归宗还是继承皇位,或是红绫之事不怪他?
怔愣一会儿,燕浔咬牙无声气恼,这孩子多说两个字不行吗?
撂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走,是嫌他日理万机不够伤脑吗?
走出荣庆宫燕浔恍然,继承皇位和认祖归宗南宫聿也没答应,他这是一语三关。
就是他今晚想的都多余呗!
安顺小心翼翼瞧一眼皇上,怎么觉得皇上有点憋屈呢?
……
云瑶神情恍恍惚惚的,只穿过两个门就迷路了,此时眼前看似花园,不知何处?
听着桥那头隐约有吵架声,云瑶神思回转,不禁走近。
宫里人精力好旺盛,戌时过了不安寝,在外面吵架,还吵得这般大声,唯恐不被人知。
过桥看到两个人影,云瑶站在湖边假山处,定睛一瞧,是皇后和媛妃!
媛妃恨极了,待不得日后勾心斗角。
她一生隐忍的活着,为的就是燕景宥安然,如今燕景宥变成了活废人,她还有压抑的必要吗?
等不到天明,媛妃杀去坤庆宫,她觉得其他嫔妃没胆子,也不会赔上本家做此事,只能是皇后。
第171章 一起死
冤家路窄,媛妃愤愤然走到半程,就遇到彻夜难眠的皇后坐在花园里,她二话不说冲过去就动手。
此时,皇后和媛妃的脸和脖子都有抓痕。
“简梅,你没了儿子就来害我的儿子,我让你不得好死。”媛妃撕扯皇后的衣襟说。
“哈哈哈……”皇后疯癫的笑,“你儿子算什么东西,拿什么与本宫的峦儿比。”见燕景峦没了就去皇上那献殷勤、求差事,想当太子做梦!
“太子只能是本宫的峦儿,你的儿子想要......照照镜子,也配?”
身边的婢女、奴才跪了一地不敢拉架。
一则两位娘娘下令不准,要单挑。
二则奴才、婢女都不敢,要是拉扯不甚伤了哪位娘娘,皇上的气、两位娘娘的怒,全都会撒在他们身上,就等着被剁成肉泥吧。
无人围观,皇宫的人都聋了一般,或许某处草坑、树丛有偷窥。但没有敢明目张胆瞧的,除了凤云瑶。
“哈哈哈……”媛妃仰面嘲笑,“你的峦儿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啪”皇后抬手抽媛妃一巴掌,笑如阴刀问候:“你的宥儿活着……还好吗?”
媛妃的一手紧紧揪着皇后衣领,另一只手去打皇后的脸。
“简梅活该你没了儿子,你的峦儿那么好,你就下去陪他吧。”边说手用力把皇后往湖里拖。
两人一个愤恨外泄,一个阴毒如蝎,这一幕凤云瑶看着心绪难平,宫里女人的一生!
皇后没有被媛妃拖下水,反先发制人从袖口陡然抽出匕首,“噗”扎在媛妃胸上。
“啊……”媛妃一声惨叫,意识到濒临死亡,“死也要拉上皇后一起”的念头坚不可摧。
媛妃攥着皇后衣领的手没有放松,反而更有力,“噗通。”
两人一起倒入湖中的画面深深烙在凤云瑶瞳仁中。
云瑶心神惊乱,身子僵直着,眼前宛如出现一道鸿沟,南宫聿在另一边。
跪了一地的奴才、婢女惊悚抬头,眼前无人了。
“快救人……”稍镇定点的奴才大喊。
“噗通,噗通……”三五人跳进湖中。
如南跪的角度正好看到凤云瑶,刚刚两位娘娘打得正凶,她没法站起来。
此时,皇后和媛妃坠湖,乱成一锅粥,如南观察无人注意,迅速跑到呆愣的凤云瑶旁边,背对着凤云瑶提醒:“快走。”
云瑶恍惚的心神清明几分,她根本不认识路,转身下意识快步往后走,如南想阻拦却不敢有大动作,急得只能跺脚。
云瑶逃似的跑走,见拱门就进,正好与龙卫军迎面,她直觉不好迅速转身,身后传来高喝声:“站住,什么人?”
这个时候她从花园方向来,说没亲眼见到皇后和媛妃互杀没人信。
皇上的家事被她一个外人看到,皇上毫无颜面面对她,不能面对她,皇上总不可能自杀吧?
重点是见到两厢撕打为何旁观?
云瑶脚步未停。
龙卫军保卫皇宫和皇上的安危不是吃素的,其中两名龙卫军步伐极快,赶上凤云瑶一些,手中长枪迅猛刺来。
第172章 她哪里不一样了
云瑶浮光掠影未待施展,感觉一缕劲风从臂边经过,要攻击她的两名龙卫军被掀翻到两丈外,同时云瑶撞进宽阔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南宫聿语气温柔地问,手臂揽着她纤盈的腰肢。
云瑶抬头目光与他关怀的眸光相遇,默默摇头,往后退出两步。
怀抱空了,南宫聿剑眉微蹙,她比以往哪里不同了?
“参见摄政王。”龙卫军们单膝跪地,被刮出去的两名龙卫军也起身参拜。
“凤云瑶奉旨进宫为二皇子诊脉,与本王同行此处。”南宫聿清冷道。
“回摄政王,天色黑暗,属下没看清楚是凤姑娘,请摄政王责罚。”龙卫军中一人说,应是领头的。
南宫聿沉静挥手,龙卫军退下。
他深深看一眼与之疏远的凤云瑶,刚刚在荣庆殿外她都听到了,关于身世,他没想刻意隐瞒。
他想过一世为摄政王,想过辞官与她隐遁江湖,唯独没想成为皇子、皇上。
对他来说,皇上儿子这个身世无足轻重,不会改变什么。
“我迷路了。”云瑶目光躲闪,轻声说。
皇宫不是说话的地方,南宫聿抬步默然往前走。
云瑶抬眸瞧着他笔挺的背身,深吸一口气,抬步跟在南宫聿身后,距离五步远。
他以摄政王的身份想与她在一起经历无数次拒绝,何况皇子?
云瑶定是打退堂鼓了。
他又不会真的去做皇上,她胡思乱想,无端疏离真是让人郁闷。
南宫聿越想心里越燥,突然转身将静默垂头走路的凤云瑶拉到身边。
云瑶踉跄两步差点扑进他怀里。
“王爷?”她谨慎瞧四周。
南宫聿见她偷腥的小猫一般心情好了不少,握住她纤柔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王爷,会被看到的。”云瑶挣挣手,压低声音说。
“云瑶以为宫里人都如云瑶一般喜瞧热闹。”南宫聿目视前方说。
云瑶翘翘唇角,声音不高说:“常言道,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
她又不住宫里,咋知这里的人都不看热闹。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无论面对摄政王还是皇子,她都不吃亏。
……
出宫后,云瑶没有拒绝南宫聿相送,马车上,南宫聿和云瑶都没提荣庆宫的事。
南宫聿觉得,凤云瑶聪慧过人,会想明白他无意皇权之心。
窃听不是光彩之举,南宫聿原本也没想告知她,南宫聿不说,皇室秘辛云瑶不会追问。
云瑶一直心神不宁,她从没有这样担忧过,担忧燕衍是她亲父。
马车停在忠勇侯府,云瑶径自快速下车,像是生怕南宫聿说些什么。
南宫聿没有如以往留宿,他觉得此时的凤云瑶一定想静一静。
“姑娘,怎回得这么晚?”焰烈一直在门外等。
元岱也从房顶上飞身落下来,一脸担心看着凤云瑶。
“我没事。”云瑶抬步走进敞开的忠勇侯府大门。
焰烈紧随其后。
元岱侧目朝静寂的摄政王府马车看一眼,王爷在马车里,不留宿也不现身这太不寻常了。
元岱驻足片刻,抬步进府。
南宫聿听着忠勇侯府大门关上,沉声命令:“回府。”
……
第173章 探牢1
翌日,南宫聿没来忠勇侯府,云瑶也静置府中。
只差没把忠勇侯府门槛踏平的摄政王,竟一日没见人影,大家都觉得不寻常。
年初四,蔺无尘传来了韩氏进京的消息,同时,蔺无尘也赶回京翎。
年初五,午时,韩氏抵达京翎,先进宫求见皇上。
她说得不多,哭诉哀求的话一句没有,燕景舟已行刑,皇上还会放过燕衍吗?
韩氏深知,放过燕衍,燕浔会寝食难安,她不做无用功,只求见燕衍最后一面。
燕浔答应了。
韩氏从宫里出来已是申时,她到第一楼买了几道菜,打一壶梨花酒,才坐着马车不疾不徐往天牢走。
路边马车里,衣容从车窗缝看着没有分毫急切和悲伤的妇人问:“姑娘,她是韩氏?”
“嗯。”
韩氏的马车走的不快,过了春熙街被另一辆马车超过,赶车的正是焰烈。
韩氏进天牢站在燕衍所在的牢房时,云瑶已经早一步在隔间牢房等待。
南宫聿也来了,被蔺无尘拦在天牢外,他儒雅的笑着忠告,“摄政王还是不要进去。”
蔺无尘昨日抵达锦城南宫聿就知道了。
南宫聿清冷眸光微动,没言语,他是何等精明之人,云瑶独自进天牢,蔺无尘留在天牢外,说明她不想有人打扰。
他可以不为人知的隐于暗处探听,但这样真的好吗?
关于燕衍,她不愿说,南宫聿亦不愿逼迫,他相信终会等到她愿意告知那日。
来天牢的时候,南宫聿没想打探什么,三日不见他疯狂的想她,韩氏进京,他也担心她。
蔺无尘见南宫聿驻足,没再说什么。
天牢里
感觉到牢栏前有人影驻足,燕衍转头看到韩氏,邪眸闪过一道寒光。
燕衍转回身,背对着,韩湘在他眼中比陌路人还不如,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湘儿来看看王爷。”韩氏先开口,语气平和,燕衍冷漠她三十年早已习惯。
“少装好人,本王这样难道不是你害的吗?”燕衍语气冷冽,“滚吧!”
“王爷,湘儿从没想害您啊。”燕衍的话说到了韩湘的痛处,眼眶通红,急急解释。
燕衍赫然转身逼近牢栏,一双邪眸如虎狼一般,语气森森质问:“你没想害本王,那为何告诉本王云飘渺是燕浔害死的?”
他那时着魔才会对韩湘的话坚信不疑。
“我,我......”面对燕浔阴冷斜睨的眸,韩湘吞吞吐吐,心慌得快跳出来了。
“因为,飘渺是你害死的对不对?”燕衍凶怒之目瞪向韩湘。
“不,不是我,是燕浔,是燕浔害死云飘渺。”韩湘不住的否认,仍同当年一样,一口咬定凶手是燕浔。
“那本王问你,燕浔如何害死飘渺?”这些事情韩湘当年与燕衍说过。但是,燕衍就是要她重复,揭穿韩湘的谎言。
“燕浔谎称身子不适,宣云飘渺过去诊治,在茶里下毒毒死云飘渺。”燕衍冷笑,韩湘记性不错,这么多年谎言如出一辙。
第174章 探牢2
“燕浔何时身体不舒服?何时宣云飘渺进宫?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燕衍阴恻恻地问。
韩湘慌张道:“庆帝四十二年,先帝病重之时,湘儿和王爷都在京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记忆会淡没。但韩湘将当年的谎言深深铭记,生怕说错分毫。
“是吗?燕浔到底有没有生病,宫中医案可查,云飘渺有没有进过宫,宫中亦有记载......”燕衍的话听得韩湘瑟缩。
燕衍表面森冷,心里却满是挫败懊悔。
韩氏的话破绽百出,当年他竟全部忽视掉,愚钝的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悔之晚矣!
“不是,湘儿记错了,不是燕浔生病,是庆帝。云飘渺医术精湛,庆帝病重宣云飘渺进宫诊脉。”韩湘迅速改口。
“韩湘!到如今你还当本王是傻子吗?皇帝也是有医案的。”燕衍邪眸如刀锋,当年被她的谎言毁及终身,燕衍恨不得将韩湘千刀万剐。
他不惧死,若怕死他不会策反,他受不了被愚弄,受不了这荒唐的挫败。
云瑶敛眸,羽睫轻颤,燕衍说的对,有医案可循,蔺无尘入朝后都一一查看过,燕浔中毒,身子养好后,云飘渺再没有进过宫。
在大罪降下时,韩氏一旦与燕衍见面对质,下毒是她所为必然败露,韩氏罪责难逃。因此,燕衍和燕景舟入天牢,她做贼心虚,一直隐藏在韩家。
韩湘惊恐瞠目注视着燕衍尖刀般的眸光,她心慌不已,知道自己的谎言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悲愤道:“是,是我给她下毒。”
“湘儿及笄之年嫁入王府,王爷十年中只碰过湘儿一次,心里只有那个女人,湘儿怎么还会让她生下王爷的孩子?”
“你说什么?”听到孩子,燕衍眸光更加锋芒凛冽。
那时他疯狂的爱恋云飘渺,可她若即若离。
一晚他因思念,醉酒闯入云飘渺的屋子,隐约记得他吻了她,之后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清晨醒来他睡在飘渺床上,飘渺已经离开皇宫。之后,他连君家人都动用了仍找不到飘渺。
燕衍不知,云飘渺与君红绫认识,曾救治过君阎,她开口,君家人必会报答,为她隐瞒行踪。
先帝时,君家暗势力非常强大,君家想拦下的消息无人能透漏。
燕衍许久沉默,疼惜、愧怍汹涌,难道那晚飘渺怀上了他的孩子?
没有听到燕衍否认云飘渺的孩子,云瑶深深闭下眼睛。
既已坦言,无需再伪装,韩湘瞅着燕衍,肆无忌惮地说:“王爷一直寻她不得,却被湘儿遇上,当时云飘渺就要临盆行动不便,湘儿才有机会把毒药灌给她喝。”
“韩湘你个蛇蝎女人,你不配提她的名字。”燕衍厉目喝斥,心口隐隐作痛。
“哈哈哈......王爷对她用情至深又怎样?老天都看不下去云飘渺的淫贱,帮助湘儿弄死那个贱人。”韩湘宣泄着当年的妒恨。
“闭嘴!你没资格侮辱飘渺,飘渺不出现,本王也不会喜欢你。”燕衍的话,使言词疯魔的韩湘难以置信。
第175章 探牢3
不是因为云飘渺勾引燕衍吗?
她是丞相之女,是京翎闺秀魁首,燕衍为什么不喜欢她?
燕衍看着自以为傲的韩湘嗤笑,嘲讽道:“韩湘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先帝赐婚前,本王就与你见过面,那时本王尚未结识飘渺,本王不碰你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喜欢。”
韩湘瞪大眼睛,难以接受的后退两步,又听到燕衍凉凉的问:“你用卑劣的手段算计本王与你行房,才有了燕景舟,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那时,燕衍对韩湘只是单纯的不爱,他们已是夫妻,燕衍只当她太想要一个孩子,故而明知韩湘的算计,也没有多言。
没想到她温顺的外表下,隐藏着蛇蝎般的心肠,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提到燕景舟,燕衍冷哼一声,“你用谎言糟蹋了本王的人生,本王就让你的儿子步本王的后尘。”
“他谋逆,本王就把衍王的势力给他,他要杀皇上的儿子,本王就看着,看他一步步坠入深渊,提早走到人生的尽头。”
“舟儿也是王爷的儿子。”韩湘瞳孔放大,朝燕衍吼道。
“可他是你!韩湘生的。”韩湘的头嗡嗡作响,颓丧扶住牢栏。
他竟恨她至此,连她生的孩子都嫌恶。
燕衍的话仍在耳边,“你害死本王最爱的女人和孩子,本王要让你失去一切,感受失去至爱的痛苦。”
“呵呵呵......”韩湘低头,双肩随渐渐升高的笑声抖动,幸免般看着燕衍说:“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听到此话,云瑶的第一想法就是燕景舟没死。
燕衍眉心微动,听着韩湘阴险地说:“王爷还不知道吧,三日前燕浔的二皇子中毒成了一个废人。”
燕景舟做的?
可那晚皇后明明承认是她所为,看皇后胸有成竹燕景宥必成废人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气媛妃的。
云瑶脑海中突然出现简鸿的模样,他的腿有蹊跷,难道燕景舟的脚,好了?!
燕衍想到燕景舟是怎么脱身的。
灵药谷有一种使人致幻的药,提前撒在街道上。行刑时,会有许多观看的百姓和驻守的官兵,他们走路时带起尘土,在场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吸入幻药,只需半刻燕景舟就可李代桃僵。
“也好,就让他在人间多做些恶事,死后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燕衍波澜不惊,诅咒。
韩湘目光忽然充盈希冀和贪婪,双手握住牢栏说:“等燕浔的儿子都死了,燕氏一族只剩舟儿,舟儿就是燕瀛天子。”
她心有不甘,不愿承认燕衍厌恶她生的孩子,哪个父亲不喜看到自己儿子出人头地,何况是做皇上?
“哈哈哈......”燕衍仰面大笑,脸上是无尽的嘲讽,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着韩氏说:“白日做梦,这天下只会是他的。”
燕衍说出“他的”云瑶的心不禁颤抖,暗指的是南宫聿吗?
从南宫聿的年纪推断,那时燕浔尚是浔王,燕衍与燕浔同是敏妃抚养长大,当年如亲兄弟,知晓此事并不奇怪。
第176章 探牢4
云瑶眸光渐暗,有平定天下的战神在,燕瀛的天下怎会落到奸佞之手?
“谁?他是谁?”韩湘声音颤抖着问。
燕衍蔑视她一眼,冷哼不语。
韩湘半信半疑地瞧着燕衍缄默,嘴角一抹阴邪的笑:“王爷不必诓骗湘儿,王爷只要知道,湘儿生的孩子是最有出息的。”
“是出息还是寻死,你活着见吧。”韩氏白发人送黑发人,燕衍觉得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滚吧,本王不想再见到你。”燕衍觉得与韩氏说的够多了,此事他有点恶心。
看着燕衍转身走到草垫上躺着,不再搭理她,韩氏憋闷的咬着唇,就算她的儿子做了皇帝,燕衍也不屑一顾!
“王爷只要云飘渺生的孩子吗?可惜呀......”
“滚!”不知哪来的石头,燕衍一挥手,石头从牢栏间的空儿飞出去,击中韩氏额头,立时就见血了。
“啊......”
韩氏一手捂着头,疼出眼泪,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来,还有血顺着额角往下淌。
她急急忙忙掏出帕子往头上盖,放下装酒菜的食盒,头也不回跑出天牢。
天牢里去年收监的都处决了,今年还没有新进来的,此时天牢只剩燕衍一人尚未行刑,韩氏走后天牢恢复安静。
燕衍坐起来,眸光侧向右边的墙面问:“你是谁?”
韩氏来之前隔间牢房门发出“咯吱”声,他未听到有人进入,但他能感受到墙的另一侧有一双眼睛瞧着。
云瑶站着不动,没说话。
燕衍敛眸等着,有些漫不经心,他一个快死的人,没什么事能让他急躁,刚刚的谈话被听去他的结局也不会更坏。
静默良久,云瑶淡然且轻声说:“云飘渺的孩子。”
燕衍眸光一惊,注视着隔开两人的墙,许久未发出声音......
“砰。”直至耳边传来关门声,燕衍的心神才被惊醒。
他撑着地面迅速站起身,双手握着牢栏,脸挤在栏空中朝离开天牢的方向看,一抹裙摆消失在视线里。
燕衍转过身,仰视天牢上方狭小的窗,透过窗往外是骄阳余晖映红的霞空。
“真好!”燕衍眼中一丝希冀,唇角微扬幸福的笑。
他恍然收起笑,从牢房角落取出一包麻谷洒在窗边,这种麻谷用特殊的草药浸泡过,他养的白鸽常年吃这个,会寻着味道飞来。
......
云瑶出天牢,脸色不太好。
“姑娘。”衣容先冲过去,扶着她下台阶。
蔺无尘站在马车旁没过去,温润目光注视着落寞的云瑶,看样子这么多年的心结应是解了,却有不随人意之处。
云瑶看到南宫聿,可她要如何面对他?
他们之间都做了什么呀?
在云瑶经过身边时,南宫聿默然握住她的手臂。
云瑶神情恍惚抬头看一眼,拨开他的手,垂眸说:“王爷派人跟着韩氏吧,燕景舟没死。”
南宫聿一时心思回转,就稍许时间,云瑶已走进马车,关上车门。
“驾......”焰烈赶车离开。
看着马车驶离,南宫聿的心莫名空荡荡的。很想知晓听到了什么使她心神不宁,但此时她应该只想一个人待着。
......
第177章 云瑶是要抛下本王吗?
三日后傍晚,南宫聿来忠勇侯府找凤云瑶。
“摄政王,姑娘不在府上。”焰烈恭敬地说。
“......”
南宫聿二话不说进王府,焰烈也不拦着,默默跟在摄政王身后。
进凤云瑶的闺房,床铺整洁,被子没有动过的痕迹,南宫聿就知道了,凤云瑶这两日都没有回过忠勇侯府。
不在忠勇侯府她还能去哪里?
九州商会还是京郊别院?
“是属下失职,把凤姑娘看丢了。”卫宁单膝跪在南宫聿面前请罪。
衣容往闺房里一日三餐的送着,焰烈定时拿果子茶水进屋,元岱也在。都这么相熟了,卫宁万万没想到忠勇侯府的人会做局骗他。
南宫聿没有责罚卫宁,一个能在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的人,卫宁怎么看得住?
两刻后,摄政王府麟卫倾巢而出,找寻凤云瑶。
云瑶在九州商会密室静思三日,自己现身春熙街,看着她似闲逛街,麟卫没过去搅扰,一人先回去禀报南宫聿。
云瑶出城,南宫聿一路跟着她来到京郊别院。
“云瑶将本王引到此处,是有话要说吗?”南宫聿站在凤云瑶身后,语气淡淡地问。
远离他这么久,终于肯摊牌了。
“嗯。”云瑶应一声,抬步进小楼前厅。
天牢门口一别,隔三日再见,南宫聿看着她又轻减了,微微蹙眉,“本王一直以为云瑶的事,终有一日会说给本王听,没想到云瑶会用逃避的方式。”
云瑶失去灿烁的眸光看着地面,听着南宫聿的怨言没有动容,只说:“云瑶不日将离开京翎,不会再回来。”
南宫聿凌厉看向凤云瑶,这就是她想了三日要和他说的?
注视凤云瑶好一会儿,南宫聿难以置信的问:“云瑶是要抛下本王吗?”
云瑶敛眸,坦然点头,“嗯。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南宫聿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凤云瑶纤盈的双臂,将她从椅子上拔起来,严厉地问:“凤云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她淡漠看他一眼,“请王爷自重,放开云瑶。”
他没有放开,手臂紧紧扣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云瑶与本王已有肌肤之亲,现在说要离开本王?”
云瑶将他的手掰开,往旁边挪两步,淡然地说:“王爷请慎言,姑娘家的名声比命都重要,没有的事不可乱说。”
南宫聿震撼不已,知道她能言善辩,却没想到诡辩到这个程度。
“凤云瑶,这种事儿能抵赖吗?”
抵赖与自欺欺人无异。
“王爷虽贵为摄政王,也不能随便污蔑云瑶,毁云瑶清誉。”
抵赖,那你有证据吗?
南宫聿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没证据啊,暧昧时身体留下的痕迹早就散了,验身她仍是处子。
南宫聿轻叹,就算她已是他的人,未成亲他也不会宣扬。
“云瑶应知与本王是圣旨赐婚。”
“只要王爷对皇上言明,皇上是不会勉强王爷娶云瑶的。”
历经三日,云瑶把一切都想好了,圣旨赐婚不是她与南宫聿之间的最大问题,问题是南宫聿愿不愿真正放过她。
第178章 给本王一个理由
“本王不勉强。”南宫聿气得不轻,凤云瑶不仅抵赖还叫他欺君。
“王爷会勉强的。”云瑶笃定的话说完,南宫聿尚未来得及反驳,就见她袖口闪过一道银芒,就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南宫聿凤眸一惊,迅猛挥袖,“当、当、当。”三支金叶镖打在云瑶掌中剑锋上。
云瑶手臂一抖,转瞬被南宫聿死死握住手腕。
“凤云瑶,你干什么?”他厉声质问,前厅成了冰窖。
云瑶淡然抬眸看着他,面对南宫聿的凛冽,毫无惧色说:“王爷娶一个死人就太勉强了,皇上亦不会答应。”
宁愿死也不愿嫁给他,南宫聿不会这样想。
云瑶若对他无意不会与他亲近缠绵,定是有什么缘由。
他沉口气,注视着她的冷漠问:“给本王一个理由。”
“云瑶不喜欢王爷了。”这应是世间男女感情破裂最充分的理由,云瑶坦然说出来。
编瞎话不打草稿!
“云瑶喜欢过本王什么?”南宫聿压抑着将她抱到床上好好收拾的冲动问。
云瑶思考一下,好似要说出很多,话音却出人意料,“想不起来了。”
“......”
南宫聿将凤云瑶裹进怀里,她双手推着挣扎,可根本挣不开南宫聿的桎梏。
“南宫......”他的唇落下,深深吻住她的唇瓣,吞没她拒绝的话音。
她抬起拳头打他肩膀,他将她抱得更紧。
她侧头躲闪,他大手按住她后脑,狂肆的侵占。
她的泪顺颊滑落唇角,他尝到一丝咸味,察觉是什么时霍然抬唇。
云瑶用力将他推开,快速转身。
南宫聿后退两步,抬眸便看到她背对着他,抬手擦拭眼角。
他的心乱了,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大事。
他迈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凤云瑶命令,“把一切都告诉本王,不准再瞒着。”
她挣了挣没挣开干脆放弃了,舒一口气说:“云瑶与王爷自此情断,从今后王爷只当不曾认识过云瑶。”
不日她要劫法场救燕衍,此时她什么都不能告诉南宫聿。
南宫聿周身凉了,堪堪松开手臂,笔直的站着。
他想知道的事瞒不住。
“云瑶无端抛弃本王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把缘由说出来。
她不会说,亦没有问代价是什么?
云瑶知道自己付不出。
“王爷应记得,云瑶初到京翎为王爷解毒,被牵连……”
“凤云瑶!”南宫聿气得厉斥,斥责完就心疼了。
云瑶话音顿一下,顶着巨大威压,咬紧牙关说:“云瑶请王爷履行承诺,云瑶想要......王爷离开云瑶。”
南宫聿堪堪点头,心里已经烧成一团火,因舍不得朝她恼,强压着愤怒说:“好,很好……凤云瑶你真狠得下心,宁可伤本王也不说实情。”
云瑶不敢转身看南宫聿,深深闭下眼睛说:“王爷请回吧,自此我们便是陌路。”
“……”南宫聿心口一阵绞痛。
此时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唯有查清楚真相。
听着凤云瑶决绝的话南宫聿不置可否,转身阔步到小楼门口,闪身离开,显得毫无留恋。
云瑶仍是不敢回头看,身子慢慢颓废跪到地上,手覆着胸口。
心好疼!
不知不觉,滢珠顺颊流下,她抬起双手捂住脸,泪水浸湿掌心。
……
第179章 知晓一切
之后三日云瑶住在别院。
“扑棱扑棱……”一只海东青落在云瑶躺椅边。
她恹恹的睁开眼,与海东青矍铄锐利的眸对视,这家伙长大些凌厉不少。
云瑶坐直身,海东青“扑棱”下翅膀落在躺椅扶手上。
她取下海东青脚上的纸卷,纸卷尚未打开海东青急躁的朝小楼飞去。
云瑶同情的眼神瞧瞧海东青,打开信卷看过才起身往小楼走。
渐行渐近,海东青“扑棱”羽翼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近前,云瑶看到海东青正用尖锐的眸瞪着她,无奈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别生气了。”
她到灶房,很快端一盘肉出来,放在海东青面前。
海东青闷头吃起来。
云瑶寂寥的瞧着,觉得做一只鹰很不错,至少感情是简单的。
……
同日,京翎城进来一支二十几人的商队,落脚于九州商会。
夜寒、羽凌风和洛湛子时悄然入城,羽凌风回到九州商会,夜寒和洛湛住进第一楼。
同样是年十二这天,傍晚,凤云瑶进京翎,回到忠勇侯府。
这些消息南宫聿都一一知晓,并摆放在桌案上。
他们之间没有商议,没有互通消息。但南宫聿就是感觉凤云瑶要组织一次行动,到底做什么他很自然的想到燕衍。
南宫聿赫然起身,把惊风吓了一跳,王爷近来有失稳重啊!
南宫聿哪里还顾得上持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凤云瑶要劫法场,救燕衍!
她与燕衍到底是什么关系?
“夫人。”书轩外传来陌青的声音。
南宫聿恢复如常,走向茶桌。
惊风大步去门口,不一会儿,苏盈雪进来,身后跟着敏株,敏株手上拎着一个食盒。
“聿儿,今日忙得不见人影,我熬了些滋补的汤水,不要觉得年轻就不注意身子。”苏盈雪叨念着走近。
敏株把食盒放在旁边桌上,将里面的汤盅端出来送到南宫聿面前。
“谢谢娘。”南宫聿打开盅盖,持勺喝下两口,点头说:“娘熬汤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苏盈雪眸光闪烁,瞅一眼南宫聿清冷的俊颜,坐在榻的另一边。
“娘有话与儿说?”南宫聿放下汤勺,早看出来了,明知故问。
苏盈雪目光似瞧非瞧,思量一下,故作闲聊,“前几日阿凝去找云瑶,府上的说走了几日。”
见南宫聿面色又冷了几分,苏盈雪话锋一转,“你是知道的,阿凝这孩子嘴馋,定是有想吃烤肉,不如......”
“娘。”南宫聿打断苏盈雪,声音冷沉,宛如心里压着大石。
苏盈雪想,就说云瑶这么久不来,去找不在府上不对劲儿,果然有事。
“上次说到云瑶还没有找到亲生父亲。”听着南宫聿一下子跳到天边的话音,苏盈雪眨两下眼睛一时思维没跟上。
“嗯。飘渺不曾说过。但我想云枭叔应该知道。”苏盈雪思路慢慢向南宫聿话锋靠拢。
“聿儿怎突然问起此事?”苏盈雪蹙蹙眉,狐疑问。
南宫聿没回答,又问:“会是燕衍吗?”
“谁?燕衍?不可能。”震惊过后,苏盈雪坚决否定。
南宫聿安心了。
第180章 大义
“为何?娘不是不清楚云瑶的父亲是何人吗?”
苏盈雪凝着眸光仔细看看南宫聿。
南宫聿敛着眸看茶水,修长的手指在杯身上摩挲,苏盈雪什么都没瞧出来,但直觉一定有事。
“你要让娘说出点原因......”苏盈雪摇下头,“但我知道飘渺的男人不是燕衍,他应该在很远的地方,又或许不在燕瀛。”
她二十五岁生辰云飘渺来庆生,突然收到一封信急急匆匆要走,那时她说去南岳。
“南岳吗?”苏盈雪脑海中往昔回转之时南宫聿问。
苏盈雪以为南宫聿要追查云瑶的身世,没什么可查的,知道她是云飘渺的女儿,南宫聿又喜欢足矣。
“啧”苏盈雪眼神秒变嫌弃,一本正经地劝教,“儿呀,人若是聪明过头会很累,听娘的话,适当装装傻。”
“......”
若知儿媳跑了,苏盈雪还会不会让他装傻?
估计不会让他家中坐。
逼着南宫聿将补汤喝完,苏盈雪离开书轩。
南宫聿两指按按眉心,凤云瑶一定是误会燕衍是亲生父亲,才会与他分手,又谋划劫法场。
假想一下,他若是云瑶的堂哥,曾与堂哥有过肌肤之亲,真是挺惊悚的,她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再想到他的强吻,南宫聿手肘支着桌子,手撑额头深深闭上眼睛,她拭泪的模样浮现在脑海,南宫聿手握成拳在额头敲两下。
惊风进屋时,看到南宫聿在懊悔砸头,杵在原地错愕不敢走近,担心迸身上血,毕竟摄政王灌注内力的一拳不可小觑。
南宫聿凤眸猝然睁开,清冷眸光直视惊风。
惊风立即严整。但未等来南宫聿的命令,陌青从外面进来先汇报:“王爷,找到燕景舟了。”
韩氏从天牢出来愤恨不已,就联络了燕景舟,让他的动作快些,可就算再快,燕衍行刑前也看不到燕景舟坐上皇帝宝座。
韩氏信中让燕景舟救燕衍,他能救自己一定也能救燕衍。但燕景舟没这能力,致幻的药价值千金,为此他花去了衍王府全部积蓄,没有钱再买药。
欲救燕衍只能劫法场,他不愿冒险。
且不说法场救人有多难,事后朝廷必然派重兵追缉,到时候他就只能带着燕衍逃亡,还谋划什么皇位?
韩氏书信一封,摄政王府就找到了燕景舟的落脚点,他竟然躲进了皇宫。
“告诉皇上本王没空,让他派龙卫军抓燕景舟。”南宫聿起身拿出京翎舆图,在桌面上展开看着。
是没空还是没心思啊?
“是。”陌青瞧一眼专注力全在舆图上的南宫聿应声。
当晚皇上下令封锁皇宫,龙卫军在皇宫各处展开地毯式搜查。
云瑶得到消息,也是当晚,子时刚过,南宫聿收到韩氏的死讯。
“怎么死的?”
“回王爷,中毒......看身形是凤姑娘。”陌青话落,听到了南宫聿的叹息声。
害死娘亲的仇人近在眼前,她仍能忍耐,待他找到燕景舟。这样心存大义的姑娘,要面临亲情与谋逆的抉择,何其艰难?
她离开那三日必是经历了无数挣扎,他竟不在她身边,让她独自面对。
第181章 碧绿玉牌
等了一会儿,见南宫聿没有言语,陌青继续汇报,“王爷,入九州商会的那支商队,今晚分散到法场附近的客栈和民宿。”
让她看着认定的亲生父亲行刑残忍至极。但纵然对她有多少疼惜,他也必须阻拦她劫法场。
燕衍不是她的亲父,他没有证据,空口白牙说服不了凤云瑶,不日便要行刑,唯有硬挡。
“调集人手围守法场,决不能让那些人靠近。”
“是。”陌青捏一把汗,王爷和凤姑娘较量,谁胜谁负?
陌青心情低落走到门外,看到惊风站在门口,两双愁疑的眼对视,王爷舍得对凤姑娘下死手?
正月十五上元节
燕衍快行刑了,云瑶的心沉甸甸的,哪有心情过节。
她也担心上街遇见熟人,比如这种日子锁都锁不住的南宫凝。
云瑶给王府里的婢女、家丁放假了,准他们出去玩,院落沉静,少了那位清冷霸道的人,似乎更冷清了。
下晌,云瑶自己扎了两盏灯笼,去灶房炒几个菜,食盒里装上两壶梨花酒。
申时,焰烈提着两个食盒,衣容拿着灯笼,随云瑶出府。
上元节人们大多会等到夕阳西沉才出门,街道上行人、马车不多,忠勇侯府的马车一路畅通出京翎城。
先拜祭凤启和薛寒云,再拜祭薛太夫人和薛家舅父......
云瑶回城,夜幕降临,京翎城大街小巷热闹非常,花市灯如昼,彩绫连天际。
“姑娘,下车走走吧。”焰烈提议。
“是啊姑娘,坐马车还不如走路快呢。”衣容与焰烈心照不宣。
破天的大事,奈何时机未到,只能压在心头,这些事亦不是散心能纾解的,云瑶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了,回王府你们两个就出去玩吧,不必陪我。”
“砰砰砰”马车厢板被敲响三下,随即就听到焰烈的声音:“洛公子、夜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怎么不能在这儿?”夜寒看着焰烈反问。
他就惊讶一问,别当真啊!
“姑娘快下车吧。”衣容推开车门,拉凤云瑶的手。
云瑶无奈下车。
“子佩又好看了!”洛湛倾身脸凑近,笑弯了秋水目。
云瑶想一掌拍扁洛湛这张嬉皮笑脸。
“哪那么多废话。”夜寒的玄天剑横在洛湛面前,在洛湛变脸前夜寒说:“不是要逛街吗?”
洛湛佯装恍然说:“哦对!”
他拉起凤云瑶的手到对街一个摊位前,手中玄玉箫洒脱一转,指向一块玉石问:“子佩瞧瞧,这玉......如何?”
云瑶兴致缺缺垂眸看,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映入眼帘,与玉蝶玉色很像。
云瑶抬眸看向目光讳莫如深的洛湛,很快明白了,说:“你买,送我。”
“呵呵呵......正有此意。”洛湛笑声爽朗。
衣容咧嘴笑着看焰烈说:“还是洛公子厉害,最会哄姑娘开心。”
随即,她脑袋被一硬物敲了下,衣容捂着头看,就见夜寒眼神清淡。
肿么,她说错什么了?
疑惑不解之际,衣容见夜寒走近,玄天剑指摊位角落的一块问:“子佩瞧瞧,这玉......如何?”
第182章 别出门祸害人
云瑶先看看夜寒,才朝玄天剑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发红的玉石。
她瞧一眼摊位老板,摊位老板心虚,目光游移,云瑶明白了,都是他们预先安排好的。
云瑶眸光闪过一丝狡黠,故作不知看着夜寒问:“你买给我?”
“不胜荣幸。”夜寒立即掏钱。
“这些我全要。”云瑶朝摊位里的金簪、银钗、铜镜、玉石一挥手。
夜寒取银子的手骤然停了,全要?
咱家是不缺钱。可平日梳发,木簪还是金簪她都无所谓,最多插两支,多一支都嫌负赘,买这么多作甚?
洛湛嘴微咧,主要不是什么稀罕精品,平平无奇又不喜好,买回去不觉得无趣?
“全包起来。”这声音,不用看也知是羽凌风。
“哎,好好。”摊位老板脸上乐开花,看着羽凌风说:“这位公子,一共七十两六钱银子,给您算便宜点,给七十两就成。”
羽凌风洒脱抬手,一锭一百两银子丢过去,漫不经心道:“不用找了。”
“哎哎,谢谢公子。”摊位老板接住银子摩挲两下,揣入怀中,从摊位下面捧出锦盒,将首饰、玉石分别装好。
羽凌风俊艳的脸灿笑,洛湛和夜寒瞧着特想扁之。
他根本不理洛湛和夜寒想揍人的眼神,桃花眼注视着云瑶,等着她的夸赞。
“哎呀!”云瑶短叹一声,兴味索然地说:“突然不想要了。”
“云子佩,你这样太过分了啊。”羽凌风板起脸。
云瑶抿嘴一抹浅笑。
正欲将锦盒捧去马车里的焰烈动作一顿,不要了,他煞有介事的四下寻觅,自问:“扔哪好呢?”
“彻底被带坏了。”羽凌风手中折扇虚空点点焰烈说。
“呵呵......”洛湛和夜寒大大方方地朝着羽凌风笑,生怕他看不到笑颜。
云瑶往前走,边走边瞧,羽凌风与她并排,洛湛和夜寒在后面。
“唉唉,你们快看,那位公子长的真好看!”
“哇......京翎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天仙公子?”
“不是哪家新进的花魁吧?”
街上人流看着羽凌风议论纷纷,有大方的姑娘不由自主地围观、尾随,云瑶对着一轮明月翻个大大的白眼,刚有点逛街的心情全没了。
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儿出门为啥不戴假面?
于是,她径自走去街对面,直接上马车吩咐,“回府。”
“是。”焰烈同情地目光看一眼羽凌风,“驾......”赶车离开。
“不是,什么意思?脾气见长啊!”羽凌风看向洛湛和夜寒问。
两人将脸别开。
“好不容易子佩心情好点儿,你来凑什么热闹?”夜寒不乐意地说。
“你这种长相,就别出门祸害人了。”洛湛丢下一句话,就去街对面,当做不认识羽凌风。
夜寒也不想认识他,同样躲到远处。
羽凌风又气又憋屈,见几个大胆的姑娘靠得更近,只差没一扇子扇飞她们,“看什么看?滚!”
咦……!
这么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呼啦啦......姑娘们鸟兽四散。
......
第183章 说说赌注吧?
回到忠勇侯府,焰烈和衣容把东西搬进府里。
“焰烈,一会儿你和衣容也出去逛逛街,顺道将那两块玉石给凌风。”焰烈想了一下点头。
“姑娘,衣容陪着你。”本该好好逛夜市全被羽公子搅和了,衣容心里责怪羽凌风。
“嗯,焰烈送了东西就回来。”他赞同衣容,上元节怎能孤单一人过?
云瑶摆摆手,“去吧,天色尚早,记得回来吃圆子。”言简意赅说完,她径自回屋。
看出云瑶此刻只想一个人待着,焰烈和衣容听话地出府溜达。
云瑶从柜子里取出装着“明月珠”的锦盒,没有打开,站在锦盒前看着,良久静默......
“是想着还给本王吗?”静寂中突然响起清冷的声音。
云瑶霍然转身,看到久别的俊颜有一刻凝视。
云瑶察觉自己失态了,迅速垂眸,收敛眸光中的情愫,双手拿起桌上锦盒,低声说:“嗯。这么贵重的稀世珍宝,云瑶不能收。”
“本王若送玉石或玉牌,云瑶可会收?”南宫聿目光淡淡,坦然问。
云瑶责难自己,嘴咋这么欠儿,说什么贵重物品,惹来如此难回答的问题。
“云瑶不知。”话落,云瑶戒备看向南宫聿,“摄政王日后不要派人跟着云瑶。”
南宫聿平淡地看看凤云瑶,学着她的语气,抵赖道:“摄政王府麟卫遍及整个京翎城,云瑶莫要诬陷本王。”
云瑶腹诽,小肚鸡肠!
“摄政王私闯民宅又是什么事?”凤云瑶沉着小脸问。
“这怎么算私闯呢,本王是来串门的。”南宫聿不赞同的说,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茶喝着。
“串门就是无事,天色已晚,摄政王请回吧。”
摄政王串门到任何一家都是蓬荜生辉,当祖宗供着,只是她这忠勇侯府不待见。
“刚刚在院中,云瑶明明说,天色尚早。”南宫聿云淡风轻,边想边说。
云瑶觉得南宫聿今日是来找茬的。
“行,串门是吧,那请摄政王前厅就坐,这里是云瑶的闺房,日后被人传了出去,有损名声。”
南宫聿自然翘下嘴角,尽显性感不羁,泰然自若道:“不如明日传出去试试,本王赌云瑶名声不会受损。”
“王爷是来同云瑶打赌的?”她心里猜测着南宫聿知道了什么?
“嗯。”南宫聿不咸不淡应一声。
“赌什么?”
“本王刚刚已经说过了。”
他不会把两人亲密之事传扬出去,南宫聿不屑做这种卑劣之事,云瑶羽睫微动,明显他不会输的赌局,南宫聿是想她入局还是破局呢?
或许赌局的内容不是重点。
“王爷说说赌注吧?”云瑶平淡问。
南宫聿深深看她一眼,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不同往日的是对他冷漠了。
“本王忽然觉得这个赌局不好,世人会认为云瑶与本王过于亲密。”
南宫聿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权倾朝野,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整个燕瀛没有女子不想嫁给摄政王,这样骄傲荣贵的一个人,被她先提分手,心里这关不好过。
第184章 下战书\/最过不去的坎
云瑶垂眸沉默听着,等着南宫聿后面更刁钻的话。
“不然就赌年二十云瑶不会成功?”南宫聿讳莫如深地看着凤云瑶说。
令他意外的是,云瑶没有丁点动容。
“嗯,这么久了,也不知战神的实力。”他果然知道了,天下事只要南宫聿想知道,都瞒不过,云瑶表面镇定自若,心在狂跳。
南宫聿冷冷的看凤云瑶,仔细瞧眸光中有一丝错愕。
“云瑶是挑战本王吗?”
他是让她知难而退,她倒向他下战书,凤云瑶是要气死他?
“摄政王怎么想,云瑶左右不了,云瑶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凤云瑶表明立场,没有否认和装傻。
“为什么要救他?”话已挑明,南宫聿想,凤云瑶该亲口告知他真相。但南宫聿又一次被打击了。
云瑶决绝道:“这不关摄政王的事。”分手了,她的事他就无需管。
燕瀛有摄政王不能管的事吗?
分手......他答应吗?
“若本王的身世不同,云瑶可会实情相告?”她隐瞒不愿交心才是南宫聿最过不去的坎。
“不会。”云瑶很干脆的回答。
她不说,是不愿连累他,与他是谁无关。
“永远都不会告诉王爷。”
南宫聿感觉心好似裂开了,疼着,还呼呼的冷风往里灌,他没有再说一个字,起身离开。
一则是被气的,二则是被伤了,三则是怕失控伤了凤云瑶。
“砰”关门声奇大。
云瑶从没见南宫聿摔过东西,他是气极了。
云瑶仰面闭上眼睛,这次后,南宫聿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不知不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年十六,开朝第一日,大朝会。
皇上阴沉着龙颜,朝臣各个睛明眼亮,只差没低调到地缝里。
年尾四皇子没了,年初三二皇子又中毒到鬼门关走一遭,皇上心情能好才怪?
众朝臣都这样想着。
实则,皇上是因为没抓到燕景舟气恼。
堂堂龙卫军三千余人守卫皇城,历经七天八夜把皇宫折腾得天翻地覆,连燕景舟的影子都没见到。
简直一群废物!
他用废物保护,明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颜阴郁,说不准哪个字惹皇上雷霆,有事也不敢启奏,大朝会很快结束了,众人纷纷往紫宸殿外走。
“护国,摄政王......”
蔺无尘和南宫聿转头,看到安顺见礼说:“皇上宣两位到御书房。”
……
御书房是御庆宫东侧殿,里面有暖阁,入冬后皇上时常在那儿批阅奏折。
蔺无尘和南宫聿进殿,尚未到近前,皇上抬抬手示意不用多礼了。
南宫聿和蔺无尘分坐皇上下首。
“南宫聿,你把龙卫军都给朕换了。”皇上开腔就是大震动。
敢让皇上憋屈,能有好吗?
殿外值守的龙卫军一个激灵,皇上要撤龙卫军?
“皇上想怎么换?”就算皇上说,把皇宫炸了南宫聿也不会反对,只要皇上说说怎么换,怎么炸,拿什么换?
蔺无尘想,皇上给南宫聿下命令,南宫聿就给皇上出难题,看似顺应圣意,实则是让皇上知难而退。
第185章 蔺无尘的明谋
不可否认,南宫聿确实厉害,换了别的官员,立时焦头烂额了。
换龙卫军是大事中的大事,皇上答不出。但圣怒未消,拗着不肯缓和。
“皇上,臣觉得一军之将尤为重要,容宪统领带兵的能力自是没话说。但副统领亦不可轻忽。”蔺无尘慢条斯理的说。
皇上有台阶了,“护国所言甚是,也不知是哪个要紧的地方疏忽了,让燕景舟趁机远遁。”
燕景舟逃出皇城必有内应。
南宫聿想着,凤云瑶回府的路上,讲述皇后与媛妃的争执之词,皇后曾与燕衍联系密切,如今看来,也与燕景舟搭上线了。
但两位娘娘愤怒下的争吵之言,做不得实证。
“皇上,臣想不通燕景舟是怎么逃脱刑场的?”蔺无尘一脸求知欲,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还没有查出结果,皇上心结难解。
安顺真想护国多喝两杯茶,少说两句话。
皇上因龙卫军没有抓到燕景舟都气了好几天,刚看着脸色稍缓些,护国又提起另一件糟心事。
蔺无尘眸光温和地瞧一眼如常清冷的南宫聿,南宫聿只觉得他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知道提出的问题皇上答不上,执着求解,皇上会下不来台,蔺无尘只稍作停顿,含蓄地说:“皇上,燕景舟既能自救,那燕衍......?”
皇上眼睛瞪成龙目朝着蔺无尘,只觉自己气懵了,这么要紧的能忽略?
“护国此言提醒了朕,法场要设重兵。”
燕景舟害死燕景峦,下毒燕景宥,千刀万剐都便宜他了。燕景舟是燕衍的儿子,皇上再理智也不免迁怒。
南宫聿没有立即应声,冷冷地看蔺无尘,这是明谋。
凤云瑶要劫法场,他虽是奉皇命严防死守,亦是阻拦。
若因他的阻挡,燕衍被处决了,凤云瑶会恨他一辈子。
可蔺无尘就没想过,凤云瑶救燕衍不成,看着亲父身首异处会悲痛吗?
不,蔺无尘不会那样对云瑶,他已知燕衍不是云瑶亲生父亲,他亦不想凤云瑶冒险。
蔺无尘只要在燕衍死后,及时告知凤云瑶真相,再慢慢找证据证明,她就不会过度伤心。
而他的阻拦是事实,他与凤云瑶之间已生隔阂。
南宫聿暗啧,在云瑶面前表现得十足大度,将对他的妒忌和凤云瑶的感情隐藏内心深处,伺机而动。
好,很好,差点被蔺无尘无害的外表蒙骗了,瀛州大陆第一谋士,心机不深如何做得?
“护国此言有理。但臣觉得这不失为捉拿逃犯的好机会。”南宫聿清冷眸光移向皇上说。
蔺无尘垂下儒雅的眸,掩去眸中一缕幽暗,南宫聿不好算计。
皇上点点头,若是当晚南宫聿来宫中,定能抓住燕景舟。想到这里,皇上又恼起龙卫军,一群废材!
“好。就交由摄政王全权去办。”南宫聿接手此事皇上心里安生了,端起茶杯略带轻松的喝着。
蔺无尘儒雅面容依旧,敛眸,心里盘算着......
第186章 谁去他都不放心
南宫聿深知蔺无尘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年初十七,皇上派出去追踪燕景舟的人传回消息,说燕景舟已经逃出京翎,他们寻着踪迹一路追踪,已到达汾州。
“啪”皇上恼羞成怒拍案,胸口起伏良久,才缓和下来。
安顺在身边手抚着皇上背心一下一下的顺,劝道:“皇上莫要因个牲畜气伤了身子,跑到天边,有摄政王在也能把他抓回来。”
蔺无尘眼皮眨了一下,安顺的话怕是会让皇上想歪,他立即说:“皇上,燕景舟的行踪已经追查到,臣觉得不急在这一时。”
“燕景舟的势力全是燕衍多年筹谋积累,还有两日燕衍就要行刑,若是再有疏漏,燕衍逃了,那这父子俩合围后,还不知会做出多少阴恶之事。”所以,皇上就令南宫聿重兵死守法场吧。
“护国言之有理,传朕口谕给摄政王,加派一倍,不,两倍的人严守法场。”
皇上话落,安顺刚要应声而走,蔺无尘又说:“皇上,百姓也不可围观,恐伤及无辜。”
皇上眸光一烁像是被提醒了,转过脸看安顺,“封锁刑场周围各处街道,闲达人等不得靠近。”
“是。”安顺应声。
蔺无尘依然是清儒模样,顺心与不顺心皆是不显露于人前。
摄政王府,书轩
南宫聿接到皇上口谕,俊颜淡漠,清冷眸光看向窗外问:“阿公可有消息?”
“没有。”惊风蹙下眉,神色凝重答。
南宫聿一直在等云枭的消息,只有阿公的话凤云瑶会听,这是此事唯一的转机。可七日前传信,至今没有回复。
惊风担心云枭根本不会管这件事。
一来,云枭喜怒无常,颠三倒四的,不像会办正事的人。
二来,凤云瑶的身世云枭知晓,这么多年不说,如今为何说?
惊风思绪回转,云枭不会知晓凤姑娘步入歧途,舍命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置之不理。
“去调兵,按皇上说的办。”南宫聿果断将令牌丢给惊风。
“麟卫全部派去刑场,一只蚊虫都不准飞进去。”既要阻挡就要彻彻底底,至少可以保全她。
南宫聿知道,皇上改变主意是蔺无尘的手笔,但他不去拦,谁去?
必须亲眼看着凤云瑶安然无恙,谁去他都不放心。
“是。”惊风退出书轩。
惊风出扶云苑,陌青、卫宁、谭朝三个柱子杵在苑外,眼神询问。
“王爷与凤姑娘要相爱相杀吗?”卫宁不愿相信地问。
惊风往天上翻翻白眼,相杀个头,王爷对凤姑娘只有爱。
傻不傻?
“王爷是放心不下,才将王府的人都派去的,明里阻挡,暗里保护。”惊风走到三人身侧,低声说。
三人不约而同松一口气,懂了,一定保护好凤姑娘!
......
年二十,燕衍行刑之日。
燕衍坐着囚车押赴刑场,囚车距离刑场越近,百姓越稀少,去刑场的最后一条街三重重兵,守得风雨不透。
燕衍闭了闭眼睛,这样的防御只能是南宫聿的手笔,他安排营救的人,根本靠近不了法场。
第187章 揭穿
知道云飘渺生下他们的孩子后,燕衍心豁然,一切释怀,沮丧仅维持了片刻,唇角浮现一抹笑。
无妨,虽不能享受孩子承欢膝下,下去陪飘渺也不错。
云瑶打开字条,这是从法场刚传回来的消息,“重兵严守。”
意料之中,与战神交锋当然不能轻忽,云瑶做了万全的准备。
“焰烈。”云瑶唤一声,焰烈便知何意,立即应声,转身出门。
云瑶换好夜行衣,假面已经摘了,一条面巾遮住大半张脸,再戴上黑色围帽,倾城容颜挡得严严实实。
蔺无尘来了,见云瑶仍要去劫法场,劝道:“皇上派了两倍的兵力,法场被守得连只虫子都爬不进去,子佩不可去冒险。”
云瑶沉静了一会儿,心里想到的答案不愿相信,叹一口气问:“无尘怎知皇上派了两倍的兵?”
蔺无尘是燕瀛护国,圣上在下旨前与他商议,他知晓并无不寻常。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未告知过她。
蔺无尘一怔,默然不语。
“皇上派兵的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无尘在担心什么?”
云瑶目视前方,语气凉凉又问:“因为担心皇上派南宫聿出兵还有变数,所以隐瞒到此时吗?”
“还是觉得云瑶知晓,会去求南宫聿?”
她字字珠玑,蔺无尘深深闭下眼睛,他一直以为子佩对他的心意一知半解,原来她全知道。
她不愿与他跨越友情,不愿破坏现在的关系,所以,才假装糊涂。
“总之,子佩不要去冒险,你进不去法场的。”同样的,蔺无尘也没有证据,证明燕衍不是云瑶亲父,可这样的劝说太苍白。
云瑶弯唇笑了,面巾挡着蔺无尘没看到。
“无尘放心,云瑶不会进法场。”话落,坚定抬步往外走,没有一丝踌躇。
法场前一条街被封锁了,往后的街道依旧。
两街交汇处有一座小楼,焰烈先到一步,将准备好的迷丸拿出来。
洛湛来了,紧随十人,全部穿着粗布衣裳,平民、伙计貌。
焰烈将迷丸分发给大家,洛湛几人走了。
夜寒来了,随后是羽凌风......
街道不远处架起炉子,里面放置上好的银炭,旁边还备着木柴,等待午时点燃。
云瑶已经算过了,今日刮西风,火炉放在风口处,西面就是法场,燕衍午时三刻行刑,三刻迷烟足以漫延整个法场。
巳时已过,石盘上的指针渐渐向午时靠近......
艳阳高照,刽子手霍霍磨刀,眯起眼睛看一眼骄阳,往刀上倒一碗清水,宽硕的大刀冲洗得像镜子一般清明,染上殷血必然鲜明狰狞。
时辰马上到了,“伙计们”已将炭火引燃,轻轻扇着,越来越旺。
“阁主,灵州的信函。”云瑶围帽下一双美眸,凌厉看向秀卫手中托着的信。
信封上写着:“子佩亲启”
是阿公的字迹!
云瑶明眸一惊,飞快接过信函拆开,上面言简意赅两行字。
“燕衍非亲父”
“灵州有真相”
第188章 可称及时
信封上明晃晃印着朱色“驿”字。
火烧眉梢,她准备劫法场了,阿公慢条斯理送封驿函!
云瑶深深闭眼,就算不用信鸟,快马她也不会这般生气。
“行动取消,撤。”云瑶没有丝毫耽搁下令,决心要断阿公一个月的梨花酒!
“是。”秀卫从小楼疏窗跃出。
不多时,一直盯着街道的惊风、陌青等人看着大家灭火、倒炭盆、收炉子......
这是要散场子,法场不劫,人不救了?
南宫聿很快得到消息,心安了。
云瑶一刻不误,策马出城。
蔺无尘轻叹一声,南宫聿真乃劲敌也。
子佩的身世阿公隐瞒十几年不肯说,南宫聿竟也去搬一搬,还真让他搬动了阿公这尊大佛出面。
云瑶踏出京翎城门,南宫聿知道了。
他推测凤云瑶收到了阿公的信,仔细一查,才知实情。
生死关头,阿公竟通过驿站寄一封慢信,天下第一沉稳,南宫聿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而南宫聿和蔺无尘皆忽略了韩家。
十五年前,韩丞相尚在世,酷喜养鹰鸟,扬名一时。
韩家喂养的信鸟,直至今时,各方势力乃至皇室仍在用。
韩家人有召唤信鸟的方法,如今韩家人全不在了,唯有东境逃走的老仆知熟此道。
他一直被燕景舟挟持,为其做事。
南宫聿不知,他传去灵州求助的信,被韩家老仆劫了,云枭此次传信与他的请求无关。
云枭年轻时做过武林盟主,创建云霄阁。
云宵阁在韩家买过一批信鸟,所以,云枭知晓韩家的背景。
他兵行险招避开韩家,将信顺利送到云瑶手中。
当然,可称及时。
……
燕衍行刑五日后,汾州,乌城,一破庙中。
燕景舟朝老仆大吼:“不是说了拦下灵州进京翎的消息,为何凤云瑶收到信了?”
起初燕景舟劫摄政王府的信,是为了自己脱身,却不想得到的是凤云瑶要劫法场的消息。
他想,借凤云瑶的力救出燕衍,劫狱的锅凤云瑶背,太完美了。
“他们定是没用信鸟。”
老仆恨燕景舟把韩沃拖下水,自己逃出生天。可燕景舟命人抓了他的婆子,他只能为他做事。
“胡扯。十万火急之事,没病都会用最快的信鸟传消息。”燕景舟瞪着凶目说。
老仆觉得燕景舟说的没错,寻不到辩解之词,心里害怕,飞快扑向燕景舟欲求。
正撞上燕景舟抽出匕首,他想震慑老仆,让他日后老老实实做事。
却不想,一刀入了老仆胸腔。
燕景舟惊遽瞠目。
老仆嘴角流淌鲜血,狰狞憎恶的眼神似化作厉鬼,不放过燕景舟。
燕景舟慌慌拔出匕首,踹翻老仆,躲远。
......
五日后,灵州
云瑶回到梨花园正是午时,云枭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晒太阳。
“咯吱。”她推开院门。
云枭闭着眼睛同云瑶打招呼:“子佩回来了。”
“......”云瑶一言不发,进屋,关门。
云枭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小楼问:“生气了?”
第189章 飘渺死了
“是啊,很生气,一辈子不想原谅阿公了。”小楼里传出云瑶清脆的声音。
“哎呀,阿公哪还有一辈子,连半辈子都没有。”云枭无奈。
“那子佩就气阿公小半辈子。”云瑶靠着疏窗朝外扬声。
“行行行,生气,咱生气,阿公不拦着小子佩。”云枭拿起小桌上的酒壶,灌一口。
云瑶翻翻白眼,听似惯着她,实则气她的人就是本尊。
“子佩想好了,断阿公一个月的梨花酒。”
“胡闹!”云枭呵斥。
“子佩同阿公学的......胡闹!”
“这孩子,不学好呢!”云枭眉眼一皱说。
云瑶站屋里抿嘴笑,不言语了,云枭耗不住,酒是他的命。
“行了行了,阿公不该瞒你......”
云枭似觉得冤枉了,又说:“那不是飘渺不让说嘛!”
不让说,他可以不说。
若孩子因此出事,他就不能再缄默。
云枭话入正题,云瑶立即跑下楼,站在小楼门口,直盯着云枭。
“过来过来。”云枭皱着眉宇,快速招手。
云瑶走到他近前,云枭郑重其事地问:“咳,酒?”
云瑶抿抿小唇,故作踌躇,轻“嗯。”一声。
云枭顿时乐了,又收起笑,手指朝云瑶点点,严肃道:“小机灵鬼,知道阿公最怕什么。”
云瑶得意一笑,恍然说:“阿公,燕衍没否认子佩是他的孩子。”
云枭苍眸一翻,没好气地说:“他知道个屁!一辈子被女人骗得团团转的傻东西,死了活该。”
“……”
提及燕衍,云枭想到燕景舟,慎重提醒云瑶,“燕景舟是你的克星,要提防,有机会就宰了他。”
云瑶一脸诧异,云枭又说:“子虚那老东西说的。”
子虚是九华道宗师尊,活了两百多岁,他不会诳语。
“阿公,无关克星,薛家的仇子佩也要讨。”
燕景舟被打入天牢,公诸于世他的恶行,将其正法,薛太夫人泉下有知必然安慰。
可如今燕景舟逃了,遁入江湖,虽难找些,但她不会放弃和懈怠,耗其一生,必报此仇。
云枭语气一如往昔,“随缘吧,时机未至,莫强求。”
云瑶了然点头,找到燕景舟之前,多思多愁无用。
她目光希冀看着云枭说:“阿公先告知子佩身世吧。”
“嗯,来吧。”云枭径自往小楼走。
云瑶紧随其后。
走进云枭房间,云瑶看他掀开一块地板,从里面抱出包着棉布的箱子,又拿出一个锦盒。
云枭先打开锦盒,将里面的两本书拿出来,递给云瑶。
云瑶接过来,很自然的翻阅,上面全是现代简体字,画的貌似江山堪舆图。
“她不是我的女儿飘渺。”云枭目光平淡看着书说。
“嗯?”云瑶茫然抬眸,歪下头,没理解云枭的话。
云枭继续道:“二十五年前,飘渺去南岳姑姑家,偶遇他,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并在一年后生下一男婴。但是......生产时飘渺死了。”
云瑶黛眉微蹙,眉宇间困惑加深,那她是怎么来的呢?
第190章 真正的身世
云枭思考怎么说更清晰易懂。
“再活过来的飘渺不是我的女儿,飘渺的魂魄已经换成另外一个人,她曾对我说,她来自一个叫未来的地方。”
“!”不会吧,娘是穿越的?
云枭已经接受了那个匪夷所思,奇幻的事实,他知道时,震惊比云瑶大。
“虽说子虚那老东西总说借尸还魂什么的,初听飘渺说,我仍是不信,后来她种种行径不同寻常,加之她一直在找回家的路,我慢慢就相信了。”
“她说她是……”
许是过了太多年,词语又十分另类,云枭皱眉捋着胡子,仔细想了想说:“考古,对,考古队的郎中。”
“一次考古,她在古墓中拾起玉蝶,再睁眼就在燕瀛了。”
云枭撇撇嘴,感觉自己在编瞎话哄小孩。
“可说是什么古墓?”云瑶突然想到宝藏的传闻。
她不觊觎宝藏,但为了玉蝶,南岳王追寻了十几年,她总要弄明白,玉蝶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云枭捋着胡子思考下说:“她说玉蝶是皇妃,与皇帝葬在一起,当时她记得皇帝身上也有一块玉,玉上有昆仑二字。”
云瑶眸光惊憾,难以置信。
云枭朝她点点头,确定她的猜想。
“飘渺去南境探寻回家的路,见到南宫聿,看他戴着昆仑玉。”
“有一日她回来,无精打采的,说她回不去家了,她……穿越到了皇帝死前。”
信息量太大了,云瑶脑筋飞转,努力整理着。
“就是说,古墓里的人是南宫聿,他活着,古墓不存在,娘想找到古墓回家的希望破灭了,娘回家要等南宫聿死后?”
“应该是这样。”一开始云枭一头雾水,好多事情都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云瑶定定神,深吸口气,娘已经不在了,现在探究这些意义不大。
“那子佩的父亲是谁?”
真正的云飘渺第一次生产时死了,她是穿越的云飘渺生的,娘在这个时代结识了一名男子。
“哎……”云枭长叹一声看向窗外,那是南岳的方向,“岳宴渠。”
“什么?”云瑶惊呼,尾音挑得老高。
云枭矍铄的眸闪动两下,咋了?
有毛病?
云瑶深舒一口气,语气惊愕问:“他是南岳的王,是岳拓的父亲?”
云枭从容点头,须臾又丢出一个惊雷,“嗯,岳拓是我外孙,你兄长。”只是从未相认。
云瑶看着云枭半晌没说话,岳拓是真正的云飘渺生的!
为啥两个云飘渺看上同一个男人?
苍天顽劣啊!
“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不喜欢咱就不认他们呗,这么多年,咱祖孙俩过得不是很好嘛。”云枭看着云瑶震惊到不会说话的小模样说。
云瑶苦笑,摇下头说:“恐怕不行,岳拓就是寂煞。”
“什么?”云枭的尾音比云瑶高出好几个分贝。
“哈哈……”云枭捋着胡子突然大笑。
云瑶一脸诧异,何以开怀?
“他从小就陪着你玩追杀,缘分啊!”云枭脸上竟有认真的表情。
第191章 笔记1
“……”云瑶唇角一咧,笑得不如哭。
云枭从锦盒底部拿出一个笔记本,递过去。
“我见她每次出门回来,都往这个本子上画画,你看看吧,若是瞧不懂也别纠结,就当是个念想。”
反正他一个都看不明白,云枭用眼神告诉云瑶,“别找我解惑。”
云瑶狐疑接过笔记本,正要翻开,又听到云枭叮嘱:“那两本不要让外人看到,会招灾的,你阿公还想长命百岁,多饮几年梨花酒呢。”
“嗯,知道。”江山堪舆图是要藏好,云瑶点头应。
“还有这个,是她留下的。”云枭点点那箱子说:“里面东西长得奇奇怪怪,一样都不认识。”
云瑶再点头。
云枭瞧瞧欲翻看笔记本的云瑶说:“去去去,都拿你屋看去。”
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在这看他还睡不睡觉?
“哦。”
云瑶将本子放入锦盒,摆在箱子上一起抱着往外走,快出门时说:“阿公,梨花酒明日再给你。”
隐瞒真相十几年,害她差点劫法场,还气炸了南宫聿,当罚!
云枭立即瞪眼。
“那我今日喝什么?”话音被关紧的房门挡住,云瑶已经走出去了。
云枭看着门口叹气,转身从架子上,一本陈旧的书中拿出一封信,自言自语。
“你不让我说,如今不得不说。凡事顺其自然,你就不要纠结于此了,更不要在地下怨我,我还想长命百岁,多饮几年梨花酒呢!”
......
云瑶回到自己屋里,将箱子、锦盒都放桌上,坐下来看。
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全是英文,难怪阿公看不懂。
这是云飘渺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比如:她取熊胆救活南宫正源,偶有几处趣事见闻简单扼要......
还救过君阎!
这个人情可以记着,日后向君无妄讨要。
云瑶轻轻翻过一页,这篇写着真正的云飘渺死的那年,岳宴渠登基为南岳王。
“岳宴渠说,身为民女不可入宫,我倒是很乐意与之情断,之后岳宴渠接走了岳拓,我离开南岳......”
云瑶再翻过几页,又有关于南岳的记录。
“我收到姑姑的信,说岳拓病了,病得很重......”
“我治好了岳拓,在南岳待一阵子,陪陪孩子……”
“有一日岳宴渠突然对我说,可以随时去看岳拓。我觉得这样很好,虽然我不是孩子的母亲,但用的是云飘渺的身体,孩子是无辜的,应该得到母爱。”
这篇写到此处就没了,云瑶继续往后看,都无关紧要……
又一篇:“姑姑来信,说岳拓病了,病得比上次还重。我赶赴南岳,南岳正在蔓延瘟疫,每日死很多人,这病与现代疟疾如出一辙......”
下一段,话锋突然变了,“岳宴渠不让我离开,将我囚禁在南岳皇宫的一处偏殿。”
这两句话看得云瑶惊讶又糊涂。
继续往下讲道,“岳宴渠想要我,我对他说,飘渺只是民女,他却说,民女也是吾的......”
第192章 笔记2
“我扎了岳宴渠一针,他昏迷过去。可他派了许多人看守,我逃不出南岳宫殿......”
云瑶气闷,岳宴渠是个混账东西!
他不是嫌弃云飘渺身份低微,抛弃了她,多年后此举为何?
“有一日,我不知是中了药还是什么晕倒了,他与我发生关系,还搜走我的银针。而后他隔两三日就会来强迫我。”
“当年岳宴渠对云飘渺说舍弃就舍弃,如今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疯狂索取。我不理解,也接受不了他......”
云瑶看得心情晦涩,可还想知道真相。
她往后翻了数页,都是云飘渺困于宫中时,写的回忆录,记叙她游历时,遇见的一些事,大多是关于治病的。
云瑶急切地快速阅读,直到最后几页。
“我怀孕了,岳宴渠还没有放弃找我……我猜测玉蝶与昆仑玉合起来可以送我回家,可是不行。难道真要等到玉的主人死亡吗?”
原来娘留在燕瀛是想回家。
云瑶黛眉微蹙,日记中只字未提宝藏,传闻从何而来?
从始至终只有南岳王室觊觎玉蝶,难道是岳宴渠为了找到云飘渺,编造的谎言?
骗所有人,只为寻觅一人!
静坐了好一会儿,云瑶起身打开木箱,里面有吊瓶、注射器、手术刀......一应俱全。
知道云飘渺来自未来,看到这些现代医疗药品云瑶并不震惊。
云瑶拿起一瓶青霉素钠,想到岳拓留做纪念的注射器,她笃定云飘渺是用现代药物,治好了南岳的瘟疫和岳拓的病。
可仅凭木箱里这点儿药,救整个南岳的百姓就是天方夜谭。
云瑶将药箱中的东西都拿出来,里外敲敲,底部是空的。
起开药箱底层,里面放着一个镯子,镯子是三块碧玉,纯金雕花连接,很别致。
云瑶戴上玉镯,不经意瞧一眼桌上药片,手中乍然出现一包。
!!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云瑶托着一包药片的手钉住,对准镯子,药片就消失了。
!!!
......
云瑶没有回京翎。
她不是燕衍的孩子,与南宫聿没有血缘。但她这南岳王之女的身份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岳欲发兵,听说主帅是岳拓,南境随时可能爆发战争,九卿与薛梓羡都在守卫南境,一旦开战,她该想哪边胜?
如果岳拓再来抢夺玉蝶怎么办?
不理他恐怕不行,可又不能宰了岳拓。
她太难,太苦了!
“小子佩......”云枭苍老厚亮的声音在院中高喊,云瑶小唇一抿,知道阿公又没酒了。
“姑娘......”
衣容清脆的声音传来,耳边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她走出小楼,阿公叉着腰,一脸不悦说:“断酒了。”
衣容先跑到云瑶身边,朝凶巴巴的阿公做鬼脸。
此时场面习以为常,唯有许久不见云瑶,洛湛堪堪走近,瞧着她。
青衣衫,云萝裙,霞色锦带束腰间,盈盈身姿楚腰鬓,天生媚骨惑人间。
柳黛眉,杏核目,肤若凝脂,唇如琼花,倾国倾城胜霞光。
第193章 家人
洛湛笑弯了秋水目,开口就是轻浮之言:“子佩可想我了?”
云瑶没言语,洛湛立即会意,朝阿公恭恭敬敬揖礼,“阿公,可想湛儿了?湛儿要想死阿公了。”
“臭小子,想阿公死,找打。”云枭弹洛湛脑袋。
“嘶,疼。”洛湛咧嘴,捂着头。
云瑶忍俊不禁,抬眸看到夜寒抱着剑,慢悠悠走过来,朝阿公揖礼,一板一眼的问:“阿公,可想寒儿了?”
“阿公想酒了,你孝顺去给阿公取酒。”云枭拍拍夜寒肩膀,两撇眉一皱,端详问:“怎么瘦了些?”
夜寒放下揖礼的手臂,严整地站在云枭面前,指着洛湛,认真回答,“是,风餐露宿,这家伙儿半宿半宿吹破箫,寒儿只能睡林子。”
洛湛以为云枭还会弹他,赶紧往后躲两步。
“你吹箫不分时候的?”云枭严厉批评洛湛。
夜寒笑了,正瞅着一脸憋屈的洛湛得意,就听到云枭说:“给夜寒吹箫与对牛弹琴无异,你是不是傻?也不嫌累?”
“是是,阿公教训得是,是湛儿脑子不清楚。”洛湛谦逊貌,弯着唇憋不住笑。
夜寒就是想有他在的时候,洛湛不再吹箫。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在意其他,纵身一闪,取酒去了。
云枭捋着胡子朝夜寒飞走的方向满意点头,这孩子看似不苟言笑,其实最孝顺。
“子佩,晚饭阿公想吃鱼。”云枭目光转向云瑶说。
云瑶小唇一弯提议,“不如吃涮鱼,今日人多。”
“这个好,好久没吃了,哈哈哈......”云枭高兴,子佩回来了,样样都顺心。
“你,和阿公下棋去。”云枭点点洛湛,说完就往小亭走。
“是。”洛湛朝云瑶抛个媚眼,跟在阿公身后。
云瑶白他一眼,转身去灶房。
......
在梨花园,日子一天天的过。
很快到了春茶采摘的时节,洛湛走了。
又过半月,天机阁加入新的秀卫,夜寒也走了。
桌上账簿罗列如小山,就算他们待在家里,云瑶也没有时间与之闲谈。
“这两个月账簿忽然多起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有秦扬当帮手,他算盘打得飞快,脑子灵活,记性又好。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年正是各州郡采买备货之时,当然比平日忙。”云瑶有条不紊的在锦卷上批注。
各州商行在每年春季,都会将入仓的货量和前年的盈收报上来,等云瑶批注,再按批注的数量备货。
“这个送去汾州。”
“是。”衣容将锦卷放入箱中,贴上小纸签,备注汾州。
“传信去京翎,让凌风把东境的药仓补齐,南境加一倍。供给朝廷的棉衣多做出一些,运去南境。还有就是,今年的五百套铠甲加紧赶制出来。”
昨日无尘传信,南境战事愈演愈烈,云瑶想,必须多做些准备。
衣容点头,拿起小本子记上。
“姑娘算好了,天机阁去年的盈收是三佰捌拾柒万两黄金。”秦扬边说边将数目记录在账簿中,心里惊叹,姑娘真厉害!
第194章 就得是凤云瑶?
“这么多?”
以往云瑶自己算账,无需报数,这边听着三百万两黄金,衣容睁大眼睛仿佛看到一座金山。
秦扬一副全都知晓的模样,笑看震惊不小的衣容说:“这还只是天机阁的。”
云瑶在心里盘算一下,点点头。
秦扬拨动算盘,“啪啪啪……”不一会儿又抬头说:“姑娘,九州商会的也算好了,一共是叁佰伍拾陆万两黄金。”
“九州商会竟不如天机阁赚得多?”衣容不解。
云瑶轻笑,“九州商会那么大的门面,需要银子的地方多,且不说百余人的开销和商队的消耗,每年孝敬宫里的少说百万两。”
“就是说,九州商会赚的不少,但花的也多。”衣容眼珠一转,明白了。
“聪明。”云瑶笑赞。
“去年我用了凌风不少资源,你回头去找焰烈,让他算算,将开销分为三份从天机阁帐中补两份过去。”
洛湛几人的红利是按盈收分的,云瑶不想羽凌风觉得吃亏。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总不能一人划船,其他人一点不担。
“是,秦扬记下了。”秦扬应声,心里佩服云瑶处事周到。
蔺无尘手上的人都是天机阁的秀卫,按季度从天机阁拨银子,云瑶思考下说:“给无尘那边按往年加三成银子,就说......我觉得他那人手不够,消息不够快。”
秦扬点头记下来,心想,姑娘照顾公子就直说呗,咋说反话呢。
“皇上给无尘的院子我看了,就那样吧。等忙过这阵子你去寻寻,买处大的,清幽的。告诉他,咱家有钱别紧着。”
云瑶边说边想,还给蔺无尘置办点啥,直接给银子他又不会要。
“呵呵呵......”秦扬和衣容都笑了。
......
时光飞逝,转眼春意阑珊,再转眼夏季过半。
京翎城闺秀们紧锣密鼓地准备这一年的闺秀大赛。
前年的魁首南宫凝,已经定亲给了林家,榜眼林涵在南境,探花戚语熹已嫁人,腹部隆起,月余便要临盆。
摄政王仍是单身,对他与凤云瑶的婚约只字不提。
云瑶离开京翎至今未归,南宫聿也不去寻,孤家寡人过日子,又冷回一座冰山。
皇上觉得有蹊跷。
“朕觉得凤云瑶也没好出大天去,今年的闺秀大赛出挑的不少,不如......”
“皇上已经给臣赐过婚了。”南宫聿凉凉打断燕浔的话。
“朕还给你赐过顾漪涵呢,也没见你这么执拗。”
话落,燕浔觉得不妥,顾家是罪臣,都被流放了,不该再提当年赐婚的茬。
“赐过婚了,也可以再娶呀?朕给你赐两名侧妃。”皇上退让道。
“臣不需要。”南宫聿一身冷寒说。
皇上一抿嘴,满脸怫然。
安顺估摸凤云瑶要倒霉了,皇上不悦从不会冲摄政王。
“就得是凤云瑶?还就得她一个?”皇上谛视着南宫聿,气问。但气的一定不是南宫聿。
南宫聿没言语。
他忘不了凤云瑶,只想娶她,但不会去寻她。
第195章 凤云瑶有罪!
凤云瑶知道自己不是燕衍的孩子,一直待在灵州不回来,不愿与他重归于好。
两人从初识到赐婚再到亲密,她的心从未给过他。
她不愿交心,南宫聿生了心结,与凤云瑶赌气。
皇上没有听到南宫聿的声音,也没见他冷俊容颜一丝动容,却感觉到他的孤寂。
“啪。”他重重拍案,龙颜尽是阴霾,冲着安顺大声命令:“去,把凤云瑶给朕召回来,十日,不,五日不到京翎朕就让她好看!”
连朕的儿子都敢冷落,凤云瑶有罪!
“是。”安顺转身就溜了,太吓人啦......
凤云瑶要遭殃!
南宫聿俊颜淡然,敛眸,听皇上的吼声有点儿舒心,还有点儿期盼。
......
十日,云瑶接到宣召回京翎的圣旨......
她披星戴月不眠不休,收到圣旨后第五日傍晚进了京翎城。
她入城南宫聿就知道了。
连侯府都没回,云瑶直接持圣旨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见到凤云瑶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仪容仪表就来面圣?
其实也没有很糟,就是头发吹乱飞飘在两肩,衣衫少许脏污,显得风尘仆仆。
但进宫面见皇上哪个不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凤云瑶这样乱糟糟的皇上根本看不下去。
“臣女凤云瑶奉旨进京,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瑶折矩周规叩首在地。
皇上打从心眼里不想让她起来,不是因为气恼,而是吓人。
“平身吧。”皇上将脸低下了,没看凤云瑶。
安顺瞧着,别看凤家姑娘穿得不咋地,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机灵着呢!
为啥这样进宫?
给皇上看呗,五日从灵州赶回,此貌全是拜皇上所赐。
云瑶晶亮的眸朝一脸不喜的皇上瞧一眼,五日面圣又没说必须梳妆打扮,她就是来膈应皇上的。
皇上找臣女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多半是因赐婚之事恼她。
凤云瑶站起来,看着皇上问:“皇上急如星火召见臣女,有何吩咐?”
“凤云瑶,朕问你,离开京翎大半年干什么去了?”皇上质问。
皇上管的好宽啊!
“回皇上,臣女在闭关苦修医术。”云瑶编瞎话从来不用打草稿。
“凤云瑶,欺君是大罪。”他就没听过修医术还得闭关,凤云瑶惯喜胡诌。
云瑶一侧唇角微翘下,诬陷还是大罪呢,不就看本姑娘治不了你吗?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句句属实。”云瑶恭敬道。
“那你同朕说说,都领悟出了什么,若是没有就是学无所成,当罚。”他深深的感受到与凤云瑶掰扯不出理,摆出管孩子的阵势。
云瑶四下寻着,安顺就明白了,将凤云瑶进宫时,搜出来的东西用托盘呈着端到近前。
云瑶从里面挑出白色兰花瓷瓶,置于掌中,双手呈给皇上。
“皇上,这是臣女大半年来,经历无数个日日夜夜,废寝忘食配置出的良药,给二皇子服用可补身延寿。”
“......”皇上没想到,凤云瑶还真拿出东西来了。
真是修习医术?
第196章 生气
皇上瞧安顺,安顺立即会意,跑到殿门口让宫人去宣太医。
云飘渺留下来的镯子是个空间纳镯,可以从里面取出现代医疗用品,也可将自己的物件放进去,便于携带。
在灵州时,她将消炎药制成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太医很快来了。
药丸中云瑶掺入了几味草药,太医将瓷瓶放在鼻息边一闻,连连点头,“回皇上,都是滋补的药材,有益无害。”
安顺从太医手里拿过瓷瓶,掩上盖子,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点点头,语气仍严厉说:“凤云瑶,忠勇侯世子出征在外,你作为忠勇侯嫡女,不可不顾家中中馈,日后留在京翎,不得乱跑。”
“是。”云瑶抿抿唇,踌躇片刻才应。
皇上她惹不起。
云瑶出宫,回到忠勇侯府天都黑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好焰烈端来粥和小菜。
她顾不上梳洗换衣服,坐下就吃。
焰烈看着一口接一口吃饭的云瑶,心里不好受。
“皇上这样折腾姑娘,到底想干嘛?”
云瑶一嘴馒头,觉得噎了喝口粥,摆摆手说:“没事,出出气,早晚会过去的。”
就是为南宫聿出头呗,还能干什么?
“姑娘何曾惹到皇上?”就算是姑娘与摄政王婚事搁置,关系不比从前亲近了,那也不能联合起来欺负人啊?
一位是国之君王,一位是一人之下的摄政王,联合起来给个姑娘穿小鞋,要脸不?
云瑶闷头吃饭,不语。
焰烈也不追问,又给云瑶盛一勺粥。
“够了,够了,我这五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能吃太多。”云瑶边摆手边说。
焰烈更觉憋闷。
云瑶瞧他一眼,乐观地安慰,“哎呀,没事,少吃几顿又不会饿死,你家姑娘好好的。”
焰烈默然点点头,忽然朝外走,“我去让季婶给姑娘熬补汤。”
话音刚落,云瑶就听到关门的声音,焰烈什么时候也变得火急火燎的?
给燕景宥配药的事,凤云瑶没出宫南宫聿就知道了,也生气了,什么不相干的人都能放在心上,唯独心里没有他。
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凤云瑶五日没吃好饭,南宫聿也知道了,更生气了。不过,这次气的是自己。
为啥就克制不住心疼呢?
......
凤云瑶回到京翎五日一直没出门,这天清晨许琳娇来了,说去马场散散心。
云瑶不想去,许琳娇就极力劝说:“你瞧你,在家都待得快烂了。”
“不在家待着,也不必去京郊马场啊?”云瑶嫌远的模样。
像是被凤云瑶戳穿了预谋,许琳娇讪讪道:“哎呀,和你说实话吧,这不是闺秀大赛了嘛......”话到一半许琳娇没再往下说。
前年闺秀大赛,因为山匪一事她没能参加。
萧寂了一年,这次许琳娇想搏一搏,总不能真做老姑娘吧?
“然后呢?”云瑶好整以暇地问。
许琳娇觉得凤云瑶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娇嗔道:“你别故意不懂啊!我不就想你指点一下骑射和武艺嘛!”
第197章 出门散心
听许琳娇黏腻的声音,云瑶一激灵,鸡皮疙瘩差点掉地上。
“姑娘,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衣容都憋得长毛了。”顾不上规矩,衣容生怕云瑶拒绝。
自打回京翎城,云瑶日日拘在王府里,就像是被什么困住了,忌惮出门。
“你瞧你瞧,不只我说吧?”许琳娇朝衣容抿嘴笑,真是个懂事儿的丫头。
云瑶眸光一缕幽暗,缓缓抬眸看向衣容打蔫模样,心里愧疚,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的逃避。
她怯于出门,怕碰到“熟人”不知如何自处。
是她先伤的南宫聿,她欠南宫聿一句道歉。但她思来想去实难开口,才拖延至今。
云瑶嘴角有一丝不被察觉的苦笑,或许南宫聿已将她忘记了,何必纠结?
“好,那就去吧。”云瑶起身,看着许琳娇说:“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行,我到府外马车里等你。”许琳娇特别开心,前年南宫凝在云瑶的帮助下得了魁首,她不贪心,挽回些许名声就好。
大约一刻,云瑶换好衣服出屋,衣容神清气爽地跟着。
出忠勇侯府,元岱已经套好了马车在外面等。
云瑶上马车看到许琳娇,坐她对面问:“你走着来的?”
“怎么会?”许琳娇讶然反问,还不把她腿累断了。
“我让马车先走了,与你乘一辆。”两个人可以说说话,一个人多闷。
云瑶默然点头。
元岱赶车,石怵坐另一侧,焰烈一早去九州商会分账目,尚未回来。
车厢里
“许家姑娘擅长什么?”衣容想,不是奔着闺秀大赛得个成绩去的嘛,那咱们就聊聊这个呗。
“书画可以,琴舞也行,礼术全靠勤奋我都修习一年了。”
凤云瑶曾说过衣容是她义妹,许琳娇就不会把衣容当婢女,这会儿她突然问话,许琳娇也没觉得衣容不懂规矩,挺认真的回答。
听这话的意思就骑射武艺不行呗?
可这些才是最难修习的,一般都是从小练起。
见衣容面有难色,许琳娇又说:“虽说咱们燕瀛尚武,但女训妇德更要遵从的呀!若不然日子没法过,活着都难。”
许琳娇满口无奈,像是一肚子话无人倾诉。
“武将家的闺秀有便利,如我这样的文臣之女见天骑马射箭,不得流言蜚语满天飞啊?”
衣容点头,颇有道理。
云瑶浅笑不语。
许琳娇说得更起劲儿了,“也有将名师请到家里的,但那大部分都是家里有男丁,女儿顺带一起修习,专门为家中女儿请武艺师父的......”许琳娇撇嘴摇头。
“那简舒瓷不就学的青山剑吗?”衣容突然想到问,问完才察觉提了不该提的人。
山匪的事许琳娇被简舒瓷害得不轻,她应是恨着简舒瓷。
“没事。”许琳娇轻挥下手。
“她活着我当然恨她,如今人都没了,我还带着恨岂不是与自己过不去?与其日日怨恨简舒瓷,不如多为自己日后打算。”
“简舒瓷是要做未来太子妃的,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比不得。”许琳娇补说。
第198章 掩耳盗铃
初见许琳娇是简舒瓷的跟班,云瑶对她不了解,此刻听着她说的话,再想想她能为家族,在简舒瓷身边委曲求全,应是个通透之人。
这个时代女子没有自主权,依附于家族和夫家,嫁得好能一生平顺,嫁得不好也要逆来顺受。
“前年闺秀大赛我可以参赛,今年......”云瑶没往下说,不能参加,原因心照不宣。
“我知道,我懂。”
就算凤云瑶要给长辈守孝,不与摄政王成亲,赐婚也不该拖延至今,许琳娇能感觉到不寻常。
而摄政王的事情不是她能掺和打听的,她看着凤云瑶笑得憨态可掬,“咱就别想魁首了,有个名次我就知足。”
三甲太耀眼,定然备受瞩目,万一山匪的事被挖出来,她死的心都有了。
云瑶了然点点头。
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到了京翎郊外马场。
两位姑娘下马车,进马场,衣容和石怵远远跟着,元岱早一步飞身到前面,寻棵树倚着。
熟悉且倩丽的身影,依然是青衣裙,霞束带,媚骨若仙,云瑶进来就被一双凌厉眸光瞧见了。
“王爷,都准备好了。”惊风在南宫聿身边说。
南宫聿平淡收回视线。
南境战况吃紧,南岳兵不善骑术,南宫聿想再选拔一些骑兵支援南境。
今日,军营里弓马骑射好的兵将武演,从中选拔出一百精锐。
云瑶心里仍是怯于见到熟人,没有四下张望,她掩耳盗铃的觉得她不看到别人,别人也不会注意她。
一眼望去前方马场密密麻麻,全是穿着军服的兵将,许琳娇就拉着凤云瑶往边上走,那里有个空置的射靶。
“云瑶,我们就在这里练吧,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许琳娇目光闪烁两下说。
云瑶挑眸瞧许琳娇一眼,编瞎话能不能走点心,是怕丢人吧?
正好云瑶也不喜人多之处,没有揭穿许琳娇,默然点头。
许琳娇的婢女坐许家的马车提前两刻就到了,弓箭早准备着。
许琳娇将凤云瑶按坐在长椅上,两名婢女麻利的支起小桌子,从食盒里拿出果子、糕点,热水沏茶......
衣容瞅着,元岱和石怵都瞅着,许家姑娘是要在马场招待姑娘?
云瑶犯愁的扶额,这是品茗的地方吗?
“这些东西先收起到食盒里,我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吧。”许琳娇这么热情,她不能不知好歹。
“行。”许琳娇干脆应了。
许琳娇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朝凤云瑶“嘿嘿”一笑。
云瑶忽然觉得瘆人。
许琳娇箭上弦、拉开弓、松手,没有如大家所意料的,听到“砰”一声箭入靶心的声音,而是箭靶上空空如也,箭躺在地上。
“......”衣容惊愕地张大嘴巴,不是吧,这水平也太雷人了。
石怵朝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
连深知许琳娇水平的自家婢女都觉得不好意思。
她家姑娘很勤奋,可骑射武艺就是练不好,这或许就是老话常说的,没有天赋。
第199章 鼓励
许琳娇朝凤云瑶笑,讪讪又尴尬。
云瑶没有动容,好整以暇的轻抬手,淡淡说:“接着射。”
不接着射还能肿么办?
“哦。”许琳娇转身再抽一支羽箭。
这次没有令大家意外,箭躺地上了。
知道自己骑射和武艺差。但连箭靶都射不到许琳娇面子挂不住,泄一口气说:“我不是没练。”应该是紧张了。
“姿势标准,继续射。”云瑶鼓励说。
许琳娇眸光一烁,脸上的沮丧散了,振奋道:“真的?好!”
石怵觉得他家姑娘太难了。
“砰。”
“中了,中了......”许琳娇指着箭靶,看着凤云瑶,脸上尽是雀跃。
石怵长长叹出一口气。
旁边刚要为自家姑娘拍手叫好的婢女蔫了,朝许琳娇眨眼睛。
看看大家平平表情,许琳娇渐渐收敛兴奋,沉静之时听到凤云瑶说:“进步不小,继续射。”
“真的吗?”许琳娇目光熠熠地问。
见凤云瑶泰然点头,更加激动,精神抖擞抽出羽箭,“砰、砰、砰”连射三箭,全中射靶。
许琳娇已经顾不上回头看凤云瑶,炯炯目光瞅着那支靠近靶心的箭。
许琳娇的婢女欣喜若狂,凤家姑娘不愧是骑术、射术、武术三项魁首,三言两语就把一窍不通的姑娘教会了。
人也是顶好的,难怪出了名蛮横的凝郡主都能与之成为朋友。
“很好,继续练习。”云瑶淡定地说。
许琳娇从兴奋中回神,跑过来问凤云瑶:“云瑶,你说我是不是也能练成三箭齐发?”
衣容嘴角一抽,许家姑娘喜好做白日梦?
云瑶看着一脸幻象,目光希冀的许琳娇,不想打击她,思考一下说:“勤能补拙。”
元岱佩服云瑶。
“对对对,我这就继续练去。”许琳娇志气风发地说。
许琳娇的婢女懵了,就照这么练下去,她家姑娘真能三箭齐发?
婢女蓦然察觉身边石怵正用看白痴的眼神瞅着她,瞬间明白了,连靶心都射不中,谈什么三箭齐发?
好高骛远这话凤姑娘没说,反而鼓励她家姑娘。
若是她家姑娘在今年的闺秀赛上,取得较好的成绩,就可以许个好人家了,婢女心里对凤云瑶诸多感激。
“小茹,羽箭要没了。”
“嗯。”婢女想着,听到许琳娇叫她,忙应一声,跑去拾羽箭。
“云瑶。”听到身后传来略熟悉的音色,云瑶身子一僵。
大家都转头去看说话的人,唯有凤云瑶没有回头。
身后人并不急切,温润眸光看着她如瀑的长发,纤盈的背身,仿佛这样看着可一解相思。
静静坐了一会儿,身后的人钉立不动,云瑶觉得他没有要走的想法,站起来转身,平淡看着他,淡淡问:“戚公子有事吗?”
听着她唤戚公子,戚语臣眸光幽暗,艰难开口问:“你还好吗?”
“挺好的。”云瑶回答的很干脆。
她已释然,不再怪戚语臣了,但两人永远不可能再成为朋友。
戚语臣弯下唇,她还愿意与他说话已经很好了,“那就好,庭轩和语熹在前面,我先过去了。”
云瑶默然点下头。
第200章 再练一会儿
戚语臣寂寥往前走,云瑶垂眸站着。
许琳娇只知前年闺秀大赛后,凤云瑶就不再与戚家兄妹来往,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
瞧着凤云瑶沉默,本来兴致勃勃的许琳娇也开心不起来了。
衣容想着,云瑶应是听到戚语臣说,戚语熹和文庭轩都在马场不想待了。
“姑娘,我们回吧,回家吃好吃的。”衣容走到云瑶侧面提议。
“季婶说,今日灶上包饺子,清晨魏先和褚飞搬进去那么大一块肉。”石怵说得绘声绘色,两手比划。
元岱拍拍石怵肩膀,他嘴笨不会安慰人,多亏石怵跟着来了。
“饺子,我也喜欢吃。”许琳娇过来,嬉皮笑脸的瞅着凤云瑶问:“云瑶,请我上你家吃饭呗?”
“许府没有厨娘?”衣容见许琳娇极馋饺子的模样,讶然问。
许琳娇一挥手,几分悻悻说:“哎呀,我家那厨娘是三房妾室的娘家亲戚,硬安置在府中,做的饭菜难吃到吐。”
许余白日在司里吃,那妾另请个小厨做晚饭,就这样蒙混着。
这妾室新娶进门不到一年,许余正热乎,府上没人敢去戳家主的眉头。
许余早年得过一场大病,服药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子嗣,娶再多妾室许琳娇也不担心。相反,她希望许余寻得喜欢的妾室,弥补心中缺憾。
衣容有种许家姑娘会成为府上常客的感觉。
云瑶抬头看看天,时辰尚早,再看着箭靶,思量下说:“再练一会儿吧,刚见些起色。”
戚语臣还影响不了她的正常生活。
这个时代苛待女子,上次的事情令戚语臣离家出走,因沾了摄政王的边才没有外传,若再有一次,难保不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因子虚乌有的情感,惹来流言蜚语不值得,她必须疏远戚语臣。
“真的?你没事吧?”许琳娇目不转睛的瞅着凤云瑶问。
云瑶弯唇,催促,“能有什么事?快去练。”
“哦。”许琳娇忙跑去箭筒旁。
“砰、砰、砰”
“好......”三支箭都靠近靶心,小茹兴奋拍手,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成绩啊!
许琳娇拉弓拉得手腕酸疼,用力甩两下。
云瑶看到说:“过来休息一会儿,也不能紧着练。”
“好。”许琳娇放下弓过来,心情极好的坐在凤云瑶身边。
小茹打开食盒,将茶水点心拿出来摆桌上,乖巧的说:“两位姑娘用些,一会儿还要练骑马。”
“我家姑娘今日不能骑马。”衣容坚定拒绝。
姑娘前两日来的月事,身子还没养好呢。
“哪说让你家姑娘骑,我骑。”许琳娇朝侧面仰头看着衣容说。
她的御术和凤云瑶并驾,还不把脸丢天边去?
“云瑶只需指点,指点懂不?”许琳娇说着,恍然想到刚刚戚语臣朝马厩那边走了,转过脸眨巴下眼睛说:“要不咱今日不骑马,把射箭练好。”
云瑶端起茶杯,云淡风轻说:“都可以。”
“真的都可以?”许琳娇半信半疑,刚才见面就不愉悦,再见到会不会心情又不好了?
云瑶淡定点头。
第201章 不关她什么事
“那行,骑马。”凤云瑶陪她来一次马场不容易,她总得多学一些。
许琳娇吃了几块点心,云瑶不饿一块没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一会儿,起身往马厩走。
许琳娇选马时,戚语熹也在马厩旁,腹部隆起,云瑶一看便知快生了。
要临盆还来马场这样的地方,心够大的。不过,这不关她什么事儿。
许琳娇看到戚语熹,见凤云瑶专注选马,她轻轻弯唇算是打个招呼。
云瑶始终没有转过来瞧戚语熹,与许琳娇选好马就往外走。
戚语熹看着凤云瑶的背影,咬咬唇,想着凤云瑶还在怪她,连句说“抱歉”,补偿的机会都不愿给她,深吸一口气,心情晦涩。
身后文庭轩轻拍拍她肩膀,未待戚语熹完全转过身子,文庭轩已走到侧面扶着她,安慰道:“总会过去的,云瑶是明达之人,待她释怀了,夫君陪语熹一起给云瑶道歉。”
戚语熹欣慰,浅浅一笑,苦涩道:“你道哪门子的歉,恶事都是语熹做下的。”
文庭轩双手抚着戚语熹双臂,哄道:“语熹是吾妻,万一被云瑶欺负了怎么办?夫君得去给语熹撑腰啊!”
“嗤”戚语熹破郁为笑。
文庭轩亦看着她,笑得温柔。
身边女子脸上、目光里全是妒忌,表哥本该是她的,正说亲,半路来个戚家挡了道。
原本姑姑答应她做妾室,娶了戚语熹后就只字不提了,陈娟秀想着,定是戚语熹在暗中阻拦。
本以为戚语熹怀孕不能行房,庭轩哥哥会同意纳妾,没想到,庭轩哥哥不仅拒绝纳妾,倒对戚语熹更加好了。
陈娟秀睨着戚语熹的肚子,恨得紧咬后槽牙。
这时,忽然跑过一人差点撞到戚语熹,文庭轩赶忙抱着她扭转身子,打量着,关心地问:“语熹没事吧,可有哪里碰到?”
戚语熹轻轻摇头说:“没事。”
“这里乱糟糟的,咱们还是回去吧。”文庭轩拉着戚语熹的手欲走。
听着文庭轩要回家之言,侧面传来妇人的劝阻声:“庭轩啊,那边的赛马已经开始了,看过再回去也不迟。”
“舅母留在这里看就是,语熹怀着孩子身子不便,我们先回去了。”文庭轩温和有礼地说。
“庭轩这你就不懂了,怀孩子要多走动才好生,没那么娇气的。”王氏瞅瞅戚语熹的肚子,也是恨得牙根痒痒。
文庭轩踌躇,王氏母女大老远来文家做客不应怠慢,今日提出要来看赛马,他走了将人丢下确实不好。可他又担心戚语熹。
戚语熹见文庭轩陷入两难,马上说:“庭轩我没事,咱们就是为看赛马来的,怎好不看就走。”
文庭轩看着戚语熹欣慰一笑,“那好吧,看一会儿我们就回。”
“表哥,那咱们走吧。”陈娟秀谄媚笑着,上前去挽文庭轩的手臂。
文庭轩侧身避开,扶着戚语熹往前走,只当没有察觉陈娟秀的举动。
他知道舅母母女是来说亲的,陈娟秀想做他的妾室。
第202章 侯府禁止提他了?
他已经为家族联姻娶戚语熹,尽自己所能做个好夫君,努力的令自己去爱一个人真的很难,再加一人他会支撑不住。
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刚刚只看到凤云瑶的背影,他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狂跳。
文庭轩微敛眸,掩去幽暗眸光,他从不曾释然,她一直在他心底深处。
戚语熹眼角余光瞧向陈娟秀,也佯装未留意。
让戚语熹心慰的是文庭轩对她很好,他瞒着不说王氏母女的心思,她就故作不知。
戚语熹也担心揭开纳妾之事,自己陷入两难。
应允万般不愿,拒绝嫡母说亲文庭轩心里不会好受,再与娘亲生出隔阂怎么办?
......
许琳娇踩马镫,跨到马背上,忽然晃荡两下,小茹跑过去扶着她,才没有落马。
大家已经淡定了,骑得好才会意外。
许琳娇握着缰绳转身看向凤云瑶,嘻嘻笑,“有点丢人了,云瑶不是说勤能补拙,我不怕吃苦。”
大家都往天上翻白眼,能吃苦还练成这样,许家姑娘笨得卓然不群啊!
只有云瑶淡然看她,没有丁点嘲笑,朝前方轻抬手,意思骑吧,话太多了。
“哦。”许琳娇坐正身子,抖抖缰绳,声音不大说:“驾......”
胯下马儿走起来。
一直走,走出老远,云瑶目光不移望着,然后,敛眸叹一口气吩咐:“石怵,去把马牵回来。”
“啊?”石怵轻疑一声,没明白牵哪匹马?
就见云瑶朝远处许琳娇扬下尖俏的下颚。
“啊?”尾音提得老高,石怵震惊不小,闹半天,许家姑娘回不了了?
元岱扶额,太难了!
“石怵你还是快去吧,我怀疑许家姑娘要走回京翎。”衣容张望着远处说。
“......”石怵无语望天,晃荡下脑袋,沿着路边朝许琳娇跑过去。
他跑得飞快,半路遇上长凳等障碍,轻飘飘翻过,比猴子还灵。
云瑶回头寻个凳子坐下。
石怵牵着马转个头,许家姑娘慢吞吞的直线骑回去。
许琳娇早就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没想到凤云瑶说:“挺好的,比赛时,都是直线,你这点小缺憾不会影响成绩。”
“真的?”许琳娇趴马背上,眼睛睁得老大问。
“?”大家同问。
云瑶淡定点头。
许琳娇咧嘴笑,高兴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石怵,你们去马厩再牵一匹马过来。”云瑶吩咐。
为啥?
云瑶不解释,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陪你去。”小茹兴高采烈的,仿佛她家姑娘要得魁首了。
“......”牵一匹马他还用人陪,当我像你家姑娘那么废材呢?
石怵不言语转身就走,小茹乐呵呵的跟着去。
很快,小茹和石怵又牵来一匹马,凤云瑶指着刚刚马转头的地方对石怵说:“石怵,把马牵到那头。”
“是。”石怵牵马过去。
等石怵到了地点,云瑶指着许琳娇走过来的路说:“就刚刚那路,跑起来,到尽头换马。”
“......”云瑶好聪明!
许琳娇就开始走马,到尽头自己换一匹,回来这边石怵就帮她的马转个头,周而复始。
不远处在赛马,声音很吵,有欢呼声、加油声、喝彩声......
“那边好热闹。”石怵说着望着。
衣容也看过去。
元岱这一望,就看到摄政王坐在雅座上,正朝这边看。
元岱迅速收回目光看凤云瑶,她有些倦了,一手撑着脸颊,轻闭眼睛。
元岱犹豫着,好不容易姑娘才放松心情,若知道摄政王在此,会立即离开,而且心情会变糟吧?
元岱决定不说,担心石怵和衣容说,不动声色瞧过去,他俩完全被马场中央的赛马吸引,根本顾不上瞧别处。
南宫聿的视觉超乎常人,竟管距离稍远,元岱的一举一动也没有逃过他精锐的眸。
怎么忠勇侯府现在禁止提他了?
南宫聿一阵气恼,凤云瑶有错不改,还变本加厉!
身边几位将军都感觉冷,目光朝惊风瞧,摄政王肿么突然不高兴了?
惊风低垂眸,忽略将军们求知的目光。
自从凤姑娘离开京翎,王爷又变回无喜无怒,冷寒刺骨的冰山。而且,比之前更难琢磨,很多时候,他都瞧不明白摄政王突然产生的情绪。
元岱心神不宁,思来想去觉得不说不妥,万一摄政王冲过来,姑娘岂不措手不及,更难招架?
他伸手戳下衣容的手臂。
看得起劲儿的衣容诧异侧头,顺着元岱的目光看向云瑶,才察觉云瑶月事没过,应是乏了。
“姑娘,咱们回吧。”衣容俯身靠近云瑶,在她耳边轻声说。
云瑶缓缓睁开眼,侧颜目光望向正骑马回来的许琳娇,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也好。”她是有些累了。
元岱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许琳娇骑马回来见凤云瑶站起来,准备要走的模样,趴在马背上问:“回家吃饺子去?”
“好。”云瑶朝她微哂。
小茹扶着许琳娇下马,接过缰绳等石怵一起将马牵回马厩。
“小茹,一会儿我坐云瑶的马车去忠勇侯府吃饺子,你回去告诉家里,我晚饭不回去吃了。”许琳娇吩咐。
“是。”小茹应声。
衣容惊讶看着许琳娇,饺子是晌午饭,为啥晚饭也不回去吃呀?
几人准备走,忽然听到赛马那边有人大声呼救。
骑射受伤是常有的事,马场有专门医治外伤的郎中,大家都没在意。
“也好。”云瑶微笑点头,看向朝许琳娇瞪眼睛的衣容说:“回府告诉季婶,晚上请许家姑娘吃涮鱼。”
“是。”衣容闷声闷气应。
许琳娇没吃过涮鱼,但听着就是美食。
她愉快又舒心挽上凤云瑶的手臂问:“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这骑射太差劲儿,你不是说了勤能补拙。”
“京郊马场有些远,不如到忠勇侯府来,府上修了一个练武场,不大也够用了。”来马场前,云瑶没想到许琳娇御术是连策马都不能的水平。
许琳娇高兴得可以飞起来。
第203章 唯对他心如生铁
以前她站在简舒瓷一边与凤云瑶交恶,还以为隔阂是免不掉的,没想到凤云瑶不计前嫌,一旦相交竟这般真诚。
“真的!那我日日去。”
衣容往天上翻白眼,许家姑娘真不客气。
这时,还马的石怵和小茹回来了,文庭轩紧随其后。
“云瑶......”文庭轩不安唤她一声,声音微颤:“语熹要生了,她说想见你。”
云瑶眸光凝滞片刻,缓缓敛眸,语气淡淡说:“她要生了见我何用?应该找稳婆。”
文庭轩焦虑,又上前一步,再想往前就被元岱未出鞘的剑拦了。
“文公子,男女大防。姑娘话中之意明了,你妻正在生产,文公子不应在此处逗留。”衣容站近元岱说。
戚语熹在马场摔倒了,赛马正好跑过去,她受到惊吓流血不止。
文庭轩有不好的预感,他不敢深思,心中忐忑不安。
他声音颤抖,注视凤云瑶恳求:“云瑶,语熹一直很愧疚,已成心结。看在她当初没有害你之心,能不能去见见她?女子生产这关不好过。”
听到戚语熹要在马场生孩子,许琳娇错愕不已,刚刚在马厩还好好的,这么快就要生了?
文庭轩见凤云瑶没有动容,急得脸泛红,退而求其次祈求:“就算不为语熹,我们还是朋友,云瑶就当帮帮庭轩,好不好?”
云瑶静默不语,大家都看着,不知她会不会去?
元岱却知道文庭轩这句话正中下怀,姑娘会答应。
当初云瑶与三人结交,算计云瑶的是戚家,文庭轩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如果那位要生产的女子不是戚语熹,只是文庭轩的妻子,她不会犹豫。
“那件事语熹被祖父骗,被哥哥利用,失去最好的朋友,她心里的苦又有几人知道?”
“她无处倾诉,心结难平,她害怕,怕自己熬不过,留下终身遗憾,才会想在临危关头见你一面。”这些话文庭轩紧咬牙关说出来,话落双眼通红。
云瑶深深闭下眼睛,冷淡说:“仅此一次。”
文庭轩慌乱的心莫名安稳许多,这也是他后来不敢见凤云瑶的原因,他害怕心有了依赖,无法自拔。
“谢谢。”他没有应“仅此一次”,戚语熹对这份友情极为珍重,他不能为她决定。
云瑶同文庭轩朝赛马场走来,南宫聿瞧着她一点点被文庭轩说服,心软下来,眸光寒了,为何唯对他心如生铁,拗若磐石?
赛马已经停了,将领组织列队,几百穿着战甲的士兵撤出马场。
云瑶经过,看到赛马场上有一滩血,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灼眼,耳边,戚语熹的痛呼声惨烈,能感受到她非常恐惧。
云瑶凌厉朝文庭轩看一眼,他慌张不安,脸色惨白,霜白眼底因急火涌出血丝。
戚语熹绝不是正常生产。
营帐外围着很多人,有些凤云瑶不认识。
戚语臣眼神愧怍,文荣和戚彦商都在,但他们穿着朝服,一看就不是来观赛马的。
云瑶正想到燕义军赛马,文荣和戚彦商都来了,那南宫聿会不会……
营帐里乍然传出戚语熹更惨痛的叫声,打断了凤云瑶的思绪,“啊……啊……我要见云瑶……求求你们让我临死前见见她。”
文荣看着凤云瑶,十分不解。
那晚的事只有戚家人知道,让自家大宅门里的人闭嘴,戚彦商能做得很好。
戚彦商目光闪烁,躲避凤云瑶。那晚的事论不出对与错,若是他成功了,凤云瑶已嫁进戚家,还追究什么?
他阴沉着脸,不是冲凤云瑶,是对文家人不满,明知戚语熹没几日就要临盆了,还带来马场。
这地方常人难免受伤,遇到意外,何况戚语熹怀着孩子?
“庭轩怎么还不回来?啊……”戚语熹气喘不均的声音传到帐外。
“夫人,用点力……”稳婆说。
“啊……我要见云瑶,我知道我快死了,我有好多话要对她说……”
云瑶面对营帐沉默站着。
文庭轩大步朝营帐里走,就被王氏拦了,“庭轩啊,你可不能进去,女子生产血气太重,会折时运的。”
“语熹,我回来了,云瑶也来了,你就专心把孩子生下来。”文庭轩隔着王氏和营帐说,想让戚语熹安心。
“庭轩哥哥......”
云瑶看到陈娟秀抱着文庭轩手臂,把他拽去一边,身子几乎贴在文庭轩身上,娇腻的说:“可不能离得太近,不吉利的。”
文庭轩将手臂抽出来,离陈娟秀远两步。
受到冷落的陈娟秀一脸难堪,心里更恨戚语熹,怎么还在垂死挣扎?
“夫人不能这个时候哭啊,把孩子生下来才是要紧的。”稳婆急急劝慰。
她没有经历过这些,非常害怕,营帐里惊然传出戚语熹痛极彻骨的声音:“啊……啊……不行我生不出来。”
稳婆从营帐里跑出来,大汗淋漓,满手鲜血,狰狞刺痛众人眼球。
“不成了,夫人不成了,孩子偏位也没到生产的时候,生不出来。”
“那怎么办?”文庭轩朝稳婆冲过去,攥着稳婆的手臂问。
稳婆悲丧摇头,“夫人尚未到临盆的时候,孩子又偏位,恐怕要……”
“恐怕什么?”戚语熹声嘶力竭的声音令戚语臣心慌了。
“说啊?”见稳婆这紧要关头还在踌躇,文庭轩控制不住大喊。
稳婆艰难开口,“恐会一尸两命。夫人和孩子保一人,现在决定兴许还来得急。”
戚彦商一阵头晕目眩,身边家丁扶住他,慌张问:“老爷,您没事吧?”
大家意料之外的,戚彦商没有晕倒,而是缓上一口气指着文荣大骂:“文荣,你们文家丧尽天良,语熹怀着孩子将她带到马场这种地方,你们安的什么心?”
“丞相天大的冤枉啊!语熹肚子里是文家骨肉,文家怎么会害语熹?”文荣忙解释。
他孙儿不好了,找谁说理去?
“都别说了,想想怎么救语熹吧,孩子没了日后还能生。”他们在这个时候论对错,戚语臣一句都听不下去。
第204章 她要吃孩子
云瑶没想到,由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相伴长大的戚语臣,会有这样开明的想法。
应是亲情使然。
“亲家公子可不能这样说啊,孩子是文家的血脉,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王氏挑衅扬声。
文荣忽而觉得有道理,也没多想就看向戚语臣说:“语臣啊,我知你爱护妹妹之心,可孩子是庭轩的骨肉,也是一条生命啊!”
“但现在是选一人救。”戚语臣思路清晰,眼神坚定。
“那也可以选孩子呀!”陈娟秀忽然插嘴。
“你是什么东西,敢决定我孙女的生死?”戚彦商指着陈娟秀怒骂,一腔怒火全撒在她身上。
文荣恍然后悔刚刚说出的话,戚语熹是丞相的孙女,他明言支持保孩子,不就是让戚语熹去死吗?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目无尊卑!”文荣瞪着陈娟秀斥责。
陈娟秀无地自容,王氏朝她使眼色,让她隐忍这一时。
“我不能保住庭轩的孩子,我对不起他……”营帐里传出戚语熹虚弱的声音。
营帐外的争执立即停了。
“亏欠庭轩的我今生无法偿还,只求能少些愧疚离开人世。”
“语熹……”文庭轩痛苦不堪。
他不爱戚语熹,可两人之间有亲情,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亦不舍失去她。
“云瑶我知你不愿见我,你就当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同情好不好?”
大家的目光全聚集到凤云瑶身上,有祈求、悲痛、愧疚也有质疑。
质疑凤云瑶为何还不进帐中?
杀人不过头点地,戚语熹临死前的请求不过是见一面,她竟还犹豫?
生死攸关之际,云瑶哪顾得上往昔恩怨,满脑子是剖腹产的步骤,需要的药品,后续的治疗……在这个时代可不可行?
南宫聿注视着她娇纤的身影被各异眼神剐着,特别心疼。
她不想面对戚语熹,不面对就要受这些不知内情之人的谴责,南宫聿很想保护凤云瑶。
他强压着欲动的心,告诉自己,只要有人说一句龃龉他立即过去,什么骄傲、自尊、怨气都不顾了,先灭了这群人再同凤云瑶清算。
结果没有人龃龉,凤云瑶的人不会,戚家人知道内情不会,文家人不知道内情更不会乱说话。
更何况摄政王在呢,不敢瞎说凤云瑶坏话的!
帐中戚语熹静默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凤云瑶应话,她苦楚地闭下眼睛,泪水更汹涌的顺眼角流下,悲凄道:“不用管我,我想孩子活着。”
文庭轩眸光滞着,心跳似静止了。
戚语臣溃败极了,不禁苦涩道:“都是为了……”
“衣容,备刀。”戚语臣的“我”字到了嘴边,被云瑶清亮一声打断。
“是。”衣容脆巴巴的应声,转身往马场外跑。
戚语臣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戚彦商被吓得一激灵,凤云瑶胆子大,在皇上那儿都挂得上名,怕是真要一刀砍了戚语熹解恨!
文荣也吓得不轻,太阳穴突突的,不用多,一刀下去就一尸两命了!
奇异的是,无论是戚家还是文家没人拦一把。
王氏母女都看懵了,眼前这位纤俏的姑娘是什么神来之人,朝廷一品大员和当朝宰相都不敢动?
云瑶说备刀元岱就飞走了,迅速到马车上取药箱,衣容跑出去没多远就与元岱迎面。
衣容接过药箱飞快往回跑。
大家直觉须臾小丫头就回来了,杀人这么着急吗?
“姑娘,准备好了。”衣容提着箱子说。
这得装多少把刀啊?
要把戚语熹扎成筛子了!
云瑶看着衣容满意点头。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许琳娇想凤云瑶绝不可能杀戚语熹。且不论多少仇怨,戚语熹已是将死之人,何必损毁名声自己动手?
帐外说的话帐里听得清楚,小怜从帐中冲出来,她的脸、发丝都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慌慌张张寻到凤云瑶,“噗通”一声跪在凤云瑶脚前,求道:“凤姑娘大量,放过我家姑娘吧,她没有存心……”
“起来,去烧热水。”云瑶弯身握住小怜手臂,用了些内力将她拎起来。
小怜怔怔的,喃喃地问:“什么?”
“让你烧热水去。”衣容朝小怜大声强调。
小怜眸光一滞,不明白凤云瑶是干啥,就觉得她家姑娘不用死了,“哦,好,烧热水。”
云瑶不再耽搁,抬步朝营帐走,经过稳婆时干脆道:“你,进来。”
稳婆不敢耽误,跟随凤云瑶进入营帐,帐里还有一个稳婆守着戚语熹,掀着戚语熹盖的棉被往里面看。
营帐外的人就听到凤云瑶命令的声音:“棉被掀开……把她衣服脱了……腿放平……侧过去……往里弯身……”
!!
这是生孩子吗?
别说外面人听的迷茫,帐里的稳婆机械听命,根本不知道凤云瑶这是干嘛?
两个稳婆忙活时,云瑶背对着她们,已将所需的药和手术用品从玉镯中取出来,摆在桌上。
药箱在旁边,稳婆以为凤云瑶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都是从药箱里拿出来的。
生产危机时刻,稳婆顾不上深思,这也不是她们该探究的。
只见凤云瑶拿个似针的东西往戚语熹腰处扎,将里面的水推进身体……
王氏实在太好奇了溜进营帐,正看到凤云瑶手里拿着似刀非刀的东西,将戚语熹的腹部剖开。
“啊……”她瞠目惊惧,像见到鬼,声嘶力竭大叫。
帐外的人心惊胆战。
云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专心手术。
“滚出去。”王氏被衣容拎着后领子摔出营帐。
被丢出来,王氏就爬到文荣脚边,指着营帐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她把戚语熹的肚子剖开了,她是魔鬼,她要吃孩子。”
大家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凤云瑶吃孩子?!
衣容睨王氏一眼,气势傲然,大声说:“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听着,我们家姑娘要治的人没有死的,到了阎王殿也得滚回来。”
好大的口气!
惊风想竖起大拇指点个赞,威武!
第205章 又一次让他惊艳
衣容霸气伸出食指,指向地上的王氏说:“这个泼妇搅扰了我家姑娘治病,谁家的赶紧麻溜领回去。”
“别等到一尸两命之时,有人失了孙女,有人失了妹妹,有人失了妻子,有人做官都不得安生,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衣容边说边对号入座,一一看过戚彦商、戚语臣、文庭轩和……文荣。
“……”
这丫头嘴是刀子,专往人心口上戳,简直就是第二个凤云瑶啊!
小怜提着热水回来,听着衣容的话不仅眼泪汨汩。
她跑进营帐,跪在戚语熹榻前,带着哭腔鼓励,“姑娘你听到没有,姑娘是顶要紧的,可不能有事。”
“我没事。”戚语熹知道自己的肚子被凤云瑶剖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疼,应是快死了吧?
她心里想着自己命不久矣,嘴上仍是宽慰所有人说没事。
帐外的人听到戚语熹还说话呢,虽然声音虚弱却不失平静,哪里被杀了?
大家厉目朝向王氏。
王氏都懵了,嘴角不停的念叨:“不可能,不可能还活着,鬼呀!”
“娘,娘。”
陈娟秀跑到王氏身边,抬头看着文庭轩和文荣委屈巴巴的说:“姑父,庭轩哥哥,娘不会说谎的,咱们才是自家人,里面的是外人不能轻信啊。”
“再不阻拦,庭轩哥哥的孩子就会被妖女吃得骨头都不剩,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石怵上前想抽陈娟秀嘴巴被元岱拦下,没必要同她们口舌,事实胜于雄辩。
石怵忍住动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愤然谴责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好德行,我家姑娘在帐里救人,你们在帐外骂她,良心不疼吗?”
“她哪里是救人,我明明亲眼见到她杀人。”王氏笃定说。
“你家姑娘是妖女,吃人的妖女。”陈娟秀朝着石怵骂凤云瑶。
石怵气得脸涨红,朝王氏母女冲过去,扬起拳头,气恼道:“找打。”
“哇……哇……”帐内陡然传出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响彻众人耳膜,惊破心房。
石怵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
大家尚未反应过来,帐中又传出稳婆感激涕零的声音:“凤姑娘活菩萨呀,旷世神医!”
话落她朝帐口大喊,“老爷,公子,母子平安,是小公子啊……”
戚语熹刀口还没有缝合,稳婆不懂,只看到戚语熹一直睁着眼睛,活灵活现的。
南宫聿剑眉一挑,果然是要救的人想死都难,她又一次让他惊艳,不理她的日子南宫聿不知还能撑多久?
帐外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回神,阴霾消散,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文荣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说好。
文庭轩长舒一口气。
戚语臣也松一口气,讳莫如深的看看戚彦商。
戚彦商明白,凤云瑶以德报怨,他不得想想怎么感谢和……致歉。
石怵看着这帮先前阴云密布,现在乐到开花的人就膈应。
营帐里
“云瑶,我欠你太多了,怎么还啊?”戚语熹平躺着,目光看着帐顶问。
云瑶没言语,缝合完伤口,正好看到稳婆将孩子包得暖暖和和往外送。
云瑶手一抬将她拦了,示意她把孩子先抱给戚语熹看看。
稳婆笑着点头,心里想着,凤姑娘哪里与戚家有仇,仇人还能这般关切?
稳婆将孩子轻轻放在戚语熹身边,她看到孩子仅一眼就热泪盈眶。
衣容将站床边看戚语熹的两名稳婆带到一边,稳婆瞧着,不知凤云瑶同戚语熹说了什么。小怜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凤姑娘好有心机!
这恼到极致却不至死的方法,自家姑娘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来。
再看凤姑娘,好像也没怎么用心,出手便是狠招儿。可凤姑娘怎知文府想给公子纳妾的?
小怜琢磨不明白,只管佩服凤云瑶。同时,她也默默给即将要倒霉的文家人点一排蜡。
戚语熹默然点头,云瑶起身去收拾药箱。
她必须把治病的过程瞒下来,戚语熹还需打几天针,总不能去文府让大家都瞧见吊瓶。
她可不愿伤脑筋解释这些事,说了没人信,还会惹是非。
“你们两人过来。”戚语熹声音很轻,看向稳婆说。
云瑶整理药箱没抬头,衣容将用过的医疗物品往黑色布袋里装。
郎中说还有月余临盆,戚家人就先备好了稳婆,两名稳婆都是戚家送来的,
戚语熹小声交代着,两名稳婆仔细听。
在文府住着近一个月,本就不是多深奥的事,王氏母女日日使坏谁看不出来?
文府比不得戚家,咱们姑娘是低嫁,反倒受她们的窝囊气,两名稳婆听戚语熹的安排只觉解气。
稳婆连连点头,起身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往帐外走。
知道孩子只离开一会儿,马上就抱回来了,戚语熹仍觉得不舍。
“先苦后甜。”云瑶没抬头,手上动作也没停。
戚语熹看着凤云瑶恬静的侧颜,许久没有这样安心的感觉,有朋友帮衬真好!
稳婆出来,一人抱着孩子,一人站在身边像是贴身保镖。
云瑶去帐口透过缝隙瞧着,戚语熹一边瞧着凤云瑶一边听外面的话音。
衣容站边上等,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有些兴奋。
没想到两名稳婆也是爱演的,脸上的笑容和蔼又喜庆,“恭喜老爷、公子,文家喜得嫡长孙。”
文荣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都有功,赏赏。三日后文府大摆筵席。”
大家都处在兴奋中,没人注意到稳婆嘴角微撇,我们的月银都是戚家给的,谁稀罕?
文庭轩专注凝视,孩子幼小而稚嫩的模样让他满心怜爱,拥有新生命,做父亲的喜悦无语言表。
戚彦商和戚语臣围过来,刚刚因大人、孩子保哪个产生的纠纷,与此时的愉悦相比微不足道。
大家还是好亲家......
云瑶转头看一眼戚语熹。
戚语熹坚定点头,云瑶从没害过她,相反助她良多,戚语熹相信凤云瑶,一直都信。
第206章 十万两诊金
云瑶转头掀开帐帘子走出来,衣容麻溜跟上,已经跃跃欲试等很久了。
稳婆忽然转身往回走,另一个稳婆护在身边。
大家眼前一下空了,没等寻思明白,稳婆已经抱着孩子进营帐了。
云瑶面容冷淡站在众人面前,眼角余光见文荣和文庭轩要道谢,立即开口,“戚语熹不能回文府,她还没有脱离危险,她必须同我走。”
乍一听“戚语熹不能回文府”文荣诧异,等听到后面的话释然了,肚子被剖开是挺危险的,这病一般郎中治不了,非得凤云瑶。
文庭轩微微蹙眉,又想到凤云瑶精湛的医术,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戚语臣瞧一眼戚彦商,见他脸上写满了担心。但难于开口。
没办法,总不能让祖父为难,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想问问戚语熹的情况,却不想文荣先开口。
“凤姑娘妙手回春,是我文府的恩人。”文荣谦和有礼的恭维,尽显对凤云瑶的尊重。心里想着,这话摄政王一准爱听。
云瑶一侧唇角轻扬下,她不稀罕,“文大人客气了,诊金十万两,付一下。”
“多少?”文荣瞪大眼睛高声,差点惊个跟头,不经意脱口而出,“救皇上也不至这个价呀!”
十万两,怎么不去抢?
戚彦商眼神凌厉,文荣才察觉自己咒皇上了,一阵惶恐。
除了文荣,另三人对十万两诊金也有小惊讶。但很快平静了,钱能比命重要吗?
没有凤云瑶,文家和戚家办的就是丧事。
见文荣一脸悻悻然,凤云瑶也不生气,坦言说:“救皇上云瑶收五万两。”
凤姑娘真敢说啊!
“……”文荣不敢接话茬,别说皇上了行不?
妒忌得快窒息的陈娟秀,趁机煽风点火,“这位姑娘也太攀高踩低了,皇上五万两,换成文府就翻倍,你这是济世救人还是明抢啊?”
“……”文荣气的咬牙,能不能不说皇上?
云瑶忽而笑了,忽而收了笑,从从容容问:“怎么文府换家主了?”
文荣瞪陈娟秀一眼,丢人!
陈娟秀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欲哭,王氏抚着她的背安抚,一副孤儿寡母寄人篱下的可怜样儿。
装,眼瞎了才看不出。
目光若能成为一把刀,王氏母女早被石怵剐的只剩骨头。
云瑶瞅着文荣,一副旁的不管只要钱的模样。
十万两银子文府不是拿不出,更多也有。但诊金也太贵了!
知道摄政王在场,文荣话到嘴边得掂量着说,商量道:“凤姑娘,荣贵比天的人收五万两,我小小文府不好更高。”
云瑶淡漠摆摆手,掌心朝着文荣,“在云瑶看来,人命没有贵贱,一命五万两银子,今日救文家两命,十万两。”
“没毛病!” 石怵赞一声。
文荣差点没气背过去。
怎么没毛病,毛病就是太贵!
“这也太贵了……”文荣觉得话不挑明不行了,凤云瑶分明是趁火打劫。
反正人都救回来了,他欠着不付凤云瑶也没辙,他就不信摄政王觉得不贵?
南宫聿真心觉得不贵,妻儿无价!
凤云瑶想干啥,南宫聿此时还不清楚。但要用银子拿捏文家,十万两少了点。
若论诊金,十万两已是天价,凤云瑶应该不止这一招。
云瑶淡定点头,“行啊,文府不愿付诊金,云瑶也不好去抢。”
这话文荣听得唇角抽搐,不抢这是干嘛呢?
“人我就带走了,孩子虽小点,称吧称吧也能卖些银子,总好过丁点没有。”云瑶云淡风轻说。
她不差钱,就不知道某些人差不差嫡长孙?
文荣惊得一时没找到语言,第一次见这么敢说话的。
许琳娇担心文荣会被气得人事不省,云瑶也太让她长见识了!
“云瑶莫要玩笑。”文庭轩温润地看着凤云瑶说。
凤云瑶怎么可能扣着他的孩子不给?
“庭轩哪只眼睛看出云瑶是说笑?云瑶不会拿这事儿玩笑。”云瑶认真地说。
文庭轩怔怔眨两下眼睛,脑筋转不动,这还是他认识的云瑶吗?
文荣似被文庭轩提醒了,凤云瑶怎么敢,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云瑶目光不在文庭轩身上停留,转眸继续看着文荣说:“文大人若还想要嫡长孙就写个欠据吧。”
文庭轩松口气,就知道云瑶不是真想卖孩子,赖诊金是文家理亏,但文荣是家主又是父亲,孝道礼教为先。
文庭轩开解的眼神看向文荣,银子花了还能赚回来。
“孩子是我文家的,凤云瑶你这样做犯法。”文荣不仅舍不得钱,还觉得凤云瑶此话过分。
她故作认真思考。
凤云瑶是未来摄政王妃,闹到官府丢的是摄政王的颜面,文荣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稍松口气时,听到凤云瑶问:“那咱们论论孩子是谁的?”
“这还用论吗?孩子是庭轩的,就是我文家的。”文荣睁大眼睛说。
“云瑶觉得这孩子是戚语熹的。”云瑶慢条斯理的说。
文荣嗤笑一鼻,“戚语熹是文家的儿媳,也是文家人。”
云瑶摆摆手,看笨蛋的眼神瞧文荣,耐心强调,“不论戚语熹论孩子。孩子是戚语熹生的,就是戚语熹的。”
“怎么是戚语熹的呢,明明是我文家血脉。”文荣显出一身正气,只差没问天理何在。
“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文大人能说自己身上的肉是别人的吗?”云瑶很正式的问。
凤姑娘高见!
“凤云瑶你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文荣恼了。
“是文大人先抵赖云瑶诊金。”云瑶淡然将话锋转回到起因。
“……”咳!
一番唇枪舌剑后,欠钱方文荣败下阵来。
凤云瑶十五六岁,纯真俏颜好整以暇的看着文荣。
文荣脸面挂不住了,为了银子大庭广众同救文家两条命的恩人争吵不休,可称忘恩负义。
无论诊金贵否,不给就是赖账。
戚彦商脸色越来越难看,以前怎么没发现文荣是无情无义之人。
戚语熹刚为文家添了长孙,诊金都不付。
第207章 欠据
说什么皇上五万两,言下之意只愿付他孙儿一份呗?
许琳娇都听傻了,云瑶好厉害,崇拜!
“好,十万两诊金我们文家给。但十万两不是小数目,需三日。”文荣咬牙,说出给字都肉疼,别说真给。
营帐中小怜激动拍手,上钩啦!
新妇娶进门不足半载就张罗纳妾,是文家先无信,毁约在先,怪不得她们。
戚语熹心有安慰,看着小怜开心,抿嘴笑。
大家跟着她忍气吞声,憋闷苦水往肚子里咽了不少。
知道文庭轩思慕的人不是自己,努力维系这份感情如履薄冰,她变得越来越软弱可欺。
营帐外
文庭轩特别无奈瞧一眼文荣,府上账房支出来,下晌就可给云瑶,非要拖延。
难道父亲还想着赖账?
文庭轩心有不悦,语熹尚未痊愈,还要辛苦云瑶,赖账等同不顾语熹安危。
戚语臣和戚彦商也是这样想的。
大家脸色都不好。
云瑶轻笑点头,笑未达眼底,吩咐衣容,“衣容拿纸笔,请文大人写欠据,记得三日后去文府取银子。”
“是。”衣容进营帐取纸笔。
“……”文荣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
王氏母女瞧着文家家主被凤云瑶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写下欠据,心里生怯。
这女子瞧着纤盈没有多少分量,可比戚语熹难对付千倍。
文荣写欠据……
云瑶清凉烁眸从头到脚打量陈娟秀。
陈娟秀被凤云瑶看得浑身发毛,不敢吱声。
文荣欠据写好了,衣容双手捏着两角拿起来吹了吹,呈到云瑶面前。
云瑶看看,满意弯唇,夸赞,“文大人欠据写得又好又快。”
言下之意,熟练。
“……”文荣嘴角抽抽,气得肺裂,语塞。
许琳娇没忍住笑。
高台雅座,惊风都笑得脸朝后面去了,生怕扰到南宫聿。
孩子生完,诊金谈妥,大家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元岱将一辆马车赶进赛马场。
马场的人都知道文家儿媳在里面生孩子,产妇不能见风、受凉,元岱同门口的守卫一说,守卫没二话,就放马车进来了。
元岱将车后门贴着营帐口,抖开从马场借来搭营帐的毡布。
石怵抻着一头,飞到马车另一侧,将马车与营帐中间的缝隙掖得严严实实。
文家人和戚家人都站外面瞧着,这是将戚语熹带走的意思。
帐里面,凤云瑶抱着孩子,稳婆和小怜、衣容一人一角将戚语熹用床褥兜着抬进马车。
马车里提前铺上厚厚的被褥,戚语熹躺上去,脚边燃着炭炉,被窝里再塞三五个汤婆子,丁点不觉得凉。
稳婆从凤云瑶手中接过孩子也上车。
元岱撤下毡布。
石怵赶着马车就走。
“等等。”戚彦商突然阻挠。
凤云瑶被戚家算计过,这样将戚语熹带走,他深深怀疑凤云瑶目的不纯,恐有报复之心。
云瑶没言语。
车里传出戚语熹的声音,“祖父,语熹愿意同云瑶走。”
“……”
“驾……”石怵睨一眼戚彦商,赶车走了。
戚彦商顿觉自己多此一举。
凤云瑶要害戚语熹冷眼旁观就行,何必抢救后带回家杀?
哎!不服老不行了!
“语熹的病劳烦凤家姑娘了,戚家晚些送人去府上伺候着。”戚彦商给自己找个话题下坡。
“可。”云瑶没有犹豫。
戚彦商这坡算是下来了,松一口气,怎么每每对上凤云瑶都心余力绌呢?
云瑶准备走,衣容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拎着黑袋子,元岱走近将药箱接过来。
“云瑶,语熹劳烦你照顾了。”文庭轩上前,目光凝视又游移开,想一直看,强迫自己不看。
云瑶和煦展颜,大大方方看着文庭轩说:“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真的!”文庭轩目光不禁灼灼。
话落,恍然此话恐会让凤云瑶误会,忙解释:“绝没有不信任云瑶,是,是,太开心了。”他不善诳语,“太开心”三个字说得干巴巴的。
“庭轩这般明达知理,重情重义,文大人福泽不浅呢。”云瑶欣然点头,说着微仰纤俏小脸,羽睫一挑望向当空。
文荣瞪眼,他傻才会当好话听。
意思文庭轩这么好,摊上他这差劲儿的父亲,是老天不长眼。
凝视凤云瑶带着几分顽皮模样,文庭轩眼底有笑,真是不吃亏的性子!
戚语臣看着眼前一幕,忽然觉悟文庭轩对凤云瑶也有情愫。
从始至终他只关注自己的情感,不问凤云瑶是否喜欢他,不顾戚语熹对友情多珍视。因为他先喜欢了,文庭轩没有提过一个字,默默退出。
他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不顾一切离家,真是愧怍难当。
许琳娇瞧着营帐空了,文家人和戚家人都不吭声,挺不可思议的。
凤云瑶似有魔力!
等凤云瑶走出赛马场,王氏才敢同文荣小声说,孩子也被带走了。
“!!!”
文荣仓促找寻稳婆,发现稳婆不见了,大惊失色。
“给我追。”文荣指着赛马场出口方向命令。
文府跟来的六名家丁,得令就朝那个方向冲。
戚彦商、戚语臣和文庭轩也察觉凤云瑶把孩子一并带走了。
惊风看向南宫聿,意思要不要帮忙拦一拦?
南宫聿没言语,她不会疏漏这些,定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坐上观就可以了,才不会上赶着办某姑娘不领情的事儿。
惊风不敢恭维摄政王的沉稳。
云瑶听着几人跑来的声音没回头,淡定往前走。
许琳娇挽着凤云瑶的手紧张攥着,要打起来啦!
云瑶轻轻看许琳娇一眼,目视前方说:“要不琳娇先走一步,去府上等云瑶吃晚饭。”
许琳娇没考量,立即摇头,“不,今日我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需要增长见闻。”
“……”云瑶挑挑眉梢,就是看热闹呗,说得冠冕堂皇!
“干什么?”元岱抱剑凉凉的问六个家丁。
干什么?
是啊,干什么呀?
家丁们迷茫,老爷没说干什么,只说,给我追。
一般追上后拦下来,可没说干什么呀?
第208章 被他抓包说谎
“老爷来了。”一名家丁回头瞧着说。
大家都看过去,就见文荣穿着朝服毫无形象的奔跑,累得叉腰上喘,满脸通红。
“凤,凤云瑶,把孙儿还我。”文荣隔着元岱朝凤云瑶上气不接下气的要人。
戚语臣和文庭轩赶到。
戚彦商不比年轻人,跑太快老骨头受不住。
云瑶淡定转身,狐疑问文荣:“文大人可是忘记了诊金未付?”
她先前的话说得很清楚,诊金未付清,孩子抵账,文荣当时不否定,此时就是毁约。
戚语臣和文庭轩互看一眼,当时因诊金十万两争执,他们关注欠据,也坚信凤云瑶的品格。而且,她一开始说的是,戚语熹不能回文府。
文荣还没有老到忘性这么快,他记得凤云瑶说,称吧称吧孩子抵账。
当时他自以为凤云瑶不敢,自以为凤云瑶不会是扣押孩子之意,这样做国法难容。
“诊金是没给,可哪条说诊金不给清,就扣着孩子啊?”
云瑶懒得与文荣口舌争辩,朝衣容轻抬下手。
“是。”衣容应得干脆,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一看便知是文荣的欠据。
衣容不瞧不问任何人,打开就念,朗朗上口,“今自欠凤云瑶诊金十万两,待三日后偿清。欠期自愿将新儿养在忠勇侯府为押,三日后钱人两清各不相欠。文荣书”
文庭轩惊愕看文荣。
家里能不能立即付出诊金他最清楚,能付不付,用孩子做押,他还那么小?
戚彦商虽到得晚,但老远就听到衣容的朗读。
他本就对文荣不愿付诊金之举心生不满,听到欠据内容更鄙视文荣,丧尽天良!
戚语臣不敢相信,拿刚出生的孩子做押,文荣简直畜牲行径。
“你不要信口胡言,我没写。”文荣怒目,高声否认。
文荣这样对嫡长孙确实匪夷所思,大家看向凤云瑶。
衣容见她泰然自若,了然走向戚彦商,双手将欠据递上,“这欠据是文大人亲笔所写,众目睽睽抵赖不得,请丞相过目。”
戚彦商挺正腰杆,十足的丞相范儿,接过信仔细端详……
文荣凑过去瞧。
“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戚彦商气得手抖。
文荣指向凤云瑶恼羞成怒,“你,是你动的手脚,改了我的欠据。”
云瑶置若罔闻。
戚语臣和文庭轩走近看,字迹清晰毫无违和,没有改动的痕迹,确是文荣亲笔无疑。
“爹!”文庭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文荣快冤死了。
云瑶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声音清灵婉约,话锋一转:“你们应当知道,孩子不该此时降生。”
大家同问,何意?
“早产儿不易生养,生这关今日过了,养不养得活另论。”凤云瑶从容说。
“?!”
“早产儿可能生的病太多了,比如,心悸之症,吞咽困难、呕吐、腹痛等等。”
能不能不吓人?
“他还没有做好离开母亲的准备就匆匆落地。常言道,母子连心,孩子此时远离母亲,会失去安全感和求生欲。所以,不论欠据如何,云瑶先将孩子带回去了。”
此时,云瑶是以一名医者的身份对新生儿家属言。
听着凤云瑶的话文庭轩特别心疼,让那么小小的人儿承受离开母亲的孤独,他万万不忍。
“那劳烦云瑶照顾我妻儿。”文庭轩同意也是决定。
此话大意是给文荣听的,告诉文荣不必操心他的妻子和孩子了。
云瑶点头,“随时可来探望。”
文庭轩欣慰弯唇,唇角略带苦涩和尴尬,祖父抵押嫡长孙,云瑶见笑了。
云瑶看向戚彦商,戚彦商的严整完全是下意识的。
瞧着凤云瑶一个眼神丞相肃然起敬,许琳娇佩服凤云瑶五体投地。
“欠据就存于戚丞相处,劳烦丞相做个见证,也免得哪日文大人又不认,说云瑶将一万改十万,那云瑶可亏大了。”云瑶满是信任的看着戚彦商说。
他算计凤云瑶,凤云瑶依然相信他做丞相的诚信,戚彦商心里突然有感动涌出,坚定说:“好。”
文荣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晕过去了。
“老爷,老爷……”家丁扶着,急切地呼唤。
再怎么责怪也是自己的爹,文庭轩紧张的上前一步。
“他没事。”凤云瑶淡淡地说,给文庭轩吃一颗定心丸。
南宫聿回想,当初她云淡风轻地对他说,左右手题字不是刻意修习。
今日她临摹文荣字迹,填了欠据,连文坛第一才子都没看出来,算是被他抓包说谎吧?
南宫聿深深闭眼不再看凤云瑶,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过去,吻住她那张对他随意谎语的嘴。
……
给孕妇接生很累,更何况,还是个生不下来的孕妇,云瑶没等回到忠勇侯府,在马车上就累得睡着了。
许琳娇朝衣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小声说:“送我回许府,你家姑娘累了,今日我不便再讨扰。”
衣容奇怪的眼神看许琳娇,变了一个人似的?
许琳娇翻翻白眼,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她是傻子吗?
马车在忠勇侯府门前停下,云瑶忽然醒来,头昏昏沉沉的下马车。她感觉自己不是太好,果然,没进府门就晕倒了。
“姑娘,姑娘……”
“姑娘……”
焰烈冲出来,二话不说将云瑶抱起就往府里跑。
衣容吓坏了,跟着焰烈不停的喊:“姑娘,姑娘你别吓衣容。”
家丁和婢女都迅速丢下手中干活的扫帚、抹布等工具跟上来。
飞快进屋,焰烈将凤云瑶放在床上,单膝点地扶在床边问:“姑娘,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吃点东西就会好。”云瑶轻声说,头晕目眩不敢睁眼。
“我去灶房。”元岱飞快往外跑。
没一会儿,元岱搬来一张矮桌。
紫英和娟衣已经端着四盘菜进屋,摆在桌子上掀开铜罩,热气冒出来。
石怵捧着一碗汤,边走边说:“姑娘快吃些,季婶熬了姜糖水,说祛寒补血的。”
魏先端来一盆米饭,唯恐云瑶不够吃。
第209章 睡完就跑没责任心!
云瑶闭着眼睛没说话,大家安静下来,慢慢退出屋子。
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晕了,云瑶缓缓睁开眼,看到焰烈和元岱盯着她,衣容急得眼圈通红。
她轻轻一笑,欲起身,焰烈快速去扶。
“我没事,晌午饭没吃饿的。”云瑶看向沉着脸的焰烈说。
石怵和元岱将矮桌抬着摆床上。
云瑶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就听到衣容笃定说:“姑娘骗人,分明是累的。”
衣容撇着嘴,满腔愤愤又道:“那些人好模好样的时候害姑娘,快死了又来求姑娘。”
“非要见一面求姑娘原宥,还不是求自己心安。害人的都心安了,那姑娘受的伤找谁算?伤就白受了?咋都这么不要脸!”
“说到底都是些自私之人,姑娘何必管她,累伤了身子,不值!”
云瑶几次伸筷子又收回来,衣容絮叨起来不逊色羽凌风。
“不合胃口?”见凤云瑶吃不下的样子,焰烈问。
“没有不合胃口,饿死了,很想吃,可耳根不清静。”云瑶瞧一眼正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衣容。
“少说两句。”焰烈朝衣容皱眉。
衣容憋着嘴,一脸郁闷。
云瑶瞧着叹口气,放下筷子说:“我只当她是个需要救治的人,我不会同她谈原谅,我们更不会再回到从前。我让她来府里是因为她是我救治的,而且还没有治愈。”
“哦。”衣容闷声闷气的应着,很难把戚语熹当做素不相识的病人,一看见她衣容就会想起那件事。
“你这嘴越发不饶人,和谁学的?”云瑶拿起筷子问着,察觉焰烈、元岱和石怵都无声扬眸朝上看。
“都去吃饭,别在这儿气我,去去去……”云瑶将三个同流合污的家伙往外赶。
见云瑶好些了,大家心稍安。
“姑娘,那两个稳婆不会说出去吧?”用完的医疗物品是元岱埋的,他打开看过,知道不是寻常之物,想着云瑶将人都带回来一定是避免外传。
“晚些我再去与她们说下。”云瑶边吃边说。
焰烈讳莫如深瞧一眼元岱。
元岱会意,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最万无一失的就是死人。
云瑶朝焰烈手臂拍一下,严肃说:“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杀人灭口,把元岱都带坏了。”
元岱低头抿嘴笑。
“姑娘这就太冤枉焰烈了,他哪里用我带,出自摄政王府本来就很坏。”焰烈笑说。
元岱细品焰烈的话,这是指桑骂槐呢?
“是更坏了。”元岱强调。
“......”焰烈睨元岱一眼,他哪里比得了摄政王,对姑娘不退不娶只拖着,心眼坏透了。
不过无妨,等姑娘不是凤云瑶之时,摄政王哭都找不到门。
云瑶吃完饭,喝下一碗姜糖水就睡下了。
看着云瑶躺下,焰烈、元岱和石怵、衣容才去灶房吃饭。
……
卫宁在南宫聿进京翎城时迎上去禀报,“王爷,凤姑娘在侯府门前晕倒了。”
“……”
“没请郎中,凤姑娘说是午饭没吃饿的,衣容说凤姑娘分明是累的,为那些害过凤姑娘的人损伤身子不值得……”卫宁汇报的非常详尽,专捡“紧要”的、能戳疼王爷心的说。
“……”
南宫聿闪身离开。
望着上空一道眨眼就消失的影儿卫宁心念,王爷别怪属下,姑娘家都害羞,男人就该主动些。
肩膀突然被惊风拍一下,卫宁吓一哆嗦,转头就看到惊风坏笑的脸,“说得真好!”
“......”被识破了!
......
南宫聿来到忠勇侯府,须臾,闺房中已站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暗影,他凤眸注视着床幔里娇纤的身躯,走近床榻。
修长食指拨开床幔,她恬静的睡着,轻浅呼吸,感觉相隔许多年没有这样看着她,靠近她。
南宫聿微微俯身,唇贴近她如瀑的发丝,淡淡的幽兰香飘逸在鼻息间。
他轻轻躺在床边,凝着凤云瑶,像是看一辈子,眷恋都不会浅淡半分。
元岱知道南宫聿来了,躺在屋顶上不吭声。
为什么不阻拦?
为什么要阻拦?
屋里的两人都睡着了,元岱还在纠结这两个问题,真的很难?
天还没亮,小怜急匆匆跑来,手刚抬起还没落到门板上,从屋檐上就跳下一个黑影。
小怜吓得不迭后退,扶着心口一脸惊悚,惊呼声未发出,就被一硬物击中身体,说不出话了。
“姑娘尚未起身,不要打扰。”元岱抱着剑站在门口,低沉着声音说。
被点了穴的小怜干张嘴说不出话,清晨凉爽急得额头上全是汗。
元岱凉凉瞧一眼,言简意赅道:“回吧。”天塌下来也得等他家姑娘睡醒。
小怜“噗通”一声跪下,额手拜求。
元岱根本不看,只当她在拜老天爷。
“让她进来吧。”云瑶一边纳闷为啥床上有沉香味儿,一边说。
元岱一怔,姑娘这么早起身摄政王怎么也不拦着点?
睡完就跑没责任心!
小怜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屋里冲,到门口又被元岱未出鞘的剑拦了,小怜双眼通红瞅着元岱欲落泪。
元岱嘴角一抽,抬剑在她身上点一下。
“凤姑娘。”突然就能发出声音了,小怜不察,洪亮喊出响彻整个安静的忠勇侯府。
随即,元岱就见四周好几个屋子都亮了,成功打扰到更多人。
小怜进屋就给凤云瑶跪下了,眼泪再也憋不住哭求:“凤姑娘快去给瞧瞧吧,孩子不好了。”
门口刚赶来的焰烈听到小怜的话脸色阴沉说:“孩子不好了找婆子,我家姑娘还没出嫁,养孩子的事怎问得她,传出去名声都毁了!”
云瑶有点意外瞧过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像平日的焰烈。
小怜泪眼朦胧,可怜巴巴地咬咬唇。
云瑶起身往外走……
元岱拍拍焰烈的肩膀安抚,“行了,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把戚家送来伺候的人都赶走了。”
焰烈瞪元岱,“我那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外传。”
元岱点头,“是是是,你都对,有本事你拦着姑娘啊......拦得住吗?”
第210章 凤姑娘就是刀子嘴
焰烈长舒一口气,交叠双臂在胸前往墙上一靠,憋屈......
云瑶来到厢房,未进屋就听到孩子弱声弱气的哭。
推门进屋,看到戚语熹毫无生气平躺在床上,稳婆抱着孩子站地上悠,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小调。
另一位稳婆见凤云瑶来了赶紧迎上来,“凤姑娘,快给看看孩子吧。”这孩子早生了,稳婆觉得不好喂养,他一哭稳婆就心慌。
云瑶看一眼,瞧着像是饿了,淡淡问:“喂奶水了吗?”
稳婆一脸为难瞧瞧床上一动不动的戚语熹,无奈说:“大姑娘腹痛难忍,根本动不了。”
这时,南宫聿落到屋顶上,元岱瞧一眼只当看到了“空气”没吱声,心里却在腹诽摄政王,刚刚干嘛去了?
南宫聿也当元岱不存在,坐他边上,这世间没人管得了他想干啥,包括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出现?
元岱朝天上翻个大白眼,摄政王这是坑他!
屋里,云瑶思考一下说:“拿两个束带来。”
“哎。”稳婆应声,跑去其中一个大箱子里翻。
这是昨晚戚府和文府拿来的用品,月事布就送了整整一箱。
还是小怜在衣物中先翻到,转身看着凤云瑶说:“找到了。”
云瑶朝戚语熹抬下手,吩咐:“用束带将伤口绑紧。”
“啊?”小怜讶然张大嘴巴,绑上伤口会好吗?
戚语熹缓缓转头,疼得一夜未睡,又哭过几次,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看向凤云瑶,对小怜说:“绑吧。”
稳婆和小怜拿着束带过去,听到凤云瑶叮嘱,“小心不要拉扯伤口。”
“是。”稳婆和小怜应声,没做过这活儿,心悬着。
稳婆和小怜绑束带,云瑶站边上瞧着说:“太松了,往里收......再收。”
稳婆深深怀疑这样戚语熹会不会连气都喘不出了。
戚语熹咬牙忍着,疼得全身汗。
直到听见凤云瑶说“可以了”,三人都松口气。
一口气刚松下来,又听到凤云瑶说:“起身试试,慢一点,你们两个扶着她。”
戚语熹尝试动动,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在小怜和稳婆的支撑下,戚语熹成功坐起身。
稳婆看神仙一般瞅着凤云瑶。
云瑶已经转头去叫抱着孩子的稳婆,“把孩子抱过来。”
“哎!”稳婆应声,把孩子抱到凤云瑶眼前。
看着孩子两片几乎见不到的小唇干干的,云瑶说:“先给孩子喝一点水,小心不要烫到。”
稳婆端水过来,爽快地说:“不烫不烫,我都喝过了。”
云瑶淡淡瞧稳婆一眼,“以后不要喝,若是染了风寒,孩子如何能用?”
稳婆没体会凤云瑶话中之意,笑说:“凤姑娘放心,老奴没生病。”
“那也不可以。别人喝过的水给你,你喝吗?”云瑶语气坚定问。
云瑶想说不卫生,但觉得没人会懂,“不干净,不清洁”的话说出来又太不尊重人了。
“呃......”稳婆被问得怔愣,孩子都是这么养活的,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小怜看着戚语熹眨眨眼,凤姑娘的话好有道理哦!
戚语熹抿唇笑笑,还以为凤云瑶将她安置在这里不管她了呢,这样看来真是想多了。
“将水点在腕脉处,与喝进嘴里感觉是一样的。”云瑶看着一脸迷茫的稳婆传授。
稳婆半信半疑,用小勺盛点儿水洒在手腕上,感觉着说:“不热。”
云瑶点点头,示意她喂给孩子。
稳婆将小勺试探着放孩子唇边,孩子就喝进去了。
“奇了,真的能喝?”抱着孩子的稳婆眼眸烁然。
衣容站边上垮着小脸看稳婆,怀疑谁呢,会不会说话?
稳婆默然,眼角余光看衣容,这丫头比主子凶多了。
云瑶朝戚语熹抬抬手,示意稳婆把孩子抱过去,孩子该吃“饭”了。
稳婆帮戚语熹把衣服拉下半边,另一个稳婆抱着孩子贴近,小嘴靠近母亲胸前......
不一会儿,就听到稳婆乐呵呵的说:“吃上了,吃上了,还挺有力气。”
“还是凤姑娘经验多,一来孩子就全好了。”另一稳婆真诚地说。
“咋说话呢,我家姑娘还没嫁人呢。”衣容脸上阴郁密布。
稳婆又默了,屋里有只大老虎。
这是她的本职,稳婆的话凤云瑶根本不往心里去,叮嘱,“要按时喂水和奶水,间隔开,孩子不能吃得太多......”
“母亲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所以,戚语熹不能吃生、冷、辣的东西,我说的你们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都记下了。”稳婆应,觉得凤姑娘传授的喂养之道新奇。
“好。吃过早饭我会来打针,戚语熹不要总是窝在床上,多走动。”云瑶说完,转身欲出屋。
“云瑶,公公那件事你说了吗?”戚语熹轻声问,不知她有没有告诉文庭轩。
戚语熹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典范,嫁人后活得战战兢兢,委曲求全。
文庭轩知道又怎样?
父亲为了银子卑鄙无耻到那样的程度,难道做儿子的不该认清吗?
云瑶默然摇头,抬步往外走,再看不下去也是别人的家事,她管不了那么宽。
戚语熹咬咬下唇,稳婆立即安慰说:“姑娘莫要郁闷,凤姑娘就是刀子嘴,心软着呢。”
戚语熹弯唇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孩子身上,粉粉嫩嫩的,努力的吸吮乳汁,她将孕育一个崭新的生命,她做母亲了!
戚语熹感觉恍恍惚惚,不真实。
“姑娘,你这样好心,名声会坏掉的.....”跟出来的衣容嘟囔,对稳婆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云瑶没言语,很困,想回去再睡会儿。
“救了大人还要管孩子,这是赖上了不成?”
“看看昨日文荣那德行,姑娘若说给他一刀就不要诊金,他一准想挨刀。”
“戚公子不是离家出走,这才几日就回来了?说不准借口看戚语熹往咱们府上跑,姑娘要提防着......”
“哎……”云瑶深深叹一口气。
第211章 决不能悔婚
衣容还以为云瑶要说“没办法,总不能看着孩子有事,住几日她们就走了......”之类的话。
衣容漫不经心的,听到云瑶语重心长道:“衣容啊,你还没及笄呢,怎的这般唠叨,你家姑娘额头快被你叨叨出褶子了。”
“......”衣容霍然抬头,嘟囔着嘴不说话了。
她话很多吗?
焰烈好像也这么说过?
云瑶进屋躺去床上补眠。
屋顶上,元岱默然瞧一眼南宫聿,王爷是走啊还是补眠啊?
南宫聿看看天都快亮了,昨日皇上说让他早朝进宫,南境战事又有变化了。
南宫聿闪身离开,元岱暖和多了,心想衣容确实太能唠叨了,朗朗乾坤提戚语臣干嘛呢?
他差点被冻成冰雕!
......
南境战报,突来噩耗,边境明丰郡城池已被南岳攻占,燕义军退至明京郡镇守。
原因更是令人发直,凤九卿是南岳细作,偷走城防图,南岳大军连夜攻城,燕义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伤亡惨重。
“混账!凤九卿人呢?”皇上将折子砸地上。
“回,回皇上,凤九卿已经逃了。”奏报的兵部部令跪地哆嗦。
“薛梓羡呢,干什么吃的?”皇上很自然的想到薛家,现在是想到谁就骂谁。
“回,回皇上,薛家人已全部收押,只有薛家三姑娘年前与母亲冯氏回了外祖家,尚未收押。”兵部部令叩首在地,不敢抬头。
皇上又很自然的想到凤云瑶,龙目凌厉看向南宫聿。
南宫聿声音冷寒,语气坚定说:“与她无关。”
皇上瞪眼,她是不是忠勇侯家的,怎么与她无关?
见南宫聿不分青红皂白,不查不问袒护凤云瑶,皇上气得说不出话。
蔺无尘讳莫如深看一眼南宫聿,澄清目光转向皇上问:“皇上,衍王曾与东璃和南岳都有勾结,臣觉得战报尚需查证。”
皇上恍然,对呀,燕景舟还没抓着呢!
“护国的意思,战报有假?”皇上怒气平息些问。
“凤九卿是忠勇侯世子,皇上已经承诺他弱冠世袭罔替,他为立军功、光耀门楣而出征,为什么要给南岳做奸细?”南宫聿反问皇上。
皇上眨巴两下眼睛,凤九卿不傻呀!
戚彦商和袁深等人只觉扑朔迷离。
“可军情确准无疑,燕义军败了,边城已失。”兵马司的部令说。
南宫聿冷眸扫过去,部令打个激灵。
皇上脸上又挂霜了,恼怒着问:“这事与凤九卿脱不了关系,不然他为何逃了?”
唯有此举无法解释,这也是蔺无尘看南宫聿那一眼的原因。
想用燕景舟转移皇上注意没成功,这个问题没法答,蔺无尘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上拍案决定:“凤九卿罪不可赦,削去......”
“皇上。”南宫聿赫然起身打断皇上的话。
他不打断,削去凤九卿世子之位后,皇上一准说赐婚不作数。
皇上可以不明旨赐婚,但决不能悔婚!
就算凤九卿真的是南岳奸细,凤云瑶他也要娶,自此浪迹天涯,再不问朝堂。
戚彦商连同御庆殿八名老臣一起抹汗,也就摄政王敢,换个人早拉出去砍了。
燕浔一言不发,怒目瞅着南宫聿。
“皇上,南境丢掉的城池臣必定拿回来,也会让南岳付出代价。”听着南宫聿的话大家安心不少,南宫聿亦是让皇上安心。
“战报中只说凤九卿盗取城防图,如何盗取,证据是什么?请皇上给臣几日时间去南境探查,若真是凤九卿做的再明旨不迟。”南宫聿声音是清冷的,话语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商量。
御庆殿寂静得落针可闻,臣子们大气不敢出。
南宫聿眸光执着的注视皇上。
皇上也瞪着南宫聿,美其名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凤云瑶?
凤云瑶是好,那也不能为她不顾一切呀?
自古至今,大多父母拗不过孩子,皇上静默思考,凤九卿已经跑了是不差这几日削他的爵位。
不能因一个叛逆之臣使父子之间生了隔阂。
对视良久,皇上先移开目光,压压怒气说:“凤九卿叛国,城防图丢失一事由摄政王负责查明,封萧戬为征南大将军,明日点兵二十万,出征南境。”
皇上此言令大家错愕不已,萧戬带兵出征,那摄政王做什么?
南境边城已失,燕义军溃败,军心必定涣散,能失一城就能失两城三城,战况如此严峻,没有摄政王如何能反败为胜?
“皇上……”戚彦商起身正要禀奏,就遭到了皇上的冷睨。
戚彦商噤声,心下一阵惶恐。
皇上起身就走,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他不会让南宫聿再出征,未来帝王岂能涉险?
先前中毒就是在南境,若再有一次他受不住。
他可以没有燕景峦,可以失去燕景宥,但南宫聿绝不能有事。
皇上走后,戚彦商慢慢抬臂,持着衣袂沾沾额头上的汗。
太吓人了!
文荣也用袖口擦汗。
东境战役不久,修筑东境城防用去朝廷三年的余银不够,亏得子民募捐。
南境再起战役,朝廷的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如今再出兵二十万,钱粮去哪里弄啊?
……
戚彦商回到府上,管家就送上戚语熹的信,约他下晌去忠勇侯府见面。
信若是早朝前接到,戚彦商必定欢喜。
此一时彼一时,凤九卿成了南岳奸细,盗取南境城防图使燕义军败北,燕瀛丢了城池,此事太大了,这个时候去忠勇侯府会被牵连。
戚彦商不愿去,也想让戚语熹回来。
当他知道,戚语臣和文庭轩都收到信时,他又觉得不得不去。
他自认拦不住戚语臣和文庭轩,若是被有心人传出谣言,皇上面前他还能挡一挡。
他也觉得戚语熹的相约不寻常,像是故意避着谁。不然,为何给他们三人单独送信,互相告知一声就好了。
这分明是不声张之意。
另外,文荣欠凤云瑶十万两诊金的欠据还在他手中,他得还回去,与忠勇侯府划清界限。
第212章 我改的欠据
想到“忠勇侯府”戚彦商默然摇摇头叹息,也不知这块匾额还能挂多久?
说不准明日就不复存在了。
忠勇侯府
戚语熹晌午前就打完针,衣容始终再旁边盯着,一应用品丁点不落清理干净。
戚彦商和戚语臣来了,文庭轩比他们早一点。
此时,戚语熹坐在床边,文庭轩搬个矮凳坐边上,戚彦商和戚语熹落坐茶桌两侧。
“咯吱”屋门开了,小怜先进来,随后凤云瑶出现在大家眼中。
青衣裙,霞束带,未有锦衣华服,凤鸾珠钗,就算是粗衣青衿也遮不住盈盈媚骨,令人一眼心波涟漪。
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凤云瑶的诊金,戚语熹也是凤云瑶救治的,戚语熹将凤云瑶请到屋里,大家都没觉察出别的,心想,正好问问戚语熹和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戚彦商目光闪烁,忽而觉得来到叛国之臣家中愧对皇上,愧为一国之相。
云瑶扫去一眼,见戚彦商做了亏心事一般,心中了然。
无尘晌午前就传来消息,凤九卿的事她已知晓。
为查身世,南岳那边一直有天机阁的人,她已让焰烈传信,将人全部派去南境寻找九卿。
他一定不能有事。
云瑶此时对戚彦商大为改观。
当初算计她的行为卑劣,手段且不论,此举全是为了戚语臣。
如今又为了戚语熹,顶着巨大压力来到忠勇侯府,戚彦商确不失为一位好祖父。
她知道南境消息时,戚语熹已将信送出去了,来不及阻拦,真是难为丞相大人了!
稳婆见凤云瑶来了,知道主子们有事要说,抱着孩子退到偏屋。
云瑶坐在软榻上,眸光看过每个人,都不做过多停留。
大家特别拘谨,是因为在忠勇侯府的缘故。
看来戚彦商和文荣已将战报的内容告知戚语臣和文庭轩,他们眼中都有担忧之色,又置身于忠勇侯府,对她也不失挚诚。
“今日要说之事,是戚家和文家的家事,云瑶本不该听。但是,此事中涉及到云瑶的诊金,不得不来。”云瑶见戚语熹踌躇不说话,就先开个头。
其实,诊金对云瑶来说不重要,就这么一说。
欠据是她出手算计文荣,总要把缘由说明白,不然真当她为了钱不择手段呢。
云瑶话落朝文庭轩看去一眼,意思文荣回府应该表了不少诚心吧?
四目相对,文庭轩无奈,到此时他尚且糊涂。
当时文荣写下欠据他们都没有看,文庭轩一面觉得文荣用嫡长孙做押不可能,一面觉得凤云瑶不会改欠据,而且,欠据没有填改过的痕迹。
欠诊金是文家不对。
凤云瑶不信任文家,提出用什么做抵押是常理之中,他不怪她,只是别用孩子。
“是我改的欠据。”凤云瑶坦言。
“啊?”戚彦商终于敢抬眼看着凤云瑶,震惊得下巴要掉下来。
他还以为凤云瑶多信任他丞相的威望,闹半天是拖他下水,此女心眼坏透了!
“云瑶好才华,竟能仿百家字?”戚语臣惊艳道。
戚彦商老脸垮了,眉头一皱,祖父被这丫头算计,还有心思问“字”,戚语臣长心了吗?
“还行吧,时间仓促也没怎么用心。”凤云瑶不谦虚地说。
戚语臣轻笑看着凤云瑶,眸光有一瞬凝视。
戚彦商真生气了,你俩唠挺好,拿祖父逗乐子是吧?
文庭轩想着自己责备父亲心里愧怍,无奈看着凤云瑶问:“云瑶何故?”他不相信凤云瑶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
“是为了我。”戚语熹轻声说。
大家都转看戚语熹,眼神疑惑。
云瑶垂眸不语,她没那么大度帮算计过自己的人抱不平,当时她是为瞒下剖腹产之事,但如今......
“祖父应记得公公立下字据之事。”文荣用一张文庭轩终身不另娶、不纳妾的字据同戚彦商交换,将戚家的嫁妆一半转到文家名下。
为了她不被太子选上,戚彦商就答应了。
戚彦商瞧一眼文庭轩,点头,“不是放在你那儿,日后对你有个保障。”
戚语熹伸手到枕头下面,取出那张字据递给戚彦商。
戚彦商接过一看,霍然起身,也顾不得文庭轩的感受,骂道:“文荣这个混账,竟敢骗老夫。”
文庭轩紧张的站起来,这件事他知晓,当初觉得父亲做得不对,后又想,左右他不会纳妾,字据算不得约束。
他是家中嫡子,文家一切日后都是他的,戚语熹与他是夫妻,文家的也是戚语熹的。所以,这些事儿他没管。
文庭轩双手伸过去,戚彦商将字据拍他掌中。
屋中又响起戚语熹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苦楚:“这字据我不太在意,随便放着,只要庭轩对我好足以。后来,公婆暗示给庭轩纳妾,我就想到了字据,再拿出来,不知何时这字据多了“一年”二字。”
她屋里都是从戚府带来的人,一个文府的婢女都没有,只有王氏母女因纳妾之事来她院子闹过一次。
“语熹放心,有没有字据我都不会纳妾。”文庭轩又气又窘,此举与行骗无异。
戚语熹抬头看着文庭轩心情晦涩。不想他尴尬气恼,不愿他们父子嫌隙,她才一直瞒着不说。
戚语熹也怕,怕庭轩觉得无颜面对她,日后生分。
戚彦商听着这话火气消了不少,坐回椅子上。
“银子我都不在意,情意也不能用银子衡量......”
明显听着戚语熹话没说完,沉默稍许,她叹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犹豫什么呀?
“公公将嫁妆变卖了十万两现银,给舅舅拿去做生意,两三月就拿回五六万两银子。公公想庭轩纳陈娟秀为妾,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了。”戚语熹垂眸说。
“这个混账东西。”戚彦商胸口起伏再骂。
文庭轩诧异看着戚语熹,生气的质问:“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若不是刻意隐瞒,这么大的事如何能瞒住?
戚语熹没抬头,说到底是她爱得太卑微,怪不得文庭轩恼她。
第213章 好计谋
“那张欠据是云瑶帮我要回的嫁妆银子。”听着戚语熹的话,戚彦商暗中将手伸到袖中捏捏欠据。
还想着赶紧还给凤云瑶,少沾忠勇侯府的边,结果这是凤云瑶为戚家拿回的银子,这都什么事啊?
屋里寂静无声,有郁闷、气恼、苦楚和......矛盾。
矛盾的自然是戚彦商。
“戚语熹的诊金还是要付的。”云瑶打破沉寂说。
戚语臣此时也对凤云瑶无奈了,不应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人啊!
“云瑶的诊金戚家给,莫要再去找文荣,多添烦心。”
云瑶满意地点点头,一副收点成本就算了的模样说:“那就打个折给三万两吧,大人两万,小不点儿一万。”
戚语臣扶额,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讲价,语熹和孩子平安,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都不重要。
感受着文庭轩一直盯看的目光,戚语熹攥着手,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鼓足勇气说:“我现在有朋友帮衬不是一个人了,你们文家别想再,再欺负我。”
文庭轩听着意外又震惊,天地良心,他何曾欺负她?
云瑶瞧着戚语熹那紧张样子就觉得好笑,值得点赞的是,只结巴了一处。
戚语熹眼睛闪烁两下,不敢抬眼,看着地面说:“新妇娶进门不足半载,我尚且怀着孩子就张罗纳妾,是文家先负我在先。”
云瑶秀眉一挑,然后呢?
然后,戚语熹就沉默了,一是心慌的厉害,二是实在不舍得对文庭轩说更狠的话。
文庭轩目不转睛的瞅着低垂眉眼的戚语熹,听着她只差没说出“和离”二字,气得不行。
自成亲,他努力令自己爱戚语熹,做一个称职的夫君,他做错什么了?
“语熹,我们是夫妻,这么大的事你一直瞒着,如今倒将我说得负心?”
戚语熹咬唇,一言不发,心特别慌的瞧向凤云瑶,就这一瞬眼底通红。
云瑶有点恨铁不成钢。
“文庭轩你可知罪?”
云瑶声音如常,但问罪太突然了,文庭轩堪堪转眸,这是合起伙谴责他?
文庭轩觉得要被冤枉死了,听到凤云瑶说:“女子失了嫁妆等同失了保身符,诚惶诚恐,用字据交换嫁妆时,你却不阻拦,无视妻子的感受,其罪一也。”
“你明知文荣要给你纳妾,不决绝反对,留舅母住在文府处处与戚语熹作对,对妻子不加维护任其欺负,其罪二也。”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纳妾,却放着对你朝思暮想的女子在文府,给怀孕的妻子添堵,其罪三也。”
“明知而不阻拦就是纵容,因你的纵容,害妻儿差点一尸两命,其罪四也。”
戚彦商和戚语臣都听傻了,谋财害命,文庭轩够砍一刀的。
文庭轩听得说不出话,冤枉死他得了。
云瑶一侧唇角上扬看着文庭轩,心想,不服就说到你心服口服。
“续风草遇到血会变成橘色,陈娟秀的鞋边染上这个颜色。话锋变了,大家洗耳恭听,心里都隐约感觉到什么。
“无论是人还是家畜,服用续风草都会兴奋。我猜陈娟秀先在马的草料中撒入续风草粉末,再趁戚语熹不察推倒她,马儿因服药控制不住,使戚语熹受到惊吓。”
“马场风大,粉末飞飘落在她鞋上。她事后去扶戚语熹,鞋子沾上血,正好与落在鞋上的续风草粉末染在一起。”
戚彦商气得咬牙切齿,一群腌臜货。
想到当时是陈娟秀待在戚语熹身边,文庭轩深深闭了下眼睛。
平日里陈娟秀见到他就粘上来,他以为疏远她,时间长了她就会知难而退,万万想不到,她竟妒忌至此,痛下毒手。
云瑶眸光淡淡望向窗外说:“我想陈娟秀应该很失望,马从戚语熹身边跑过,而不是踏着戚语熹的身子。”
戚语臣倒吸一口冷气,那样真的会一尸两命。
“我想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你回府可以找到那双鞋。”云瑶镇定自若的瞧一眼文庭轩说。
戚彦商“啪”一拍桌子怒道:“找到鞋,把她们送官府蹲牢子去,混账!”
云瑶想,戚彦商说混账时,应是想到了文荣,他也想把文荣丢牢里去,若不是文荣贪婪,哪会有这么多事?
“丞相就没想过,文荣会维护王氏母女吗?”文荣毕竟是文家家主,又是文庭轩的父亲,他怎好忤逆?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等宅门里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事儿有几家会报官?
陈家捏着文荣的命脉,还有四五万两银子没有回本,如何能将人送入大牢?
戚彦商刚刚是太生气了,云瑶一言提醒了他。可戚家若是吞下这口恶气,他们日后岂不蹬鼻子上脸?
文庭轩已经做好了与文荣抗衡的准备,就算父子关系破裂,他也不能对谋害妻儿的人姑息。
戚语臣看看眼圈红红的戚语熹,无论怎么做,或是什么都不做,受伤的都是语熹。
“不如忍一时,用离间计,让文大人血本无归,丞相以为如何?”云瑶唇角一抹浅笑。
戚彦商眸光一烁。
已戚家的势力查清陈家轻而易举,待到利益关系破裂之时,不用别人,文荣自己就想弄死陈家解恨。
到时将染血的鞋子拿出来指证陈娟秀,正好顺了文荣的意,不用再费口舌,文荣会主动将陈家人送去官府。
嫁妆银子拿回来了,害人的送官府了,文荣也得到教训,纳妾之事迎刃而解。
“好计谋!”戚彦商不禁说出赞扬之词,顿悟当初若谋事成了,凤云瑶为妾,娶妻的事就不用想了,戚家一定被她掌控,任其摔摔打打。
反正他是没有自信,斗得过凤云瑶的。
小怜眼珠转转看着戚语熹笑,凤姑娘真厉害,她家姑娘得救了。
戚语臣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专注凤云瑶,他微敛着眸,不敢抬头,生怕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文庭轩叹口气,让他爹受点挫折也好。
云瑶没理会戚彦商的夸赞,戚彦商就是想明白了一时激动,并不是夸她,而是夸计谋。
第214章 知恩图报
“你们戚家该知恩图报吧?”云瑶瞧着戚彦商淡定地问。
怎么着人白救了,嫁妆白拿回去,计谋她白出的?
想得美!
她堂堂天机阁阁主,九州商会云玖,是随随便便给人出谋划策的吗?
戚彦商忽然全身紧张,戒备地与凤云瑶对视。
“祖父……”戚语熹轻声唤,在戚彦商转头看她时说:“云瑶就是想知道南境的情况,朝中各司您接触的多,定是知道得比公文和摄政王详尽。”
戚语熹躲避戚彦商盯看的目光,抿抿唇又说:“传闻兴许也有用。”
“你个吃里扒外的,竟帮着外人算计祖父。”这些国家大事能随便透露吗?戚彦商瞪着戚语熹扬手。
“祖父不可。”文庭轩挡在戚语熹面前。
“祖父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语熹?”戚语臣站起来问。
戚彦商动动唇,气得放下手,使劲儿睨文庭轩一眼,其实是睨戚语熹,文庭轩挡着就只能睨他。
“战报乃是机密大事不可外传,凤姑娘不要为难本官。”就知道凤云瑶没这么好心帮助戚语熹,戚彦商气呼呼的说。
云瑶发现,这些朝廷命官不拿捏他们的死穴是不行的。
她悠悠开口:“我觉得陈家十之八九是用文荣的银子吊着文荣,生意有没有都难说。”
她似说起之前的事,戚彦商不敢掉以轻心,凤云瑶此女世间第一难对付。
果然,凤云瑶又说了:“不过,假的可以成真,真的可以更真,戚丞相若有为难,可去九州商会找云玖帮忙。”
言下之意,云玖能让文荣血本无归,也能让他日进斗金。
若是陈家与文荣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纳妾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害戚语熹母子的仇不用报了,日后戚家就被文家踩着活吧。
“凤云瑶!”戚彦商怒瞪。
云瑶用眼神告诉戚彦商,“你在忘恩负义。”
戚彦商更恼了,气得胸口起伏。
没想到云瑶淡笑说:“丞相竟管生气,晕死过去,云瑶一定把您救回来。”
戚语臣一脸无奈朝凤云瑶扬眸,气人的本事又盛了些。
“祖父,皇上已下旨再出兵,这事儿还能瞒几时?”戚语臣劝。
“祖父不说,摄政王早晚也能查出来。”戚语熹弱弱的助攻。
“凤九卿绝不是南岳奸细,这件事云瑶会向皇上证实。我现在只想知道凤九卿的消息,他千万不要有事才好。”云瑶说。
戚彦商沉默,凤云瑶帮戚家良多,这次若没有凤云瑶,他就会失去孙女,被文荣骗去十万两纹银。
银子是小,面子为大,从此,他就会被文荣嗤笑为冤大头。
他更无需确认凤云瑶能否劳动云玖,要离间文荣和陈家,凤云瑶在中间捣乱他定是不会成功。
戚彦商思忖,只要不说战报上的内容,就不算泄密,何不就此将戚家欠下的人情还上?
“薛梓羡已经越狱了,三日后战报会到。”兵部那边的消息很灵通,可边境的战报未到,谁都不会空口白牙说给皇上听。
要么说凤云瑶厉害,一般女子哪里会想到这一层,她却知道打探小道消息。
再看看自己孙女,窝囊得差点被人害死,真是差太多了。
“四哥哥定是去寻九卿了。”云瑶心稍安,这说明凤九卿没事。
此举会让薛凤两家嫌疑更大,薛梓羡一定有确切消息,否则他不会冒险越狱。
“丞相可知四哥哥越狱前,见过什么人?”云瑶抬眸看着戚彦商问。
戚彦商点头后,又摇头说:“不确定是薛梓柔,有人看到,被她跑了。”
云瑶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地问:“军营的人怎会认识薛梓柔?”薛家唯一一个不擅武艺的人,从没踏足过军营。
“她过完年来的军营,凤九卿出事前走的。”戚彦商随意说,话落看到凤云瑶眸光凌厉看着他。
戚彦商恍然一惊。
薛梓柔离开军营,城防图丢失,凤九卿成了叛国之臣,薛梓柔又来军营,薛梓羡越狱。
这些事都太巧合了,之前他怎么没想到呢?
云瑶青葱般的手指轻敲两下桌案,话锋陡然转了,“丞相可有燕景舟的下落?”
戚彦商猛眨几下眼睛,讶然,“啊?”
今日早朝,护国也提到燕景舟,难道真与他有关?
“追查燕景舟不归各司,是龙卫军和君家查,这个不知情。”戚彦商摇头说。
云瑶点点头,站起来一看就是准备走了,戚语臣和文庭轩起身瞧着,有再多不舍,终须一别。
“两日后,丞相来接戚语熹,好生回家养着。我说云玖帮忙是作数的,丞相可以随时去找他。”
戚彦商眸中闪过希冀,注视凤云瑶,还真认得云玖,那能不能......
戚彦商的想法刚浮现在脑子里就被他打飞了,才还了凤云瑶的救命人情又提要求,戚彦商觉得自己脸皮厚得不一般。
虽然戚彦商眼中的希冀一闪而过,云瑶也没有漏掉,“丞相囤积的棉花,这两日会有人上门收。”
戚彦商惊愕不已,她怎么知道的?
戚彦商有种在凤云瑶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心里似乎压着许多事,会让你觉得她不知,用的时候突然拿出来。
措手不及!
前年江北受灾棉花欠收,他听了妾弟的话将丞相府的存银押上大半,吞了这批棉花。
结果,有一匿名之人给朝廷捐赠大批棉花,朝廷运往各地补给,根本没有收购。
本以为能赚一笔,却砸在手里。
今年年头也售出去一些,可与一仓的货相比,卖掉的不足一成,价格还被压低一半。
京翎城气候多雨炎热,棉花极难存放,已是雨季,他愁得日日食之无味,难以入眠。
刚刚他是想,燕瀛七成以上的棉花商户都掌握在九州商会手中,帮他卖掉这点货不成问题。
没想到他一个字都没提,就被凤云瑶瞧出来了,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也太伶俐了?
云瑶说:“价格就按丞相当年的价格。”
“好。”戚彦商压着心里的激动,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顺。
第215章 拒之门外\/全军覆没
云瑶不再多言,抬步出屋。
在这个时代生活十六年,她打拼出今日成就,已无需锦上添花。
九卿蒙冤,忠勇侯府逢难,这个时候愿意帮助忠勇侯府的人难寻。
只要是帮衬她救九卿的人,哪怕是只言片语,她也会万分感激,无求不应。
戚彦商亦没有敷衍,说的都是有价值的信息。
自此,她与戚家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只铭恩于心。
……
南宫聿派出去的人尚未回来,南岳那边天机阁的人也没有凤九卿的音信。
根据戚彦商的消息,三日后皇上收到南境战报,知晓薛梓羡越狱,必然雷霆大怒。
云瑶琢磨着战报进京前面圣。
没想到,一日后又传来战报,不是薛梓羡越狱,而是帅印被盗,盗贼貌似凤九卿。
皇上的雷霆提前到来,朝堂上争辩了半个时辰,南宫聿也压不下帝王的一腔怒火。
皇上削去忠勇侯爵位之心坚如磐石,再无回旋。
南宫聿只能退而求其次,散朝到御庆殿,恳请皇上削爵的圣旨中,不要提及他与凤云瑶的婚约。
皇上特别特别生气,难道南宫聿还想娶罪臣长姐吗?
但皇上深知南宫聿不会在凤云瑶的事情上退让,一言不合摄政王不干了,带着凤云瑶远走高飞都有可能。
皇上不敢冒险,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早朝之后,消息传出来了。
云瑶先是收到蔺无尘的消息,知晓皇上要下旨削爵。她没去宫门求见皇上,她知道皇上不会见她。
她去摄政王府,想求南宫聿带她面圣。可是,等来的却是惊风。
“凤姑娘,王爷说此事他会处理,请凤姑娘回府莫要再走动。”
“他不愿见我。”云瑶看着摄政王府岿然不动的大门,语气肯定地说。
是啊,之前不是都说了分手。
先前将人一脚踢开,如今忠勇侯府有难又来求人,云瑶扪心自问,南宫聿哪有这么好说话?
惊风张了张嘴,是不能见,不是凤姑娘想的避之不及,划清界限。
皇上削爵之意太坚决了,连王爷都扭转不了圣意,凤姑娘去见皇上没用,反倒会惹恼皇上。
万一圣怒之下再把婚事悔了,那王爷就只有与凤姑娘浪迹天涯这条路。而如今凤九卿出事,王爷如何能辞官?
云瑶望着摄政王府高耸的府墙,铁桶一般严密的防守,青天白日想闯进去不可能,她应该天黑后再来。
只是下晌圣旨就会到,等天黑,她来不及阻止皇上。
“哒哒哒……轱辘轱辘......”马车飞快行进的声音传入耳畔,凤云瑶转身。
“姑娘。”衣容掀开车帘看着云瑶说:“快上车。”
马车经过时衣容狠狠剜一眼惊风。
“……”不是,与我无关啊!
马车停在身边,云瑶坐进去,想着大不了闯宫,圣旨下达前必须见到皇上。
“驾……”焰烈赶车离开。
衣容从袖口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云瑶。
云瑶打开,看过许琳娇的消息,微微展唇,这个时候肯帮衬她的人真不少。
惊风开门进府,南宫聿就站在门里,前所未有的怅惘。
她一向重亲情,凤九卿在她心里更是重中之重,凤九卿出事他连见一面都不肯,应是寒了她的心。
见面他会坚持不下去,她求什么他都舍不得拒绝。
皇上正在气头上,她见皇上,皇上会悔婚的,他不能失去凤云瑶。
两人之间就算没有皇上明旨赐婚,长辈之命仍在,定亲之事不可废,她说过一女不嫁二夫,他们现在不见面,但她是他的。
……
午时刚到,许琳娇的婢女在九州商会买了一盒十八拼。
朝臣午饭后,翰林院十二位官员病倒,有的腹泻,有的眩晕,全数回家卧床……
皇上要传圣旨,无人拟圣旨。
“皇上,您息怒。”安顺给皇上顺气劝着:“为了削凤九卿的爵位,皇上生了多少气,还同摄政王争执不休,这可是从没有过的,多伤感情呀!因为一个判国之臣不值得。”
皇上往龙椅上一靠,叹气道:“你说凤九卿会不会判国?”
“奴才不知,奴才就觉得凤九卿逃了又回来,有毛病。”安顺皱着脸说。
皇上若有所思,食指轻敲龙椅扶手,确实不正常。
安顺看着皇上脸色微缓,没那么气了,心稍安。可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皇上叹气。
他知道翰林院全体病倒不是偶然,或是南宫聿,或是......凤云瑶,那丫头一向大胆。但他不想追究。
“是朕对不住他。”皇上惆怅的说:“小时候不知道他的存在,十四岁上战场,多少次命悬一线,如今他只想娶凤云瑶,朕都不能让他如愿。”
“这不能怪皇上,是摄政王不肯明旨,一直拖着。”安顺慰藉道。
燕浔摇头,“朕若能坚决一些,不容商量,他心里是愿意的。”就如今日朝堂削爵这般坚定。
“如今凤九卿叛国,皇上没有明旨赐婚,倒是给摄政王添福了。”安顺说。
燕浔唇角一抹苦笑,还是摇头,“他不会觉得是福,他不会改变心意,只是这样苦了他。”
安顺张张嘴还想安慰,又听到皇上说:“他没求过朕什么,只有这一件,朕都不能做到。”
皇上头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亏欠南宫聿实在太多了。
红绫泉下有知会怪朕吧?
……
南宫聿午后得到翰林院“全军覆没”的消息,不出意外,皇上的圣旨没有如期而至。
南宫聿已在宫门附近布下诸多麟卫,以防凤云瑶夜半闯宫。
他长身玉立书轩窗前,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不怀疑凤云瑶的胆量,他心悬着。
夜幕降临,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将凤云瑶拒之门外后南宫聿什么都吃不下,想到她无助离开的模样一阵阵的心疼。
摄政王府府门前,墙头麟卫隐约看到一道影,定睛再瞧只有夜色。
旋即,摄政王府内树梢上的麟卫也看到只影儿闪过,注视时已是空空。
进了府门,掠过前院……花园……扶云苑多了三倍的麟卫,就没那么好进了。
第216章 他不能失去她
云瑶的浮光掠影非常快,目光只要有闪烁就会疏露。但是,扶云苑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两个闪身被发现了。
“什么人?”有麟卫喊道。
发现归发现,追不追得上另论。
树梢的、墙边的、角落、屋顶多处麟卫启动,朝那道虚影追。
浮光闪动,时隐时现,那道影儿已在三丈外。
“什么呀,太快了?”
“追,别让他伤了王爷......”扶云苑内地面、树梢,树梢、地面,麟卫此起彼伏,再定睛人影已接近书轩。
快步到院外的惊风震惊不已,这功夫,似曾相识。
书轩
南宫聿听着屋外众人的追赶声,眸光微动,是她吗?
胆子真大,摄政王府也敢闯!
南宫聿一边告诫自己不能见凤云瑶,一边听着她来,心情愉悦。
“凤姑娘……”门口传来陌青的声音。
南宫聿堪堪转眸以为就会看到凤云瑶的身影,却不想听到她“啊……”的一声惊呼。
不会是弩箭手?
闯摄政王府还不如闯宫呢!
南宫聿阔步往门口刚走出两步骤然停下,堪堪转身,见凤云瑶穿着夜行衣站在案牍前。
这轻功似曾相识?
“王爷。”陌青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人静寂着,四目相对。
陌青无奈,凤姑娘对他用苦肉计,太狡诈了。
南宫聿注视着凤云瑶,云瑶也看着南宫聿,一言不发,惊风、陌青看着久别重逢的一幕默默退出,掩上门。
书轩外麟卫撤去,整个摄政王府又安静下来。
云瑶敛眸,在南宫聿万万没有想到之下,她双膝跪地,叩首道:“请摄政王带云瑶面圣。”
南宫聿周身顿时被寒冰覆盖,两步上前,弯身拎着凤云瑶纤柔的手臂命令,“起来。”
可云瑶不起来,继续道:“请摄政王带云瑶面圣,摄政王不答应,云瑶不起来。”
“凤云瑶!”南宫聿松开手,挺拔站立,幽冷的眸光瞅着凤云瑶,严厉问:“你非要同本王这样是吗?”
云瑶叩首在地问:“王爷想云瑶怎样?”
道歉吗?
是她伤了南宫聿,她欠他一个抱歉,可道歉后若问及她的身世如何回答?敌国公主与逆臣之女哪个更好些?
他们应该是有缘无份,保持初相识的距离,才是最理智的。
明知故问,南宫聿堵气,冷漠道:“起来说话吧。”
话落,他见凤云瑶仍是倔强叩首,更生气了,“凤云瑶你再不起来,本王立刻就走,你喜欢跪就跪!”
云瑶深深闭下眼睛,心的某处被刺痛。
她默然起身,听着南宫聿语气冷硬说:“削爵是暂时的,只要凤九卿没做过,水落石出之时,本王会帮他恢复爵位。”
云瑶低垂着眸,从来到书轩,她跪也好,叩首也罢,语气中每一个字都不失坚毅。
“不,忠勇侯府的门楣决不能有污点,云瑶必须见皇上。”
“你不要这样执拗。皇上毕生所愿是开疆拓土,如今反而丢了国土,他怒火难平。”
云瑶霍然抬眸,看着俊脸冷漠的南宫聿问:“南岳为什么害九卿?”
南宫聿眸色微动,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传消息回来,其中缘由不甚清楚。
云瑶知道南宫聿一定没想到,且他派去的人也不会查到。
“因为南岳想要玉蝶才害九卿,为的是逼我用玉蝶交换。”云瑶深吸一口气,压下悸动,在瞳仁微颤时垂下眼眸。
南宫聿突然看她,眸光染上心疼。
云瑶没看南宫聿,幽暗眸光落在榻桌的棋盘上。
“九卿若有闪失,我将一生无法心安。既不能安生度日,倒不如领教一下雷霆圣怒。”还有就是她必须去南境,这个云瑶没说。
她进京时,皇上令她不得随意出京翎,平素里耍耍闹闹不妨事,此时她要出京翎,去南境,必须正大光明,得到皇上的允准。
门外陌青看惊风一眼,眼神钦佩,凤姑娘好魄力!
惊风眼神幽怨,皇上悔婚王爷怎么办?
陌青扶额,太难了。
南宫聿不置可否,她要面对皇上雷霆之怒,他会陪着她。可皇上若是当场悔婚,或关押凤云瑶怎么应对?
恐怕只有决裂一步。
云瑶见南宫聿思量不语,沉下心来说:“除去初见之时,云瑶虽未曾对王爷讲述过身世和往昔,但行事没有刻意隐瞒王爷。就算云瑶不说,以王爷的聪明才智也知晓得十之七八。”
南宫聿冷睇她一眼问:“那是一样的吗?”
云瑶动动小唇,话顿住,是不一样,那也不能......太计较吧?
“王爷放心,皇上不会生气的,云瑶有证据证明凤九卿的清白。”知道凤云瑶能言善道,可此事非比寻常,南宫聿沉默不语。
“王爷若是直意不带云瑶进宫面圣,云瑶也会自己去。”摄政王府都能进来,她就不信皇宫能拦得住她。
“啧,威胁本王!”南宫聿剑眉微动,眼神严厉,长本事了?
云瑶觉得冷飕飕的,抿抿唇,一狠心说:“王爷应记得,云瑶初到京翎,因为王爷解毒被皇后欺负,王爷曾应允云瑶一个承诺。”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南宫聿眼神不善,堪堪睨向凤云瑶,冷冽问:“那个承诺你不是用过了吗?”
用来逼他分手!
“嗯。”云瑶眼神闪烁,轻微应一声,弱弱地说:“不想那样用了,云瑶觉得用在今日比较划算。”
南宫聿微颤下凤眸,眸中的冷厉渐渐缓和,心口莫名就不堵了。但还拿进宫的事情交换,没诚意!
他桀骜问:“在本王面前说过的话随意反悔,你把本王当什么人?”
门口惊风往天上翻个白眼,王爷咱就别端着了行吗?
自与南宫聿相识,他只给过她这样一个承诺。
云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攥紧,南宫聿决定的事极难改变,跪求也求过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仍不答应,再说下去希望渺茫。
她渐渐释然因耍赖产生的局促,就要开口告辞。
南宫聿眸光一锐,飞快说:“去碧落阁换身衣服,随本王进宫。”
在他冷言冷语斥责后,云瑶的表情淡下来,南宫聿就知道她要走了。
是闯宫还是直接去南境,日后都与他无关,她不会再踏进摄政王府半步,亦不会再来找他,这样不行,他不能失去她。
云瑶不耽搁转身就走。
南宫聿从茶水中抬眸,眸光注视着她愈行愈远的倩影,暗自叹气,就不能扑到他怀里撒个娇吗?
第217章 献图
皇宫
凤九卿判罪削爵的圣旨还没下,皇上也没有禁令凤云瑶进宫,跟随在摄政王身边,凤云瑶很顺利进入宫中,抵达御庆殿。
“皇上,摄政王求见。”宫人说。
御庆殿里,文荣和戚彦商都在。
发兵二十万到南境,钱粮不是凑不齐,是丁点没有,文荣已经做好了迎接圣怒的准备。
皇上想着南境燕义军伤亡惨重,若是南岳发动进攻,恐会再失城池,正急火攻心,焦头烂额之际南宫聿来了。
“快宣。”皇上立即说。
宫人小碎步到殿外,传达皇上旨意,将摄政王请进来。
因为凤云瑶身形娇小,天色黑暗,等走近,宫人才看到摄政王身后还有一个人,是凤云瑶。
能不能让他再进去禀报一下?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臂正要阻拦,南宫聿侧眸冷睨过去,宫人不禁身子一抖,颌首低眉。
听着脚步渐行渐近,皇上翻阅奏折没抬头。
安顺站在侧面看到凤云瑶时瞪大眼睛,是真人吗?
戚彦商和文荣也看到了,一定是为了凤九卿的事来的。
“臣参见皇上。”南宫聿揖礼稍弯身。
皇上抬头就看到了凤云瑶,脸色顿时阴沉不堪,一拍案,朝着凤云瑶怒瞪问:“凤云瑶胆大包天,还敢来见朕。”
皇上横了南宫聿一眼,南宫聿淡然自若侧身站立,清越挺拔依旧。
云瑶将皇上怒斥之言屏蔽掉了,规规矩矩跪地叩首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瞪了凤云瑶一眼,将阴沉的龙颜别开。
南宫聿顾不上看凤云瑶,他盯着皇上,随时戒备皇上丢东西过来,砸向凤云瑶。
云瑶早有心理准备,没有听到皇上的话音,继续说:“启禀皇上,臣女有证据证明凤九卿没有不忠不义,不臣之心。”
皇上胡子一翘,气“哼”一声。
“南境之事你能有什么证据,凤云瑶胆敢欺君,朕将你押入天牢......”
皇上的话音停了,因为看到南宫聿冷寒的俊颜。
皇上沉住气,严厉警告,“从今后,没有圣传凤云瑶不得进宫,赶紧走吧,朕不想见你。”
云瑶直起上身,注视皇上,傲然问:“皇上不问证据就要给凤九卿定罪,皇上是想做昏君吗?”
文荣听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激怒皇上?
想到诊金因晚两日付,忠勇侯府那小丫头加了一万两利金,文荣就如剑剜心。
要不是妻弟三日前说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将府上银子拿走尚未送回,他至于拖欠吗?
看着凤云瑶激怒皇上,文荣幸灾乐祸。
激怒吧,再猛烈些,最好盛怒之下将凤云瑶拉出去砍了,欠的十一万两银子就不用给了。
戚彦商对凤云瑶有几分信心。
昨日家中来了五人将棉花全收走了,现银一文不少的给他,戚彦商觉得凤云瑶绝对不简单。
她说有证据必然有,否则就真的欺君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蠢事。
“凤云瑶,大胆!”皇上气得胡子飞飘,龙目怒瞪,随手抄起金龙镇纸高举过头。
南宫聿周身一凛。
安顺惊目,这要是砸过去,皇上和摄政王必决裂。
他壮着胆子及时抱住皇上手臂,大声劝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不能砸呀,够边关将士一个月的口粮,镇纸很值钱的。”
“......”说得真好,把她剁吧剁吧不够一顿的。
皇上手臂慢慢放低,“啪”将镇纸重重按在桌面上,气得手抖,指着凤云瑶就要训斥。
云瑶从袖中抽出一个锦卷,双手举过头顶,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皇上,凤九卿没有不忠不义,不臣之心,此锦卷为证。”
皇上一愣,放下手,蹙着龙眉半信半疑,真有证据?
在摄政王府凤云瑶说有证据,南宫聿以为她想说服皇上,此时她拿出证据,南宫聿也很意外。
安顺将锦卷接过来呈给皇上。
皇上压着怒气,一脸不耐烦,燕瀛城池都丢了,他哪有心思欣赏画卷。
皇上没接,安顺将锦卷放在桌案上,随着锦卷一点点展开,一张万里江山堪舆图呈现在皇上眼中。
皇上静默了,心震撼不已,一寸寸仔细的看,燕瀛、南岳、东璃、漠北、青疆......然后是不知之地,山川、雨林、江河湖海、平原沙丘......
南宫聿视力超乎常人,清楚的看到是江山堪舆图。
且不深究此图来历,她为了凤九卿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此时拿出江山堪舆图,万一皇上反其道思量,说凤九卿蓄谋已久私藏江山堪舆图,如今败露了才拿出来,岂不适得其反?
“凤云瑶。”皇上声音阴暗,眼中全是怀疑,“你如何会有此物?”
戚彦商和文荣是坐着的,看不到皇上桌案上,特别好奇凤云瑶给皇上看了什么,使皇上看她如同瞧奸细。
云瑶淡定自若,正视皇上说:“皇上,这锦卷是一月前凤九卿送到灵州的,如何得到,等找到九卿,可问。”
皇上立立眼睛,明目张胆蒙混他。
“你那日进宫为何没交?”
云瑶一脸抱歉说:“皇上的圣旨太急,云瑶连件换洗衣裳都没带,快马赶回京翎,生怕误了五日之期。”
云瑶抬起手,手掌对着皇上夸张道:“日夜兼程五日呀!云瑶回到京翎都臭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皇上训斥。
“哦。”云瑶应一声,言简意赅,重新道:“圣旨召见太急,云瑶忘记带了。”
皇上气得直眨眼,说半天还是朕的错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长心了吗?
南宫聿凤眸微动,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报还一报,丁点亏不吃的性子此时就忍忍呗。
“皇上,凤九卿征战南境一心报效国家,绝不会叛国的。他若想叛国亦不会将图送来。”云瑶见皇上脸色缓和,趁机为凤九卿鸣冤。
皇上寻思着凤云瑶的话若属实,确实不应再说凤九卿叛国。可怎么证实凤云瑶的话为真呢?
她惯爱胡诌!
第218章 砸皇上
凤云瑶,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朕如何相信,凤九卿不是为了脱身才把图献上来的?”皇上审视凤云瑶问。
“皇上,凤九卿已经脱身了。”云瑶实在不想用看糊涂虫的眼神看皇上。但皇上的问题太低阶了,让她表情连平静都维持不住。
“......”皇上被噎了。
凤九卿若是叛国还会在意忠勇侯的爵位吗?还会为了澄清而献江山堪舆图吗?
燕瀛朝廷如今连凤九卿的影子都找不到。
戚彦商朝皇上瞧一眼,凤云瑶果然厉害,这就为凤九卿平反了?
文荣郁闷,十一万两还得还。
南宫聿不太乐观。
皇上眸光突然如隼看着凤云瑶,声音冷沉道:“凤云瑶,你如何证实此图为真?”
云瑶暗叹,皇上真是不好骗呢!
“无法证实。”云瑶坦言。
那不等于没有吗?
皇上冷厉怒目,云瑶迅速说:“皇上,凤九卿在出征前留话说,若是南境之战燕瀛有难,凤家将倾尽全力为国效力......”
皇上一口气堵在胸口,说半天都是虚言,为国效力盗取城防图,为哪国效力?
“为南境战事捐一百万两黄金。”
皇上气恼抬手指着凤云瑶喝斥:“凤云瑶......”耍朕玩没说出来皇上恍然,盯着凤云瑶问:“你说多少?”
“一百万两黄金啊皇上。”云瑶没重复,安顺俯身凑皇上耳边小声说。
戚彦商都听傻了,凤云瑶这么有钱吗?
果然不简单。
文荣一边想着边境粮草有着落了,一边想着这么有钱他欠的十一万两是不是可以不还?
“你......真有一百万两黄金?”皇上心里丁点不信,但为了边境战事,为了燕瀛国土一寸不失,他丁点希望也不愿放弃。
“有。皇上相信凤九卿没有叛国之心,一百万两黄金一个时辰内抬进户库司,一文不会少。”云瑶说得斩钉截铁。
南宫聿一侧唇角微动,笑容浅到不被人察觉,他还是低估凤云瑶了,黄金摆在眼前,皇上不得不信。
一百万两黄金,现银,凤云瑶能在一个时辰内调来,天下只此一人。
这话乍听像是要挟,皇上不信凤九卿,一百万两黄金凤家不捐。但一面拿着凤家的一百万两黄金,一面削凤九卿的爵位,说凤九卿叛国,这事能干吗?
云瑶话糙理不糙,除了太直白,没毛病。
一百万两黄金都捐了,一个凤家支撑起南境战事,还拐弯抹角什么呀?
就算凤九卿叛国了,凤云瑶拿银子买凤九卿清名,保凤九卿爵位,戚彦商就不信皇上面对一百万两黄金不卖?
文荣想替皇上答应,急死他了。
惊风除了没想到凤姑娘这么有钱,对她的举动没多少意外,凤姑娘不是第一次用钱砸人,如今砸皇上怎么了,有本事皇上别答应。
看皇上听到一百万两黄金,那虎视眈眈的小眼神儿,不答应才怪?
南宫聿也想着,凤九卿削爵的危机暂且过了。
没想到,皇上问:“凤云瑶,燕瀛边城失守,你知道要死多少燕瀛百姓?城防图丢失,白死多少燕瀛将士?你的一百万两黄金够买多少命?”
言下之意,这些都是凤九卿盗取城防图,叛国所至,一百万两黄金根本不够赔。
文荣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皇上疯了吧?
那可是一百万两黄金啊!
够买三座城池,凤云瑶可以自立为王了,她现在愿为凤九卿将百万两黄金捐给燕瀛,皇上还端什么架子啊?
没有这一百万两黄金,看皇上拿什么发兵救南境?
南宫聿看明白了,皇上这是一场豪赌,赌凤云瑶会为凤九卿付出一切。
一百万两黄金皇上都不满足,什么时候变这么贪婪?
大家都看得清楚,凤云瑶能不明白吗?
她现在起身就走,皇上一准反悔。但是,她心知燕瀛艰难,拂袖就真成了要挟。
“皇上想要什么?”凤云瑶从容淡定,语气平然问。
听着凤云瑶的话,皇上觉得自己赌赢了,心中得意,表情威仪道:“凤云瑶,你凤家没这么多钱。”
燕浔暗忖,断言,“燕瀛只有云玖有这样的实力。”一个时辰拿出一百万两黄金。
戚彦商佩服皇上,真乃明君,这就识破凤云瑶与云玖有关联了?
能做一国之君的宝座,能治理好国家的君主,又怎会缺少精明?
若如以往,她必然蒙混不认皇上这臆断,但南境之事非同小可,她不能让皇上再存疑。
换而言之,只有皇上自己判定的结果,才是不用说服,无需证据,他就会相信的。
云瑶没言语,皇上当她默认。
“燕瀛七成以上的棉花、药材被九州商会的商户垄断,这些都是边境战士必备和急需之物。”
“你若能让云玖捐够今年边境所用棉衣和伤药,朕暂且留着凤九卿的爵位。”皇上故作勉为其难。
“可。”云瑶没犹豫应了,心里大概估算出数目。
文荣下巴差点惊掉地上,凤云瑶是什么来头,不用商量,云玖的主都能做?
凤云瑶能做云玖的主戚彦商早就知道。但这么多东西凤云瑶一口应下,戚彦商也震惊不小。
答应得这般痛快,皇上觉得说少了,故作踌躇,蹙眉说:“薛家也该处置。”
谁听不出来皇上还想要东西。
惊风往上翻白眼,皇上就算穷疯了,也不能这样没道德。
南宫聿眸光冷冷看皇上,越来越过分!
云瑶往自己腿上一坐,好整以暇地瞅着皇上问:“皇上想怎么处置?”
“薛梓羡是凤九卿的哥哥有重大嫌疑。”皇上说着,云瑶点头看似认同。
“他很有可能与凤九卿合谋,他的爵位也不能留。”话落,皇上就等着凤云瑶拿东西交换薛梓羡的爵位。
云瑶庆幸,此时薛梓羡越狱的战报还没有传入京翎,否则,皇上会将她讹到倾家荡产。
同时,云瑶对戚彦商也是万分感激。
云瑶从容镇定地思考片刻,令皇上大感意外,她点头说:“那皇上下旨吧。”
第219章 完成一件事
皇上怔愣,又听到凤云瑶讽刺,“最好写上没有证据,全是臆断。”
安顺瞠目结舌,真敢说啊!
他赶紧伸出手预备给皇上顺气,千万别气晕过去。
戚彦商抹把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凤云瑶,你好大的胆子敢愚弄朕!”皇上恼羞成怒。
雷霆圣怒之下凤云瑶没有一丝慌乱,目不转睛的瞧着皇上。稍许,睨了皇上一眼,眸光转向别处,一副懒得看皇上那张老脸的模样。
皇上指着桀骜狂狷的凤云瑶,恫吓着问:“凤云瑶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云瑶根本不看皇上,垂眸漫不经心地说:“杀了云瑶,皇上就没有一百万两黄金和边关将士一年的棉衣和药材。”
文荣一肚子苦楚,千万别呀,此女杀不得!
“你敢威胁朕?”皇上气怒道。
“皇上拿了云瑶这么多金子和东西,受点威胁也算为国为民。”云瑶不否认威胁皇上,就是威胁了,你受不受?
云瑶不仅是威胁,还讽刺皇上,贪婪到不择手段,脸面都不要的地步,其他还重要吗?
皇上劝自己冷静下来,觉得薛梓羡不行,不如凤九卿在凤云瑶心里有分量。
“凤云瑶,你不保凤九卿的爵位了?”
云瑶轻叹一声,不加掩饰地说:“皇上,燕瀛国库空虚......”
云瑶此话一出,皇上凌厉瞪向文荣。
就算南宫聿是心悦凤云瑶的,皇上也相信他不会透露国家大事。
此时边境有战事,若被南岳知晓,燕瀛发兵支不出粮草,边境危矣!
文荣吓的一个激灵,他可没说啊!
这还用说吗?
修筑东境城防时,朝廷公开募捐,有点家底的大户人家,哪个不知道燕瀛缺钱。
皇上恍然,凤云瑶什么都知道,她不是受制于他,而是她自己想退让。
“云瑶想帮皇上,也想力所能及的助燕瀛度过难关,可皇上却觉得云瑶愚钝、软弱可欺,用至亲胁迫云瑶。”云瑶徐徐说着。
被戳穿,皇上顿觉理亏,动动唇哑口无言。
云瑶突然凉凉地问:“要保住凤九卿的爵位和清名,不止捐助朝廷这一个方法,皇上可知?”
他不知啊?
这世间除了一国之君,还有人能决定凤九卿的爵位归属吗?
胡扯!
云瑶小唇微展,浅笑不达眼底,不疾不徐问:“云瑶将一百万两黄金和棉衣、药材,以凤九卿的名义捐助给燕瀛百姓,不知还有几人相信凤九卿是叛国之臣?”
好狠!
戚彦商庆幸那次算计后,凤云瑶没有算计回来,否则戚家如今在不在都不知道。
皇上目瞪口呆,以前只觉得凤云瑶胆子大,有才华,此时该重新认识一下,这姑娘的心机都从哪学来的,这么狠?
皇上骑虎难下,看向南宫聿求助,他堂堂皇上总不能败给臣女。
南宫聿不搭理他,皇上气得不行,瞪南宫聿,胳膊肘往外拐!
南宫聿给皇上一个活该的眼神,分明是往里拐。
云瑶婉约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旁观者一般说:“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哎呀,皇上这次亏大了,金子衣药没得到,还失了民心。”
皇上质问:“凤云瑶你少在这儿胡言,朕什么时候说不答应?”
云瑶思考一下,皇上没说不答应,皇上只是不满足。
“皇上不如这样......”
云瑶忽然看着皇上提议,皇上有种要被凤云瑶算计的感觉,旷世臣女太难对付。
“臣女再送皇上一千套坚不可摧的战甲,皇上准臣女去南境,寻九卿和四哥哥,如何?”
文荣都听傻了,出个京就给一千套战甲,凤姑娘好大的手笔!
银子花不完救济他点,十一万两诊金免了呗?
皇上眉目一惊,此臣女还能铸铁?
大家都听明白了,凤姑娘就是找个由头支援南境,若是再用凤九卿和薛梓羡的爵位要挟,就太说不过去了,欺负人也没这样的。
戚彦商觉得凤云瑶应该有无数金山,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为啥要反对戚语臣娶凤云瑶?
他是吃错药了,还是中邪?
想到自己曾打算让凤云瑶给戚语臣做妾,就觉得自己缺心眼,富可敌国的女子能做妾吗?
不如先想想聘礼给不给得起?
皇上沉思稍许,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看着凤云瑶训斥:“凤云瑶,你少在这说,水啊舟的,整个燕瀛都是燕家的,国家有难,你做为燕瀛子民理应付出,战甲你给了,朕就收着。”
皇上震颤了凤云瑶的三观,古代皇上这么会耍赖,史书上没说啊?
戚彦商和文荣钦佩皇上五体投地,当为朝臣楷模。
南宫聿觉得皇上有阴谋。
皇上朝眉宇间染上狐疑的南宫聿斜一眼,警告他消停。
一国之君失了国土,子民饱受苦难,南宫聿理解皇上的气愤和恼意。
但凤云瑶大义支持燕瀛,已经做得无可挑剔,皇上若算计凤云瑶没有限度,他不会再缄默。
这厢,皇上语气诡异的变了,看着凤云瑶认真又大度地说:“你想出京去南境可以,你想保凤九卿爵位可以,薛家朕也可以不追究。”
大家听迷茫了,皇上一会儿赖账,一会儿又什么都答应,是在表演反复无常吗?
“但是呢?”凤云瑶探究的眼神看着皇上问。
通透!
皇上忽而一笑,此女气人,但也聪慧过人。
“你必须完成朕交给你的一件事。”
“……”一件?
不怕有事,别没事胡闹就行,她可闹不过皇上。
“银子、棉衣、药材、战甲你想捐,朕就收,不愿捐就借给朝廷,日后还。”皇上一副一国之君不赖账的模样。
文荣抹把汗,要还到什么时候?
皇上不说后面的话还好,后话一出凤云瑶不敢轻易应,戒备看皇上。
面对凤云瑶防备的眼神,不置可否的态度,皇上表面保持着威仪严肃,心却悬着。
好个凤云瑶,竟能与朕博弈!
刚刚说将一百万两黄金散尽,因皇上贪得无厌,她逼不得已,只能反将皇上,绝壁逢生。
第220章 逼婚,容一日也行啊!
那样做相当于带着凤九卿,连同忠勇侯府与朝廷对抗,凤家一门忠烈,那不是凤启将军和第一护国夫人愿意看到的。
“皇上说吧。”云瑶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完成皇上说得事。
“好!”
皇上突然开心了,云瑶全身发毛。
“子时前,嫁给南宫聿。”皇上得意地瞅着凤云瑶说。
“……”疯了吗?
民政局都下班啦!!
南宫聿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说啊,大晚上不睡觉费这事儿呢!
安顺觉得皇上太厉害了,不仅圆了摄政王心愿,还把凤姑娘永远留下了,她是摄政王的了,那她的一切都是燕瀛的。
文荣眸光熠熠,想朝皇上竖起大拇指,够贪!
戚彦商觉得不合理,凤云瑶富可敌国,摄政王天下战神,皇上应该忌惮,怎还把两人往一块撮合呢?
大家没想到,皇上的明谋还没完,貌似好心见意,“凤云瑶,朕也不知道南宫聿此时还愿不愿意娶你,要不你求求他,看行不行?”
皇上这是报复。
报复她离开京翎,冷落南宫聿。
无论臣女还是商贾,都是燕瀛子民,都得服从皇上。
云瑶此时有胳膊别不过大腿的感觉,主要皇上一言不合就耍赖,谁都整不了。
皇上想她求嫁南宫聿,为南宫聿出气,让她低微、祈求,告诉她男尊女卑,有钱也抵不过权势。
可皇上就没想过,今日让她卑微求全,日后她心里的隔阂去不掉吗?
皇上当然不会想。
在这皇宫中,从来都是女子谄媚皇上,皇上永远高高在上,受人仰视,众人匍匐。
凤云瑶轻叹口气,能使家人安然无恙,她跪求又如何?
凤云瑶直起上身,双膝跪着转向南宫聿,左手覆右手置于身前,叩首在地,动作一气呵成。但稽留许久都没说话。
她的纤纤身躯,沉静而孤寂,南宫聿看着,没有感觉丁点喜悦和依赖,仿佛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没有想到,她与南宫聿之间会走到如此地步,凤云瑶深深闭下眼睛,声音清灵道:“臣女凤云瑶,求摄政王......”
“起来。”
求嫁的话说到一半,云瑶的手臂被温热的大手握住,并将她揽着腰拎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了,云瑶膝盖酸痛,没站稳撞进南宫聿怀里。
这算是投怀送抱吧,凤云瑶心里干巴巴的,还有点苦。
“皇上,臣能娶凤云瑶求之不得,三生有幸,请皇上不要再为难云瑶,臣会心疼。”
南宫聿清冷的声音在云瑶头顶响起,她干涸的心似注入一汪清泉。
摄政王刚刚说会心疼?!
文荣和戚彦商听得一愣一愣的,摄政王也会说情话,说得还挺好!
皇上憋着嘴,伸出食指虚点南宫聿两下,恨他不争气。
“行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朕也省得操心。”想杀杀凤云瑶的势气没成功,皇上垮着龙颜,沉声说。
文荣立即看向皇上,别把正事儿忘了。
皇上睨了文荣一眼,懂个屁!
文荣颌首低眉,他是不懂,不懂皇上为啥非把凤云瑶嫁给摄政王,让他如虎添翼,皇上应该自己娶才对。
“凤云瑶。”皇上沉声,心里不痛快:“银子、棉衣、药材算朕借的。”
云瑶从南宫聿怀里站直身,后撤两步,面对皇上问:“那皇上写个欠据吧?”
文荣释怀了,连皇上欠凤云瑶的钱都得写欠据,他多个啥?
“胡闹。”皇上睨凤云瑶一眼,威严坚定地说:“欠据没有,朕还不上,南宫聿还。”没见过向皇上要欠据的,他的墨宝很值钱的。
吾皇英明!
文荣想,难怪自己做不了皇上,算账就差了一大截,何况算计人心?
戚彦商嘴角抽抽,这跟不还有啥区别?
云瑶知道南宫聿的身世,皇上之意她心里明镜似的。但是,她不应该知道。
所以,她得装不知道。
“皇上让臣女的夫君,还皇上的债给臣女,这是何道理?”云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皇上问。
她是债主,应有此气势。
南宫聿深深看凤云瑶一眼,明知故问。
皇上让她求嫁,她就让皇上有话难言,这个不吃亏的性子啊!
不过,她说“夫君”,南宫聿听着顺耳。
皇上又生气了,还憋屈,恼横地问:“朕是一国之君,朕说了算。凤云瑶,你到底知不知道君前惶恐?”
看吧,又耍赖。
“臣女惶恐。”云瑶恭敬道。
皇上沉口气,似习惯了凤云瑶身上的江湖气,言归正传,威仪道:“凤云瑶,一个时辰将一百万两黄金送至库户司。”
云瑶羽睫微颤两下点头,心里想着,调完金子和物资子时一准过了,那时她已出京翎,皇上想抓人无处下手。
文荣急急起身,那就赶紧的吧!
“戚彦商,一刻,朕要见到媒官。”皇上毅然喝一声。
文荣吓一哆嗦。
戚彦商全身紧绷,霍然站起来应声“是。”转身就往外跑,这不是一桩婚事,这是国家大事。
惊风目送,心里夸赞,宝刀未老,跑得真快。
云瑶,“......”
皇上还没到糊涂的年纪。可皇上就不能容她从南境回来吗?
容一日也行啊!
容她与南宫聿好好谈一谈,她有好多话都没说清楚呢。
见她听到皇上说媒官,看着跑了的戚彦商蹙眉,南宫聿眸光幽暗。
她不是燕衍的女儿,嫁给他仍满心忧虑,她的心宛如无底洞,使他无力探明。
这次他不会如之前那样,等待她心愿告知,他不会在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一刻,“哒哒哒......”殿内众人听到了快马奔来的声音。
马蹄声在殿前消失,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就见一人穿着朝服,慌慌张张跑进御庆殿,抱着一本簿记。
门口宫人都懵了,这谁呀,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邋遢样儿就来见皇上,不怕皇上修理吗?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媒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听不下去,也心急,“行了,赶紧的。”
第221章 摄政王逼婚
“哦哦。”媒官提袍起来,将手里的簿记放桌上。
安顺拿来笔墨纸砚和朱砂。
都准备好了,媒官退后一步,指着簿记上的一处说:“摄政王请在这里落名。”
南宫聿握住凤云瑶手臂,拉着她走到桌前,他毫不犹豫拿起笔,在媒官说的位置落下“南宫聿”三个字。
见摄政王放下笔,媒官点点另一处,目光羡慕看向凤云瑶说:“姑娘在这里落名。”
云瑶往前挪两步,缓慢抬手拿起笔,沉默看着簿记。
燕瀛与南岳开战,她此去南岳不知会发生多少事,更不知遇到岳拓该如何?
她若嫁给南宫聿,两人就绑在一起了,若南境战事持续,她不仅会抉择艰难,他若察觉她的身世,也将处于两难间。
云瑶羽睫轻颤,无论他什么时候知晓,只要此时不说就是欺瞒。可她不能说,说出来会给凤九卿招惹更大的嫌疑。
媒官不知内情,怔愣的瞧着凤云瑶踌躇,这是不愿嫁摄政王吗?
这姑娘傻啊?!
文荣急得两手在身侧摩挲,手心一阵阵的冒汗,心里拜了几万遍佛祖,“千万别反悔,阿弥陀佛......”
脸色越来越阴沉,燕浔想,凤云瑶若敢这个时候反悔,他就二话不说对凤九卿下追杀令,给座金山他都不会动容。
敢这般愚弄他儿子的人,别想活舒坦。
南宫聿眸光一抹幽暗,到如今她仍是不能明白他的心意,无论她是谁,她有什么事,他都只要她。
云瑶持笔的手忽然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落笔于纸上,被南宫聿摆布着写下自己名字,再沾朱砂按上手印。
这手印按上,文荣整个人都舒坦了!
媒官迅速合上簿记,像是担心有人抢似的抱在身前。
万万没想到是摄政王逼婚,这事千万不能因为他收簿记晚了有差池,脑袋不保!
惊风抿嘴笑,王爷雷厉风行!
皇上不顺心,翻个白眼,凤云瑶算你走运!
安顺给皇上奉一杯温茶,安慰的眼神看皇上,波折虽多,但得偿所愿,皇上应当高兴。
皇上睨安顺,懂个屁!
仿佛朕的好儿子非她不娶一样,他能咽下这口气吗?
安顺撇撇嘴,难道不是非凤云瑶不娶?
云瑶咬咬唇,抬眸望着南宫聿的盛世俊颜,他眸光凉凉的看她,一定是以为她不愿嫁,生气了。
云瑶转念又想,以为她不愿,还硬按着她落名,南宫聿是故意强迫她吗?
这时,戚彦商姗姗来迟,他身子低若扶风柳,远远看着像是在爬。
戚彦商艰辛跑到殿中,先看看媒官,见他颔首,安心了。
他呼哧带喘地朝皇上说:“皇上,臣,臣幸不,幸不辱命。”
皇上开心不起来,声音沉沉“嗯”一声。
“文大人,丞相,你们速去调动库户司、布政司、兵马司,清点银两和军需物品,卯时发兵南境。”
“是。”文荣和戚彦商揖礼。
话落,文荣迅速转身往殿外走,戚彦商恨得牙痒痒,能不能慢点,没看到他气儿还没喘匀吗?
文荣心里急,走得快,戚彦商不得不忍着腰酸腿疼跟上。
让皇上看到,还以为他不把国家当回事呢。
......
云瑶和南宫聿往宫外走,顾不上两人的事,她一言不发,想着多耽搁一分,凤九卿就多一分危险。
虽说玉蝶没有到手,岳拓不会杀九卿,但万一折磨他呢?
云瑶心情焦虑,紧锣密鼓的思量着如何调配棉衣和药材,如何更快赶往南境。
南宫聿周身冷冷的,两人哪里像是夫妻,根本就是陌路。
惊风觉得凉飕飕的,看向南宫聿冷寒的脸心里叹气,娶不到不开心,娶到了仍不开心,王爷什么时候这么难伺候?
凤姑娘心里压着那么多事,小情小爱怎提得上日程?
出宫门,云瑶看着南宫聿说:“王爷,云瑶去调银子了。”话落转身要走。
南宫聿拉住凤云瑶,手握得很紧,仿佛一松手她就飞了。
“本王也去。”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横。
“行。”云瑶没有犹豫答应,随即提醒道:“但王爷不可捣乱。”
南宫聿俊脸一沉,质问:“本王是小孩吗?”
“不是,是战神,可以了吧?”云瑶心急如焚,拉起他的衣袂,走近马车。
马车里,南宫聿和凤云瑶面对面坐着,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云瑶没说去哪,惊风想着往忠勇侯府方向走,行至宫城前的街道,他就看到三辆马车停在路边。
焰烈先从屋檐跳下来,拦在马车前。
“吁......”惊风拉住缰绳,马车停下来。
“姑娘。”焰烈恭敬唤一声。
马车门从里面推开,凤云瑶下马车,羽凌风、蔺无尘,衣容分别从三辆马车上下来。
“姑娘......”
衣容跑到凤云瑶身边,看到南宫聿从马车下来,十分不待见地别开脸。
危机时刻,秀卫一刻不敢耽误,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皇上用成亲逼迫凤云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你没事吧?”羽凌风打量着凤云瑶问。
云瑶默然摇头。
见她没事放心了,羽凌风手持玄晶扇指向南宫聿怒道:“南宫聿你趁人之危。”
南宫聿眼刀子飞过去,看凤云瑶的面子不同羽凌风计较。
云瑶按下玄晶扇,无奈道:“行了,你应知我心急,快去调钱吧。”
羽凌风睨着南宫聿,有种誓死不放过的阵势。
子佩之前与南宫聿有皇上口谕赐婚不假。但今日南宫聿在凤家危难之时,与皇上合伙欺负子佩,用凤九卿的事胁迫子佩成婚,这是人干的事吗?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可真是见到南宫聿对子佩的真情了!
“与他无关。”云瑶见羽凌风要同南宫聿拼命的模样解释。
“他要是不同意,婚事能成?”羽凌风怒目朝向云瑶质问,气云瑶维护南宫聿。
“成婚,皇上才肯放过九卿。”云瑶瞅着羽凌风说。
说到底都是南宫聿想娶子佩,皇上才出此损招,可皇上怎的这样为南宫聿?
羽凌风没想通,就没说,在心里骂皇上。
第222章 要不王爷写欠据
南宫聿却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同他成亲只是为了救凤九卿?
“早说你这脾气要改改,朝子佩瞪什么眼?她也是受害的一方。”蔺无尘儒雅的说叨羽凌风。
羽凌风朝蔺无尘瞪眼,“在你那子佩都对。”
大家顿觉冷飕飕的,都朝南宫聿看去,他冷锐眸光瞧着蔺无尘,凤云瑶嫁他是受害,嫁谁受益?
嫁谁受益,他灭了谁。
云瑶往侧面挪一步,挡住南宫聿,其实不够高,挡不住他锋利的视线。
“我要去南境了,你多加小心。”东璃王对蔺无尘记恨在心,云瑶提醒他防备。
蔺无尘了然点头,目光暗淡,她没想让他陪着去。
她离开京翎,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云瑶转身回马车,挑眸瞧一眼南宫聿,眼神警告,说好的不捣乱呢?
南宫聿凤眸一厉,胳膊肘往外拐的摄政王妃。
云瑶和南宫聿坐进马车,惊风赶车前行,焰烈赶着忠勇侯府的马车跟在后面,衣容在车里。
蔺无尘幽暗的目光瞧着马车远离,匆匆一面,三言两语算是道别,此去南境吉凶难测......
“走吧,还有好多事情。”羽凌风看一眼深情忧郁的蔺无尘,转身坐进马车。
......
忠勇侯府
“卯时就要点兵,王爷不回府准备吗?”云瑶见南宫聿送到门口抬步要进来,看着他问。
“云瑶是想将本王拒之门外吗?”南宫聿板着俊颜。
“......”
云瑶没吱声,抬步往府里走。
她知道南宫聿下句一准说:“云瑶是本王的王妃。”诸如此类宣誓主权的话。
她何必去招惹他,反正以往又不是没来过。
两人一路无言。
进了屋,南宫聿就看到凤云瑶解下悬坠腰间的梅花玉佩,交给焰烈吩咐:“将湘南郡药仓的数目报给朝廷,告诉他们那些药材已运至南境,剩余所需开汾州、良州、青州仓补齐。”
“是。”焰烈双手接过玉佩应声。
云瑶继续安排:“向朝廷要个数量,给秦扬传信,四季衣服五日内备齐。”
“是。”
“一应交接手续要齐全,免得日后皇上赖账。”最后一句凤云瑶说得有些赌气。
“姑娘放心。”焰烈都一一记下,退出屋子。
石怵来支餐桌,开门与焰烈打个照面,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迅速支好桌子,石怵很快出去。
衣容、紫英和娟衣端着饭菜随后进来,将饭菜摆桌上。
云瑶先坐下来,晚上没吃东西,之前有事压在心口没有食欲,此时觉得很饿。
南宫聿慢一步坐在凤云瑶旁边,晌午饭就没吃,肚腹早已空空。
两人吃饭,衣容往前靠近两步说:“姑娘,按欠据的期限已过两日,文荣只付出五万两,剩下的六万两他付不出来。”
衣容想着,现在事多,得空就赶紧把事说了。
云瑶狐疑瞧衣容问:“为什么多一万两?”
衣容说:“文大人不还钱,衣容就同他说一天五千两利银,现在过了两日,所以是六万两。”
“咳。”云瑶一口米饭呛到了,高利贷呀!
南宫聿默然推到她面前一杯茶。
云瑶拿起来喝两口,看向衣容说:“马上要启程南境,你去同文大人说,剩下的银子不付也成,三株紫芯梅可抵债。”
戚彦商从忠勇侯府离开第二日就去找过云玖,文荣短期还不上剩下的银子,不如就用他手上的紫芯梅抵偿。
紫芯梅生长在青疆,止血化瘀有奇效,是配制断红粉最重要的一味药材。
该说不说,文荣养花的本事真是一绝,紫芯梅也能在京翎这地方养活,还是三株。
“好。衣容这就去。”衣容跑了。
“砰”云瑶瞧着关上的屋门叹气,文荣现在忙得热锅上蚂蚁一般,衣容去找他讨债,他定是要记恨了。
云瑶抬眸看到南宫聿碗中没饭了,看着空碗问:“王爷还添吗?”
南宫聿放下碗,淡漠道:“饱了。”
云瑶点点头,很快将自己碗中的饭吃完,见南宫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云瑶又问:“王爷卯时点兵,不回府准备吗?”
“云瑶又撵本王走。”南宫聿冷沉着俊脸说。
是的。
“不是。是关心,关心一下。”云瑶口是心非地说。
为何要撞冰山,她又不傻?
她的敷衍之词南宫聿随意一听,不同她计较,眸光幽深看着她,不言不语。
云瑶仅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视线,动动唇,喃喃说:“对不起。”
这句抱歉姗姗来迟。
这么久了,南宫聿一直再等她的道歉,赌气、冷漠、犀利都是因为她没有衷怀歉仄,负疚赔罪。
南宫聿俊颜冷着没有动容,漠然问:“对不起什么?”
敷衍!
自己的身世不愿再隐瞒南宫聿,云瑶思量着,如何说?
娘穿越的事,匪夷所思,就不说了吧?
看着凤云瑶默然不语,南宫聿以为她仍不愿交心,心堵得透不过气,周身冷寒着问:“云瑶是不是觉得本王太好说话了?”
云瑶思路被打断,缓缓扬眸,像是愣住了,瞧他的俊脸好一会儿,点点头。
南宫聿更冷了,她是不是想把他气死改嫁?
“银子、棉衣、药材都是皇上借的,他说让王爷还,王爷也不吭声,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亲父子明算账,燕浔手里一个国呢,凭啥让她和南宫聿内耗?
南宫聿凤眸微动,南辕北辙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事。
云瑶想到内耗觉得自己太吃亏了,语气试探地问:“要不王爷给云瑶写张欠据?”
虽说有欠据她也不会向南宫聿讨债,但看着欠据就觉得东西还在,感觉不一样的。
南宫聿心更凉了,语气威严霸道:“云瑶的一切都是本王的。”
云瑶撇撇小唇,皇上的翻版,一言不合就耍赖。
“王爷不写欠据也行,就用这些抵了以往的错,日后不可再提。”分手那件事就此揭过,她可不想被南宫聿捏着小辫儿过日子。
“啪……凤云瑶!”南宫聿威怒拍案,咬牙念出凤云瑶三个字。
第223章 吵架
他冷冽数落凤云瑶的罪行:“你隐瞒事实抛弃本王,伤了本王的心,这些能用银子算吗,能用银子抵偿吗?”
云瑶被他忽然雷霆,吓的心慌,匆匆起身往后退去两步,与南宫聿保持距离。
“不抵就不抵,你凶什么?”
不就是提过一次分手,如今她已经嫁给他了,仍揪着不放,是要她跪地求饶才满意吗?
恍然身上的戾气吓到凤云瑶,南宫聿冷目微颤下,看向别处,不言语了。
云瑶也将脸别开,这才刚成亲就对她不依不饶的,若是时间久了……
“云瑶抛弃过王爷,伤了王爷的心,云瑶就给王爷写欠据。欠王爷一次抛弃、一次伤心,日后王爷也抛弃云瑶一次,也伤云瑶的心一次……”
南宫聿拧眉,寒光堪堪转向凤云瑶,她是想气死他确信无疑。
屋里已成冰窖,可云瑶的话还没说完,让南宫聿写欠据之心更加坚定。
“王爷既然应承了皇上的债,写欠据理所应当,就先写一百万两黄金的欠据,棉衣和药材的数目算出来再写。一码归一码,夫妻也要明算账。”
南宫聿攥着手控制自己不拍桌子,他气过头一掌拍下去,桌子必碎。
桌子碎不碎的不打紧,他不想吓着她。
沉默良久,南宫聿才开口,声音沉冷到极致,“欠据本王不会写。”
南宫聿发现他说不过凤云瑶,这姑娘招儿太多了,都是他想不到的。
云瑶咬下唇,摄政王权势滔天,她小小商贾抗衡不了,可今日无法抗压,日后亦不能。
“王爷日后厌弃云瑶,纳妾、狎妓、养外室云瑶如何管得了?到那时,云瑶就会落得人财两空......”
“啊……”察觉到黑影压下来已经太迟了,云瑶身子腾空,旋即被南宫聿抱着丢到床上。
“云瑶把本王看成什么人?”南宫聿压着云瑶,两指捏着她尖俏的下颚问。
“南宫聿,说不过就动手算什么本事?”云瑶扭头甩开他桎梏的手,激烈的挣扎。
“放开,放开,想让我卑微在你脚下跪求,休想休想……”
“……”
“你权势滔天,我也不会低贱求全,我讨厌你,讨厌你,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唔……”
南宫聿突然心谎了,吻住云瑶的唇。
再不封她的口,“和离”都会说出来,南宫聿可受不了。
云瑶在南宫聿的束缚下特别无力,根本挣逃不开还要被他欺负。
滚烫的泪水顺颊流下,灼得肌肤生疼。
“云瑶!”南宫聿察觉她哭了,抬唇抱紧她,轻哄道:“别哭,本王不是有意的。”
云瑶深深闭下眼睛,她也不知此时在他面前怎的这般软弱?
“九卿出事了,四哥哥也不见了,南境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急如焚。我去见你,你不愿理我,我……”
云瑶眼中又涌出泪水,她不愿说自己很无助,感觉像一叶漂浮的小舟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她从没这样过,不知何时对南宫聿有的依赖?
依赖也无妨,她愿随心,他却将她拒之门外。
“为保九卿,皇上缺钱我给了一百万两黄金仍不满足,药材给了,棉衣给了,还要我嫁,我也嫁了。”
“南宫聿,你要我的道歉,我说了“对不起”,你不满足想我怎样?跪下来求你吗?一辈子仰视你吗?云瑶做不到,只能再与王爷说对不起了……”
“你敢!”南宫聿注视着云瑶,看着她水滢滢的眸子和脸上的泪痕坚定说:“云瑶休想离开本王。”
他很心疼,话语不失霸道强势,只因这件事是他的底线,不能触及。
云瑶倔强别开脸,留得住她的人,困不住她的心,早晚有一日她会远离霸权。
“王爷,时辰到了。”门外传入惊风的声音。
哎,他也不想打扰王爷和凤姑娘较劲,在国家大事面前,小两口的事不得不放一放了。
云瑶无声挣扎,南宫聿抱紧她纤柔的身躯,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她后脑,偏头吻住她的唇。
云瑶睁大闪着滢光的眸,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的俊颜。
没有因时辰到了匆匆离开,南宫聿挥袖将远处的油灯打灭。
云瑶又气又无力,惊风就在门口,他,他......
“......”惊风也特别无力,他是走还是走啊?
南宫聿桎梏着云瑶盈盈小腰,深吻着她,不舍得分开,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思念。
他将俊颜埋进云瑶肩颈,唇触及的是她细嫩如凝脂的肌肤。
“等着本王。”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云瑶潋滟的眸子翻翻,她收拾好了就离京,才不等。
“一个时辰本王必回,云瑶听话,不要让本王担忧。”南宫聿轻哄着说。
凤九卿出事他应第一时间来忠勇侯府,做她的依靠,为她撑起所有。
皇上逼迫,她可以隐忍,日后朝夕相处,一生相伴的夫君逼迫,她如何能忍?
恐怕只有伤心和无助。
没有听到云瑶应声,南宫聿抬起头再吻住她,撬开她的唇,肆意妄为的缠绵,缠缠绵绵。
她不答应,他就栖着她。
云瑶招架不了他热烈的攻势,她答应了,可说不出来。
云瑶又急又气曲膝,南宫聿的吻陡然停了,迅猛翻身到一边,她飞快起身仍是没有南宫聿快,被他拉着手臂拽倒。
“南宫聿,起开。”云瑶压低声音,推着他又欲压上来的身子。
“云瑶胆子真大,哪里都敢动。”南宫聿威威道。
云瑶有些气馁,她根本反抗不了南宫聿,她要逃,他就会像捉小鸡小鸭一般轻松将她拎回来。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与南宫聿差距甚大,宛如对抗一座大山,完全没可能成功。
云瑶心一横问:“南宫聿,你要此时行房吗?”
南宫聿修长的手指拨去她额前一缕秀发,凝视着她滢润的眸,薄唇轻展,坏笑着问:“尚未拜堂云瑶心急了?”
心急个头!
“王爷不急甚好,请王爷起来。”云瑶挣着身子要起,又被南宫聿压下。
第224章 承诺
他附耳,深情承诺,“本王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云瑶娶进门,一切最好的都给云瑶,此生不负。”
“......”云瑶抬眸望进他如星海般的眸中,沦陷在他深情的眸光里,心底有一丝苦楚。
他慢慢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一下一下,留恋......深吻......
南宫聿走了,云瑶以为他去京郊大营点兵。
她也要做些准备,伤药、防身的武器等等都要带。
没到天明,衣容就讨债回来了,听说文荣特别爽快将三株紫芯梅交给衣容。
“文大人说了,银子照还,只要容他几日,这紫芯梅送给摄政王妃,若日后有需要随时奉上。”衣容复述文荣的话。
云瑶微微翘下唇角,视钱如命的人也会舍财攀权,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装好带去南境,银子不必去要了,文荣若给就收着。”云瑶很随意地说。
“是。”衣容将装着紫芯梅的锦盒扣上,放进木箱中,转身去柜子里取衣物。
“忠勇侯府不必留人了,各自去南境。”凤云瑶说。
分开走才不会引人注意。
衣容收拾衣服的动作停顿,意识到南境之事不会善了,她风风火火往屋外走,“衣容这就说去。”
云瑶说的“不必留人”是指天机阁的人,凤家老仆仍留在府中。
......
不到一个时辰南宫聿就回来了。
这次去南境不比往次出门,归期不定,姑娘家远行要带的东西一定多而繁杂,惊风、陌青、谭朝和卫宁都来了,以为搬搬扛扛的活不会少。
没想到,踏进忠勇侯府近似空城,连萧瑟声都大了许多。
四人以为忠勇侯府被打劫了。
云瑶从屋里出来,穿着鹅黄色净装,这是要骑马出行。身后衣容背着个包袱,元岱背个包袱,没有更多东西。
“王爷来了,咱们走吧。”云瑶走近南宫聿说。
南宫聿凝视她娇纤身影轻盈走来,未有轻纱罗裙显出几分英气,这样的凤云瑶他似乎第一次见。
云瑶眨巴下羽睫,低头很认真的瞧瞧自己问:“怎么了?”
惊风无语望天,能怎么,把咱们王爷迷住了呗。
南宫聿微微一笑,倾城撩人,“很好,本王喜欢看。”
“……”云瑶想寻个地缝钻。
衣容惊呆了,摄政王不要脸,调戏我家姑娘。
元岱伸手杵衣容一下,提醒她收敛表情,摄政王调戏的是摄政王妃。
哦,对。
衣容和元岱挤弄眼睛。
那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夜黑风高的时候啊!
难道青天白日的时候?
……
收拾好的木箱在屋里,云玖会来取,通过商队运去南境。
出府门,陌青将玄烈牵过来,心里佩服王爷英明。
云瑶朝南宫聿轻轻一笑,翻身上马。
“驾......”几人策马往城门方向。
众人骑马经过巷口,从巷口走出一人,深情凝望她远行的背影。
“公子,姑娘已经走远了。”身侧秀卫说。
马儿经过时,扬起的尘埃已散落,视线清晰却空空如也,蔺无尘依然望着。
前日阿公传来一封信,说子佩是岳宴渠的女儿。
如以往,她能毫无顾忌的杀岳拓,他不会如此担忧,如今她一定不能。
而寂煞很危险。
……
天亮抵达良州没有逗留,两日兼程,夜深之时南宫聿、云瑶一行人进了松州地界。
找家客栈落脚,用过饭,淅淅沥沥下起清雨。
屋内疏窗大敞,外面空气清爽,有草香,云瑶站在窗前陷入深思,丁点未察觉南宫聿进来。
凤眸瞧着她纤柔的背身,宛如碧空中唯一一朵云,清美且孤伶。
他走近,从身后揽她入怀, 威严郑重地说:“云瑶不可再离开本王,否则本王不会原宥。”
云瑶不置可否,侧颜朝着南宫聿微哂,挪出一步,走近床榻,似不太走心地说:“王爷怎么总是吓唬云瑶?云瑶又不是王爷的兵。”
她离开他的怀抱,南宫聿就感觉她若走,他根本留不住,心寂寥空洞。
看着她脱了鞋子爬进床里,南宫聿走过去躺在外侧,将凤云瑶抱入怀中承诺:“本王对云瑶情比金坚,海枯石烂都不会变,云瑶也要相信本王。”
“……”云瑶闭上眼,她相信,离开后南宫聿永远不会原谅她。
“本王要陪云瑶去南境分身不暇,婚事已请母亲大人操办,以免耽搁。”
云瑶慢慢睁大眼睛,昨日她还纳闷,未挂帅不用点兵,南宫聿回府一个时辰干嘛了?
原来是安排这个,太自作主张了!
南宫聿单手撑着头,注视着她略带震惊的小模样,坚定说:“从南境回来立即成亲。”
“王爷,我......我其实不是……”不是此时你看到的样子。
云瑶后话没说出,南宫聿就不容拒绝的吻住她的唇。
云瑶用力推拒他,她越抗拒南宫聿越觉得云瑶不愿成婚。
他心中失落,信念坚定,稍抬唇片刻,浓情道:“本王心悦云瑶,今生今世云瑶只能是本王的。”
话落封住她的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日夜兼程两日,云瑶累了,没有精力与南宫聿较劲,身子慢慢软下来。
她不抵抗,南宫聿就放过她了。
和衣而眠,两人慢慢入睡......
翌日天亮出发......
南境
鲁州边城明丰郡城池失守,被南岳军占领,燕义军退守明京郡。
明京郡为鲁州边郡之一,邻富州和曲州。
南岳不满拿下一座城池,不断发起进攻,燕义军被动抵御,坚守城池。
夜里,南岳出兵十万攻城,明京郡守不住了,燕义军退至富州相南郡。
相南郡司城霍源不敢打开城门,林锐、方起等将领只得带三万燕义军躲进相南郡五里外祁山。
粮草已断,幸亏两郡间有座祁山,将士们靠打猎、采山菜维持每日一饭。
南宫聿和云瑶走的是曲州,抵达边郡,司城上报鲁州已全部失守,南宫聿未在曲州停留,赶往富州相南郡......
第225章 南岳狗贼
相南郡城门紧闭,南宫聿寻踪迹入祁山。
“哒哒哒……驾……”远处传来很多人骑马奔赴而来的声音。
随军七名郎中在城池失守时,逃离不及死在敌军刀下,方起为林锐刚包扎完伤口,听到马蹄声起身张望。
与大军进攻的声音不同,将士们也纷纷瞧着。
“摄政王!”树上放哨的将士惊呼一声,充满喜悦与希冀。
林锐拽着方起的胳膊借力从地上站起来,三万将士眼中皆是期望。
为了隐蔽,并未扎营,将士们累了困了就地为榻,天为盖。南宫聿等人骑马来到近前,全体将士单膝跪地参拜,“参见摄政王……”
南宫聿眸光凌厉扫过众人,将惨烈一览无余,“都起来吧。”
将士们都起身,互相搀扶着向南宫聿走近。
“摄政王来了,咱们有救了!”
“摄政王一定带了援军来。”
将士们高兴极了,两月来首次展颜,感觉笑如此陌生。
“摄政王,末将未能守住明京郡,请摄政王责罚。”林锐跪在南宫聿面前说。
边城一战,燕义军二十万大军幸存不足五万,重伤的近两万人。主帅袁其成将军阵亡,三名副将中,只有徐远山捡回一条命,但腿废了无法再作战。
林锐成了军营里职务最高的将领,燕义军伤亡惨重,势气大减,五万对十万南岳精锐心余力绌。
明京郡一战,五万战死两万,若不是还有祁山可以隐蔽,仅剩的三万燕义军就会因相南郡不开城门,全军覆灭。
林锐半身裸露,上臂全包着白布,白布被血染红,是因伤口仍在流血。
凤云瑶跑到林锐面前蹲下,看着布满血红的伤处瞳仁颤抖,“林锐大哥你这伤……”恐怕是肉都没了只剩骨头。
林锐默然摇摇头,“手臂就算没了也不打紧,只希望能把,失掉城池夺回了。”
这话听得凤云瑶心中满是苦楚。
“起来。此时不是请罪的时候。”南宫聿命令。
主帅、副将都阵亡后,林锐带领残兵败将,面对虎狼之敌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
“是。”二十万大军只剩三万,林锐心里苦恨。
南宫聿看着众将士,面对他们希冀的眼神,凛然道:“你们是燕瀛的军人,保家卫国,为保家而守国门,昨日战败不代表永远,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就不应气馁……援军未到仗也要打,还要打胜。”
就是没有援军!
寂静许久,方起先扬声,“咱们都听摄政王的,不用援军,有摄政王在,定能将南岳狗贼赶出燕瀛。”
“对,跟着摄政王打胜仗。”
“将南岳狗贼赶出去。”
“赶出去……”
将士们振奋精神,振臂高呼。
南宫聿身姿傲然屹立,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顶天立地。
援军虽重要,有摄政王的统帅才是重中之重,就算只有南宫聿一个人来,众将士亦觉得能打胜仗。
他是燕瀛子民心中的神,他是众将士的精神力,燕瀛不能没有南宫聿。
云瑶看着南宫聿,耳边不断传来的“南岳狗贼”四个字,心情晦涩。
……
营帐里
云瑶将包扎林锐手臂的白布绕下来,同她推测的一样大片肉被削掉了,伤处偶见白骨狰狰。
伤口丁点药的痕迹都没有,南边气候炎热很容易溃烂,最后只能断肢,云瑶深吸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小伤很快就好了。”伤口面积太大,已经四五日血仍是止不住,林锐疼得麻木了,也放弃了,哪日血流干就没的流了。
云瑶从腰间锦囊里取出药瓶,断红粉倒在伤处,肉眼可见,涌出的血缓慢止住......凝固。
伤口重不重她看不出来?说话不走点心!
云瑶心里腹诽,也没说什么。
战势惨烈,粮草、药材应该早就断了,约摸出征前她令衣容备下的药,林锐也给其他受伤的将士用了。
“你怎么来了?”林锐眉宇间有忧虑。
营中将士都知凤九卿偷了城防图导致明丰郡兵败,若是被他们知晓她是凤云瑶,岂会放过?
“我必须来。”她没有顺着林锐的话问凤九卿的事。
因林锐时常帮助凤九卿,与薛梓羡也要好,两家来往近些,但也没有好到透露军情的程度。
林锐沉默想着,凤家姐弟相依为命,凤九卿出这么大的事,她怎还能家中安坐?
云瑶将生肌膏轻轻涂在伤口上,这生肌膏中加了消炎药粉,不用担心伤口溃烂。
南宫聿进营帐时,云瑶正拿起白布,要给林锐包扎伤口。
“摄政王……”林锐起身。
“摄政王。”方起说。
云瑶澄清的眸光转过来,南宫聿清越挺拔,堪堪走近,清冷是与生俱来的。
他经过凳子单手拎过来,坐到凤云瑶身边,朝林锐抬抬手。
林锐坐下。
南宫聿问:“为什么在这里?”经过相南郡,城门紧闭,南宫聿心里有思量,但他需要确切的回答。
林锐眼里全是恼意,“是霍源,贪生怕死不敢开城门,后有南岳追兵,末将无奈只得带将士们躲进祁山……”
“多亏有座祁山,咱们才没有全军覆没。”方起愤然,眼中有杀意。
霍源?
云瑶觉得此名耳熟。
“说说城防图。”南宫聿淡淡道。
方起和林锐不约而同看向凤云瑶。
她非朝廷官员,也不是军中将士,又涉及凤九卿,云瑶没瞧任何人,正好林锐的伤口包扎好了,她起身欲走。
她想知道凤九卿的消息,可以用天机阁的人查。
南宫聿拉住凤云瑶的手,无奈她的疏离,将她按回椅子上。
“无需回避,皇上已允准云瑶来找凤九卿和薛梓羡。”他后面的话是告诉林锐和方起,凤云瑶来边境是正大光明的。
林锐和方起很震惊,以为皇上会降罪忠勇侯府呢?
震惊后,林锐容颜舒展,安心不少,说明皇上相信凤九卿不会叛国。
“城防图丢了,凤九卿也不见了,在凤九卿的包袱里搜到了钥匙。”方起先说。
“薛梓羡逃的那晚来见我,说凤九卿有危险,他必须去寻,托我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第226章 等着本王
见凤云瑶眼神询问,林锐安慰道:“凤姑娘放心,南岳兵临城下,我命人将她们带出明京郡,如今应在相南城中。”
云瑶想,林锐派的人应是林涵,她来到军营没有见到她,明京郡城破,林锐亦有保全妹妹之心。
林锐分析:“薛梓羡走得匆忙,只留下三言两语,但我觉得他知道真像。初查到取城防图的钥匙在凤九卿那儿时,薛梓羡也是一脸错愕,隔了一段日子,薛梓羡突然说去寻九卿。”
“四哥哥走时都说了什么?”云瑶不想疏漏蛛丝马迹。
“他说凤九卿还在这儿。”林锐寻思着,不晓得薛梓羡说的是哪,但一定不是远方。
听到九卿在附近,云瑶更急切的问林锐:“可说哪个方向了?”
林锐摇头,此时想想,觉得薛梓羡是有意隐瞒去向。
云瑶眉宇间一抹愁思,南宫聿手掌覆在她纤背上安抚。
云瑶却顾不上这些,若有所思说:“九卿在九华山学艺十载,武功不俗,他身上有我给的避毒丹,绝不会轻易被人困俘。城防图丢失,九卿定是发现了去寻,落入早设计好的陷阱。”
话落,云瑶默然不语,南宫聿知道,她思绪未断。
这世间能克制避毒丹的只能是毒王。可他已经死了,还会有谁?
城防图在南岳,凤九卿一定也在他们手中......
辗转推测仍是回到起点,南岳阴谋盗取燕瀛城防图,而后嫁祸给九卿,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岳拓想她交出玉蝶。
“凤九卿现在下落不明,朝廷不听推测,咱们就不能明着寻。”方起说。
不然薛梓羡也不会逃狱。
“报……摄政王,南岳出兵五万攻打相南郡,先锋军五千,距相南城十里。”哨兵单膝跪地禀报。
“跟他们拼了。”徐开大步流星走进来。
营帐外围满了将士。
南宫聿思考片刻,心中已有章程,起身走到营帐外对众将士说:“既然送上门就不用回去了。众将士整装,两刻,随本王灭了南岳。”
“灭南岳,灭岳拓,灭南岳,灭岳拓……”将士们齐声高呼。
云瑶垂眸,掩去眼中晦涩,国仇家恨如何冰释?
……
两刻后,除重伤、残疾的将士,南宫聿集结一万将士整装待发。
他身穿玄色征袍金铠甲,绛色战靴镶凌云,胯下霜白宝马,腰间三尺软剑,凛凛英雄,威震四方之魄。
云瑶站在一高坡看着南宫聿,三年前,她曾在东境明安郡见过他身穿战袍,阵前厮杀,如今再见,少了许多青少,多的是凛冽和坚毅。
他抬头看向凤云瑶,策马堪堪走近,总是不能心安,叮咛:“等着本王。”
云瑶没应,声音婉约,“王爷万事小心。”
南宫聿必胜的眸光瞧着凤云瑶。
这眸光,对将士们是鼓舞,对敌军是威慑,对云瑶就如同一把戳心的刀。
大军出发已是黄昏后。
南宫聿在相南郡外五里处埋伏两千弓箭手,另一边加快行军速度,提前赶到相南郡城防附近。
南岳先锋军兵临相南郡城下,相南郡城里还争执不休。
霍源一方主张开城门投降。
“明知打不过还硬拼,不是傻吗?”霍源身边的一名官员说。
“现在开城门不会有伤亡,战败了还不是要开城门?”另一个官员说。
“开城门。”霍源大声下令。
“我看谁敢?”守城副将高喝,比霍源声音大。
“我是司城,你只是副将,竟敢违令?”霍源傲慢道。
“我们是燕义军,只听军令,更不会不战而降。”若不是霍源趁他守城,抓了他的妻儿威胁,边境燕义军退到城下,他怎会不开城门?
此时,他已将家人都送至安全之处,霍源休想再要挟他。
“来人,把司城大人请下去。”副将命令,几名士卒将霍源等官员往城楼下赶,“走走,速速离开。”
“你会后悔的,死无全尸......”霍源指着副将愤然诅咒,很希望见到副将后悔,分毫不在意百姓的安危。
跟着霍源的两名官员悻悻拂袖。
南岳屡战告捷,占领鲁州势气大震,南岳先锋军五千人,不等大军到来就发动了攻城,将士们大都惊讶,南宫聿泰然自若像是早有意料。
相南郡擂起战鼓,南宫聿冷眼似旁观。
相南郡守城军一万与南岳先锋军五千应有一抵之力,可若等南岳五万大军到来,必是一场恶战,而此时的燕义军经不起伤亡。
方起很担心,但他跟随南宫聿东征南讨多年,对南宫聿非常信赖,担心归担心,不会质疑。
南岳军气势如洪,不出南宫聿所料,交锋不足两刻,相南郡已成败势。
相南郡的战斗力弱到方起和众将士震惊。
城楼下,霍源煽动百姓暴动。
“南岳军说了,不会伤害我们分毫,生活如常。”霍源高举手臂指向城楼方向,怒愤道:“他们不管我们死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送命……”
司城是一郡之主,城里百姓中说话很有分量。
城外的厮杀声听得百姓们胆战心惊,孩子哭声一片,有很多人被吓破了胆,惊惧之下相信霍源,随同他聚集在城楼下呼喊:“开城门,开城门……”
有人甚至与守城军撕扯。
内忧外患,副将跪地痛哀,“奸臣当道,相南郡完了。”
忽然,他耳边传来冲锋号的声音,副将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扑至城墙边眺望,只见前方不远处,尘土飞扬迅速席卷而来。
马蹄声、冲杀声势如破竹。
“哒哒哒……”南宫聿策马冲破敌军阵营,挥舞三尺长剑,所过之处一道长虹。
长虹不辍,宛如血色涟漪。
“摄政王,是摄政王!”副将站在城楼上大喊,“摄政王来了,相南郡有救了,将士们杀呀……”
“摄政王来了……杀......”相南郡城内燕义军瞬间振奋,勇猛厮杀。
南岳军看到战神南宫聿来了,加之兵力与燕义军差了几倍,很快溃败。
第227章 夜探南岳大营
“一个不留。”南宫聿冷冽号令。
“杀……”方起扬剑高呼,随即身后燕义众将士齐喝,“杀……”
“杀”字响彻长空。
“噗噗噗……”耳边刀剑穿刺声,惨叫声混淆一片。
南岳军吓破了胆,有的四处逃窜,有的弃刀投降,有的顽固抵抗。但无论何种都难逃一死。
杀尽南岳先锋军,南宫聿骑着白马站于城下,威严凛然。
“相南郡守军听着......摄政王在此,速速打开城门。”方起朝城楼大喊。
“快,开城门,摄政王来了。”守城副将兴奋命令士卒。
士卒刚要跑下去传令就被霍源拦了,“摄政王不可能来,必定有诈,城门不可开。”
“放屁,摄政王就在城门外,司城瞎了吗?”副将恼愤。
“天色黑暗,无法看清晰,身形穿着一样亦不可轻信。”霍源刚愎自用道。
话音刚落,霍源感觉身前一道黑影,抬头听到冷冽的问话,“现在看清本王了吗?”
他惊恐瞠目,眼前一道银芒,“噗。”剑已封喉。
“摄、政、王……”霍源念出三个字,倒地断气。
“开城门。”南宫聿威慑下令。
“是。”士卒飞快奔下城楼。
“参见摄政王。”将领、士卒皆跪地叩拜。
南宫聿飞身到城楼下,百姓愣模愣眼地瞧着气势凛然的摄政王,一时忘了反应。
“你们是燕瀛百姓,皇上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南岳是侵略者,侵犯我们的疆土,侵占我们的家园,你们记住,能保护你们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军队,只有燕义军。”
众人恍然,纷纷跪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摄政王千岁,赶走侵略者,将南岳赶出燕瀛。”
城门推开,燕义军入城,将五千南岳先锋军的尸体同时拖入城中。
三千精锐迅速换上南岳士卒的战甲,佯装仓惶向明京郡方向逃窜,眼见南岳五万大军就在前方,边跑边吆喝:“快跑,战神来了......”
南岳首将黑浓犷眉一拧,哨兵已飞跑而至跪在马前,“启禀将军,南宫聿来了,咱们的先锋军败退撤回。”
哨兵话音刚落,“先锋军”已冲至近处,一名士卒大声喊道:“将军,南宫聿来了,援军有二十万,我们半路就遇上了他埋伏的火雷,伤亡惨重。”
此时,黑夜又浓云遮月,视线中仅能看到一群穿着南岳战服的士卒。
南宫聿!
二十万援军!
首将被震撼到了,耳边、脑中只有这些,他不禁朝前方眺望,只见烟雾缭绕,尘沙四起。
万全准备之下,他尚没有把握胜南宫聿,何况措手不及之下?
这样前路不明的情形,杀入迷雾中,只会任南宫聿宰割,必败无疑。
“撤军。”首将果断决定,一声令下大军调转。
......
鲁州,明京郡南岳大营
把守的兵眨眨眼,眼前一片夜色。
浮光掠影,娇纤身姿若隐若现,云瑶很快寻到主帅营帐,靠近窃听。
里面传出岳拓的声音:“今夜一役可拿下相南郡,燕瀛援军到来前一定要攻下富州。”
云瑶想,计划挺好,可惜......既生瑜何生亮?
“咱们在这儿为南岳出生入死,岳瞻坐享其成,哥,咱这样太不值了。”云瑶听着是奚泽的声音。
岳拓没说话。
“哥!”每每说到此处岳拓都沉默不语,奚泽狂躁。
“王上昨日传消息,说三日内找不到玉蝶的主人就不用回去了。”奚泽气得叉腰咒骂:“娘的,定是岳瞻又挑唆,若不是他,咱们也不用出征燕瀛。”
“你要不回自己营帐,叨叨的我心烦。”岳拓不耐烦地说。
“哥,你怎么都不急呢?岳瞻故意挑起争战,把你支开。他蛊惑王上,万一继承了王位,必然对咱们下杀手。”
奚泽急得满地暴走,突然悻悻道:“王上偏心岳瞻,还不是因为他有个狐媚子母妃。”
“打下富州咱们就回。”岳拓沉吟。
“那玉蝶呢,不将玉蝶带回,他不会放过你的。”奚泽心里急,抓来凤九卿多少日子了,玉玲珑为啥还不来?
岳拓深叹口气,多年宿敌,玉玲珑有多难对付,他心知肚明。
“凤九卿因城防图失踪,她必然想到是我做的。明知我目的用凤九卿交换玉蝶,她怎会轻易自投罗网?”
“她就不管凤九卿的安危了,哥不是说玉玲珑不是冷情之人?”奚泽真担心玉玲珑不来。
云瑶小唇一角上扬,寂煞对她评价还挺高!
“她知道我欲交换玉蝶,不会杀凤九卿......这事急不得。”夺玉蝶十载,岳拓心境早就平顺了,玉玲珑不来急也没用。
“不拿到玉蝶就回去吗?”奚泽更担忧,眉拧得也更深,如何向王上交代?
“打下鲁、富两州,也算对父王有个交代。”岳拓语气淡淡,心里明镜似的父王不会满意。
奚泽眸色一惊,忽然冒出个可怕的想法,深吸口气问:“哥,你有没有想过......玉蝶得不到,富州打不下来,王上会怎么对你?”
“哎......”岳拓眸光暗沉又叹气,孤寂道:“其实我很想娘。”
有娘陪伴的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他从未因年华流逝而忘怀。
“哥?!”奚泽诧异,万万想不到,蒸蒸日上这么多年的岳拓会如此消极。
“以前我总想着娘某一日就回来了,每次遇险,想到娘回来见不到我,就会坚强求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她不会回来了。”
“她曾说过,只要她在,就不会抛弃我,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过......应该已经不在了。”岳拓话音越来越低,眼睛失去光芒。
想来他能成为鬼灵阁阁主,多亏娘当年救老阁主一命。
犹记得,老阁主死时说,“一辈子就欠下这一恩,到死都未还上,恐去地府投胎不顺,就将阁主传与你这小子吧。”
这么多年如履薄冰,不知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多少次,岳拓叹口气,“我累了,很累很累。”
第228章 救岳拓
云瑶垂眸站在帐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她心里寂煞是杀手、强盗,此时听着他的话,云瑶恍然察觉,他也是个孤独于世的孩子。
挣挣而活,历尽千辛。
更可悲的是,如今他们走入这般困局,该如何善了?
“报.....三王子敏将军回营了。”
“这么快?”奚泽错愕问。
出兵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岳拓不会天真的以为攻下了相南郡,恐怕城池都没抵达。
岳拓意识到出了大事,迅速起身往帐外走,奚泽跟在他身后。
“敏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岳拓看着高头大马之上的敏驰勋问。
敏驰勋帐前下马,抱拳朝岳拓微微弯身,不卑不亢,不失恭敬道:“回禀三王子,南宫聿在相南郡,先锋军败退,为免遭遇埋伏,臣暂且撤回营中。”
敏驰勋讳莫如深的看岳拓一眼,恐影响军心,没有说燕瀛二十万援军已至。
穿着南岳战服的徐开与方起低垂着头对视一眼,进城之时,尾随的三百“南岳士卒”已经悄无声息脱离军队,散入城中。
“来得这么快?”岳拓难以置信,迅速拿下富州应是不行了,不如先想想如何保住鲁州?
奚泽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乌鸦嘴该打。
“臣也没有想到。”对南宫聿等同于飞的行军速度,敏驰勋有一丝狐疑,但想到那人是战神南宫聿,就觉得无不可能。
岳拓心中忧虑,但面上不显。
敏驰勋眼神暗示,岳拓了然,“嗯,做好万全准备是对的,众将士都回营休息吧。敏将军不如到我营帐一叙?”
“诺。”敏驰勋应声。
岳拓和敏驰勋进营帐,五万南岳军准备回营,就有将领瞧着徐开等人眼生,疑惑着走近正要询问,城外传来攻城的声音。
“报......”
哨兵飞跑而来,穿过众将士到主营帐踉跄摔倒,看到匆忙出来的岳拓和敏驰勋飞快说:“三王子,敏将军大事不好了,南宫聿率大军攻城了。”
听到南宫聿的名字胆战心惊,南岳军军心忐忑。
“什么?”岳拓震惊。
“三王子臣立即迎战。”敏驰勋急匆匆朝岳拓说完,就号令道:“集结......”
“诺。”将士们应声。
明京郡城防
南宫聿率领一万燕义军所向披靡势如猛虎。
城墙上弓箭手拉开长弓往城下射,阻挡燕义军爬上城墙,南宫聿纵身跃上半空。
“哗啦啦......”夜色中一条银龙陡然飞出横扫羽箭。
“哒哒哒......”疾风驰骋而来。
南宫聿脚尖点在马背上再腾空跃起,银龙挥动,无数银针射向城墙,南岳守军惊慌躲闪,有的跑去远处,有的蹲下身体,有的被射中毙命。
弓箭手被打成一盘散沙,南宫聿踏着城墙,飞上城楼,几十高手紧随其后,银剑挥虹。
城楼下,混进城中的三百将士里应外合,南岳守城军措手不及,顷刻间,千余守城士卒被杀干净。
“咯吱......”城门大敞开。
南宫聿跃下城楼,胯下白马飞驰入城,身后数万将士紧随其后,冲杀进来。
“杀......”有将士振臂高呼。
“杀......”众将士振奋呼应,气势如洪。
敏驰勋整兵出大营,半路哨兵三步一个跟头,仓惶来报:“报......明京郡城防已破,南宫聿带着燕义军杀过来了。”
南岳军心彻底乱了。
“这怎么办?”
“这么快就失守了,咱们打不过战神的。”
......
敏驰勋脸上的沉稳维持不住,大惊失色,拿下明京郡他用了十日,攻城十几次,南宫聿仅用须臾?!
没有将士愿意不战而退,敏驰勋朝身后整装待发的将士高呼:“将士们,随本将军杀退敌军。”
敏驰勋一声命令后,众人听到万马奔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并飞快逼近,马蹄声没有分毫踌躇,未见到人影已感觉到腾腾杀气。
“轰隆......轰隆......”迟疑间爆炸声震破耳膜,心悚得欲裂。
转头,惶遽身后大营,大火弥漫,轰隆震天。
“着火了,快逃。”
“掩护三王子,撤。”
逃窜声、惊慌声不绝于耳。
敏驰勋已不惑,大小战役经历无数,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形不免心慌。
敏驰勋想,就算他不惧天下战神南宫聿,那他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呢?
论兵力他已是劣势,如何战胜南宫聿?
前方是疾如洪涛的杀声,后方是溃败,张惶失措的逃命声,与其迎战落得伤亡惨重,不如保存实力伺机再战。
“撤。”敏驰勋一声令下,带兵冲回大营,护着岳拓往城外撤离。
疾风追赶,南宫聿夜视非比寻常,远远看到岳拓的身影,他从腰间拔出玄铁匕,朝岳拓飞出。
岳拓顿觉身后一束阴风,迅速闪开。
玄铁匕如一片月在夜色中旋转飞回,陡然射出无数银针,岳拓想,真是天从人愿,他想娘了,南宫聿就来送他一程。
“啊啊啊......”无数银针如细雨般,许多南岳士卒中针。
云瑶在暗处瞧着,玄铁匕还能这么用?
灌入内力飞出玄铁匕,再用金叶镖打中玄铁匕上的机关,玄铁匕就会旋转着发射银针,力道、精准程度分毫不差。
此时,岳拓被无数银针围困,迅猛躲闪。
内力打飞一波银针,转身,三支银针已逼近,无法全避开,岳拓心一凉,霎时,银针到达面门,“当当当”另一支银针横空出世般撞偏三针。
“!”南宫聿眸光凌厉朝那方向寻去,隐约见一束浮影,闪身消失。
这轻功,他脑海中浮现,良城山坳,误认成凤云瑶的女子。
岳拓知道是玉玲珑。
他相信,要找到凤九卿,玉玲珑有很多办法,比如逼问奚泽或抓几个俘虏拷问。可她竟匪夷所思的救了他!
是宿敌只能自己杀,旁人别插手的意思?
......
南岳军败北,退至明丰郡,燕义军夺回明京郡,驻守。
第229章 挑明身份
南宫聿飞快换去染血的铠甲战袍,策马赶回祁山,祁山将士已得到大胜的消息,正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明京郡。
南宫聿帐前下马,阔步进来看到凤云瑶穿着玄色夜行衣静坐着,思绪甚深。
亲情使然,岳拓濒临死亡那刻,她的心慌了,什么都不顾飞出银针。
南宫聿注视着一抹纤影,堪堪走近......
云瑶感觉到黑影笼罩,缓缓抬头,幽暗的目光瞧他平淡的表情,低声问:“王爷先不要杀岳拓行吗?杀了岳拓寻找凤九卿的线索就断了,或者南岳会一怒之下杀了九卿。”
擒贼先擒王,杀了岳拓,南岳大军阵前失帅必败。
他一心夺回城池,还一方百姓安宁,却忽略了凤九卿的安危和她的感受。
为他能安心征战,凤云瑶将所有的担忧都隐藏,从来到南境没有说一句“寻找凤九卿”的话,独自夜探南岳大营。
南宫聿愧仄不已,握住凤云瑶手臂将她拉起来抱入怀中,心疼道:“以后不准再孤身犯险。”
“无妨。”她从不会依赖,失落道:“只是没有得到九卿的下落。”
南宫聿轻抚她单薄的背身,安慰说:“岳拓想要玉蝶,那就给他一个玉蝶。”
云瑶缓缓展唇,“我找他会使自己陷入被动,他要玉蝶心切,才能顺利将九卿换回来。”
就是说,岳拓察觉凤云瑶急切救凤九卿之心,会蹬鼻子上脸呗。
这不就是拉锯战吗?
谁先力弱、失去耐力谁就输。
云瑶走出南宫聿的怀抱,看着营帐外,或是瞧忙碌整装的士卒,或是担心眼中流露出情绪而避开。
“王爷应该还不知道,岳拓就是寂煞。”
他确实不知,但南宫聿没有多少惊讶,仅蹙下眉,笃定平静道:“所以,云瑶是真正的玉玲珑,那个瀛州大陆唯一精通机关之术的江湖门派,天机阁的阁主。”
是的,天机阁机关之术天下无双,可世人不知蔺无尘的易容术,那是一本九华山珍藏的古籍。
她没有承认。
“云瑶与寂煞多年宿敌,毫厘之差决定胜负,云瑶心中有思量,王爷莫担心。”与寂煞博弈她没输过,恐怕这次赢亦是输。
她独立,有主见,不喜依靠他人,明明初识的凤云瑶就是如此,南宫聿却仍不习惯,每每觉得她很遥远。
“云瑶已是本王的王妃,你我夫妻应坦诚,不可将事情都压在心里。”南宫聿将她身子扭过来,注视着凤云瑶说。
意思她不坦诚?
都与他“登记结婚”了,她怎么不坦诚?
“王爷今日夺回明京郡,按常理,丢了城池,岳拓应当更急切得到玉蝶,给南岳王交代。但云瑶了解岳拓,他不是轻易会妥协的性子。”
“……”所以他越快打胜南境战役,凤九卿越难找?
岳拓被赶出燕瀛之时,凤九卿或许已在南岳。
云瑶朝南宫聿温和一笑说:“国之疆土一寸不让,王爷不必挂怀,只管保家卫国。与岳拓博弈云瑶会做,九卿云瑶亦会救出来。”
世间怎会有凤云瑶这么好的姑娘,还有幸结为夫妻,南宫聿将凤云瑶拉进怀里,俯身侧颜和唇贴近她稚嫩的颈。
“云瑶这样好,本王能拥有,何其幸哉?”
温热的气息扑在凤云瑶肌肤上,她不禁瑟缩下,想退出怀抱,南宫聿反而抱得更紧。
“……”
云瑶无奈极了,帐帘敞着,外面收拾行装的将士来来往往,南宫聿肆无忌惮的抱着她,羞不羞?
就算已经登记在册,也不能睽睽之下搂搂抱抱呀!
南宫聿地地道道的燕瀛人,比她现代思想的还开放,是不是哪里错了?
……
翌日清晨,焰烈与朝廷交接完毕赶到明京郡。
云瑶南境药仓在湘南郡,焰烈带人去湘南郡将药材运到明京郡。
南岳军有十二万,燕义军援军未到,两方兵力相差太悬殊,南宫聿将曲州和富州各郡的兵马留五百守城,其他全部调来明京郡。
明京郡的守军增至七万人。
南宫聿曾以十五万对五十万打败东璃军,有摄政王统帅,加之七万兵力,将士们信心倍增,摩拳擦掌攻打明丰郡,将南岳驱逐国门。
南岳军逃得匆忙留下不少粮草,够燕义军用上几日。南宫聿除了从曲州和富州调粮还召集了十几名郎中。
摄政王来南境,一夜打退南岳大军,夺回失地明京郡的消息传开了,薛梓昭母女赶回明京郡军营。
她们不会做逃犯,薛梓昭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云瑶没有见薛梓昭母女,一来实在没得空,二来薛梓羡走时对林锐缄默,就更不会告知薛梓昭什么。
女眷无辜,薛梓羡一定是想着真相大白那日,皇上能网开一面放过不知情之人。
城防图丢失与薛梓柔脱不了干系,薛梓羡知道了,才隐瞒。
一则薛梓羡没有证据,只听薛梓柔口述。
二则薛梓柔也是薛家人,说出来都难逃干系。
薛梓羡逃狱的时候,应该没想好怎么处理此事。
云瑶白日出营,天黑没回来,派元岱给南宫聿捎口信说,住在城里。
南宫聿想到是因为凤九卿,营中将士知晓凤云瑶的身份必会龃龉,场面尴尬,凤云瑶不愿看到他为难。
“凤云瑶住在哪里?”南宫聿沉声问。
惊风迟疑,“还不清楚,卫宁没回来,元岱也没回去。”
听着元岱也没回去,南宫聿整个人都不好了,凤云瑶这是铁了心不见他吗?
其实,云瑶不是不愿见南宫聿,只是不想他分心。
南宫聿越想越郁闷,拍案而起,一声号令,“集结,攻城。”
“是。”帐外副将徐开立即高声应,等很久了。
“......”惊风默默为南岳点一排蜡,漫漫长夜摄政王难熬,岂会让敌军舒坦?
南宫聿就在邻城,南岳不敢松懈,时时戒备,加三倍兵力严防死守城防。
但这在南宫聿看来,如家常便饭一般平常,根本不够级别让他费神。
......
第230章 鸡犬不宁
亥时不到,南宫聿率领三万燕义军,兵临明丰郡城下,不擂战鼓,不吹号角,南宫聿扬起三尺长剑振臂一呼,“给本王杀.......”
所有的燕义军都听到了,齐呼一声,杀字震破苍穹。
马蹄声、冲锋声震耳欲聋,气势恢宏。
南岳大军未听到战鼓声,敌军就杀来了,城楼哨兵连滚带爬冲进营地。
“不好了,燕瀛攻城了,南宫聿领兵......三万,已杀上城池......”
敏驰勋和几位副将同岳拓正在商讨发起一次突击,南宫聿先发制人,攻城的战报就来了。
岳拓有种大势已去的挫败感。
敏驰勋顾不上想,南宫聿是怎么悄无声息兵临城下的,带领副将奔出营帐,迅速集结一万兵马迎战。
顷刻间,杀光南岳守城军,只见南宫聿一挥手,“嗖嗖......”十几麟卫跃进明丰郡城中四散。
......
敏驰勋率一万先锋军赶来,城楼死一般寂静。
他策马走近,城门分毫未损,岿然不动,想象中的阵前厮杀场面全无,夜还是夜,漆黑而沉静。
若不是城上城下杂乱无章的挂着南岳士兵的尸体,真看不出这里曾经历一场战争。
撤军了?
南宫聿是来骚扰的?
出身武将世家的敏驰勋琢磨不透。
他跑上城楼,一眼望去无烟无尘,只有空旷,他深深怀疑南宫聿根本没带三万军马,只是幻象。可这幻象怎么来的?
敏驰勋就要把脑袋想爆炸了,头仁生疼。
确实没有三万,带三万人哪隐藏得住,是南宫聿故意制造浩大声势,加之南岳军心里惧怕,误信三万。
......
城防再加派兵力,比之前三倍兵力又多了三倍。
两个时辰后,南岳大营
营中将士睡得迷迷糊糊时,耳边陡然传来“咚咚......”的战鼓声,比听到鬼哭狼嚎还要惊悚。
“集结,集结......”营外大喊,将士们迅速整装。
“燕瀛攻城了,南宫聿来了。”有人大喊应战,南岳大营乱作一团。
城防
“给本王杀......”南宫聿兵临城下擂起战鼓,不用冲锋号,振臂一呼,身后众将士如洪水猛兽冲杀。
两个时辰前,南宫聿攻城后回到营帐不久,收到敏驰勋愤慨激昂的一封信。
大意是谴责南宫聿不光明磊落,小人行径,两军交战前无战书,后无战鼓......
所以,南宫聿这次命士卒敲响战鼓。
敏驰勋气得差点吐血,兵临城下擂鼓发兵与不擂有区别?
杀、杀、杀,南宫聿率领的燕义军势如猛虎。
敏驰勋赶到时,看到的仍是一片尸横满楼,萧寂无息,南宫聿和燕义军人影不见的场面。
看似南岳死的只有城楼守兵。但他加了几倍的兵力,南宫聿两次攻城,南岳损失近两万人,敏驰勋气得咬牙切齿,肝眦欲裂。
他加了五倍兵力镇守城池,仍是在两刻间成为南宫聿剑下亡魂,敏驰勋又气又难以置信,一个个等着杀也不能这么快吧?
看着片片死尸,皆是封喉一刀毙命,敏驰勋心里阵阵恶寒,南宫聿手下的兵太强了。
......
南宫聿回营,天边已露出鱼肚白,他进帐换下战袍,惊风端来温水,南宫聿净手洗脸。
“找到云瑶的落脚点了?”他声音沉冷地问,长耳的都听得出来,郁闷!
惊风噎咽一下,“卫宁未归,元岱未走,三个时辰前陌青带人出去寻,还没回来。”
惊风一度觉得凤云瑶凭空消失了,明京郡再大也不至陌青找这么久无回信。就算人没找到,总有蛛丝马迹吧?
“......”南宫聿俊脸冷得冰一般。所以,他找不到她了?
凤云瑶好本事啊!
其实,云瑶已进明丰郡,陌青在明京郡如何能找到?
南宫聿折腾得南岳军一夜鸡犬不宁,云瑶就在城中,全然知晓。
她又怎会不知,南宫聿在拿南岳军当出气筒。
这亦是云瑶瞒着南宫聿的原因,不想他担忧、分心,不想他冒险来找她。
......
南宫聿把午饭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将士们吃完饭就集结,攻打明丰郡。
昨夜南宫聿闹得南岳大营鸡飞狗跳,军心涣散,敏驰勋想安抚人心,令灶上做顿像样的。
南岳大营,大铁锅里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刚熬好,掀开笼屉蓬松白净的大馒头印在瞳仁上,将士们确实欢喜。
“咚咚咚......”城楼方向陡然传来发兵攻城的战鼓声,南岳将士又恼又疯。
晚上不让好好睡觉,白日不让好好吃饭,南宫聿咋这么烦人!
营帐里
“将军,南宫聿率三千骑兵攻城。”哨兵传来战报。
“集结......发兵,老子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
敏驰勋怒极拍案而起,手上筷子一丢,气哼哼阔步出营帐,心里骂着南宫聿混账,三千骑兵就敢攻城,瞧不起谁呢?
“是。”副将得令。
“呜呜呜......”南岳军营吹响集结号,众将士大批整装,严阵以待。
“将士们......南宫聿把咱们当病猫欺负,咱们就让他知道,南岳大军是猛虎,激怒南岳要付出代价。”敏驰勋鼓舞士气。
城楼这边杀到一半,南宫聿听到远处千军万马奔赴而来的声音。
“撤。”他一声令下,城墙上的人,轻功好的带着轻功差的纷纷跃下城楼。
“驾......”南宫聿骑上疾风撤军。
三千骑兵紧随其后,卷沙扬尘......
敏驰勋很快赶到,得知南宫聿打完又撤了,气得胸口起伏,恼羞成怒,“开城门,追......”
敏驰勋心中愤然,却不敢轻忽南宫聿,明知南宫聿只有三千人仍率领两万大军追赶,营中三万大军严整待发。
追出去百里来到一处低陷的树林中,敏驰勋一丝迟疑,忽而听着前方马蹄声、驾马声就在近处,他不再犹豫,号令身后将士:“将士们,今日谁能取南宫聿项上人头,赏金万两,良田百亩。”
第231章 她反常,他喜欢
南岳将士虽没吃饭,但听到万两赏金和良田不禁兴奋,更快追赶。
“杀呀,杀南宫聿得万两黄金......”
感觉马蹄声、驾马声已近在咫尺,不知不觉敏驰勋及两万南岳军冲进雾气之中,雾渐行渐浓,甚至看不到身边人的样貌。
“这往哪走啊?”
“看不到路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啊?”
南岳大军疑惑络绎。
敏驰勋骑在马上原地打转,耳边听着将士们慌乱的声音,眼前尽是浓雾,无法辨别方向。
浓雾外
南宫聿冷然瞧着,身后三千骑兵惊讶观望,摄政王好厉害!
惊风骑马凑近,笑嘻嘻地夸赞:“王爷,凤姑娘的万象阵真不一般。”
南宫聿眸光凌厉,语气凉凉地问:“凤姑娘是谁?”
咳!
惊风噎了一下口水,立即改口,“不是,是王妃。”他常年规行矩止,此时的狗腿样儿也是难得一见。
南宫聿收回凌厉目光不搭理惊风,朝明丰郡的方向望去一眼,拉动缰绳不疾不徐往回走。
惊风随着南宫聿的眸光了望,明丰郡怎么了?
回到营帐,昨晚进入明丰郡的麟卫传来消息,“凤姑娘在此。”
南宫聿拿着字条不言不语,她果然在明丰郡中。
连夜夺回明京郡后,南岳紧闭城门不出不进,严防死守,唯有进入明丰郡才能打探凤九卿的下落。
惊风恍然,还以为往明丰郡安插麟卫是为了刺探战报,原来王爷早预料到凤姑娘,哦不,王妃已潜入明丰郡。
王妃真是神出鬼没呀!
云瑶临行前说,让他只管保家卫国,她的事丁点不让他费心,若为君臣当然是顶好的,可他们是夫妻。
夫妻应该患难与共。
她弟弟出事了,她一个人去救,那他这个夫君在她心里算什么?
一定不是依靠。
南宫聿轻叹口气,她理智又善解人意,她做的没错,南境战役需要他,夺回明丰郡不能没有他,他的一举一动关乎万民安危、国之疆土。可这样的凤云瑶却不是他希冀的。
不希冀不是她做错了,而是她对他的情感不够深厚和依赖,令他患得患失。
......
敏驰勋帅军出去追赶南宫聿,天黑了没回来,派出去探寻的人亦没了消息,岳拓焦虑不安,预料应是出事了。
二十万大军出征打到现在不足八万,岳拓陷入困局,就此回南岳白白损失十二万大军,不撤军主帅又不知所踪。
届时南宫聿再攻城,他该如何?
如今,唯有顺利将玉蝶带回南岳,才能平息父王怒火。可抓了凤九卿这么久,玉玲珑迟迟没有动静,她是在与他博弈吗?
谁先动谁就输。
他二十四年人生中没向任何人示弱过。
岳拓眸光中闪过一抹幽暗,尽管南岳对他来说是虎狼之地,他也不得不回。
“奚泽,告知那边,两日后回南岳。”
岳拓没说交换玉蝶,就是要将凤九卿一并带回南岳,奚泽明白。
“好。”应一声,奚泽往营帐外走。
......
明丰郡距大营五里外,村中木屋
“姑娘,查到了。”焰烈手里拿着一张字条说。
云瑶缓缓抬眸看焰烈,经过南宫聿连翻猛打,岳拓终于坚持不住要动了。
焰烈说:“奚泽出营,我们的人一直跟到阿尔山,奚泽进了一处山洞,担心打草惊蛇,石怵没进去。但奚泽出来时,薛梓柔跟在身后。”
阿尔山是两国交界山脉,距离燕瀛和南岳都不远,真是个好地方。
云瑶一侧唇角微动,似笑非笑,与薛梓柔的账也该算算了。
“岳拓说,两日后回南岳。”焰烈又说。
耗费钱粮,损兵折将,一无所得就回去吗?
云瑶唇角一抹苦笑,这家伙儿还真是想娘了。
云瑶眸光晦暗,凤九卿应是岳拓安抚岳宴渠的唯一筹码,可她不能让岳拓将凤九卿带去南岳。
焰烈瞧着云瑶几经变化的表情,琢磨不透凤云瑶在想什么?
云瑶神情舒展,叹口气,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妹妹,岳拓会如何?
应会高兴。
若是她的话,未必,哭也说不定。
看到云瑶眉眼似染笑,焰烈都懵了,姑娘今日好奇怪?
“通知大家准备,明晚行动。”凤云瑶抬眸看着焰烈说。
“是。”焰烈应,还是很奇怪!
“我今晚......”
云瑶停顿下来,眼中许多不舍,深吸口气说:“回明京郡......你们自行准备,明晚戌时阿尔山汇合。”
“是。”焰烈深深看凤云瑶一眼,就觉得她反常。
云瑶一身夜行衣回到明京郡,刚走入城中,就见到南宫聿长身玉立在街对面,清冷眸光带着一丝怨念。
云瑶轻柔一笑,转入巷口,南宫聿微微蹙眉,抬步跟上。
走到郊外一处木屋,每年收药材她都会住在这里。
推开篱笆院门,经过小院,南宫聿进屋时,云瑶已将油灯点燃。
“九卿找到了,明晚云瑶去把九卿带回来。”云瑶走近南宫聿,双臂缓缓伸到他腰间抱着,颊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本王陪云瑶去。”忽而连日来的怨念和憋闷烟消云散,南宫聿骨节分明的手抚着她纤背。
云瑶摇头,似有安排道:“明日入夜,王爷就夺回失地吧。”
她是要他拖住岳拓。
“明丰郡已是囊中之物,随时可以拿回来,云瑶一个人去本王不放心。”岳拓应是将凤九卿藏在极隐蔽的地方,若入虎穴,他怎能让她独自?
“云瑶不是一个人。”云瑶抬起头,柔光熠熠地看着南宫聿,“洛湛、夜寒都在。”
“......”他自己的王妃不用旁人保护,南宫聿明显不愿,冷着俊脸。
云瑶垫起脚,唇凑近南宫聿的耳边,轻柔说:“云瑶想王爷了。”
“......”
还知道想他,没有无可救药!
可怎么觉得这不像凤云瑶会说出来的话呢?
南宫聿迟疑间,凤云瑶已靠近,小唇轻轻碰触他薄凉的唇。
“!”
她反常,他很喜欢。
第232章 王爷想要云瑶吗?
南宫聿甩掉千万思绪抱紧凤云瑶吻她,热切而温柔,缱绻。
他弯身抱起凤云瑶,云瑶手臂勾着他的脖颈,两人落入榻中。
男人薄凉的唇变得炙热,每每落在肌肤上令她不禁微微颤抖,他极喜欢她的敏感和青涩。
她纤柔的身体似不够他巴掌大,盈盈一握,他抚摸着,附耳说:“云瑶太瘦了,本王要将云瑶养胖些。”
他的声音温柔到将人溺死。
“王爷找个肉多的女子,不是更直接?”云瑶轻轻推着他说。
“呵呵呵......”南宫聿轻笑,声音性感又蛊惑,“不可,本王只心悦云瑶。”
他动情的话落入耳畔,云瑶看着轻飘的床幔,她的人生仿佛这轻纱浮浮沉沉,无论愿不愿意都要随风摇曳。
闭上眼,感觉他热烈的拥抱和爱恋,轻声问:“王爷想要云瑶吗?”
“……”南宫聿亲吻一顿,蹙眉。
她反常,毋庸置疑。
南宫聿抬起埋在她肩颈的唇,染上情欲的瞳凝视她微红的脸颊。
“王爷怎么了?”云瑶望进他如星海般的眸中,察觉南宫聿的怀疑,佯装不解的问。
“想。”惑人的声音染上一丝沙哑,南宫聿低头霸道吻住她的唇,极尽占有。
云瑶闭上眼睛由着他。
良久南宫聿抬起唇问:“本王的话云瑶可还记得?云瑶再离开本王,本王不会原宥。”
云瑶羽睫颤动着睁开眼,看着南宫聿弯唇。
“本王说过,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云瑶娶进门,洞房花烛之时,本王绝不会放过云瑶。”
女子一生,成亲是最重要的事,他一定要给凤云瑶一个完美的人生。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吗?
云瑶的心干巴巴的,希望这一切可以实现。
“王爷,南岳整装待发,欲发兵明京郡。”屋外惊风沉稳的声音传入。
南宫聿没有动容,单臂撑着起身,另一只手臂将凤云瑶捞起来。
“看来云瑶与岳拓想到一块去了。”岳拓忌惮南宫聿帮她,就用战役掣肘南宫聿。
云瑶微微蹙眉,不过,南岳已失主帅,将士畏葸战神,岳拓还敢招惹南宫聿,太反常了。
岳拓必是发现了石怵,故意放出假消息,他今夜就要带走九卿。可偷偷将凤九卿带走就好了,为何要出兵,像是唯恐她不知道?
岳拓不足为惧,夺回明丰郡也不急在一时。但此时岳拓主动出兵,他就不得不应战,想跟着凤云瑶的计划不成了。
南宫聿很不爽地说:“都是不让本王陪着云瑶是吗?”
怨气好浓!
“王爷肩负保卫燕瀛子民的重任,不能轻忽,云瑶的帮手都在,王爷安心。”云瑶从榻上下来,整理着衣衫说。
......
两个时辰前,岳拓收到两份消息。
一封是岳宴渠的信,让岳拓将持玉蝶的女子一并带回南岳。
岳拓要带走凤九卿,日后要挟玉玲珑的计划被打乱,不仅要准备好陷阱捉住玉玲珑,还要对付南宫聿。
最让岳拓头疼的是第二封战报,燕瀛二十万大军明日抵达南境。
要拖住南宫聿只能在今夜......
云瑶迅速整理好衣衫,看似要走。
“云瑶也是燕瀛子民,更是本王的妻,本王亦不能轻忽。”南宫聿走到凤云瑶身边,站在她面前说。
云瑶温柔的眸光轻抬,语气婉约且坚定,“所以云瑶与别人不同,要支持王爷,为王爷分忧。”
明知有诈,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且必须赶在岳拓转移九卿前到达阿尔山。
“……”说的好有道理。
云瑶似乎、好像第一次亲口承认是他的妻。
云瑶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在掌中握了握才放入南宫聿手中。
“玉蝶是云瑶最珍贵之物,就放在王爷这里保存。”她深情看着南宫聿,缓缓展唇。
出乎南宫聿意料,他眸光凝滞片刻,云瑶已从他身边走过。
南宫聿转身看她走进小间,握紧手中锦袋,他不知什么感受?
心里又喜又空。
南宫聿听到小间里舀水的声音,听着凤云瑶婉约说:“军情紧急,王爷先走吧,云瑶准备一下再离开。”
军情紧急是真,南宫聿转身出屋,到了外面顿觉不舍,不禁驻足。
小间里的云瑶听着门打开又关上,从腰间锦袋中取出药粉倒入水中,白色粉末迅速散开,水成了乳色。
她将水扑在脸上,薄轻的假面掉落,漂浮在水面。
云瑶出屋子,黑纱遮面,意外看到南宫聿仍在院中,她侧身朝向南宫聿问:“王爷怎么没走?”
南宫聿眸光一锐,看着她用黑纱遮住的容颜剑眉微动,似哪里不一样?
南宫聿目不转睛看着她说:“本王想看着云瑶走。”
云瑶微低下颚,敛眸颔首,运起轻功离开。
南宫聿也不再停留,闪身,惊风紧随其后。
......
云瑶回到明丰郡。
“姑娘这次带上衣容吧?”每次行动稍有危险云瑶一定不带她,未等云瑶安排,衣容抢先说。
“嗯。”意外的,云瑶没有拒绝。
衣容眨巴两下眼睛,白紧张了。
衣容身后背个大包,云瑶瞧一眼觉得不寻常,也没多问。
四人很快来到阿尔山脚下,夜寒和洛湛、羽凌风及天机阁的兄弟们已经再等了。
耳畔传入“咚咚......”的战鼓声,紧接着是冲锋号,云瑶朝明京郡方向望去一眼,对大家说:“今日行动恐有埋伏,要多加小心。”
大家点头。
云瑶抬手向前,树梢皆动,道道黑影前行......
行进一段时间,耳边的鼓声、号角声不再清晰,前方夜寒一抬手,秀卫极有章法的分别落入草丛,茂树中隐蔽。
隐约见前方一山洞,洞口有篱笆。
云瑶觉察视线不清明,似有薄烟,拽下腰间锦袋丢上去,朝夜寒打个危险、分五队的手势。
夜寒精准接住锦袋,咕咕......”口技为号,往后飞出,紧随五人,落到不远处。
夜寒将避毒丹发给五人,迅速飞回到原位。
第233章 追踪
洛湛几人的避毒丹已带在身上,这是云瑶早给他们备下的。
夜寒一挥手,石怵、魏先兵分两路向洞口逼近。
接近洞口,石怵袖中飞出一支镖,镖后一条极细的属丝。
镖身接触到篱笆,从缝隙穿入缠住篱笆门,将其掀到半空,后面魏先默契接住轻轻放下。
等了一会儿,山洞里面没有动静,明显有诈,云瑶想,不入虎穴是不行了。
她浮光一掠,须臾来到洞口,就要抬步进去双肩被洛湛和夜寒一人一只大手握住。
云瑶挣了挣没挣开,拧着黛眉瞧瞧夜寒,看看洛湛,两人眼神皆是“不能去,去也不能你去。”
一对二较劲间,忽见一玄色身影飞入洞中,云瑶朝黑影抬臂想拉住他,心里喊着,“凌风别去!”
随即,接连飞入黑影,云瑶过目中有焰烈、褚飞、娟衣。
云瑶用力拍肩上两只阻挠的爪子,先拍的右侧,夜寒没躲开,抖着手暗暗叫疼,左侧洛湛在云瑶小手挥过来前就撤离了。
云瑶没好气的朝他俩打个“你俩不准进去”的手势。
洛湛从容看着凤云瑶,秋水目淡笑,反问,“那子佩还想不想进去?”
云瑶睨一眼,转身就走,衣容和元岱来到凤云瑶身后,准备跟进去。
云瑶回头,严厉点点他俩。
行动的时候衣容不敢违背阁主的命令。
元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暗卫就要有个做暗卫的样儿。
这些人关键时候都不听话了,像是商量好了,谁授意的?
云瑶心里生气,可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她睨元岱一眼,意思回去算账。
“......”元岱垂眸,不对视云瑶恼他的目光,打定主意。
云瑶将衣容推到夜寒身边,转身往山洞里走,洛湛将她拉到身后,元岱跟在最后面。
“......”他们都想保护她,可她也做不到看着大家身处险境。
衣容询问的眼神看看夜寒,咱俩不进去吗?
夜寒给衣容一个冷眼,拎起衣容飞回不远处树梢隐蔽。
“......”骑在树杈上的衣容往下看看,恐高!
夜公子这招太狠了。
......
进入山洞,走到一处分岔口,见到羽凌风和焰烈分别在洞口留下的记号,他们兵分两路去寻凤九卿。
云瑶吸吸鼻子,很意外。
刚刚洞口的薄烟无色无味,不识毒之人根本瞧不出,这样高超的布毒手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毒王吗?
此时,不是忖度毒王死活的时候,云瑶略微思考下,走进右手边洞口。
走出不远,三人看到焰烈和褚飞隐蔽一处,往里面张望,洞里传出躁气抱怨的声音。
“用鸡犬鸭兔试药,你们寒碜谁呢?赶紧给我抓两个人来,否则就用你们试。”
穿着士卒衣服的人惧怕后退,一位满身江湖气的人不屑冷笑,灵药谷医王制药一流,武功不行。
虽说他的毒也很厉害,但他们身上有这位医王亲自配置的避毒丹,不怕。
云瑶走近,焰烈看到她轻手轻脚往后让开,云瑶目光探进去,就看到了楚苍。但她不识此人。
他穿着褐色长袍,不惑之年,胡子拉碴,邋遢貌,看似痴迷药草,不顾上搭理。
“医王真是大手笔,竟用活人试药。”这杀手是岳拓在鬼灵阁,仅信得过的三人之一庞川。
云瑶美眸一讶,天下第一医王,瀛州大陆第四公子!
楚苍是谷子易的师父,因楚苍的大徒弟煽动内讧,谷子易差点没命,是南宫聿救了他,自此落脚摄政王府。
云瑶黛眉轻蹙,她听谁说的来着,内乱时楚苍中毒成了活死人?
“哼。”楚苍高傲冷哼,没给庞川正眼,“忘恩负义!”
云瑶了然,寂煞被君无妄刺中心口,是楚苍治好的。
那燕景舟的腿会不会也是医王治好的?
云瑶正猜测,听着庞川不耐烦地说:“不付诊金才叫忘恩负义。”
楚苍不是好脾气,怒瞪过去时,庞川又说:“行了行了,快些收拾吧,不是还要重建灵药谷?”
庞川腹诽,得了可以修建一个谷的银子,仍不满足,这人是有多贪?
庞川更不耐烦,辰时就说让他收拾,非得摆弄那些破药罐子,磨蹭到天黑。
这次楚苍没吱声,重建灵药谷是楚苍最急迫要完成的事。
他们要走了,云瑶退后,带着大家折回岔路,进入另一洞口,经过长通道,感觉有风之时脚边腾起白烟,有毒!
岳拓的陷阱就是用毒吗?
对她用毒岳拓脑子烂了?
其实是太仓促了,岳拓来不及准备得更周密。
前方又出现一个洞口,通往阿尔山脉,岳拓的人已快一步将凤九卿转移了,凤云瑶正担心追赶不上,耳边传来打斗声。
几人快步出洞口,见羽凌风带领秀卫与南岳兵打起来了。
相较秀卫数量少,洛湛、焰烈和元岱都过去帮忙,云瑶寻遍四周,在草丛上看到车辙印,了然。
“闪开。”云瑶高声命令,秀卫如闪电般四散。
云瑶朝南岳兵方向一挥衣袖,掌中灌注内力将药粉打入人群中,散开。
南岳兵全部中了迷幻散倒地,入梦。
羽凌风掩着口鼻点头,大晚上就该睡觉。
云瑶毫不犹豫朝车辙方向追,众人紧随其后。
很快,见到许多人和一辆囚车。
云瑶站在树梢,居高临下瞧着,囚车里,薛梓羡的脸在月光下看得清晰,另一人应是凤九卿,他穿着燕义军的军服,头低靠着囚车栏杆,发髻凌乱挡住半边脸。
他们似中了迷药,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快点快点......”奚泽命令。
“扑棱扑棱......”夜空中一只鹰,直朝奚泽飞过去,奚泽忙抬臂,鹰落在他手臂上。
他从鹰腿上拿下纸卷,打开看后惊慌失措地对领兵的副将说:“哥被摄政王刺了一剑!我得赶回南岳。”
云瑶心忽地一颤,与良州君无妄刺寂煞一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奚泽你不能去,三王子走时说,务必将人押送南岳。”副将攥着奚泽的手臂不放。
第234章 有诈
“不行,带着两个累赘太慢了。”奚泽急得颠脚。
“可你又不是大夫,赶回去也帮不上忙的。”
副将极力劝着:“只有将人顺利带回南岳,王上才不会怪罪三王子,否则会怎样,你心里清楚。”
“他娘的,玉玲珑也不来,咱们怎么把她带回去?没见过他这样做爹的,他敢动哥,我管他王上还是王下,一刀解决了他。”奚泽急得怒骂。
云瑶想,南岳王真正要见的人应该是云飘渺。
不管怎样,必须先将凤九卿和薛梓羡救出来,日后如何是她要去做的事,不能连累他人。
云瑶朝洛湛看去一眼,洛湛从身后拿出玄玉箫,千里传音......
远处夜寒及众秀卫正奔赴而来。
听到箫声,奚泽和副将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声看去时,云瑶一挥手,秀卫从树梢、草丛跃出。
两相交锋,南岳兵抵不过秀卫死伤不少,连连败退,退至囚车周围。
“将人交还,你们可以安然离开。”云瑶站在树梢上,凛然道。
“玉玲珑你太奸诈了。”奚泽指向云瑶,心里骂洞口的南岳兵没用,竟让玉玲珑带过来这么多人。
“奚泽,咱俩就不要再添新仇了吧?”云瑶警告,心想,他称岳拓哥,一刀之仇十之八九是报不成了。
奚泽心知不是玉玲珑的对手,但嘴上硬气,“添新仇又怎样,大不了一死,我又不怕。”
“哦。”云瑶信以为真的点点头,“原来奚泽想见哥哥的话,都是违心之言。”
“你......”
奚泽的心事被戳中,气盛的年纪经不起激将,恼道:“玉玲珑,你不是想救弟弟吗,那你去救吧。”
说着,奚泽给身边几名南岳兵使眼色,七八人一起用力,将囚车往山下推。
“拦住他们。”看着囚车往山坡下倒,云瑶急切说。
南岳副将想拦拦不住,急得不行,把凤九卿摔个好歹,玉玲珑能放过咱们吗?
夜寒赶到,十几名秀卫袖中射出飞镖,属丝缠住囚车,囚车才没有栽下去。
焰烈纵身一跃朝奚泽一剑劈来,奚泽拔剑抵挡,两人交锋。
元岱不知何时到了副将身边,副将一惊,在一道银光劈下之时,闭上眼睛大声喊:“我有钥匙。”
元岱的剑停在半空,副将慢慢睁开一只眼,怯生生地瞧着头顶上银芒闪闪的剑,又说:“囚车是生铁打造的,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
“叛徒。”奚泽边挥剑边骂,眸中有狡黠。
这边,秀卫已将囚车拉回到平坦处。
“钥匙交出来。”元岱冷冷地说。
副将惧怕点头,从后腰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元岱。
元岱接过来,手伸去旁边,树上落下两名秀卫,一人拿着钥匙走到囚车前开锁。
“咔,哗啦......”锁开了,秀卫将缠在囚栏上的锁链拿下来,打开囚车门。
见秀卫将两人从囚车上扶下来,云瑶落下树梢走近。
元岱时不时瞧两眼,剑架在脖子上的副将趁机从腰带里抓出白色粉末,朝元岱扬过来,白色粉末扑入他眼中,“嘶……”
众人警觉看过去,元岱眼睛看不见了,茫然朝前挥剑,那副将已经跑出去。
“啊……”他跑出去两步被夜寒一剑刺穿心口。
远处突然响起萧瑟声,此起彼伏,秀卫戒备,有大批高手朝这边来了。
没来不及瞧清晰囚车上下来的人,元岱就出事了,云瑶欲抬步过去,“凤九卿”突然睁眼,扬手又是白色粉末。
云瑶迅速掩住口鼻,眼前大片雾霭,无毒?
她听着女子说,“阁主小心。”随即是“噗”一剑刺中肉体的声音。
云瑶心一惊,“噗呲”又是一声,血肉被划开了。
“啊……”男子惨叫。
烟雾持续很短,十息不到雾散,云瑶看到羽凌风一脸急迫,握玄晶扇站在她面前,假的凤九卿背部翻裂,倒地抽搐,这是用了十成的功力。
娟衣躺在脚边,胸口被匕首刺中,云瑶看着瞳仁颤动。
奚泽狐疑,怎么杀玉玲珑,哥没说王上要的是死人啊?
“娟衣!”云瑶呼唤一声,来不及蹲身瞧一眼,大批杀手已到近前。
其实不用仔细瞧,看一眼伤口云瑶就知道,娟衣心脏被刺穿,仙神难医。
见大批杀手,奚泽错愕又茫然,什么情况?
虽说,岳拓是鬼灵阁阁主,江湖上赫赫扬名的杀手头目,但为不暴露身份,鬼灵阁的人他们都不敢用啊!
不然,岳瞻也不会蹦跶许多年,如今还在作威作福。
最快迎敌的是冷冽锋芒的玄晶扇,汇集而来的杀手被迫四散躲闪。
秀卫迎上去与之交锋。
褚飞护着昏迷的薛梓羡退到安全处,这个时候当然是先顾着活人。
“元岱到这边来。”云瑶拉住元岱手臂,躲到一棵大树后。
元岱眼睛紧闭着,眼周全是白色粉末。
云瑶按着元岱靠坐在大树下,取出手帕一点点将粉末擦去。
“这毒粉厉害得很,会损伤眼睛,不过元岱别担心,一定能医好。”侍卫若是看不见,等同废人,云瑶边擦边安慰。
就算能医好,也不能立刻恢复,失明这段时间,元岱定是不好受。
元岱睁不开眼,看不到云瑶的表情只能靠感觉,他从云瑶的话音中听出了心疼。
“没事,姑娘莫要担心。”暗卫的宿命就是如此,为主子付出所有。他能遇到凤云瑶这样善待下属的主子,已是幸运。
“姑娘,有水。”衣容拿着一个水袋递给云瑶。
云瑶顾不上问水哪来的,连忙握住为元岱冲洗眼睛。
“衣容,咱们带雪清膏了吗?”那是滋润眼睛的,云瑶就试着问问,不报希望。
没听说打架救人带眼药水的。
“带了。”
云瑶意外看向衣容,就见她拿下身后包袱,打开翻找。
包里面可称之为玲琅满目,不经意看到脚癣膏,云瑶讶然,那是给阿公配制,还没来得及寄回灵州。
衣容是把药房搬来了吗?
云瑶先净手,再将雪清膏轻轻点入元岱眼中,清凉感席来,元岱顿觉舒服了。
第235章 替身
“别睁眼。”云瑶轻声叮咛,把眼周也涂上药膏,再从镯子里取出纱布,将元岱眼睛包好。
“不要动它,明日才能拿下来。一日三次,不可间断。”云瑶把雪清膏交到衣容手上嘱咐。
衣容听得困惑,但觉得不可能是不回家的意思,接过药应声,“好。”
两方武功相当,杀手人虽多,但天机阁秀卫利刃不俗,而且没有持一种武器的。
杀手们束手束脚,不知哪个陡然回身就飞出什么来,这架打得心里憋屈。
这厢,洛湛飞出莲扣,将一个杀手的脖子缠住,眨眼间封喉。
随即,夜寒一声口哨,秀卫皆退,灌注内力的雀展抛到半空,雀展飞转,射出七十二银针,如流星雨一般。
逃过的不是没有,实在不易。
刚逃过银针,玄晶扇又来了,打着旋飞转,扇边锋利无比,最让人应接不暇的是还有毒!
杀手们心里窝火,恨不能扑下玄晶扇嚼吧嚼吧吃了。
“撤。”杀手中不知哪个叽歪歪喊一声。
死了半数的人,连玉玲珑的影子都没摸到,及时止损吧。
奚泽与焰烈打得同样抓心挠肝,急头白脸。
飞镖不飞镖的后面拴个绳,飞过来他躲过,以为完事了,没想到焰烈一扽绳,飞镖又从背后回来了,冷不防奚泽惊出一身虚汗。
焰烈虚晃一招转身就跑,被惊到的奚泽暴脾气纵身就追,焰烈右手一抬乌漆麻黑的不知飞过来个什么东西,直朝奚泽面门。
奚泽半空旋转躲开,落在原地怯于再追,转身回跑。
“别追了。”云瑶喊住焰烈。
“……”也被虚晃一招的焰烈不爽,瞪着奚泽逃离的背影。
云瑶径自蹲在娟衣身边,沉默不语许久。
洛湛拍拍云瑶单薄的肩安慰,“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有好多兄弟挂彩了。”
江湖打杀,真刀剑,死伤难免,能保全决不含糊,可若无法挽救也要释怀。
还是那句话,多照顾活着的人。
云瑶默然点头。
从衣容“百宝囊”里挑拣出伤药和白布,大家互相敷药包扎。
云瑶站在静处看南岳的方向。
洛湛、夜寒和羽凌风眼角余光都瞧着云瑶,没有见到凤九卿,十之八九被岳拓转移去了南岳,她一定在思量怎么救出凤九卿?
无论怎么救,他们都会一起前往。
“姑娘,可以走了。”焰烈站在云瑶背后说。
云瑶敛眸,手伸进袖口取出霜白丝帕,递给焰烈。
焰烈瞧着里面像是包着东西,双手接过来打开,眸光一滞,听着云瑶说:“给娟衣戴上吧。”
“!”焰烈想不通,怔怔看着云瑶孤凉的背身。
以前他知道姑娘不会做凤云瑶太久,可自打允了与摄政王的婚事,他觉得姑娘会告诉南宫聿真相,或恢复原貌继续做忠勇侯嫡女,或远离朝堂,也会过得逍遥自在。
他怎么也想不到,姑娘做出这样的抉择,这岂不就与南宫聿再无瓜葛了?
就算要去南岳寻凤九卿,也不必与南宫聿绝别呀?
云瑶一直没说话,焰烈就明白了,她不想解释且已经决定了。
云瑶深深闭上眼,心情晦涩,她能解释什么?
告诉大家她是南岳王上的女儿,岳拓的妹妹吗?
说岳拓危在旦夕,她不忍失去这世间仅存的亲人,要去救他吗?
不多时,焰烈将冰蚕假面给娟衣戴好,地上就躺着一个死了的凤云瑶。
云瑶缓缓睁开眼,许是山风大吹得她迎风流泪,云瑶抬手试去眼角的滢珠说:“都回吧。”
回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帮她把戏演完。
“那姑娘你……”衣容问去哪的话说到一半,就想到那应该是个秘密,不能太多人知道。
云瑶思量一下,不想大家太担心,说:“都回燕瀛等我消息。”
姑娘果然要远赴南岳。
“我随你同去。”洛湛坚定说。
怎么能让子佩一人入虎穴?
夜寒点点头,意思他也得去。
“焰烈照顾姑娘多年,走南闯北,这次怎能例外?”焰烈说。
“元岱眼睛好了就去寻姑娘?”树后传出元岱的声音。
在羽凌风要说话前,云瑶转身,看着大家无奈道:“都回去把事情办妥再说。”
话落,她眸光幽暗看着娟衣。
南宫聿说过,她若再离开,他永远不会原宥,这一次离别,应再无重聚的可能。
云瑶声音突然弱了许多,垂眸掩去眸中伤感说:“同他说……我想回凤家,九泉之下相伴爹娘。”
大家都默默思忖,这事儿必须重视,南宫聿不好蒙混。
羽凌风走近云瑶,默然递给她一个锦袋,云瑶接过来隔着锦布摸了摸,朝羽凌风眉宇微哂,轻声赞扬:“办得真快。”
羽凌风翻翻眼皮,瞧着云瑶嫌弃道:“笑得真假。”
云瑶眼神变不善,能看出是笑很难得了,不要要求太高,本姑娘今年刚及笄。
羽凌风俯身凑近些,低声对云瑶说:“最近南岳那边的生意比较多,我不得不去照看。”
“......”云瑶美眸使劲儿睨羽凌风,欠扁!
秀卫将娟衣的尸体抬走了。
云瑶从羽凌风给的锦袋中取出红色梅花玉,交给焰烈,她曾在南宫聿面前将玉佩给焰烈让他去办事,由他还回来才合理。
锦袋中还有一块玉,她系好锦袋放入袖中镯子里。
“多加小心,我们很快赶来。”夜寒担忧地说。
云瑶点头,看过每个人宽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
云瑶走后,洛湛三人实在放心不下,商量后决定派两名秀卫跟着,人太多恐打草惊蛇。
......
云瑶沿着阿尔山山道前行,天见亮,半路遇一老叟赶着驴车。
她询问:“老翁可否带我一程?”
云瑶戴着围帽看不清长相,但老叟听声音就知她是位小姑娘,连忙应承:“快上来吧,姑娘家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
“多谢。”云瑶单手扶着车边沿,轻盈跃上。
“驾,喔喔。”老叟吆喝,驴子迈开步,脖上红绫悬挂的铃铛,随着它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叮哒叮哒声。
第236章 她给他的结局
“小姑娘去南岳吗?”老叟目视前方,笑颜问。
“嗯。”云瑶看着渐行渐远的燕瀛应。
“南岳最近不太平,你若是谋生路,不如去燕瀛。”老叟往来燕瀛和南岳间,拉些散货谋生,对两国很熟悉。
“不谋生,寻亲去。”云瑶漫不经心地答。
......
大部分秀卫返回天机阁,元岱眼睛伤了,先护送去灵州。
阿尔山下有村庄,洛湛等人在那里买的木棺和送葬所需物品。
石怵赶着板车,车上端正放置一口棺材,棺材里是“凤云瑶”的尸身。
未到明丰郡城下,几人就听到远处策马飞驰而来的声音。
稍许,大家看到骑着白马疾驰赶到的南宫聿,都肃然垂下眼眸。
南宫聿下马,周身冰冷走近木棺,抬手碰触木棺,眸光不禁颤动。
惊风和陌青对视一眼,真的很难相信,凤姑娘已经离世了。
“打开。”南宫聿赫然一声令,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惊风、陌青上前将棺材一点点推开。
“凤云瑶”撞入瞳仁中,南宫聿整个人冷得如冰封,这不是凤云瑶,除了脸。
谛视着棺材里与凤云瑶一模一样的脸,南宫聿眸中似生出冰渣子,好本事!
这是她给他的结局吗?
从此各不相干,只当她死了?
焰烈走近南宫聿,低垂着眸,语气暗沉说:“摄政王,姑娘临终前说,希望葬入凤家,九泉之下能尽孝道,报亲恩。”
南宫聿深深闭上眼,心很疼,割舍之痛。
睁眼,南宫聿冷若冰霜移开目光,不再看棺中人一眼,曾经热恋凤云瑶的摄政王似变成了陌路之人,孤漠道:“随她。”
话落,他纵身跃上疾风,“驾......”策马飞驰,头也不回的离开。
惊风、陌青怔怔瞧着眨眼间消失在视线里的摄政王不解,这是怎么了?
衣容撇撇嘴,男人,都薄情寡义。
羽凌风之前就想走,只因不愿看南宫聿的冷脸。
夜寒讳莫如深看看洛湛,洛湛也正好瞧向他。骗不过南宫聿,骗过其他所有人也算没白折腾。
当年凤启和薛寒云战死杀场,就是在南境明丰郡,尸骸运不到京翎葬在此处,京翎的墓中是衣冠冢。
几人给凤云瑶办个规模不大的葬礼,将其葬在凤启和薛寒云的合葬墓旁。
南宫聿没来,如常处理事务,在营帐里看战报,就是冷得宛如千年寒潭。
惊风和陌青及卫宁、谭朝起初不能理解,后来想通了,王爷不去凤姑娘的葬礼见最后一面,应是太伤心了。
对,伤心过度。
林锐和林涵来追悼,站在墓碑前哀伤的话还没说,焰烈双手送上两个锦袋。
“姑娘说,林将军的伤尚需月余,药都在这了。”
眼圈里的泪水忍不住落下,林涵将脸别到林锐肩膀后遮掩,可怎么也抑制不住哽噎轻泣。
林锐缓缓抬手握住锦袋,短短相处时光,她竟也将他记挂在心,如此好的姑娘,老天怎么就不眷顾呢?
薛梓昭趴在墓前哭了整整一个晌午,薛梓羡亦是在墓前发呆,久久不离去,夜寒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避远些。
眼不见心不焦。
......
下晌,云瑶坐着驴车抵达南岳边城普瓷,正想着入城要等晚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才来,都等了你两日。”
云瑶回身,果然看到儒雅清俊的蔺无尘,掀开面前的帷幔,倾城容颜映入他眼中,心泛起涟漪。
“你怎么在这儿?”云瑶步履轻盈走近,灿若星辰的美眸看着蔺无尘问。
蔺无尘目光灼灼,从衣袖中取出通关文牒,笑问:“我不来,子佩打算如何入城?”
云瑶微哂,轻展的唇如琼花绽放,语气顽皮道:“就那样呗,反正进去就成,管什么方式。”
蔺无尘轻笑,倾国倾城本该与衿重淑静相配,偏偏生得古灵精怪的性子,这不是活生生的人间陷阱吗?
“肚子饿了吧?”蔺无尘温和地问。
“嗯,是有点儿。”云瑶虔诚地说。
“走吧,带你吃东西。”蔺无尘经过她往普瓷城门走,看样子是要进城。
云瑶快步走到他身侧问:“无尘怎么来的南岳?”
他现在的身份是燕瀛护国,在燕瀛可以随意自在,皇上亦不强求他日日上朝。但出国好像不成吧?
再看看手中的通关文牒,云瑶眼中的狐疑更浓。
“进城再说。”已走到城门口,蔺无尘低声道。
云瑶没言语,心里觉得蔺无尘应是知道了。可她尚未与岳拓见面,此时南岳是极危险之地。
因不愿大家身处险境,她才独自前往,蔺无尘明知她心思,故意不告自来,可恶!
可恶归可恶,云瑶也拿蔺无尘没辙。
......
云瑶与蔺无尘进普瓷城,寻家酒楼,点菜……上菜……饭尚未用完,消息就传到了明丰郡大营。
“王爷,之前派过去一直盯着蔺无尘的人传消息,蔺无尘在南岳边城外逗留两日,等到一名女子,身形……”惊风迟疑,突然心疼自家王爷。
今日王爷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上次王爷将凤姑娘拒之门外两顿没吃饭,此时凤姑娘不在了,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下饭。
南宫聿微抬冷眸看语迟的惊风。
“很像凤姑娘。”惊风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宫聿说。
南宫聿漠然收回目光,冷如冰霜,仿佛从不知凤姑娘此人。
“……”
王爷是要将凤姑娘从记忆中抹除吗?
惊风站了一会儿,见南宫聿事不关己一般翻阅奏报,后退两步,一只脚迈出营帐之时,身后传来沉冷的声音,“盯着那女子。”
惊风霍然回头,南宫聿仍是冷漠看奏报,王爷从没对除凤姑娘以外的女子关注毫厘,这不寻常。
......
岳拓被南宫聿一剑刺中胸口,还被他的“银龙”打中,“银龙”上染了毒。
最要命的就是这毒,军中大夫束手无策,岳拓伤重强撑到普瓷城,此时根本无法长途跋涉回南岳王庭。
第237章 磨磨唧唧的
入夜
南岳军营
一道浮光掠过,时隐时现来到主营帐。
云瑶站在帐外听着里面没有除岳拓奄奄一息以外的动静,迅速掀开帐帘进入。
岳拓裸着上半身,包扎伤口的白布从肩膀缠绕至腰腹。
他的气息不稳,时而孱弱时而短滞,情况不太好。
云瑶走近床榻,坐在床侧凳子上,想着若不是中毒昏睡,她早被发现了。
岳拓陡然睁眼,新铸造的飞鸿剑就放在身侧,他提剑朝云瑶挥过来。
云瑶觉察眼前一道银芒,迅速起身跳到一边,都伤重快死了还能挥剑,不愧是杀手头子。
这一剑用尽岳拓全部气力,他伤口撕裂般疼,倒回床榻,半死不活地说:“玉玲珑,你要杀就杀,反正我同活死人没区别。”
云瑶一侧唇角不屑一翘,意思她趁人之危呗?
认她杀还挥剑,口是心非!
云瑶不疾不徐走近岳拓,夺过他手中的剑丢去床里面,伸手搭上岳拓腕脉。
“别动。”岳拓下意识收回手,被云瑶呼喝住。
“......”行吧,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个大男人,白条上身,仰面躺着一副视死如归模样,云瑶睨一眼,早这样任由她杀,哪还有今日这么多麻烦事?
稍许,岳拓听到玉玲珑云淡风轻地说:“没多大事,就是伤势拖两天加重了。”
“......”
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她说没多大事?
没毛病。
他死了对玉玲珑来说,不是事。
他们做了十年宿敌,怎么也给点面子,挤兑将死之人有意思吗?
岳拓正在心里怨念,云瑶的双臂就伸过来了,他一惊戒备,没想到玉玲珑抱住臂膀将他扶坐起来。
??
不等岳拓震惊散去,云瑶已伸手到他眼前,命令道:“吃了它。”
吃了?
谁知道这乌漆嘛黑的“小球”是什么玩意儿?
岳拓迟疑、蹙眉、审视药丸。
云瑶翻个白眼,都快死了还担心她下毒吗?
“怕了?”云瑶挑衅。
“谁怕谁不是男人。”岳拓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玉玲珑本来就不是男人,这话只能限制自己。
“男人?”云瑶嗤之以鼻,不屑这个词,吐槽道:“磨磨唧唧的。”
岳拓有掐死玉玲珑的心,但心余力绌呀!
“吃就吃。”伤口生疼,抬臂很艰难,岳拓咬牙撑着,绝不能在宿敌面前软弱。
可岳拓忘了玉玲珑医术高超,他的伤口疼不疼,她一看便知。
云瑶瞧瞧四周,寻到茶壶,起身走近桌子倒满一杯水,走回来递给岳拓。
岳拓狐疑地审视玉玲珑,再看看杯中的水,心里猜测玉玲珑是觉得他身上的毒不够烈,给他下穿肠毒药,还是能熬上十天半个月的那种。
“怕死别喝。”云瑶黛眉一挑,说完就要将水拿走。
岳拓没吱声,还真不敢喝。
人终有一死,安然或狰狞,他可不想自己是后者。
“那个刺我一刀的跟屁虫呢?”云瑶将茶杯放在床前小桌上,抬手取下头上金钗问。
她可不想给岳拓施针之时再挨一刀。
“找他有事?”岳拓眼神防备,看得出保护“跟屁虫”之心。
“也没多大事,就是告诉他,别在我为你施针解毒的时候,背后捅刀。”云瑶没好气地说,话落睨岳拓一眼。
“他不会的。”岳拓不相信玉玲珑会为他解毒,但奚泽捅刀,是因为奚泽以为他想杀玉玲珑。
他一直以为自己想玉玲珑死,玉玲珑挨刀后,他不懂自己为啥那么想玉玲珑活?
奚泽那毛毛草草的脾性说不准,云瑶对岳拓的保证不做评价。
岳拓看着黑纱遮面的玉玲珑从金钗中取出金针,另一手两只并拢灌内力与针上,落入他的穴位中。
一针......一针......又一针......
岳拓如行尸走肉一般怔怔挨针。
许久,他问:“为什么救我?”
没有听到玉玲珑回答,岳拓寻思下又问:“因为凤九卿吗?”
玉玲珑应知他真正想要什么。
凤九卿是唯一要挟她交出玉蝶的筹码,他是不会轻易放凤九卿的。
“凤九卿必须安然,且不能少一块肉。”云瑶语气坚定。
岳拓就认真地想了一下,凤九卿没少肉。
“他挺好的,没拿到玉蝶我不会弄死他,你可以安心。”
云瑶不悦冷哼,一命换一命还不愿,岳拓是想要玉蝶想疯了吗?
“王上要的只是玉蝶吗?”云瑶讳莫如深地问。
岳拓错愕看玉玲珑美如繁星的眼眸,她怎么会知道?
她在救他的命,他却不坦诚。所以,玉玲珑在谴责他不择手段、不讲道义、无赖骗子是吗?
岳拓动动唇,觉得说什么都挽回不了形象。但尴尬片刻岳拓就释然了,反正他在玉玲珑心里就是个贼,也无妨更坏。
施完针,云瑶轻轻拉过被子给岳拓搭上,淡淡说:“一刻拔针。”
“!”岳拓诧异看看身上的被单,他做了什么迷住了玉玲珑,使她对自己倾心?
“你知道玉蝶是谁的吗?”云瑶不善朝天马行空的岳拓睨一眼,脑子也中毒了?
“啊?”岳拓讶然看玉玲珑,脸上清晰写着,“不是你的吗?”
她大晚上的夜闯南岳军营,没时间耽搁,开门见山说:“是云飘渺的。”
岳拓眸光一滞,凝着云瑶良久,眼神从怔愣、震惊到疑惑。娘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离开再没回来,他不记得她曾戴过玉蝶。
岳拓努力回想,尚未理出头绪,听到玉玲珑笃定道:“他要见的人是云飘渺。”
“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云飘渺之物为何在你手中?”岳拓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检出紧要的问。
岳宴渠十年执着寻找玉蝶,一直是岳拓心中最大的疑问,他说什么宝藏,岳拓从未信过。
此时从玉玲珑口中得知讯息,岳拓半信半疑。
那时,岳宴渠将云飘渺囚禁,岳拓是知道的,有一次他偷偷去看云飘渺,正好撞见岳宴渠强迫云飘渺行房事。
他在门口听到衣服撕碎的声音,云飘渺哭骂岳宴渠禽兽,岳宴渠兴奋的占有她......
第238章 这感觉很微妙
他抱着双腿躲到角落,云飘渺的反抗、愤恨声渐渐弱了,可床榻摇曳的“吱嘎”声清晰可闻。
下晌进屋,天黑了岳宴渠才出来,他知道云飘渺被折腾的不轻,岳宴渠确实禽兽,禽兽不如!
可岳宴渠是他的父王,他没了娘,只剩爹。
“云飘渺是我娘。”云瑶敛眸说。
“你说什么?”岳拓感觉五雷轰顶。
“嘶......”他一激动,扯到伤口疼得额头渗出细汗。
云瑶戒备朝帐帘处瞧一眼,咬牙道:“这么大声干嘛?”若不是重伤之下还不得喊破天?
“......”岳拓打量着云瑶,满脸的难以置信,难以接受,难以为情。
云瑶瞥一眼岳拓,他此时所有表情她都想到了,没有丝毫意外。
“你从小生活在宫中,有些事应该知道吧。”云瑶笃定,岳拓那时已经七八岁了,是记事且懂事的年纪。
岳拓心里知道玉玲珑说的是什么,没言语。
“娘逃出来,不久察觉自己怀孕了,可那时岳宴渠一直想抓她回南岳,她无奈躲去燕瀛,在燕瀛生下我......”
从云飘渺怀孕、生产、她的死因和凤云瑶的身份等等,云瑶一一讲给岳拓。
“我那时以为燕衍是我的父亲,后来阿公说出了真相。”但云瑶没说云飘渺穿越的事。太匪夷所思,岳拓不会接受的。
“凤启和薛寒云对我有养育之恩,凤九卿是他们亲子,你不能伤害他。”
云瑶一边拔下金针一边说:“我会同你回南岳王庭,带着玉蝶见岳宴渠。”
岳拓哪有空想凤九卿,目不转睛看着玉玲珑,听着她娓娓道来所有事,桩桩件件都让岳拓难以置信。但玉玲珑是亲妹才更让他应接不暇。
将所有金针都取下来包好,云瑶抬眸看两眼发直盯着她的岳拓,抬手拿下面纱,露出倾城容颜。
“不知道云瑶同娘长得像不像,云瑶没见过娘。”她看着岳拓问。
岳拓眉宇惊然,仔细听声音在颤,“像,比娘还好看些。”
“......”云瑶黛眉轻蹙一下,这是重点吗?
岳拓也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窘迫地眨巴两下眼睛。
“身上的毒解了大半,明日再施一次针就能痊愈。”云瑶说着,凑近岳拓将他身上绑伤口的白布绕下来。
将伤口之前的药擦干净,重新涂上生肌膏,再将白布缠好。
“......”
这感觉......好微妙!
“我先走了,明晚再来。”云瑶拿起遮面的黑纱系上,起身往外走。
岳拓看着她掀开帐帘出去,直到感觉不出气息岳拓才缓缓回神,伸手在自己手背上掐一把,“嘶......”
疼,不是做梦!
“哥......”奚泽从外面灰头土脸的冲进营帐,在帐外听到岳拓的痛呼声,吓的脸色惨白。
进帐之后看到岳拓不仅没事,精神还好了许多,除身上仍绑着绷带,一点看不出中毒的模样。
“哥?你......”奚泽打量着岳拓,觉得他很不一样,不知从何问起。
“扶我躺下,累了。”岳拓刚听的一大堆事都还没消化,顾不上问奚泽去哪了。
奚泽眨下眼觉得怪怪的,上前扶着岳拓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
次日
南宫聿收到京翎的紧急信函,说皇上病危令南宫聿速速回京。
正好萧戬带领二十万援军赶到,接手了军中事务,南宫聿半刻不待快马赶往京翎。
看着摄政王临走前也没来“凤云瑶”墓前瞧一眼,衣容气得不行,心里直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真为姑娘不值。
......
岳拓一夜没睡好,满脑子是玉玲珑。
十年宿敌一朝变为亲妹妹,突然有木有?
匪夷所思有木有?
兴奋有木有?
宿敌和妹妹的相处方式迥然不同,他得适应适应......
这时,营帐帘子掀开,奚泽端着早饭进来,经过一夜,他看岳拓仍是反常。
吃过早饭,大夫来给岳拓探脉,见岳拓精神大好,十分意外和不解。
搭上腕脉,大夫震惊不已,“三王子毒已散去大半,真是洪福齐天。”
奚泽睨大夫一眼,一个大夫不好好钻研医术,尽扯些没用的。
大夫话落,要为岳拓解下绷带换药。
“不必了,你出去吧。”岳拓阻止道。
大夫一怔,感觉三王子对他不待见,默默退出营帐。
冷目瞧着大夫出去,岳拓目光落在伤口处纳闷,怎的都感觉不出疼了呢?
玉玲珑的药也太神了吧?
“哥,你......没事吧?”奚泽觉得正常人不会看着自己的伤口笑。
“没事,去将帐帘打开透透气。”岳拓看着营帐口吩咐。
“哦。”奚泽虽有疑惑,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岳拓好起来更重要。
一整日,岳拓大部分时间就坐在床边望向帐外,奚泽顺着岳拓的目光往外看了几次,除来往的将士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他觉得岳拓眼中有期盼,难道今日有仙女下凡?
吃过晚饭,等到天黑,岳拓早早撂下帐帘子,周到地留一盏油灯,帐里昏暗可视物。
亥时
帐帘被掀开,云瑶进来看到屋里燃着一盏油灯,岳拓靠坐在床榻上注视着她。
云瑶拉下面纱,一边走近一边说:“我是言而有信的人,不会不来。”
至于靠等吗?
“嗯。”岳拓用鼻子出一声,显得满不在意,实则都寻思一整天了。
从血缘上来说,他们是兄妹,但她与岳拓之间没有兄妹之情,之前还是敌人。
云瑶心中释然,他不在意她这个妹妹,也是正常的。
云瑶坐在床边,取下金钗准备给岳拓施针祛毒。
“你......真是我妹妹?”岳拓试探着问,妹妹来得太突然,他感到好虚幻。
云瑶两指捏着一支金针朝向岳拓,感觉想治死岳拓。
“再多不愿也没用。”她沉着倾城容颜说。
他没有不愿啊!
一针......一针......又一针.......最后一针。
第239章 她是妹妹
“呼”帐帘陡然被掀开,奚泽冲入帐中,抓包一般得意道:“哈哈,哥终于被我抓到你私会姑娘。”
“......”有病!
“......”傻不傻?
奚泽顾不上瞧岳拓和云瑶异样的眼神,眸光落向云瑶就直了,好好看!
云瑶凉凉睨他一眼,烦不烦?
“奚泽。”岳拓语气严厉,看妹妹不能用这样的眼神。
奚泽恍然回神,这是他哥的女人,再好看他也不能惦记。
“是,哥,你的毒是她解的?”奚泽目光从云瑶脸上移开,看向岳拓问。
“嗯。她就是玉玲珑。”岳拓一针见血道。
江湖上极少人见过玉玲珑真容,别说奚泽,他都没见过。
玉玲珑的易容术堪称旷世,他被迷惑了几年,一次潜入天机阁,恰巧听到有人说起才敢相信。
“什么?”奚泽高声震惊。
岳拓就看到玉玲珑谨慎朝帐帘子处看,气得不行,低声训斥:“你唯恐全营人听不到吗?”
岳拓也给奚泽一个安静的眼神。
咳,奚泽懵了,什么情况?
想到上一次他朝玉玲珑捅刀子,岳拓急切救她的情形,脑洞大开道:“我知道了,你们表面为敌,实则暗通款曲。”
云瑶扶额,奚泽智商是负的吗?
岳拓朝他瞪眼。
奚泽顾不上看,已经想到更深一层,“所以哥十年没带回玉蝶根本是故意的,你们两人想私吞宝藏。”
“......”这孩纸疯了?
“闭嘴。”岳拓喝斥一声,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有病吧?
“我见你昨晚鬼鬼祟祟出营,干什么去了?”云瑶转移话题,看着奚泽问。
她出军营时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定睛一瞧是奚泽。
“娘的,别提了。”奚泽拍着大腿骂道。
昨晚?
岳拓诧异看奚泽,竟然憋到现在没说,还是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的奚泽吗?
昨晚回来本想同岳拓说,可岳拓累了,奚泽就憋着没提。
从昨晚到今日一整天,再大的气也消减些,奚泽没那么恼了。
“我昨晚去追医王,想着他能给哥解毒。没想到他同我说,他急着回去盖房子,没空。要不是他会毒术,我......”
奚泽气得不行,话到一半不说了。
岳拓说:“楚苍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做梦都想重建医王谷。”
奚泽厌恶再提楚苍。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身为医王,为盖房子见死不救这事,云瑶不做评价,默然为岳拓拔针。
岳拓凝视着玉玲珑。
奚泽睁大眼屏气凝神瞧着,嘿,有戏!
拔完针,云瑶说:“胸口的伤,两日换一次药。”
岳拓很开心,意思明晚她还来呗。
云瑶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奚泽,奚泽接过来时,听到云瑶嘱咐:“明日记得给他换。”
“你去哪?”岳拓注视着云瑶问。
云瑶抬眸瞧他,以为岳拓担心她不去见岳宴渠。但意外的是,她在岳拓眼中看到了不舍。
云瑶想,一定是错觉,岳拓不可能对刚认回的妹妹不舍,他们甚至连互相称呼“兄妹”都觉得尴尬。
“军营我不好常来,我会去南岳王庭找你。”云瑶坦诚地看着岳拓说。
岳拓垂眸沉思,突然不想云瑶回南岳王庭,那是个虎狼之地。
云瑶看着他踌躇模样,以为岳拓不安心,从腰间取出玉蝶放在他手中,嘱咐:“这个你好好保存,是娘唯一的遗物。”
岳拓攥紧手中玉蝶,忽然连玉蝶都不想交给岳宴渠了。但眼前的危机总要化解,他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他有妹妹了,不可再轻言生死。
“南岳不太平,你多加小心。”岳拓认真嘱咐。
“嗯。”云瑶弯起琼花般的小唇,轻轻点头。
岳拓想提醒云瑶,以后千万别轻易在男子面前笑,会死人。
云瑶起身要走之时,奚泽站到她面前,挠挠头,窘迫道:“那什么......上次那一刀你可以还回来,我不还手。”
云瑶小唇一角轻翘,冷哼问:“你还手有用?”
谴责,明晃晃的谴责他下暗刀,小人行径。
“没用,但可以表达我的诚意。”奚泽认真道。
脸皮真厚!
“行。你记住欠我一刀。”云瑶应承说。
“嘿嘿。”奚泽嬉皮笑脸瞅着云瑶问:“没利息吧?”
别一刀变一百刀他还有活路吗?
云瑶觉得奚泽太小孩了,傻不傻提示她加利息。但都是亲戚她这一刀应是讨不回来了。
阿公说,云飘渺的姑姑在南岳生活,云瑶推测奚泽应是表哥。
“不必加,一刀就可以致命。”云瑶淡淡道。
“......”玉玲珑的话他信。
岳拓哑然失笑。
云瑶走后,岳拓将事情告诉奚泽。
“什么?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呗?”奚泽错愕不已。
“你嚷嚷什么?”岳拓谨慎朝帐帘瞧一眼说。
奚泽瞅着岳拓那样子与玉玲珑还真像。
“哥,你信她?”震惊过后,奚泽像是人间清醒,一脸狐疑地问。
“不然呢?”岳拓张开手臂,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问,“为什么?”
“为了救凤九卿啊!”奚泽看白痴的眼神看岳拓,妹妹让他变白痴了。
“救凤九卿为何要医好我?”看着他死,不是正好少个敌人。
“博取你的信任啊,你的伤好了玉玲珑不惧,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赢过她。”
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扎心呢!
“那这个怎么解释?”岳拓抬手,玉蝶在眼前荡。
“这玩意儿是真的吗?”奚泽撇着嘴,藐视玉蝶问。
岳拓仔细端详玉蝶,和他之前见的如出一辙。不过,玉蝶很普通,这种材质的玉可以买到,若是作假很容易。
奚泽见岳拓也动摇了,变本加厉推断:“玉玲珑是咱妹妹我想想都虚幻,哥,咱们可得擦亮眼睛。”
前有大王子虎视眈眈,后方再混入细作,岂不是腹背受敌?
而且,还是玉玲珑这么难对付的细作。
“可是……”岳拓似回忆着,眼中也有憧憬,慢慢道:“她长得真的很像娘。”
第240章 庆祝
“哥,玉玲珑的易容术那么厉害,模仿姨母轻而易举。”奚泽难以相信,所以诸多怀疑。
南岳三王子生母是谁,稍加用心一查便知。
岳拓蹙眉,玉玲珑如何知道云飘渺的长相?
娘经常出游在外,不知她在其他地方有没有画像遗留?
……
三日前,京翎皇宫
皇上收到南宫聿率领仅剩的三万燕义军残余,一夜夺回明京郡的战报乐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臣子。”皇上赞不绝口差点说漏嘴。
安顺也跟着高兴,觉得皇上夸的还不够。
“皇上这下可以宽心了,奴才早说有摄政王,来一个灭一个,没人敢欺负咱们燕瀛。”
皇上听着“奴才早说”四个字龙颜一沉,假怒道:“就你话多,朕说一句你有八百句。”
南宫聿的本事是说出来的吗?
分明是名副其实真本领!
“是是是,都是奴才话多。”安顺笑着顺应皇上。
皇上满意了,脸上是散不开的自豪和得意。
“朕心甚悦,去吩咐御膳房摆宴庆祝。”皇上高兴过头,不假思索地说。
安顺没动,压低些声音提醒:“皇上,现在不合适。”疆土并未完全夺回来,边疆将士正浴血奋战,宫里歌舞升平不合适。
燕浔点点头,觉得安顺说的对,退而求其次说:“那就吩咐膳房加几个菜,朕许久未见柔妃和修儿,午膳就在柔庆宫用吧。”
“是。”安顺退下安排。
燕浔抿嘴笑,拿着战报翻来覆去的瞧,怎么看都看不够。
安顺派人提前到柔庆宫传话,午时皇上来用膳。
从燕景峦没了,宫里诸事不断,最让皇上殚精竭虑的还是边境之战,皇上无暇其他,已经月余没有踏入后宫。
柔妃和七皇子得到消息早早准备。
柔妃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以最娇艳之姿迎接君王。
燕景修将这段日子修习的功课都整理好,等着父皇考验。
皇上今日无心看折子,午时未至来到柔庆宫,迈进柔庆殿,柔妃已站在殿中等,终于盼到皇上身影映入眼帘,柔妃欣喜展颜。
因为传话说的是午时,燕景修还在自己宫里温习功课。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
柔妃跪礼行至一半,皇上走到近前将其扶起来。
“此时没有外人,柔儿不必多礼。”燕浔心情大好,想着南宫聿笑了一路,此时带着笑颜,少了圣威,亲和温柔。
柔妃起身,燕浔正眸看向戚谨柔,娇媚的容颜,眉宇含情脉脉,笑的似水滢滢,皇上心有触动,目光热了。
戚谨柔讪讪敛眸,微低着头。
皇上拉起她的手,往寝殿里走,柔妃一路低着头,距离寝殿每近一步颊就红一分。
安顺一挥手,宫人低头垂目,默然掩上寝殿大门,退出大殿。
燕浔四旬过五,行房之事不再生猛频繁。但幸好燕浔不淫奢,偶有云雨未显力不从心。
戚谨柔进宫服侍多年,深知燕浔喜好,男人兴致来的时候她配合得极好,皇上也能多爱抚她一些。
皇上没有多懂戚谨柔,但阅女无数的皇上懂女人,他这个年纪能给嫔妃的宠幸不多,有的一年也轮不到一次。
他尽兴了,很满意,也会让戚谨柔享受到快感,让自己的女人在身下臣服,亦是男人的尊严......
“臣妾许久未见皇上,日日思念。”戚谨柔靠在皇上的肩弯处娇声说。
“嗯,近来事多,等南境大胜,朕日日陪着柔儿。”戚谨柔不是第一天来宫里,怎会信以为真。但她很开心,皇上这话说明对她有依恋。
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百余人,皇上能依恋她处,已是不易。
皇上不是某个人的皇上,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她一介女流不求得全心,有惦念已知足。
“皇上心里装着国家大事,偶尔想念柔儿就好,不必日日来。”戚谨柔欲拒还迎这招儿,用在燕浔身上屡试屡验。
“柔儿总是这般善解人意,让朕如何不念?”燕浔抚摸戚谨柔轮廓有致的娇身,心里想着,若是退回十年,定要再宠幸一番。
戚谨柔欲念丛生,不说什么,凑近燕浔主动亲吻他的唇,那些“不必日日来”的话都是口是心非,哪个女人不希望日日见到夫君?
两人抱紧在一起,吻得如胶似漆,燕浔知道戚谨柔想要什么,只要他愿意,就算身份是皇上,他依然会给她,他也是她的男人。
“皇上......”戚谨柔讪讪唤一声,逆来顺受又欲求不满。
燕浔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朕知道柔儿所求,朕不会吝啬柔儿。”
戚谨柔的脸微微发烫,享受着皇上给她的爱抚......
许久,直到她额头香汗淋漓,双颊潮红如绯,燕浔才停下来,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看着戚谨柔。
“柔妃可满意了?”他温柔又宠溺的问。
“......”戚谨柔拉过床里的被子将自己完全遮掩,羞得一塌糊涂。
“哈哈哈......”燕浔不加掩饰的失笑。
......
午时,燕景修准时来了。
燕浔和戚谨柔衣冠整齐坐在棋桌前下棋,戚谨柔是丞相之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皇上与之下棋虽说称不上棋逢对手,但也不是随意下下就能赢的。
“儿臣参见父皇。”燕景修跪下叩首说。
除了南宫聿,皇上从没免过哪个儿子的礼,礼数尚且做不周全,何堪大事?
不免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燕浔没有多宠爱他们。
皇上也是人,人的感情不会分成太多份,燕浔对子嗣的宠爱更是专注,都给了南宫聿。
宠爱给谁无人能勉强皇上,全是随心,他想给谁就给谁。
“平身吧。”皇上笑说。
看着燕景修起身走近,他拍拍燕景修的头,“修儿又长高了些。”
“嗯,母妃也这么说。”燕景修仰头望着燕浔。
燕浔不禁眸光转向戚谨柔,见她讪讪模样,就知戚谨柔想着刚刚床榻之事,轻笑道:“吃饭吧。”
第241章 诏南宫聿回来
戚谨柔连忙起身扶着燕浔,燕浔轻抚上她的手,两人一同走近饭桌。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懂得争宠,母妃与其他妃子要争宠,皇子之间亦要争宠,奴才也要在主子面前争宠。
看着父皇对母妃宠爱有加,燕景修识趣的落后一步。
一家三口围坐桌前,桌上摆满丰盛菜肴,婢女上前斟酒。
燕浔见燕景修拿着筷子看着,等待皇上动筷,小嘴馋的似要流口水,笑说:“在自己母妃宫里莫要拘谨,吃吧。”
燕景修再懂事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听到父皇说就朝肉丸子伸筷,筷头没有碰到丸子边儿,眼角余光蓦然察觉戚谨柔正盯着他。
燕景修不禁偏头看过去,戚谨柔朝他蹙眉,伸出去的筷子立即缩回来了。
燕浔心有不悦,戚谨柔什么都好,唯独在管教孩子方面太过刻板,将孩子的性格管束得唯唯诺诺。
怎比南宫聿。
十二岁敢说,龙吟鞭是龙筋做的。
十四岁提剑上战场。
十七岁烧了宫里所有写圣旨的锦卷和丞相家房子。
十九岁灭东篱五十万大军,成就盖世英雄。
皇上想着抿嘴笑。
“皇上?皇上......”见皇上走神,戚谨柔轻声唤着。
燕浔回神,目光变得严厉,看着燕景修说:“修儿总要长大,不可事事依赖母妃,要有主见,能辨对错,不失勇敢,不鲁莽行事。你今日连夹菜都不敢从心,日后若遇更大的事,如何抉择?”
燕景修遭到皇上的批评,低垂着头,不敢看皇上。
“皇上,是臣妾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戚谨柔起身就要跪下请罪。
“啧,起来,不必请罪。”皇上蹙眉沉声说。
燕浔虽不喜,但也能理解。
在深宫之中诚惶诚恐的过日子,时间一久便成了习惯。
“坐下,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莫要如此。”
“是。”戚谨柔应声坐下。
......
吃过午饭,皇上睡在柔庆宫。
先毒发的是燕景修,突然口吐白沫,一刻都没到就断气了,太医来不及赶到。
柔庆宫得到消息时,戚谨柔正躺在床上,吐出好几口鲜血,奄奄一息。
皇上昏迷着,时不时的吐血。
这个毒下得非常巧妙,为皇上饭菜试毒的两名宫人都好好的。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银针未试出毒性。
膳房,柔庆宫、期间进过膳房的一干人等全部收监。
太医不知道是什么毒,凤云瑶又不在京翎,院首急得快疯了,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
戚谨柔毒发不治,戚家人乱了,能进宫的都来了。
戚彦商老泪纵横,戚语臣和戚语熹悲痛不已,文庭轩陪在戚语熹身边。
肱骨大臣陆续进宫。
文荣也在,文家当然不愿看着戚家失去这位宠冠六宫的娘娘。
皇上午时吃过的饭菜太医细验无毒,把全部的菜汇合在一起给猫吃,半刻不到猫就死了。
两种无毒的药草单独吃下哪一样都不会有事,还能滋补身体,同时吃就是剧毒。
草药分别是附子茛和半夏颗,太医查验出来,开出解这两种药草毒性的方子,给皇上服用。
皇上醒了,微弱沉吟。
安顺一直守在榻边寸步不离,看着皇上似有话要说,附耳过去。
“去,把南宫聿诏回来。”
“皇上,摄政王守南境,南境在打仗,您忘了吗?”安顺此时浑浑噩噩的,一心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以为皇上昏昏沉沉是梦语。
“快!”燕浔瞪着双目,突然声音高了许多,用全力说出来。
“不要管南境,诏南宫聿回来,快去……”
安顺吓得一激灵,连连点头,“是是,奴才立刻去。”
安顺飞快往外跑,站在门口大喊:“来人,来人,宣诏摄政王回京,快快……”
片刻,听到“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八百里加急奔赴南境。
此时,从寝殿门口往外,整个柔庆宫跪满了人,朝臣、功勋、世家、嫔妃全在。
是的,只缺少摄政王,皇上想见摄政王不反常,对,不反常。
皇后也没来,大家都知道皇后疯了,不疯皇上也不愿见她。
皇上中毒危在旦夕,宫里人忐忑不安,心里隐约明白着什么。
坤庆殿
皇后指着黑袍男子怒骂:“明明说好的毒死戚瑾柔母子,为什么皇上也出事了?”
皇上虽然对她冷漠,毕竟是夫君,简梅不恨燕浔,二十几年夫妻她对燕浔存着情义。
“谁知道皇上去柔庆宫用午膳。”燕景舟漫不经心,一副死了才好的模样。
“你一开始就计划给皇上下毒对不对?”皇后看出燕景舟的蓄谋,可为时已晚。
那并不是两种普通的草药,上面浸过毒水。
“是啊,我就是要燕浔断子绝孙,燕浔亦要死。”燕景舟得意的笑着,已经得逞何必再隐藏?
“燕景舟你个混账,竟敢骗本宫。”想到自己受奸人蒙骗害了皇上,懊恼又愤恨,她冲上去掐住燕景舟的脖子。
燕景舟也不躲,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在皇后顺利掐住他的脖子时,他从袖中抽出匕首刺入皇后腹部,“噗”
皇后瞠目捏着燕景舟的脖子不放。
“噗……噗......”燕景舟抽出匕首再插入皇后腹中。
“呃……”皇后痛呼,锦袍前襟被血浸透,血从衣摆边缘滴落地面,渐渐形成血泊。
“哦,忘记告诉你,你的儿子燕景峦吃的药是我送进宫的。”燕景舟得意的笑看皇后说。
皇后咬牙,双眼猩红像是要生吞活剥了燕景舟。
“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燕景舟一脸讽刺,两手握住皇后手腕,未费力气拽下来。
皇后像抹布一样被燕景舟丢在地上,摔得腹部剧痛,倒在血泊中抽搐。
“噗”燕景舟弯身将皇后腹中的匕首抽出来。
皇后抽搦,奄奄一息连哼疼的气力都没有,瞪大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燕景舟不疾不徐从袖口抻出一条帕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将帕子随意丢下,转身离开。
第242章 传位
帕子像是知道皇后的命运,飘落在她脸上,盖住她狰狞的死貌。
燕景舟走出坤庆殿便有人接应,将他带到暗处换了宫人的衣服,混出皇宫。
燕景舟走后一盏茶,坤庆殿的宫女发现皇后死了。
“啊......快来人啊,皇后遇刺了......”
太医配制的解药皇上吃了不好不坏,时而昏沉时而清醒,院首心里清楚,毒还没解,只是维持着不扩散。
朝臣及所有宗亲、妃嫔都跪在殿外,整个宫廷一片阴郁。
坤庆宫的人来报过,“皇后死了。”
一国之君危在旦夕,哪有太多心思去顾及一个疯后的死活。
死就死吧,人终有一死,近来宫里死的人还少吗?
宫中丧仪有固定的规格标准,简梅就按皇后的,戚谨柔按贵妃的,燕景修按皇子的,内务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人顾得上管这些......
就这样过去三个日日夜夜,南宫聿回来了。
“哒哒哒……”疾驰的马蹄声清晰传入众人耳畔,“吁......”须臾,听到冷冽且熟悉的声音。
“摄政王回来了?是不是摄政王?”三天三夜未合眼,水米未进也没影响安顺的耳力。
看到宫人飞快从殿外跑进跪在地上叩首,安顺更加确定,随之耳边马蹄声停了。
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扶在榻旁轻声唤皇上:“皇上摄政王回来了,皇上您听到安顺说话吗?摄政王回来了……”
皇上缓缓睁开眼,太医立即过来把脉。
“南宫聿,朕要见他。”皇上虚弱地说,撑这一口气等的就是南宫聿。
南宫聿殿前下马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日夜兼程而回。
安顺正好跑出来,站在台阶上喊:“摄政王,快快,皇上等您好几日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听到皇上只想见南宫聿。
南宫正源眉头拧着,此时此刻殿外数百人,只有他知晓皇上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有不舍,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睽睽之下,南宫聿纵身快如闪电,安顺只眨了个眼,南宫聿就在殿门口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摄政王武功深不可测。
南宫聿阔步走近,安顺跑着也跟不上。
经过跪了一地的朝臣,南宫聿进寝殿,看到躺在床榻上面色青紫的皇上。
南宫聿走近,皇上迷蒙的眼,看着南宫聿声音微弱:“跪下。”
南宫聿迟疑没动。
“跪下!”心知南宫聿不愿,可他这口气撑不了几日,皇上急切,语气加重。
殿外朝臣都听到了,摄政王不用跪是皇上允准的,此时让他跪下是犯了什么大错?
皇上命在旦夕之时,急诏摄政王回京是为了责难?
不责难不能瞑目,这是多大的气?
一君一臣,南宫聿撩袍双膝跪地。
“让他们都进来。”皇上看着安顺说。
“是。”安顺不敢耽搁,迅速往殿外跑。
不一会儿,朝臣都跪到寝殿中,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要遗言。
齐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媛妃死后不久,有一日,燕景宥从台阶上摔下来死了,如今燕景修也没了,皇上撑着一口气就是强弩之末,无人继承皇位,燕瀛未来堪忧,朝臣的心都悬着。
皇上无力挥挥手,意思不用说了,哪有人会万岁?
“南宫聿为朕嫡亲血脉,应认祖归宗,今日赐名燕景聿。朕传位与燕景聿,众卿家当恪尽职守,勤勉政务,辅佐新皇兴燕瀛,拓江山……”
朝臣听得太阳穴突突跳,南宫聿是皇上的儿子?!
怪不得皇上那样宠他!
皇上虚弱抬手,安顺会意,立即扬声:“众臣拜新皇……”
“……”南宫聿深深闭下眼睛,皇上这是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他。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跪着转向南宫聿,叩首参拜。
我的天,皇上还跪着呢!
安顺冲太快差点啃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南宫聿扶起来。
燕浔特别满意,看着南宫聿展唇,“聿儿过来,让朕再看看你。”
南宫聿看着皇上有不好的感觉,抬步过去,单膝跪在榻前。
燕浔抬手去摸南宫聿的脸,南宫聿静静的没动,他微抖的手指在南宫聿眉宇处轻触,众人前所未有的感觉到皇上的爱子之心。
他眼中似有幻象,像是支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长得像红绫多些......红绫......柔儿......”
戚彦商听着皇上昏沉之时,能唤戚谨柔的名字心里感动,想着谨柔可以安息了。
张院首吓得一头汗,立即过来诊脉。
片刻,松下一口气,皇上还在,又昏迷了。可这样下去毒性侵入肺腑,终有支撑不住的一天。
“摄政王,不,皇上,凤姑娘是不是与您一同回京了,让她来看看皇上吧。”张院首期盼祈求的眼神看着南宫聿。
南宫聿目不转睛看着皇上,眼神晦暗沉郁,周身冷寒孤寂,沉默稍许,他沉声宣布:“凤云瑶在救兄长时遭人暗算,已经没了。”
什么?!!
张庭忠栽倒在地,眼中希冀全无,空如黑洞,呆滞看着病榻中的皇上,完了!
须臾,殿外传来文庭轩的惊呼声,“语臣,语臣,太医语臣晕倒了。”
然后是戚语熹的哭泣声,“呜呜呜......不,不可能,云瑶......”
南宫正源心揪起来。
凤家有女云瑶,棋艺超然曾助皇上得旷世良臣,她才华横溢,左手画名满燕瀛,她是三箭齐发,飞马一跃两米高的奇女子,连皇上都称她为凤神医。
众人大多对凤云瑶的死感到惋惜,但也不乏愉悦的。皇后之位空悬,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子都有机会了。
棋艺超然怎样,才华横溢又怎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新皇再心悦也不会让死人做皇后。
......
四日前
云瑶从南岳大营给岳拓解毒回到客栈,蔺无尘站在房门口似等候多时了。
“怎么了?”云瑶加快脚步来到蔺无尘身边问。
第243章 千里送良药
“进去说。”蔺无尘推开房门先走进,云瑶随后。
到了屋里,蔺无尘递给云瑶一张字条,是京翎朝廷的消息:皇上病危。
因为在南岳,蔺无尘收到消息比南宫聿晚些,觉得事发突然,消息一到,他派人去军营打探,“南宫聿已启程回京翎。”
“可知是什么病?”云瑶问。
蔺无尘再将天机阁的消息递给云瑶说:“不是病,中毒了,附子茛和半夏颗。”
朝廷传简报会刻意避讳隐瞒,看时机再发,天机阁的消息相较更明晰详尽。
“皇上在柔庆殿吃了顿午膳就中毒了,燕景修和柔妃膳后半个时辰就没了。”
“这不可能。”云瑶坚定道:“一定不只是附子茛和半夏颗这么简单。”
这两种草药的毒没有那么烈,服用量大的话至少柔妃不会来不及救治。
蔺无尘神色凝重,莫名直觉是燕景舟做的。
云瑶思考着说:“若想毒性加剧除非……”她恍然,眸光又见幽暗,这么远无法诊脉,只能靠推测,推测也是希望,也要试试。
“无尘你连夜启程,五日若能赶到,兴许皇上还有救。”云瑶转身走近床榻,取出两个瓷瓶,交给蔺无尘。
她将药箱里的消炎药片碾磨成粉末装入瓷瓶,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是什么药。
“我将药的用法写在纸上,你路上背下来。”云瑶飞快写着,不忘改变字体。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蔺无尘注视着云瑶说。
“无妨,我已经和岳拓说好了。”云瑶朝蔺无尘微笑,又催促道:“快走吧,人命关天,不要再耽搁。”
云瑶见蔺无尘踌躇,推着他出门说:“明早我就给洛湛和夜寒传消息,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蔺无尘转身俯视着云瑶,无奈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不要对岳拓全然无防备。”
“嗯,知道。”云瑶笑应。
蔺无尘连夜启程赶往京翎,同时他也给洛湛和夜寒传了信,他才不会指望子佩。
……
宫里众人跪着,女子体弱大多坚持不住,晕倒一个抬走一个,缓过来接着回来跪着,无一人敢离开。
太上皇一时不如一时,一日里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太上皇离归天不远了......
蔺无尘不及南宫聿马速快,披星戴月第四日夜里赶到京翎。
他也是骑马进的皇宫,太上皇危在旦夕,说不准哪个是太上皇的救星,龙卫军见是护国不敢拦着。
“哒哒哒……”沉寂的夜传来马蹄声,人心陡然一惊,这是谁胆子好大,除了曾经的摄政王,无人敢在宫里策马。
蔺无尘在殿前下马,大家都瞧着,他无暇顾及众人,行色匆匆疾步往寝殿走。
虽是长途跋涉,与生俱来的如玉清雅,不染凡尘,白衣素衫随清风翩翩,走在夜色中宛若朗月。
来到殿中,蓦然与南宫聿清冷眸光对视,他这么快回来南宫聿很意外。
蔺无尘的视线没在南宫聿身上停留,径自走向张院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递过去。
“早年有朋友送无尘良药,可解百毒,张院首看是否给太上皇服用?”
蔺无尘是在回京途中,收到天机阁的消息,知道南宫聿是燕浔的儿子且已是新皇。
南宫聿眸光锋锐,蔺无尘察觉到了。
他知道南宫聿是新皇,但没有参拜,南宫聿定是想到了。
他为子佩而来,自然是随她离开,日后他不会是燕瀛臣子,无需参拜。
今日来只为太上皇,尽臣子的本分和完成子佩的托付。
太医院什么法子都用了,皇上仍不见好转,他们不愿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张院首带着希冀和感激双手接过锦袋。
南宫聿锐寒眸光落在锦袋上,远在南岳也知给胁迫过她的皇上送药,偏偏对他冷漠无情,随意抛弃。
张院首取出锦袋中的两个瓷瓶,打开,鼻息凑近闻了闻,啥也没闻出来。
不是他夸口,做太医三十载没有他闻不出的草药,张院首一度怀疑瓶里装的不是药。
太医们都凑过来分别闻一闻,倒出来看,最后皆是摇头。
张院首没了主意,看向南宫聿,眼神询问。
南宫聿没有多少踌躇,沉默点头。
蔺无尘看到南宫聿点头,眼神一暗。
仅看一眼他带来的药,没有查验,甚至都没有拿到近前瞧瞧,就点头同意给燕浔服用,说明南宫聿已知子佩没死,且这药是子佩所献。
救人关头,蔺无尘未再多思,立即向太医交代服用方法和用量。
太医依照蔺无尘说的,将药放在小匙中用水化开,给燕浔送服。
然后,大家就静默等待......
半个时辰后,燕浔似醒非醒动动身子,太医立即上前诊脉。
稍许,脸上表情不知道是笑是哭,声音激动得打颤:“太上皇的毒褪了些。”
张院首难以置信,上前再诊脉,果然减轻了。
欣喜若狂,张院首连日来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
比之蔺无尘的年纪,翻倍还要拐个弯,他大步来到近前就给蔺无尘鞠一躬,“多亏护国,得护国良臣是太上皇洪福。”
“院首言重了。”蔺无尘语气疏离,像个外人而非同僚。
蔺无尘朝向端坐椅子上的南宫聿揖礼,看样子是告辞之意。
“皇上文韬武略,无尘自愧不如,故而请辞。”他从不觉得云瑶的死,能蒙混过南宫聿,没有过多言词,心照不宣何必多言。
听到护国的话,张院首手中救太上皇命的药差点摔地上,殿门口跪着的丞相等肱骨之臣震惊不已。
护国言下之意,只效忠先皇,南宫聿他不伺候。
朝臣怯生生的瞧南宫聿,皇上会不会把蔺无尘冰封或一剑劈死?
蔺无尘辅不辅佐,南宫聿不在乎。
“本王尚未登基,请辞找他。”南宫聿瞧一眼榻上燕浔,凉凉地说。
这么称呼自己父皇的南宫聿是千古第一人。
南宫聿的眼神冰寒如刺,分明是心有怨气,蔺无尘无奈,恐怕要逗留两日。
第244章 父子
“也好。”蔺无尘暗自庆幸回来前给洛湛、夜寒传了信,不然,她真不放心子佩一人留在南岳。
南宫聿将蔺无尘从担忧到释然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看样子她日子过得不错。
“皇上。”惊风迈入寝殿,健步走到周身冷然的南宫聿身边,将刚收到的南岳消息递给他,并暗戳戳地用眼角余光瞧蔺无尘。
蔺无尘了然,南宫聿只是一时置气而已,他岂会轻易放过子佩?
南宫聿不疾不徐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岳拓伤势痊愈。”
回京前,摄政王府的麟卫去查探过,南岳军营的大夫根本解不了毒,更何况,他刺中岳拓心口那一剑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本该坚持不了两日就死透的人活了,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
凤云瑶救活了岳拓,还是在尚不知晓凤九卿下落的情形下,她不会做这么吃亏的事,她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心绪不平,憋闷难当,南宫聿折上字条,夹在两指间递给惊风,没有吩咐只言片语。
惊风了然,继续盯着。
……
养伤三日,岳拓胸口的伤虽未痊愈,但行动自如,丁点感觉不到疼痛。
他准备两日,启程回国都丽托城,大军一动,云瑶就知晓了,沿途前往。
两日不到,远在京翎的南宫聿收到飞鸟传书,知晓岳拓拔营的消息。同时,派去云瑶身边的眼线也传来消息,将人跟丢了。
南宫聿并不意外,只感觉心缺失的更多,她不想他的人跟着,她不愿他知晓她的事情。
从不信天的战神不禁问苍穹,云瑶真狠得下心对他绝情吗?
连续服用蔺无尘献的药燕浔日渐康复,如今一日三餐都能吃些流食,就是身子骨大不如前,坐久了会累,或有只言片语,话说多了气短,每日大半时间在睡觉。
殿外长跪的朝臣各个饿得面黄肌瘦,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实在困了就头点着地小憩,此时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似的,灰头土脸,胡子拉碴。
南宫聿见燕浔毒解了,加之心里对云瑶医术的信赖,命安顺将众人都遣回去了。
安顺出寝殿见到精神萎靡,浑浑噩噩的众人就想,除了每日净面,皇上也是没合眼,没进过饭食,怎的皇上一切如常,凌厉不减呢?
同样是人……
刚想到此,安顺重重拍下脑袋,在心里斥责自己,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皇上是天子,将皇上与普通人相提并论,他有罪!
安顺回来寝殿,正好燕浔睡一小觉醒来,说肚子饿了,他就立即安排清粥爽菜,燕浔中毒伤了脾胃,不能吃油腻的。
扶着燕浔起来,将粥菜一点点喂进口中,安顺瞧着欣慰不已,跟自己死过又活过来似的。
燕浔边吃边看冷得宛如冰山的南宫聿,瞧他也不关切父皇,不悦问:“还在为朕传位于你的事生气呢?”
南宫聿漠然摇头。
燕浔的不悦散了,心里挺满意。
“自古都是儿子坑爹,没见过爹坑儿子还坑的这般理直气壮的。”南宫聿清冷直言。
咳,安顺差点栽个跟头,与手里的粥碗同归于尽!
“你小子,你小子是不是想把朕气回阎王殿啊?”燕浔假怒,听着爹和儿子心里高兴,说明南宫聿认他了!
南宫聿不言语了。
燕浔挺欣慰的,虽说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告知南宫聿,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才当着众人直接下诏,但他了解南宫聿,倔强起来烧了遗诏不无可能。
燕浔静默思量,给皇上下毒的机会不多且风险极大,下毒自是要狠烈,一招命中,这毒必是医术高超之人解的,说什么蔺无尘送良药,他不信。
“是凤云瑶救了朕?”燕浔笃定问。
南宫聿依然沉默,周身的寒气比先前更盛,带着一股子郁闷劲儿。
燕浔眉深深拧起,这什么表情,“吵架了?”
南宫聿想,能吵架多好,她直接一死了之,什么机会都不给他。
“啧,说话呀,你小子,是不是嫌朕病的不够重啊?”燕浔急躁的说。
安顺在心里叹息,太上皇一道圣旨还能将凤云瑶折腾回来该多好。
张院首一脸惆怅,天妒英才啊!
燕浔身体病着,但脑子没坏,依然精明。
他锐慧的眸光在每个人脸上审视后问:“凤云瑶呢?朕病成这样不来看一下,目无尊长,马上要成为皇后了,还这么没规矩。”
这话听得南宫聿一阵心酸苦楚,“救人的时候凤云瑶中剑,已经不在了。”
“!!”
燕浔想,要么凤云瑶因凤九卿的事不敢来见他,要么是闯了祸在收拾,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经历过许多次生离死别,亲眼看着五个儿子薨逝,听到凤云瑶的死讯,燕浔有一丝细微的触动已是难得。
燕浔担忧又心疼的望向南宫聿,他的感情执着专一,整颗心扑在凤云瑶身上,如今凤云瑶死了,南宫聿的情感如何安放?
只怕他的情爱会如漂浮的游魂,如流浪的孩子无处归宿。
燕浔没了胃口,无精打采朝安顺摆摆手。
安顺一怔,也不敢劝,叫来宫人把膳食收拾了。
安顺瞧燕浔一眼就明白了,给张院首使个眼色,两人及殿里的宫人、太医都默默退出去。
燕浔望向窗外,似忆起往昔,感慨道:“我们父子的命运竟如此相似,真是天意弄人啊!”
“本王不会像皇上一样。”就算凤云瑶的死是真的,他也不会佳丽广稠,为完成延绵子嗣的任务随意与女子亲密。
那些事他只是想想都心烦,不可能做得下去。
燕浔眸光幽暗,不像他,不然呢? 守着死人,皇室的子嗣怎么办?
别看南宫聿表面清冷淡漠,心情定是糟透了,此时劝他另择皇后他一定不愿,故而燕浔没再说什么。
燕浔醒了,蔺无尘没有请辞,只称家中有事告假半载。
燕浔同意了。
南宫聿新帝登基,燕浔希望有蔺无尘这个天下第一谋士在旁辅佐。但他也知道,像蔺无尘这样高谋之人,束缚会遭反噬。
摄政王府的人一直盯着蔺无尘,蔺无尘何等聪明,抵达普瓷城就安稳住下了……
第四卷玲珑第1章 南岳好乱
南岳国都,丽托城
岳拓率军在都城郊外扎营,下晌,南岳王派来敏家另一位将军敏驰督接管了兵权。
虽然对玉玲珑有怀疑,但岳拓心里更多的是憧憬。
岳宴渠没提凤九卿,岳拓也没告知他藏凤九卿的地方。
岳拓和奚泽快马进丽托城,就放慢速度往城里走。
落日余晖映着天边的彩霞,仅剩一抹夕阳,洒在斜顶楼阁之上,美得如同画卷。
岳拓知道,前方等着他的一定不是“美卷”。
抬头已能瞧见王庭,奚泽撇撇嘴,悻悻然问岳拓,“玉玲珑死哪去了,不想凤九卿活了?”
岳拓没言语,手伸进袖子里摸摸玉蝶,无论真假先用着吧,她不来未必是坏事。
岳拓和奚泽骑马到了宫门前,突然冲出许多带刀士卒,跟篱笆墙似的将两人团团围困。
前方士卒分站两侧,中间站定一人,身穿战袍铠甲,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子猖狂劲儿,看样子是来讨伐的。
“岳瞻,你想干什么呀?”奚泽眼神冰凉,不善质问。
岳瞻一手握着身侧战刀,一手抬起指向岳拓,高声宣罪:“三王子岳拓与偷走信物之人暗通款曲,蒙骗王上,蓄谋私吞南岳宝藏,罪不可赦,押起来。”
奚泽顿觉这话耳熟,不久前他是不是说过?
奚泽愤恨瞧着呀牙学舌的岳瞻,阿尔山那晚的“凤九卿”和杀手都是岳瞻安排的,他想杀死玉玲珑,害岳拓在王上面前交不了差,一计不成,此时又来一招诬陷,真是比阴沟里的腻虫还难缠。
奚泽后悔自己口无遮拦,明知身边都是岳瞻的人,还嘴上没门瞎咧咧。
“诺……”众士卒齐应,长枪朝着岳拓就刺。
岳拓从马上跃起,十支长枪在马背之上交错,他脚踏长枪,借力纵身飞出包围圈,朝岳瞻吼道:“欲加之罪,本王不服。”
“证据确凿,狡辩没用,押起来。”岳瞻朝身后士卒挥手,强硬下令。
“诺……”士卒朝岳拓冲上去。
奚泽纵身跃下马背,落到岳拓身后与他背靠着背,愤愤然道:“哥,同他们拼了。”
“不行。不能让岳瞻如意。”反抗等同认罪,岳拓毫不犹豫否定。
云瑶都来两刻了,看着岳拓和奚泽骑马走近,此时坐不远处墙头瞧热闹。
昨日云瑶收到蔺无尘的信,皇上已传位南宫聿。
自荣庆殿外听到皇上与南宫聿的谈话,云瑶就知燕瀛的皇位一定是南宫聿的,知晓消息并无意外。
此时,看着南岳王室兄弟相残,云瑶深深觉得岳拓的命相较南宫聿差太多了,不争不抢,皇位送入囊中。
“那咱们落到岳瞻手里,能好吗?”奚泽嘴上质疑,听岳拓的话没拔剑。
“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先走。”岳拓推一下奚泽说。
“我不,我不能丢下哥。”奚泽坚定道。
云瑶一撇小唇,挺讲义气,就是嘴太碎。
岳拓怎么说也是三王子,士卒各个持着长枪箭矢,不敢真伤他。
“你们都是死人吗?把岳拓拿下。”岳瞻吼道。
士卒踌躇,前方又有人带兵来了,外面围了一圈,将岳瞻的人困在里面。
“大王子调动御军,可有王上手令啊?私调兵马是大罪,残害手足亦是大罪。”年轻男子傲然指罪岳瞻,不把大王子放在眼里。
男子虽年轻,岳瞻似乎有忌惮,没接话。
一来,他真没有君令;
二来,毕轻鸿是岳拓死党,与他讲岳拓欺君的证据等同对牛弹琴。
云瑶围帽下黛眉一挑,岳拓也不是很糟嘛,有支持者,仿佛还挺有分量。
“都给我押起来。”毕轻鸿雷厉一声令,身后士卒将围着岳拓的人按跪在地上。
岳瞻脸色瞬间刷了一层灰,气得脖子上青筋都蹦出来了。
毕轻鸿步伐稳健走近岳拓,恭敬一礼道:“轻鸿来迟,让三王子受委屈了,请三王子责罚。”
“别整这些没用的。”岳拓压低声音说。
南岳大肆蔓延瘟疫那年,毕轻鸿的父亲没了,母亲奄奄一息,是云飘渺妙手回春,才使他没有成为孤儿。之后,云飘渺也救活了他的祖父毕吉苍,毕轻鸿就与岳拓成了好朋友。
云飘渺走后没回来,十几年来,毕家视岳拓为家人护佑,有那么几年,毕轻鸿住进宫里,名曰给三王子做伴读,实则是庇护他,两人关系匪浅,情同手足。
毕轻鸿稍凑近,也压低声音说:“这么多人看着,礼数不能废,恐遭闲言碎语。”
岳拓横睨毕轻鸿,咧咧嘴,“嗯,只差这一条,你的闲言碎语就齐全了。”
“……”挤兑他!
早知道不来了。
“踏踏踏……”东面又来一波人,外侧再围一圈。
第三波人是大王子一边的,领头的是姚摩。
南岳出使燕瀛后,姚摩因恶意破坏两国邦交被关押。不久,大王子向岳宴渠进言,玉蝶就在明丰郡中,只要出兵拿下明丰郡,一切唾手可得。
岳宴渠身体大不如前,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了,心急见到云飘渺就答应了。
岳拓是云飘渺的儿子,岳宴渠想着,若在明丰郡找到她,看在儿子的面上她应会心软,故而派岳拓随军出战。
南岳发兵燕瀛,姚氏一族向朝廷捐助大批钱粮,换回姚摩一命。
这边,姚摩对岳瞻谄媚道:“微臣快马加鞭赶来支持大王子,助大王子捉拿叛臣。”
姚摩心里记恨岳拓,说到捉拿叛臣,目光阴鸷瞥过去。
“嗯。”岳瞻冷应一声,气焰高涨,瞧向岳拓道:“岳拓,乖乖束手就擒。”
“异想天开,岳瞻你当咱们傻呢?”奚泽想爆粗口忍住了。
“要打架别犹豫,人不可能让你带走。”毕轻鸿一样豪横,看着岳瞻,桀骜不羁。
南岳好乱!!
云瑶有点明白,身为南岳三王子的岳拓为啥要做鬼灵阁的阁主了。
朝廷这么乱,势力分崩离析,这里可以信任的人不多,鬼灵阁就不同了,王庭待不下去的时候,鬼灵阁就是他的安身之处。
第2章 你是谁
“上,抓住岳拓。”兵多壮胆,机不可失,岳瞻一声令下,士卒们手持兵器对峙。
人群中不知谁大喝一声,“杀。”两方人就冲撞到一起了。
云瑶扶额,上演玄武门之变啊?
两方势力,刀剑枪锤挥舞,打得如火如荼。
毕轻鸿一身绛色锦袍,手中银剑行如流云,武功不俗。
岳拓就不用多说了,飞鸿霹雳斩无论是力量还是招式都练到炉火纯青。
小奚泽剑法也不赖,可称上等。
正打得热火朝天,云瑶看得津津有味,耳边传来快马驰骋声和重兵奔跑声。
此时夜幕降临,距离又远,云瑶眺望看得不真切,隐约见一人穿着战甲策马在前,后面士卒如潮。
“都停下,违令者杀无赦。”马上男子高举偃月刀,凛凛扬声。
打斗慢慢停下来,男子厉令道:“放下兵器。”
南岳兵权归敏家掌管,这位是敏家老将军第九子敏驰斩,他在南岳的地位相当于燕瀛摄政王。
士卒慢慢蹲身将兵器撂地上,岳拓、奚泽和毕轻鸿将剑归鞘。
这时,宫门打开,许多人抬着围有轻纱的辇出来,云瑶数一侧是八人,一共就是十六人,这么大排场应是岳宴渠。
辇落地,众人齐跪,“参见王上、父王,王上、父王洪福......”
辇旁宫人伸出手臂,辇中人的手不疾不徐搭在宫人腕上,从辇上下来。
天黑着,有一段距离,云瑶看不清他的相貌,听着他问:“平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要断案吗?
她是不是明日再来?
岳瞻快步凑到岳宴渠身边,抢先说:“回父王,岳拓与那女子勾搭多年,想私吞宝藏,儿臣有人证亲耳听到。”
他得到消息时,岳拓已进城了,为免岳拓见到王上诡辩,才在宫门口阻挠岳拓进宫,想着先将他打入大牢,坐实通奸欺君之罪。
岳宴渠威严冰冷瞧一眼岳瞻,并无宝藏,都是他编出来的,为的是找寻云飘渺。
岳瞻心一悚,忐忑岳宴渠怪罪他私用御军,立即闭嘴,不敢再说过激的言词。
本该是审问人证,或澄清或问罪,出乎所有人意料,岳宴渠看着岳拓问:“她人在哪?”
岳拓想实言相告,他不知,可这种严峻的情形能说吗?
毕轻鸿看着岳拓踌躇,心急得小丑跳舞一般,这事儿能含糊吗?
真想吃牢饭!
奚泽对玉玲珑不报期望,想帮岳拓又没好办法。
云瑶轻叹,岳宴渠真是不择手段,为找云飘渺戏弄了天下人,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谁?”
敏驰斩凌厉朝墙头喝问,旋即甩出一支飞镖,飞镖灌注内力快如闪电,本应听到摔落声和惨叫声,远处却诡异的静谧......
?!
众人惊愕,飞镖以快取胜,敏驰斩的飞镖可称极速,南岳还没有人能躲过。
也有人迷茫,怀疑敏将军太敏感了。
从轻柔的叹气声,可以确定远处的是名女子,他的飞镖竟被一名女子躲过了,敏驰斩仿佛天灵盖被激了一下,不仅震惊极大,还觉得脸没地方放。
敏驰斩欲纵身亲自过去一探究竟,身边副将已挥手,一队士卒朝那个方向跑去,稍许,士卒站在不远处扬声,“将军,什么都没有。”
敏驰斩:“......”
士卒扬声后转头,云瑶一身白衣飘忽站在他眼前,士卒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蜡,连滚带爬转身就逃,“鬼呀!鬼!”
远处众人定睛,见一纤柔女子轻盈走来,翩翩若仙又毛骨悚然。
敏驰斩跃到王上身边,握紧偃月刀戒备,南岳势力分裂,敏家是保王派,不倾向任何一边。
岳宴渠初见白影靠近,也心惊肉跳,但随着她渐渐走近,岳宴渠看到她的影子,安下心来。
士卒们没有君王冷静从容,眼神中跳跃着惊悚注视女鬼,生怕女鬼张开血盆大口时,错过似的。
岳拓莫名生出一丝喜悦。
奚泽心里哼嗤,就知道她放不下凤九卿。
云瑶站在毕轻鸿身侧,他定睛隔着围帽的轻纱狠劲瞧,片刻得出一个结论,是位好看的女鬼姑娘!
“你想见我?”静寂中响起女子泠然婉约的声音。
好撩人!
毕轻鸿的多巴胺和荷尔蒙暴烈,兴奋不能自已。
岳宴渠注视着云瑶没有立即回答。
清风徐来,吹动霜白裙裾和围帽轻纱泛起涟漪,她盈盈纤身给人碧空静月之感,遥不可及又神情向往。
奚泽急脾气,欲上前说话被岳拓制止。
云瑶不急,等着岳宴渠反应,许久,岳宴渠抬步欲走近。
“王上小心。”敏驰斩谨慎道。
岳宴渠听话的停下了,审视云瑶问:“你是谁?”
思念十五年,一朝得见岳宴渠并没有茫然,历经岁月云飘渺不可能还是小姑娘模样。
“你不是想见玉蝶的主人吗?玉蝶是我的。”云瑶镇定自若的说。
岳宴渠脸色不善,阴沉道:“你可知欺君是大罪?”
云瑶也不澄清,淡淡道:“君可欺,念从之,君智锐,弗敢欺,欺与否,君为先。”
意思有人敢欺君都是君王的错,因为君王让人觉得可欺?
高论!!
毕轻鸿惊叹,“女鬼”姑娘思路奇特,令他想拜倒。
敏驰斩眯了眯锐眸,眼前的年轻姑娘,声若清泉,人如拂柳。但往往一叶障目,看似柔弱无害,在这层伪装之下,隐藏的东西绝对能致命。
岳宴渠身为岳拓的父亲,对岳拓不加关心,尚是孩子时就将他遣出宫寻找玉蝶,明知岳拓没有娘亲爱护,岳瞻母子时常暗害,视而不见,妄为人父!
不知玉玲珑说的啥意思,看着岳宴渠气得胡子上翘,奚泽爽哉。
“口出狂言,拿下!”岳宴渠喝令一声,君权威威。
“诺。”士卒齐应。
“不可。”岳拓急切大喊,挡在云瑶身前,对岳宴渠坚定道:“父王不可伤她。”
云瑶挺意外岳拓会保护她,不是对她百般怀疑吗?
毕轻鸿眉一挑,喔嚯,公然顶撞王上,厉害了我的哥!
第3章 好美,好厉害的嘴
以往岳拓事事隐忍,此时为这女子奋不顾身,说清白谁信,可救人也别把自己送入虎口啊?
毕轻鸿正担心,岳瞻就说了:“父王,这下您相信了吧,岳拓与这女子勾搭,欺骗君王。”
他眼珠一转,臆测道:“父王,岳拓根本没有找到玉蝶,他骗了您这么多年,罪不可赦。”
云瑶挺震撼,南岳人这么实在,手足相残不掩饰一下的吗?
“谁呀?”云瑶歪着脑袋凑近岳拓,嫌弃中带着讽刺问:“这么不会说话?”
毕轻鸿被逗笑了。
敏驰斩觉得她是故意气岳瞻,她在远处墙头应待了有一会儿,看到他们闹事的全过程,不会不知岳瞻是大王子。
“啧!”岳拓朝玉玲珑皱眉,如兄长一般问:“能不能正经点?”
云瑶微讶,岳拓是第一个说她不正经的人,哪里不正经了?
“岳瞻,你污蔑,她是王上的女儿。”奚泽扬声愤然道。
“!”毕轻鸿再次震惊,说啥呢,我的弟,语无伦次了吧?
还想再逗逗他们的想法不成了,云瑶嫌弃啧一声,朝奚泽皱眉,嘴上没按门?
奚泽此言一出有人震惊,有人意外,有人怀疑……
岳宴渠恍然明白了,但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一时没寻着语言。
岳瞻见王上不仅对岳拓降罪只字不提,还有些相信奚泽,连忙指责岳拓:“岳拓,你用自己的女人欺骗父王,太无耻了。”
岳拓拧眉,觉得岳瞻比阴沟里的老鼠还恶心。
“这位兄台,你知道女人啥意思吗?”云瑶率真开口,用江湖风嘲讽岳瞻。
从没有人敢这么质问大王子,再说,他妻妾成群,会不知女人啥意思,寒碜谁呢?
岳瞻气得七窍生烟,可他如何能在王上面前发号施令,忍忍忍,忍得火烧五内……
“嗤……”毕轻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这位姑娘能不能不说话,此时笑真的特别特别不合适。
云瑶侧眸睨一眼,拣笑半天了,收敛!
“……”隔着围帽,毕轻鸿也感觉到她的严厉。
云瑶再看向全身恨意往外冒的岳瞻,仿佛他就是不知道女人一词何意,玩味道:“女人和女儿,你误导王上一个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当属……愚君。”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岳瞻的肺差点裂开,眼角余光忐忑瞧向王上,见他只看着女子,没有因愚君震怒,心稍安。
喔嚯!
毕轻鸿又震撼了,好厉害的一张嘴!
前一言轻飘无害,后一语压顶致命。
云瑶不再搭理岳瞻,大有晾着他独自气死的节奏。
看着她围帽微侧,视线应是落在岳宴渠身上,气质幽静像换了一个人说:“云飘渺是我娘,不久前我得知自己还有个爹……”
岳宴渠脸色不好看,天黑云瑶只当没瞧见他冷挚的眸光。
“恰巧岳拓说你想见我,我正好也有问题要问你,所以就来了。”云瑶毫无惧怕称呼君王为你。
“什么问题?”岳宴渠声音冷沉,心想,不把他当君王看,对他没有惶恐之心,与当年的飘渺如出一辙。
“你是我爹吗?”云瑶开门见山地问,毫无攀附之意,只需回答是或不是,无关身份、地位,相认与否另论。
岳宴渠被问得一怔,这他哪知道,可他应该知道吧?
稍许,没有听到岳宴渠的回答,云瑶不多等,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岳拓说,他出生没多久你与娘就……”
分开二字未出口,岳宴渠恍然她要说什么,又冷又急阻止道:“住口!”
当年和离只有他与飘渺知晓,眼前小姑娘若是他与飘渺的女儿,自此和离之事更要成为秘密。
云瑶不气不恼,听话的住口,只瞧着岳宴渠。
“你多大,生于何时?”岳宴渠动动唇,沉声问。
“十六,生于胤帝四十九年秋。”云瑶淡定道。
岳宴渠略微思量,飘渺走的那一年……十六年后……
时间完全吻合,岳宴渠猝然抬眸之时,见云瑶堪堪抬手摘下围帽……
好美!
绝对不是鬼!
夜色黑暗,也遮不住倾城容颜,皎月辉洒倾国之姿,圣洁似不染凡尘。
毕轻鸿距离最近,看得最真切,此时目瞪口呆,只差没垂涎三尺。
连素有不近女色之名的敏驰斩,都不仅因她的风华绝代定睛。
岳瞻两眼发直,顾不上想其他,脑海全是抱着女子辗转反侧的画面。
岳拓抢过云瑶手中围帽,迅速给她戴回去,他感觉南岳要掀起一场比夺皇权更惨烈的轩然大波。
“……”不得看看像不像吗?
云瑶忽而拍掉岳拓的手,自己将围帽戴正,笨死了戴个帽子都不会。
“……”岳拓搓搓手背。
毕轻鸿忍俊不禁,岳拓也有今日。
她朝岳拓伸手,岳拓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从袖口取出玉蝶放在云瑶掌心。
云瑶走近岳宴渠,将玉蝶递给他说:“这是娘的遗物,亦是娘给云瑶留下的唯一念想,你若实在思念她就借你……”
云瑶思考一下,抬起食指和中指说:“两日。”
“......”两日,这么抠不随他吧?
岳宴渠白了云瑶一眼,听到云飘渺的死讯,他心情晦暗,什么心思都没有,什么事都懒得管了。
他沉着脸,朝身边的敏驰斩抬手,敏驰斩会意,扬声号令,“收兵。”
“是。”将领带着士卒列队撤离。
“明日听宣。”岳宴渠冷目瞧一眼云瑶,夺一般从她手中拿走玉蝶,转身坐上辇。
“......”不是说了借你,抢啥?
“起驾……”辇旁宫人扬声,十六人抬着辇往宫里走。
“恭送王上、父王......”
敏驰斩策马离开,毕轻鸿也带兵回府。
见王上来的时候,姚摩担心被责罪,躲去暗处,这会儿王上走了,要撤兵,他肆无忌惮,大步流星出来,耀武扬威朝姚家士卒命令:“列队,收兵。”
“是。”
姚摩走近岳瞻,一脸谄媚狡诈,低声说:“大王子不如再同王上说说......”
岳瞻眼神阴狠,点头。
第4章 她是你留给吾的寄托吗?
姚摩走时朝岳拓和奚泽悻悻然。
“哼。”岳瞻不善瞪向岳拓,拂袖大步离开。
云瑶静静瞧着,南岳乱是乱,但派系鲜明,云瑶不知这算不算岳拓的幸运?
岳拓走近,站在云瑶身侧,诚恳道:“你安心,若有危险,我定然不会抛下你。”论武功她能自保,可她对南岳不熟悉。
她能来,他多年流浪的心像找到归处,这种有家人的感觉太难得,十几年他尝尽人情冷暖,此时知足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从此遁入江湖。
云瑶挑眉瞧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岳拓,能把煽情的话说得冰凉也是本事。
“你还想过抛下我?”云瑶谴责,良心被狗吃了。
“啧,挑刺儿是吧?”岳拓也谴责云瑶没大没小。
如今两人关系不同,怎能还如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横加指责?
“……”云瑶发现相认后,她少了许多乐趣。
奚泽站在云瑶身侧,语气少了许多怀疑问:“你怎么来这么迟?”
“我早就来了,看你们打架不好打扰。”云瑶云淡风轻地,美眸中闪过一丝讨债之光,奚泽没察觉。
奚泽嘴角一抽,“看热闹不怕事大呗?”他对云瑶一阵好一阵坏,突然怀疑问:“早来了?”
云瑶睨他一眼,冷飕飕地说:“玉玲珑死哪去了,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咳,好吧,来得真早!
......
岳宴渠沉静如夜,往昔种种大都忆不起来了,犹记得她治好南岳瘟疫的仁心仁爱,话语间的自信满满……
他不是没想过云飘渺或许已经不在了,但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心里的希冀就不会灭。
玉蝶握在手中,遗物二字缠绕心头,不禁瑟缩。
岳宴渠仰头望向星空,眼神落寞,沉吟问:“飘渺,她是你留给吾的寄托吗?”
与你相貌极像的女儿……
岳拓带云瑶来到他住的玉勤殿。
“一整天没闲着,好累,先回去了。”奚泽也住在这里,五岁那年南岳瘟疫,爹娘都没了,他就在玉勤殿与岳拓相依为命。
岳拓点头,奚泽转去偏殿。
云瑶走进正殿,没有珠光宝气,古玩名画。
殿顶镂空雕花,圆形殿柱刻着祥云纹,地面倒是别致,白玉铺设,内嵌晶珠,凿地为莲,花瓣鲜活,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岳拓没有在前殿停留,出来是一个花园,天黑看不清晰,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走。
经过园子走进一间屋,里面一尘不染,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床上霜白被褥,霞色帘。
这是专门给姑娘家准备的屋子?
“那日听你说完,我就命人收拾出这间房。你初到王庭,应当来不及安排住处。”岳拓局促看向别处,往昔的他们从没有这样相处过。
云瑶像是没察觉岳拓的不自然,满意点头。
她摘下围帽,容颜绝色倾城,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说:“你应知我不会久留,若不是他非要见我,才肯放过你,我不会来。”
这么乱的地方,她半日都不想待。
看着岳拓沉默垂眸,云瑶感觉他似低落不舍。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短短相处何来不舍?
“他要见我也见了,不会再为难你,明日将九卿放了吧。”
岳拓默然点头,踌躇问:“你……”
许久没听到后话,云瑶看着珠帘的眸转过来瞧岳拓,微哂说:“到底想说什么?以往同我拌嘴时伶牙俐齿的。”
“......”
岳拓的目光晦涩难懂,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没关系,想好了再说。”云瑶浅笑。
“哎呀,哥就是想问你能不能留下来?”屋门没关,奚泽站在院中听着,急得想跳池冷静冷静,最后还是没忍住冲进屋子。
云瑶挑着美眸瞧奚泽,不是累了回去休息吗?
这孩纸随口一个谎,不打草稿。
岳拓扶额,他刚刚想着,留下来太难为她了,她应该住不惯。
云瑶懒得追究奚泽一桩一桩的幼稚行径,反问:“留下来做什么?”
天机阁、九州商会一堆事,她很忙的。
“帮咱哥打败大王子,登上王位啊!”奚泽用看笨人的眼神瞧云瑶。
岳拓蹙眉,“啧,莫要胡言。”
云瑶没觉得岳拓野心大,身为王子不由己,要么成为胜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要么为人鱼肉,任其宰割。
“你与大王子斗了许多年,他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吗?”即是旗鼓相当,就徐徐图之呗,她一介女流不好参与。
“以前,王上总是将哥撵到外面寻玉蝶,岳瞻有心害哥,也捉不到影儿。现在都找到了,日日留在王庭,哪里能消停?”奚泽叉着腰说。
岳拓警告瞧一眼奚泽。
“你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愿得而复失。”岳拓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云瑶意外瞧着岳拓,这还是她认识的寂煞吗?
“等见了他再说。”云瑶敛眸。
岳拓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过了王上这关。
奚泽觉得有门儿,至少玉玲珑没一口回绝。
……
岳瞻飞快赶到安御殿,岳宴渠正好在殿前下辇。
岳宴渠瞧一眼满脸匆忙之色的岳瞻,没问一句沉默往殿里走。
“父王万万不可轻信岳拓之言,儿臣有人证听到他们说,要私吞宝藏,他们根本就是在蒙蔽王上。”岳瞻紧跟岳宴渠身后叨叨。
岳宴渠攥了攥手中玉蝶,无精打采地挥挥手,“回吧,吾累了。”没有宝藏,玉蝶已在他手中,云瑶说这是遗物,岳宴渠没有怀疑。
“父王,那女子分明是与岳拓合谋欺骗王上......”
“吾的话你听不懂?”岳宴渠不耐烦,冷厉问。
岳瞻看出王上没有心思听他的话,但扳倒岳拓的机会实在不多,他立即跪在岳宴渠面前,虔诚道:“儿臣是担心父王被蒙骗啊!”
岳宴渠眼神变得森冷无比,岳瞻不禁一哆嗦,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冒进,触怒了王上,他面色煞白煞白的,似突然染了重病,惶恐畏缩地不敢直视岳宴渠。
第5章 要风流滚外面去
自古哪个君王是心思手软的,岳宴渠曾处死过两个儿子,三个兄弟,他们的罪行到底是不是真的,只凭君王一句话。
“滚出去。”岳宴渠沉冷道。
“是。”岳瞻腿软,几乎是爬出安御殿的。
......
第二日
早饭过后一直等着王上召见,可一整日没有动静,云瑶想,岳宴渠应是捧着玉蝶思念,他需要时间,无奈只能再等几日了。
相安无事一日到黄昏,毕轻鸿来了,同岳拓在前殿闲聊。
云瑶站在园中小桥上,状似闲悠看嬉戏的锦鲤,心思辗转,想着许多事。
蔺无尘传信说燕浔服药后痊愈,南宫聿自小没了娘,还好刚认回的爹没事,云瑶希望他能因此开心。
昨晚奚泽说,为隐瞒身份,鬼灵阁的人他们都不会用,云瑶就给蔺无尘传信,让他往南岳朝廷和后宫布置眼线。
她离开后,这些人就留给岳拓,日后他与大王子争斗,可确保消息灵通,不至措手不及。
透过前殿的珊瑚窗可望见花园,毕轻鸿注视着云瑶不禁感叹,“啧啧啧......美得不可方物,浮华楼的姑娘比之如天壤呀!此女只应天上有,奈何花落至人间。”
岳拓手中茶杯灌入内力陡然朝毕轻鸿飞过来,目光冰凉,“闭嘴,那是我妹妹。”
毕轻鸿是南岳出了名的能文能武,风流倜傥,纨绔公子哥。
“要风流滚外面去。 ”岳拓语气不善。
毕轻鸿一挥袖,化了茶杯的内力握在手中,玩世不恭道:“多好的杯子,摔了可惜。”
奚泽想,哥该担心的应是毕轻鸿,玉玲珑好惹吗?
反正他不敢惹。
奚泽讳莫如深看着岳拓,要不让毕轻鸿试试呗,他喜而乐见某人遭殃。
岳拓舒口气,表情缓和些,是他过于紧张了,毕轻鸿根本动不了玉玲珑。
“你妹不就是我妹嘛。”毕轻鸿洒脱道。
“总之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否则没好果子吃。”岳拓警告毕轻鸿。
见岳拓和奚泽又冷又嫌弃,毕轻鸿不乐意了,“不是,我哪得罪你俩,为啥看我不顺眼,我还是处子好吗?”
“呕......”奚泽差点吐出来,哪有男人说自己是处子的?
岳拓嘴角一抽,反问,“是不是处子重要吗?”无事便留恋烟花之地,这样的男人只会让家中妻子糟心,谁嫁谁倒霉。
毕轻鸿还要澄清,花园传来宫女的声音,“姑娘,晚饭想吃什么?”
宫女站在桥下瞅着云瑶,三王子有交代,姑娘自小生活在燕瀛,应不习惯南岳菜肴,每餐都要问姑娘想吃什么?
云瑶寻思下,看着宫女,声音清灵婉约地问:“三王子在哪?”
岳拓霍然起身,一阵风似的把自己刮出前殿,“我在,找我有事儿?”
云瑶轻摇下头,“没事,你晚上想吃什么吗?”一天三次问吃什么云瑶觉得累,心知是岳拓吩咐宫人的,她将问题转嫁给罪魁祸首。
“呃......”岳拓答不上来,他从不会考虑这些,自小没有娘的孩子有得吃就好。
“不如出去吃,正好带玲珑妹妹熟悉一下南岳。”毕轻鸿站在岳拓身边,笑出一排皓齿,目光烁然瞅着云瑶令人看一眼就心花怒放的倾城容颜。
岳拓横他一眼,眼神带着满满的警告,正欲拒绝,听到云瑶应,“也好。”
云瑶也不是对南岳全然不知晓,做生意来过几次。
从百年前说起,南岳是燕瀛的分支部落,后来天下分裂,南岳独立。
南岳的民俗礼教、语言文字、服饰钱币都与燕瀛一样,南岳人与燕瀛人是同血统,长相并无大区别,黑瞳墨发。
岳拓、奚泽和毕轻鸿等在殿门口,耳边听着脚步声回头。
她发髻盘上,发顶插两支玉钗,身后如云的秀发长及过腰,清雅脱俗。
她穿的是从燕瀛带过来的衣衫,青裙霞带,盈盈楚腰,步履轻盈而来,生得媚骨,气质若仙。
毕轻鸿看得移不开眼,仙女!
岳拓快步迎上来,挡住了毕轻鸿的视线,一脸急切问:“围帽呢?”
云瑶小脸一沉,反问:“我见不得人?”
“......”不是那个意思。
“是长得太美,唯恐被围观。”毕轻鸿上前坦率说。
云瑶美目一挑,没笑容没刻意就媚态横生,毕轻鸿一激灵,必须戴围帽,不然会死人。
“玲珑被围观,你们三人何用?”出门就蒙着脸太憋屈了,云瑶不同意。
呃......
三人互看,没毛病!
经商议,云瑶还是戴了条面纱。
本意是遮住她大半绝色容颜,可为什么面纱朦朦胧胧,反添神秘感,更引人遐想了呢?
毕轻鸿深深怀疑岳拓和云瑶不是亲兄妹,为啥妹妹美得不似人间,哥哥除了浓眉大眼没啥特别?
出宫
岳拓和毕轻鸿骑马,奚泽和云瑶坐马车,四人来到丽托城顶热闹的繁市。
东来居是丽托城最出名的酒楼,每日高朋满座,因为菜价昂贵,来的都是丽托城里有权有钱的体面人。
毕家是南岳赫赫有名的六大家族之一,毕吉苍是当朝宰相,毕家人在丽托城无人敢不敬。
丽托城里谁人不知毕家嫡长孙毕轻鸿的大名,文武双全,英俊潇洒,喜好烟花酒肉之地。
东来居常年为他留着雅阁。
毕轻鸿和岳拓走在前面,云瑶和奚泽在其后,四人迈进东来居,很多人看过来。
毕家长孙带朋友来酒楼吃饭了,很多人在看到毕轻鸿时这样想,目光再从毕轻鸿身上移开,很自然的朝他的朋友们看去。
“快看,那女子好美呀!”
“丽托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位如仙的姑娘?”
云瑶灵动美眸瞧一眼身边奚泽,低声问:“戴着面纱怎么看出来的?”
奚泽翻翻白眼,“不用看脸好吗?”
云瑶低头好整以暇瞧瞧自己,不看脸看啥,她还是个孩纸!
“不知道啊,同毕公子在一起,应是哪个花楼的头牌吧?”
“没听说哪家花楼有这么美的头牌。”
第6章 相认恨晚
咳!
毕轻鸿想灭了此人。
岳拓睨毕轻鸿一眼,他才多久没回来,毕轻鸿的风评已经烂到可以丢茅坑的地步了?
二楼靠近楼栏一雅阁,敏驰斩隔着屏风往下看,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遮面也倾城的姑娘。
他告诫自己,倾城女子都是毒药,虚有其表不如内有沟壑。
“那位就是传说中王上的女儿,三王子的妹妹?”桌对面一男子目光灼灼看着一楼问。
“嗯。”敏驰斩沉沉应一声。
“看着盈盈纤纤是个娇人儿,不知轻纱之下如何?”男子高傲道。
“不久应该会见到。”那晚王上魂不守舍,敏驰斩就知道王上已将她的话信了大半。
男子笑着,饶有兴趣点头,“我听说,三王子的娘也是位倾城美人。”
敏驰斩没接话。
来吃饭的人都是丽托城的权贵,有身份要脸面,没有醉酒的,东来居虽是酒楼并不喧闹,气氛倒有几分清雅。
“毕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店伙计笑脸相迎,走近瞧瞧云瑶......
“往哪看呢?眼珠不想要就剜了,正好街边孩子少个球。”毕轻鸿在伙计脑袋上狠拍。
伙计不敢叫疼,捂着脑袋连连低头,“不敢不敢,毕公子,几位贵客里面请。”
来到二楼预留的雅阁,四人各自落坐,说来也巧,隔着竹墙就是敏驰斩所在的雅阁。
“把你们家像样的菜,一样不少都上来。”毕轻鸿豪气道。
“好嘞......”伙计应得爽快,笑得灿烂。
云瑶想,一家酒楼像样的菜没有二十也有十几道,一样不少这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吗?
浪费可耻!
“等等。”云瑶婉约阻拦。
刚迈出一只脚的伙计又退回来,垂着头不敢看云瑶。
“有菜单吗?”云瑶瞧着伙计问。
“有。”伙计抬头回答,立即又耷拉下脑袋。
他从雅阁的竹格处拿出菜单,双手恭敬地放在云瑶面前。
云瑶也不辞让,翻看菜单,青葱般的手指点着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好了就这些。”
伙计一一记下,眼神询问瞧一眼毕轻鸿。
毕轻鸿看着云瑶温柔地笑,“东来居特色菜很多,玲珑妹妹只点四样太少了。”
“点多了吃不完,今日没品尝的,下次吧。”云瑶淡淡道。
毕轻鸿眸光一熠,脸上快笑出花了。
“好,轻鸿哥哥明日带玲珑妹妹再来品尝。”
云瑶对毕轻鸿的轻浮很无奈,但能看出来他是玩世不恭,喜好玩笑的性子,淡然道:“不必日日下馆子,若有机会,玲珑定当赴约。”
毕轻鸿心一下就酥了,不娇嗔不做作,回答得恰到好处,正中他下怀。
他挑衅瞧一眼岳拓,你看玲珑妹妹多会说话,学着点儿。
“你可拉倒吧,玲珑再同你一起就成花楼头牌了。”岳拓耿耿于怀,姑娘家坏了名声是大事。
毕轻鸿正欲反驳,在云瑶面前挽回形象,奚泽抢先补刀,“自己风评啥样不知道?”
“你俩......”毕轻鸿脸微红,指着岳拓和奚泽气得不行,想着此时面子丢大了,简直是颜面扫地。
却不想,云瑶说:“人不轻狂枉少年。玲珑想,毕公子的名声应是早年轻狂留下的。无需在意,只要励精图治终会改变。”
雅阁安静了......
毕轻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后差点哭出来。
知己呀!
岳拓以前没与玉玲珑心平气和相处过,原来她这么会说话?
看着毕轻鸿感动得眼圈泛红,奚泽不屑撇嘴,“大男人能不能刚强点?”
“你那个嘴没长进,从小到大不会说话。”以前毕轻鸿觉得奚泽是因为年纪尚小,再大些,就会稳重了。
此时听着云瑶善解人意的话顿觉自己错了。
“……”
奚泽不否认他不会说话。但凭什么毕轻鸿放浪就是年少轻狂,他说不好话就是没长进。
奚泽阴沉着脸,谛视云瑶,没好气地说:“这不公平。”
毕轻鸿想抽奚泽,没长进也不是玲珑妹妹说的,干嘛欺负玲珑妹妹?
与奚泽朝夕生活十五载的岳拓此刻也不能理解了,和玲珑有啥关系,奚泽是在撒娇吗?
玲珑是表妹,奚泽觉得在他与毕轻鸿之间,玲珑应当偏向他。
在毕轻鸿数落奚泽时,玲珑什么都没说,奚泽一定感觉被冷落了。
但玉玲珑脾气不好,岳拓有些担心,若是吵翻了如何收场,日后又该怎样化解?
意外的,云瑶看着奚泽笑了,语气虽平淡,但言词是哄着的,“奚泽正当轻狂之年。”
在云瑶的印象中,奚泽就没做过正常事。
“听到没有,我比你年少。”奚泽扬眸看着毕轻鸿,得意道。
“……”
毕轻鸿看云瑶,见她眸光温和,羽睫微动,他不知怎么就读懂了:年纪尚小当让之。
岳拓眸光深深看云瑶,以往与如今判若两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玉玲珑,相认恨晚啊!
“菜来了……”伙计脸上带着招牌笑,上菜。
“伙计,再来个汤。”毕轻鸿突然加菜。
“得嘞。”伙计笑应。
岳拓和奚泽诧异看毕轻鸿,为啥突然点个汤?
“我补补眼泪。”毕轻鸿对视两人不解的目光说。
奚泽嘴角一抽,“你流泪了吗,就补啊?”
“正因为当流泪未流泪才要补。”毕轻鸿看白痴一般看奚泽。
“……”岳拓默默朝毕轻鸿竖起大拇指。
“玲珑妹妹莫要唤毕公子,太生分了,不如就唤......轻鸿哥哥如何?”毕轻鸿灼灼目光看着云瑶,轻挑道。
“咳......”云瑶浅咳一声,略带踌躇。
虽说她活了两世,总的年龄加起来可以做毕轻鸿姨母了,但在众人眼中她不是。
云瑶轻抿下琼花般的小唇,清灵婉约的声音,拙拙道:“轻鸿......哥哥”
“哈哈哈......上酒。”毕轻鸿开怀,又吆喝一声。
“得嘞......”伙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宛如顺风耳。
第7章 这是秘密吗
“……”岳拓和奚泽无语看向云瑶。
“……”她什么都没做,全是无奈之举。
毕轻鸿的酒量很好,一爵一爵的感觉不会醉,这让云瑶想起了南宫聿喝酒时的洒脱模样,无论多少酒下肚,清冷淡定不改......
“玲珑妹妹,吃菜呀,都不怎么动筷?”毕轻鸿殷勤道。
云瑶思绪回转,浅淡一笑。
岳拓早察觉云瑶心不在焉,似有思念,他想着不去打断她,不想被毕轻鸿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搅和了。
“你家那批棉麻怎么样了?”岳拓转移话题问毕轻鸿。
毕轻鸿正监督云瑶夹菜,忽而听到岳拓跳跃的问题一怔,须臾,眉心浮上愁云。
“漠北已经冷了,棉麻是紧缺之物。但那边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运不过去。”
在朝堂上身居高位是谋权,经商是财源,能被列入南岳六大家族,财权必不可少。
毕家每年都会收购大批棉麻,运往漠北贩卖,漠北多风沙,季寒,不适合棉花作物生长,毕家靠此生意每年收入颇丰。
漠北部落众多,大多为争夺水草丰盛和往来要塞之地打仗。
此时,漠北内乱之处,距南岳通往漠北的商道不远,运货过去必会羊入虎口,人货两空。
这批棉麻若是不售出去,今年毕家的收入会少三成,不仅下一季收购新货无银子,整个家族都要紧衣缩食。
自己人拮据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每年各方的打点银子和利钱,毕家根本拿不出。
毕丞相始终念着云飘渺的救命之恩护他,此时看着毕轻鸿犯愁却帮不上忙,岳拓急,心余力绌。
“不如走水运。”云瑶淡淡建议。
毕轻鸿抬眸瞧着云瑶苦笑,只觉她不懂。不过,她能为他的事想办法,毕轻鸿的心情转好大半。
云瑶不在意毕轻鸿的小看,她初到南岳,在他们眼中就是闺阁女子。
她淡定自若看着毕轻鸿问:“棉麻怕潮,加之水运价高,很多人不会选水运。但非常之时当择非常之法,轻鸿哥哥可知漠北的临城有一条河道?”
毕轻鸿想了下点头,“知道是知道,但咱们没走过水运,不搭上可靠的船,如何能放心?”
云瑶默默思量,再抬眸,语气笃定道:“明日清晨,轻鸿哥哥将货运去岸口,找到一艘带有红色梅花旗帜的船。”
红色梅花旗帜的船?
“玲珑妹妹说的可是泰昌号?”毕轻鸿很意外,云瑶竟知这些。
泰昌号是水运上最稳妥的船,货物丢失或遇风浪破损还能包赔,若能用泰昌号运输,确实是个好办法。
云瑶默然点头。
“但泰昌号运货需提前三个月契定,明日去,他们应不会收我的货。”货量之大,需占用不小的地方,其他商家早有预定,如何能给他临时腾出位置?
而且没有契约。
“那就去试试吧,兴许就行了呢。”云瑶云淡风轻道。
毕轻鸿垂眸想着,毕家现在困难之时,有办法总不能不试就放弃,“好。回去告知祖父,明一早我就去。”
岳拓拍拍毕轻鸿肩膀安慰,“虽说水运价高,能把压在里面的银子拿回来,总好过卖不出去,这次不赚,来日方长,银钱拿回来才好周转。”
毕轻鸿也是这么想的,朝岳拓点点头。
云瑶小唇微展,思量说:“年头棉麻的价格大约十文一匹,水运每斤要多加进三文银子,算上其他开支每斤五文银子足以,漠北棉麻全靠外商运送,价格不低,三十文可卖。”
“那就是不仅不会赔钱,还能赚一笔呗。”奚泽开心地说。
别看平日里拌嘴颇多,毕轻鸿是奚泽心里顶重要的人。
以往毕轻鸿放浪不羁,今年才接触家里的生意,对这些都不深知。
“玲珑妹妹怎知这么多?”毕轻鸿眸光一烁,注视着云瑶问。
云瑶轻挑黛眉,反问:“这是秘密吗?”
呃......
“不是,不是......”毕轻鸿木然摇头,看着云瑶有些不好意思。
岳拓也很意外,玉玲珑是天机阁阁主,机关之术天下无双,怎的也懂棉麻?
难道天机阁的衣服是阁主负责采购?
隔间敏驰斩微微垂眸,此女果然心机深沉,这一次无疑让毕家更死心塌地站在三王子一边......
饭中云瑶得知岳拓的生辰在入春时。
回宫的路上,奚泽对云瑶说,君王不会给任何王子和公主过生辰。但他们都有母妃,生辰礼不会少,生辰宴也热闹。
奚泽说:“每年哥生辰,只有我和毕轻鸿庆生。”
“今年又多一人。”云瑶微笑指指自己。
奚泽咧嘴笑。
车外骑马的岳拓微微展唇。
……
次日岸口
毕家二子毕彰主管家中生意,为这批棉麻愁了半载,头发都白了两束。
昨日毕轻鸿回家,将云瑶的话说给毕吉苍和毕彰,意外祖父和叔父一口应下。
毕轻鸿想着,云瑶提议时他犹豫的模样就觉得丢脸,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玲珑会觉得他不学无术吧?
将棉麻运至岸口,毕彰寻到泰昌号,就听到水手与商贾的对话。
“船满了,等下船吧。”船上水手大声说。
“下船要两月后,那不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商人发愁。
“无契约不能上船,搭其他的船吧。”水手说。
“哎哎,别呀,谁不知水运泰昌号最保险,就通融通融让我们将货运上去,契约到船上再签不迟。”
水手不耐烦了,挥挥手不搭理他。
毕彰看看那商人仅有十箱货,失望瞧毕轻鸿,应是不成了。
十一策吊着草芥,翘起二郎腿,听着水手和商人吆喝完,仰头望天。
“扑棱扑棱......”一只海东青直朝他面门飞来,他倏地起身,海东青落在他肩上。
“心眼坏了。”十一策瞪着海东青,没好气地取下他脚上纸卷。
打开一看,飞快从木箱上跳下来,朝岸口里瞧。
毕家的货如山垛放很显眼,十一策眸光一扫与一脸愁容的毕轻鸿对上眼。
第8章 原来是她
他一脚踩着船沿,朝毕轻鸿就吆喝,“哎......哪家的?”
毕轻鸿与毕彰正不知如何搭讪泰昌号的船员,这边十一策正好喊他,真是老天相助!
“毕轻鸿,毕家的。”毕轻鸿快步上前,朝十一策客气地说。
十一策扫帚眉一挑,打量毕轻鸿,痞里痞气的问:“运货吗?”
毕彰目光一熠看向毕轻鸿。
“运运运......”毕轻鸿连忙说:“只是我们没有.......”
毕轻鸿没有契约的话要说出来,十一策立即打断他,“上船。”话落,他往天上翻个大白眼,阁主怎的认识个傻帽,没契约这事儿能公开吗?
毕轻鸿怔了怔。
“哎哎,好好。”毕彰忙应,手指杵杵毕轻鸿给他使眼色。
毕家将货往船上搬,刚刚那商人朝着水手质问:“船不是满了吗?”
“他有契约。”水手理直气壮地回答。
“......”有契约船就不满了?
听着水手的话,毕彰深深看毕轻鸿一眼,低声道:“三王子的妹妹不一般啊!”
这种跑外船的门路,可不是闺阁女子能接触上的。
“......”毕轻鸿默然点头。
她纤柔美丽的外表,使他初见就将玲珑认知为闺阁女子,没有向岳拓问及她的来历。
......
云飘渺的死讯对岳宴渠打击很大,败北燕瀛的事他无暇追究,岳拓和敏家都捡个漏。
此事涉及权倾朝野,兵权在握的敏家,岳瞻惺惺念念几次欲提醒王上,都因忌惮敏家把重话咽了回去......
蔺无尘布局好了,朝廷的消息陆续传来,云瑶都逐一看过,也有了些章法。
敏家势大引领朝臣,敏家做什么众人大多会跟随,因此,敏家成了云瑶的第一目标......
今日敏家来了一人,青衿霜衣,头戴围帽,声称能医治敏夫人的头晕之症。
敏夫人秦氏患有晕眩之症,不能站立行走,常年卧于病榻,这不是秘密,南岳全国皆知。
敏家曾在整个南岳发告示广觅名医,皆不得良方,老家主有令,不可将任何一位医者拒之门外。
敏家是南岳六大家族之首,以敏家的威望与势力,无人敢到此行骗,老家主不担心有骗子,只盼着来个神医,足见敏老将军同夫人伉俪情深。
云瑶被请进府,刻意选的上朝的时辰,敏家几位将军都不在府中。
前日云瑶夜探敏家,悄悄给敏夫人诊过脉,主病因是重度高血压。
这方子不难开,很多医者治不好敏夫人是因为她中毒了,此毒不会侵入肺腑使五脏俱衰,极难诊断,但与治眩晕的药草相克。
下毒的人心机甚深,必是这府中之人。不过,这是敏家家事,与她不相干。
此时云瑶坐在榻前矮凳上诊脉就是走个形式,旁边婢女寸步不离紧盯着。
......
云瑶走的时候管家和婢女热切相送,比之来时的冷淡天差地别。
他们不懂医术。但经过这位姑娘的医治,老夫人不仅起身,还吃下不少饭菜,一度让大家觉得久病不医,食之近无的老夫人康复了。
下朝几位将军回府,管家把来了位神医,将老夫人医治好的消息,报喜似的告诉众将军。
他们来到敏夫人屋里,看着敏夫人正在吃燕窝,惊喜又意外。
“将军来了。”敏夫人朝敏老将军笑着打招呼,精神奕奕。
她逐一瞧过几个儿子,眸光落在敏驰斩身上时说:“斩儿快过来,让娘瞧瞧。”
秦氏年近四旬生下敏驰斩,甚是疼爱,只因久病缠身,无法睁眼,许久不得见。
“娘。”敏驰斩走近,坐在床前矮凳上,欣慰看着秦氏。
“真好。”秦氏抬手欲抚摸敏驰斩,敏驰斩倾身凑近秦氏。
高兴之余,敏驰斩看向管家问:“医者可留下姓名和住处?”
管家摇头,敏驰斩蹙眉。
老将军敏冀立马拉长了脸,好不容易来了位能医好病的郎中,什么都没留下,日后要去哪里寻?
“说了何时再来吗?”敏家行五敏驰骁问。
管家垂头,“未说,她说药在王庭。”
乍听药在宫里管家就安心了,敏家势大,宫中的药唾手可得。但此时将军们问及,他才恍然察觉,只顾药,把治病的人丢了。
药在宫中哪里,什么药他都没问,他怎么缺心眼缺到这个程度?
“老爷......”管家跪地叩头,愧怍到五体投地。
人已经离开,就算是让管家去死也无济于事。
敏冀恨铁不成钢地点点管家,责备道:“你管家做了二十几年,怎的到了大事上这般糊涂?”
“样貌总能说清楚吧?”敏家行七敏驰通追问。
管家直起身,眼中全是晦涩,艰难开口:“一身白衣裙,应是位年轻姑娘,她戴着围帽看不清长相。”
“?!”全屋人皆无语焦躁。
床边站的婢女犹豫再三说:“她应该不是人。”
“!!”
“啥?”老八敏驰捷惊喝。
婢女胆怯往后退两步,八将军脾气最是暴躁,真怕他一怒,手中大刀将她劈成两半。
“捷儿莫要吓她,让她把话说清楚。”秦氏温和地说。
“那你快说。”敏驰捷安耐脾气,瞪着婢女。
屋里众人都看向她,婢女紧张动动唇,小声说:“风吹开围帽,奴婢看到她长得天仙一般,不似人间。”
说到长相,不知怎的就让管家开窍了,突然说:“哦对,她说话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好听得紧。”所以他才觉得是位年轻姑娘。
屋里人听得一脑子毛线球,眉头拧麻花,这能知道是谁呀,人都跑天上去了?
敏驰斩脑海中浮现一人,若有所思后,语气笃定道:“原来是她。”
他眼眸微眯,此女不仅心机极深,还胆量过人,竟算计到敏家头上来了?
“谁呀?”敏冀瞅着敏驰斩问。
“爹、娘稍后,斩儿去会会她。”敏驰斩话落起身就走,雷厉风行。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
第9章 你在生气?
云瑶给敏老夫人看过病,闲来无事去街市上逛,敏驰斩去玉勤殿没见到云瑶。
敏家掌管兵权,岳拓本该对敏驰斩礼待有加。但一听他是来找玲珑的立马变了脸,冷若冰霜。
“家妹初到南岳,应当与敏将军无交集,匆忙前来所为何事呀?”
据敏驰斩所知,岳拓知道有个妹妹,与王上早不了几日,这会儿瞧着岳拓护妹如家珍很意外,不似相识几日。
“本将军得知玲珑姑娘医术高超,想请她为家母医治。”敏驰斩试探问。
岳拓挑眸看敏驰斩,且不追究他如何知晓,在岳拓的认知里玉玲珑会解毒,毒王的毒对她都不管用。但不会治病。
“玲珑和奚泽出去玩了,回来我问问她。”既是为敏老夫人的病,岳拓不好一口回绝,更不好轻忽。
敏驰斩进玉勤殿,敏家暗卫也跟着进来了,谈话间将殿内查探一番。
他眸光淡淡瞧向殿外,未见信号,知道岳拓没说谎,起身欲走,“好,那劳烦三王子了。”
岳拓默然点头,起身目送,没有挽留之意。
时时被人巴结着,敏驰斩有些不太适应,三王子比之以往,哪里不同了?
他是不同了,他有妹妹了!
云瑶和奚泽溜达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宫,连午饭都是在外面吃的。
岳拓正襟端坐上首,冷脸朝着门口,云瑶和奚泽进殿,他就盯上了他俩,眼神如兽。
肿么,自己在家吃错药了?
“哥,我和玲珑打包了东来居的饭菜,咱们一起吃吧。”感觉岳拓不对劲儿,奚泽提高手中食盒,哄着岳拓说。
岳拓冷脸没有动容,严厉问:“什么时辰了才回来?”不知道他独自在宫里会闷吗?
云瑶回头看看天色,天没全黑,不晚啊?
“你哪里不舒服吗?”云瑶看着岳拓问。
“你会治?”岳拓凉凉反问。
云瑶也不生气,轻轻一笑,走近岳拓坐在他旁边椅子上,拿过他手臂搭脉不语。
岳拓近处瞧着她,心中感叹,玉玲珑的脾气原来这么好?
脉象节律不整,脉力紧绷,她美目一烁瞧向岳拓问:“你在生气?”
奚泽一脸震惊,生气也能诊出来吗?
被揭穿的岳拓急急将手腕抽回来说:“敏驰斩晌午来了,说请你给他娘看病。”
云瑶忽而一笑,眼中一抹狡黠,“不用理他,晚上他来你只当不知。”
岳拓霍然瞧向奚泽,奚泽迅速将脸别开,他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只知云瑶今日去了敏家,并不知她去做什么。但她说不会害哥,奚泽信她。
岳拓眸中闪过狐疑,但没再问什么,只沉声说:“吃饭。”
三兄妹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入夜,敏驰斩果然来了。
岳拓和奚泽像两只小老鼠隐匿在暗处,见敏驰斩潜入云瑶闺房,奚泽欲冲过去阻拦,岳拓一把拉住他,默然看着奚泽摇头。
他很想对玉玲珑坚信不疑。但明知敏家是保皇派还明目张胆去招惹,会害了他吧?
第10章 她这是在算计他!
深知玉玲珑要弄死他,不必这么麻烦,周章行事,岳拓仍是怀疑着。
屋里疏窗未掩,月光照进来,敏驰斩借着月光,隐约看着床幔里绰绰人影。
他走到距床五步远停下来,没有再靠近,私入女子闺房已是大忌,掀开床幔万万不可。
“敏将军到院中等一下吧。”床里传出她清灵婉约的声音。
敏驰斩心一惊,她怎么发现他的?
见敏驰斩迟疑,云瑶又问:“怎么,敏将军想看玲珑穿衣裳?还是不穿......”
“咳。”敏驰斩尴尬轻咳,二话不说转身走到屋外小桥。
稍许,云瑶穿好衣裙出屋,朝敏驰斩轻盈走来。
裙摆随步履涟漪,她未扎束腰锦带,纤柔身形、盈盈小腰隐藏在落纱罗裙之下,若隐若现,平添遐想。
她也没有束发,谈巴谈巴还得回去睡,梳头发太麻烦了。
如瀑及腰的秀发披散,风徐徐吹,发梢飞飘,柔顺婉然,最让人不敢直视的当是倾城绝色容颜。
那日他一心防备,保护王上没有仔细瞧。此时她走近,敏驰斩看着,只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敏将军深夜到访何意?”云瑶明知故问。
“你白日到访何意?”敏驰斩定定神反问。
“瞧病之意。”云瑶淡定回答。
这样就认了?
他还以为她会否认,等到娘亲病症严重之时,再行胁迫。
“如此好意?”敏驰斩满口怀疑。
敏驰斩的反应都在云瑶意料之中,她垂眸瞧着池水,羽睫微动也反问:“难道不是敏家先广招名医吗?”
“......”敏驰斩语塞。
云瑶步步紧逼问:“怎么,名医不能是三王子的妹妹?”
“......”
“原来敏家寻名医还有身份上的要求?” 云瑶用眼神谴责敏驰斩忘恩负义。
“......”
“敏家告示上是这么写的吗?玲珑不记得有这句话。”云瑶根本没看过告示,脑子没病都不会写。
“......”
“玲珑登门治病也有错,天理何在?”
“!”他丧尽天良了吗?
“玲珑刻意避开将军,选在上朝的时辰,将军不知何意?”言下之意,她没想暴露身份,是敏驰斩深夜到宫里追问,她不愿欺骗才承认的。
敏驰斩抽抽唇角,他不追问,娘的病怎么办?
她这是在算计他!
“只为治病,没有目的?”敏驰斩眉峰挑高,猜疑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目的……有。”云瑶再次坦然承认。
暗处岳拓扶额,他怀疑玲珑的目的是气死敏驰斩。
敏驰斩双手交叠在胸前,从容地看着云瑶,“不是说没目的? ”
云瑶美目如星辰般望向他,敏驰斩的心忽然停跳了一拍,听着她悦耳的声音问:“敏夫人久病不愈,别说起身进食,就是睁眼说话都难,玲珑治好敏夫人分文未取,有点要求很过分?”
敏驰斩想,你也没给咱们付银子的机会啊?
连名字都不肯留,现在倒成了人情。
“说来听听。”
她若敢以此要挟敏家支持三王子,他定然让她知道,敏家的威名不是传言。
云瑶也不遮掩,她凭本事与敏驰斩谈条件,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两日后是三王子生辰,玲珑想请敏将军来庆生。”
岳拓目光一滞,只觉脑袋变成了马蜂窝,嗡嗡作响。
奚泽很震惊,敏驰斩何等人物,玲珑竟为了哥求敏驰斩?
嗯,玉玲珑也是个人物!
“就这?”敏驰斩满眼满脸意外,明显不信。
“就这怎么了?”云瑶神情不悦立即反问回去,瞧不起谁呢?
“玲珑今日不去敏府,敏将军能来给三王子庆生?”
“不能。”敏驰斩耿直回答。
云瑶睨一眼敏驰斩说:“敏家执掌南岳兵权,权倾朝野,引领朝臣。敏将军若能来生辰宴,那朝臣都会给三王子庆生,玲珑想让他过一个热闹的生辰。”
“……”说这么直白,他都不知怎么接?
岳拓心狠狠一缩,她为他付出至此,他却在暗戳戳的怀疑,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呢?
奚泽心也颤,成功与否不论,是亲妹无疑了!
“敏将军若是答应,明日……”云瑶思考一下,白日去人多眼杂,诚意满满地说:“入夜,玲珑去府上再为敏夫人看病,三日痊愈是云瑶给敏将军的承诺。”
她也不担心敏驰斩觉得是要挟,有本事找别人治去!
敏家没给任何一位王子庆过生辰,但敏驰斩自有澄清的方法,不会惹王上的猜忌。
第11章 平等交换
“好。明日入夜本将军在府门口等你。”敏府守卫森严,没有接应,她进不来。
云瑶摆摆手说:“不必劳烦,敏夫人屋中留一盏灯就好。”
敏驰斩咧咧唇,既然不用他也没必要强求,进不去府门不能医病就是她失言,今日约定作废。
云瑶见敏驰斩点头,欲回房睡觉,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传来敏驰斩醇厚的声音问:“你就不怕本将军事后反悔吗?”
云瑶没转身,仰头望着星空说:“只当玲珑瞎了,识人不清。”话落,抬步朝屋门走去。
“……”敏驰斩一口气堵在胸前。
说出的话够呛人了,还望着天,意思反悔他会遭天谴呗?
云瑶回屋听着敏驰斩走了,躲房角的岳拓和奚泽也离开,才躺回床上睡觉。
曾经是宿敌,岳拓和奚泽不信任很正常,云瑶心里明白着,却不免孤落。
不再深想,云瑶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南宫聿的冷俊出尘,金铠玄袍……不绝于脑海。
……
早在三日前,蔺无尘给身在明丰郡大营的薛梓羡传去书信,信中内容是凤九卿的关押之地。
翌日清晨,吃早饭的时候岳拓突然说:“你薛家四哥哥昨晚进城了,还有个叫林锐的,你应该认识吧?”
云瑶看岳拓局促模样,低头将粥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不解问:“怎么?”之前说好的放了凤九卿,与来多少人有关系?
岳拓抬眸看向云瑶,抿抿唇说:“就问问你要见一面吗?”薛梓羡不会在丽托城久留,今日不见不知何时?
岳拓问完沉默着,心里忐忑,她为救凤九卿而来,放走凤九卿,她会不会也回燕瀛?
“嗯。我写一封信你交给九卿。”她不会见薛梓羡,因为凤云瑶已经死了。但九卿不同。
“好。”听着云瑶没有要离开,岳拓突然展颜。
“……”
云瑶瞥去一眼,喜怒无常!
奚泽也是这么觉得滴。
三人默默吃饭,岳拓时不时朝云瑶瞧一眼,云瑶心知他是愧疚,只当没察觉不予理会。
愧死他!
良久,云瑶听到岳拓发出极微弱的一声,不如猫叫,“谢谢。”
岳拓的铁粉奚泽觉得岳拓太怂了。
“说什么没听见。”云瑶严厉地瞅着岳拓,以前与她吵架时,没觉得嘴这么笨啊?
岳拓低头不吱声,就知道躲在房角偷听瞒不过玉玲珑。
“玲珑,你说敏驰斩会来吗?”岳拓的窘样奚泽实在看不下去,圆场说。
“敏驰斩不会失言,否则形象就没了。”云瑶低头喝着粥,漫不经心地说。
岳拓叹口气,闷闷地说:“以后不要去求他们。”权利亦是利益,都是套上利益枷锁之人,没有利益不会长久。
“我没有求他。”云瑶很认真的看向岳拓强调,“我治好敏夫人的病,他来生日宴,这是交换,平等的。”
“是是,我觉得也不算求。”奚泽连连点头附和。
“我知你是为了我,敏家忠心皇上,拉拢不来的。”保皇也就保住了敏家的兵权,若引起皇上的猜忌,敏家势力再大还能抵过君王?
第12章 哪只异己?
“我没想拉拢敏驰斩。”云瑶睨岳拓一眼,傻不傻?
岳拓挑眉,目光探究。
奚泽不解。
岳拓江湖混得风生水起,可他的智商,似乎上不了朝堂,云瑶无奈道:“只要你不是谋朝篡位,保皇派不足为惧,无需拉拢。”
“我请敏驰斩,一来为朝臣能效仿,过个热闹的生辰;二来,敏驰斩为避嫌,定会禀报王上,兴许王上也会来;这第三嘛......就是给大王子添堵。”
敏驰斩来足以乱大王子阵脚,别的皆是锦上添花,王上来与不来都不妨碍她的计划。
奚泽目瞪口呆,这么厉害吗?
以前哥与玉玲珑较量总是输,那时他只认为玉玲珑坏水多,狡诈,如今觉得败的理所应当。
云瑶说:“丞相和毕轻鸿一直支持你,咱们也要争气才行。若不然毕氏家族里的人必然置喙,纵然毕吉苍是家主,也要顶着巨大的压力,他们对你的支持带着顾虑,不免减弱。”
岳拓目不转睛瞧着云瑶,一时不知说什么,有妹妹好省心。
云瑶叮嘱:“生日宴要派人盯着,不能出岔子,还有就是生日宴后,你要提防大王子狗急跳墙。”
“殿里有些亲信,我会盯紧的,生日宴保证万无一失。”奚泽成竹在胸地说。
以前因为没有母妃,岳拓处处受气,现在有妹妹了,定能扬眉吐气。
“嗯。”岳拓垂眸点头,霍然看向云瑶问:“之后呢?”
他要知道她的安排,不能总是坐享其成。
“之后当然是铲除异己。”云瑶给了岳拓“这还用问”的眼神。
岳拓并不在意云瑶嫌他笨,谦逊询问:“哪只异己?”
云瑶忽而轻笑,明明美艳动人,岳拓和奚泽都觉得凉飕飕的。
“比之敏家和毕家,姚家可乱多了。”
奚泽暗暗为姚家点一排蜡。
岳拓十分困惑,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才来南岳几日?
像是看穿了岳拓心思,云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打开,沿着桌边推到岳拓面前。
“这是我在朝廷布下的眼线,你留着用吧,不是说人手不够吗?”
岳拓震惊又感动,垂眸目光落在纸面,上面清晰写着:哪个府邸、谁房里的、丫鬟还是仆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是否婚配、几双儿女、有无爹娘等等,详尽得令岳拓哑口无言。
“你用人时要关注这些内容,他们为你做事,你亦要为他们考虑。人一旦在做事的时候有了顾虑和负担,就不会全心办差。”
云瑶停顿片刻,敛眸说:“他们在危难之时会护你,但他们不是杀手,不会为你做杀人的买卖。”
“我知道。”岳拓暗啧,他傻吗?
云瑶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拍在岳拓面前,覆盖先前那张说:“每个人的月银都在上面,一文不可少。”
岳拓没打开看,放入怀中,幸得这些年江湖打拼,攒了一些银子。
“谢谢。”
“我去给九卿写信,一会儿帮我送去。”谢个头啊,少怀疑她点比啥都强,对岳拓的感谢云瑶不回应。
“生气了!”奚泽咧着嘴小声说。
因为昨晚的事呗。
岳拓:“......”
......
入夜,敏将军府
敏夫人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屋外不足百步有亭,亭连着桥,这是去敏夫人住处的必经之路。
敏驰斩一身玄袍,手背后站于桥上,看着映在湖中的一弯月,锦鲤戏游冲散水中月......
昨晚,她说不让接,他觉得她并无诚意,加之被她算计心里气恼,直接不理会。此时他却在担心她真的不能进府。
敏驰斩叹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摇摆不定?
还有,他在这里做什么,等她吗?
她或许根本不会来,他却无法入眠,傻不傻?
“敏将军在等玲珑吗?”身后忽而响起清灵婉约的声音,敏驰斩不察自己心中一丝喜悦。
转身见她笑眸如嫣,缃衣霞带,霜纱遮面,步履轻盈走来,腰若柳,骨如魅,敏驰斩的心不由狂跳,忘了回答和怀疑。
“敏将军?”云瑶歪头瞧发愣的敏驰斩,想着应是对她进府难以置信。
果然,敏驰斩回神后,立即问:“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难道骑马?”云瑶淡定自若反问,显得敏驰斩的问题特别白痴。
“胡言。”将军府是无人之境吗?
“玲珑说敏将军不信,那敏将军说玲珑怎么进来的?”云瑶看着敏驰斩问,一脸无辜、无奈、无畏。
“……”他早晚查出来。
第13章 无比尴尬
“九弟。”亭中站一年轻男子,身旁一位老者,管家在后侧。
敏驰斩侧眸瞧瞧云瑶,走过去。
那是去敏夫人屋子的方向,云瑶跟随在敏驰斩身后,保持两步远。
到了亭中,敏驰捷看向云瑶,提高腔调问:“你是昨日来为娘看诊的神医?”
云瑶美目瞧去一眼,没立即答话。
他身边老者先不悦了,严厉看敏驰捷,有点恨铁不成钢训一句,“啧,好好说话。”
敏驰捷:“......”
“管家失礼了,怠慢姑娘。”敏冀谦和道。
虽说他年长,地位高,但从医术上论,医者为尊。
“啪。”管家当即抽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他早想抽了。
昨日神医来他就什么都没问,落得无处寻找,全家犯愁。
今晚神医再来,他又高兴过头,急着报喜,连门房小厮都忘了叫醒,拔腿就往院子里冲,把神医姑娘一人丢在门外。
还好神医姑娘宽宏大量,没拂袖离去。
“唉......”云瑶抬手欲阻拦,怎奈距离远拽不到管家抽嘴巴的手,几分尴尬说:“无妨,昨日来过认识路。”
昨日她刻意不留名,管家这巴掌应是她连累的。
“咳。”敏驰斩无比尴尬,真是走进来的。
“敢问神医雅号?”敏冀温和笑问。
云瑶讪讪一笑,抬手摘下面纱,敏驰捷眼眸堪堪睁大,注视云瑶移不开。
她左手覆右手置于身侧,福身见一礼,谦逊道:“敏老将军言重了,江湖郎中何来雅号。”
这不是南岳之礼?
敏冀稍打量眼前女子,这年纪......是他老眼昏花了吗?
可昨日看好病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爹,她是三王子的妹妹。”敏驰斩的介绍姗姗来迟。
敏冀了然,她来自燕瀛,怪不得行的是燕瀛之礼。
这些日子朝中有传闻,说三王子找到了亲妹妹,长的倾国倾城,敏驰捷左耳听右耳冒,传闻浮夸不可信。
此时得见庐山真面目,敏驰捷觉得倾国倾城形容,实在不够。
“不如先治病?”她此时就是郎中,无论其他。
“好好。”敏冀听明白云瑶话中之意。
敏家历代忠君,不会偏向哪位王子,她不提朝堂划清关系,敏冀放下心中避讳。
管家来通报,敏夫人就起身了。
几人进屋,云瑶福身朝敏夫人见礼,温顺地说:“敏夫人安,白日多有不便,深夜打扰了。”
秦氏瞅着云瑶,倾城之貌,倾国之姿,礼数有加,不焦躁不做作,喜欢的紧。
“无妨无妨,快过来。”敏夫人朝云瑶招手,笑容和蔼。
敏家是六大家族之首,秦氏身为第一夫人尊贵非常,因为是保皇派,对各家夫人女眷皆是铁面无私交。
这厢,初见云瑶却热情的反常,敏冀眨眨眼,发生了什么,一辈子都没对他这样热切过。
敏驰捷看看敏驰斩,眼神询问,娘睡糊涂了?
敏驰斩也觉意外,这姑娘似有魔力,让人不由得去想,不经意亲近。
快过来?!
第14章 说亲
云瑶听得头皮发麻,这是叫郎中吗?
稍作踌躇,云瑶莞尔,步履轻盈走近,站在床边观察敏夫人的脸色,心中明了七八分。
女婢搬来矮凳,云瑶坐下,秦氏将手腕送过来,云瑶垂眸搭上腕脉。
秦氏前倾上身凑近云瑶瞧,如此美貌,此生第一次见。
“......”敏冀不好说什么。
敏驰捷看明白了,娘这是被美女吸引了,原来娘是个花痴?
爹长的不够好看啊!
云瑶抬起手,同时抬眸蓦然与近处的敏夫人对视,肿么了?
秦氏坐直身朝云瑶抿嘴笑,心想,这么美的姑娘,若是做了她的儿媳妇,那生下的孙儿得多好看啊!
云瑶不知敏夫人天马行空的想法,淡淡说:“敏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平日要注意饮食,常言道,病从口入,敏夫人喜爱吃的东西会使病情加重,比如肝。”
“你怎知我喜欢吃肝?”秦氏诧异看着云瑶。
“因为您生病了呀!”云瑶回答得顺理成章。
“......”秦氏有点生无可恋,以后是不是不能吃肝了?
她从袖中镯子里取出一个白底兰花瓷瓶,递给身旁婢女说:“服两颗。”
婢女接过来,转身去取水。
看着敏夫人将药服下,屋中几人见云瑶抬手取下头上金钗。
敏驰捷以为她治病不收银子,反送金钗呢。
她从钗中取出一支金针,扎在敏夫人头顶百会穴,不一会儿秦氏觉得不舒服,手扶着心口,“噗。”倾身吐出一口殷血。
敏冀和两个儿子皆是一惊,看着秦氏没有虚弱貌,反而轻松不少,心稍安。
云瑶起身将针拔下来,退到床边平和说:“敏夫人病根已除,此药每日两颗服用,三日身体可恢复如常。”
屋中人脸上皆是喜色。
唯有敏驰斩深深看着云瑶,什么病必须得吐血才能好?
中毒!
女子心机太深,不是她昨日下的毒吧?
病治好了,本该离开,秦氏突兀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郎中说几句。”
“......”反常!
深更半夜早些休息,敏冀朝秦氏蹙蹙眉,挤弄下眼睛。
秦氏抿唇笑,“将军也候一会儿。”
“......”行吧,女子之间更容易沟通,不然她三王子妹妹这身份,诊费给多少还真拿捏不准。
敏冀转身往屋外走,敏驰捷随后,婢女随主子们退出去。
敏驰斩眼神警告看云瑶一眼,才转身出屋。
云瑶小唇一角微翘,治好了病仍怀疑她,这人是患了疑心症吗?
秦氏将敏驰斩和云瑶的互动尽收眼底,知子莫若母,虽说他眼神不带情意,但敏驰斩从没多瞧过哪位姑娘,连睨一眼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秦氏将站在床边的云瑶拉过来问。
“玲珑。”她不会久留,既然岳拓已经这样称呼,就用着吧。
“哪里人?家中兄妹几人,父母是否尚在呀?”秦氏不知云瑶是三王子妹妹。
云瑶眨眨美目,查户口?
对她医术不放心?
屋外敏冀扶额,哪有第一次见面问这些的,太冒昧了。
敏驰捷先看向敏驰斩,敏驰斩感受到目光看过去,心照不宣。
屋里传出清灵婉约的声音:“玲珑自小在燕瀛长大,母亲过世多年,父亲尚在,但不亲近,有一兄长和表哥,相依为命。”
敏驰斩唇角一抹冷笑,没毛病,父亲是王上,兄长是三王子。
敏驰捷却觉得云瑶的回答甚是巧妙,心中称赞。
父亲是王上可没相认啊,兄长是三王子也是私底下的,为君者阴晴不定,若是哪日否定身份,如何自言其说?
如敏家这般势大的家族,无需在意亲家身份地位,门当户对的也找不到呀!
“玲珑觉得斩儿如何?”秦氏开门见山地问,对自家儿子特别有信心。
云瑶恍然秦氏的意图,但看病给郎中做媒,还是个初见的郎中,这说出去谁信啊?
屋外,敏驰捷蹙眉,目光带着一股子怨气横扫敏驰斩,“不是该轮到我吗?”
娘太偏心!
敏驰斩不由心跳加快,无暇理会敏驰捷。
敏冀对敏驰捷简直无语,还当真了,她是三王子的妹妹,敏家能娶吗?
屋里再次传出婉约的声音:“敏将军少年睿智,文武双全,家世显赫,玲珑与之有云泥之别,实在不敢妄想。”
“什么云阿泥的,我家老九又倔强又不解风情,毛病可多了,能娶到玲珑是他的福气。”秦氏大大方方地说。
敏驰捷认同点头,没毛病!
敏驰斩睨敏驰捷一眼。
第15章 气人
“敏将军很好,可惜玲珑非良配。玲珑不会久留南岳,此来只为了结往昔和见兄长。”云瑶再次婉拒,脑海中浮现南宫聿的模样。
“你不是说只剩兄长一个亲人,他在南岳你还要去哪里?姑娘家不好四处漂泊。”
云瑶莞尔,“玲珑有许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朋友,远在燕瀛等玲珑回去,玲珑不能抛下他们。”
秦氏默然惋惜。
云瑶看着秦氏微哂说:“能得敏夫人如此看中,玲珑三生有幸,只是不得不辜负敏夫人好意了。”
秦氏不死心,以敏家的地位,她从没想过会有娶不到的姑娘,只看自家儿子心悦否。
“你生活在南岳,可以时常去燕瀛探望朋友啊?”
“敏夫人可愿随玲珑去燕瀛?”云瑶温和笑问。
秦氏坚定拒绝,“那不行,我不能抛夫弃子呀!”
“玲珑亦不能断情绝义。”她的情感寄托全在燕瀛,如何舍得相隔千里?
“......”
云瑶从敏夫人房里出来,屋外无人,她径自往外走。
经过石桥看到敏驰斩站在桥上,走近调侃:“敏将军好雅兴啊?大半夜不回去睡觉站着看风景。”
夜猫子吗?
敏驰斩睨她一眼,转身往桥下走,“玲珑郎中医治好家母,若相送出门都没有,岂不显得我敏家太苛待了?”
云瑶冷笑,本就是条件交换,说客套话是挤兑她吗?
她抬步跟上敏驰斩,坦然道:“无妨,敏将军记得约定就好。”
敏驰斩说:“本将军会将此事禀报王上。”
“那是敏将军的事,不必与玲珑交代,敏将军明日记得来就好。”云瑶云淡风轻地说。
敏驰斩蹙眉,她似乎不懂害怕。
“你就没想过,王上知晓三王子生辰请敏家,会忌惮吗?”
云瑶轻笑,王上忌惮岳拓,与敏驰斩又有什么关系?
操心太多了!
她与敏驰斩语气如出一辙道:“敏将军就没想过,王上不让你来,你偏来,会遭忌惮吗?”
“这与玲珑姑娘无关。”敏驰斩一脸严肃。
“如是。”云瑶淡定瞅着他说。
“......”敏驰斩一口气又堵胸口了。
气人!!
云瑶不理会敏驰斩是什么心情,话锋一转道:“玲珑已经解了敏夫人身上的毒,敏将军与其同玲珑说些事不关己的,不如查查内鬼。”
“......”敏驰斩眸光一锐,巧舌如簧。
云瑶都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
次日,云瑶接到蔺无尘的消息,说寻到薛梓柔了。
来到南岳,云瑶问过岳拓布防图的事,他并未与薛梓柔合作,有一日营中来了一名献图的女子,他查验图是真的,就连夜攻城了。
她让岳拓将女子样貌画下来,果然是薛梓柔。
云瑶捏着字条,薛梓柔这么做应是因胡望连的死,憎恶所有人。
为了自己痛快,罔顾万众性命,害死十几万将士,罪孽深重!
她活着薛家会受连累,忠勇侯府也不能豁免,就让她用死来赎罪吧。
第16章 惦记我们妹妹者,都滚球子
“想什么呢?”岳拓站在远处见云瑶手紧紧攥成拳,双肩微颤,不解什么事把她气成这样?
云瑶回神,看向岳拓突兀说:“雇你杀个人。”
!!!
“什么呀,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云瑶抬步走向岳拓,到了近前将字条交到岳拓手中,郑重问:“杀她,多少银子?”
岳拓无奈接过字条看,抬眸瞧云瑶气呼呼的模样,安抚道:“行了,交给我。”
岳拓转身想去安排人手,听到云瑶小声说:“留个全尸。”
?!
“鬼灵阁只杀人,不大卸八块,胡思乱想什么?”岳拓全身无奈。
云瑶抬头见岳拓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察觉自己想多了,弱弱应一声,“哦。”
......
敏老夫人治病后,敏冀知道了云瑶的条件。
比之医治好夫人的重病,庆生请敏家撑撑场面这事儿太小了。但过生辰的人是三王子就必须禀报王上。
次日早朝前,王上刚洗漱完,宫人端上早膳,敏驰斩就来到安御殿。
这么早来肯定有事儿呀,纵然未用膳,岳宴渠也不能让其久候,沉声道:“宣他进来。”
“臣参见王上,王上洪福。”敏驰斩单膝跪地朝君王拱手见礼。
“起来吧,何事急着见吾?”岳宴渠饿着肚子问。
敏驰斩开门见山,“王上,昨日三王子的妹妹到臣家中,医好了家母的病。”
岳宴渠眸光一滞,忆起当年医术超然的云飘渺。
敏驰斩继续禀报:“她分文不取,条件是臣去三王子的庆生宴。”
“她用什么医治好了敏夫人?”岳宴渠神情憧憬,喃喃问。
“金针。”敏驰斩如实回答。
岳宴渠彻底陷入回忆,良久沉默。
“王上,王上?”敏驰斩低声唤。
岳宴渠恍惚着回神,淡漠道:“你去吧,她既有恩于敏家,恩情总要还。”玉勤殿清冷了这么多年,办个生辰宴不为过。
“诺。”敏驰斩退出安御殿。
岳宴渠拿出玉蝶在手中摩挲,久久失神……
敏驰斩前脚踏出安御殿,敏家要庆贺三王子生辰的消息就传出来了,辰时就有生辰礼送到,接连不断,奚泽忙的早饭都没顾上吃。
巳时,偶有官员亲临拜贺,岳拓在正殿接待,保持礼数,言谈有度。
云瑶很早就起来准备生辰宴,伙房里的厨仆帮忙,有的理菜,有的切肉,有的和面,忙得热火朝天。
岳拓不知道这些,他只知玉玲珑会做机关暗器,没想到她会做菜。
敏府
敏驰斩换下朝服准备好出门,敏驰捷来了。
“王上既然允准咱们家给三王子庆生,我也要去。”他站门口堵着敏驰斩说。
到底是给三王子庆生还是见三王子妹妹,敏驰斩岂会不知?
“寻到四哥了吗?”敏驰斩问。
敏家行四敏驰勋在与燕瀛的战役中,同两万将士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敏驰捷颓废摇头。
“去找。”敏驰斩声音暗沉,话落阔步往外走。
见敏驰斩很快走远,敏驰捷急躁一跺脚也往外走,找人去了。
午时,毕轻鸿进门了,像是没看到门口迎来送往的奚泽,四下张望问:“怎没见到玲珑妹妹?”
奚泽嘴角一抽,没好气问:“你们毕家迎宾用妹妹?丧尽天良吗?”
毕轻鸿挑眸瞧奚泽,“吃火药了?”
奚泽从毕轻鸿手里夺过礼物,往外扬手道:“赶紧的回去吧,哥说了,惦记我们妹妹者,都滚球子。”
是想玲珑妹妹做姑子吗?
“玲珑妹妹知道吗?”毕轻鸿愕然朝奚泽瞪眼问。
“知道啊,她说都听哥的。”奚泽抬高下颚说。
敏驰斩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话。
毕轻鸿先瞧见敏驰斩,忽而咧嘴笑:“你还真来了,传闻非虚呀!”
在南岳,毕家不及敏家地位高,但也是六大家族之一,祖父又是当朝宰相,他不需要巴结敏驰斩,更不屑献媚。
“嗯,答应了玲珑姑娘。”敏驰斩一板一眼地说,但这话奚泽和毕轻鸿都听出了旁的意味。
“敏将军里面请。”奚泽深知云瑶请来敏驰斩不易,客气地请进门。
他绝不能拖哥哥和妹妹的后腿。
“嗯。”敏驰斩将礼物交给奚泽,往正殿走。
毕轻鸿瞅着敏驰斩颀长挺拔的背身,怎么看都觉得步伐多了些许急促。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奚泽靠近毕轻鸿压低声音问。
毕轻鸿睨一眼厚此薄彼的奚泽,“为什么要告诉你?哼!”话落拂袖。
“小气吧啦的!”奚泽撇撇嘴说。
第17章 人来疯呗!
敏驰斩远远走来,岳拓在殿中就看到了,见敏驰斩进殿,连忙走近相迎,不卑不亢道:“敏将军真是守信之人。”
敏驰斩眸光快速扫过正殿各处,没有看到云瑶,顿觉受了冷落,摆摆手,凉凉道:“算起来敏家还是占了便宜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玲珑妹妹居然会医术,还是神医。”毕轻鸿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进来吧。”岳拓语气淡淡,给毕轻鸿使眼色,敏驰斩在场他不能对毕轻鸿太热情,以免他感觉出差距。
毕轻鸿了然,来的时候祖父说了,这次生辰宴三王子能请到敏驰斩,可能是他人生的转折。
祖父还赞了,三王子那妹妹不似一般女子,睿智非常。
毕家为报恩情维护三王子十几年,支持他早已不是秘密,他们当然希望岳拓有朝一日继承大统,荣登宝座。
“三王子,可以用膳。”宫女站在殿门口说。
“嗯,知道了,退下吧。”岳拓朝宫女挥挥手。
宫女退下。
“敏将军请。”岳拓朝偏殿方向伸出请的手势。
敏驰斩点点头抬步。
来到偏殿,奚泽已经等了一会儿,桌上菜肴用器皿罩着,井然摆放。
“请。”岳拓请敏驰斩落坐。十分客气。
敏驰斩颔首,坐下。
三人也落坐,只有毕轻鸿是正面朝着殿门的。
“玲珑妹……”毕轻鸿问及玲珑的话倏地停了,看到王上迈进殿中。
他乍然站起来,全身震惊,“王上。”
三人一讶,朝殿门口看去,岳宴渠威严身影撞入瞳仁中。
几人慌忙起身参拜,“参见王上、父王,王上、父王鸿福。”
“起来吧。”岳宴渠边说边走到桌前坐下,瞅着餐桌上罩着的菜肴说:“看样子吾来的正是时候。”
奚泽翻翻白眼,你啥时说要来?
“王上怎么来了?”毕轻鸿用口形问岳拓。
岳拓皱眉摇头。
前些年,王上处死了两个儿子,因为他们觊觎王位,如今只剩大王子岳瞻和三王子岳拓。
王子不多,王上也从未给任何一位过过生辰。
“都坐吧。”见几人拘谨,四根石柱子似的杵着,岳宴渠心烦,语气不耐。
壮年之时登上王位,他一心子民臣服,享受万众诚惶诚恐。如今人到迟暮,他觉得这些太无趣,甚至会令他忽然心情烦躁。
四人纷纷坐下,沉默,气氛压抑。
“玲珑姑娘。”门口宫女低声,想告诉云瑶王上来了,还是不要进去。
“怎么了?”云瑶瞧着宫女焦虑的神情问,佯装未察觉。
“嘘......”宫女提醒云瑶噤声,殿里已传出王上冷沉的声音,“进来吧。”
宫女垂头丧气。
云瑶目光熠熠,毫无惧色,轻拍拍宫女的肩膀,迈入殿中,大家不禁看过去,霜衣绯带,如雪中绽放的红梅,傲然美艳。
她走到桌前从容不迫瞧着岳宴渠。
岳拓倒吸一口凉气。
毕轻鸿为玲珑妹妹捏把汗。
此时敏驰斩觉得云瑶的胆子是真的大,别说一名闺阁女子,就是敏冀也不敢与王上这般对视。
王上身边服侍多年的太监阿妥朝云瑶挤眼睛,不要惹王上生气。
意外的,岳宴渠没震怒,威严问:“怎么不认识吾了?”
云瑶眨眨眼,羽睫微动,眼睛酸了!
“怎么生着病还来?”云瑶不答反问。
四人一怔。
岳宴渠蹙眉,眼神变疑惑问,“吾什么病?”
奚泽嘴角一抽,什么病自己不知道?
人来疯呗!
好好的生辰宴全被搅和了。
云瑶不疾不徐,朝跟着进殿的宫女摆下手,两名宫女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中,同样用器皿罩着。
若是王上不在,奚泽会第一时间掀开瞧,可王上在,他的好奇心就只能憋着。
云瑶坐在王上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意思手腕伸过来,诊诊脉。
“这不合规矩......”阿妥朝着云瑶无称呼,没礼貌地说。
岳宴渠冷睨阿妥,“出去。”
“诺。”阿妥察觉到王上的烦躁,缩下脖子,立即退出大殿。
云瑶不以为然,刚欲放下手,岳宴渠的手腕就伸过来了。
“听说你医好了敏夫人的病?”
云瑶修长手指搭上岳宴渠腕脉,云淡风轻地说:“敏夫人那点儿小病,治好跟玩似的。”
咳,敏驰斩心念,狂傲!
奚泽憋着笑,我的妹咱能谦虚点不?
岳拓不意外,这才像玉玲珑,再不暴露些许原形,他都快忘记以往她什么样了。
狂傲不羁,与当年的云飘渺如出一辙。但这又何尝不是成竹在胸?
岳宴渠目不转睛冷瞧着云瑶,不漏掉她任何一次动容。
她动动羽睫,堪堪挑眸看岳宴渠。
岳宴渠脸色阴沉,这丫头什么眼神?
与君直视不知惶恐也就罢了,此时连正眼都不给他,是不是太放肆了?
在岳宴渠即将发怒前,云瑶抬起手,抢先说:“小病,看王上哪日得空,玲珑治治您。”
治治谁?!
“没有畏君之心。”岳宴渠看出云瑶回避病情之意,责训道。
云瑶不惊不恼,平心静气问岳宴渠,“王上想想,人看到什么会惊吓畏惧?豺狼虎豹?牛鬼蛇神?可王上不属于任何一种。”
所以,她不畏惧才是对王上的尊重,他们四个把王上当猛兽,有罪!
“奇谈怪论。”岳宴渠冷斥。
云瑶低头不语,太犟,说啥都不信。
“怎么不说话了?”岳宴渠沉声问,不吭声觉得有点冷清呢?
“说了又不信,说啥?”云瑶美目不悦,有些不耐烦,“吃饭吧,都饿了。”
“......”王上脸一沉,憋屈。
他来本就搅扰了大好气氛,此时若再恼怒,耽搁吃饭,岂不是彻底搅局?
他没给王子过过生辰,但搅和生辰也没做过。
奚泽眼睛亮晶晶,厉害了我的妹,让王上吃瘪。
敏驰斩讶然王上竟忍了,登基以来从未有过,换做以往无论是谁早拉出去砍了。
宫女过来,将器皿罩逐一掀去,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又新奇的菜肴呈现在大家眼中。
第18章 王上很面?
桌中央一个又圆又厚,精美的蛋糕,蛋糕上站着三个面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这是什么?”毕轻鸿实在好奇。
云瑶说:“这是生辰蛋糕,过生辰时要吃的。”
云瑶本想画青竹苍松,坚毅不畏万难之意,天机阁的秀卫就传来消息,王上朝玉勤殿来了,她忽然改变主意,捏三个面人放在蛋糕上。
“生辰蛋糕?从未听过见过。”毕轻鸿凑近仔细端详。
岳拓和奚泽也不住的瞧。
敏驰斩只觉她花样多,是为了吸引王上吧?
“哎,这人好像是我。”奚泽指着其中一个面人说。
“这个像三王子。”奚泽话落,毕轻鸿也注意面人,似有重大发现。
“对。那个最好看的是玲珑。”云瑶美滋滋的,一点不谦虚。
岳宴渠瞧着云瑶,苍老的眉宇一扬,不知谦逊、矜持是何物,可他为啥不心烦了呢?
岳拓迟疑问:“你......你做的?”
“阿。”云瑶目光澄清,瞅着他点头。
“咳。”岳拓梗下,脸色发灰问:“能吃吗?”
哎呀,瞧不起谁呢?
云瑶冷呵一声,板着倾城容颜,没好气地问:“一桌子都我做的,你说能不能吃?”
“?!”岳拓震惊太大了,目光落在菜上,呆滞良久。
奚泽像是惊飞的魂魄回归了,惊呼道:“我滴个天爷,这是你做的?”
云瑶无语望天,反射弧太长了。
毕轻鸿不知道岳拓和奚泽为啥震惊,女子整日待在闺中,不就是修习女红和厨艺吗?
“玲珑妹妹你这蛋糕应有寓意吧?”毕轻鸿端详着问。
没人看到,云瑶眸中闪过的一抹狡黠,“如今我们三兄妹是彼此的亲人,这个就寓意我们携手将来,开心每一天。”
岳拓心有暖流淌过。
奚泽感动得欲哭。
毕轻鸿失落了,咋没有我呢?
“哼!”岳宴渠脸色降下阴霾,只有三兄妹,他这个君父薨逝了吗?
殿里死一般寂静。
宫女、仆役纷纷惶恐跪地。
“咋了?”云瑶美目里全是不解,柔顺关切,“怎么就生气了?气大伤身。”
岳宴渠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气莫名就褪去一半,动动唇,冷沉问:“怎么没有吾?”
毕轻鸿震撼不已,看着王上似头上顶个醋坛子,随时倒了浇一身。
抬眸错愕看王上,敏驰斩太意外。
“就因为这个生气?”云瑶一副岳宴渠小题大做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且不说不敢与王上携手并肩,王上是天下人的王上,岂能归一人所有?”
“再说,玲珑捏的是面人儿,若捏王上,岂不是说王上很面?”
云瑶故作胆怯又说:“......玲珑可不敢。”
岳宴渠动动眼睑,轻咳一声,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端着威严说:“吾见你敢得很,胆子大破天。”
云瑶轻笑,调皮道:“玲珑有胆,可没本事呀?王上是天之骄子,不如王上传教玲珑几招,破苍穹,入凌霄,饮琼浆玉酒,宿月中宫阙,赏嫦娥惊鸿。”
我的妹志向高远啊!
毕轻鸿都听傻了,他不风流,自愧不如,还得增进。
敏驰斩提醒自己,她是巧舌如簧。
“想入非非。”岳宴渠脸上阴霾散去,端着严肃,严厉说。
殿内长眼的都看出来了,王上被玲珑姑娘哄得特别开心。
说她想入非非云瑶认了,确是幻想。
她拿起公筷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在岳宴渠盘中,推荐道:“王上尝尝,这叫锅包肉,鲜美可口。”消息上说,岳宴渠喜吃甜食。
岳宴渠没说话,拿起筷子夹着肉块咬下一小口,咀嚼品味,稍许点头,不吝夸赞道:“手艺不错。”
云瑶小唇微扬,转眸不善瞧岳拓,“听到没有,好吃!”
“......”岳拓抚抚额,是他着相了。
“切蛋糕,每人一份。”云瑶看着因王上来而局促的岳拓吩咐。
岳拓点头,接过宫女递来的餐刀,起身把三个面人夹到空盘中,将蛋糕切成六等份。
宫女拿来银盘一一盛好,放在每人面前。
“王上尝尝,甜而不腻,香浓滑软。”云瑶再推荐。
岳宴渠拿起小匙沾一下蛋糕上的奶油送入口中,片刻点头说:“嗯,好吃。”
“敏将军也尝尝。”
王上向敏驰斩推荐,大家很意外,王上是吃嗨了吗?
“好。”敏驰斩夹下一块蛋糕放入口中,一直甜到心坎,可他却淡漠地说:“臣不喜吃甜食,王上喜欢多用些。”
不喜不必强迫,岳宴渠点头,拿着小匙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
奚泽和毕轻鸿看着都馋,不约而同拿起小匙吃起来。
“嗯,太好吃了,哥你吃呀。”奚泽吃得唇边都是奶油,没形象。
毕轻鸿不顾任何人,美食在前谁不吃谁傻。
岳拓心中万分感动,她竟对他如此上心?
云瑶察觉岳拓注视的目光,从袖中取出一个掌心大的锦盒,摊开手送到岳拓眼前,顽皮又客套地说:“生辰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岳拓看着锦盒一怔,意外地问:“还有礼物?”亲力亲为做一桌子可口饭菜和生辰蛋糕都不是礼物吗?
云瑶笑脸一沉,明显不悦,“寒碜谁呢?”
对上云瑶板起的美颜岳拓笑了,眼里全是感动,打开锦盒,取出来,入目的是一个圆形似鸡蛋的物件。
奚泽想,玲珑应是暗戳岳拓混球,总是怀疑她。
岳拓端详后,抬眸看云瑶,眼神询问。
云瑶灿美一笑,道出名字:“雀、展。”
雀展,一个机关,七十二飞镖,巧夺天工,据他所知,玉玲珑仅做了三个。
岳拓堪堪瞠目,握紧手中之物,感慨万千道:“谢谢。”
在座的各位都察觉此物看似不起眼,绝非凡品,单听名字也不是个蛋。
“喜欢就好。”云瑶从容微笑。
“喜欢,甚是喜欢。”最后两个字因激动微颤,岳拓深吸口气。
这是岳拓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生辰,不是因为王上来了,而是老天对他不薄,让他拥有这么好的妹妹。
第19章 心是石头吗?
王上也对岳拓关怀几句,虽没有深厚的爱子之情,但也算不枉来生辰宴。
敏驰斩心里不舒服,脸色也不好,定是因为敏家来三王子的生辰宴,王上心有不安才会亲临,他觉得自己被狠狠的利用,被她十成十的算计了。
王上走后,云瑶和岳拓几人送敏驰斩出门。
云瑶歉意满满地说:“今日本该好生招待敏将军,不想王上来了,有失礼之处请敏将军海涵。”总不能冷落王上对敏驰斩热切,那样对敏家也不好。
海涵?
伶牙俐齿,冠冕堂皇!
敏驰斩心中冷笑,凉凉道:“无妨,可以当本将军不存在。”
岳拓立时冷了脸,跟谁俩呢?
太矫情,毕轻鸿别开目光,不愿瞧敏驰斩如同怨主的脸。
这话明显生气了,可敏驰斩不应在乎岳拓的态度吧?这般夹意讽刺,实在有失风度。
云瑶轻笑,语气谦和道:“敏将军还真是对自己轻视有加呢,是云瑶多话了。”
“......”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敏驰斩拂袖离开。
“有病吧?”奚泽又恼又困惑,这人正常吗?
岳拓见云瑶沉静不语,以为她在犯愁得罪敏家,安慰道:“无妨,本也不屑巴结。”
“他那德行没人合得来,别理他。”毕轻鸿也安慰说。
云瑶若有所思道:“他应是觉得被利用了。”
“谁稀罕。”奚泽悻悻然。
岳拓和毕轻鸿默默思量,夺嫡之路满是尔虞我诈,敏驰斩只会觉得,王上来此都是他们精心算计好的。
敏家是保皇派,无意之中做了协助岳拓讨好王上的事,他不生气才怪?
“这算是弄巧成拙吗?”毕轻鸿以为生辰宴会是三王子的转折,不想情况更糟。
云瑶轻松一笑,摇摇头说:“既是中立,敏家就不会倾向谁,我们的目的已然达成,无需顾虑敏驰斩的想法。”
毕轻鸿眸光深深看云瑶,不顾虑敏家这种话他第一次听人说,玲珑妹妹人间清醒,他有些期待日后......
同一时刻,大王子在玉德殿把能砸的都砸了。
敏家中立,就算岳拓将敏驰斩请去也掀不起浪来,岳瞻这样安慰自己。
可一个又一个消息传来,哪家官员送去贺礼,哪位官员登门道贺......要说一点不气,不妒恨是假的。
他极力克制,那些官员都是见风使舵,跟从敏家,不会真正支持岳拓......
然后,他接到了王上亲临玉勤殿的消息,再也控制不住恼羞成怒。
摔摔摔,砸砸砸......仍是气难平。
“啊......大王子轻点,奴家疼。”撕着妾室的手臂甩到床上,岳瞻如狰狞的猛兽扑上去。
“呲啦,呲啦......啊......”妾室的衣衫都是硬生生撕扯开的。
岳瞻怒火中烧,不蹂躏、不践踏,如何泄火?
“啊......啊......”殿里传出女子凄惨的叫声。
殿外宫女、仆役沉静得如同死人,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砸东西、鞭奴才、欺淫女子的事情在玉德殿经常发生,这些都是岳瞻的发泄方式。
“大王子,大王子,饶了奴家......”女子不停的求饶声掺杂着床榻摇曳的咯吱声
“还不够,媚姬、媚姬......”大王子暴烈的声音传出,殿外仆役飞跑。
不多时,两名仆役一人一侧手臂架来另一妾室,那妾室身白若雪,吓得全身瑟缩。
摆脱不了被丢进殿中的命运,她不叫不喊,心里害怕。
媚姬被送进殿后,女子的惨叫声轻了许多,是大王子脑中突然浮现倾国倾城、惑人心扉的容颜。
他顿时对身下女子没了兴趣,翻身赤条条坐在床榻边上,吼道:“滚,都滚。”
两名妾室衣衫都顾不上穿整齐,逃出大殿。
“岳拓的妹妹是吗?”岳瞻邪念丛生。
片刻,眼中闪过寒光,“这般热闹的生辰宴怎能缺席?不如生日变祭日,哈哈哈......”
他阴恻狂笑......
薛梓羡和林锐救回凤九卿的第二日,远在燕瀛的南宫聿就知晓了。
他玉立在荣庆殿外,看着当空皎月,已救了凤九卿还不回来吗?
凤云瑶已死,明日祭祖后他便是燕景聿,再相逢都不是曾经的彼此。
南宫聿眸光幽暗,还能否再见?
到底为了什么离开,如此决绝?
自派去跟踪云瑶的暗卫被甩掉,南宫聿没再派人过去,他生气、堵气、心有怨气。可如今她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他招了。”
皇后被杀后,贴身婢女如南自由了,她是许家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细作。
从如南口中得知,两年前皇后就与黑袍男子有勾结,还听黑袍男子的话给太子下毒,逼迫凤云瑶为其解毒。
南宫聿想,两年前的黑袍男子应是燕衍。燕衍行刑后,黑袍男子仍与皇后联络,那人应是燕景舟。
他们每次谈话都是单独,不让任何人在场,黑袍男子会些武功,如南不敢靠近窃听。
皇后死的那晚黑袍男子也来过,如南站在远处盯着,听到里面隐约传出皇后怒吼的声音,说皇上......
黑袍男子出了坤庆殿,如南远远跟了一段路,见他与一宫人接头,回来就有婢女发现皇后死了。
抓了与燕景舟接头的奴才,就算是钢筋铁骨也经不住摄政王府的酷刑。
惊风停顿稍许,继续汇报:“那人是燕景舟,四皇子的药和二皇子的毒都是他下的,还有七皇子和太上皇。”
“全国张贴画像,悬赏万金,死活不论。”南宫聿冷言。
“是。”惊风说着递上一封信。
是岳拓的书信,大意是:城防图是他安插的细作盗取,而后嫁祸给凤九卿的。
以敌国的身份为凤九卿澄清,是笃定他不会把凤家和薛家怎么样吗?
南宫聿气得咬紧牙关,凤云瑶你好本事啊,屡次抛弃本王,如今情断义绝还在拿捏本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
第20章 袭杀
生辰宴送走了王上和敏驰斩,毕轻鸿没走,今日尚未过完仍是岳拓生辰,他每年都会一直陪到子时。
三人说说闹闹相谈甚欢,一晃到了晚饭时间。
“走,咱们出去吃。”毕轻鸿搭上岳拓肩膀,每年这一天他都做东请客,“不醉不归。”
“我叫玲珑去。”奚泽刚要出门,宫女就来了,“三王子,毕公子,玲珑姑娘说今日累了,男子玩闹她不便参与。”
“嗯,让她好生歇着吧。”岳拓嘱咐。
“诺。”宫女退下。
“......”毕轻鸿无比失望。
三人出宫,东来居
美酒佳肴,三两挚友,岳拓觉得这样的生辰宴更轻松惬意。
三人真就吃喝到子时才出东来居,白日里车水马龙,人流络绎的街道安静了,勾肩搭背走出繁市,万家灯火熄灭,三人借着月光踉跄前行。
“你不是喜欢下棋吗?随我回宫,陪你下。”岳拓勾着毕轻鸿肩膀,眼神迷离地说。
岳拓平日连棋盘都不抹一下,棋艺不及学堂的孩子,同岳拓下棋太累,他不如去登十座山峰。
“哈哈哈......”毕轻鸿带着醉意发笑,摆手道:“不下不下,困了睡觉。”
“睡什么觉啊?回宫接着喝。”奚泽扬起手臂按住毕轻鸿肩膀。
“王庭的酒?不饮不饮。”王庭里大多是葡萄和糯米酿的酒,毕轻鸿不喜欢。
毕轻鸿从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且讲究。
他文武双全,玩世不恭。因祖父授意与岳拓结交,都是旁观者的看法,他看不上的人或东西理都不会理。
此时岳拓相邀,奚泽挽留,他一一拒绝,两人并不觉得别扭,谁让他们说的都是毕轻鸿不喜欢的呢?
“玲珑啊,每日早上都会做些燕瀛风味的小糖卷、小包子,有些人不愿去就算了,免得多一个人抢食,咱俩还不够吃呢。”岳拓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看着奚泽。
“哎呀,我咋把这茬忘了,赶紧的哥,咱俩送他回府吧。”奚泽双手握住毕轻鸿胳膊就要架着他走,显得火急火燎。
毕轻鸿身子晃荡两下,迷糊闭眼又睁眼,扒拉开奚泽的手说:“一边去儿,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回府?”
奚泽飞快回忆,真没说过,他审视毕轻鸿,醉了吗?
这时,萧瑟乍然狂躁,岳拓眸色一凛,抬起手臂挡在毕轻鸿前面,周身戒备道:“你快走。”
毕轻鸿是毕家长孙,不能连累他出事。
奚泽已拔出利剑,锋芒指向前方虚空处,同时跳到毕轻鸿身前,“走啊,真喝多了?”
毕轻鸿嘴角一抽,此时才知,在他俩心里他就是个虚情假意,贪生怕死之辈。
气死他了!
毕轻鸿霍然拔出腰间软剑,没忍住爆粗口,“走个屁呀!把我毕轻鸿当什么人?”
岳拓真想把毕轻鸿一脚踹回毕府。可大敌当前没时间徘徊去留,他不走只能多加掩护了。
岳拓是个资深杀手,对夜袭不胆怯。但他没想到来了三十几人,各个是高手。
黑压压一片跟乌鸦似的,纵身跃下,将三人围困其中。
岳拓瞧着就知道他们是岳瞻豢养的杀手,今日岳瞻就没想他活着回去,否则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不掩饰身份。
二话不说就动手,一群人冲上来,利刃如锋,迅猛如霆,刀刀不留手,招招都致命。
一对十,几招落了下风。
“走。”岳拓推了毕轻鸿一把,大喝:“他们要杀的是我。”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毕轻鸿又要冲上去,岳拓死死拦住他,“走,你若走我让玲珑同你下棋。”
毕轻鸿气得差点将牙咬碎,在岳拓心里,他还重色轻友!
他若抛下岳拓自己跑了,玲珑日后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滚蛋,什么时候了。”岳拓逼得毕轻鸿连连爆粗口。
杀了五人还有二十五人,怎奈武功皆不俗,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噗呲。”毕轻鸿上臂被划开一道血口子,“嘶......”
杀手乘胜一剑刺来,“当啷......”岳拓迅猛用飞鸿挡下,朝毕轻鸿大喝:“快走,别在这里拖后腿。”
知道岳拓为气走他故意这么说,毕轻鸿就是不走。
“少废话。”他做不出抛弃朋友,临阵脱逃的恶心事。
毕轻鸿又冲上去,挥剑与七八个杀手缠斗,两三招就节节败退。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一群狼。
“哥,顶不住了。”奚泽身上多处受伤,衣襟鲜红。
“去找人。”玲珑提醒过他生辰后提防岳瞻,他没当回事,也没想到岳瞻等不及他过完生辰。
奚泽也想去搬救兵,可冲不出包围圈。
岳拓飞鸿猛然横扫,众杀手戒备后退。
他纵身靠近,飞鸿霹雳斩重重劈下,劲风未到已感觉到强大内力,杀手不约而同飞身闪避。
“走。”岳拓朝奚泽大喝一声。
奚泽毫不犹豫飞身就跑,身后刀剑交锋的声音,随着距离拉长消散在耳边。
杀手要的是岳拓的命,没空管奚泽,等搬救兵来,岳拓早被他们扎成筛子了。
岳拓霹雳斩一路狂劈,来到毕轻鸿身边,架着他手臂纵身飞跑。
“岳瞻要杀的是我,你快走,回去找玲珑。”岳拓飞快地说。
毕轻鸿想,找玲珑妹妹施美人计吗?
“我不去。”毕轻鸿觉得岳拓就是各种办法撵他走。
岳拓眸色一冷,身后两个杀手先追上来,他陡然朝后挥剑,袭退一人。
“噗”另一杀手一剑刺中岳拓心口。
毕轻鸿瞠目惊骇,在杀手未拔出剑时,一剑封喉,杀手迅速坠落。
“岳拓,岳拓......”两人落在一屋檐上,毕轻鸿惊呼。
“喊这么大声,耳朵震聋了。”岳拓咬紧牙关,每个字都从牙缝挤出来。
胸口殷血流淌,“剑上有毒。”毕轻鸿再次惊呼。
杀手迅猛而来,根本来不及再逃。
岳拓从怀中掏出一物,毕轻鸿定睛一看,是玲珑晌午作为生辰礼物,送给岳拓的那个蛋。
第21章 死没感觉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闹。”毕轻鸿急急躁躁地说。
岳拓似按动了什么,“咔”一声后,他将蛋抛到半空,掌上灌入内力扫过蛋的边沿。
蛋完全打开成扇形,如金雀展屏,在内力的推动下半空翻转,三十六飞镖如雨射出。
杀手猝不及防,飞镖刺进肉中,传来惨叫痛呼声。
毕轻鸿都看傻了,它原来不是圆的!
岳拓虚弱地对毕轻鸿说:“帮我把它拿回来。”
!!
会不会扎手啊?
毕轻鸿纵身一跃握住雀展之时,它已变回一个蛋。
圆咕隆咚多可爱!
人数惊然坠落一半,杀手们没弄明白那是什么,不敢轻易上前。
“走。”趁杀手们戒备时,岳拓小声对毕轻鸿说。
“嗯。”毕轻鸿冷不防弯身背起岳拓飞身,抱怨道:“你好重,日后少吃些。”
“......”让你背了吗?这操作太尴尬了!
“追......”一名杀手最先反应过来大喝。
追出去,半路蛋又出现了,仍是三十六飞镖无死角飞射,除了两人在射程之外,全灭。
经过两次大动内力,岳拓胸口的毒迅速扩散,他靠在树下,别说飞,连起身都困难。
“你快走。”岳拓没多少力气,推毕轻鸿肩头。
他此劫难渡,岳拓临死前不想毕轻鸿有事。
“走个头,危难之时你尽想着抛下我。”毕轻鸿贴着树边往外探头看。
岳拓翻翻白眼,六月飞雪呀!
两名杀手持银剑徐徐靠近,毕轻鸿回头朝岳拓做个“嘘”的手势。
嘘啥,他俩早发现咱们了。
握了握手中飞鸿,臂腕虚软,岳拓缓缓闭上眼睛,“让你走你不走,泉下我有何颜面见丞相?”
“闭嘴,我祖父还没死呢!”毕轻鸿嘴角一抽。
“......”哦,对,毒物已经侵蚀他的大脑了吗?
杀手距离五步远,陡然飞身,迅猛扬剑袭来,毕轻鸿握紧剑,准备殊死一搏。
霎时,两道银芒乍现,“噗噗。”杀手坠地。
毕轻鸿微颤下眉宇,比之敏驰斩的飞镖快了不知多少?
须臾,毕轻鸿听到身后婉约的声音,“岳拓!”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回头,倾城容颜印入瞳仁,真的是玲珑妹妹!
临危之时,一念决定生死,岳拓万万没想到,奚泽没去鬼灵阁搬救兵,而是回王庭找玉玲珑。
奚泽也是一念之举,就觉得妹妹更可靠。
岳拓已经说不出话,昏昏沉沉摇头。
“哥,哥......”奚泽吓得脸色煞白。
云瑶三指搭上他腕脉,“中毒了。”
她从镯子里取出瓷瓶,两颗白色药丸倒在手上给岳拓服下,先护住心脉。
她又从袖口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给岳拓吃......再从袖口取出一把剪刀,将岳拓的衣服剪开,又取出两个药瓶……
毕轻鸿瞅着,袖子里能装这么多瓶子......剪刀!
是剪刀吧?
不似,又好似。
大量断红粉倒在岳拓伤口处,很快血止住了。
“还好胸口这一剑刺的不深,昏迷是中毒的缘故。”云瑶安慰抽泣的奚泽。
顾不上里子面子,想着岳拓会出事,奚泽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忍不住悲伤。
“哥会死吗?”奚泽吸吸鼻子问云瑶。
“不会。”云瑶笃定回答。
“真的?”奚泽顿时不抽噎了,眼眸滢亮。
“瞧不起谁呢?”云瑶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问。
“......”哦对,妹妹是神医。
“嘶......”岳拓清醒过来,胸口生疼有窒息之感,他睁眼看到云瑶,虚弱地问:“我活了吗?怎么还有死的感觉?”
“死了没感觉。”云瑶气道。
“......”好有道理!
“此处不宜久留,背他走。”云瑶吩咐。
“好。”奚泽起身就要扶岳拓。
“你拉倒吧,还没长开,再压得不长个。”毕轻鸿上前背起岳拓就走。
“......”说谁没长开?
云瑶迅速将药瓶和剪刀收入手镯中,起身跟在后面。
......
玉勤殿
岳拓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胸前疼得无法入睡,躺下有窒息的感觉,他靠着床榻闭目。
此事不能声张,云瑶没有帮手,屋里一个郎中三个伤患。
云瑶给毕轻鸿处理手臂上的伤,断红粉......芙蓉膏......
毕轻鸿瞧着桌上药瓶琳琅满目,全是从云瑶袖子里拿出来的,不禁在云瑶抬手为他擦药时往袖口里面探视。
云瑶只当没察觉。
上身被白布包成木乃伊的奚泽看到了,忍不住问:“毕轻鸿你还是人吗?”
毕轻鸿堪堪转眸瞧奚泽,错愕地问:“我哪里不像人?分明是人模人样,风流倜傥。\"
“哦是,风流到妹妹身上了是吧?”言下之意,毕轻鸿是禽兽。
岳拓赫然睁眼睨向毕轻鸿,相信奚泽不会说谎诬陷。
“不是,我干什么了?”毕轻鸿差点被冤死。
“轻鸿哥哥什么都没做,只是好奇心太强。”云瑶坦然瞧着毕轻鸿,用眼神告诉他,不该知道的别问。
毕轻鸿眨巴下眼睛,讪讪轻笑,原来她都察觉了,给他面子不吱声,真是善解人意!
云瑶转眸睨岳拓,严厉道:“我提醒过你生辰宴后要提防大王子,你当耳旁风了?”
“呃......”他以为岳瞻怎么也会等他过完生辰才下手。
“今日侥幸,若是有事,你自己死也就算了,还拉着两个陪葬,亏不亏?”云瑶严厉数落。
“亏,亏。”能不能看在他伤重的份上,少说两句,他知道错了。
奚泽朝岳拓吐吐舌头,是你不对。
“幸亏有它。”岳拓瞧瞧桌上的雀展,目光转看云瑶时抿嘴笑。
有妹妹真好!
她殚精竭虑,他整日浑浑噩噩,差点一命呜呼,还憨憨傻笑,终于知道,十几年岳拓为什么能在亲情冷漠,诸多迫害之下乐观的活下来。
云瑶没消气,懒得理岳拓,解下身上似璎珞的物件丢到床边。
岳拓看着不解之时,听到云瑶气横说:“莲扣。”
第22章 玲珑与王上不可相认
岳拓惊愕抬头。
“轻鸿大哥也别走了,住两日。”云瑶温和地对毕轻鸿说,带伤回府会被人察觉。
“好。”毕轻鸿笑应,因祸得福了!
岳拓看着毕轻鸿美滋滋的样儿心里憋屈。
对毕轻鸿和声细语,朝他横眉冷对,就算犯错也可以好好说呀!
三人视线随着云瑶出屋。
“莲扣是啥?”奚泽伸手去拿。
毕轻鸿同问。
岳拓握紧放进床里面,“别乱动,危机关头保命的。”
万一碰触机关,他们死里逃生,反被自己弄死,够岳瞻笑一辈子的。
毕轻鸿和奚泽认真点头,这次后不可再轻忽。
……
她站在院中,静谧得仿佛融入夜色。
“玲珑妹妹在想什么?”毕轻鸿透过珊瑚窗往花园里看,觉得云瑶与以往不太一样,肃冷。
岳拓朝窗看了看说:“别打扰她,她在想事情。”
“她经常这样吗?”毕轻鸿注视着窗外问。
岳拓抿抿唇,之前玲珑时而这样,他没在意,此时他有些明白了,她想着如何搅动朝堂风云,如何帮他。
“睡吧。”岳拓没回答,缓慢侧身躺下。
毕轻鸿有些凌乱,啥事需要大半夜想,不会是惦记着什么人吧?
玉德殿
眼看天就亮了,派出去的杀手没有丁点儿消息。
“去,看看怎么回事?”等了太久的岳瞻叽叽歪歪地命令。
不多时,出宫探查的人回来了,得知三十杀手一个没剩,岳瞻愤怒得脑充血,厥过去了。
“宣大夫,宣大夫。”宫女大声喊,外面仆役迅速往大夫院跑。
……
清早,岳宴渠宣云瑶到安御殿诊脉。
安御殿富丽堂皇,玉勤殿与之相比可称非洲贫民窟。但是,云瑶感觉不自在,不喜这样炫富、刻意炫富的“装修”。
走进殿,经过各处奢华,云瑶想,这里的宫人走路时都不敢摆手臂吧,碰坏什么都能要命。
见到岳宴渠,云瑶福福身见燕瀛礼,并未跪拜叩首。
岳宴渠是个特别惜命的君主,他想知道自己什么病,表面平淡心里急,云瑶简单见礼,恰到好处,没有惹岳宴渠不耐烦。
诊脉后,云瑶用食指轻轻沾下温热的茶水,在岳宴渠面前写下“中毒”二字。
岳宴渠难以置信,主要他没有中毒的迹象。
阿妥见岳宴渠清场的眼神,立即将除王上和云瑶外,能喘气的都驱出主殿。
“说吧,没人会听到。”岳宴渠半信半疑地瞧着云瑶像极了云飘渺的容颜。
云瑶点下头,认真地给岳宴渠讲解:“明寒梗本身无毒,许多百姓将它采回家熬汤或腌制咸菜。”
“但明寒梗绝不能与附菱角同食。王上没有毒发,是因为未曾服用过附菱角,也可以说,下毒之人还没想王上死。”
“啧,口无遮拦。”岳宴渠皱眉,睨着云瑶训教。
知道岳宴渠是因为“死”字不悦,云瑶无奈,不说死说啥,薨不也是死嘛?这是重点吗?
训教云瑶一句,岳宴渠很快陷入深忖,此事从何查起,谁的嫌疑最大......
“没有查出下毒之人前,王上决定什么要多思量,万一触及到下毒人的利益,恐有危险。”云瑶提醒。
岳宴渠听出关心之意,抬眸淡瞧云瑶一眼,体会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云瑶专注思考,又说:“明寒梗与布风株服用能使人产生幻觉,布风株可做配菜,炖汤的时候放些,汤汁更鲜美。”
岳宴渠脸一沉,能毒死他的东西用鲜美形容合适吗?鲜美是这么用的吗?
云瑶完全忽视岳宴渠此时的阴沉,专心想着,手指一下一下轻点茶桌,推测:“王上至今未死,下毒之人兴许还有别的目的。”
她又说死了,还说他至今未死?!
是啊,为何至今不下手?
岳宴渠微微蹙眉,或许她说的对,他没有触及下毒人的底线。
自己的命握在不知之人手中,死亡的危机如影随形,这感觉实在不好。
“查出来,吾要将他碎尸万段。”岳宴渠眸光森冷道。
云瑶继续引导岳宴渠,“王上感觉过幻象吗?”
“幻象?能看到飘渺算不算?”飘渺走的前几年他日日想她,后来时常想起,盼着她回来的心从未改变。
“是梦里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浓烈,佳人入梦,不算幻觉。”云瑶摆摆手说。
“或许吧,有时不似。”岳宴渠不确准地说。
云瑶垂眸掩去凌厉。
正如她所想的,岳宴渠对娘十分思念,宫中却有一位宠妃不合常理。
一个男人满心想着一个女子,又对另一个女子宠爱有加,这人得多两面三刀啊!
“未查清下毒之人,宫里的吃食最好别沾。”云瑶语气淡淡。
岳宴渠眉头一拧,“不吃吾吃什么?”她想饿死他?
云瑶没回答,这个不归郎中管。
“十日体内的明寒梗就会代谢掉。”云瑶风轻云淡地说,仿佛饭本就是可吃可不吃的。
岳宴渠唇角抽抽,十日不吃饭,不用等找到下毒之人,他先见阎王了!
岳宴渠严厉睨一眼云瑶,随即叹口气,“你很像你娘。刚做王上那几年,两个兄弟觊觎王位,飘渺也是这样为吾出谋划策的。”
“吾赢了,告诉她随时可以看岳拓,她很开心,吾以为她会时常回来。可大半年不见她。”
“吾很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将她留下来?”岳宴渠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往下说。
他知道飘渺带着怨恨离开,他不想女儿知道他霸占飘渺,也恨他。
岳宴渠难以启齿的事云瑶全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再多怨恨也长眠地下,何必执念?
她相信,娘若在世,同样希望岳拓过得好。
“幸得玲珑与哥都挺好的,还得以相认。”云瑶步步为营,话锋渐渐转向正题。
“你是在提醒吾,尚未认你吗?”岳宴渠异常敏锐,目光审视,不漏掉云瑶的每个表情。
听着岳宴渠满是怀疑的话,云瑶从容不迫摆摆手,坚决否定,“玲珑与王上不可相认。”
第23章 册封大王妃
在岳宴渠倍感意外之时,她惋惜叹口气,低落道:“玲珑这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父亲。”
岳宴渠很不开心,这事儿仿佛不是他说了算?
“吾能认飘渺的儿子,就能认飘渺的女儿。”两个孩子都是飘渺在外面生的,那又如何,他是帝王,他的话无人敢置喙。
“玲珑与岳拓不同。”云瑶敛眸,语气淡漠。
岳宴渠飞快问:“有何不同?”都是他与飘渺的孩子。
云瑶抬眸瞧瞧岳宴渠威慑严厉的表情,佯装无奈和苦恼,“岳拓出生时,王上与娘尚未和离。”
云瑶明知岳宴渠隐瞒前尘带岳拓进宫,仍提及和离之事,让岳宴渠愧怍。
“时隔八年,玲珑出生之时,您已是南岳王上,嫔妃、皇子造册,我和娘算什么?这事儿又能瞒过几人?”
云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岳宴渠的表情,他眉头紧皱似有考量。但云瑶未给他深思熟虑的时间。
“玲珑与父亲相认,会对不住娘,玲珑不愿因自己正名,而辱没娘的名声。”女子未婚配,在外生的孩子叫野种,女子称之为荡妇。
“妻是娶,妾是纳,妓是狎,就算是外室也有一处宅,娘算什么?”
“王上爱了娘这么多年,也不愿听到逢人、背后说娘是不知廉耻的......”
“闭嘴!”岳宴渠双唇颤抖,厉声厉色喝斥,不允许云瑶再往下说。
“谁敢,吾砍了他!”
云瑶对岳宴渠的雷霆视而不见,比之前更无精打采地问:“能杀一人十人,能杀尽天下人吗?悠悠众口难平。”
她落寞别开脸,看向疏窗外,心情似有释然,“现在这样挺好的,有兄长在身边,玲珑不孤单不缺吃少穿,爹爹......也算有了。”
什么叫也算,他是腰上坠子可有可无吗?
他是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王!
“吾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吾看谁敢......”岳宴渠周身有威杀之气。
云瑶转过倾城容颜,美若星辰的眸一片寒霜,连连问道:“王上口口声声说爱着娘,就是让娘死了也不得安生吗?王上说思念娘每每入梦,可王上又是怎么对岳拓的?这就是王上所谓的爱吗?”
字字珠玑,每一言都砸在岳宴渠心口,他霸占、强迫,不给飘渺名分,对她所出的孩子冷寒待之,这样说爱谁会信?
被责问的岳宴渠没有暴怒,反而深深闭上眼睛沉默。
云飘渺逃走后他有无尽的思念,情爱无处安放。
他有怨念,觉得尊严全无,看到岳拓就会想到云飘渺的冷情和决绝。
十几年,他冷漠绝情的对待岳拓,全因自己伤及自尊无法释怀。可将这些发泄在孩子身上何其难堪,孩子何其无辜?
“回去吧,吾想一个人待着。”岳宴渠声音沉沉地说。
云瑶起身出安御殿,在殿门口看到敏驰斩等候在台阶下,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
云瑶下台阶,敏驰斩走上台阶,两人渐行渐近,相遇无言。
云瑶想,敏家中立,还是不要给敏将军添麻烦了,因为只言片语招惹嫌疑,她还得费心思面对。
敏驰斩目视前方经过云瑶,端着冷沉,感觉心如荒漠。
......
云瑶从安御殿回来,忙着给三位伤员换药。
三人瞧着她不怎么说话,以为她在安御殿受了气。
岳拓想,王上从来不会说中听的话,又多疑,一定怀疑玲珑身世了。
“不如下棋?”毕轻鸿笑着提议。
云瑶美目瞧一眼毕轻鸿,不言不语,给奚泽上药的动作没停。
奚泽眼皮往上一翻,冷场了吧!
玉玲珑不开心,下棋能哄好吗?
是不是得杀个把人或打一架才能痛快?
奚泽低头好整以暇地瞅瞅自己包得面团似的,岳拓还不如他呢,如何与玲珑切磋?
毕轻鸿恍然冒昧了,玲珑妹妹若不通棋艺岂不尴尬?
“不会也无妨,只当闲来无事消遣。”话落,他想抽自己嘴巴,越描越黑。
“要不玲珑妹妹说说喜欢什么,咱们陪着一起。”毕轻鸿再次提议。
岳拓真心觉得毕轻鸿不易。
“你莫要在意他。”轻描淡写提及,岳拓便不再往下说。
他抚下胸口,话锋转向岳瞻,“我与岳瞻交恶这么多年,胜负皆不在朝夕。青山还在何愁无柴,来日方长,此仇当百倍奉还。可也得伤好不是?”
云瑶为奚泽包扎完,一眼都没瞧岳拓,起身就走。
“……”气性真大,恢复原形了!
晚饭时,云瑶见玉勤殿屋檐和角落等暗处隐匿着几个人,应是岳拓从鬼灵阁调来的心腹。
他知道谨慎提防,云瑶心情稍好些,晚饭后下厨给三个伤患煲汤补身体。
有芙蓉膏和生机膏,两日岳拓就能下床了。
次日下晌,宫女扶着岳拓在殿中徐步,奚泽翘腿躺榻上,云瑶同毕轻鸿下棋。
毕轻鸿已经连输三盘正烧脑,殿外跑进一名宫人,手捧明黄锦卷,呈到岳拓面前。
“禀三王子,王上诏。”
岳拓慢抬手,将明黄锦卷拿过来,打开一看,眸光秒变惊愕。
诏告:“云飘渺为吾发妻,三王子生母,吾寻觅发妻多年无果,前日得悼讯悲吟。今封吾妻云飘渺为大王妃,以慰在天之灵……”
南岳大王妃相当于燕瀛皇后。
瞅着岳拓看诏令瞳仁都在颤,奚泽霍然坐起来担忧地问:“怎么了哥,发生什么事?”
“啧,你倒是说句话呀?”毕轻鸿急问。
岳拓倒吸一口凉气,讳莫如深看一眼云瑶,将诏令对折递给毕轻鸿。
奚泽跳下榻,凑过来看。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毕轻鸿兴奋道。
大王妃的儿子就是王上嫡出,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王上的诏令虽未册封岳拓,但说他是云飘渺亲子,足够证明地位。
“哥,你这是山鸡变凤凰啊!”奚泽激动,看谁日后还敢叭叭岳拓的身份?
毕轻鸿往天上翻个大白眼,太不会说话了。
“说谁山鸡呢?”岳拓假怒。
奚泽吐吐舌头。
第24章 飘渺回来了
兴奋过后,毕轻鸿看着诏令若有所思,“王上很反常。”
王上这么多年都没有给过岳拓名分,如今为何突然……
毕轻鸿忽而想到昨日云瑶被宣去安御殿,抬眸注视她。
“到你了。”云瑶淡定自若看着棋局说。
岳拓朝宫女动动手,宫女退下,奚泽立即上前扶着他。
毕轻鸿顺着云瑶的声音垂眸看棋局,听着岳拓问:“下一步是什么?”
不是说铲除异己,怎么变成了封妃正名?
云瑶不详说谋算,岳拓没有挑理,就是再这样突然两次他会乍出病来。
毕轻鸿落下一子,抬头看着云瑶倾城绝美的脸。
“不是说铲除异己,怎么计划变了也不说一声?”云瑶未答,岳拓追问。
奚泽一脸问号朝向云瑶。
他们从没把毕轻鸿当作外人,岳瞻屡屡算计岳拓,毕轻鸿竭尽所能的保护,如今已是三王子明面上的帮手。
她原本想借着生日宴触动王上,见王上一面,之后就回燕瀛,可岳瞻直接刺杀岳拓,云瑶改主意了。
“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啪。”云瑶抬手洒脱落子。
毕轻鸿看着棋局好一会儿没说话,堪堪抬眸注视云瑶笑如秋月的倾城媚颜。
“不要,又输了……”毕轻鸿头嗡嗡的,双手捂着脸哀嚎。
尽管他迅速遮掩,奚泽仍看到毕轻鸿脸红了。
他嘴角抽抽,一个万花丛中过的人,装什么害羞呢?
云瑶美目灿灿瞧向岳拓,郑重告诉他,“岳瞻也是异己。”
“……”没毛病。
“那晚的事不准再发生,你死去岳瞻前面,我做这些有何意义?”云瑶忽然板起小脸,眼神警告。
岳拓扶额,连连点头,他确实没有想到,岳瞻这次会如此猖狂。
以往他默默无闻,人人皆知他是备受冷落,不得王上待见的王子,岳瞻没把他放眼里。
如今,不仅敏驰斩,王上也来为他庆生,岳瞻估计气疯了。
……
大王子刺杀岳拓未遂,损失惨重,已经够恼了。
隔日王上给云飘渺册封大王妃,这在岳瞻看来等同于封岳拓为太子。
诏令下达当日,岳瞻去玉阙殿,他的生母房娥住在那儿,房娥也就是众人皆知的王上宠嫔。
虽说是宠,位份始终没有晋升,一直是嫔妾。
大王子去玉阙殿找娥嫔后又过了两日,毫无动静,云瑶就知道大王子的煽动没起作用,对房娥来说,一个死了的女人不足为患。
“玲珑妹妹又在想事情了?”毕轻鸿站在珊瑚窗前,望着沉静良久的云瑶。
岳拓侧头看一下,整日盯着玲珑烦不烦?
“你什么时候走?”说好的住两日,第三日说伤口还疼,第四日说想吃锅包肉,此时第五日再找借口赖着不走,他就请丞相去。
若是以前毕轻鸿住到过年他都不管,现在不同了,家中有女眷未出阁,岂能多留外男久居?
“吃过晚饭走。”毕轻鸿心不在焉回答,全心关注窗外娇纤身影,很想把云瑶的心思琢磨透。
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岳拓点点头,也瞧向窗外,警告道:“不要琢磨我妹妹。”
毕轻鸿只当没听到。
当晚云瑶给蔺无尘传消息,翌日清早,宫里多了一条传闻。
玉阙宫是历代大王妃的寝殿,以前没有大王妃娥嫔占着,如今王上册封云飘渺,娥嫔是鸠占鹊巢。
传闻一日发酵,说王上很快会令娥嫔搬出玉阙殿……
同死人争宠太愚蠢,王上再爱云飘渺她也死了,爬不了王上的床。
王上册封云飘渺,娥嫔不太在意。但让她搬出玉阙殿颜面无存,殿外传闻鸠占鹊巢无法入耳。
房娥按耐不住,熬了添加布风株的鲜汤来到安御殿。
玉勤殿的云瑶接到消息,冷冷一笑,利用王上对娘的执念得宠这么多年,反刻待暗害云飘渺的儿子,这债该还了。
安御殿
房娥将食盒打开,端出高汤,谄笑着端到岳宴渠面前。
“王上许久没吃阿娥做的汤了,阿娥熬了整个下晌呢。”房娥半边身子贴着岳宴渠娇滴滴的说。
岳宴渠不喜,将她推开。
每每都是这样,房娥脸上一瞬阴晦,便再次展颜献媚,“王上快尝尝妾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岳宴渠没有动容,淡漠地说:“嗯,放这儿吧。”
房娥赶忙将汤盛到小碗中,舀一小匙送去岳宴渠唇边,“王上每日操劳,阿娥看着心疼……”
岳宴渠不耐烦地喝一口。
“王上喝完妾就离开,不会打扰王上。”房娥将盛汤的碗送到岳宴渠面前,眼神卑微期盼。
每次只要她说,喝完汤就离开,岳宴渠就会干净利落的喝下,十几年未变。
岳宴渠喝汤后会将她当做云飘渺宠幸,但行房多次岳宴渠也没有对她有一丝贪恋,从未主动来过玉阙殿。
房娥不信,有女人能令王上恋恋不忘十几年,她也不甘心败给一个死了的女人。
“飘渺……”喝了汤的岳宴渠忽然攥住房娥的手腕,语气亲近温和,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将房娥抱入怀中,沉吟着:“别走,飘渺……”
房娥拿起桌案上的笔塞在岳宴渠手中,在他耳边惑语,“我喜欢玉菲殿,王上赐与飘渺可好?”
“好好……飘渺想要什么吾都给。”岳宴渠眼神迷离,无所不应。
房娥心中酸楚,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
房娥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折子,里面内容大意是:请王上给大王妃赐寝殿玉菲,使孤魂归家……
她将奏折摊开,弯身附耳,轻身问:“王上,将玉菲殿赐给飘渺好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吹着岳宴渠的耳垂,撩得岳宴渠身体麻酥酥的。
他迷茫抬笔在奏折上落下“准”字。
房娥得意地笑,折好奏折放在批阅后的折子中,起身拉起岳宴渠,一点点挪动步子,带着岳宴渠靠近床榻。
岳宴渠茫然跟随。
很快,两人落入龙床,房娥娇嗔着问:“王上,飘渺回来了,你喜不喜欢?”
第25章 你好大的胆子!
“喜欢,飘渺不要再离开吾。”房娥将岳宴渠的龙袍锦衣脱下,手直接去抚摸岳宴渠下身。
岳宴渠已是天命之年,极少宠幸嫔妃,嫔妃寂寞,房娥亦不例外。
岳宴渠迷茫的眼神看着“飘渺”,享受她的主动和对他的渴望,此时的岳宴渠很满足。
男人到了可以之时,霍然翻身压住女子,“飘渺,吾会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云瑶想,为了岳拓,她连偷听云雨的事儿都干了,岳拓若再对她存丁点怀疑,她就拂袖离开南岳,永远不理他了。
食指轻拨下疏窗,视线探入,见到岳宴渠光洁的背身,耳边是房娥娇腻的轻吟声。
云瑶抬手拿下发上金钗,钗头朝着窗缝,拇指轻动机关,一支透白的冰针飞入殿中,刺在岳宴渠颈背穴位,而后落在床褥中,很快融化。
感觉一疼,岳宴渠瞬间清明。
看着身下是房娥,之前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恍然察觉,迅速撤身,十分嫌弃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房娥心抖。
惑君的法子用了十几年未曾有失,她很快淡定下来,手臂勾住岳宴渠的脖子,撒娇道:“王上,飘渺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飘渺来找王上。”
岳宴渠周身寒凉,脸色铁灰,大力拽掉房娥粘上来的手臂甩开,飞快跃下床榻,扯过锦衣罩上。
房娥仍是难以置信。
“你好大的胆子!”岳宴渠冷漠威严,厌恶地不去看不着寸缕的房娥。
那个给他服用致幻草药的人是娥嫔,最让岳宴渠愤怒的是,她冒充云飘渺诱惑他宠幸。
“王上,王上饶命,王上,妾什么都没做,是王上宣妾来的。”房娥罩上衣衫滚到床下,扑在岳宴渠脚边,她慌不择乱,暴露了一切。
“还敢狡辩,你敢说汤里没有布风株吗?”岳宴渠指着桌上的汤盅怒问。
房娥瞠目,吓得全身瑟缩,王上知道了?
王上雷霆,殿外宫人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十几年娥嫔与王上这样的情景有无数次,阿妥见娥嫔来了不仅未阻拦,还自觉退出殿外。
此时,阿妥腿软,脸色煞白,完了完了,以王上多疑的性子,会不会认定他与娥嫔是一伙儿的呀?
岳宴渠冷睨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娥嫔,抬步走到桌案前,看着盅里的汤,沉声命令:“宣大夫。”
“诺。”阿妥声音发颤,脚下虚软跑着,感觉飘飘忽忽像踩了棉花。
“砰啪……”桌案上罗成垛的折子莫名倒塌,全散在地上。
那折子放在最顶端,垛一倒它摔得最远,孤身摊在地面一处。
房娥做贼心虚,抬眼见那折子独一束飞出,惊慌失措,顾不上穿里裤,托着长衫朝折子奔过去。
房娥一心毁掉折子,扑到地上伸手去抓。
“啊……”手被岳宴渠死死踩住,娥嫔疼得眼泪直流。
岳宴渠没有丁点心慈手软,弯身揪着娥嫔的头发将她甩去一边,硬生生撞在殿中金柱上。
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娥嫔,弯身拾起折子打开,眼前白纸黑字一清二楚,犹记得允准房娥住进玉阙殿时,他也没有印象何时批过那样的奏折。
岳宴渠看着奏折上姚摩的名字,感觉自己的颜面和帝王尊严被这些人踩在脚下,有恃无恐的愚弄。
他周身森冷,眸光阴戾,“欺朕这么多年,你们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娥嫔丢去水牢,不准给她饭食,无诏不得探视。”
“王上饶命,王上饶了妾身这次,妾再也不敢了。”房娥边爬过来边哭求。
岳宴渠也有感情和爱,但房娥沾不去丁点。
他转身走近桌案,房娥爬着追赶没几步就被御军拖走了。
大夫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娥嫔衣衫不整,被拖出去,心想应是没伺候好王上,真是伴君如伴虎。
岳宴渠瞧一眼大夫,怒气未消,这森寒的一眼吓得大夫双膝重重落地,前身匍匐,一个字不敢说。
岳宴渠不耐烦地朝桌上汤盅挥挥手。
阿妥立即上前端起走近大夫,言简意赅说:“验。”
此时,多说一个字都会惹恼王上,被摘了脑袋当球踢。
大夫小心翼翼接过汤盅,盛出来少许放在鼻息间闻,稍许说:“回禀王上,此汤无毒,里面有当归、黄芪……鹿角和布风株。”
岳宴渠的怒气又盛了两分,大夫低眉垂头,大气不敢出。
“传吾旨意,令敏驰斩将姚氏一族收监,不得漏掉一人。”岳宴渠冷厉下旨,旨意上毫无缘由,可见他气愤到何等程度?
……
未到天明,敏府接到王旨,全家陷入困惑。
有王令敏驰斩不敢耽搁,带兵赶往姚府。
姚府上下睡得正酣,突然御军闯入,漆黑夜色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敏驰斩骑高头大马站于院中,显得庭院特别局促。
“王上有令,将姚氏一族全部收押,违令潜逃者,杀无赦。”敏驰斩身边副将扬声。
“发生什么了?”
“冤枉啊……”
“我们要伸冤,要见王上......”
跪得满院子的姚家人,有的衣衫不整,有的只穿里衣,有的光来不及穿鞋,一看就是熟睡之时被揪起来,匆匆押到院中。
副将朝敏驰斩瞧一眼,见他没有动容,明了,各中缘由不是他们该管的,御军只听王命办差。
“都抓起来,押入监牢,查封姚府。”
姚摩想到是奏折的事败露。但又觉不可能,毕竟娥嫔那个法子用过许多次,从没出过岔子。
……
辰时,云瑶半夜没睡,躺在床上刚酝酿出困意闭上眼睛,“砰”房门就被粗暴的推开。
“玲珑,玲珑,玲珑大喜事……”奚泽站床边隔着床幔朝云瑶吆喝。
一听大喜事云瑶了然,闭着眼睛喝斥:“出去。”
“……”奚泽这才意识到搅扰了玉玲珑好眠,她生气了。
奚泽默默退出屋子,轻轻掩上门,倒吸一口凉气,幻想着惹恼玉玲珑,陡然甩出袖剑或无数银针,他不死脱层皮!
稍许,他又撇撇嘴,不想听还不告诉你了,我和哥高兴去,不带你。
第26章 喊非礼
云瑶午饭没吃,直到下晌还睡着。
岳拓觉得云瑶最近太累了,难得她能这般放松,命所有人不得打扰。
下晌敏驰斩来了,奉王命带云瑶去安御殿。
“玲珑在午睡,尚未起身。”岳拓赌气,连个安生觉都不让睡!
“对,刚睡下。”若被外人知晓玲珑从昨晚睡到次日下晌,传出去必然得个怠惰的名声,奚泽补说。
敏驰斩半信半疑。
王命不可违,不论真假都得听宣。
“劳烦三王子请玲珑姑娘起身。”敏驰斩面无动容地说。
“……” 岳拓带着敏驰斩来到正殿后,屋门口。
云瑶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不理会,闭着眼睛只管睡觉。
岳拓挥挥手,门口宫女弯身垂目无声退下。
他轻轻推开屋门,抬步走进,距床五步远驻足,看着床幔里绰绰人影,轻声唤:“玲珑,玲珑……”
“……嗯?”敏驰斩站在门口听到柔嫩声音,感觉她睡得迷迷糊糊。
“王上宣你去安御殿。”岳拓没提敏驰斩,云瑶不是假寐,提及有刻意提醒之嫌。
“不去,烦人!”云瑶翻个身,她要睡觉天王老子也靠边站。
咳,说王上烦人属大不敬。
岳拓微转颜,眼角余光瞧敏驰斩,见他表情清淡,才安心。
安心后岳拓自嘲,敏驰斩不是乱嚼舌根的人,这么点儿小事,他不会去王上面前说嘴。
玲珑来后,他越发谨小慎微。
“玲珑啊,昨晚娥嫔谋害王上被带走,帮凶姚家也关押起来了,王上气不顺,咱就别惹他了。”岳拓直言,以为云瑶睡觉真的什么都不知。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敏驰斩想,这姑娘心真大,这样也能睡着?
“……他气不顺宣我干嘛呀?做出气筒啊?”云瑶坐起来,一掀床幔不开心地问。
岳拓恍然,是啊,王上这个时候宣玲珑干嘛?
敏驰斩微微蹙眉,确实反常。
“我陪你去。”岳拓坚定说。
云瑶站起身,摆摆手,无奈道:“算了吧,你无诏前往才会激怒他。”
“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仿佛王上一准没安好心,岳拓担忧道。
云瑶一挥手,漫不经心地说:“有啥不放心,惹恼我就喊非礼。”
“咳!”岳拓差点被口水噎死。
玉玲珑,够狠!
父王非礼王女,丧尽天良,敏驰斩觉得王上有这么个女儿会被气得损寿。
……
云瑶没睡好,一个字不愿说,只当身边的是个保镖。
敏驰斩端着也不出一声。
一路无言,敏驰斩将云瑶送进安御殿就退出去了。
阿妥也极有眼力见地退出去,并把宫人们都带走了。
此时,安御殿只有王上和云瑶两人,一坐一站。
敏驰斩驻足殿门口没走,真拿捏不准她会不会喊非礼?
他得留下来救王上啊!
“王上,玲珑走了?”只顾批奏折,她站着没意义,不如回家睡觉。
“走去哪,吾话还没说。”岳宴渠放下奏折没好气地说,心里腹诽,燕瀛子民都这么没规矩,君前不知惶恐?
云瑶一丝不苟地看王上,洗耳恭听模样。
“你应该知道了吧,用布风株迷幻吾的是房娥。”岳宴渠憋闷、挫败,转瞬又咬牙恼恨,“姚家一丘之貉,吾定让他们知道,愚弄吾的下场。”
云瑶羽睫微动,只提惩治姚家,只字不提房氏一族,看来岳宴渠想为岳瞻保留后盾。
“玲珑不知。”她在睡觉怎么会知道呢?
见岳宴渠诧异,云瑶又做恍然想起貌说:“啊,来的时候岳拓好像提了一句,我当时在睡觉没听清楚。”
“你在睡觉?”王上揪住“重点”诧异了。
什么时辰睡觉?
“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就起来的,今日睡过头了。”云瑶理所当然地说着,自己每日都准时起床,唯独今日晚了。
岳宴渠提起一口气又舒出来,强忍着把云瑶丢去宫监学女德的想法说:“有没有化解明寒梗之法?”
“自然代谢不必刻意。”云瑶说。
岳宴渠踌躇动动唇说:“人还没抓到。”
他昨晚气疯了,处置娥嫔和姚家后才想起下毒之人,命敏驰斩大肆搜查为时已晚,一无所获。
云瑶小唇一侧上翘,对王上的无能表现怀疑,兴许是故意放房家人一马。
岳宴渠憋闷之下睨云瑶一眼,不知惶恐。
“放明寒梗之人,要么做饭的,要么传膳的,你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云瑶不以为意地说出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的化解之法。
“胡闹!”岳宴渠喝斥,真的有罪,诛九族就是他一句话,但无罪处死是滥杀无辜。
这丫头是想他带着恣肆杀戮,残暴不仁的骂名流传百世吗?
“嗯?”云瑶佯装错愕,“王上不就是这样处置姚家的吗?”
“那能一样吗?姚家是同党。”岳宴渠瞪着眼睛恼道。
姚府也有卖身奴,家生子,不是全与姚摩有亲缘。
云瑶错愕不改又问:“不都是全体陪葬?”
“哼,姚摩与房娥串通,姚家罪不可赦。”
“照王上这么说,房娥是主谋,罪应更重。”
岳宴渠动动眉宇,见云瑶忽而惶恐,故作无知问:“房娥的九族有没有玲珑啊?王上万万不可诛房娥九族,还是徇私吧。”
没有她,有岳瞻,置于王上诛不诛自己,她可说了不算!
将他赶到胡同里两头堵是吧?
岳宴渠伸出食指虚空点点云瑶,气得牙根痒痒。
虽被云瑶的话气到了,但也不及娥嫔那事的半分,岳宴渠胸口快速起伏两下就恢复了平静。
可云瑶又说了:“王上这样处置姚家,世人会说王上被自己女人愚弄,拿整个姚家出气……”
“啪!”终于压不住了,岳宴渠拍案而起,“哪个敢说,吾让他看不到东升的太阳。”
殿外阿妥吓得打个激灵。
敏驰斩为云瑶捏把汗,就算是父亲敏冀也不敢这样怼王上。
云瑶像是没看到龙怒,问:“那又有人会问了,王上怎的不拿房娥的儿子出气?”
言下之意,房娥怀上岳瞻也用了此法。
第27章 此女心机深不见底!
“谁敢问?”
随意一人就敢触犯王权龙威,他这个王上做的也太窝囊了。
云瑶静默,蔺无尘的消息中提到,房娥入王府,是因为怀了岳宴渠的孩子。
根据岳瞻的年龄,那时岳宴渠应是与真正的云飘渺初相识,且不说两人处于热恋中,就昨晚岳宴渠对房娥的厌恶劲儿,当年行事绝非岳宴渠所愿,房娥一定用了手段。
岳宴渠也静默着,回忆往昔。
当年的事他没有忘,事情全是房娥做下的,他不想牵连孩子。
岳宴渠眸光深深看着云瑶,“吾会命人详查,不会杀无辜之人。”
殿外房侧有一窃听的宫人迅速跑了。
阿妥深吸一口气,抬袖擦拭额头细汗,喃喃自语:“玲珑姑娘真是险中求存啊!”
谁都不愿见大肆杀戮。
也正因了解王上的果决狠戾,房娥获罪后,房氏一族躲避锋芒,恨不能低调为尘埃。
房娥在朝为官的父兄今早称病,不敢出现在朝堂。
敏驰斩微微展唇,迅速又收了笑。
她提到大王子,分明是挑唆王上与大王子产生嫌隙,使王上厌恶大王子。
世问哪个男人会疼爱被女子算计得来的孩子?此女心机深不见底!
陈年烂谷子的事,孩子都长大成人,云瑶就知道岳宴渠不会对岳瞻怎样,只会憎恶房娥。
房娥做出迷魂君王之举,还不是朝夕,其罪必究,也不差加今日这一条罪。相反,揭出此事可让王上顿悟,放过姚家无辜的人。
云瑶略微思考,分析说:“将整根或磨碎的明寒梗放入御膳中,会看出来,应是碾磨成汁水倒入菜肴中。”
“汁水碾磨需要器具,容易发现,敏将军没有搜到,说明汁水极有可能来自宫外。我想只要细查宫人出宫的记录应有所收获。”
殿外敏驰斩看向阿妥。
阿妥会意,宫中内务御军不便插手,敏将军是让他安排。
阿妥招来一心腹,耳语几句,那小内监连连点头,听完阿妥的话离开。
“你怎知吾是派敏驰斩搜查的?”岳宴渠目光中满是怀疑看着云瑶,他可从未说过。
疑心这么重,不觉得累吗?
“玲珑不仅知道王上派了敏驰斩,玲珑还知道敏将军搜过大夫院和马厩。”
殿外敏驰斩很震惊。
殿内岳宴渠心情转好,兴致颇高问:“哦?说来听听。”
云瑶颔首,娓娓道来,“刚刚来的路上,云瑶闻到敏将军身上有草药味,宫中草药大多存于大夫院。”
“敏将军靴靿上有干草芥,那是宫里马厩才会有的东西。”
“他身上的烟火气应是长时间接触火把所致,请问王上,敏将军会大晚上不睡觉,点着火把闲游吗?”
殿内清灵婉约的声音传出来,殿外敏驰斩低头不迭在自己身上嗅嗅嗅。
身边阿妥忍俊不禁。
岳宴渠嘴角一抽,说不上几句正经话就跑歪道,敏驰斩疯了晚上点火把逛街。
“行了,明寒梗到底能不能解?”岳宴渠瞥云瑶一眼貌似不耐烦,心里却因女儿的睿智欣慰。
云瑶明白,岳宴渠是担心处置了房娥和姚摩,逃之在外的同谋孤注一掷,给他的饭菜里直接放附菱角。
只可惜,这两种草药无毒,吃解药没用。
“你把伙房的人都换了吧,若是中毒,我保证救活你。”
?!
不用等中毒,他就被气死了。
岳宴渠皱着眉头挥挥手。
云瑶撇撇琼花小唇,小心眼!
云瑶出安御殿,看到敏驰斩和阿妥站在门口。
“敏驰斩。”岳宴渠的声音从殿里传出来,敏驰斩朝云瑶摆个冷脸转身进大殿。
“?”她哪里得罪他?
都多久了,不会还因生辰宴的事生气吧?
小肚鸡肠!
云瑶瞅瞅阿妥,大约而立,脸色蜡黄。
黄色入脾,脾胃失调,长时间熬夜或精神过度紧张造成气血虚弱。
云瑶手伸进衣袖,心念摸下镯子,掌心就出现一个瓷瓶。
“每日饭前服一颗,见好再遣人到玉勤殿。”云瑶不容推辞地将瓷瓶塞到阿妥手中。
阿妥一怔,又听到她说:“调理好身子才能更好的服侍王上。”
阿妥心安了,是为了王上,他这不算收贿赂。
……
安御殿出来走一段路,经过白玉石桥,不足十步就是花园,园中有绿树、百花、奇石和假山……
云瑶沿着花园中的廊亭走,蓦然看到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站在角落,定睛一瞧是紫英。
紫英注视着云瑶打手语,“小心前方。”
云瑶脚下未停信步往前走,赏景般观看周围。
出了廊亭步入花园,迎面来了三个男子,仆役穿戴,眼神阴险,看着云瑶绝色容颜,盈盈腰身,垂涎三尺。
宫里很多人说三王子新认的妹妹貌美如天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哎,小美人不如跟哥哥走......”三人笑得猥琐,跑上来堵住云瑶去路。
“你们什么人?”在这宫中她与岳拓的敌对只有岳瞻,云瑶估摸十之八九是他。
“男人。”其中一个男子笑淫淫地说。
“这里不宜久留,赶紧打晕她带走。”另一男子谨慎提醒。
“对,弄到僻静处给主子享用,长这么美直接杀了太可惜。”侧面男子搓着手,看着云瑶像三天没吃饭,馋得不行。
“主子用完,说不准就赏给咱们了。”
三个男人朝云瑶扑过来,云瑶轻盈侧身从空隙逃出,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啊,王上救我……”
紫英会意,转身往安御殿飞奔……
大王子早把花园周围的宫人驱走了,并命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里距离安御殿隔着好一段路,喊破喉咙王上也听不到。
三个男人在后面追,听着云瑶喊救命一点也不胆怯。可为啥他们怎么都捉不到她呢?
弱不禁风,走路都走不快的女子,这么难抓吗?
接下来的时间,云瑶就与三个男子玩起了老鼠追猫的游戏。
绕着花园跑,每次要跑出去就被男子精准拦住,然后调头接着跑,三人边追边拦就是碰不到人。
第28章 激怒大王子
花园拱门后的岳瞻看得叽歪歪。
一个男子累得呼哧带喘,不禁骂道:“娘的,咋这么难逮?”
“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一个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连摆手。
云瑶也佯装跑累了,一手捂着肚子,纤细腰肢弯若被风吹弯的抚柳。
她早看到花园拱门外躲着一人,袍摆绣着蟒纹,一定是岳瞻。
算计着时间,王上应该在来的路上,云瑶讽刺道:“你们三个没用的,主子定是眼瞎、废材、怂包、缩头乌龟,想抓本姑娘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投胎试试……”
看着三人被溜得像小狗似的,许久都没把人抓住,岳瞻强忍着才没冲出来。
再听到云瑶把他损得一无是处,岳瞻压不住怒火,几个健步跃到近处,眼神阴鸷盯着云瑶。
“大王子?”云瑶故作诧异。
岳瞻陡然握住她纤柔的手臂,眼中一片狠厉。
自从她到岳拓身边,一切都不一样了,医好敏夫人,引诱王上去岳拓生日宴,云飘渺被册封大王妃,如今他的母妃败露被关进水牢,一向支持他的姚家也要覆没。
刚刚她还在父王面前暗示他来历不明,让父王详查,无论真假他这个大王子都会受人龃龉,日后如何立足?
岳瞻想着,瞳仁猩红,似用獠牙撕碎人身体的虎豹。
“大王子你要干什么?”云瑶眸若星辰,灿美清澄,抬起与岳瞻对视。
半刻前还如洪水猛兽,要将云瑶碎尸万段,解心头之恨,此时注视倾城绝美的容颜,如星海的眸,岳瞻沦陷了。
他下腹胀得有点疼了,眼中的凶残被滔滔淫欲淹没。
“我要你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话都等不及说完,岳瞻用力将云瑶拽到身前,撕扯她的衣衫。
“大王子你疯了吗?”
“啪……”云瑶挥手一巴掌,看似全身没有二两肉的姑娘,嫩葱一般的小手竟把岳瞻的脸扇出座五指山。
旁边仨男的错愕不已。
“你敢打我?!”岳瞻抚抚脸,“噗。”吐出一颗牙。
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力气也不似凡人!
“打你才能清醒。”云瑶冷不防朝岳瞻小腿踹去一脚。
“啊……”岳瞻惨嚎一声松开云瑶,双手去捂腿。
三个男子被大王子乍起的嚎叫声,吓的不约而同一缩脖子。
纤纤玉足碰一下这么疼吗?
大王子是不是太夸张了?
云瑶后退几步与一群猥琐男保持距离,反胃。
岳瞻恼羞成怒,赫然跃起朝云瑶扑过去,“今日就让你生不如死。”
云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没有躲闪,双手时时抵挡着不让岳瞻碰到,口中喊着:“救命啊,不要,大王子不要,我们是有血缘的,我是你妹妹。”
岳宴渠疾步走进廊亭,听到云瑶无助的呼喊,脸上的肉都在抽搐。
敏驰斩跟着,又不能冲到王上前面去,心急如焚。
岳宴渠走近花园,看到岳瞻将云瑶按在地上,听着他狂躁说:“妹妹!正好没玩过妹妹,今日享受一下。”
敏驰斩的手紧紧握着腰间佩刀,呼之欲出。
“呲啦……”衣服撕开的声音仿佛在岳宴渠心上剐了一刀,他雷霆大喝,“畜牲!”
岳瞻一激灵,下意识回头,岳宴渠正好走近,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岳瞻打得滚到地上。
知道大事不妙,他不迭爬到岳宴渠面前,诡辩道:“父王与儿子无关啊,是她勾引儿子,她是个妖女……”
云瑶从地上坐起身,一手捏着被撕开的衣衫,蜷缩着不发一言,满是委屈和无助。
敏驰斩有过去抱住她的冲动,手紧紧攥着刀。
岳宴渠听到岳瞻污蔑之词,深深闭下眼睛。
“还狡赖,吾都听到看到了,你个畜牲。”岳宴渠气得声音都在抖。
“没有没有,儿子没有说谎,就是她勾引儿子……”岳瞻不迭的说。
岳宴渠胸口不停的起伏许久,压下怒火时,声音变得冷若冰谭,“将大王子押回玉德殿,无诏不得出来。”
“父王,父王……”岳瞻哀求,觉得岳宴渠会心软原谅他这次,以往他弄死宫女的时候,王上都没追究。
岳宴渠冷漠朝敏驰斩摆摆手,“带下去。”
岳瞻瞪着冷酷无情的岳宴渠, 愤愤然问:“父王这是把对母妃的怨恨记在岳瞻头上了吗?”
“胡说什么?”
房娥的算计之举,丁点不连累岳瞻是不可能的。
岳宴渠心里膈应,不停的告诉自己与孩子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岳宴渠亦不愿这个时期责罚岳瞻,可他今日做出禽兽之事,不可不罚。
想着应责罚,也不过是关紧闭。但岳瞻仍愤然不满。
“我没有胡说,以前这些事父王都不会罚儿子,今日全变了。”岳瞻毫无悔悟,埋怨道。
“她是你妹妹,与宫女怎能同论?”岳宴渠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堵得呼吸困难。
岳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
“她算哪门子妹妹,野女人不知和谁生的野种。”
“啪!”岳宴渠一巴掌扇过去,怒吼,“关去水牢,三天不准给他饭吃。”
岳瞻见王上雷霆震怒,心慌了,立即改口求饶:“父王,父王,我错了,我胡说的……”
这时,岳拓和奚泽得到消息赶来,笃定岳瞻不残废也会重伤在床上躺一年,看着衣衫破裂,受了欺辱的玲珑两人懵了。
这不可能啊?!
“哥……”云瑶抬起滢滢水眸望向岳拓,委屈得一塌糊涂。
岳拓突然就明白了。
他飞快跑到云瑶身边,一脸心疼地问:“伤到哪里了?”
心疼是发自内心的,她此时甘愿受羞辱,全是为了他。
这是玲珑第一次唤他哥,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岳拓还有些心酸。
无关玲珑怎么做,是岳瞻先对玲珑起了淫秽之心。
禽兽不如!
岳拓脱下外衫给云瑶披上,蹲身抱起云瑶,目光阴冷地看着岳瞻,不顾王上还在就宣战:“岳瞻,有恨有怨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今日你伤害玲珑,他日定当百倍奉还。”
话落,看都不看王上一眼大步离开。
第29章 国书
她将脸全埋在岳拓胸前,从受辱就没哭闹一句,敏驰斩目光随着岳拓,直到他走出花园,心像是灌进冷风,他没有立场保护她。
奚泽跟在身后,一头雾水。
岳宴渠心更堵了,挥挥手,别开脸说:“把他带下去,吾不想见到他。”
“诺。”敏驰斩朝御军挥下手,压抑着憎恶说:“押去水牢。”
大王子被拖着走,他想祈求,王上却闭上眼,厌恶得不看他。
“王上,宫女说的就他们仨,怎么处置?”阿妥上前揪起一个人的头发问。
哼,欺负玲珑姑娘都别想得好死。
“拉出去凌迟。”像是杀鸡鸭,岳宴渠处决的很随意。
“王上饶命……王上开恩……我们什么都没做呀……大王子救救奴才。”三人被御军拖着走。
做了王上的出气筒不死扒层皮。
阿妥看白痴的眼神瞅着三个男子,大王子早被拖走了自顾不暇,还指望大王子救,傻不傻?
……
“哥?”走出花园老远,奚泽见四下无人想问个究竟。
“嘘。”岳拓让他噤声。
“……”好吧,他在忍忍。
奚泽不吭声了,怀里的云瑶小声地说:“完了,这次真要把自己搭上。”
岳拓垂眸瞧她一眼,没理解云瑶话中深意,含着声音说:“你搭上自己好歹也告诉咱们一声,届时去救你一下。”
“他突然来的我没法告诉你。”云瑶一脸无辜。
“嗯,没法告诉我,有法告诉王上?”
岳瞻想干坏事一定将宫人都赶走了,若不是有眼线,哪来的人报信,还是直接去王上那告状。
“变聪明了。”云瑶抿嘴笑着夸赞,伸手点下自己说:“近朱者赤。”
岳拓往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能不能谦逊些,咱装装大家闺秀,如今不是在江湖。
走进玉勤殿,回到云瑶屋里,将她放在椅子上,岳拓就问:“没想过王上会察觉你是有心之举?”
云瑶冷哼,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衣服去小间,反问:“有心之举,最多是叫宫女去安御殿求助。玲珑初到南岳宫廷,不求助王上和哥哥,找谁?”
“……”好像是这个理。
“可你怎么会被三脚猫功夫的岳瞻欺辱?”奚泽脑子里有毛线球。
云瑶仰头望天,柔声说:“玲珑柔弱女流,怎么能抗衡得了大王子?”
“……”两人目瞪口呆。
“要发呆到外面去,我累了。”云瑶穿着里衣,披着外衫从小间出来,坐在床上,一看就是要睡觉。
“哦哦。”岳拓和奚泽正要退出屋子,又听到云瑶说:“告诉你的人,晚上来人不准拦着。”
“……”下一步干啥能说吗?
……
夜深之时,玉勤殿上空一道黑影,几次纵身后,落入花园中。
她一身夜行衣,玄纱遮面,站在门前没有进入,轻声说:“姑娘。”
“进来吧。”
紫英推门而入,再掩上门。
紫英说:“有两人在房东偷听。”
云瑶漫不经心地说:“嗯。别理他俩。”
紫英颔首,汇报:“洛堂主和夜堂主都在丽托城,人手已经安排好了。”
云瑶点点头,“岳瞻不会善罢甘休,三日后他从水牢出来,必有一场恶战。”
“是,紫英会盯紧他的。”
“万事小心,他已是强弩之末,无需冒险。”云瑶叮嘱。
“是。”紫英退出屋子,飞身离开。
“把你的人都调来。”知道岳拓为隐瞒身份,能调来的人手不多,云瑶仍吩咐他。
他的事,他自己不得管管吗?
稍许,疏窗印上一人影,闷声闷气且乖巧应,“知道了。”
……
三日后,王上收到燕瀛国书,大意是:摄政王南宫聿为正统燕氏子孙,已认祖归宗,不日登基为燕瀛新帝,普天同庆。
“啪。”岳宴渠将国书重重摔在桌案上,气骂:“普天同庆个屁!”
天下战神做了燕瀛皇帝,庆得只有燕瀛。
燕浔自己做不到,是想儿子一统天下吗?
收到国书,岳宴渠足足气了两日才诏告国民,同时,他还诏告了另一道旨意……
两日不到消息传来燕瀛。
南岳国书:“吾寻回多年失散的王女,王女为正统岳氏血脉,赐名岳云瑶,已认祖归宗,册封玲珑公主,普天同庆。”
南岳的国书与燕瀛的近似,长眼的都看出岳宴渠的愤然。
燕浔认儿子,他认女儿,燕浔传皇位,他册封公主,尤其“普天同庆”四个字大了三倍,像是生怕燕浔和燕景聿看不到。
由此,燕景聿也知道了全部真相。
两人一个是敌国王女,一个是敌国皇帝,在两国战况焦灼之时,彼此的感情如何安放?
又逢兄长危难,时间不待,只能当下抉择。
无论何种缘由,她抉择抛下他是事实。
可孰重孰轻,了然于胸。
“哼!岳宴渠那个老东西!”燕浔将国书丢到软榻上,气骂的模样与岳宴渠如出一辙。
燕景聿下朝来看燕浔,进殿正好听到燕浔骂道:“认个破公主穷显摆,等朕让聿儿把玲珑公主娶到燕瀛,看岳宴渠还能炫耀几时?”
“哎呦太上皇您消消火,太医都说了,不易动怒。”安顺给燕浔抚背劝着。
燕景聿眸色幽暗,娶玲珑公主吗?
他已经被抛弃够了,不想再经受。
“太上皇,皇上来了。”安顺见燕景聿迈进御庆殿乐得脸上开花,太上皇只要见到皇上什么气都能消。
“这些人越发没规矩,来了也不通报。”燕浔在看到燕景聿时,心情就好了,却板着脸故作不悦。
“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以免搅扰父皇生气。”燕景聿坐在榻的另一边说。
燕浔睨燕景聿,唇微展却在笑,“会不会说话?”
“今日身体如何?”燕景聿看向安顺问。
安顺连忙汇报,“回皇上,自从服用护国送来安眠的药,太上皇夜里睡得安稳多了,饭食也用得好。”
“要说护国真是有心人,时时惦记着太上皇,那些药......”
安顺抬手指着桌子上玲琅满目的瓷瓶说:“吃剩两日一准送到,不咋算得这么准,不亏是第一谋士。”
第30章 浑噩不知危机
燕景聿眸光幽暗看向诸多瓷瓶,沉默不语。
燕浔叹口气,给安顺一个“退下”的眼神。
安顺立即挥退宫人,自己也退出寝殿,掩上门。
“这药是她送来的吧?”
燕景聿说凤云瑶死了,起初燕浔难以置信也相信了,后又听来探病的戚彦商提及凤云瑶埋入了凤家祖坟,倍感疑惑。
他派安顺去查造册,造册记载燕景聿出宫数次,都去的摄政王府,从未拜祭过凤云瑶。
这太反常了。
燕景聿将凤云瑶放在心尖上,多年来唯一心悦的女子,一朝过世怎么会如此冷漠相待?
燕景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这段日子,药陆续借着蔺无尘的名目送入宫中,他服下样样见效,燕浔时常怀疑制药人是谁?
加之燕景聿每每看到药瓶眸光黯然失色,燕浔若再想不清楚送药人是凤云瑶,枉为一国之君。
“她没死。”燕浔断言。
燕景聿眸光落在南岳国书上,久久沉静。
燕浔随着他的目光看,难以置信地问:“是她?”
燕浔尚未问完,燕景聿已开口,“世间本无凤云瑶。”
良久……
“......啪。”燕浔陡然拍案,气道:“这是欺君!”
燕景聿目光比清水还淡,有证据吗?
“......”燕浔心里堵,凤云瑶胆子就是大!
......
玉勤殿,云瑶双手掬着脸,坐在窗前往外望,那日岳瞻说她是野种,云瑶就知道王上要给她正名,她为岳拓成功地把自己搭进去了。
有了公主的名号,脱身就难了,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公主。”云瑶正在哀怨,听到熟悉的声音美目一烁,霍然转头,果然看到衣容站在门口朝她咧嘴笑。
她有模有样地朝云瑶行了个南岳礼,温声细语地说:“三王子在正殿设宴,庆祝公主册封,让奴婢来请公主。”
王上新封了公主,为公主择选婢女,蔺无尘就巧妙地将衣容送进来了。
云瑶眉眼染笑打量衣容,在燕瀛时,为了日后不惹麻烦,衣容日日往脸上涂遮面膏,如今离开燕瀛,不必再掩饰容颜。
白白静静的......好看!
“设宴?”云瑶恍然问。
“没听说呢?”定是岳拓和奚泽故意瞒着她。
前日有消息说,大王子正在组织人马,这两个家伙很闲?
再说,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她都烦死了!
衣容思考稍许,眼珠一转说:“来了好些人呢。”
来的时候公子说,岳拓是个受冷落的王子,玉勤殿冷清,你去陪陪子佩。可今日一见,热闹得紧呢?
大王子母妃获罪,大王子不得宠了,就对岳拓献殷勤,这些个朝臣还真是见风使舵。
云瑶起身出屋,双手抚抚衣容光滑的小脸,稀罕道:“小衣容回来了。”
“......”见云瑶占到便宜就走,衣容噘噘嘴,姑娘越发顽皮了。
云瑶走进正殿,殿里都是年轻男子,除了岳拓和奚泽,她只认识毕轻鸿。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瑶。
云瑶也一一瞧过,不是朝臣,也不像江湖上的朋友。
“玲珑妹妹来了。”毕轻鸿熟络地上前打招呼。
云瑶看着他莞尔,凑近些,轻声问:“什么情况?”
毕轻鸿十分乐意让一众男子看到他与玲珑亲近,他俯身附耳说:“岳拓抽风,让玲珑妹妹与他们相看。”
“!”多亏云瑶心理承受力强大,否则非气晕过去。
毕轻鸿朝云瑶眨眼,暗自给岳拓点一排蜡。
“敏将军到......”殿外宫人扬声。
!
云瑶错愕,真是今夕不同往日了,如今岳拓连敏驰斩都能请动。
岳拓美滋滋地过来,站在云瑶面前得意,小声说:“我下了名帖给敏夫人,请敏驰斩参加。”
明谋!
有长进,只可惜没用在正地方。
云瑶似笑非笑,也小声说:“玲珑猜,三王子得到了王上的允准。”
岳拓倍感意外,这事儿他们瞒得密不透风,她竟知道了?
“玲珑真聪明。”岳拓笑眯眯地赞扬,“三王子”这个称呼,他自行忽略掉了。
不想玲珑下一句问:“那岳拓也猜猜,玲珑明日会不会离开南岳?”
岳拓心慌,嘴硬道:“玲珑现在是册封的公主,走不了。”
云瑶唇角一抹冷笑。
岳拓顿觉瘆得慌,立即改口:“别,别别,我这是为了你好,都老大不小的了。”
奚泽翻翻白眼,岳拓别说话了。
“老大不小是在说你自己吗?”云瑶挑挑黛眉问。
她才十六,哪里老?
“哎呀,敏将军来了,我得去招呼一下。”岳拓像个店小二,迅速去门口迎接。
“我本来是反对的,但你也知道得听哥的。”奚泽在云瑶看过来时忙解释。
岳拓想为云瑶做点事,从相认都是云瑶为他,他什么都没为云瑶做过。
云瑶又何尝不知岳拓的补偿之心,可她不需要这些。
这世间知她心者凤毛麟角,不添麻烦、还她清静,云瑶已无所求。
看着一位年轻男子朝她走来,云瑶对身边毕轻鸿说:“轻鸿哥哥帮玲珑挡一挡。”
毕轻鸿看向云瑶,又随着她的目光瞧见褚家公子,他握住玲珑的手腕就走。
“......”是挡一挡,不是躲一躲!
众男子看到毕轻鸿堂而皇之将玲珑公主带出正殿都懵了。
敏驰斩进殿时,正好看到两人拉手的一幕,心中酸楚。
岳拓也懵了,这两人暗度陈仓他不知道?
前殿宴席没有主角尴尬了,后殿云瑶才不理那么多,同毕轻鸿安静下棋。
衣容站边上瞧着,腹诽三王子自作主张。
“玲珑妹妹知晓大王子的预谋吧?”
岳瞻招揽南岳各方势力,已近百余人,要说他不是冲着岳拓,毕轻鸿不信。
毕轻鸿深知,玉勤殿玲珑做主,没有玲珑的到来,岳拓不会混得风生水起。
他想知道玲珑准备如何应对,毕家的府兵可以乔装帮忙。
若实力不够对抗也无妨,可以暂且避其锋芒,以往岳拓也是经常离开王庭。
第31章 决战1
她没答,明美的眸抬起,染上浅笑看着毕轻鸿说:“明晚轻鸿哥哥就不要出门了。”
绮纨之岁毕家保护岳拓,长大后,毕家支持他。如今朝堂无人不知毕家是三王子党,但成王败寇,若明日有失,她不愿牵连毕家。
毕轻鸿没应。
明晚应有大事发生,但云瑶开门见山说不能告知,他问了也无果。
一盘棋下完,毕轻鸿离开玉勤殿。直到宴席结束,云瑶也没有再出现,大家寥寥而散。
岳拓感觉颜面大损,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宣泄,回屋晚饭没吃。
......
翌日天黑,岳拓实在憋闷与奚泽出宫饮酒,留话说晚膳不在殿里用了。
“姑娘,三王子出宫了。”衣容不屑地说。
岳拓走的时候说去饮酒,衣容一脸讽刺,大敌当前浑浑噩噩,白瞎姑娘的良苦用心。
云瑶点点头,拿起护腕,衣容上前为她系上。
“没有姑娘,三王子不知被大王子弄死多少回了?”衣容气道。
云瑶看一眼为她抱不平的衣容,弯唇笑说:“再不济也是我的兄长,他安然无虞,我才能放心离开南岳。”
衣容点头,了然。
云瑶起身,穿好夜行衣,平静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是。”衣容早就换好了夜行衣。
......
岳瞻从水牢出来就组织人手弄死岳拓,加之豢养的杀手,近百人。
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丁点动静,他一动,王上就知道了。但岳宴渠没有派敏驰斩阻止,而是让他盯着、观望。
自古成王败寇,今日不战,来日亦战,在岳宴渠的想法里,终有这么一日。
敏驰斩带兵走了,岳宴渠负手背后站在夜色中,眸光暗淡沉吟:“飘渺,你不会怪吾吧?”
身后阿妥沉静的如同不存在。
王上知道岳瞻召集大批人手袭戮岳拓,心里不愿云飘渺的孩子出事,可在争夺王权的路上,弱者终是无法生存。
在王上心里,岳拓就是弱者,意料中的胜者是岳瞻。
......
夜已深,岳拓与奚泽在东来居吃喝一通,踉踉跄跄往回走。
“哥,你说你是不是小肚鸡肠,男人不能小心眼。”奚泽手臂搭在岳拓肩膀上说。
“我那不也是为她着想。”岳拓憋屈道。
“那你问过玲珑吗?”奚泽脸伸到岳拓面前问。
忽而近在咫尺岳拓差点与奚泽脸撞脸。
“哎呀,起开,烦着呢。”岳拓烦躁地推开奚泽,食指指向他警告道:“再说小肚鸡肠,我打你啊。”
“你也就凶我的能耐。”奚泽揭穿岳拓,在玲珑面前怂。
“贫嘴,看我打你。”岳拓抬脚朝奚泽屁股踢。
奚泽蹦远些。
奚泽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喃喃自语问:“怎么感觉地面在颤?”
风忽然狂躁,吹得树叶沙沙响。
“走。”岳拓惊觉大喊,拉着奚泽调头就跑。
奚泽边跑边回头看,身后卷沙扬尘,乌烟瘴气,有百人铺天盖地而来。
“咻……”岳拓拇指食指放在唇边,朝上方吹一声长哨。
上空飞下十几人,夜行衣,妖面具,将岳拓、奚泽挡在身后。
三王子也不是全无提防,但大王子人数太多,不远处观望的敏驰斩觉得岳拓毫无胜算。
很快大批人冲杀上来,没有武功低的。
“当啷……当啷……”鬼灵阁的杀手与之交锋。
岳拓和奚泽也拔剑。
勉强算二十对一百,武功相当,人数悬殊,鬼灵阁的杀手只能聚集成人墙被动抵挡。
“走。”灵妖中有人朝岳拓大喝一声,趁他们尚能抵御他叫岳拓先跑。
可岳拓做不出抛下兄弟的事,这也是他在杀手窝里,能交到朋友的原因。
“少废话,和他们拼了。”
那人咬咬牙,“死就死吧,到了阎王殿咱们还是好兄弟。”
“好。”岳拓只觉辜负云瑶。
他挥两下飞鸿,纵身冲入杀手群。
只见岳拓时而落地,时而飞身跃起,飞鸿挥舞,霹雳剑法刚猛且快,一招霹雳斩劈倒十人。
三王子武功不是泛泛之辈,敏驰斩暗自称赞。
大王子这边人数众多,奚泽身上多处受伤。
“哥。”眼见阁中人寡不敌众,他想喊岳拓撤离。
刀芒剑锋在眼前不断掠过,稍有差池命丧当场,岳拓全心全力抵御,根本无暇应声奚泽。
好几层人包围着岳拓与戴着灵妖假面的庞川,刚劈倒两人又攻上来五人。
武功再精湛,人总有累的时候,消耗战,岳拓早晚顶不住。
奚泽一咬牙,挥剑,“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第32章 决战2
喊一声杀鼓舞士气,“灵妖”朝外围的人进攻,想冲出一条裂缝。但全然不行,他们人数太多了,须臾“灵妖”又倒下几个。
奚泽和鬼灵阁七八人被迫后退,再冲杀,再无奈撤回……每次都会少一人,越冲人越少。
大王子的人也有死伤,但人数众多,死十几人就是九牛一毛。
“王上就让咱们这样看着?”敏驰斩身边的敏驰捷问。
敏驰斩沉默点头,这就是帝王心,冷硬如寒石。
“哥!”奚泽全身不知有多少血口子,顾不上伤口鲜血直流,抬剑还要往里冲。
这时,夜行衣,玄巾遮面,手握软剑从上空凛然一劈,杀手们只觉身后危险,不禁躲闪,黑衣男子飞入包围中。
他带来的三十几人也加入战斗。
奚泽看他瞳仁都颤。
毕轻鸿与岳拓、庞川靠在一起,他从府兵中挑出的佼佼者,乔装成剑客,围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岳拓急躁问。
府兵哪里抵得过江湖高手,这不送死吗?
“帮你啊?”毕轻鸿见岳拓只受了点轻伤安心了。
用剑支撑地面的假面男子比岳拓伤得重多了,手臂和大腿不住的淌血,沾染衣裤湿哒哒的。
岳拓一边打斗一边喝道:“别在这儿废话,快离开,你出事我怎么向丞相交代?”
“那就别交代了。”毕轻鸿挥剑与大王子的人交手。
“……”真想把毕轻鸿变走。
毕轻鸿带来的府兵果然不是江湖人的对手,人越打越少,围攻之下,很快站着的不剩几人了。
奚泽在外围急得直跺脚。
毕轻鸿和岳拓将面具男环在中间,他伤势太重,无抵抗强敌之力。
“你别管我,看准时机脱身。”庞川朝岳拓大喊。
“行,打完这一架我不管你,你自由了。”岳拓喊回去,言下之意是鬼灵阁的人他就得管。
庞川咬紧牙关站直身,他还是鬼灵阁的人,就要保护阁主。
忍着手臂伤口裂开的疼,与大王子的人交手,只是心余力绌,三招就被打得不能招架。
“咔。”莲扣在岳拓掌心,机关打开无数银针飞射,人墙冲开一道缺口。
“走。”岳拓拽起庞川,朝毕轻鸿大喊。
“你俩走,我断后。”毕轻鸿向岳拓靠拢着说。
岳拓飞快瞧一眼庞川,也顾不上许多,飞鸿一挥,刚要冲上来的几人又后退,岳拓看准时机,架起庞川纵身飞出。
“哥。”奚泽跑过来。
岳拓刚要再冲回去帮毕轻鸿,一波人就朝他们袭杀过来。
岳拓与奚泽与一群“狼”围斗,根本抽不出身帮毕轻鸿。
“噗呲......”一支短刀刺入毕轻鸿肩膀。
他灌内力于软剑之上,迅猛挥出,奋力一击,将面前人击飞。
那人忽地朝后摔去,他身后乌泱泱全是人,这天来飞人砸上不断气也会断点啥。
众人呼啦啦躲闪,毕轻鸿趁机凌空一跃退出包围。
“呲......”霍然拔出肩上刀,丢在一边,鲜血如泉,只觉一股热流自肩往下淌。
“杀......”
不管目标是杀谁了,反正人多闲着也是闲着,毕轻鸿刚拔出剑,一群人冲杀过来。
他眸色一惊,握紧手中剑,不迭后退。
“轰......”人潮三步之遥,一物在地面炸开,冒出许多烟雾。
毕轻鸿只觉身后有人拽他腰带,他被动往后倒退数步。
“轰......”侧方又是一声巨响,又有东西在地面炸开,岳拓和奚泽被包围的地方腾起烟雾。
“这什么玩意儿?”众人一边扬手挥去烟雾,一边原地大喊。
岳拓、奚泽和庞川趁机脱身,朝毕轻鸿的方向跑。
烟雾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散去后,人群中有人剑指岳拓三人厉喝:“他们在那儿,杀。”
大批人冲跑过来,空中不期而然下起细雨,闪动星星银光,来到近前,才察觉是银针,为时已晚。
银针射入肉中,眼见前面一层人倒地,少说二十几个去了阴间。
不止毕轻鸿看傻了,暗处观望的敏家军全看懵了,天都在帮三王子啊!
“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清灵的声音忽然响起,毕轻鸿一激灵,才看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位纤盈女子。
“玲珑妹妹?”这灿眸,这声音,不是玲珑还会是谁?
她没回答,看着他的伤口眉眼动容。
“你来了。”岳拓扶着伤口说。
云瑶默然点头。
毕轻鸿错愕,岳拓是什么态度?
对他大吼大叫,玲珑来了温声细语,这么危险是悠闲温顺的时候吗?
第33章 决战3
“杀......”银针落地,前方未折损的人奔杀过来。
“带他们走。”她话音落下,面朝杀手群走过去。
暗处敏驰斩和敏驰捷心悬起。
她一身玄色夜行衣,身形纤柔,弱不禁风,仿佛被夜色吞没,却感觉不到她有半分怯惧。
“玲珑妹妹别去......”毕轻鸿想拉住云瑶,却连她的衣袂边缘都没碰到。
衣容冲出来,对岳拓说:“请三王子回宫。”
哪冒出来的?
“这情况我能回去吗?”岳拓怒问。
衣容无怯,直接一句话,似一把刀戳在岳拓心窝上,“三王子在此只会拖后腿。”
啊,扎心!
“你......”定是玉玲珑的人,岳拓气得咬牙,心念坚决,就是不走。
毕轻鸿也觉得不能走,一群男人被打得落花流水,靠女子保护已是丢人丢到外祖母家了,再撤逃,简直是丧尽天良,日后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四个男人虽都受伤了,衣容也扛不走他们,都一副倔强模样,她真没辙。
只见如潮的杀手冲到距五步远,云瑶一挥袖,无数银针迅捷飞出,细雨如毛,霎那一层人倒地。
大家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毕轻鸿倒吸一口凉气。
头上两侧屋檐飞下众杀手,持无数银芒朝她扑来。
她气势凛然,不躲反纵身跃上,凌空旋转,身上飞出无数红缨镖。
“噗噗噗......”十几人全被命中要害,阿阿坠地。
我去,这女的身上长刺了吗?
杀手们不敢轻易上前,不知她身上会射出什么带尖的东西来?
云瑶轻盈落地,凛冽面对众杀手。
“她的绝招用完了,杀......咱们这么多人不能被一个女人吓破胆。”杀手中有人煽动。
“对,杀。”有人附和。
绝招用完了吗?
岳拓和奚泽有些担忧,毕竟杀手人数众多。
毕轻鸿心慌意乱。
衣容冷哼道:“切,我家姑娘绝招还没用呢。”
“啊?”大家惊呼,难以置信。
“杀......杀了岳拓,拿万两赏银。”杀手中有人举起剑,振臂一呼。
人群乌泱泱而来。
云瑶脚尖轻点地面,凌空虚踏,周身九道银光乍现,九支袖剑灌注内力赫然飞出,不待眨眼,袖剑所到之处见血封喉,片片倒。
袖剑竟能凌空回旋,调个头,依然精准,触者便是要害,无一生还。
上方众将士看得瞠目结舌,这才是针刀剑!
凤九诀练至大成,岳拓无比感慨,他真是有个不一般的妹妹!
萧瑟声传来......
云瑶凌空旋身,九支袖剑一一收入袖中,清灵一声,势如破竹,“杀,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一片旋月凛寒飞来,银芒入目,惊悚万分。
有见识的杀手,大喝一声:“玄晶扇,快躲!”
顷刻,扇飞旋而至,倒下一层人。
随即,空中又飞来一物,在月光下泛起碧绿的光,又是一片人没了。
玄晶扇和玄玉箫各自回转,落入两人手中,众人仰头望去,一位霜衣白狐面,一位身着青衣碧色带。
谦谦公子,凛凛杀气。
须臾,飞到屋檐二十几人,一人落上枝头纹丝不动,二话不说一个手势。
有人飞射属丝到对面,有人冲去与杀手缠斗。
缠斗稍许,枝头夜寒又一个手势,秀卫全撤。
四面形成一张属丝网,奋力追逐过来的杀手到近前,屋檐秀卫手腕一抻,非死即伤。
同样是二十人,比之先前战斗力高出一大截,局势骤转。
看到往外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杀手们困于网中不敢冒然冲出去。
羽凌风飞落地面,手掌摊开,上面一个蛋。
洛湛也从树梢落下,莲扣机关打开,旋转飞出,无数银丝将逃脱出来的杀手困住。
羽凌风玄晶扇灌注浑厚内力猝然一扇,雀展机关打开,七十二银针射出......
杀手们如瓮中鳖,跑不了任由扎成筛子。
岳拓瞪眼看着洛湛放出莲扣,我去,这东西还能这么用?
不出一刻,百余杀手全灭。
洛湛和羽凌风无声看向云瑶。
她眸光幽冷,侧颜对岳拓说:“回吧。”话落,浮光一闪,掠影而行……
鬼!
御军大多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一幕幕把敏驰捷惊得反应不过来。
敏驰斩看着似看不到如何消散的女子,眼皮突突跳。
三人互看点头,洛湛和羽凌风闪身追过去。
夜寒一动手势,秀卫收线,闪身撤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下半分活口,尸横遍街。
第34章 她连天下战神都不嫁
“玲珑......”杀声和刀剑碰撞声没了,夜安静,岳拓心也空了,眼神担忧又不舍,她走了吗?
几人拖着伤躯往回走,不知走后的战场已被御军打扫得干干净净,王室为夺王位厮杀,这样的事绝不能流传民间。
同时,敏驰斩带着沉重的心情回王庭禀报。
果然,听到云瑶身怀盖世武功时,岳宴渠勃然大怒,“把她宣来,看她还有何话说?”
“王上,那人只是外形很像玲珑公主,臣并未看到她的真容。”敏驰斩突然改变主意,为云瑶掩饰。
“不是她还会是谁?把她宣来,不来就是抗旨。”岳宴渠吼道,脸气得通红。
敏驰斩到玉勤殿宣旨时,岳拓、奚泽和毕轻鸿、庞川正在大殿包扎伤口。
“哎哎哎,疼,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奚泽朝衣容龇牙咧嘴。
“不然你自己来。”衣容将芙蓉膏递过去。
“我手都断了,自己能来吗?”奚泽气哼哼的说。
“这么不刚强,怕疼别受伤啊!”衣容嫌弃嘟哝。
“你......”奚泽听到了,知衣容是云瑶的人,气恼又不好发作,憋得直哼哧。
毕轻鸿瞧瞧魂不守舍的岳拓,安慰说:“玲珑武功那么高,不会有事的。她一定是有急着要办的事,暂且离开一会儿。”
“她定是嫌我不争气又小肚鸡肠。”岳拓低声数落自己。
衣容冷翘唇,挺有自知之明。
“玉玲珑是什么人,你还指望她永远留在你身边?”庞川说。
此时,他已经摘下假面,露出一副皮肤黝黑,五官周整的面孔。
岳拓看向他,强调道:“她是我妹妹。”
“可她也是天机阁阁主,外面天大地大,碧海晴空,她会困于这小小王庭?她连天下战神都不嫁,一个破公主的名头,玉玲珑会放在眼里?恐怕连个屁都不当。”庞川满口江湖气。
衣容直咧嘴,这人说话太碴子了,听得耳朵硌得慌。
“她那都是为了我。”岳拓叹口气,几分颓废。
毕轻鸿听得一头雾水,天机阁阁主、天下战神......玲珑妹妹来头不小啊!
“哥,她在这儿,玲珑会不回来吗?”奚泽人间清醒地指指上药的衣容。
不回来还想用她要挟是怎么这儿,这人脑子坏了,衣容一脸不悦,手上没轻没重了。
“啊......疼......”奚泽受伤时都没这样惨叫。
屋里人皆揪眉。
“不想疼就别胡言乱语。”衣容凶道。
“......”奚泽不善睨衣容,疼他就喊,他才不会隐瞒这丫头的残害之举。
在殿门口站了许久的敏驰斩抬步走进殿中,大家一看见他,连鼻子也揪起来了。
“王上有旨,宣玲珑公主去安御殿。”敏驰斩漠然道。
“玲珑妹妹不在。”毕轻鸿先开口。
“敏将军到别处宣旨吧。”奚泽冷哼。
“那本将军就在这等玲珑公主回来,再宣旨。”敏驰斩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他只效忠王上。
“敏将军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还不够,这是要见证一下我们的伤势吗?”敏驰斩带了一队御军埋伏在暗处他怎会不察?
岳拓语气不善,玲珑走了,这王庭他待着也没意思,破公主玲珑不稀罕,破王子他也不做了。
日后岳瞻也不用与他相争,他只当王位是个烂柿子。
敏驰斩将脸别开没吱声,王命不可违,更不可说。
毕轻鸿讳莫如深瞧岳拓。
岳拓眉一拧,只顾生气差点忽略了正事,他看着敏驰斩问:“这么晚了,王上宣玲珑何事?”
敏驰斩略有踌躇,脑海里全是一抹纤柔身影,低沉说:“今晚之事。”
岳拓霍然起身,顾不上伤口裂开,冷眸仇视敏驰斩。
“玲珑妹妹哪里得罪你,你处处与她为恶?”毕轻鸿怒瞪敏驰斩质问。
玲珑遮着面,若不是敏驰斩引导王上,王上怎会知晓?
敏驰斩不屑解释,一直不语。但攥着王旨的手不禁收紧。
一道浮光闪入玉勤殿,云瑶迈进正殿,玄色夜行衣,遮面的黑巾拉到俏颚下,洁然一身,不见分毫血腥脏污。
毕轻鸿站起来。
奚泽也拿开衣容上药的手,起身注视着云瑶。
大殿里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姑娘,你可回来了,再晚些又要打起来。”衣容的话打破沉静。
云瑶微哂,看向敏驰斩温和道:“委屈敏将军久等了,玲珑这就随你走。”
“不行。”岳拓扶着重伤的手臂,尽力快的走到云瑶面前阻拦,“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第35章 玲珑公主不要太耿直
云瑶平静且从容地看着岳拓问:“怎么,不生气了?”
“咳。”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急躁嗔言:“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转而又温声和煦看着云瑶说:“别闹,听话咱不去。大不了咱俩和他一拍两散,逍遥江湖。”
云瑶轻舒口气敛眸,早说逍遥江湖,她还费这事儿干嘛?
“行了,我不会有事。”云瑶认真打量下岳拓身上的伤说:“比上回轻些,把伤养好。”
敏驰斩万没想到,她竟如此沉着淡定,诸事清明,什么都不怕。
“走吧。”云瑶抬步,敏驰斩没动。
大家诧异,敏将军要抗旨?
“你不换身衣服吗?”敏驰斩低沉地问。
云瑶黛眉轻挑,看着敏驰斩弯唇,微笑说:“虽无实证,但疑窦已生,遮掩不如磊落。”
她不会对敏驰斩此时的提醒心存感激,若不是他透露,王上不会知晓。但这是敏驰斩的职责,云瑶也不会对他怨怼。
敏驰斩一怔,眸光暗淡抬步。
云瑶和敏驰斩走后,毕轻鸿急急火燎往外冲,欲搬救兵,“我回府找祖父去。”
“来不及了。”岳拓比毕轻鸿步伐快,话落已走出玉勤殿。
毕轻鸿和岳拓走后,奚泽暴走,“怎么办怎么办?哥会不会弑君啊?”
衣容往天上翻个大大的白眼,这人有病吧?
做事没谱只会瞎着急,刚刚不是说了一拍两散,弑君个头啊!
再说,姑娘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就杀了?
......
安御殿
岳拓和毕轻鸿赶到时,云瑶已在殿中,敏驰斩站在殿外,阿妥出来刚掩上门。
“你武功那么好,岳瞻如何能非礼你?是你的阴谋对不对?”四人听到王上怒斥的声音。
岳拓就要冲进去,阿妥站到他面前挡着,轻声说:“三王子稍安勿躁。”
大王子对三王子下毒手,王上一直愧仄,又怎忍心亲手杀死与大王妃如此相像的玲珑公主?
毕轻鸿拍拍岳拓肩膀,这个时候冲进去确实急躁了。
云瑶婉约的声音从殿中传出,能听出她心若幽谷,“岳拓生辰那晚,大王子派人刺杀他,岳拓差点性命不保。”
岳宴渠一脸惊愕,又听云瑶说:“这世上没人可以伤害玲珑的亲人。”
“房娥是你算计的?”岳宴渠厉目看着云瑶。
母妃是王子最坚实的保护伞,若胜岳瞻先亡房娥。
“是。”云瑶坦然承认,姚摩只是意外收获。
岳宴渠恍然大悟说:“你借着给吾看病之由提及飘渺,令吾愧怍册封大王妃,引发房娥的妒忌之心,逼她再行下药之举,进而使她败露。”
“说吾要将房娥赶出玉阙宫的谣言,也是你传出去的吧?”
“是。”云瑶全认。
殿外毕轻鸿和阿妥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兴许是受伤失血过多,岳拓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啊?
毕轻鸿连忙扶住他。
岳宴渠脸色铁灰,猜测道:“奏折忽然倒了……”
“是玲珑做的,玲珑就在殿外。”未待岳宴渠再问,云瑶认证了他的猜测。
“那吾突然从迷幻中清醒过来,也是你?”岳宴渠不敢往下想,太尴尬了。
“玲珑做的。”
阿妥扶额,玲珑公主不要太耿直,王上窘死了!
“那你……”岳宴渠问话戛然而止,还是别问了,就自欺欺人一次。
“父王放心,玲珑什么都没看到,飞射一支冰针还不至细瞧。”只听就够了,但云瑶没说。
以岳宴渠刚刚难堪的表情,云瑶知道他不会再追问。
细瞧?!
岳宴渠一口气堵着,拿起桌上的冷茶喝干,降火。
他手抬起,指着云瑶虚空点着,厉目眯起说:“岳瞻性情易怒暴躁,你不会不提防他,那个来安御殿求救的宫女,是你指派的吧?”
“是。”云瑶点头。
岳宴渠又推断,“你算计岳瞻非礼你被吾看到,吾严惩后,岳瞻忍不下这口气,必会反扑,而你早已准备好人手等他。”
“是。”
敏驰斩面上镇定,心不禁微颤,好深的计谋。
“哼,你一一认罪就不怕吾杀了你,杀了岳拓吗?”岳宴渠觉得云瑶太嚣张了,面对君威有恃无恐。
云瑶从容弯唇,嘴角的笑浅得几乎看不到,凉凉丢出一句惊雷,“杀了岳拓,父王要先想好禅位给谁?”
殿内殿外所有人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岳宴渠声音变弱,一瞬不瞬注视着云瑶问。
云瑶没有重复,淡漠瞧一眼岳宴渠,谁震惊也轮不到你!
第36章 我亲手杀的
“这不正是王上想要的结果吗?王上让敏驰斩带兵在暗处只观不阻,不就是想岳瞻和岳拓分出胜负,拼个你死我活吗?”
岳宴渠若不派人监视,她不会追去玉德殿杀岳瞻。
知道她会武功后,花园的事乃至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将摊开,岳拓必须是唯一继承王位之人,先发制人令岳宴渠无可奈何。
否则,陷入被动是小,日后再想取得岳宴渠的信任难如登天,还会危及性命。
岳宴渠有一丝心虚。
“报……”殿外宫人大汗淋漓冲进门,阿妥伸手,指尖只碰到他的宫衣,没拦住。
宫人推门,因为太仓惶,被门槛拌个狗啃泥,连起身都觉耽搁时间,直接趴在地上,看着王上禀报,“王上,大王子薨了。”
岳宴渠震撼不已,岳拓自小没有母妃,是受冷落的王子,朝廷没有丁点势力,他确实没有想过,这场王权争夺战输的会是岳瞻。
岳宴渠挥挥手,阿妥立即迈进门拎起宫人的衣领,宫人跑得腿软,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阿妥重新掩上殿门。
岳拓、毕轻鸿和敏驰斩此时才幡然醒悟,云瑶刚刚孤身离开是去杀大王子。
“是你找人杀的?”殿内传出岳宴渠威慑的质问。
须臾,大家听到云瑶无畏无惧的回答,“是玲珑亲手杀的。”
岳宴渠瞠目惊骇。
云瑶平静道:“假手于人玲珑不放心,可玲珑不能让岳拓去,日后若被有心人揭开,岳拓就会背负弑兄残暴的骂名。”
岳拓一拳砸在墙上,全是为了我。
她步步为营为他谋划,他还自以为整日的混沌是乐观人生,大敌当前还在联络相亲。
她的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他不帮忙反添乱,最后还气她两日。
岳拓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不配活着。
毕轻鸿安抚他,亲妹妹!
“你杀岳瞻不就是怕吾伤害岳拓吗?那你就没想过吾会杀你吗?”感觉云瑶不会怕,岳宴渠似不甘心地威慑恫吓。
敏驰斩蹙眉,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岳拓眸光一冷,走近与门前阿妥近在咫尺,准备踩着阿妥杀进去。
随即,毕轻鸿也站到与阿妥近在咫尺的位置。
阿妥面对岳拓和毕轻鸿俩木头桩子,看向敏驰斩求助,不想敏将军一脸寒霜,只顾盯着门,根本不往他这边看。
阿妥嘴角一抽,王上自己都默许的争斗能怪罪谁?
云瑶小唇微扬,似笑非笑也问岳宴渠:“父王说,玲珑算计娥嫔,难道迷幻王上的事她没做?”
“父王还说,玲珑算计岳瞻,他若对我没有觊觎之心、非分之想,如何能行乱伦之举?”
岳宴渠动动唇,感觉无言以对。
“说到底玲珑不过是揭露真相让父王知道,在岳瞻欲要强迫我时没有反抗,这样父王也要杀玲珑吗?”
“娘的名分不是父王欠了十几年的吗?女儿被欺负找父王求救错了吗?”
“至于我杀岳瞻,成者王败者寇,或为刀俎或为鱼肉,怎么,如今岳拓胜了,父王恼了,是事与愿违吗?”云瑶六连问。
“胡扯!诡辩!伶牙俐齿!”岳宴渠三连喝。
“岳瞻为人毫无纲常人伦,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早死早超生。”云瑶不理岳宴渠是斥是怒。
杀之理所当然,死则顺天民应。
“你这是挑衅!张狂!无法无天!”王上又来三连喝。
云瑶敛眸说:“父王若觉厌恶,不愿见到玲珑,玲珑明日就离开南岳。”被册封公主后,正愁无法脱身,快点赶我走吧。
云瑶心里盼着,殿外之人心乱如麻,各个苦大愁深。
阿妥无奈面对近乎贴到他身上的岳拓和毕轻鸿,王上不过是想灭公主的气焰。
可惜公主一招胜过一招狠,直接离开一身轻。
王上只剩这一双儿女,还是深爱女子所生,如何舍得?
厌恶更不可能,大家都没觉得玲珑公主像极了王上吗?
“忤逆!不孝!少在这气吾,回玉勤殿禁足三日。”岳宴渠喝斥下令。
禁足三日算是杀一位王子的惩罚。可见,无论生前身份多尊贵,争夺王权失败后,就会坠入尘埃。
殿外,阿妥被扒拉到一边,岳拓推开门,戒备瞅着岳宴渠说:“父王,儿子是来带玲珑回玉勤殿禁足的。”
他大步走入殿中,握住云瑶手腕拉起就走,生怕岳宴渠反悔。
待他们走没影儿,岳宴渠斥责道:“越发没规矩。”
阿妥为王上倒一杯温茶递过去,“王上,该歇了。”
岳宴渠接过茶喝干,嗯一声。
敏驰斩沉默离开。
……
第37章 烦死了
岳拓拉着云瑶阔步出来,就放慢了脚步。
毕轻鸿紧随其后。
“谢谢。”岳拓惭愧挫败难当,闷声闷气地说。
他觉得对不住云瑶,辜负她良苦用心。
云瑶在燕瀛原本有很好的生活,为了他远赴南岳,为了他放弃许多,他以前浑然不觉,从不曾深思。
此时顿悟似乎晚了些。
云瑶冷瞧岳拓,没好气地说:“你还是想想我禁足三日怎么过?烦死了!”
还以为会被赶走,结果是禁足,没天理啊!
岳拓和毕轻鸿以为云瑶烦的是禁足太闷,互相瞧瞧,已有章程。
“放心,不会闷到玲珑妹妹的。”毕轻鸿成竹在胸地说。
论吃喝玩乐,在丽托城他第二,谁敢称第一?
“对,咱们找家戏园子唱个三天三夜。”岳拓豪气地说。
云瑶美眸晶烁,像夜空绚烂的星,这么闹腾,岳宴渠会不会烦得把她赶出去?!
“你可拉倒吧,搅扰到王上连你一起禁足。”毕轻鸿翻翻眼睛说。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王上最厌恶闻戏。
云瑶十分泄气,烁亮的眸倏然暗淡。
岳拓不吱声,苦思冥想。
“咱们晚上可以偷溜出去......”
毕轻鸿的话匣子刚开,被岳拓否定,他保护妹妹之心天地可鉴。
“你也拉倒吧,你夜里去的那些逍遥之所,玲珑能去吗?被逮到玲珑的名声都毁了。”
“哥,你这样说话太伤人了,我堂堂丞相嫡孙,也是要形象地......”
“你的形象早被你自己毁了......”
云瑶无语望天。
三人回到玉勤殿,奚泽和衣容等在门口。
见岳拓和云瑶回来了,奚泽焦虑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
衣容对云瑶信心十足,显得从容多了,走近云瑶笑盈盈地说:“姑娘,王上是不是赶咱们走了?行装衣容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这破地方。”
岳拓和毕轻鸿都听懵了,担心得快死了,感情是巴不得走呢?
云瑶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撇着小嘴说:“失败了,被禁足三日。”
衣容起初有点失望,转瞬就乐观地开解云瑶,“没事,姑娘不是常说徐徐图之。”
云瑶忽而轻笑,赞扬道:“孺子可教也。”
衣容美滋滋的。
“玲珑若走,我也不在这破地方待了。”早想逍遥江湖,以前是身份使然,现在他有妹妹了,他得跟着妹妹呀!
云瑶心知不可能的事儿,没精力同岳拓闲扯。
衣容不乐意了,朝着岳拓脆声声地说:“三王子,鬼灵阁那么多人,一无是处只会杀人,跟着咱们可养不起。”
殿里也担心没去睡的庞川气得翻白眼,会杀人就不叫一无是处,这丫头不懂尽瞎说。
毕轻鸿忍俊不禁。
奚泽朝衣容瞪眼。
“你们瞪我也没用,姑娘大好年华为些个不长心的熬白了头,那不能够。”只要是为了云瑶,衣容半步不让。
要说不长心,岳拓没话说,确实没长。
“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被小丫头贬到地缝里去了,奚泽不服气。
“玲珑你若一心离开得带着我,我的人不用你养。”
前二十四年受尽冷落和憋闷,他惊惶过、惧怕过,经历无助与死亡,不想在过那样的日子。日后他要自在的活,同喜欢的人在一起。
如今,岳宴渠只剩岳拓一个儿子,王位早晚是他的,他仍是混沌嚷着要随她离开,云瑶不知说什么好。
云瑶也没生气,兴许是这段日子习惯了岳拓的脾性,我行我素,大大咧咧,不善谋权。
不善谋权,或许是一件幸事。
岳拓的话云瑶没法应,此时最重要的是三天禁足怎么过?
“明日去买些肉回来,备下好酒,我们吃烤肉。”云瑶看着奚泽和衣容说。
“嗯。”衣容没有分毫迟疑点头,脆巴巴地应。
“好。”奚泽的问话到嘴边没说,不就是听话吗,谁不会?
“轻鸿哥哥就留下来,在玉勤殿养伤吧,好了再回府。”云瑶弯唇微笑着,挽留毕轻鸿。
“好吧。”毕轻鸿笑答,端着持重没有跳起三尺高。
岳拓想,上一次说养伤三日,他撵了两日毕轻鸿才回,这一次玲珑没说几日,毕轻鸿还不得长住玉勤殿吗?
“他身上那点小伤三五日就好了。”岳拓说。
毕轻鸿不乐意,还没住下就赶人了,交友不慎啊!
在毕轻鸿气着要反驳岳拓时,云瑶先说:“轻鸿哥哥为岳拓出生入死,危时相救之情世间难得,玲珑万分感激,感激付诸于行动才是诚意。”
第38章 皆长一张嘴,诸语不相同
“不知轻鸿哥哥喜爱什么,只得请轻鸿哥哥在玉勤殿把身子修养好再走,日后若有报答的机会,玲珑必会竭尽所能。”
真是皆长一张嘴,诸语不相同,云瑶一番恳切之言,听得毕轻鸿心如清风抚湖,波波涟漪。
“玲珑妹妹不必见外,我虽不才,放浪不羁,但也知义气二字。既相交为挚友,轻鸿必会赤诚相待。”
毕轻鸿大义凛然地说着,心里存着小魔鬼被他强压着,小魔鬼不停的说:“轻鸿哥哥喜爱玲珑妹妹,玲珑妹妹可愿以身相许?”
岳拓听得一怔一怔的,玉玲珑不像玉玲珑,毕轻鸿不似毕轻鸿。
奚泽开始佩服云瑶,能把丽托城第一浪子说得秒变正人君子,真不是一般功夫。
“轻鸿亦会炙诚相待玲珑妹妹。”毕轻鸿讳莫如深的看着云瑶,言辞掩饰,眼神暴露了爱慕之心。
云瑶一怔。
岳拓走几步站到云瑶面前挡住毕轻鸿炙热的视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困糊涂了吧?回去睡觉。”
毕轻鸿扶额,想娶玲珑妹妹,岳拓这关不好过呀!
......
天快亮了大家才安睡,白日里,玉勤殿安静得只能听到鸟语蝉鸣。
岳宴渠睡得同样晚,清晨他强起身,不得不去玉德殿。
阿妥和敏驰斩护在王上身侧,到了玉德殿,院中停了七具尸体,岳瞻的尸首在灵堂里。
岳宴渠紧锁眉心,立即有宫人跪地禀报:“回王上,这些都是昨夜与大王子行房的女子,有的是嫔妾,有的是宫女......行房时大王子突然薨了。”
其实不是行房,是糟蹋、蹂躏,可宫人不敢将那样的字眼用在大王子身上。
听着宫人的话,岳宴渠脸色如阴霾,行房把人行死了,岳宴渠还不明白岳瞻干了什么吗?
敏驰斩看看地面上被白布遮盖的七具尸体,心里翻江倒海,当真是祸害,毫无纲常人伦。
玉勤殿隐约也能听到玉德殿办丧的声音,岳拓只当耳背。
三王子都不去吊丧,玉勤殿里的其他人更没必要去。
生前交恶,厉行杀戮,死后吊丧就是给外人看。但岳宴渠没想到,岳拓这样耿直,装装样子都不肯。
不来就不来吧,王室亲情冷淡,人心凉薄,岳宴渠也不强求。
......
直到黄昏,大家陆续起身。
奚泽安排的宫人买回许多肉,搬去伙房,按云瑶的吩咐切片。
衣容从宫外带回两坛梨花酒,这酒是羽公子带过来自己喝的,被她顺手牵羊。
大家睡了一整日没吃东西,都觉肚腹空空。
衣容带领宫人们在花园中搭起棚子,摆上大桌,架上小火炉。
云瑶比其他人早起,已经在伙房忙活半个时辰了。
奚泽和庞川来了,两人伤得不轻一瘸一拐,敞开的领口处能看到包扎伤口的白布。
岳拓和毕轻鸿也到了。
大家围桌而坐,一盘盘肉片端上桌,放在炉子上烤。
“好香啊!”奚泽不禁仰着鼻子嗅空气。
衣容撇撇嘴,看吃货的眼神瞧奚泽。
宫女把烤好的肉放盘中,大家立即开动,不一会儿,一盘见底了。
“太香了。”毕轻鸿赞叹。
岳拓和庞川只吃,没嘴。
毕轻鸿嚼着美食,享受般说:“我决定不走了。”
他这个决定让岳拓立即吃不下了。
“你可拉倒吧,五日不回府某人就会找上门,我可不想见到她。”
听岳拓的话,毕轻鸿下意识瞧向云瑶,忙解释,“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云瑶轻轻弯唇,知道毕轻鸿家无妻妾说:“轻鸿哥哥也到了择选的年纪,有红颜知己并无不妥。”
“不是,我没有红颜知己,玲珑妹妹别乱想。”毕轻鸿急迫澄清。
“没有也不好,什么年龄就要做什么事,不可荒废光阴,对吧姑娘。”衣容把云瑶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孺子可教也。”云瑶眯起灿眸笑赞。
“......”毕轻鸿也吃不下了,一双眼睛使劲儿剜岳拓。
岳拓觉得这会儿烤肉越发的香。
奚泽一想到毕轻鸿那个腻腻歪歪的表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看着毕轻鸿说:“五日你赶紧走,千万别等她来。”他这伤势太重没法跑远。
毕轻鸿无语望天,解释只会越抹越黑,日久见人心。
云瑶看着闷头吃的庞川问:“庞川大哥我们之前应有交锋吧?”
以往她与鬼灵阁交手,他们都戴着面具,没见过真容。
昨晚见岳拓对庞川格外照顾,庞川又身受重伤,全力保护岳拓,想着他们应是关系匪浅。
第39章 斥候都魔杖了吗?
岳拓有三王子的身份会时常回王庭,鬼灵阁的事务必定有人帮他照料,这样看来应是庞川。
“咳。”庞川抬眼看岳拓。
岳拓坦言说:“两年前去天机阁偷走玉蝶......”
“你俩干的?”衣容朝庞川瞪眼睛,一副捉到贼的模样。
庞川低头不语,这情况先别轻易发言。
“啧。”岳拓眉心皱着瞧衣容,语重心长地对云瑶说:“玲珑啊,你这跟班该管教管教,嘴上不装门挂把刀。”多少次了,说话呛呛呛的。
衣容又气又涩咬唇,女子被男子说嘴恶,名声全毁了。
“挂把刀怎么了,总比软弱可欺好,我就喜欢这样的。”云瑶为衣容撑腰。
衣容得意了,朝岳拓做鬼脸。
岳拓太阳穴突突跳。
“当初王上要玉蝶心切,我和岳拓不得不冒险盗取。”解释再多也是他俩偷的,庞川简单说说。
岳拓补充道:“父王那时得了一场病,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风寒,拖的久了些。他就觉得自己为时不多了,把我驱出宫,限十日把玉蝶找到。”
“后来玉蝶被你夺回去了,父王的病也好转,我养伤半载,再回来父王没提这事儿,不了了之了。”
云瑶默然点点头,想着岳拓和她不应再做阁主了,就听到他倏冷说:“君无妄,早晚找到你。”
云瑶:“......”
庞川扶着桌子艰难站起来,看着云瑶直言:“以前种种过往,双方各有损伤,如今关系不同了,你是岳拓的妹妹,不嫌弃,日后我也把你当妹子,以命相护......大不了天机阁、鬼灵阁都散了,咱们兄妹几人逍遥江湖。”
与岳拓的话如出一辙,怪不得能做好兄弟。
云瑶舒一口气说:“云瑶有许多牵挂,此生想逍遥江湖是不可能的,多谢庞川大哥,云瑶并无嫌弃之意。”
“嗯。知道你不是忸作之人。”庞川直爽道。
岳拓朝奚泽摆下手,意思扶庞川坐下,如今能坐在一桌吃饭,都不是外人。
奚泽心里腹诽,他也是伤员。
他站起来将庞川按坐回座位,用眼神警告他不准再起来了!
之后大家说说笑笑,没人谈往昔种种,今后如何,闲谈趣闻,舒心畅饮。
......
各家年轻才俊与玲珑公主相亲,玲珑公主唯对毕丞相之孙毕轻鸿情有独钟,手拉手单独约见的消息,三日后放在燕景聿桌案上。
燕景聿注视着白纸黑字沉静良久……
“嚓嚓嚓......”将消息撕得粉碎,凛冽道:“日后朕不想看到这些。”
“......是。”惊风想暴揍陌青。
今早陌青给他送来一袋水果,说告假半个时辰替个班,此时惊风才觉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惊风翻过几则消息,汇报说:“据探子来报,漠北达塔王不日抵达南岳。”
达塔部落是漠北三大部落之一,盛产良马,每年他们都会用马换各种所需之物。
南岳的丝缎、谷粮、种子,可以与之交换。
南岳一行后达塔王会来燕瀛换取药材和棉花。
燕景聿点点头。
惊风又翻开消息踌躇,燕景聿清冷眸光堪堪瞥一眼,他咬咬牙,心一横说:“玲珑公主欲回灵州。”
“……”
“敏夫人为敏家家主敏驰斩向玲珑公主说亲。”
“......”
“毕吉苍也向岳宴渠提及,长孙毕轻鸿心悦玲珑公主。”
最近这些斥候都魔杖了吗?
为啥都是玲珑公主的消息,惊风万般无奈。
良久……
“朕不想听!”燕景聿冷冽一声。
惊风顶着刺骨的寒流,又递上一份消息,低声说:“南岳大王子死了,玲珑公主杀的。”
不想听怎么办,关乎邻国未来储君的消息能不报吗?
“......” 惊风是不是聋了,他说了不想听?
惊风做足了心理准备等着燕景聿炸裂或冰封,许久听到他冷沉问:“回灵州做什么?”
谁呀?
亏得惊风反应快,眨眨眼回答,“天机阁与鬼灵阁早有恩怨,玉玲珑的阁主是做不成了,天机阁不久将会有新的阁主。”
“消息上说,羽凌风、洛湛、夜寒都没回来,此前蔺无尘从天机阁调走一些人,属下查过,那些人中,无一人是原云霄阁的人,倒像是预先撤出天机阁。”
天机阁的前身是云霄阁,天机阁里有许多云霄阁的元老,且与鬼灵阁有江湖仇怨,不会接受天机阁阁主与鬼灵阁阁主是兄妹。
燕景聿思忖......
第40章 她都嫁人了还嫁?
天机阁的人不知岳拓就是寂煞,岳拓雇佣鬼灵阁对付岳瞻,这个说词可以敷衍过去。
夺权大战时,鬼灵阁与天机阁的人避免不了遇见,她可以事先安排好,譬如让鬼灵阁的人不戴面具,穿夜行衣扮做普通江湖客。
但她什么都没做。
阁主与仇敌鬼灵阁并肩作战,消息传回灵州会引发轩然大波,她想以此为由辞去天机阁阁主之位。
“......”难道她真想长居南岳,不要阿公了?
想到阿公那随性的脾气,搬去南岳有可能更乐呵,南宫聿狠狠闭上凤眸,心一阵阵的疼。
......
御庆宫
燕浔知道燕景聿因玲珑公主的消息发火,气得胡子飞飘,“她都嫁人了还嫁?”
安顺出去端碗糖霜燕窝,回来太上皇就一脸铁青了,他侧眸看旁边宫人,那宫人瞧了眼被太上皇拧成团的纸条。
“太上皇别动怒,身子要紧。”现在只有皇上的事能让太上皇生气,安顺估摸纸团里一定说了皇上不好的。
“去,把秦正给朕召来。”燕浔气呼呼地说。
“是。”秦正是翰林院翰林,但他是负责文库修撰的,安顺边去传话边纳闷,太上皇找他干嘛?
不多时,秦正来了,安顺才知道太上皇要写国书给南岳,为皇上和玲珑公主联姻。
且不说南岳与燕瀛刚经历战役,国仇未消,这个事儿是不是应当让皇上知晓?
燕浔瞥一眼安顺,威严说:“想办法盖印,不可告知聿儿,有什么事让他找朕说。”
“......”安顺右眼皮突突跳,这不是假传圣旨吗?
太上皇是要送他下地狱呀!
秦正一身汗,抖着手将写好的国书捧给安顺,重任交付!
安顺也抖着双手接过国书,君要奴死,奴不得不死!
......
南岳
云瑶禁足,漠北达塔王来了。
漠北人带来许多良驹,浩浩荡荡似商队一般进城,兽毛和皮靴直接在城里与百姓交易,丽托城热闹非凡......
安御殿
达塔王拜见岳宴渠,极礼貌地说:“今年本王带来一千匹马与南岳交换粮种。”他没提丝帛,意思不换这个。
“这么少?”每年虽不多也有三千匹,今年减了大半,岳宴渠没禁住错愕。
达塔抱抱拳,恭敬朝岳宴渠施礼说:“漠北苦寒,每年受冻伤和风寒而死的子民不计其数,今年漠北要多换一些棉花和药材回去。”
岳宴渠的不悦都在脸上。
达塔知道南岳王不会管这些说词,又不能得罪南岳,早想好了应对之法。
他朝身后仆人挥下手,仆人捧着一个锦盒献上,阿妥接过来,放在岳宴渠面前的桌案上。
“南岳王,这是达塔的一点儿心意,谈不上贵重可算精巧。”达塔略带歉意的说,观察着岳宴渠的脸色。
见岳宴渠满脸写着不耐烦、不稀罕,达塔又改口说:“这个连环锁,我漠北无人能解,本王的女儿执念深重,因它心结难开。”
“南岳王若能帮助达塔解开这连环挂锁,为表谢意,达塔可再交易两千匹良马。”
听着达塔的话,岳宴渠才仔细瞧锦盒里的东西,类似铁器,由一个细长的横柱连接,上面勾连着十二铁环,铁环上各挂一或三个小方圈,阻拦铁环绕转。
岳宴渠是不会解的,但他看明白了,只有将十二铁环都打开,才能解扣。
他看着都难!
买卖全凭自愿,双方交易各取所需,达塔只卖一千匹马,只愿交换粮种,岳宴渠再不悦也无可奈何。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抓肝挠肺少两千匹良驹。
他没应承,一脸镇定挥下手,阿妥会意将物件捧走了。
漠北人就住在城中,岳宴渠不能广发告示,寻人解锁,两日,召集百官和城中能工巧匠解锁,都以失败告终。
三日来,衣容小嘴巴巴,跟说书似的绘声绘色将外面发生的事儿讲给云瑶听。
为什么衣容消息这么灵通呢?
因为有蔺无尘布下的眼线啊!
她初来乍到的小宫女,在南岳王庭跟自己家似的,走哪个宫都能遇到一二“熟人”,得到二三讯息。
有小道的,有大道的,有朝廷的,有后宫的,连哪个宫妃月事没来都有。
当然,这些鸡毛蒜皮的衣容不说,王上都啥岁数了,还能有子嗣不成?
有子嗣也危及不到三王子。
第四日,云瑶解放了,也正好赶上岳宴渠设宴款待漠北王。
宴席设在碧水蓝天长亭之内,石桥流水,莲伴彩鱼,偶有清风徐徐来,贵女英才坐席中。
第41章 玲珑公主=三千匹马
王上端坐亭里上首位,左侧达塔,挨其后依次是,漠北大祭司巫真,将军森布隼,右侧岳拓,丞相毕吉苍,大将军敏驰斩......
亭外三排席位,为各家族的代表和青年才俊,譬如毕轻鸿、敏驰捷......
“南岳王......”
达塔握拳置肩头,对岳宴渠恭敬地问:“达塔这两日从南岳子民口中听说,南岳王认回王女,聪慧美丽,不知达塔可有幸一睹玲珑公主真容?”
达塔而立有五,王妃娶了七八人,没一个命长的,此时提及玲珑公主,且不评论他是不是好色之徒,就这丧运,谁愿意沾边?
岳拓脸立时就黑了。
岳宴渠也甚为不悦,卖马抠抠搜搜的,还惦记吾的王女,要不要脸?
谁听不出来,漠北王这是觊觎玲珑公主,敏驰斩和毕吉苍都沉着脸。
毕轻鸿和敏驰捷悻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得掉渣与玲珑公主站一起不嫌寒碜。
“吾之王女待字闺中,不可见外男。”岳宴渠连生病之类的借口都不愿搪塞,直接拒绝。
“唉......我们漠北人不讲究这些,不如让玲珑公主出来相见。”达塔厚颜说。
他死了八位王妃,现在漠北已无人敢嫁他,娶个貌美如花的外族公主回去也不错。
“达塔,你也说了是漠北的规矩,这是南岳。”岳宴渠想骂达塔混账。但忍住了。
“此宴就是为达塔所设,用漠北的规矩无妨吧?”达塔笑,似忽然想到,豪气道:“连环锁不必解了,两千匹马卖与南岳王。”
岳宴渠睁大眼睛看达塔,气血翻倒。
“这是什么话呀?”
“是啊,太过分了,玲珑公主就值两千匹马吗?”
“是卖马,不是换,真是想多了。”
众人龃龉。
“这是侮辱南岳,拿咱们的公主与马相提并论。”有人义愤填膺。
“啪。”岳拓一拍案,冷冽道:“达塔你不要太过分。”
达塔与森布隼相持而笑。
“三王子不要动怒,在我们漠北,马才是最尊贵的,刚刚失言了。”森布隼笑着,出面为达塔圆场。
森布隼是达塔部落将军,而立有四。
漠北人常年经受寒风沙尘,皮质粗糙,以游牧打猎为生,肤色黝黑,身材魁梧精壮,森布隼就是典型的漠北形象。
“莫要再提此事。”岳宴渠冷沉道。
岳宴渠和岳拓越是阻拦,达塔越是好奇,越是觉得传言非虚。
不提玲珑公主出来相见,达塔说:“漠北愿世代与南岳交好,达塔希望能与南岳联姻,届时三千匹马送与南岳。”
玲珑公主=三千匹马!
场面一度阴沉、凛冽、寂静。
若不是毕吉苍挨着岳拓,按住他的手,他早已拔剑朝达塔挥去。
“你想见我吗?”泠然婉约的声音响起,众人随声看去。
女子身形纤盈,青衣霞带,楚腰卫鬓,媚骨仙姿徐步走来。
近前,柳叶眉,杏核眼,肤若凝脂,唇如琼花,倾国倾城,美得不似人间。
达塔和森布隼呆若木鸡。
众人也看得说不出话,真美!
云瑶没收到王上旨意必须来宴席,她就没来。
一盏茶前得到消息,漠北王要用两千匹马换她,这情况她得来呀!
岳拓霍然起身,绕过桌子挡在云瑶面前跟堵墙似的,低声问:“你怎么来了?回去。”
云瑶没理岳拓,径自走向岳宴渠。
连环锁就放在桌边,南岳无人能解开,岳宴渠本打算还给达塔,破玩意他看着闹心。
只见云瑶抬起青葱般白嫩的手指,“啪、啪、啪.......”漫不经心地扒拉几下。
众人就听到,“哗啦啦,吧嗒吧嗒......”定睛一看,所有的铁环散落桌面。
云瑶故作不知,意外地看着岳宴渠,惊讶道:“呀!父王好不结实,一碰就坏了。”
岳宴渠嘴角一抽,震惊之余睨云瑶一眼,说谁不结实一碰就坏!
云瑶朝阴沉着脸的岳宴渠快速眨下美眸,两千匹马!
众人皆震惊,不可能是碰巧。
我的妹,厉害了,两千匹良驹轻飘飘到手啦!
“咳,过来,坐父王身边。”岳宴渠看着云瑶,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云瑶乖巧走近,绕过桌子,宫女搬来一把椅子,云瑶坐下来。
“达塔,连环锁已解,三千匹良驹何时送到南岳?”岳宴渠瞅着达塔追问,见他蚊子似的盯着云瑶,脸色阴沉。
“哦,好,好,明日送到。”达塔魂不守舍地点头。
第42章 太岁头上动土,脸丢出国了
云瑶也不看达塔和森布隼,低头摆弄掉下来的铁环,岳宴渠与达塔说两句话的工夫,她就把连环锁按回去了。
她抬起美艳的脸,灿笑着问达塔,“这东西你们拿来搪塞父王的吧?就是不想用多余的马换粮种。”
问得这么直接,他该否认对吧?
云瑶没等达塔回答,将连环锁往前推了推说:“不如,漠北王解开这连环锁。若能解开,漠北今年所需的棉花,按去年的价格低两成如何?”
岳宴渠想塞住云瑶的嘴,咱们没棉花,须臾,云瑶给岳宴渠一个安心的眼神。
据毕轻鸿回家叙述,玲珑公主谋算大王子的事,心机至深令人惊叹,此时看着玲珑公主从容模样,毕吉苍觉得漠北在劫难逃。
毕轻鸿对云瑶信心百倍。
大多数朝臣都是担忧的,少数人迷茫,玲珑公主的目的?
“两成?”达塔意外又兴奋。
大祭司巫真眼珠一转,霍然起身,生怕达塔把真话说出来,抢先道:“前年漠北的棉花是五十文一斤,低两成就是四十文,可本祭司怀疑南岳有棉花吗?”
众人顿觉要穿帮啦!
岳宴渠看向云瑶,见她轻笑,成竹在胸地看着大祭司,疑惑地问:“南岳没有棉花,是祭司行骗的理由?”
行骗二字说得巫真心虚脸红。
云瑶继续说:“漠北的棉花每年从燕瀛换得,三年前是一百文一斤,大前年是一百二十文一斤,前年也有九十六文一斤,五十文是大祭司梦到的吗?”
巫真瞪着云瑶半晌没说出一个字,颜面无存,清风拂过都觉得刮脸。
达塔盘算着,南岳若拿得出棉花,低两成的价格他不亏,如果拿不出,他就用玲珑公主交换,更不亏。
“好,玲珑公主爽快,我们换。”出乎所有人意料,明知南岳没有棉花,达塔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是色令智昏吗?
云瑶冷笑,侧眸瞧一眼岳宴渠,若不是故意蒙骗,怎会看都不看一眼连环锁就胸有成竹的应下交易。
岳宴渠脸色阴霾,欺君!
云瑶不再多言,不疾不徐将连环锁又往桌角推了推。
达塔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朝身后仆人抬手,仆人过来将连环锁捧起,放在大祭司面前。
岳宴渠一瞪眼,不是说心结难平,解不开吗?
不打自招。
“玲珑公主真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漠北的局破了,还找出罪魁祸首。”后面有朝臣钦佩道。
达塔才察觉中计了,美人面前表现愚蠢,特别尴尬。
之后就是大祭司解锁的时刻......
一刻......又一刻......
云瑶拿起筷子夹一块肉放嘴里,还给岳宴渠倒满酒。
“父王,喝。”她朝岳宴渠讳莫如深地笑,眸光里全是狡黠。
岳宴渠拿起酒杯放在唇边,庆幸这女儿是他的,算计的是旁人。
“嗯,这个菜好吃,哥你吃呀。”云瑶招呼一脸黑的岳拓。
岳拓蹙眉,真觉得有点儿饿了,伸长脖子瞧一眼那菜,岳拓在自己桌上寻到夹来吃,边吃边点头。
“丞相,尝尝。”他同云瑶一样招呼毕吉苍。
陆续的,大家都动筷吃起来,唯有漠北人焦头烂额。
特别是巫真,不停的擦汗,额头仍是湿津津的。
从天机阁买来连环锁,解法他练了数遍,早已烂熟于胸,怎么就不行了?
两成意味着什么呢?
以往用一万匹马交换的等价物,八千匹就可,每一万省两千匹马,五万省一万!
随着解锁时间的延长,达塔和森布隼慌了。
“大祭司?”达塔俯身,诧异问。
“这不是咱们之前的锁。”巫真恍然大悟,看着云瑶断言。
大家从酒菜中抬头,全瞧向玲珑公主。
云瑶夹菜,没瞧大祭司问:“之前的锁在哪?”既说不是就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那叫诬陷。
“在……这儿……”大祭司目光落在桌子上,听到了众人的笑声。
“不可能,这绝不是原来那个连环锁。”
云瑶笑盈盈的看着一脸笃定的大祭司,不疾不徐道:“它名曰二十四锁,看似玄机在十二连环上,实则二十四锁每动一处就有一种解法,每个锁可移动十二处,也就是每锁十二种解法,大祭司千篇一律用一法,如何解得开呀?”
“!!”
此前买锁时没细问,只挑个最便宜的,他还觉得被天机阁讹了,十二个圈卖他十二金,原来有几百种玩法,是个货真价实的机巧之物。
巫真如鲠在喉,脸像火烧,太岁头上动土,脸丢出国了!
第43章 玲珑公主好霸气!
有人目光嘲讽,有人惊讶此物。
“你说是就是吗?”巫真想撑住面子。
云瑶不与之争辩,直接说重点:“解开,让两成。”
“解不开锁,就降一成吧?”她从容看着岳宴渠问。
“好!一成成交。”达塔立即答应,生怕岳宴渠说出其他条件。
至于是否可信,真的假不了,交易之时见分晓,若是诳语,他就将马带去燕瀛交易。
云瑶伸出三只手指朝着达塔。
“三千匹没问题。”达塔咧嘴笑,痛快应下。
岳宴渠脸色缓和,心里舒坦了。
大家看达塔服软,都暗自称赞玲珑公主聪慧,三千匹马还是南岳的。
云瑶似笑非笑,马匹数量与以往相同,她却要让一成利,她傻吗?
云瑶心里的数字尚未说出,达塔以为交易谈完了,紧接着说:“我漠北的冬天瑞雪覆盖,圣洁如天,漠北的春天有广阔草场,成群的牛羊,到了秋天,小伙子和姑娘们在辽原上赛马......”
话锋转得快了些,云瑶细听着,琢磨着,这是要卖达塔?
岳宴渠心如明镜,脸色又不好看了。
“玲珑公主可愿随我回达塔,自此策马草原,做一对神仙眷侣?”达塔问。
云瑶轻挑黛眉,明白了,弯绕得太大了!
“达塔王怎么不说漠北冰天雪地,风沙弥漫呢?”亭外毕轻鸿嗤之以鼻。
玲珑公主与丞相嫡孙手拉手的事,一日便在丽托城朝臣、世家中传开了,看吧,正主说话了。
毕吉苍回头看乖孙,满面满眼的赞扬,怼得好,追姑娘就要这样明目张胆、大大方方。
“怎不说漠北部落纷争,连年征战,没有安居之所。”敏驰捷相继说。
很多人惊讶了,敏家八将军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正眼瞧过谁?
“达塔对玲珑公主仰慕已久,娶玲珑公主之心坚如磐石。达塔相信,达塔的赤诚之心能够打动玲珑公主。”达塔用炙热的目光看着云瑶。
“达塔,玲珑不可能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岳拓皱眉,不耐烦地说。
“达塔只听玲珑公主一言。”
达塔的话将岳宴渠忽略到可有可无,岳宴渠忍无可忍,抬起手就要拍案而起,怒斥达塔王。
云瑶及时将岳宴渠的手抓住,哄道:“父王别恼,别恼。”
岳宴渠朝云瑶瞪瞪眼睛,云瑶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岳宴渠转看达塔不客气地哼一声,放下手。
“两国交易结束再说吧。”云瑶看向达塔说。
交易结束还哪有机会说?
玲珑公主没拒绝,达塔穷追不舍,一刻不愿等,“交易已成,今日是吉日,联姻之事正好一并定下来。”
云瑶看着达塔贪婪的眼神,淡然自若道:“那就说说吧。”
“玲珑听闻在漠北,马最重要。”
达塔和森布隼对视。
云瑶又说:“达塔部落每年用近五万匹马换取一年的生活所需,普通马市价十到三十两银子,良马七八十两,漠北马皆是良驹按百两,就是五十万两银子,不如加一倍,达塔王将漠北卖与玲珑?”
岳拓惊目看玲珑,猖狂啊我的妹,解气!
“什么?”达塔、森布隼和巫真异口同声。
“不够吗?”云瑶从容淡定地问。
“达塔王口中所说的瑞雪圣地,辽阔草场应该是一处吧?土地用的银子可以另算。”
“玲珑公主应是误解了,达塔是要将玲珑公主娶回达塔,而不是卖达塔。”达塔王想着玲珑公主年纪小,情窦未开没懂他的话。
云瑶轻笑,“是达塔王未懂玲珑之意。”
达塔一怔,疑惑看着云瑶,还真没懂。
大家想说,我们也没懂,说说呗?
岳宴渠心突突快跳,他可没钱,买漠北用的银子是小,治理漠北要花的钱不计其数。
云瑶听到身边岳宴渠的呼哧声,轻扬下眸瞧一眼岳宴渠,啥时变这么实在了,还好她没遗传。
“......”岳宴渠动动唇,没说出一个字,心里斥责云瑶不知惶恐,没规矩。
“玲珑既能买下你漠北,达塔王又拿什么为聘,娶玲珑?”云瑶轻挑黛眉问。
这下众人把账算明白了,玲珑公主好霸气!
达塔王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此女真是从天上来的,他从没见过这么敢说话的女子,还有......
算账把人算死。
达塔王惊愕之际,云瑶又问了:“达塔王不会想空着手娶南岳公主吧?”
巫真起身上前一步,明显是要说什么,可云瑶已经看穿了他,将他的话直接堵了:“我说交易后再讲联姻并无搪塞之意,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所言非虚。”
第44章 一女侍二夫
巫真一哽。
“漠北聘礼不讲究银子多少,身体精壮,弓马骑射一流才是好男儿,才能保护女人。”森布隼粗犷的手臂朝后伸去,仆人就将玄弓递到他手中。
他健步走到亭前,上箭拉弓,一支羽箭射下湖中亭檐上悬挂的流苏。
“好箭法。”达塔拍手笑赞。
确实好,所以呢?
大家一头雾水,森布隼要以武为聘娶玲珑公主吗?
这好箭术也不能算在达塔头上吧?
还是说达塔娶亲,聘礼森布隼拿?
“玲珑公主觉得森布隼这聘礼如何?”森布隼转身看着云瑶问。
云瑶眨下眼睛没说话,一看就是不解。
敏驰斩眸光深邃看着云瑶,解释:“玲珑公主有所不知,漠北可以一女侍奉二夫。”他没说多夫,担心吓到云瑶。
宴席上女眷一片哗然。
眸光堪堪移向敏驰斩,云瑶半晌默然,注视到敏驰斩局促敛眸,心跳加快。
“混账。”岳宴渠又把胡子气扬起来了,就算漠北可以,她的女儿也不能伺候两个男人啊?
“父王,你等会再发火。”云瑶看着森布隼,手在岳宴渠胸口抚两下说。
岳宴渠嘴角一抽,发火还能等会儿,这孩子是想憋坏他吗?
然后,大家见云瑶起身,绕过桌子,步履轻飘朝森布隼走过去。
瞳仁里全是若仙媚态的倾城美人,森布隼心砰砰如擂鼓,目不转睛看着云瑶。
近前,云瑶动动手拿过森布隼手中劲弓,在森布隼不明所以时,从他背后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
众目睽睽之下,上弦,展弓,三支羽箭飞射,旋即,亭檐上落下三个流苏。
森布隼眸光一滞,再转眸,见云瑶纤盈转身,背影渐行渐远说:“森布隼将军的聘礼再回去练练。”
众人都目瞪口呆,那弓看似比玲珑公主壮阔许多,怎么拉开,三箭齐发的?
敏驰斩也做不到啊!
咳!毕轻鸿苦着脸看看毕吉苍,咱家聘礼够吗?
毕吉苍赏他一个白眼,把咱祖孙俩卖了也不够。
“三箭齐发,整个瀛州大陆只有战神南宫聿能做到。”身旁敏驰捷低声说,语气中有一丝灰败,想娶玲珑公主太难了。
大家惊呆,场面寂静,敏驰捷的话很多人都听清楚了,咱们南岳的公主能与天下战神齐名,厉害!
走到亭中,云瑶身上的气质突然变得傲然。
“你漠北来南岳,来者是客,求亲也可算交好之意,玲珑本不该说,买下达塔的话。但其因有三......”
“其一,丝帛本是奢侈之物,先有温饱再享奢华,达塔今年要与南岳交易一千匹马,我父王虽不悦,但买卖自愿,并未说什么,还设宴款待。达塔王拿个小玩意愚我父王,是何道理?君子之道还是从商之道?”
达塔瞠目,答不上来,他当时确实想狡诈搪塞。
云瑶继续问:“其二,达塔王求娶玲珑出价三千匹马,求娶如此随意,达塔王是将自己看做种马了吗?玲珑奉劝达塔王说话前要多加思量,不要到最后把自己说成个笑话。”
达塔脸色铁青,不知如何应对。
痛快!
玲珑公主真是敢怒敢言啊!
“其三,南岳丝帛每年都先与达塔交易,南岳对达塔还不够好吗?你们愚弄南岳王在先,羞辱南岳公主在后,是拿着南岳的客气诚信当软弱可欺吗?”
众人都怒目看着达塔。
“你们想换取棉花和药材,南岳有,并降一成价格,你们却只拿出三千匹马交易,谈何诚意?”
“漠北不是你达塔一个部落有马,你们反觉得南岳是求着你们买马,玲珑不知达塔王的自信从何而来?”
云瑶的模样是不想做这生意了,因为达塔王人品不行。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以此辱我南岳就万万不能容。”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智之人方行明智之举,我南岳不是瀛州大陆最强国,要示弱也轮不到你漠北。”
众人听得慷慨激昂,欺我南岳不好使!
被众人眼刀子剐着,达塔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大祭司时脸色灰苍苍的,南岳咱们确实得罪不起。
大祭司会意,硬着头皮朝云瑶恭敬施礼问:“玲珑公主,先前是我达塔失礼了,不知玲珑公主想交易多少?”
云瑶仍是竖起三只手指朝向达塔,镇定开口:“三万匹。”
南岳朝臣五雷轰顶,南岳缺马,但从没有过这么大交易。
岳宴渠表面维持着淡定,震惊得心提到嗓子眼儿,不闭嘴就跳出来了。
第45章 孩子大了就知道气人了
“什么?”达塔、森布隼和巫真异口同声。
“怎么,达塔部落连三万匹良驹都没有?”云瑶反问。
“有是有,可达塔想换的是棉花和药材。”达塔诚恳道。
“可。”云瑶应。
“你真有这么多棉花和药材?都给达塔降一成?”
之前谈到交换棉花和药材,因为以往没与南岳交易过,达塔王感觉像儿戏,经云瑶一番软硬兼施,他对这次贩马认真起来。但南岳突然有这么多棉花和药材,达塔难以置信。
“交易之时自见分晓。不过……”云瑶停顿一下,达塔立即竖起耳朵听着,心想玲珑公主这是要打退堂鼓,不知交易会拖拉到何月?
“三日交易,达塔可有马?”宴席结束消息很快传出去,最多三日,时间久了,其他国再让利,就会形成拉锯战,到时真成了无利买卖。
达塔在云瑶眼中看到了“你行不行”的意味,他怎能输给女子?
“有,只要玲珑公主准备好足够的棉花和药材,三万匹上等良驹一匹不少。”达塔承诺。
敏驰斩唇边露出欣喜,三万匹马是南岳交易十年的数量,一年便得到了,这对南岳军队更换老马,组建新营助益太大了。
毕轻鸿目光灼灼,恒心自此回家苦练三箭齐发,聘礼不够啊!
岳宴渠怎么会不知三万匹马对南岳意义重大,强压着没有开怀笑。
他一高兴就想畅饮,握住酒爵,正要举起就遭到了云瑶的冷瞧。
“!”
岳宴渠气瞪云瑶,云瑶收回目光就是不看岳宴渠,孩子大了就知道气人了!
然后,他听到云瑶对达塔说:“其中一万匹要纯血马。”
“什么?”森布隼和巫真又异口同声。
这次达塔相对淡定不少,已经被玲珑公主惊得免疫了。
他沉默思考一下,试探地说:“纯血马价高。”
以往事实摆着,南岳没有棉花和药材,可他不知怎么,不怀疑反害怕失去这次交易。
云瑶明了点头,也不询价,直接决定,“先按良驹的价格将棉花和药材所需量交付,另加五百套战甲,生铁打造如假包换。”
漠北部落争斗常有,云瑶深知他们视战甲如珠如宝。而南岳有了这一万匹纯血马,就可孕育小马,三五年后就不必再依赖漠北。
生铁锻造?!
达塔、森布隼和巫真皆是倒吸一口气,南岳实力已经这么强大了,还好没得罪南岳。
震惊好一会儿,达塔才难以置信地问:“五百套生铁战甲?”
“嗯。”云瑶镇定点头。
岳宴渠瞪着眼睛,心里忐忑,他虽是一国之君,但从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到时候拿不出来东西咋办?
“咱们南岳啥时候有这么好的东西?好战甲为啥给漠北?”敏驰捷垂头小声嘀咕。
“闭嘴。”毕轻鸿压低声音喝斥,眼神凶巴巴地警告。
若是因为你一句话玲珑妹妹的谋算穿帮,我就弄死你,管你是敏家老几。
敏驰捷厉目瞪着毕轻鸿,长本事了?
两人低着头,斗鸡眼......
敏驰斩迅速看向岳宴渠,生铁战甲咱不能给漠北呀,南岳都没有。
岳宴渠只顾着纠结交不出货咋办,蓦然与敏驰斩对视,恍然反应过来。
“咳......”岳宴渠似清嗓子。
云瑶和达塔王随意看去一眼收回目光,正要说到契约,“咳......”敏驰斩也清清嗓子。
不仅云瑶和达塔王,许多人都看过来。
敏驰斩只注视着云瑶,眼神讳莫如深。
他作为掌管南岳兵权的大将军最注重的还能是什么?
云瑶心中了然,但没搭理他,转身回到座位向达塔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吃些东西。
说了这么久,达塔三人确实饿了,坐下吃喝起来。
“......”敏驰斩心里憋闷。
岳拓满心佩服,玲珑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达塔部落也要用纯血马孕育良驹,一万匹呀,不拿出真正让达塔心动的东西,他能给吗?
父王又想要马,又想留战甲,好事都被南岳占了,达塔王傻吗?
之前云瑶为救凤九卿答应给燕瀛一千套生铁战甲,其实她做这一千五百套战甲是打算有朝一日凤九卿当了将军,给他组建铁甲兵用的。
如今,大部分给了燕瀛也不算事与愿违,剩余五百套就当是她为父兄和南岳尽绵薄之力吧。
此时,岳宴渠把能否交付货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沉着脸对云瑶,抓心挠肝地在心里叨念战甲、战甲、战甲......
战甲虽好还可以在做。但马匹要一年一年的孕育,云瑶觉得这样交换没亏。
......
第46章 女儿不会坑爹
宴席结束,众人陆续散场,达塔几人随总管钱粮的掌令去清算交易数量。
等人走后,云瑶和岳拓准备一同回玉勤殿,这边毕轻鸿缠着要去玉勤殿蹭饭,岳拓拒绝,云瑶只笑不语。
“三王子容他去吧,回府我烦得紧。”丞相来给毕轻鸿帮腔助攻。
“晚上吃烤肉吧。”云瑶看着毕轻鸿,小声提议。
毕轻鸿舔了下双唇,眸光灼灼,笑应:“好。”
丞相心里乐,面上像是甩掉个烦人精。
敏驰斩和敏驰捷站在旁边,听得心酸。
“玲珑,随吾到安御殿。”岳宴渠不合时宜的打断大家愉悦的聊天。
“......”不想想棉花和药材怎么交付,现在就给她甩脸子。
不就是为了五百套战甲,云瑶无奈岳宴渠太贪心。
......
安御殿
云瑶来的时候敏驰斩和毕吉苍都在,岳宴渠端坐上首龙椅。
岳拓和毕轻鸿不放心躲在殿外,阿妥看见他俩佯装不知。
“父王宣玲珑来何事?”云瑶想,每次她来,岳宴渠都先沉默不理应是等她见礼。
见自己爹还要拜,她觉得别扭。
岳宴渠已经不指望云瑶讲究规矩,抬起黑沉的脸问:“为何要给达塔五百套生铁铠甲?”
也不问她铠甲哪来的?
“换纯血马,父王不是在吗?”云瑶淡定反问岳宴渠。
“你你……”岳宴渠手指虚空点着云瑶,恨铁不成钢道:“生铁铠甲多珍贵,你不会用别的换?”
云瑶冷瞧一眼敏驰斩,没事找事!
敏驰斩将目光移开看着地面,珍贵没毛病。
“王上息怒,玲珑公主聪慧过人,依老臣看公主不会让南岳吃亏。”毕吉苍弯身见礼,不疾不徐地说。
殿外毕轻鸿朝岳拓得意挑高眉宇,一家人多帮衬。
岳拓无奈毕轻鸿的死皮赖脸,但心里感激丞相的相助之情。
“哼,将五百套生铁铠甲拿去换马就是吃亏。”岳宴渠气道。
毕吉苍瞧向云瑶,意思解释一下。
件件解释,云瑶觉得累,默然不语,与敏驰斩如出一辙,垂眸看着地面某处。
殿中安静,随着时间拉长,毕吉苍都有些顶不住局促,再瞧云瑶泰然自若,十几岁就有如此定力,毕吉苍佩服不已。
良久,殿外听不到声音,毕轻鸿好奇,低声问:“里面怎么了?”
岳拓沉着脸,心里急,为啥问我,我也在殿外好吗?
殿内,岳宴渠瞪瞪云瑶,气问:“不说话是后悔了?”
“嗯?”云瑶一双美目诧异看岳宴渠,“玲珑以为父王在想南岳用什么换一万匹纯血马,不是说不用铠甲吗?还是不要纯血马了?”
“纯血马当然要。”岳宴渠想的并不长远,但也知道纯血马是好的,语气坚定。
“所以,父王已经想好用什么换了是吗?”云瑶唇边一抹淡笑。
岳宴渠答不上来,看向敏驰斩。
敏驰斩耿直摇头。
毕吉苍想给云瑶竖起大拇指。
“敏将军应该懂马吧?”云瑶冷淡问。
敏驰斩窘迫点头。
此时敏驰斩已经后悔了,铠甲不是南岳之物,他不应觊觎。可为时已晚,王上不依不饶。
“那收马验马就有劳敏将军。”云瑶淡漠,她没想到敏驰斩竟这般短识。
敏驰斩想看着云瑶认真应允,抬头时,云瑶已不等他回复朝岳宴渠看去。
云瑶觉得解释很累,可看着岳宴渠惋惜的脸又不忍。
“父王,五百铠甲只能穿在五百人身上,是死物。我们换来一万匹纯血马,明年可繁育新马,不出三年,南岳就不必在交易马匹,更不用依赖漠北。”
岳宴渠目光奕奕。
云瑶继续说:“南岳虽不似燕瀛疆域广阔,但也有土壤温和,四季如春之地,玲珑会请人来南岳,传授种植棉花和药材的方法,南岳自给自足是没问题的。”
“真能行?”岳宴渠维持淡定,心里兴奋。
“放心,女儿不会坑爹。”云瑶调侃。
“……”毕吉苍谨慎瞧王上,王上竟没恼?
“没规矩。”岳宴渠假嗔。
看着岳宴渠心情好了,云瑶交代:“晚点将所需棉花和药材数量送到玉勤殿,三日后交易之时,会有人来全权办好,届时父王记得准备好银子,就按给达塔价格的七成。”
岳宴渠蹙眉,“你……”听着仿佛她不在这儿。
“嗯,云瑶明日出城办点事,与达塔交易时回不来。”云瑶径自交代。
毕轻鸿询问的眼神看向岳拓。
岳拓顾不上毕轻鸿什么眼神,他想着大概是因为云霄阁与鬼灵阁的旧怨。
第47章 深不可测的女儿
毕轻鸿急了,一根手指戳岳拓。
岳拓因担心云瑶回天机阁有危险,不愿多言,被戳了只当没知觉。
“你要去哪?你是王女不可乱跑。”岳宴渠突然舍不得。
云瑶没回答去哪。
“父王若实在喜欢生铁铠甲,三日后就与来交易的人说吧。”
岳宴渠点点头,心里担心,嘴上严厉,“不可去太久,你是王女。”
“嗯。”云瑶应声,难得乖巧。
岳宴渠对云瑶的态度满意,对她出门不告知详情不满意。可孩子在外,独立自主多年,他这个坐享其成的父王,不好管太多。
夜幕降临,玉勤殿开始烤肉,还送去安御殿两盘。
宫人回来说,王上全程板着脸吃,阿妥公公劝了几次,一种膳食莫吃三口,晚间用膳不可太多,油腻的少食些,可王上不理他。
掌令史将棉花和药材的数目送至玉勤殿,透露给三王子一个讯息。
算好的数目要先给王上过目,他去安御殿,正巧碰到敏夫人和敏冀将军向皇上求娶玲珑公主。
宴席结束,宴席上发生的事络绎传颂,敏夫人很快知道了。
像玲珑公主这样的姑娘世间难求,晚半刻都可能错失。
如今王上只剩三王子一个儿子,储君之位只能是他的,敏家娶未来王上的妹妹与保皇不冲突。
岳拓听到消息不乐意,一看玲珑就不心仪敏驰斩,再说了,敏驰斩那个傲娇样儿,他烦得很,想着敏驰斩做妹夫,还不如毕轻鸿呢。
他不愿云瑶再分神,回到花园岳拓没提此事,只将数目给云瑶。
......
翌日,云瑶独自离开南岳。
她此去灵州是辞掉阁主之位,凌风几人仍是天机阁的人,他们同去会被人指责叛阁。
他们不在乎,可云瑶在乎,不愿他们因她受丁点辱没。
这次交易,所需棉花和药材数目极大,又只有三日时间,他们正好留下来将事情办妥。
云瑶出城后蔺无尘得到消息,天机阁的事应了结,他分身乏术,岳拓和岳宴渠是云瑶真正的亲人,眼下南岳的事亦不能不管。
蔺无尘派人给凤九卿送信,让他在南境接应子佩,拖延三日,等待他们赶过去......
云瑶像是早预知了蔺无尘的心思,连夜穿过南境,凤九卿等了三日未接应到云瑶。
南岳王庭
岳拓看着垂头丧气的毕轻鸿摇头,语重心长道:“我早同你说了,她不想人跟着,你跟不了。而且她回燕瀛有重要事情,带一男的跟班算怎么回事?”
岳拓说着说着就有些嫌弃毕轻鸿。
毕轻鸿心里憋闷,是被挤兑还是嫌弃他都无心搭理,蔫蔫道:“万一玲珑妹妹心软,就默许我跟着去了呢。”
岳拓赏毕轻鸿一个大白眼,不心软才是保护,满脑子小情小爱。
与达塔交易完成,接下来是与提供棉花、药材和铠甲的人结算,王上还想买铠甲,今日会亲自接待几人。
“我得去安御殿,不能再耽搁,你……”岳拓起身扑扑衣袍准备走,意思毕轻鸿可以回家了。
毕轻鸿像是没听到岳拓的话,忽然审视着岳拓问:“你是不是知道玲珑去哪里?”
岳拓在心里翻白眼,他是知道,但疯了才会告诉毕轻鸿。
“玲珑有一大堆事,且各个都是顶重要的,你不要再想着去打扰她。”毕轻鸿玩世不恭的形象在岳拓心里根深蒂固,他语气还是很嫌弃。
“你你你,你是不是想去支持敏驰斩?”毕轻鸿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能把岳拓隐藏的想法挤出来似的。
岳拓翻翻白眼,“我做不了玲珑的主。”
“这倒是,玲珑妹妹不在家,闲的慌,我也要去。”毕轻鸿无精打采地说。
岳拓无奈,“那还不走?”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岳拓怀疑毕轻鸿能不能站起来。
毕轻鸿仿佛行尸走肉。
两人来到安御殿,毕吉苍和敏驰斩在,还有两名掌令史,桌上摆着账簿。
“禀王上,人在殿外。”阿妥一早出宫迎接,进殿禀报。
“速速请进来。”岳宴渠眸光熠熠,像是即将走进来的是生铁战甲。
“诺。”
阿妥退出大殿,没一会儿,请进两人,其实是四人,洛湛和夜寒在院中树梢上,这几日调运货物实在累惨了,他俩恨不能这棵树就是栖息地,懒得多动一下。
先走进来的人,雅致白袍,银纹九霄祥云,玉冠束发,青色发带随步履时而飘逸,儒雅出尘。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毕吉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第一谋士蔺无尘!
岳宴渠凝眸起身,慢慢走出案牍,下台阶。
阿妥立即扶着岳宴渠。
殿中人也随王上起身,狐疑地瞅着此人,何人竟让王上起身迎接?
岳拓意外竟是蔺无尘?
怪不得燕瀛宫宴叽喳喳不停为玲珑说话,果真是认识的,真能装!
“你是……”岳宴渠不确定,三年前远远见过,那时他是东璃国师。
蔺无尘尊敬揖礼,气度不凡,儒雅温润道:“在下蔺无尘,见过南岳王。”
天下第一谋士,公子无尘!
心里猜测,本人承认,岳宴渠仍是难以置信地瞧一眼岳拓,他出使燕瀛见过蔺无尘。
岳拓颔首。
毕轻鸿倒吸一口凉气,敏驰斩不免震撼,玲珑公主派公子无尘为南岳贩马?!
感觉自己好渺小!
“公子无尘莫要客气,你为南岳辛劳,吾竟一点儿不察,是吾怠慢了。”岳宴渠忽然觉得自己有个深不可测的女儿。
天下第一谋士就站在他面前,他能邀请一下吗?
可他还是燕瀛护国,此时说太冒昧了吧?
岳宴渠在心里盘算,两人必是交情匪浅,不如等玲珑回来,让玲珑同他说。
“咳!”
蔺无尘身后三步远站着羽凌风,如此玉树临风被忽视得彻彻底底,他很不愉悦地发出声音。
蔺无尘先进门视线都被他吸引了,没注意旁的,听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大家将不喜的目光移过去。
谁呀,这么不懂事,没规矩,打断王上与天下第一谋士的谈话。
岳宴渠微怒,正眼一瞧,喔嚯,长得如此俊艳!
这是哪来的天仙……男!
第48章 傻缺爹
“哼,药材、棉花都是我调的,活儿是我干的,你谢蔺无尘干嘛?”羽凌风瞅着岳宴渠怫然责问。
哪来一个调皮捣蛋的!
岳宴渠拧眉,觉得这人可以拉出去砍了。
两名掌令史皆点头,对,活儿全是他干的,脾气老不好了!
蔺无尘浅笑,在岳宴渠怒气上来前,连忙儒雅道:“请王上海涵,他是云玖。”介绍晚了。
“!!”
在大家怔愣的目光盯视下,羽凌风从容不迫将手伸入袖中,抽出银亮亮一物。
“唰……”洒脱一动手腕,玄晶扇霍然打开,银芒凛冽,泛着丝丝寒杀之气,他拿在手中,扇子乖巧慢摇。
真是云玖?
玲珑公主派天下第一商贾为南岳贩马?!
岳拓想起在京翎与云玖交锋,那么有钱整日戴个面具,他以为云玖是个丑八怪,原来不是因为丑不敢见人,是太好看了!
哈哈哈……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所以见不得人!
羽凌风凌厉目光扫向在心里笑翻的岳拓,他只当岳拓是妒忌他。
岳拓立即扬眸望去别处,再好看也是男的,没意思。
羽凌风咬紧一口银牙,咱们江湖上见!
毕吉苍深深看一眼蔫巴巴地毕轻鸿,回来干嘛,不去追玲珑公主?
毕轻鸿抿抿唇,一脸憋屈,他想天涯海角追逐,可玲珑不肯啊!
抬眼看看儒雅不凡的蔺无尘,又瞧瞧俊美到人神共愤的云玖,自己从出生就输了。
殿外那两位,落树枝上一片叶子都不动,轻功比鸟还轻,就算他真是一只轻鸿也比不过。
仅三日,大批棉花和药材,五百生铁铠甲全数运到,分毫不差的与达塔交换,眼见三万匹良驹入营,敏驰斩觉得力不从心。
他是南岳第一大家族家主,是执掌南岳兵权的大将军,如此显赫,眼前这些他都做不到,更不能为南岳一夜换得三万匹良驹。
“云玖,云商首!”岳宴渠恍然,对啊,他以前怎么没想到找云玖这门路呢?
这么短的时间,调动大量现货,除了云玖谁能做到?
“是吾疏忽了。”岳宴渠豁达地说,云玖好看,还多看几眼。
毕吉苍看着岳宴渠异常亲和,了然王上定是有求于云玖。
须臾,蔺无尘开门见山地说:“南岳王有什么需求可以同云玖提,万事好商量。”
毕吉苍暗赞,不愧是第一谋士,一眼便看穿了王上。
“好好好,南岳想买三千套生铁战甲。”岳宴渠不拐弯抹角,一是对铠甲有太大渴望,二是觉得玲珑的朋友他就不客气了。
三千套!
当地里的大白菜呢?
羽凌风桃花眼尽可能正常的瞧着岳宴渠,子佩的爹好贪心!
羽凌风本想说个高价,后又想子佩肯定不乐意,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估摸南岳结算了棉花和药材,今年不大可能再出大批银子买铠甲,面上爽快道:“行。先把棉花和药材的银子清算了,咱们账货两清,再谈下一笔。”
岳宴渠眸光炯炯。
蔺无尘敛眸想,这家伙儿竟然没要高价,真懂事儿。
掌令史将账册双手呈给王上,岳宴渠平摊手朝向羽凌风,掌令史会意将账册捧给羽凌风。
羽凌风拿过来,逐页翻看,每批货都记得很清楚,棉花没问题。
药材的记录比棉花多,伤寒、冻伤的药材就有二十几味,羽凌风一一翻看,许久不发一言,大家就觉得云玖只是装装样子,实则走马观花。
直到他一手托着账簿,一手握着玄晶扇点点账簿上一处说:“这个错了。”
“……”掌令史“不可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心里虽不信,仍是恭敬接过账簿,拿去桌子前重算。
“啪啪啪……”两指飞快拨动算盘,起初信心十足,算了一遍就开始擦汗。
重算一遍后,他将账簿移给另一位掌令史,意思换个人算一算。
这个账簿他一人算过两遍,同僚也复核过,怎么可能错呢?
而且还少算了,这不免让云玖觉得南岳想黑他银子,王上定会觉得颜面无存,让王上丢脸,王上就会让他们丢脑袋!
“不必算了,就按两千三百柒拾伍两三文吧。”羽凌风漫不经心道。
听着是折银子了,但为啥有零有整的?
掌令史一看算盘上未清盘的数,嘴角一抽,正好是云玖说的。
岳宴渠有些明白了,听着点点头,“好,按云商首说的。”
“是。”掌令史用孝敬亲爹一样的眼神看云玖,多谢救命。
长眼的都看出来是账簿算错了,云玖给个台阶,岳宴渠正好下来。不然,还真当着两位“国际级大咖”的面,砍了官员的脑袋吗?
数目核准了,双方都认可,写下契约,银两三日付清。
羽凌风和蔺无尘这就准备告辞了,岳宴渠看出来,立即说:“买铠甲的事,吾就让玲珑与你们谈。”
“……”
羽凌风对子佩这个傻缺爹很无语。
一桩交易把云玖和蔺无尘都调过来了,岳宴渠还浑然不明,他是怎么当上一国之君的,这么笨?
“南岳王不必劳烦子佩,无尘带来两只海东青,有什么事传信给我二人即可。”蔺无尘耐心温和地看着岳宴渠说。
大家尚未反应过来,两位“国际大咖”已经洒脱走出大殿。
可以劳烦天下第一谋士和天下第一商贾。但不许搅扰……
子佩又是谁?!
不是公主的小字或乳名吧?
岳宴渠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女儿这么多年在外面到底干了啥?
想到不久前收到燕瀛联姻的国书,岳宴渠脑仁跟着太阳穴一起跳。
收到国书他没有宣扬和召集大臣商议,毫不犹豫拒绝了,此时想着是不是太专断了,应该问问玲珑再回复。
岳宴渠不知,云瑶早知晓此事,深知编瞎话蒙混不过燕景聿,她做了万全的准备,至于她为何那样做,她相信燕景聿能明白。
想着想着,岳宴渠忽然就不开心了,爹找女儿是劳烦,他是个麻烦吗?
第一谋士真不会说话!
......
第五卷终成眷第1章 改婚书
荣庆殿
“漠北达塔王与南岳今年交易三万匹良驹。”陌青禀报消息。
燕景聿剑眉微蹙,“这么多?”每年三千匹今年多了十倍?
漠北每年可售良马的数量就那么多,南岳增加十倍,燕瀛就减少十倍。
“因为玲珑公主为漠北提供了足够的药材和棉花,比燕瀛低一成。”
皇上说过不想听到有关玲珑公主的消息,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玲珑公主,不得不提啊!
燕景聿:“……”
“玲珑公主五百套生铁铠甲换了一万匹纯血马。”
这是以后不与漠北贩马了?
明面上看五百套生铁铠甲太珍贵,南岳亏了。可若是南岳从此不再与漠北买马,生意就会反过来,明年就能赚翻。
玲珑公主好谋算!
“达塔王求娶玲珑公主。”陌青再报。
燕景聿: “……”
“灵州那边有不小的动静,且做了不善的安排。”
燕景聿眉心一拧,听到陌青又报,“敏家为家主敏驰斩求娶玲珑公主。”
燕景聿堪堪抬眸,冷瞧陌青。
陌青目一惊,飞快说:“启禀皇上,岳宴渠已收到国书。”
燕浔令翰林院起草国书,偷偷送去南岳。但整个皇宫没有瞒得过燕景聿的事,一盏茶后他知晓了,只当不知。
燕景聿冷眸落回奏折上,飞快批阅……
许久,他冷寒道:“派人去天机阁,带上火雷。”
“是。”陌青了然应。
办妥南岳之事,洛湛等人打算回灵州,就收到了凤九卿未接应到子佩的消息。同时,他们也收到了云瑶的平安信。
在信中,她安排洛湛和蔺无尘留在南岳组建九源商会,夜寒和秀卫暂且在南岳安顿,羽凌风当然是速回京翎,九州商会一大堆事儿呢!
蔺无尘仔细想了下,子佩已过及笄,姑娘家到了择婿嫁人的年纪,不做这个阁主理所当然。他们这么多人回去,反而会被怀疑是欲盖弥彰。
......
七日后
“皇上,戚丞相在殿外求见。”宫人进殿禀报。
“宣。”
稍许,戚彦商进殿,叩首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启禀皇上,南岳国书到了。”
这封国书非同一般,若是等礼部递折子,经过布政和内务官员检验,呈到皇上面前都要两日后,戚彦商不得不亲自送来。
燕景聿看着戚彦商双手捧着的国书,眸光和俊颜都冷了,一定不是好消息,否则戚彦商不会亲自送来。
陌青取了国书,端端正正摆放在桌案上,燕景聿沉寂看着国书,迟迟没有翻开。
戚彦商瞧了一会儿奏道:“皇上,南岳王在国书中说,玲珑公主已婚配,造册在燕瀛浔元十六年七月初九,可查证。”
燕景聿冷眸微眯,声音又沉又寒,“查。”他想知道云瑶这段日子做过的每一件事。
“是。”
媒官很快来了,捧着婚配簿记,簿记封面写着浔元十六年。
翻开簿记,媒官找到那页,双手捧着呈给皇上。
燕景聿看到上面写着,岳云瑶......迟原。
他瞳仁似被钝器撞击,猛颤两下,疼得睁不开眼。
改造册!
将与他的所有的关联都抹除,仿佛从未相识过,好,很好!
真是送了朕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之前看国书时戚彦商就困惑,这么巧玲珑公主成婚登记日,与摄政王和凤云瑶造册的日子相同?
此时戚彦商大胆的猜测,玲珑公主岳云瑶就是凤云瑶,所以皇上才会求娶敌国公主。
“迟原是谁?”燕景聿说出的每个字都似被冰封过。
“迟原是京翎城郊一农户,上个月因病过世了,家中没有其他人。”媒官低垂着头,只能故作忘记曾经那处不是迟原的名字。
明明造册是摄政王与凤家嫡女,如何就变成了其他?皇上大怒会砍他的头吧?
他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好重,要坠下来似的。
天衣无缝!
她做事总是这般缜密。
燕景聿表面冷寒,火全窝在心底,焚身之势......
灵州在燕瀛东,经过南部五城,快马也需七八日,转向东城,再行七八日才能抵达灵州。
此时,云瑶尚不知,原云霄阁的人得知她帮助鬼灵阁后,不仅要更换阁主,且觊觎她的财富。
他们在阁里布下残忍的杀人陷阱,袭掳手段阴狠,只为得到可以调动所有钱财的梅花玉。
转东城前行五日,云瑶知晓良城闹疫病了。同时,燕景聿已将天机阁准备残害云瑶的陷阱机关,炸成一片废墟。
第2章 宝贝玲珑公主
隔日,云瑶到了灵州灵山脚下,先去客栈取消息,老板和其妻荷娘都不在,这不寻常。
她到后院,自行取来消息......
羽凌风从南岳出发后,至今未抵达京翎!
良城有疫病,必然封城,羽凌风十之八九被困在良城中。
云瑶不知天机阁形势严峻,顾不上多想荷娘夫妇为何一起离开,迅速折返……
当初,因时间仓促,云瑶将死掉的药人尸体掩埋在松山下,泥土中虽有抗毒的药粉,但掩埋时日尚短,未完全腐化。
京翎和良城连日暴雨,从山上冲下的泥浆,沿坡淌进山下村镇,很多村民无缘无故死了。
朝廷第一时间派出医者救治,持续几日不得良方,疫病传到周边的村落,良城城中已有人患病,死的人越来越多,难以控制。
燕景聿下令封锁良城及周边村镇,以遏止疫情蔓延。
羽凌风返程经过村子时,正好赶上朝廷封村,不让出入,被困在里面。
早三日就得到羽凌风到松州的消息,至今未回,冰凌开始担忧,给云瑶传信。
云瑶从东城折返回来,往南城已是五日后,九源商会也得到了羽凌风未归的消息。
“按时日推算,凌风到达良城正是封城令下达之日。”蔺无尘有不好的预感。
“良城及周边村镇疫病蔓延,被困其中,好人也会染病。”夜寒担忧道。
洛湛按着眉心,愁云不展,总不能潜入燕瀛将羽凌风偷出来吧?
“咯吱......砰。”没有敲门,雅间的门呼地被推开,焰烈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字条,急切不安道:“公子,姑娘去良城了,说是寻羽公子。”
“!啪,哗啦......”蔺无尘霍然起身,碰掉桌上茶盏,碎了一地。
“信拿过来。”洛湛急切伸手,大步迎上焰烈。
元岱靠在门边憋屈,秀卫因是天机阁的人,不可回去,他不是天机阁的人,也不能去。
洛湛迫切抖开信,念道:“凌风迟迟不归,定然被困良城,我去找他。京翎郊外疫病肆意,任何人不得跟来,我必将凌风带回,勿念。子佩留字。”
雅间里,气氛抑郁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
焰烈急得不行,“大家倒是想想办法呀,姑娘不能有事!”
“除了等,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夜寒暗沉道。
与云玖结清棉花和药材后,三千套铠甲尚未落实,毕吉苍来是商议此事,正巧在门口听到雅阁里的谈话。
未过半个时辰,岳宴渠、岳拓和正在安御殿商议公务的朝臣都知道,南岳的宝贝玲珑公主去了燕瀛疫病最严重的城。
“燕瀛此时多危险啊,万一染病怎么是好?”毕苍吉急迫道。
“是啊,咱们的玲珑公主可不能有事。”骠骑营的将军大声大气的说。
没有玲珑公主就不能这么快组建骠骑营,也没他这个骠骑将军。
“我去把玲珑找回来。”岳拓毅然决然地说。
“万万不可,南岳不能再把王子搭进去啊!”朝臣们立即反对。
岳宴渠脸色铁青,“啪。”气极拍案斥责道:“胡闹,简直胡闹,等她回来吾要禁令她出南岳。”
“王上,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公主寻回来吧。”毕轻鸿是跟着毕吉苍跑来的,此时急躁不已,玲珑安危有恙,还想着关押她,是不是亲爹?
“你们说怎么寻?”岳宴渠看着朝臣们问。
“......”朝臣们都支支吾吾,面面相觑。
要寻公主就要入燕瀛,还要到疫病城,这太难了,搞不好就交代在燕瀛了,客死异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岳宴渠脸色越来越难看。
“请王上允准臣去燕瀛寻玲珑公主。”敏驰斩镇定请命。
初识玲珑,他做了很多事情令玲珑心存芥蒂,希望这次能让她对自己改观。
岳宴渠没有立即答应,敏驰斩是南岳大将军,入燕瀛境要送国书,这样燕景聿就会知道玲珑身在燕瀛。
燕景聿之前求娶玲珑不成,岳宴渠担心燕景聿借此对玲珑不利。
朝臣们见王上面露难色,心中了然。
“我去。”毕轻鸿扬声,“我无官无职,以商客身份入燕瀛。”
毕吉苍给孙儿鼓励加赞赏的眼神,不愧是我毕家长孙,有气魄,够胆识!
“好兄弟,我陪你一起。”岳拓拍拍毕轻鸿肩膀说。
“王子万万不可再涉险。”又有朝臣阻拦。
岳拓不善怼那大臣,“那你去?”
自己不敢还阻拦他救妹妹,烦不烦?
“......”
“王上。”敏驰斩单膝跪地,恳切道:“臣可乔装去燕瀛,定然将玲珑公主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敏驰斩沉稳持重,比之毕轻鸿,岳宴渠还是更相信敏驰斩的能力。
没有再好的办法,岳宴渠就要允准,殿外宫人来报:“启禀王上,玲珑公主的信函。”
岳宴渠眼眸一熠,“快念。”
立即有大臣从宫人手中接过信,打开念道:“父王,玲珑挚友身困良城,玲珑必须去寻他,勿念勿寻。玲珑留字。”
大殿内鸦雀无声。
良久,岳拓叹息道:“玲珑重情重义,挚友身处危难,她不会坐视旁观,挚友若是出事,她恐会一世难安。”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毕轻鸿瞅着岳拓躁里躁气地问。
大家看向王上。
岳宴渠沉默好一会儿说:“敏驰斩你起来吧,玲珑说勿寻,就先等等。”
他尚未察觉,自己成了女儿奴,女儿说什么是什么。
敏驰斩缓缓起身,眼中晦暗无光。
……
同一时间,燕景聿收到了云瑶回京翎的消息。
“严守良城,不能让她进来。”刚下令转念又想,拦不住,入夜她就会进城。
“去,把戚彦商给朕宣来。”
屋檐上有人飞走了。
人间蒸发这么久突然回来,不会无缘无故,她更不是为见他而来。
燕景聿又说:“派人去良城、村镇寻,什么人在里面?”
陌青恍然想起,禀报:“皇上,只有羽凌风入境的消息,没有入城的。”
“......”听到她为了羽凌风不顾一切,燕景聿的心全被酸楚占据。
“戚丞相到。”殿外宫人扬声。
“宣。”燕景聿说。
......
第3章 被皇上惦记,难逃!
云瑶日夜兼程抵达松州邺城,邺城城门紧闭,城门外驻守重兵。
戚彦商等在城下,城门口摆放桌案、笔墨、纸砚和朱砂。
云瑶下马,牵马走近。
“云姑娘。”戚彦商恭敬揖礼。
云瑶想过良城不好进,却不想拦她的人是戚彦商。
三日前,荣庆殿听了皇上的讲述,戚彦商知晓了,凤云瑶当初是假死,此时来的云瑶姑娘,就是现在的南岳玲珑公主,与凤云瑶是同一人。
皇上还说了,娶不到云瑶唯他是问,吓得戚彦商冷汗涔涔。
隔着围帽的轻纱,云瑶瞧瞧戚彦商,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戚丞相别来无恙。”他已知晓她的身份,那他来就是燕景聿授意的。
仅一眼便被识破,戚彦商为自己捏把汗,他斗得过这姑娘吗?皇上是不是高看他了?
戚彦商知她急着救朋友,拖延只会招人烦,开门见山说:“云姑娘,皇上说了,您的身份不能入燕瀛。”
云瑶没言语,等着听戚彦商真正要说的话。
隔着轻纱,戚彦商也能感觉到云瑶的淡漠,了然她是让他有话赶紧说。
“若是身份不同可入燕瀛。这里有纸笔,云姑娘签名按印后,就是本相的孙女了。”
说来也巧,戚彦商过世的长媳也姓云,早年因母亲病重回娘家住了两年,那时夫妻俩有过一个孩子,流产了。
戚彦商怀疑皇上细细查过所有朝臣和功勋世家家眷的背景、过往,否则,他怎会知道的如此详尽?
戚彦商暗自为云瑶叹息,被皇上惦记......难逃!
云瑶别无选择,此时最要紧的是救凌风。
正大光明进入燕瀛也好,省去很多麻烦。她没有犹豫,走到桌前,拿起笔沾墨,弯身在戚彦商指点的位置写下“云瑶”两个字,并按下手印。
邺城城门打开,云瑶翻身上马,“驾......”策马扬鞭进城。
戚彦商望着云瑶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皇上就不怕云姑娘染病吗?
怕呀,能不怕吗?
燕景聿了解云瑶,深知羽凌风几人是她最重要的亲人,阻拦她救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以云瑶的轻功,入夜潜进城中轻而易举,防不住反倒让她恨,他没傻。
燕景聿担心得无法入眠,长身玉立在明月下,暴雨已过,疫病仍在,云瑶千万不要有事。
云瑶一路畅通无阻,一日出邺城,快马百里进了良城。
到良城,君家影卫闪现为云瑶引路。
云瑶随行出良城,过一村到下一个村,路上皆是患了疫病的人。
影卫落在一家客栈屋顶,见云瑶看到自己,就闪身不见了。
云瑶飞快下马,客栈外面横七竖八停着许多尸体,她驻足原地,脸色煞白,心瑟缩着安慰自己,“不会有事,这些没有一个是凌风。”
推开院门,院中许多人杂乱无章的倒在地上,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哼哼唧唧。
走进客栈一间房一间房的找,终于在二楼最里面一间看到羽凌风。
他骨瘦嶙峋,原本艳俊的容颜干枯蜡黄,像具干尸毫无生机。
“凌风......”
心下一颤,云瑶扑到床前,轻推羽凌风的身体,他像个软体动物,随着她的推力晃动。
云瑶颤抖着手去探他鼻息,一息尚存!
她舒出一口气,三指搭在羽凌风腕脉上,静默诊脉......
许是被她晃荡的,又或是听到了她的召唤,羽凌风强睁眼,唇干巴得动动就要裂开。
“你......怎么来了......傻子!”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凹陷在眼眶中,显得尤其大,很瘆人,云瑶看着心都揪起来了。
“别说话。”
“……”他都快死了还凶巴巴的,于心何忍?
不得不逆来顺受,羽凌风闭上眼睛。
云瑶诊完脉,有了章程。
“你侧身……”羽凌风有意识,可全身的力气也只够动动手指。
云瑶见羽凌风没有气力,将他身子扶到侧卧,背后顶个枕头,心疼地说:“闭上眼睛,会有点疼,忍着。”
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疼不疼的还重要吗?
羽凌风说不出话,在心里吐槽。
云瑶摸了摸衣袖下的镯子,手中就有了四支药水。
掰掉瓶头,用注射器将药水抽出来,然后……羽凌风感觉屁股一凉,再一疼。
就算气若游丝,这个事儿羽凌风也要强撑着说一说:“非礼我,怎么忍心下手?”
不是应该为他治病吗?
可没见过脱人裤子治病的!
羽凌风想不出别的可能,反正他都病这样了,想什么就说什么吧,再不说恐怕没机会了。
“临死前被子佩非礼……真……好……”最后两个字缓了几次气才说完整。
病这样也没耽误他天马行空,云瑶没好气地说:“我就该先治治你这张没把门的嘴。”
说完云瑶叹口气,也怪不得羽凌风误会,把他裤子提上,将枕头移开,身子慢慢放平,云瑶探他额头,发烧了。
云瑶去桌前,从袖中先取出酒精和吊水、药粉,用注射器抽出生理盐水注入药粉瓶里晃匀,再抽出来,注进吊水瓶中,插上输液管。
走回来,将吊瓶挂在木床顶端凸起处,用棉签沾点酒精擦试……
点滴扎好了,为羽凌风掖掖被子,云瑶先起身用酒精消毒......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手不要乱动,听话。”云瑶趴在羽凌风耳边说。
“……”羽凌风闭着眼,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干枯的唇瓣微动。
云瑶来了,羽凌风安心不少,神弦不再紧绷着,沉沉睡去。
客栈里的人全染病了,云瑶从袖口拿出口罩戴上,找到灶房,用酒精消毒后,淘米、生火、熬粥。
这里的人病了有些日子,灶房里的青菜已经打蔫发黄,云瑶本想做个小菜给凌风吃,现在看来只能在白粥里加点盐。
半个时辰一大锅粥熬好了,盛出来一碗端进屋,见羽凌风睡着,云瑶没叫醒他。
点滴打完了,拔针,云瑶在柜子找出一块布,将药瓶包好放在床下。
第4章 来再多人有毛用?
粥放置不烫,她轻声唤,“凌风……凌风,起来吃点东西。”
羽凌风发烧昏昏沉沉醒来,强支开眼睑,视线模糊地看到戴着口罩的云瑶。
云瑶手臂撑起他的头,一手端着粥碗放在他唇边,缓缓将粥饮入羽凌风口中,庆幸她来得及时,羽凌风还没病到不能吞咽的程度。
吃过东西,羽凌风睡得更安稳些。
又过了一个时辰,云瑶摸摸羽凌风额头,烧退了些,说明药对症。
她不能给每个人打吊瓶,云瑶在衣袖中摩挲,寻到消炎、退烧的小针……
她出屋,先给楼上的人打针,再为楼下的打针。
有两人刚染病,一针下去一个时辰就能起身了,两人下楼看到戴着口罩的云瑶吓了一跳。
云瑶瞧一眼,目光未多停留便转到病人身上,扎完一针后问:“你俩叫什么名字?”
两名男子站在楼梯上,怔愣稍许,其中一人回答:“我叫曲江,他是我弟弟曲海,我们探亲回乡经过此地,遇到官府封村,没出去就染病了。”
“嗯。”
云瑶没抬头应一声,再挽起一个病人的袖子,将针扎入肘窝静脉推药,拔出针说:“现在这里都是病人,既然出不去就做些力所能及的。”
两兄弟面面相觑,点头问:“做什么?我们不会治病啊。”
“灶房里我熬了粥,你俩吃些,盛来喂给病人。”云瑶吩咐。
“好。”他们在客栈住了几日,两兄弟对这里很熟悉,也用灶房做过吃食。
“这个你俩戴上,以防再染病。”云瑶从袖口取出两个口罩递过去。
曲江接过口罩,给曲海一个,照着云瑶的样子戴上,两人转身去灶房。
打完针,云瑶去楼上守着羽凌风,半夜又给客栈里每个人打一针,忙完都快天亮了。
清晨,羽凌风退烧清醒过来,看到云瑶趴在床边小憩,惊愕不已,还以为昨晚是做梦。
须臾,他生气了,这个傻子,瘟疫村也敢来,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云瑶被他呼哧呼哧的生气声吵醒了,揉揉眼睛问:“你醒了,感觉好点没?”说着云瑶抬手探他额头。
“你是不是傻啊,这地方能来吗?”羽凌风气着别开头说。
说话这么大声,看来病好了许多,云瑶不气反笑问:“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起身出屋。
听到关门声,羽凌风转过脸,看着她刚走过的门口眼圈红了。
在死沉沉的病区孤独数日,以为自己绝无生还,她却来了,像黑暗中的一缕光,照亮他的心房和整个人生。
楼下意想不到的热闹,昨日病入膏肓的人都有好转,云瑶在楼上就听到曲江的声音,“云姑娘就是活神仙,一夜把大家都治好了。”
云瑶下楼,大家听到声音抬头,目光全聚集在云瑶身上。
她步履轻盈,楚腰卫鬓,气质若仙,口罩掩去大半容貌,眉目也是极美的。
果然是仙女!
“做饭了吗?”云瑶站在楼梯口问曲江。
“做了做了。”曲海站在云瑶身后,一边用白布擦手一边说。
云瑶转身点点头,对曲海说:“有劳你帮盛一份。”
“不劳不劳,我马上去。”曲海笑应,有些语无伦次,讪讪挠头跑去灶房。
云瑶回身逐一看每个人,大家都挺精神,她倍感欣慰,语气平和问:“你们还有谁在发烧?”
“神医,我的孩子头还热。”一个妇人低声说完,垂下头。
许是感觉云瑶气场太强了,加之曲江先前的铺垫,说云瑶是神仙下凡,大家都气弱,不敢触犯神明一般。
“不要叫神医,我姓云,单字瑶。”云瑶走近妇人,坐在孩子边上说。
搭上孩子腕脉,再抬起手探下孩子额头,不是高烧。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着孩子问。
“赵瑞儿。”孩子七八岁模样,回答得干脆。
“你先给孩子用些饭,过两刻上楼找我,我在最里面那间房。”云瑶看着妇人说。
“唉唉,谢谢云姑娘。”妇人感动不已,抹把溢出眼眶的泪,笑看孩子说:“瑞儿,咱们有救了。”
客栈里的人紧张的神弦轻松下来,这分明是人间的姑娘啊!
“云姑娘治好了疫病是神医,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有人说。
“是啊,死了这么多人,那些郎中一个都没治好。”
“指他们,咱们都得死这儿。”大家义愤填膺,七嘴八舌。
云瑶站起来,说话的人立即噤声。
“一会儿大家吃过早饭,把院子里的尸体运到空旷处焚烧。”云瑶看着每个人说。
没人应声,大家都垂头。
云瑶了然他们的想法,又说:“我知你们不愿家人尸骨无存,但院中都是得疫病死去的人,尸体也会传染。”
“大家逢此大难,险象环生,更应该珍惜生命,为了活着的人,必须将尸体烧掉。”
客栈里的人互相看看,虽有不舍,也深知云瑶说的在理,都默默点头。
曲海端来饭菜,云瑶接过来,上楼。
云瑶进屋见羽凌风眼睛红红的,以为他是见到饭红了眼,快走两步将饭递给他问:“你几日没吃饭了?”
羽凌风确实饿了,接过饭碗就一口接一口的吃,“我是前日染病的,全村无一幸免。”
“朝廷有派人救治是吗?”云瑶不相信燕景聿只封闭村子,让百姓等死。
“嗯,有,御医都派来了不少,郎中一大堆,在下一个村,可没有救治的方法,来再多人有毛用?”羽凌风嘴里嚼着饭吐槽。
“你慢点吃。”云瑶看着羽凌风狼吞虎咽的吃相吓人,生怕他噎到。
她起身,从茶壶中倒一杯清水递给羽凌风,“昨晚烧的,有点凉了,将就喝吧。”
“嗯,有的喝我很知足了。”羽凌风接过水杯喝着,将干噎在喉咙的饭顺下。
这话说得云瑶心里难受。
“凌风,你受苦了,都是为我,才遭的这份儿罪。”
羽凌风朝屋顶翻翻白眼,“照你这说法,我都不能出门。”
“嗤。”云瑶忍不住笑。
第5章 惹之伤筋动骨
“呵呵……”羽凌风朝云瑶咧嘴,“嘶……”干裂开的嘴唇笑出血来。
云瑶从袖口取出帕子,为他沾去唇上的血,调侃,“这样好,嘴坏了,可以少说话。”
羽凌风凸起的桃花眼瞪着,云瑶不禁轻笑又揶揄,“两只眼睛长去头顶,可以做蟾蜍。”
“......”她是想治好他,然后气死吗?
饭后,云瑶给羽凌风诊脉,挽起袖口打针。
“怎么不是这里?”羽凌风拍拍屁股,故作失望地问。
“啧。”云瑶气得用手上的针,隔着裤子在他腿根刺一下。
“嘶……疼!”羽凌风要呲牙咧嘴,又怕嘴唇裂开,憋着唇,闷闷抗议。
云瑶毫无怜惜睨他一眼,“再口无遮拦,我就扎扎扎......”她用针虚空在羽凌风身前点着,欲刺入的模样恫吓。
屁股针是最直接的注射方法,昨日看到羽凌风病得枯竭,她只想马上将他医活。
他当时发烧昏昏沉沉,这事倒是记得清楚,还好没说让她负责。
云瑶取下勾床帐的钩子挂在床里,吊瓶挂上面。
“这啥玩儿意,你不是想灭口吧?非礼的事我不说出去。”羽凌风看着前所未见的吊瓶说。
“闭嘴,再说话就扎哑你。”云瑶拿针朝着羽凌风比划。
“……”不让说话和哑巴有区别?
云瑶听到脚步声,将床帐全撂下,仍觉得不放心,脑袋钻进帐中严肃警告羽凌风:“不准出声。”
羽凌风:“……”
云瑶打开门。
“云姑娘。”妇人抱着孩子进屋,将孩子放在椅子上。
云瑶朝妇人摆手,示意她出去等,妇人有些犹豫地出去。
“闭眼。”云瑶对赵瑞儿说:“不听话病还要再拖一日才能好。”
“嗯,瑞儿听话,不睁。”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他知道这不是普通风寒,是会随时死掉的病,心里害怕再患上。
“好了。”云瑶将针收好说。
她曾尝试过,将用废的医疗用品放回镯子里,不行。
孩子睁开眼,憨纯的问云瑶,“神仙姐姐,瑞儿的病今日能好对不对?”
“嗯。”云瑶点头。
“谢谢神仙姐姐。”孩子乐呵呵地,自己跳下椅子跑出屋子。
云瑶听到屋外孩子对妇人说:“娘,姐姐说今日瑞儿的病就会好。”
“瑞儿乖,在屋里治病的事不可同别人乱说。”妇人告诉孩子。
云瑶小唇微展,这妇人是个通透的。
……
客栈外一直都有影卫盯着,燕景聿辰时未过收到云姑娘医好疫病的消息。
他不由得想起衣容在马场说过的话,“我家姑娘要救的人想死都难,到了阎王殿也得滚回来。”
燕景聿默然,唇角微微翘起完美弧度......
邻村的医者得到消息比皇上早,张院首带着太医和郎中赶来,客栈院子里弥漫着酒味。
看到客栈里的人沾酒洒扫,他们上前一问,原来是云姑娘传授的消除病疫之法。
“请问一下,哪位是云姑娘?”一位太医向一人询问。
那人四下寻视后,指着一个方向说:“云姑娘在那儿。”
云瑶正在同客栈掌柜说着什么。
掌柜是本村人,云瑶想同掌柜商量下如何给村民医治?
张庭忠看着云瑶的背影,难以置信低语,“凤姑娘?”不可能不可能,他暗自否定。
张庭忠和太医、郎中们急匆匆赶过去,云瑶转身,如同陌路淡然瞧一眼张庭忠,继续同掌柜说话。
那双眼睛与凤云瑶太像了,可她的疏离不是凤姑娘,再说凤姑娘已经……
“请问是云姑娘吗?”张庭忠上前礼貌问。
“嗯。”云瑶看着张庭忠应。
身后太医、郎中大多展颜,找到救星了!
也有人心存怀疑,这么年轻的姑娘,医好了他们都束手无措的疫病?
“云姑娘可否告知医治之法,我等会向皇上为云姑娘请功,必有重赏。”有太医唐突说。
“不能。”云瑶干脆回答。
张庭忠为之一震,这气势像极了凤云瑶。
“我看她根本没有本事治好疫病,就是个江湖骗子。”一名太医出言讥讽。
“慎言!”张庭忠连忙阻止,他也曾这样以貌取人,结果凤云瑶精湛的医术令他折服,让他因曾经的轻视之举,啪啪打脸。
张庭忠抱歉的话尚未说出,百姓就急眼了,“说谁江湖骗子呢?”
“满客栈的人你们治好的?”曲江质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云姑娘是骗子?咱们这些人都是云姑娘治好的。”曲海大声吆喝。
众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将太医、郎中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指责。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人最珍重自己的命,得了疫病无人能救治,只能等死,心中哪能没有愤然?
“什么破烂太医,治不好病还耀武扬威的。”
“我看他们是见不得云姑娘的医术高超,妒忌吧?”
出言讥讽的太医连连擦汗,要是因他一言民众暴动,皇上还不砍了他脑袋?
云瑶抬抬手,大家立即噤声。
太医们都震撼了,村民竟这么听一个年轻姑娘的话?
不对,云姑娘根本没说话!
然后,太医们听到云瑶桀骜地说:“我能不能治好疫病无需旁人说嘴,我为村民治病,也不是治给你们看的,别把自己摆太高。”
言下之意,摔下来......疼!
众人悻悻然朝向太医们。
她又漫不经心说:“赏赐就不必了,告诉你们皇上,治疫病用了我的药,准备好银子付账。”
这么嚣张!!
“你们皇上”又是啥意思?
太医们被云瑶的话惊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此景张庭忠仿佛重温,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又身怀绝技的姑娘绝对不能惹,惹之伤筋动骨,惨的只会是自己。
“这是自然。只是,疫病蔓延三个村子,良城也有人患病,仅凭云姑娘一人恐忙不过来,可否让我们协助?”张庭忠谦逊恭敬地说。
这话说得还挺中听,大家脸上的愤然褪去不少。
第6章 一直沦陷
云瑶静默思考稍许问:“朝廷来了多少人?”
有太医要龃龉,一个平民怎么能问这儿?难道她还想指使朝廷的人?
心里想着,气势被云瑶压制,不敢说出来。
“朝廷随时可派人支援。”张庭忠谦和地说。
云瑶点点头,看着一众太医、郎中说:“此时就算是皇上来了,他治不了病,也得站边上瞧,要治病就得听我的,有谁不服,心有怨怼现在可以走。”
喔嚯,这是哪座神佛坐下弟子,太猖狂了?
嘴上有刀啊!
“是是是,都听云姑娘的。”听了豪横之言,张庭忠反而心里乐呵,老天是让他又遇见一位凤姑娘吗?
有啥疾症就靠她了!
他身旁身后的太医、郎中大多随张庭忠给云瑶揖礼,“有劳云姑娘。”
客栈里的百姓目光炯炯,云姑娘好霸气!
三名太医悻悻拂袖。
太医院里几个世家子弟平日就不服管,此时受不了云姑娘的训责不意外。但张庭忠仍觉得尴尬。
“云姑娘海涵。”张庭忠歉意道。
“无妨,我说了,不自愿可以走。”云瑶淡然说,治病期间闹矛盾更难办,不如一开始就不用。
之后云瑶同张庭忠说了自己的想法,张庭忠都一一记下,并逐一安排人手速办。
……
“轱辘轱辘……驾……”一辆马车急飞赶来。
应该说追来。
张庭忠正在安排搭医棚,抬头看着远处马车要把车厢跑碎,这么急吗?
他心颤巍巍的,千万别是坏消息。
戚彦商任务没完成,追了一路比云瑶晚到两日,那时他想着,一把年纪死就死吧,能保住戚家就成。
云瑶治好疫病的消息半日传遍整个疫区,戚彦商在路上就听说了,庆幸不用死了!
马车停下,张庭忠见下来的是戚彦商,心又提高一节。
“丞相。”戚彦商急出一头汗,张庭忠看着心中忐忑。
“丞相......”太医们也都揖礼。
戚彦商无暇朝大家投去目光,四处搜寻,也不知道是和谁说话,大声问:“本相孙女呢?”
云瑶富可敌国,认为孙女他占了大便宜,本不该如此。可皇上有命,别说豁出这张老脸,就是舍命也得照办啊!
他这算忠臣之举吧?
为皇上终身大事,肝脑涂地,老脸不要!
没头没脑的,戚语熹何曾来此?
“丞相怕是找错地方了,戚姑娘不在此处。”张庭忠说。
戚彦商不耐烦一挥手,“不是戚语熹,是本相刚寻回,失散十六年的孙女,云瑶。”
张庭忠缓了一下神弦,是云瑶,不是凤云瑶,他一时恍惚了。
“丞相说的可是治好疫病的云姑娘?”一位脑筋清楚的太医问。
“对对,她就是本相孙女,初来京翎迟迟未至,可急死本相了。”戚彦商抬袖抹把汗,加重语气强调“初来京翎”。
“云姑娘去村里给村民治病了。”太医说。
“哦,好好,没事就好。”戚彦商点头,安心貌。
戚彦商佯装此时才有空暇看向大家,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见无人疑惑,心里夸赞自己演得好!
得疫病的人高烧起不来床,云瑶到各家为病人打针,那妇人跟在身后捧着个大包袱,里面是用过的注射器和药瓶。
妇人很通透,云瑶给人治病时,她站在门外不瞧不问,丢进包袱里的东西她也不好奇翻看。
打过一针的人烧会退些,大多可以起身走去医棚看病。
云瑶让张庭忠派人到九州商会找人来,很快冰凌带着人赶到。
云瑶从村里回来看到戚彦商坐在院中石凳上,没搭理他,安排冰凌几人到客栈楼上,每十片药磨成粉,用纸包好。
医棚搭好了,将药搬过去,什么样的病人发一包,什么样的病人发两包,大人、孩子分别吃多少量,云瑶都仔细交代给太医和郎中。
龙卫军来了,用艾草和酒,去各村各处消毒。
......
疫病村的消息接连不断传回,各个都是好消息,连续数日的阴霾短短一日散去,只因她来了,燕景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知他的人生不能没有云瑶。
云瑶在疫区说的话,影卫自然不能瞒着,一丝不苟地禀报。
还以为皇上会雷霆震怒,没想到几个月冷若冰霜的燕景聿展颜。
“呵呵呵.....”他低声失笑,此女狂妄到令他无法自拔的一直沦陷。
拂袖而走的三名太医回到宫中,直接来宣庆殿告御状。
云姑娘辱没皇上了......云姑娘不把帝王放在眼里......
燕景聿懒得说话,提笔在纸上书写,三名太医得意,皇上定是下旨惩戒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燕景聿走后,惊风拿起桌案上的宣纸,朗朗上口:“太医陈明、吴思、李恒,不经宣召私自返回宫中,罔顾人命,削去官职,流放西北徭役。”
三人齐齐跪在地乞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龙卫军进入大殿,将三人拖走,喊天唤地都没用。
惊风鄙夷,三个傻子!
冰凌来了,云瑶就让戚彦商做保,放那妇人母子出城返家。
云瑶朝冰凌抬下手,冰凌立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递过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妇人急迫推辞:“命都是云姑娘救的,诊费未付,怎能反过来拿云姑娘的钱?”
“拿着吧,诊费朝廷会付,你为我做了一日帮手,这是我的答谢。”云瑶真诚地看着妇人说。
“这......”妇人犹豫不决。
冰凌干脆将银子塞妇人手中,“诊费是诊费,干活拿酬劳,一码归一码,咱们姑娘分得清楚。”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呀?”妇人握握钱袋,估摸至少三十两。
“我家姑娘出诊便要万两,帮手怎还不值这几十两银子了?”冰凌反问。
出诊万两!
妇人怔愣,滞着眸光难以置信看云瑶。
云瑶淡笑不语。
“那谢谢云姑娘了。”妇人握紧钱袋,她们娘俩确实需要上路的盘缠。
“行,我家姑娘还要回村为病人医治,你们路上小心。”冰凌送道。
“好好。”妇人领着孩子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走远时,瑞儿问妇人:“娘,姐姐让你帮什么忙了?”
“瑞儿记住,不该问的不问,莫要多言。”妇人教导孩子说。
......
第7章 一锅端
医病用的药瓶和注射器等用品,不能被外人知晓,不然会平添太多麻烦,云瑶只能挨家挨户的打针。
病不等人,云瑶心里急。
幸好药对症,消炎加退烧,静脉注射吸收快,疗效甚佳,只要打一针,病人就能坚持着起身,自行到诊区看病、领药。
这方圆百里三个村子,加上良城部分被感染的近千人,云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行百里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住下,每日给三百多人打针。
这个村子的人医好了,分配完药粉,张庭忠带领太医、郎中们再转到下一个村子,几乎是跟着云瑶后面行进。
戚彦商不敢轻忽,一直随行。同时,他也亲眼看到了云瑶非常人能及的坚毅与信念。
排除疫病的村落恢复恬静,治愈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乡人经过太医诊脉,确准康复可出城返乡。
善后事宜由龙卫军完成,疫病治好了,太医、郎中准备返回京翎城。
云瑶开始深思病源,病菌带有很强的毒性,用毒最厉害的毒王已死,除了毒王,云瑶想不出谁有大面积散毒的本领。
“凌风,你说会不会是之前掩埋的毒人?”云瑶若有所思地问。
羽凌风夹块肉塞云瑶嘴里,都累瘦了一圈还不好好吃饭?
“极有可能是那些烂东西,我明日带人去瞧瞧。”羽凌风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提及毒王,云瑶恍然想起避毒丹,看着羽凌风问:“避毒丹不管用?”
“不知道,放在雅阁,走时忘记带了。”羽凌风边吃边说,故作漫不经心,已经做好了被云瑶训斥的心理准备。
困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也曾后悔自己大意,没带着避毒丹。
云瑶抬起筷子敲羽凌风的筷子,把他刚夹起来的一块肉打掉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早知道不来救你。”
羽凌风干脆耍赖,张开双臂抱住云瑶,恢复艳俊的脸在云瑶肩头蹭来蹭去,“哎呀,别这么小气吗?保证没下次。”
“唉唉唉......”戚彦商上前扒拉开羽凌风的手臂,严厉道:“不可这般,我孙女还没嫁人呢。”
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一怒之下,他全家老命小命都难保。
“戚彦商你要不要脸,瞎认什么孙女,上一边去。”戚彦商逢人就说云瑶是他孙女,羽凌风窝着一肚子火没发,他还送上门了。
羽凌风一言怼到戚彦商心坎上了,他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尴尬得涨红了脸。
“你你你......”虚点着羽凌风,你了半天没说出啥来。
“你什么你?我看你是......”
“好了,不关丞相的事。”云瑶打断羽凌风的出言不逊。
“怎么不关他的事?他和燕景聿一伙儿的......”戚彦商忽地上前捂住羽凌风的嘴,四下看着没人注意这边才安心。
羽凌风使劲儿扒拉开戚彦商的手,杀人的眼神瞪着他。
云瑶板起美艳的小脸,羽凌风立即气弱了。
“此子野性难训,怎可直呼皇上名讳?”戚彦商严厉教导,还叹息摇头,仿佛羽凌风无药可救了。
云瑶忍俊不禁。
“我直呼他名讳已是留情面,他燕景聿强取豪夺还有理了?”羽凌风为云瑶抱不平,但说的是去南境救凤九卿那次。
戚彦商心虚没言语,认孙女根本不用在官府登记,除非改姓换名。
此时,云瑶还不知道,她签下的是婚配登记簿,簿记当日就被送进宫,皇上二话不说就在“云瑶”二字下方填上了名讳。
戚彦商曾战战兢兢地对燕景聿说:“皇上,这是骗婚。”
燕景聿理直气壮冷言:“她骗了朕那么多次,还不行朕讨要一点儿?”
“......”这是一点儿吗?
这是一锅端!
戚彦商心里愧怍,有苦难言,语重心长地说:“云瑶啊,这段日子太辛苦了,随我回府休养一阵子吧。”
“嗯。”云瑶稍作思考应了,解铃方需系铃人,有些事唯有她去解决。
戚彦商没想到云瑶应得这么简单快,反应好一会儿才神清。
“好好好。”他高兴地连说三声好,又叹口气说:“委屈你了。”
云瑶忽而一笑,促狭道:“做丞相的孙女多少人求之不得,云瑶何其幸哉?”
“日后不可再这样说了,否则我这张脸无处安放。”
起初为了戚语臣能娶到凤云瑶,他就做过一回糊涂事儿,这次更甚。戚彦商惭愧,虽说是挨不住皇上威压,亏心难免。
云瑶怎么决定羽凌风就怎么做,他不说话,一直吃。
戚彦商蓦然瞧到羽凌风腰间别着散发冷戾之气的玄晶扇,他是云玖,野性难驯却对云瑶言听计从,戚彦商心里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凤云瑶先是指派云玖收了他积压的棉花,而后为救凤九卿拿出百万两黄金和不计其数的药材、棉衣,此等阔绰,除了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商贾,无人能做到。
调派药材和棉衣时,他亲眼所见她那随从用的是红色梅花玉,九州商会商首持红牌,戚彦商大胆推测红色玉佩就是红牌,云瑶才是真正的云玖!
戚彦商心颤巍巍的,他竟认云玖为孙女了!
他还反对孙子娶云玖了,是不是傻?
戚彦商许久沉默,云瑶瞧他风云变幻的表情了然。
戚彦商做丞相数十载,经历三朝是极聪明之人,有些事情他推断出来是正常的。
聪明人都懂得审时度势,他是不会说出去的。就如同他愧仄,万般不愿,觉得燕景聿处事过分,他仍会帮着皇上行事一样。
次日清晨,羽凌风给龙卫军引路,到当初埋毒人的地方,运来大量艾草焚烧,让毒物彻底灰飞烟灭了。
回城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四方位朱雀厢车,车身都是上好的梨花檀香木,琉璃璎珞,金丝流苏,四马骈驾,这是皇亲国戚的车架规格。
云瑶瞧着马车瘆得慌,戚彦商是生怕不引人注目吗?
之后,在云瑶的强烈要求下,戚彦商不得不将马车上的璎珞和流苏都摘了,让马车尽量显得朴素。
第8章 孙女
十里三村,百里良城的百姓都来相送,鸡蛋青菜、水果鱼肉,但凡家里顶好的东西都拿来送给云姑娘。
龙卫军在前面拦着,村民人手一篮子东西往里面递。
“云姑娘,感谢你救了咱们全村人......”
“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下,都是咱们的一点儿心意......”
“云姑娘不要嫌弃......”
九州商会的人将东西一一接过来,冰凌不停地说:“不嫌弃,不嫌弃,咱们姑娘怎么会嫌弃大家。”
“云姑娘是好人,大善人。”
“云姑娘万福......”有人跪下感激。
她不喜摆架子,村民如此热情,云瑶在马车上坐不住了,推开车门下来。
病疫期间,云瑶始终戴着口罩,此时没有遮面看着大家,倾国倾城,喧闹热闹的气氛宁静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好美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打破安静。
“云姑娘真的是仙女下凡吧?”村民中有人问。
戚彦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才让云瑶先到马车上待着,她的容貌绝对能引发不小的骚乱。
“云瑶不是仙女下凡,云瑶只是郎中,生命诚可贵,此生以济世救人为本。”
云瑶看看摆满地面的东西,又瞧瞧一张张感激涕零的脸,不收的话又要多劝一番,幸好没有贵重的。
“这些东西云瑶收下了,承了大家的心意,云瑶急着赶路不能耽搁,都回吧。”
人群渐渐散开,云瑶转身上马车。
队伍前行,云瑶坐的马车在队伍中间,周围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龙卫军,前后是太医们的马车。
村民随行,十里相送......
一个时辰,队伍进了京翎城,云瑶和戚彦商坐的马车与大队伍在岔路分开。
两辆马车行至丞相府停下,戚彦商下车,云瑶戴好围帽也下来。
昨日便传了今日回城的消息,此时府门大开,府中一众家眷在门口迎接家主。
戚彦商等云瑶走近,一同走上府前台阶。
戚大夫人紧瞧着云瑶,想将围帽的轻纱看穿。
她太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让老爷认做孙女?
戚语熹嫁去荣家本以为是良缘,却家宅不宁有操不完的心,家里还有两个尚未出嫁,这厢又寻回一个,花甲之年没事找事,不觉得累吗?
云瑶隔着薄幔看过每个人。
近前衣着华贵,身材微胖,站在众女眷最前面的妇人应是戚彦商的发妻,大夫人。她身后年岁相仿的两位妇人,是戚彦商的两房妾室,二夫人、三夫人。
戚彦商的长子早年过世,也就是戚语熹和戚语臣的父亲,戚语熹的娘在她十几岁时也过世了,只剩一妾室。
妾室身边是她的一双儿女。
大门另一侧站着三男五女,看年纪应是戚彦商的儿子和儿媳们。
“老爷……爹……祖父”男行揖礼,女福身,朝着戚彦商毕恭毕敬。
“好,都到正厅,我有话同你们说。”戚彦商威严十足的家主范儿。
“是。”大家应声,站在门边等着戚彦商先走。
戚彦商朝前摊开手,朝云瑶做请的手势,云瑶小唇微咧,谁家祖父对孙女这样?
之前在村子里演得栩栩如生,咋到家就不会了呢?
云瑶非常无奈,硬着头皮迈步进院。
戚彦商之举震惊了戚家所有人,这是孙女,还是祖宗?
戚彦商侧目狠揪一眼在门口发呆的戚大夫人。
戚大夫人一激灵,立即回过神来,快步进院召来管家问:“昨日让你安排的上房可整理出来了?”
“昨晚饭前就打理得一尘不染了。”管家回答。
“一应物品都备齐了?”戚大夫人又问。
“只要是姑娘家能用到的,都让嬷嬷置办了。”管家想,这是皇后来了,可咱们的皇上还没大婚呢?
戚大夫人放心了。
且不问这位祖宗孙女是何来历,老爷交办的事她必须办妥,否则非剥她一层皮。
云瑶了然戚彦商让大家来正厅是想正式介绍一下,以免她觉得被轻慢。但她不眠不休几天几夜都不记得了,太疲乏,实在没有精力接待这么一大家子人。
“我乏了,有事晚些时候再说吧。”云瑶轻声对戚彦商说。
戚彦商恍然,一心想着不要怠慢,倒忽略了云瑶已受累多日。
“都各自回去吧,晚饭时过来。”戚彦商转身,毋容置疑地命令大家。
“是。”
两名婢女一位嬷嬷带云瑶来到汀然苑。
苑中亭桥水榭,绿树成荫,奇花云簇,二层小楼霜霞相间,镂空雕花的白色围栏,淡雅的珊瑚窗......这是戚府坐北朝南,修建最别致的院落。
汀然苑原本是戚语惠住的,也就是三房庶子的女儿,戚语熹小一岁的妹妹。
祖父找到了丢失十六年的孙女,她就要让出住了五年的院子,知道戚彦商回来她负气出门,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云瑶不知,不过哪个府邸会放着顶好的正房院落不住,去住偏院?
看来,她来到戚府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树敌了。
默然走进小楼,屋里装饰清新雅致,珠帘逶迤,纱幔轻飘。
紫檀木桌椅,青竹茶盏,棋盘、画桌,文房四宝皆有。
二楼是卧房,雕花罗汉床,淡粉色被褥,都是崭新的。
像是早有人交代好,不用云瑶吩咐,两名婢女去小间备洗澡水。
不多时,“哗哗......”的水声停了,婢女从小间出来,走近云瑶恭怯欠身,颌首低眉说:“请姑娘净身。”
嬷嬷打开衣柜,取出崭新的小衣、里衣,婢女上前欲接过来。
云瑶抬抬手阻止婢女,自己接过衣衫,婉约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们下去吧。”
不伺候主子沐浴不合府中规矩。但老爷有话,听命办事,不可违背姑娘意愿。
“那咱们在楼下候着,姑娘有吩咐就唤一声。”嬷嬷欠身,为云瑶介绍道:“这是小翠,她叫小娟,老奴夫家姓陈。”
云瑶默然点头,婢女和嬷嬷下楼。